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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清 -【不公平愛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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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1:31: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不公平愛戀 - 湛清

俞凜玫真不明白這男人怎會如此傲慢、不友善?
還有他眼神裡的輕蔑也很沒禮貌喔~
她是因為看他長得超像一個很吸引她的雕像,
才會想深入研究一下、多看幾眼,
根本不是想搭訕他,
何況她從來不是個飢渴的女人,也沒有當花癡的嗜好。
哼!這個自以為是的臭男人,
她一定要他為自己的失禮道歉,還她清白來……
狄諾覺得真是奇怪透頂,
怎麼他走到哪裡都會遇到這個容易上火又不易妥協的女人?
她搭訕的技巧十分差,說的借口也爛透了,
被他識破還敢理直氣壯地說沒有,
虧她長得那麼可愛,個性卻如此不可愛,
好吧!他就花點耐性看她要變什麼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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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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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1:31:14 |只看該作者
另一個故事的開始by楊

  大概離飛往希臘僅剩約莫一個月的午後,我和湛清坐在電影院外椅子等進場。

  「你想不想去希臘?」我沒頭沒腦地開口。

  「啊???」湛清的眼睛浮出一坨問號。

  「ㄟ……因為我們突然變成『三人行』,你知道用『單數』自助旅行就會有一個人落單咩,很無趣說……」﹙而且落單的人八成是我……我在心裡OS補充說明﹚

  「ㄚ你是說要我去湊人數喔……」我覺得她頭上已經冒出牛角來……

  「『賣安咧共』啦!你難道沒聽過『今晚的天空很希臘』嗎?哪哪哪,還有那些讀過八百遍的希臘神話故事呀!你想想看,坐在愛琴海的郵輪上和帥哥邂逅,喔,多浪漫呀!而且呀……」我說得口沫橫飛、手舞足蹈。

  「哈、哈、哈……我沒錢!」

  咦,這不是我們共通的口頭禪而已嗎?

  就在我繼續埋頭做旅行計劃時,湛清高興的聲音從電話筒那端傳來——

  「來去玩好了!看,我很有『朋友義氣』吧!」

  我的嘴角已經上揚四十五度。「哼哼,我已經聽你喊過一百次『我沒錢』啦,你還不是繼續飛來飛去,我又不是認識你一、兩天而已,想逃過我的魔鬼誘惑那可難了!」不過,我當然是感激涕零的再三拜謝嘍!

  ※ ※ ※

  即使已經事過兩年,我們仍舊常常回味著那十七天的希臘自助之旅  

  我們瞻仰了歷史課本裡的帕特農神廟──雖然只有我一個人露出「此生足矣」的傻笑,而湛清就在旁邊搖頭說:「你夠了吧」

  我們如願搭乘著郵輪徜徉於藍色愛琴海──雖然窮得只能四個人共喝一瓶礦泉水,吹免錢的海風;而且因為島嶼船班接不上,被迫來回雅典碼頭兩次。

  我們悠閒地租了車環遊Santorini島,聽浪濤,賞落日──雖然後來還車時發現油只要加三分之一滿就夠用了。

  我們享受著被帥哥搭訕的驕傲──雖然他是為了旅館生意,而且還「引薦」我們吃了一餐被坑的希臘料理(後來湛清看到人家就給白眼)。

  我們騎機車奔馳在淳樸寧靜的Naxos島──雖然最後油快用光時,舉目望去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兩個嚇得皮皮挫又很有默契的裝死。

  我們大啖便宜的gyros當正餐,吃到回台灣後發誓三個月不碰「沙威瑪」;然後又因為口袋快空了,拚命找一家可以刷卡的餐廳(這在文明古國真不容易呀),再乾脆大開吃戒……

  有這麼多又驚又喜、有氣有笑的回憶,我們怎能忘得了希臘

  ※ ※ ※

  湛清的故事隨處可見她旅行的蹤跡,忠實讀者都嘛是知道的,當然我更不會放過逼問她的機會──「我們的希臘之旅何時才會成為主角?」

  在她的故事裡,就算明白自己不是和男主角轟轟烈烈愛一場的女主角,卻也因為那些她老早秀給我們看的照片而拉近了真實感;不是風花雪月,不再遙不可及,讓我不自覺相信,生命中一則則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重複地上映。

  下一個故事會從哪裡開始呢?我深深、深深地引頸企盼著。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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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1:3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偌大的博物館內,不少遊客來來去去。俞凜玫一踏進特展的展覽室,不禁閉起眼睛深吸了口氣。

  她心心唸唸的這一切啊!無數俊美優雅的雕像,以及古老的壁畫,讓她宛若置身另外一個空間。

  花了點時間,俞凜玫讓自己狂跳的心靜下來,以便能好好地把這一切看清楚。好不容易心神稍定,她眼一瞄……

  正前方的一個雕像吸引了她的目光,才安穩下的一顆心頓時又飛揚了起來。

  那是個男人的雕像,只有上半身,正確來說是只到胸口。雕像男人的長髮披散而下,帶著野氣與傲氣;而他的鼻子是典型的希臘鼻,線條帶著剛硬的味道;眼睛深邃地隱在濃眉之下,由於是雕像之故,無法完全刻畫出男人的眼神,不過卻給人一種狂野、睥睨群眾的感覺。

  「這是個王吧?」俞凜玫正要低頭檢視雕像下的英文說明,眼角卻瞥見角落一個身影。

  她抬頭看他,整個人恍若被定住了。

  一秒鐘、兩秒鐘……一分鐘都要過去了,要不是身後來的人群撞到了她,她可能會維持這個姿勢直到自己脖子扭到。

  陽光從窗外灑落進來,那個頎長的身影斜倚著大理石牆,黑色的西裝包裹著他強健的體魄,這男人體內好似有種力量正呼之欲出。

  但是讓她目光無法移開的不是他的身影有多麼瀟灑,也不是他的身材比例有多麼完美,而是他的神情  

  跟那個雕像好像啊!

  一個怔忡,男人的身影竟然已經消失了。

  「怎麼不見了?」俞凜玫慌張地轉了一圈,這才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等等我!」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追上去。

  她匆匆忙忙地在博物館內奔跑,自然是引起了一陣騷動。

  「呃……」她停下腳步,抱歉地看了看四周瞪著她的人們。

  這一閃神,那身影又走出了她的視線範圍之外。

  她立刻又追了上去,這回她沒有再製造噪音了,放輕腳步的同時也加快了腳步,這種高難度的動作讓她額頭冒出了薄汗。

  總感覺這男人身上像似有著特別的什麼,是她該花更多時間去研究的。

  她搞不清楚自己怎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但直覺就是想要多看他幾眼,多研究他幾下,說不定就會知道她內心衝擊著的那種莫名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

  「怎麼不見了?」她衝出博物館門口,卻已失去了他的身影。

  心頭那種若有所失的感覺是那樣的明顯,以至於她臉上的焦慮與失望完全無法掩飾。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冰冷的英文帶點歐洲腔調,直襲至俞凜玫發熱的腦門。

  她極緩慢地轉過頭來,看見一雙深藍色的眼眸直盯著她瞧。那雙眼眸實在非常的美,就像最深最藍的海洋一樣,讓人一陷溺進去就不記得要爬出來。

  只不過眼眸的主人可是非常、十分的不悅。

  「你是剛剛那個……」發現到對方臉上的傲慢與不友善,她頓時慌亂了。

  「如果你可以不再跟著我,我會非常感激你。」話雖如此,他眼底半點感激的神色都沒有。

  而那眼神之冷,教人不難明白其實他話底真正的意思是──如果你再跟著我,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我……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跟那個雕像長得很像?」俞凜玫衝動地脫口而出。她知道夠聰明的話她應該立刻走開,眼前的男人似乎沒有任何耐性跟她耗著,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沒辦法就這樣走開。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當男人說No的時候就代表著拒絕?」他挑了挑眉,諷刺地問。

  她愣了一下,隨即失笑。「你……以為我……」要搭訕?

  俞凜玫看到對方動也不動,但表情是寫滿了答案,她笑著掏出包包裡的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我是一個電視節目的企劃,最近正在做亞里斯特拉的專輯,不知道可不可以請你來參加錄影?你是當地人嗎?」雖然他的長相並不像典型的希臘人,但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個歐洲人。

  「我聽說日本有不少男人偽裝成星探去跟女人搭訕,沒想到女人也流行這一套。」他說話不疾不徐,語調平淡卻句句帶著嘲諷。

  俞凜玫被激怒了!

  這男人以為她是日本人?更可惡的是他真以為她是來搭訕的。

  難道她長得有這麼「飢渴」嗎?由他的表情看來,好像當她是個技巧不高竿的花癡!她深呼吸又深呼吸,以免自己開口就罵人。

  沒想到在她努力調整氣息的同時,他已經轉身要離開了。

  「等等……」她追過去擋在他的面前。「我不是日本人,我來自台灣,雖然孤陋寡聞的你可能沒聽過,但是我是台灣人。」她挺了挺胸膛宣佈。

  他瞇起雙眸,睨了她一眼,非常可惡的一眼。

  以她的身高,從來沒有人能夠這樣看她;以她的脾氣,也從來沒有男人敢這樣直接卯上她。雖然以她一百七十公分的高度站在這應該有一百九十公分的傢伙旁,一點威脅性也沒有,但是在氣勢上她可是不能輸。

  「那又怎樣?」他極冷淡地問。

  「那……」她被他的反應弄得傻眼了。「你誤會我了,以為我想跟你搭訕對不對?因為你誤會我了,所以你要跟我道歉。」

  「道歉?」他嘴角微微上揚,好像她說的是世界無敵冷笑話。

  「我以為歐洲的紳士都該懂得禮貌,原來不是這樣。」她皺皺眉咕噥地說。

  「那真是抱歉,我從來就不是什麼紳士。」他半點羞愧的意思也沒有。「如果不接受女人的搭訕就不是紳士,那麼我為我的不紳士道歉。」他極諷刺地說完,朝她輕輕一頷首,隨即轉身離去。

  「你……」待她回過神來時人已走遠。「自以為是的臭男人!」罵歸罵,她也不好再追過去了。

  唉!她今天一定是霉運當頭。

  轉頭看了看身後有點距離的博物館,她的肩膀垮了下來。「根本都還沒看到就跑出來了,又得買一次門票?唉~~再這樣下去,可能會流落雅典街頭啊!」早知道就多帶點錢。

  嗚嗚,可憐的是,就算早知道她也沒多餘的錢可以帶了。

  奮鬥了兩年,她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節目了。所以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做出最棒、最有深度的旅遊節目。好,拚了!

  ※ ※ ※

  俞凜玫為了忘掉早上的挫折,下午她便走路去逛大街。

  她發現希臘真是一個難以捉摸的國度,因為所有旅遊資訊都要打折扣。如果說只有台灣出版的旅遊書有問題,那可以怪台灣旅遊書的資訊太慢,問題是如果連英文網站上的資訊也是一堆錯誤時,她真不知道該怪誰了。

  或許是這個國度的人實在太隨興生活了。

  「小姐,我們這裡只有賣機票,沒有賣船票。」票券代售處的小姐再次重申。

  俞凜玫真想抓著自己的頭去撞牆算了。

  網站上推薦的賣票地點,說得煞有介事,結果人家根本沒有賣船票,真想罵髒話!

  「那請問你知道這附近哪邊有賣船票嗎?要往聖托裡尼島的。」若不是為了節省旅費,她又何必選擇搭船。嗚~~早知道就跟老媽借點錢,現在也不用如此苦哈哈了。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早知道,以俞凜玫的個性是不會去借錢的,哪怕借錢的對象是自己的老媽。畢業以來,她也過過那種三餐不繼的日子,就算苦到只能吃吐司過日子,她也沒有回家求救,更何況是現在呢?

  「你把地圖拿出來,我畫給你。」店員滿好心地說。

  她趕緊把地圖掏出來,店員也很快地將地點畫給她。

  半小時後,她終於找到代售票券的地方,順利地買到後天前往聖托裡尼島的船票了。

  走了一個下午,天色雖然還沒黑,但因為已經八點多了,所以她決定開始尋覓晚餐。

  吃什麼好呢?

  她住的地方就在舊城區,這邊有許多餐館。在不寬大的巷子裡,每家餐館都把桌椅擺出店外,座位擺滿了巷子。現在已經陸續有用餐的人湧現了,而她晃了幾家餐館,也參觀了人家擺在店門口的菜單跟價目,依然在猶豫著。

  正當她站在街角拿出雜誌翻閱,想要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省錢又好吃的,幾個年輕人從她身邊走過,人手一支胖胖香香的卷餅。

  「那是什麼?」她看著,發現前面不遠處有家店前面圍著幾個人,人人走出來都是一個卷餅。「這該不會就是沙威瑪吧?」

  她在書上看過,沙威瑪這種土耳其食物在這邊還滿常見,畢竟希臘也被土耳其統治過,所以吃的東西有土耳其風味是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這種沙威瑪的餅皮跟在台灣吃的好像不一樣。

  決定了,今天就吃這個當晚餐吧!

  她把書塞進包包中,昂首闊步地往賣卷餅的店面走去。「一個四百五十?嗯嗯,才三十幾塊台幣,便宜,便宜。」她嘴裡碎碎念著中文,然後迎上老闆熱切的眼神,她用英文說:「老闆,我要一個卷餅。」

  「外帶嗎?」老闆笑得非常的燦爛。

  今天她已經看多了希臘人的燦爛笑容,所以很自然地回以一個笑。「對啊,麻煩你。」

  她笑容還沒合攏,另外一個店員就熱心地迎了上來。「小姐,裡面坐吧!」態度之慇勤,讓人感覺到服務非常周到。

  「可是我只是要外帶,不用了。」坐在餐館裡吃卷餅?好像太佔人家位子了,哪好意思啊!

  「不用擔心,內用跟外帶的錢是一樣的。」曬得黝黑的店員露出白皙的牙齒,熱情地笑著。

  她還在猶豫,店員已經將她帶進去,順便幫她拉開椅子了。

  沒多久,一份裝在盤子裡的卷餅端了上來,只不過人家的卷餅是捲起來的,而她的是攤開的。

  或許因為用盤子裝吧,所以……她聳了聳肩,拿起刀叉開始吃起晚餐來。

  「嗯,好吃,好吃啊!」她享受著那卷餅的風味。不同於她以前吃過的沙威瑪,這餅皮是現擀的,且在鐵板上烤過,酥酥脆脆非常的開胃。而豐富的內容更讓人食指大動,洋 、薯條、肉末跟生菜,內容豐富哪!

  真棒,往後這幾天她不用怕沒錢吃飯了。

  讚歎間,一抬頭她就迎上了一雙譏笑的眼神。

  是他!

  她滿嘴的洋蔥肉末,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眼前那個手指夾著煙,一臉看好戲表情的男人──此人正是早上指稱她搭訕技巧太差的可惡臭沙豬!

  「哼!」她抿起嘴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狠狠地用叉子叉起盤底的薯條,大口地嚼著。

  男人沒有被她可笑的動作激怒,只是拿起桌上的啤酒,悠閒地喝了一口。

  沒多久,她吃掉了一整個卷餅,肚子也飽了。

  「老闆,請幫我結帳。」她笑著招呼剛剛熱心服務的店員。

  沒多久那店員拿著帳單過來了,平整的帳單擺到她面前。

  「一千八?」她瞪大眼睛,掏錢的動作也跟著頓住了。「可是你外面招牌明明寫四百五啊!是你自己說外帶跟裡面吃一樣價格的。」難道她……碰上黑店了?怎麼這麼幸運哪她好想咬東西洩恨。

  尤其當旁邊那雙幸災樂禍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瞧時,她的臉生氣地脹紅了。

  「你吃的這個跟外面寫的那個不同,你看。」店員方才熱心、燦爛的笑容已然消失,他一臉嚴肅地拿出她從頭到尾都沒看過的菜單,指著上面的單價,那上頭果然寫著  1800。

  「你……你這擺明了騙人,以為我英文不好嗎?」她真的生氣了,這些人就是這樣騙觀光客的?

  「小姐,總共一千八百元。」店員道。

  「你不能這樣,我吃的跟那些外帶的是一樣的東西,只是他們的捲起來,我的攤在盤子上罷了,難道這個盤子價值一千多塊?」土匪啦!可惡,可惡!她就不相信他們敢去騙那個男人。

  她轉頭看向旁邊悠哉抽著煙的男人,看他的五官也知道他就算不是希臘人,也絕對是歐洲人,所以人家不敢騙他,只敢找她這種東方女子下手。

  「小姐,總共一千八百元。」店員又重複了一遍,擺明跟她耗上了。想來她今天不認賠是出不了店門了。

  「那你們跟他收多少錢?」她走過去指著那男人前面的盤子,他顯然跟她吃了一樣的東西。

  店員的臉色開始變了。

  沒想到這東方女子如此難纏,一般小女生大多認賠了事,就算再不甘心,在語言不是很通的狀況下,僵持到最後也只能認了,但眼前這女人顯然非常的堅持。

  「這是客人的隱私,你不能……」店員試圖阻止正要越桌過去質問那男人的她,不知道是怕事跡敗露,還是怕那男人臉上的冷淡。

  那個男人一看就不大好惹,所以他們從沒想過要朝他下手。

  此時男人好整以暇地按熄煙蒂,站了起來,低聲跟店員說了幾句話,隨即掏出錢包裡的兩張千元鈔放在桌上。

  俞凜玫聽不懂他們剛剛說的話,她猜想應該是希臘文吧。

  「我連她的一起付了。」他這次說的是她聽得懂的英文,說完便走了出去。

  俞凜玫跟店員都愣住了。

  回過神後,俞凜玫拿起包包就要往外走。「先生,等一下!」

  「你……」店員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都說幫我付了,我現在不欠你了。」她氣唬唬地繞過店員,往店外追了出去。

  店員雖滿臉兇惡相,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俞凜玫好不容易才追上那男人。

  「喂,錢還你。」她將一張五百元塞進他手中。

  他瞪著被她摸到的手,擰起了眉頭。

  「你這什麼表情?好像我的手多髒似的。」她不悅地瞪著他。

  「我只是不習慣跟陌生人接觸。」他退開一步。

  這回換她擰起眉頭了。「隨便你,反正我不欠你了。」說完趕緊往回走,以免再次被誤認為是搭訕的花癡。

  唉呀,可惜好看的男人不好相處,而那些熱心慇勤的男人不是貪戀美色,就是想把她當凱子──

  她的目光遠遠地、幽怨地瞪住那個店員,偷偷地歎了口氣。

  她的腦中響起了臨出門前老媽的嘮叨──

  「不是說節目做到一個段落,可以在家裡休息兩個禮拜的嗎?前天才回來,今天又要飛去那麼遠的地方,一個女孩家包袱款款,隨便就跟人家跑……」

  「媽,我是自己去,沒有跟人家跑啦!」愧疚讓她的反駁語調緩和了許多。

  「自己去更危險,一個女孩子自己飛那麼遠……」

  其實不是她要那麼衝動,原本她也是真心要回家休假的,畢竟畢業兩年,在台北工作的這段時間,她極少回家,老媽總抗議說她把自己賣給電視台了。

  在有線電視如此開放的現今,要做好一個節目有多少的辛酸,家人不會瞭解的。不過正因為自己如此喜歡這個工作,所以她不僅身兼節目企劃,還下海兼任外景主持人,甚至把她不多的積蓄全部投資在這節目中,她拚死也要把節目做好。

  所以當製作人通知她說,希臘新出土的古文明終於有採訪的機會時,她根本沒想太多,行李掃一掃,旅遊書買幾本,資料印一印,人就上飛機了。

  唉,沒想到才在第一站的博物館參觀特展,她就被那男人當作花癡奚落一番,接著,又差點被黑店主人宰殺,讓她原本就消瘦的荷包更是「皮包骨」了。

  「俞凜玫,忍耐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萬不可因為沒錢而提早回台。」她捏了捏自己的臉,一邊握起小拳頭,目光散發出堅毅的光芒。

  ※ ※ ※

  可惜目光再堅毅也不能當飯吃。

  俞凜玫掛在船舷上,遙望慢慢遠去的夕陽,感覺自己的體力也慢慢離她遠去。

  啊!千不該萬不該把那瓶礦泉水留在旅館的。

  她這兩天真的過得很節儉,就連衛生紙都從博物館中夾帶出來用,沒想到千算萬算竟漏算了水瓶,她真的沒有預算可以買水喝,偏偏她連瓶子都忘記帶出來,難道要她就著水龍頭喝水?

  瞄了瞄船上的男男女女,有的端著咖啡,有的手裡拿著可樂瓶,再不濟的也有瓶礦泉水,哪像她……嗚嗚!

  「這是你的新手法嗎?用哀怨的眼神看著那個美國人,好把他勾引過來?可惜他根本沒見到你渴望的目光。」

  這哪來的聲音,怎麼有丁點熟悉的感覺呢?

  俞凜玫倏地抬起頭來。「怎麼又是你?」

  竟然又是那個雕像男,真是孽緣哪!

  「相信我,我比你更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他低聲說,仰頭喝了口啤酒,清涼的啤酒滑入他口中,就見他喉結動了一動,啊!她恍若能感受到那冰涼啤酒流過喉嚨的快感,她吞了口口水。

  他頓了一頓,啤酒瓶還擺在薄唇邊,目光斜睨了她一眼。「你非得這樣看著我不可嗎?」如此的渴望,真是令人招架不住。

  她的臉一紅,低下頭去。「你少臭美,我是看你喝啤酒的樣子好像很……好喝。」唉,她只要有水就可以了,想到還有好幾個小時才會抵達小島,她就想哭。

  「原來你不是覬覦那個美國男孩,而是他手上的可樂啊?」他失笑,啤酒差點從嘴邊噴出來。

  俞凜玫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人很壞心耶!

  「走開,我決定離你遠一點,每次遇到你都沒好事。」她退開去,轉頭看著夕陽,想藉此轉移注意力,可是……怎麼愈看愈渴啊?

  她撐在那邊,以為他已經走開,沒想到不到一分鐘,一瓶冰涼的啤酒出現在她眼前。

  「你這是……」她又驚又喜地抬頭,隨即把笑容斂住,一臉防備地問。

  他聳了聳肩。「只不過是一瓶啤酒。」說完一拋  

  她只要再慢零點五秒,那酒瓶鐵定碎在甲板上了。

  「你這人……」一抬頭,那抹身影已消失不見了。「真是怪人。」

  不管啦,先喝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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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1:31: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船一靠岸,下方貨艙的門打開來,車子魚貫地開出、等到車子緩慢地走得差不多了,船上的乘客才得以慢慢上岸。

  一踏上陸地,狄諾摘下鼻樑上的墨鏡,瞇起眼睛掃了掃四周──

  來接他的人沒到?那他是否可以轉身搭船回雅典?

  他這趟度假可說是不甘不願的,要不是尤漢那傢伙每天打國際電話騷擾他,他是不會放下他的工作團隊,跑到這南歐的度假小島來的。

  不過那傢伙也太得寸進尺了,還私自幫他訂好了船票,擺明不讓他搭飛機過來。最好尤漢別出現,否則先給他一頓好打再說。狄諾才這麼想,一個超大的嗓門遠遠地從碼頭那端傳送過來──

  「狄諾,我以為你迷路了呢?」

  狄諾才抬起頭,一個黝黑的大男人馬上朝他狂奔而至。他揉了揉額角,覺得神經緊繃了起來。

  他這人最注重效率跟紀律,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得井然有序,而他所有的人生成就也都在他的預期之內,但這個堂弟卻從來不是這樣。

  「你大老遠把我弄到這個破爛小島來,究竟是想幹麼?」狄諾瞇起眼;毫不客氣地往尤漢身上捶了一拳。

  尤漢被這一拳擊退了一步。「還好你沒有因為坐辦公桌而變成白皙的飼料雞,否則我馬上叫人把你VIP房間的屋頂給打掉,讓你每天都做日光浴。」

  「走吧,你要我站在這碼頭聽你的高論嗎?」狄諾把行李箱交給他,自己手上提著手提電腦。

  尤漢一邊引著他往車子走去,一邊怪叫。「你帶電腦?!電腦,電腦耶!」

  狄諾斜睨他一眼。「尤漢.布查爾斯,我知道這是電腦,你不用說三遍,基本上我脫離幼稚園很遙遠了。」

  「老大,我是叫你來度假的,不是來工作的。再說你不是在工廠修車嗎,怎麼會需要用電腦?」

  「什麼到工廠修車?!我是到生產線上實際瞭解狀況。還有,你以為設計引擎像捏陶土一樣,摸著摸著就會有成品出來了嗎?」瞧這小子說這什麼話,他所設計的引擎在世界車界中都是赫赫有名的,竟然被說得一文不值。

  「是,我知道你很優秀,我們全家族統統知道。」尤漢從不懷疑自己堂兄的優秀,但是他覺得堂兄實在太嚴肅了。

  身為布查爾斯家最沒有成就的流浪黑羊,他會跟這個家族驕傲的堂兄感情如此好,說出來可會嚇死很多人的。

  家族的人要是知道他不務正業經營的度假別墅,其實是狄諾提供的資金,那些長輩可能會從輪椅上跳起來。

  如此看來,這個堂兄也不是那麼不可救藥啦!雖然固執、保守,但對他這個堂弟也是情深義重的了。

  「你的度假別墅有網路線吧?」狄諾問,心裡惦記著自己的工作。

  「現在沒有了,因為我打算拔掉。」

  尤漢的回答得到一個犀利的目光。

  尤漢歎了口氣。想要改造這個堂兄讓他多點人性,恐怕是個不小的工程哪!

  車子從港口往上開,蜿蜓的道路狹小卻井然有致,而這個火山島的特別景致在眼前展現開來。

  狄諾目光放在前方,面不改色地說:「你開車的方式會嚴重磨損煞車,長久如此,引擎也會受到傷害。」

  「是,不過這幾年來我都是用這輛車載客人的,幸好它還沒跟我抗議。」對於堂兄的專業素養,尤漢沒有反駁的興致。

  與其說狄諾是個車迷,不如說他對自己的工作非常的尊重跟重視。對於這一點,尤漢倒是十分佩服狄諾。

  尤漢簡單地介紹島上的風情,二十分鐘左右,車子就抵達了他所經營的度假別墅。

  尤漢先下車,幫狄諾把行李拿下來,他沒有走過大廳,直接往最後方的獨立別墅去。

  「來看看,我幫你特別留的VIP別墅,兩房一廳,外加一個獨立的游泳池,鐵定適合你過過安靜的度假日子。」更適合你這孤僻的性子!最後那句話他當然沒膽說出口,尤漢一邊走進度假別墅,一邊嘮叨地說著。

  狄諾隨著尤漢進去,沿途看到的景觀不禁讓向來嚴格挑剔的他也感到驕傲。尤漢把這民宿經營得很有特色,處處可見設計的用心。而這裡的確很適合他安靜地休息幾天,看幾本書,寫幾個新的程式,好讓他新設計的引擎能夠發揮更大的效益……

  「你該不會又在想工作了吧?」尤漢皺起眉頭。「我本來想讓你休息一下,不過我看還是出去逛逛好了。島上有個新開挖出來的古文明,我剛好在那個單位工作,帶你去晃晃。」

  「我……」狄諾原本想拒絕,但看到尤漢的表情,硬是把話吞了。畢竟瞭解一下堂弟的生活重心,也是他這一趟的目的之一。

  「你整理好東西就出來吧,我在大廳等你。如果有缺什麼再跟我說,或者櫃檯的漢娜也會樂意幫忙的。」抗拒不了帥哥的漢娜鐵定會非常、十分樂意幫狄諾的,如果她沒先被狄諾的眼光刺死的──尤漢幸災樂禍地想著。

  「謝了。」狄諾的回答是當著他的面把房門關上,擺明了不想再聽更多囉哩叭唆的話。

  擺脫了尤漢,狄諾吁了口氣,拿出自己的衣物,簡單地沖涼一下。

  沒多久,他換了套休閒衫跟牛仔褲,沿著小路找到了大廳。

  意外地,他在大廳看到了這幾天老出現在眼前的身影。

  「你怎麼會在這裡?」狄諾瞪著凜玫,皺著眉頭問。

  「……謝謝你,我應該自己找得到。」凜玫才跟櫃檯的漢娜說完話,轉頭就發現某人正瞪著她瞧。「你怎麼也在這裡?」

  「是我先問的吧?」這女孩真是沒禮貌,狄諾眉間的皺痕更深了。

  「我剛剛在跟漢娜講話,你打斷我們說話真沒禮貌。」凜玫當然看出他眼中的不贊同了。雖然這傢伙跟那雕像的神似依然讓她非常好奇,但他每次跟她說話的樣子,都讓她火氣一直冒上來。

  她知道自己的個性容易衝動,所以行事時都格外地壓抑下自己的直接反應,但還是有些人會讓她忍不住想當個不文明的人,好比眼前這一位就是。

  狄諾誇張地揚了揚眉,彷彿見識到她的不講理似的。

  這動作又把她肚子裡的火氣往上煽。「你這傢伙……」

  「哇~~你們認識啊?老大,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認識美麗的小姐了。」剛進大廳的尤漢看到這兩人你來我往的對立狀況,感到非常的新鮮。

  基本上在他的家族中,以及他所認識的人裡面,很少有女人敢這樣跟狄諾講話。該怎麼說呢?狄諾看起來太德高望重了。

  「誰認識他。」凜玫咕噥著。

  狄諾則悶不吭聲。

  尤漢繼續熱情地說:「你好,我叫做尤漢.布查爾斯,是狄諾的堂弟,也是這家Villa的老闆。請問小姐怎麼稱呼?」

  「你是這傢伙的堂弟?」見到尤漢點了點頭,凜玫一臉同情地看著他,說:「辛苦你了。」

  尤漢苦笑了兩聲,對這個小姐跟狄諾的發展更感興趣了。他的目光調侃地看著狄諾,似乎在說──也有你擺不平的女人啊?!

  「尤漢.布查爾斯?!」原本正打算回房的凜玫,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驚叫了起來。「你是那個尤漢.布查爾斯?我怎麼這麼遲鈍……」

  狄諾看到她驚喜的表情,感覺不大舒服,這女人有必要用這種閃亮的目光看著尤漢嗎?

  想到她前幾天才用那種著迷的、驚喜的目光看著他,現在隨即就轉移了目標,還真是快得讓人不敢恭維啊,幸好他沒被她迷惑住。

  「呃,我想這個島上只有我一個尤漢.布查爾斯。」基本上布查爾斯家族的人都定居在德國,除了他之外。當然現在有另外一個布查爾斯家人在這邊,正是一旁看起來不大開心的狄諾。

  「你好,我是俞凜玫。」凜玫趕緊七手八腳地從背包中掏出名片給他。「我寫過E-mail跟你聯繫。你是負責亞里斯特拉古文物出土工作的負責人之一吧?我是特地來瞭解狀況的。」

  「哦,你是玫。那個旅遊節目的企劃?」尤漢恍然大悟。「想不到你如此年輕啊!跟你通信,我還以為對古文物有如此興趣與深度瞭解的,應該是非常資深的企劃了,沒想到你這麼年輕。」

  旅遊節目企劃?

  狄諾的眉再次揚了起來,只不過這次的表情不同。

  只有凜玫知道他的詫異。她得意地瞪了回去,用眼神跟他示意──看吧!還說我是愛搭訕的無聊女子!

  誰想到狄諾只是輕微地聳聳眉,隨即恢復鎮定。倒是凜玫嘴巴忍不住嘟了起來,這傢伙該欠她一個道歉吧?

  「你太客氣了。」凜玫笑著說。「未來幾天請你多多指教。」

  「啊,對了,我正要帶狄諾去看看那些文物,你要不要一起來?」尤漢大方邀請。

  「好是好,但請等我一下,我先把行李放進房間。」凜玫揚了揚手上的鑰匙。

  「沒問題,你慢慢來。我們在這邊等你。」尤漢看著凜玫走開,轉身跟櫃檯裡的漢娜介紹著。「漢娜,這是我堂兄狄諾,這幾天都會住在這邊,他若有什麼需求,請你務必幫他。」

  皮膚曬得黝黑健康的漢娜是希臘女子,一看到內斂沉穩,外表又男子氣息很濃烈的狄諾,目光中愛慕的光芒馬上閃動了起來。「沒問題的。」

  可是這位先生住哪裡呢?她記得已經沒有空房了啊,剛剛她已經把最後一間租給了剛剛那位小姐。

  她還來不及問出口,動作快的凜玫已經去而復返了。

  「好了,我們走吧!」凜玫一臉興奮,她就要去進行這趟最重要的拜訪工作了。神秘的亞里斯特拉文明,她就來了。

  ※ ※ ※

  沒想到俞凜玫的滿腔熱情,很快地被潑了桶冷水。

  這回倒不是狄諾幹的好事,而是負責保管文物的人今天請假,所以他們只能沿著整個文物整理的地區繞繞看看。

  沒多久,尤漢被一通電話叫走。

  臨走前他跟狄諾說:「老大,車子留給你開,我自己請人送我回去。有些事情我得趕去處理,你就載著玫到處走走吧,這是地圖,還有車鑰匙。」他掏出東西往桌上擺。「反正這個島又不大,不幸迷路的話也找得回去,你們自己看著辦。親愛的玫,好好玩吧!」

  「尤……」凜玫的呼喊還卡在喉嚨,尤漢已經走掉了。

  難道就這樣放她跟他兩人獨處啊?凜玫緊張地左右腳替換著重心。

  倒是悶著氣的狄諾拿起地圖與車鑰匙,率先往停車的地方走。

  凜玫只好跟上去。「喂,我們要去哪裡?」

  狄諾上了車,也沒有像尤漢一樣紳士地替她拉開車門,只是坐在駕駛座上攤開地圖研究著。

  「你這沒禮貌的……」雙手插腰的凜玫罵到一半就收了嘴。哼,跟這石頭般的男人生氣,是一點用也沒有。

  停頓了幾秒,她決定厚著臉皮自己爬上車。

  車子是輛吉普車,顯然性能很不錯,坐起來還挺舒服的。

  「我以為你不打算上車了。」他嘴邊浮起一抹狡檜的笑容。

  她轉頭貼近他,一雙明眸貼到他眼前。「這是你打的鬼主意吧?一肚子壞水。尤漢真不幸,竟然跟你是同一個姓。」

  「嗯哼,你倒是挺有心力為他人打抱不平的。與其花時間擔心別人,不如想想怎麼在把自己餓死之前將工作擺平。」他低頭研究著地圖,修長的指在地圖上撫過,引起她一陣怔忡。

  「你怎麼知道我會餓死?」雖然她是快要把自己餓死了,但是他也不用這樣大剌剌地說出來吧。畢竟她窮歸窮,也是有自尊心的。

  狄諾懶得回答她的問題,兀自把車子開上路。

  凜玫見他不說話,也賭氣悶著不開口。

  如此憋了十五分鐘,終究她還是破功了。

  「你要載我去哪裡?這不是回去的路啊!」跟剛剛來的路長得都不一樣,顯然不是回度假別墅的路。

  「如果你不想讓我載,我可以在這邊放你下車。」狄諾二話不說地將車子靠邊停了下來。

  「你……」奸樣的!凜玫瞠大眼睛看著他鎮定的表情,好想一口咬死他。

  「怎麼?不下車嗎?」他斜瞇著眼看她。

  她發誓,有機會一定要把他那兩排濃密的睫毛拔得一乾二淨!雖然他的輪廓深邃,那雙深藍的眼眸一度強烈地迷惑了她,但現在她只想讓那眼底的得意消失掉。

  可惡!她暗暗咬牙切齒。

  「我又沒說要下車,我只是問你我們要去哪裡,至少我可以知道這個吧?」忍耐,她要忍耐。不僅因為殺人是有罪的,更因為她根本不會開車,萬一把這傢伙宰了,她也回不去。

  狄諾再次把車子開上路,卻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幸好沒幾分鐘後,車子開到一處有著廣闊海灘的地方,停了下來。

  「哇啊,好漂亮的海!」她迫不及待地跳下車,看到眼前綿延出去的壯闊海面,心都開朗了起來。

  深藍色的海,淺藍色的天,海天連成一片,不同的藍交錯著。

  「黑色的沙灘耶,難道這裡是卡馬利海灘?」她驚喜地轉頭問他。

  「你說是就是。」他一樣懶得說話,但嘴角隱隱的笑意讓她得到了答案。

  由於這個島是座火山島,所以能夠形成這樣的特殊景觀。海灘的沙是黑的,與清澈的海水相映著,反而形成了一種特色。

  看到海讓她快樂瘋了,對於他的寡言也不以為意了。「我去海邊走走,你要走的時候叫我一聲哦!」

  狄諾看著她奔下沙灘,動作有點滑稽地扒下鞋子,然後奔進海水中,他的薄唇不禁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這女人真是個簡單的動物。

  基本上狄諾不大愛跟女人打交道,畢竟太多女人都跟情緒化、失去控制等扯上關係、畫上等號,他不喜歡這樣。

  而接觸過他的女人不是盲目崇拜他,就是怕他怕得要死。他最討厭那種老是拿著熱烈的眼神追逐著他,然後站到他面前又一句重點都講不出來的人,偏偏許多他所認識的女人都是這兩類人,或更甚者是這兩類的綜合體。

  不過這個叫做玫的女子有點趣味,至少光看到她火冒三丈的表情就頗能取悅他。哈哈,如果她聽得到他內心的對話,恐怕又要大大發火了吧?

  「先生,請問你要來點什麼?」

  找了家店坐下,露天的座位正巧在沙灘的上方,坐在這邊既可以觀賞海灘風景,又可以喝點冰涼的飲料,是個不錯的選擇。

  「給我杯冰啤酒,謝謝。」雖然這邊的啤酒沒有德國的麥味重,他依然選擇了這個,畢竟沒有比在熱天裡喝杯冰啤酒更暢快的事了。

  沒多久,正當他啜飲下第一口啤酒時,原本在海灘上奔馳的那抹身影,正提著鞋子氣喘吁吁地爬了上來。

  看著她緊張兮兮地四處找他的模樣,狄諾唇邊的笑意更濃了。

  她搜尋的目光終於找到了他,明顯地鬆了口氣。但等到她上到露天咖啡座來,卻立刻裝作一臉的無所謂。

  「又喝啤酒?小心啤酒肚。」可惡,那啤酒看起來冰涼得誘人,讓人極度想來一杯。

  「夏天喝啤酒最消暑了,要不要來一杯?」他揚高啤酒杯,朗聲問道。

  她吞了口口水,想到她的荷包,還是勉強自己將目光拉離開那杯冰涼的啤酒。「不用了,我不渴。」其實是渴得要命哪!

  「真的不要嗎?等一下回去還要開半個多小時,確定不喝點什麼?」狄諾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有惡作劇的潛力,竟逗弄起她來了。

  俞凜玫撇開臉去。「不用,謝謝。」

  「可是我剛剛幫你叫了呢?怎麼辦?」他故作困擾地問。

  「你……幫我叫了?」她訝異地看向他,該說他好心還是壞心呢?「好吧,那我就喝,但是下次請你不用雞婆了。」她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她的荷包在哀叫,但是乾渴的喉嚨則在歡呼啊!

  果然,說話間,老闆又送來了一杯冰涼啤酒。

  狄諾兀自點起煙來,無視於她變幻多端的表情。

  「喂,你到底是哪一國人啊?應該不是希臘人吧?」既然兩人要坐在一起喝啤酒,好歹聊個話題吧。

  「德國。」他簡短地應答。

  「果然是德國人,老煙槍。」她上次出差去德國,對於德國人愛抽煙的毛病印象深刻。「還有啤酒,小心身材走樣。」

  雖然這句話現在說來半點說服力也沒有,因為坐在她對面的這個男人,就算沒有像沙灘上那些人一樣裸著身體,依然看得出來他的身材結實有力。

  他的反應則是舉起啤酒杯,對著她敬了一下,然後大口地喝下最後一口啤酒。

  「走吧!」他拉直長腿站起身來。

  「走?」她瞪了眼手裡還有大半杯的啤酒。「等一下。」沒看到她手上啤酒還沒喝完嗎?德國難道是紳士絕跡的地方嗎?還是眼前這個進化特別不完整?

  雖然他沒有馬上邁步走開,但她實在看多了他的霸道,就像他把她載來這裡前根本未曾徵詢過她的意見,所以她還是三兩口喝完啤酒,任那片冰涼直接灌下喉嚨,衝進胃裡面。

  「等等我──」她抓住他前臂,這才發現他手臂上的肌肉結實得很。「呃……」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動作,她趕緊撇清地放開他的手,以免又被賴作花癡。

  半小時後,兩人回到了度假別墅,凜玫簡單丟下一句「謝謝」後就直奔房間。

  一回到房間,她決定先洗個澡,把身上的沙子洗掉。

  來到浴室,看到大理石砌成的雕花浴缸,她忍不住想泡個澡。

  於是她蓄了水,加了點香精,立刻把自己泡進溫暖的水中。

  「嗚……簡直太舒服了。」她輕吟著閉上眼睛,將身子往後靠在浴池邊。

  這個浴室實在滿大的,加上自然的采光,很容易讓人感到放鬆。

  她微瞇的眼看了看浴室另一側的那扇門,不知道那扇門後面是什麼,難道是儲物櫃?還是特別設計的更衣室呢?她打算等等再去探險查看。

  熱水消去了她肌肉的疲憊,很快地教她感到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在浴缸裡睡著時,一個開門的聲音將她即將合上的眼皮往上扯了幾分,恍惚間,有個陰影罩在她頭頂上。她努力地掀起眼皮,努力地聚集渙散的瞳孔注視著眼前的「陰影」。

  「你該死的為何在這邊?」他低沉的嗓音既無情又冰冷。

  原本睡意正濃的凜玫,立刻被這話給凍醒了。

  一張開眼,一片裸袒的古銅色胸膛出現在眼前。接著她目光往下移,是白色的浴巾,這她認得。但再往下,那雙毛毛腿是誰的?

  「啊──」

  遲來的尖叫聲劃破原本寧靜恬適的氣氛。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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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1:3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在這種混亂的狀況下還能鎮定如常,面不改色的,恐怕只有他狄諾.布查爾斯了。

  他雙手環胸,一派的氣定神閒。原本還想看看這位小姐能夠尖叫到幾時,但當她的叫聲愈來愈高亢,而且毫無後繼無力的跡象時,他不得不出言阻止她──

  「閉嘴。」他緩緩地、堅定地命令著。

  「啊……」她的回答是潑他滿身的水。

  「該死的你給我閉嘴!」他的髒話終於出籠了,該死的,他有多久沒罵髒話了?但在這幾天之中,他竟然頻頻有想罵髒話的衝動。

  她的回答是繼續潑更多的水到他身上,整個浴室被她弄得濕濕的,手邊能抓的東西都抓起來扔了。

  他有種在跟動物搏鬥的感覺,歎了口氣,他一個箭步過去,單手困住她一雙忙碌的、顯然失卻理性的手,另一手摀住她不斷製造恐怖噪音的嘴。

  「嗚嗚……測娘……」色狼!

  她的雙眼控訴地瞪著他,手一乘隙掙脫就胡亂抓著,準備抓到什麼都拿來砸他。誰想到這一抓竟然抓到了一條毛巾,這時她跟他都愣住了……

  凜玫將手裡的毛巾往上拿到眼前一看──

  浴巾。

  如果沒猜錯,那就表示……

  她的視線往下一移,那偉岸的身材毫無遮蔽地暴露在她眼前。他的肌肉分佈得非常均勻,宛若博物館中的大理石雕像……當然,某個部位是不大像,原來真實的是長這樣……

  「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穿透她恍惚的意識。

  她抬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周邊的泡泡早就散光了,也就是說──

  她正光溜溜地攤在他面前,一如他光溜溜地晾在她眼前一樣。

  「啊──」

  她再次尖叫。

  他再次歎完氣,然後上前一步,動用暴力阻止她的尖叫。

  ※ ※ ※

  五分鐘後,一雙濕答答的人兒出現在大廳櫃檯。兩人異口同聲地叫道──

  「叫尤漢出來!」

  漢娜無辜地看著兩隻拍在櫃檯上的手的主人,其中一隻纖細白皙,屬於「玫」小姐,另外一隻黝黑強健,布著一層寒毛的,是屬於她仰慕的狄諾。

  漢娜吞了口口水,雖然俊男美女站在一起頗賞心悅目,但眼前這兩個擺明是要來拆店的,該叫老闆出來嗎?

  「兩位有什麼事嗎?」漢娜決定先探點口風。

  兩雙肅殺的眼神同時朝她射來。

  「是她(他)闖進我房間。」這次的默契又是該死的好啊!

  漢娜乾笑兩聲,感到頭皮有點發麻。

  此刻一個爽朗的笑聲響起。「你們兩個感情真好啊,怎麼身上還濕答答的就跑出來了呢?」尤漢不知死活地朗聲問候著。

  那兩雙殺人的目光一轉,全射到他身上去了。

  「說,這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尤漢開的惡劣玩笑吧?披著浴袍,光裸著一雙腳的狄諾濃眉橫豎,一隻手將鑰匙舉高到他面前。

  尤漢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尤漢從沒見過這樣的狄諾,他總是光鮮亮麗的,怎麼會這麼「不得體」的出現在這,看起來事情很大條。

  「說,這是怎麼回事?」她的一世清白都給毀了啦!穿著濕濕的貼著身體的T恤與牛仔褲,凜玫窘得臉都紅了,一隻玉手將鑰匙舉高堵住尤漢逃走的腳步。

  「呃,在你們讓我回答問題前,能不能先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一手一個推開堵在眼前的鑰匙,尤漢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知道你一直想干涉我的生活方式,但你安排這個也未免太沒格調了。」狄諾首先發難,目光從凜玫的頭往下掃,在她胸部停留了兩秒,然後一臉遺憾地往下掃去。

  「你這傢伙,那是什麼眼神?!」她氣憤地欺上去,一把抓住他浴袍的領口。

  狄諾瞇起眼,低頭看向她扯開他衣襟的手,然後看向尤漢,彷彿在說──她就是這樣對我的!

  旁邊的尤漢差點「噗哧」笑出聲來,他勉強將笑聲吞了進去。

  「是你先闖進我的浴室的,在我洗澡的時候,大色狼!」凜玫像是碰到髒東西似地放開手,一臉嫌惡地說。

  「那是我的房間,我的浴室。那座Villa是尤漢特地為我保留的,不是嗎?」最後一句他是對著尤漢問的。

  尤漢乾笑兩聲。「這……怎麼回事啊?漢娜……」目光一移,櫃檯內那個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往外溜。

  「別逃。」尤漢一個箭步揪住漢娜。

  「老闆,不干我的事啊!我怎麼知道你把布查爾斯先生帶到那棟Villa去了?所以當玫小姐來問,我就租給她了啊!」漢娜偷偷的想著,原來玫洗澡時碰到狄諾了哦,如果是自己的話該有多好。

  「呃……」尤漢呻吟一聲摀住臉。「這……完全是誤會。」

  「那現在該怎麼處理?」狄諾抹抹臉,非常實際地問。

  「怎麼這樣?害我被這傢伙看光了!」凜玫氣唬唬地說。虧她守身如玉二十五載,竟然被這個臭老外給看光啦,嗚……

  「那實在沒什麼看頭。」狄諾惡劣地說。「再說你也故意扯下我的浴巾,把我看光光了。」

  「我才沒有故意扯下你的浴巾,是你害我長針眼了。」她不敢相信,這男人的臉皮恐怕有牆壁那麼厚。可惡、可惡!她又想咬人了。

  哦,是彼此把彼此看光啦?!

  尤漢跟漢娜兩雙恍然大悟的曖昧眼神,不約而同地流轉在這對男女身上。

  凜玫紅著臉、嘟著嘴,一臉無助又困窘地瞅著他瞧。

  「好吧,那你快點搬出去,我們之間兩不相欠。」狄諾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為什麼是我搬出去?」再說怎麼是兩不相欠,她虧得比較多吧?她的柔弱表情完全消失,頭頂又冒起煙來。

  「因為你住錯了,那是我的度假別墅。」他緩慢地提醒道。

  「開玩笑,我付了錢,鑰匙在我手上,我自然有住的權利。」她揚了揚手上的鑰匙,努力提高下巴,偏偏還是矮他一截。可惡,這臭老外沒事長這麼高大做嗆?

  「尤漢,幫她再弄間房間。」狄諾逕自對尤漢說,說完立刻轉身打算離開,這件事情就算解決了。

  「可是……」漢娜遲疑的聲音阻止了他的腳步。「房間已經滿了耶!」

  當當!

  狄諾回過頭來,死命地盯著漢娜猛瞧,讓漢娜冒起了冷汗。

  漢娜害怕地想,同樣是布查爾斯先生,尤漢溫和多了。眼前這個狄諾一副想把她掐死的模樣,嗚~~沒房間又不是她的錯。好吧,把同一棟度假別墅弄給兩個人,是她的失誤,可是……

  漢娜求救地望向尤漢,腿在打顫著。「老闆?」

  「那就繼續住一起吧,反正有兩間房間啊!」尤漢拍了拍手,簡單地下了結論。

  「開什麼玩笑?!誰要跟她(他)住在一起。」這次的默契依然好得不得了,狄諾跟凜玫同時發聲。

  「嘿嘿,果然好默契,那就這樣決定了。」尤漢乾笑著往後退,然後拔足狂奔出去。開玩笑,不走的話可能會被老大給扁成豬頭。

  「尤漢,你別跑!」身後那一對還在喊叫著。

  別跑?不跑的是傻蛋!

  好吧,跑了個尤漢,總還有漢娜吧!追到門口的一男一女又轉過頭來。

  櫃檯空空蕩蕩的,哪還有漢娜的蹤影?

  ※ ※ ※

  才回到房間,氣唬唬的凜玫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大床上。

  唉~~好餓哦,想不到跟那傢伙搏鬥是這麼累人的事。才到希臘沒幾天,她怎麼老是跟這傢伙攪和在一起,真是孽緣哪!

  「不管了,去吃飯吧!」拉出一件新的T恤,她把身上半濕的褪下,換上干的,然後準備到浴室梳個頭就出去吃飯。

  沒想到一開浴室門,另外一邊的門也同時打開,她再次跟狄諾面面相覷。

  「你……我先進來的。」她趕緊兩腳跳進去。嘿嘿~~搶到了吧!

  見她如此作為,狄諾也沒打算讓出浴室,他大踏步地走了進去,將手上的電動刮鬍刀插上插座,然後對著鏡子旁若無人地刮起鬍子。

  「喂,你這人的臉皮是銅牆鐵壁嗎?」她跑過去戳了戳他的臉,不可思議地問。

  他停下刮鬍子的動作,用眼角斜斜看著她。

  她很沒用地收回了戳刺著的手指頭,卻又不甘心這樣退讓。索性拿起手中的梳子,擠在他壯碩的身體旁,共用那面鏡子,自顧自地梳起頭發來。

  而狄諾則不為所動地繼續刮著鬍子。

  她的頭髮雖長,但因為沒有整燙,三兩下就梳好了,但為了不輸給他,她依然站在那邊梳。

  趁著梳發的空檔,她偷偷看著他,這人的毛髮夠濃密了,果然是沒進化完成的人!可那堅毅的下巴,線條看起來真是該死的好看,還有那濃密的發,讓人有種想

  將手指頭穿梭進去的慾望「還有他的眼睫毛,顏色雖淡,卻比她的濃密漂亮,可惡、可惡啊!

  忽然,那張臉在眼前放大好幾倍。

  「喝!」她嚇得往後一仰,頭馬上敲到後面的大理石牆壁。「嗚!」

  「雖然我們暫時要共用一個浴室,請你千萬忍忍,不要半夜起來攻擊我。」他幾乎貼近她臉蛋地說。

  「攻擊?」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你這人的臉……」

  「真是銅牆鐵壁是吧?」他幫忙接了下去。「是你英文造詣不好,還是說你文字使用能力不佳?連罵人都沒有新辭,唉!」

  英文造詣不好?文字使用能力不佳?

  「你這王八蛋!不要以為我不會罵人,告訴你,色狼、機車……笨蛋……」她這回吐出來一串的中文,原本是打算換成母語看是否能罵得流利點,不過!依然不夠靈光。「呃,好吧,你說得對,我不會罵人。」她還是用中文說著,說完她垮下肩膀,拎著手裡的梳子,拖著步伐走回房間。

  當她那一邊的浴室門關上時,一串笑聲從他口中爆出。

  哈哈哈,這妮子瞬息萬變的表情實在太好笑啦!

  他忽然覺得來希臘這鳥不拉屎的小島度假,倒也沒什麼不好。

  ※ ※ ※

  罵人都罵輸的凜玫在檢討過自己的弱點後,洋洋灑灑寫下一堆罵人的辭,反覆念了幾次,直到夠流利後才願意出門吃飯。

  已經快九點了,此時天色才慢慢要暗下來,路邊餐館的燈一盞盞亮起,凜玫腳上跋著夾腳涼鞋,穿著一身便裝,順著山城的地勢緩緩地往下走。

  她一邊欣賞著地中海的夕照,一邊思量著要去哪邊吃晚餐。

  「這家?還是那家?」反覆看著各家餐館的菜單,她的眉頭都快擠成一團了。

  「小姐,吃飯嗎?請進。我們有很棒的菜哦!」店家非常熱情地招呼。

  但那熱情卻讓她倒退兩步。

  因為這讓她想起了上次上當的那個陷阱,用熱情包裹著的陷阱。

  「呃……」她拔腿準備轉身就跑,沒想到卻撞進一個寬大的懷抱中。「對不起!」

  一抬頭,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孔,讓她滿臉的歉意馬上消失無蹤。「怎麼是你?」

  狄諾微挑下眉,沒多理她,跨大步伐走進餐館裡。

  「這個沒禮貌的傢伙!」她抿起嘴暗罵。忽地靈光一閃──既然這傢伙走進這家餐館,她應該可以跟進吧?只要坐在他附近,點跟他一樣的東西,應該就不會被騙了吧?

  才想著,她腳下一旋,跟了進去。

  才走進去就發現這是家面海的餐館,露天的座位面對著深藍色的地中海,給人非常心曠神怡的感覺。

  「小姐,坐這邊可以嗎?」侍者慇勤地問,甚至拉開了其中一個椅子。

  「呃……」她望了一望,狄諾已經在最靠邊的角落坐下,然後開始看菜單了。「我要坐那邊,離海比較近。」她說著往他旁邊那張空桌子走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這是我們的菜單。」對於她的堅持,侍者也沒有太大的意見。

  很好,狄諾那傢伙似乎沒發現她就坐在他旁邊那桌。

  她攤開菜單,眼角偷覷著他。此時夕陽已經慢慢落下,在海平面上形成一種曖昧又浪漫的氛圍。他的側臉在陽光的剪影下,顯得更為深刻而神秘了。

  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在菜單上滑動著,她不禁看得有些呆了。奇怪,她怎麼覺得他唇邊泛起的那抹笑容有點不懷好意?

  不會吧?他應該還沒發現她坐在這邊才是。

  「小姐,請問你想點什麼菜,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下?」侍者好心地說。

  「介紹?不用了。」讓你介紹還得了?!她趕緊抬頭看向狄諾,卻驚慌地發現他已經點完菜了。「呃,你過來一點?」她小小聲地將站在身邊的侍者招過來。

  那侍者見到這位年輕小姐的神秘招呼,也跟著一臉神秘地將耳朵貼了過去。該不會要有艷遇了吧?剛剛還在想怎麼搭訕呢!

  「我右邊那位先生點什麼,就給我來一份一模一樣的,還有,請你小聲一點,不要讓他聽到了。」凜玫壓低聲音說。

  「啊?」侍者傻眼。不是要跟他搭訕啊?唉!可惜了,這位小姐長得清秀可人哪!

  「聽不懂?」她正要再重複一次,侍者卻已經拉直身子,飛快地離開。「到底聽懂了沒啊?」她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咕噥道。

  此時一雙感興趣的眼眸緊盯著她瞧,甚至毫不避諱地轉過來面對她。,真巧,你也進來這邊吃飯?」狄諾的聲音依然是那種悠閒的腔調,讓人氣憤的悠閒。

  「不……不行嗎?」她壓下心虛的感覺,理直氣壯地說。「在你進來之前,我正打算進來,雖然你很討人厭,但我決定不因為歧視你而捨棄這家餐館。」嘴硬是必須的,就算輸了裡子也要贏了面子。

  「哦?」他習慣地揚了揚眉,健壯的手臂靠著鐵欄杆,襯衫的袖子已經捲了起來,胸口的幾顆扣子沒有扣上,敞開一部分的胸膛,讓他看起來瀟灑不羈。「那麼你是不願意與我同桌共食了?真是太遺憾了,這邊的景點更好呢!」

  他邀她共餐?真的假的?不過那邊的風景是真的滿棒的,從那邊應該可以更接近海吧?

  「如果你這麼熱情相邀,我當然不會小氣的不答應啊!」她扭捏了兩下,隨即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屁股坐到他對面的位子。

  甫坐穩,一抬頭就撞進他深邃的眼眸中,霎時又發起呆來。啊!這傢伙實在長得很不賴,要是嘴巴不要這麼毒,個性不要這麼差就好了。

  她望著他深刻的五官,手指頭被魅惑住地由他額頭往下畫過鼻樑、經過薄唇,然後停駐在那極有彈性的唇齒之間。那一剎那,她彷彿被震懾住地縮回了手。

  「我……對不起。」她摀住自己的嘴,壓抑住內心那種既熟悉又衝擊的感覺。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衝動,但剛剛那一刻當她的手指頭畫過他臉上的線條,她強烈地感覺到這不是她第一次做這個動作。

  怎麼會呢?

  在來到希臘之前,她與他素不相識啊!

  她無措地低頭絞著自己的手指頭,那臉上漫泛起的紅暈讓他看得有些呆了。

  他知道她雖不艷麗,卻是個清秀佳人,而坐在夕陽下的她,臉上襯著薄暈,竟是如此惹人憐惜。此刻那個大剌剌、卻老是在鬧笑話的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有魅力的女人。

  他要是再衝動一點,恐怕已經俯身銜住那兩片嬌嫩的唇瓣了。

  可惜他是狄諾.布查爾斯,一個始終信仰著自製與責任的男人。衝動與一時興起,都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你到底幾歲?成年了嗎?」若不是知道東方女子看起來總是比實際年齡小,他會以為她不到二十歲。

  還陷在那種詭異的氛圍中的凜玫,被他這麼一問,頓時醒了過來。

  「我聽說歐美人士很尊重個人隱私,這種問題是不會掛在嘴上問的。」她深吸了口氣,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反正你也說過我不是紳士,既然如此,我當然想問就問了。」他拿起桌上的啤酒,開了一瓶。「或許我不該倒酒給你?」

  「你上次就自作主張地幫我叫過啤酒,你忘啦?」她自己把杯子伸到他面前,不準備跟他客氣。「二十五啦!」

  「嗯?」他倒著啤酒的手一頓,隨即意會過來。「不會吧?我以為你頂多剛好一一十。」

  「那你呢?」問題有來有往,大家誰都不吃虧。

  「三十了。」他將啤酒瓶往旁邊一擱。

  「才三十啊,我以為你已經八百歲了。」她笑著說。

  「什麼意思?」他抬眼看她,相信她絕不會是要說什麼好話。

  「因為我覺得你有時候又頑固又惡劣,然後又保守,又自以為是,想法滿沙豬的,應該是古人。」她咕嚕咕嚕喝下幾大口啤酒,還發出「啊」的滿足聲。

  果然他馬上攏起眉看著她。

  「你看你,不服氣我說的嗎?那我問你,來到希臘這幾天,你覺得希臘人是怎樣子的?」她擺了擺手。

  「享樂主義,隨興卻又沒有章法的。」他答。

  此時兩人點的菜一一的上來,侍者每次送來都是兩大盤一模一樣的食物。他朝她看了一眼,她裝作沒看見地聳聳肩,大口大口吃將起來。嗯,真好吃,希臘菜很符合她的口味。

  「你看吧?」她吃了一大口希臘沙拉的干奶酪配上生菜,然後喝了一口啤酒。「你這人鐵定很少有娛樂,對吧?對自己嚴格,對別人也嚴格,你一定是老大,或是家族裡那種會被咨詢意見的人物吧?」

  這回她還真猜對了呢!

  「就因為我不像你這樣隨便?」那種大剌剌的作風確實讓他皺眉頭。她似乎總是瞻前不顧後,總有一天要出事的。

  「我哪裡隨便了?!」她叉起一塊魚肉狠狠地吃將起來,對面那傢伙優雅的用餐似乎是存心比照出她的沒氣質。好啦!她確實有點隨便,但那也是因為她懶得矯飾啊。

  他攤了攤手,擺明他不必多說她自己也知道。

  凜玫瞪他一眼,繼續大吃美食,完全忘記要擔心自己的荷包問題。

  一個小時後,當侍者來幫他們結帳時──

  「由我來付吧,以免你以為德國沒有紳士。」他笑著說。

  「不用,各付各的,以免你以為台灣沒有現代女子。」她打了個飽嗝,掏出扁扁的錢包來。,請問我的多少錢?」

  旁邊的侍者把帳單遞給她。

  「什麼?五千塊?」天哪,是她好幾天的伙食費啊!「這……」她慌張地抬頭,立刻看見他狡詐的笑容。

  「怎麼,需要我幫忙嗎?不如我先幫你付吧!」他大方地掏出皮夾中的信用卡,將卡遞給侍者。「一起算。」

  「我會還你的。」她咬牙說,誰教她錢包裡沒有這麼多錢呢!還以為今晚三千塊以內可以打發,事實上她只打算花個兩千塊啊!一般希臘餐館並不算貴,比起台灣許多餐館,甚至可說是便宜的了。「你故意的吧?」

  迎視著她懷疑的目光,他咧開嘴笑了。「我沒有資格阻止你跟我點一樣的東西。基於你這幾天好像吃得不夠多,所以我特意好心地多點了幾樣,這個魚很新鮮,是特地從別的島運過來的,所以貴一點也是應該。」

  順著他的手一指,她看到了剛剛自己吃得非常高興的烤魚,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可惡,她被擺一道了。

  這傢伙根本一開始就知道她在做什麼。

  「請問你得到樂趣了嗎?」她貼近他俊朗的臉低聲問。

  「這都要感謝你啊!」他笑著應。

  她沉默地凝視著他幾秒,然後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咬。

  「你做什麼?!」他跳了起來。

  她狠狠咬住好幾秒鐘,這才鬆開來。

  「祝你用餐愉快!」她放開他印著一排齒印的手臂,陰沉沉地說,隨即沉著臉離開了餐廳。

  「喝!這女人。」他撫過手上那排齒印,有種詭異的感覺。忽然,他的唇邊湧起了一抹苦笑。

  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女人咬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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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俞凜玫手插在口袋裡,到處閒晃。想到剛剛狄諾那吃驚的臉,不禁得意地笑了。

  相信那傢伙長這麼大,能讓他訝異的事情並不多。剛剛那招雖然不算是上等,但若能換得暫時的勝利,她不介意降低身段用這種下等招式。

  畢竟認識他以來,她可從不曾佔過上風。

  太陽已經落下,彎曲的巷道蜿蜓在山城上,她隨處逛著,海風迎面襲來,送來愛琴海的味道。白天的聖托裡尼島上鑒監的天配上白頂建築,是這裡的標誌,也是愛琴海小島的一種代表風情。她拋開這幾天老是擔憂旅費不夠用的緊張心情,頓時覺得輕鬆不少。

  她就這樣好心情地在城裡逛到了十一點多,才姍姍回到自己所住的度假別墅。

  當她正打算掏出鑰匙開房門時,另外一邊的房門卻打開了,狄諾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她愣了一愣,直覺地退了一步。

  呃,畢竟她還沒忘記自己晚上幹了什麼好事。

  「你想幹麼?我等一下會還你錢。」他會不會乘機收取利息啊?

  結果狄諾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拿著煙走到游泳池邊的海灘椅上坐下,悠哉地點起煙。

  凜玫鬆了口氣,卻又有種奇怪的失落感。

  她伸手掏了掏背包,奇怪,怎麼撈不到鑰匙?

  她將背包拿下來,打開來仔細瞧,卻發現背包裡本來該在的鑰匙不見了。她慌張了,尋找的動作更大、更粗魯了。

  不期然地抬頭,撞進一雙椰掄的眼眸中,她抿起嘴,逞強地繼續埋首苦找。

  一分鐘後,她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地板上。

  完蛋了,她好像把鑰匙鎖在房間裡面了。

  現在該怎麼辦?她偷偷抬眼瞄了一下躺在沙灘椅上的狄諾,他正一臉悠哉地看著星空,根本沒看她一眼。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泳池邊,一雙修長的腿併攏地立在沙灘椅旁。「呃,那個天空很漂亮哦……」該怎麼開口啊?該死!該死!

  他斜睨她一眼,沒有說話。

  「狄諾,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不管了,直接說了。「我的鑰匙好像鎖在房間裡了,可不可以讓我從你房間過去?」

  兩間房間中間隔著浴室,只要從他的房間通過浴室,應該就可以進去了。

  「我為什麼要幫你?」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臉上倒是一副準備看好戲的神情。

  這個傢伙!

  她壓下心頭竄燒的火苗,硬是擠出笑臉,用此生最嗯心的聲音說:「因為我們很有緣啊,你看,我從踏上希臘的第一天就遇到你。」雖然被你誤認為花癡。「之後無論走到哪裡都遇到你,可見得我們有緣,中國人說相逢就是有緣……」她連老祖宗的無聊話題都搬出來了,還不行嗎?

  「我不是中國人。」他緩慢卻堅定地打斷她的話。

  「但我是啊。」她蹲了下來,一面對他深刻的五官,又是一愣。唉,就算他性格如此惡劣,看到這張臉還是不免被迷惑啊!

  「你覺得我會答應幫你這個小忙?」他提起手腕,將那依然明顯的齒印亮到她面前。

  「呵呵。」她乾笑兩聲,兩手握住他寬大的手。「是我太衝動,我來幫你吹吹……」像在唬弄小孩子似的,她真的往他手上吹了兩下。

  她的氣息吹拂過他古銅色的手,引起了他體內一陣騷動。

  「別碰我。」他冷著臉抽回手。

  她有些受傷地看著他。什麼嘛~~有必要這樣嗎?她也是女人,也會受傷的,好嗎?

  天真的她完全不知道狄諾正氣憤著自己有「感覺」。

  「走,你不是要去開門?」他靈巧地從沙灘椅上彈跳起來,往室內走去。

  「小氣鬼。」凜玫偷偷吐了舌頭,一邊跟著他走進房間。

  他的房間格局跟她的一樣,都是一張雙人床,幾樣簡單的傢俱,室內佈置很有海洋的味道。她順便欣賞一下人家的房間,然後發現他所有東西都擺放得井然有致,不像她的房間,桌上擺滿了瓶瓶罐罐,衣服攤在椅子上、床上跟行李箱上。

  總之,這一比較之下,她似乎太隨便了一點。

  算了,反正她這習性一時半刻也改不了,不如以後再說吧!

  她快步走向浴室,毫無障礙地打開來。「幸好這邊可以進……」在開第二道門

  時,她驚恐地叫道:「不會吧?!」

  「是你自己鎖住的吧?」他好笑地看著一臉如喪考妣的她。

  「啊嗚……」她抱著頭蹲下去呻吟。天哪!是她沒錯,她怕換衣服時他突然闖進來,所以總是嚴密地把門鎖上。

  「也沒必要這麼沮喪。」看她那大失所望的樣子,不知怎地他就開口了。「我也是有辦法的。」這真的不符合他的個性,他應該把她扔出去,讓她自個兒去想辦法,但偏偏嘴裡說出來的卻是這樣。

  「你有辦法?」她眼睛一亮,雙手攀住他的手臂。「呃,對不起,我忘記了。」她趕緊放開他,想起這老兄討厭人家碰他的怪癖。

  其實狄諾並不排斥她的碰觸,這是少有的狀況。一般來說,敢隨便碰觸他的女人實在不多,女人通常在他冷硬的面容下就開始發抖了,剩下少數敢不怕死去碰他的人,也都會被他嚴辭喝退。

  偏偏這女人愈跟他熟了,就老是忘記不能隨便碰他,但其實真正讓他困擾的,卻是自己剛剛的那陣騷動。

  或許那是因為他太久沒有女人了。

  「但是你得拜託我。」他雙手環胸,故意這麼說。他知道下一秒她的臉色一定精彩得很。

  果然,她頭頂的角都冒出來了。「好,拜託你了,親愛的狄諾。」她咬牙切齒地說。

  「哈哈哈!」他笑著掏出口袋裡的零錢,輕鬆三兩下,就聽見鎖頭「喀啦」一響,門立刻打開了。

  凜玫驚訝得瞪圓著眼,嘴巴張得大大的。

  「請進。」他打開通往她房間的門,擺了個標準的紳士動作。

  「你你你……」這麼容易就打開,那她每天還鎖來鎖去,未免也太蠢了。「那我每天鎖門根本就沒有用?!」只要他有心,這麼簡單就可以打開。

  看著她大受打擊的臉,他不禁在心中悶笑,這女人真以為一扇門可以擋住有心的男人嗎?

  「所以說你就別白費力氣了。」他攤了攤手,隨便一瞥她的房間。「很吻合你的作風哪!」亂得可以,跟她隨便的性格還真像。

  奇怪的是,嚴謹的自己怎麼會覺得她可愛?目光怎麼老貪戀地停在她身上?簡直是本世紀最值得研究的奇跡之一,比她跟尤漢在搞的那個古文明還值得研究。

  「這不是重點吧?」她氣憤地要擋住他的視線,無奈硬是比人家短少二十公分,怎麼樣也遮不完全。「我警告你,不要擅自打開這扇門哦!」她索性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一了百了。

  他拍開她的手,懶懶地說:「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吧?」說完連給她回嘴的機會都沒有,很快地關上了他房間跟浴室之間的門,接著「喀啦」一聲落了鎖。

  徒留下這頭的凜玫,氣得抖動身體。「姓狄的,呃,不對,他的姓真是難記!總有一天我要你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哼哼!」她對著他的門用力的「哼」出去,這串中文說得既豪邁又帥氣,連她都要崇拜起自己來了。

  不過如果真這麼帥,幹麼要用中文說?

  至於這個問題,凜玫可能會拒絕回答。

  ※ ※ ※

  或許是前一天花了太多力氣跟狄諾鬥,無論是鬥嘴還是鬥意志力,總之她累得呼呼大睡,結果隔日醒來都快中午了。

  換了簡便的衣服,順便側耳貼上浴室那扇靠近他房間的門仔細聆聽,發現他那邊非常的安靜,半點聲音也沒有。

  「該不會出去了吧?」她用力梳著自己的頭髮。

  是該工作了,這幾天她竟在這邊耗著,關於節目拍攝的方向還沒有底,就連手上的資料也還沒看齊全。

  走出度假別墅,她經過碎石小徑,準備到大廳去,問問尤漢什麼時候可以去參觀出土的文物。但還沒走到大廳,就在戶外的露天座椅上發現了正在悠閒喝咖啡的尤漢。

  「尤漢,我正要找你呢!我可以坐下嗎?」她問。

  「當然可以,來杯咖啡?」尤漢熱情地招呼。

  尤漢客氣又有親和力的笑容,總是讓凜玫容易放鬆。雖然是堂兄弟,但狄諾跟尤漢在氣質上有很大的差異。尤漢給人的感覺是很舒服的,但是狄諾卻給人很強烈的存在感。和狄諾同處一個空間,絕對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事實。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容易跟他鬥上,才這樣時時刻刻注意著他的存在,但是她相信,狄諾在任何團體中,都是那種不容易被人忽視的男人。

  「呃,我喝不慣希臘咖啡。」雖然她曾經入境隨俗地喝過一次,但傳統的希臘咖啡煮法還是讓她無法適應。不僅過甜,沒有加奶精的口感及杯底的咖啡渣,都讓她無法欣賞這種口味。

  「這是義式咖啡,因為狄諾來,我特地弄來的機器。」他攤攤手,表示她該明瞭。

  「是啊,那傢伙是挺挑剔的。」她吐了吐舌頭,翻了個白眼。

  「看來你對他很有意見。」難得有不被狄諾迷惑的女子,尤漢興味濃厚地說,順手幫她倒了咖啡。「但也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有今天的成就。你不知道,他所做的引擎馳名世界。」

  也幸好有他的嚴謹與負責,讓他們這些堂兄弟可以做自己愛做的事情,家族企業全讓他一個人搞定就夠了。

  「他做引擎?!」她訝異地問。

  「這麼驚訝嗎?」

  凜玫眨了眨眼。「我直覺以為他應該是穿著西裝,挑剔著下屬說:『這種東西你也敢交上來』的那種上司……」她紅著臉解釋,唱作俱佳的表演讓尤漢看得咧嘴大笑。

  「哈哈!」尤漢笑得誇張,一手捧著肚子,一手拍著桌子。「你真寶。我現在知道狄諾為何對你與眾不同了。」

  凜玫呆住了。「他才沒有對我與眾不同呢!頂多是特別愛嘲笑我、諷刺我,看我笑話罷了。」她臉紅地辯駁。

  真的有不同嗎?她內心好奇地自問著,心慌慌地跳個不停。

  「是真的,你知道狄諾很少跟女人講那麼多話的,但我看你們滿有話說的。」那天看他倆從車上下來,雖然都是凜玫在說話的多,但是很難得的沒在狄諾臉上看見不耐煩。

  「誰跟他有話說。」她鄭重否認,轉移話題。「你剛剛說他是做引擎的?」她想到的是一個人躺在汽車下面,油著一雙手敲敲打打的畫面。

  「他在德國一家非常大的汽車公司擔任汽車設計師,是專門設計引擎的。狄諾從學生時代就開始搞車子了,現在他設計的引擎行銷到世界許多國家,都是高級車哦!」

  所以狄諾一來到這,尤漢已經拗了狄諾幫忙看好幾次車了,只要經過他巧手一調整,車子的運轉都能更順利,車感也更好。

  「汽車設計師?」她訝異地張了張嘴。「台灣沒有這種工作,所以很難想像。」

  「改天你到德國玩,讓狄諾帶你去參觀參觀。」

  「我……他才不可能願意招待我呢!」想到昨天他的所作所為,她不禁又咬牙切齒起來。「你知道,那傢伙昨天整了我,點了一堆好貴的菜……」對了,她連自己剩多少錢都搞不清楚,今天要好好算一算吧?

  「又說我壞話?我有叫你跟著點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隨即有個人在她身邊的座位落坐。

  「你……幹麼這樣神出鬼沒?」剛剛還在想說他跑哪去了呢!她看著剛出現的狄諾,心虛地說。畢竟她確實是在背後道人長短。

  「車子幫你調過了,你的開車習慣要改,我可沒辦法一直幫你弄。」狄諾將鑰匙一拋,丟給了尤漢。

  「謝啦!」尤漢舉了舉鑰匙,示意著。

  「對了,尤漢,我是要來問你,那個亞里斯特拉出土的文物今天能看嗎?我想趕快瞭解一下狀況,才能知道節目要拍哪些點。」

  「我等一下就要過去,你們兩個吃過飯後來吧!狄諾,你還記得地方吧?」尤漢轉頭問。

  「為什麼我要去?」狄諾問。

  「為什麼我要跟這傢伙一起?」凜玫質疑。

  這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然後彼此互看一眼。

  「因為你來這邊度假,也該瞭解一下做弟弟的我在搞些什麼,順便載小姐過去,雖然你平日沒什麼紳士風度,但是偶爾也要拿出來用用,免得生銹了。」尤漢先對著狄諾說,說完轉向凜玫。「玫,很抱歉,我只能找到這樣的傢伙,你就忍忍吧!」

  這下換狄諾翻白眼了。

  「好吧,先謝謝你了。」凜玫不好顯得太難搞,尤漢幫她設想已經很不錯,不然她可能得到街上租車去了。

  「喂,開車的人是我。」到底該跟誰道謝啊!這女人有沒有腦子?狄諾的大手捏住她下巴,將她轉向他。

  「我知道,所以我會忍忍的。」她的話引來狄諾的白眼跟尤漢的悶笑。

  ※ ※ ※

  凜玫著迷地看著架上一件又一件出土的文物,一邊對照著手裡的資料,一邊還要用數位相機拍下來存檔。

  一旁的狄諾看著她興致勃勃的表情,不禁好奇地問:「為什麼你對這個如此著迷?」

  她抬起頭來,難得靦腆地笑了笑。「因為很有趣啊,你看這個。」她指了指其中一個雕刻得非常精緻的瓦罐。「這個古文明距離現在已經有三千五百年以上的歷史,但是這東西卻又如此的精緻,你不覺得這很神奇嗎?」

  他凝視著她,發現她眼中閃耀著光芒的模樣還真的很迷人,整張臉都跟著亮了。

  其實凜玫長得很不錯,但都怪狄諾平日太不愛觀察女人了,所以到現在才發現她長得很不錯。

  「我跟你說,亞里斯特拉是新挖掘出來的文明,但是這個古文明代表著強盛的國力跟生活水平。亞里斯特拉王征服了埃及、利比亞、北義及部分歐洲,可惜這麼英明的王卻年紀輕輕就死了。」

  說起這些事情,她可以侃侃而談,就怕他沒興趣聽。

  「你喜歡希臘文化?還是所有古文明你都感興趣?」

  記得她好像是做電視節目的,她的工作似乎有需要在各國之間飛來飛去,但她這種個性,放任她亂跑應該不是很安全,家人怎麼放心得下?當然,他不會傻得在現在問出口。

  「我喜歡希臘神話。你知道很多世界文明的起源在歐洲,而歐洲的文化起源在希臘,從這裡可以看見許多東西呢!再說,浪漫的傳說誰不愛,據說這個王的皇后是蘭花神,真是太浪漫了……」對了,這個記得要報導,她拿出筆記振筆疾書。

  狄諾很稀奇地看著她完全忽視他存在地抄寫著。想不到她如此熱愛著工作,或許她的不精明只展現在生活上,他對她的評價顯然需要修正。

  「玫,老大,你們過來,給你們看樣東西。」尤漢從其中一間辦公室探出頭來說著。

  凜玫收起筆記本,跟著狄諾一起走過去。

  「什麼東西?」凜玫好奇地問,卻發現室內好幾個人在,除了尤漢之外還有兩個滿臉于思的老教授。

  「這兩位是負責文物考察的。」尤漢簡單介紹了雙方。「玫,這個今天剛弄好,你得以趕在它進博物館前先睹為快哦!」

  凜玫順著尤漢的手看向桌子上陳列架擺著的飾品,那是個首飾,繁複的花造型蜿蜓著,每朵花均搖曳生姿,活靈活現地伸展著。

  「看,這種作工如此繁複的金飾,可說是文明史上一個重大發現,這造型跟精緻度在在令人歎為觀止。」想必一推出時,坊間的複製品會大賣啊!尤漢說著,心裡也跟著在轉著心思。

  「這個……好漂亮。」她的手指像是有自己意志地拿起金飾,雙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它。她心底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抹強大的能量在腹中衝撞,直要奔騰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怪異的感覺,但是這感覺卻如此強烈地存在著。

  「我們研究了很久,但是無法找出它如何開啟,這應該是項煉,但是如此纖細的項煉竟然找不到開口,不可能從頭頂套下去,一定有暗扣。」其中一位教授說。

  「這是項煉。」她非常篤定地說。

  每個人都驚異地看著她,難道她有這方面的專業?

  只見她的手撫過花的表面,從其中一朵花下面的葉子一按,那花朵的方向一轉,正巧露出一個缺口,恰好容頸項套進去。

  「啊!」每個人都驚喘著。

  「你怎麼知道?」其中一個教授忍不住問。

  「我不清楚,一種直覺吧!」她呆愣地看了看手裡的金飾,然後又環視了眾人一圈。

  「不如你戴看看吧!」另外一個教授說。

  「我?」她猶豫地看著大家鼓勵的眼神,然後深吸口氣,將金飾套進脖子,然後扣上。

  「天哪,剛剛好耶!」尤漢驚呼,這金飾非常貼身,想必是按著主人的尺寸特地打造的,沒想到戴在她身上,卻如此的契合。「搞不好你上輩子是蘭花神,看這東西多麼適合你。」

  「蘭花神?」她一愣。「你是說這是亞里斯特拉王送給王后的東西嗎?」她內心衝擊著,心臟狂跳個不停。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尤漢,你別胡說了。」狄諾握住她的手臂,擔心地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

  凜玫趕緊把金飾取下。「是啊,這可是貴重的古文物,你趕快收好。」

  她將東西放回去,一個不小心,手邊的筆記本掉下去,書中的資料散落一地。

  她跟狄諾同時蹲下去撿,卻在撿到其中一張圖片的時候,她驚叫了起來。「你看,就是這張照片。」她將其中一張圖片遞到他面前。

  狄諾皺著眉看著圖片上的雕像,圖片的說明文字寫著,「亞里斯特拉年輕的王」。

  「這張照片又怎樣?」他低著聲音問。

  「跟你很像。」凜玫將圖片擺在他臉旁對照著。「神韻非常相像,當時我在考古博物館就是發現你跟它很像,才追著你跑的。」結果被誤認為花癡,真是太冤枉了!

  眾人經她這麼一喊,全都湊了過來。

  「對耶,五官並沒有一模一樣,但是神韻好像哪──」

  「難道這位先生是亞里斯特拉王的後裔?」

  「不可能的,他是我堂兄,德國人。」

  尤漢跟著兩位教授兀自討論著。

  「夠了!」狄諾感覺頭痛了起來。「你們討論夠了沒?」

  三個人同時安靜了下來。

  而凜玫就只是一直看著他,內心波濤洶湧著。不知道為什麼,光這樣看著他,她的內心就無法平靜。

  一定是她跟這邊的磁場不合,她皺著眉自我解釋著。

  「我們走了?」她扯住他的袖子,輕聲地問。

  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他的心一軟,語氣也溫柔了許多。「嗯,走吧!」他攬著她的肩膀往外走。

  剩下的三個人目送他們離開,一句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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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下午四、五點左右,俞凜玫坐著狄諾開的車子回到度假別墅,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空氣間卻瀰漫著一種曖昧難言的張力。

  她心思紊亂,連偷看他都不敢,兀自飄浮在如棉絮般的思緒中。要她說自己在想些什麼,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直到車子抵達,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回房間,各自停在自己的門前,她才抬起頭來。一看到他那張臉,她的心思又漫泛開來,與另外一張男性化的臉龐交疊。

  「我……」她欲言又止。

  「晚上的飯局你去嗎?」狄諾低聲問。離開之前,在兩位教授的熱情相邀之下,凜玫跟狄諾都承諾晚上要跟他們一起吃飯。

  「都答應了,不是嗎?」她侷促地看著他,覺得自己的反應似乎太神經質了。一切只是巧合而已,就算神韻相像又如何?就算他真的是亞里斯特拉王,她也不會是那蘭花神。

  「你看起來很累,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幫你回絕。」

  看著她眼下的疲憊神色,他莫名地感到不悅,就算他非常清楚她不是他的責任,就算她看起來再脆弱,也不關他的事,但是他卻無法置之不理。

  她搖了搖頭。「沒關係,我先去睡一下,晚一點你可以叫我嗎?」她沒有帶鬧鐘,也不想麻煩櫃檯幫她打起床電話。

  他點了點頭,開門進去。

  她隨即也打開自己的房門走進去,包包一放,到浴室裡沖了個涼,穿著T恤、短褲就爬上床,沒多久就昏昏沉沈地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她宛若飄浮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眼前掠過許許多多的景象,卻又是那樣的撲朔迷離。

  她努力張開眼睛想要看清楚,但眼皮非常的重。直到一雙手撫過她的臉龐,她才伸手捉握住它。

  那雙手又寬大又帶點粗糙的觸感,她感覺到相當的熟悉,忍不住將臉偎進大掌中,忍不住又要往睡眠的深處沈去。

  一聲低沉的悶笑聲在她頭頂響起,身子貼靠著的床板陣陣地震動著。她勉力張開眼,發現一張極為男性化的臉龐俯視著她。「你……」

  「終於醒了?嗯?」男人低聲笑著,被她枕在臉下的手用拇指撫過她的唇瓣。「你再不醒來,我就沒時間了。」

  「沒時間?」她困惑地眨了眨眼。

  「對啊,今天要練兵,你忘了?」男性低沉的聲音未竟,臉已經埋進她頸項間。他的氣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肌膚,薄唇轉瞬間吮住了她細緻的肩膀。

  「等等。」她推了推手底下的胸膛,這才驚疑地發現那片胸膛是赤裸的。「啊!」這一個喘息讓他得以竄進她口中,奪取了一個道道地地的吻。

  「我不想等了。」他說著往她頸邊一扣,一隻黃金打造的頸煉被取了下來。「雖然你很喜歡這個東西,但以後上床可以別戴著。」他順手一擱,擱到了榻邊。

  她無力地任他繼續吮吻著她的身子,感覺到自己身上白色的紗被解了開來,胸下的金色腰帶也被解了開來。

  她心蕩神搖,看到頭頂上的紗幔不斷地飄飛著,她攀握住那雙強健的肩膀,任他再次地激起她一陣又一陣的撼動。

  即使纏綿過幾百次,她永遠也無法在他的懷抱中平靜,每一次的每一次,她只能任胸懷中的愛意滿溢到快撐破胸膛。她回吻著他,好讓內心的情感有個出口……

  「王……」她低呼,任他穿刺進她溫暖的體內,一次又一次的佔有著她。

  「親愛的,你如此的美麗,我沒有辦法放開你……」他的聲音貼在她汗濕的臉頰邊。

  她抓起身邊的紗為他拭去臉上的汗,卻因為他一個有力的動作而微啟朱唇。她半瞇著眼,眼底的情慾迷離。

  「那就不要放開我,永永遠遠……無論過了多久,都別放。」她知道自己愛透了這個男人,就算他眼中的男女情愛只能佔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國家、是族人,但她不悔。

  再給她一百次選擇,她依然願意捨棄神界來當他的妻。

  然而思緒還在轉,眼前的景象忽然崩解開來。

  世界不斷地震動著,宛若末日已至。

  「王,你在哪裡?」她奔走著,不顧腳下的裙子差點被涼鞋所踩絆住,然而她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腳底的地板跟著發出聲聲怒吼。四周的人聲浮動,尖叫的尖叫,竄躲的竄躲。她卻只能奔走在寬大的皇宮中,無助地呼喊著他的名。

  她的聲音嘶啞,卻怎樣也找不到他。

  「王后,地要裂了,快走!」旁邊有人抓住了她。

  「王呢?他在哪裡?」她慌張地反捉住來人。忽地,一陣更大的搖動,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幾乎都快被搖散了。

  「你醒醒,玫!」一雙大掌拍了拍她的臉。

  她倉皇地張開眼。

  裂開的地不見了,皇宮的建築消失了,只除了一個佈置成海洋風味的房間,而在她眼前的,是狄諾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你作噩夢了。」他拂開她臉頰邊的濕發。

  她的身子一震。

  就是這個觸覺!

  「我……作噩夢了?」她呆呆地問,心神甫定。

  這麼說是夢了?那個與她纏綿的男子,那個溫柔地在耳邊呼喊她的聲音,不是真的。眼前的狄諾也沒有長髮披肩,她也沒有穿著古希臘的服裝與他在皇宮中溫存?一切都只是夢……

  「我聽到你喊得很大聲,所以才過來看看。」他倒了杯水給她。「夢見什麼了?這麼恐怖?」

  「夢見……」她握住水杯的手抖了一抖,眼神一接觸到他就無法移開。關於夢中的感覺與記憶還沒完全消散,她還記得胸口中那抹呼之欲出的愛意,她的臉驀地紅了。

  完了,不是夢醒了嗎?她怎麼還會想這樣一直看著他,想要抱住他,想要感受那個堅實的懷抱。

  「不記得了嗎?」他看著她的眼神相當的溫柔。

  變了。

  他們之間的感覺變了。他不曾這麼溫柔地看過她,而她也不曾如此眷戀地望著他。她感覺到彼此陷溺進一種奇怪的感覺中,卻說不出這胸口悶悶的反應是從何而來。

  「狄諾,你相信前世今生嗎?」她凝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問。

  「或許真的有,我不知道。」他看向她,似乎知道她內心奔騰著的思緒。「但我比較想把握現在的生命。」說完傾身吻住了她。

  她瞪大了眼睛,隨即又被一雙大手給合上。他的唇摩娑著她的,輕輕地吮住了她。她微張著唇,他乘隙竄了進去,靈巧的舌一再地攪動著她昏亂的心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即將因為喘不過氣而昏厥前,他終於放開了她。

  「去沖個澡吧,你只剩二十分鐘,再慢我們就要遲到了。」他退開來,冷靜地說,宛若剛剛激烈地吻著她的人不是他。

  「遲到?」她看了一眼手錶,接著驚跳起來。「快八點了?啊!」

  他看著她衝進浴室,唇邊浮起一抹淡淡地笑。

  ※ ※ ※

  凜玫洗過澡,她甚至連頭髮都洗了,這讓她的精神好了許多。

  「狄諾,我好了。」她穿過浴室的門,到了他房間,沒想到他正在換衣服。「啊!」她驚呼了一聲,摀住自己的眼睛,卻又好奇地從指縫間偷看。

  他穿著低腰牛仔褲,上半身赤裸著,肌肉的紋理分明,跟雕像比起來毫不遜色。「想看,何不就大方點。」他譏誚的聲音不再如以往尖銳,反而帶點笑意與無奈。

  「我哪有?」她嘟著嘴巴,索性放下手,可惜他已經套上休閒衫了。

  「原來你真的是個女人啊?」他對著她挑挑眉。

  她今天穿了一件麻布料的連身無袖長洋裝,十足的悠閒,也很有海洋的味道。

  「什麼話?」她皺起眉頭,就算已經熟悉他夾槍帶棍的說話方式,卻也忍不住出言抗議。「難道我平常像男人婆嗎?」她只不過老是穿著牛仔褲或卡其色休閒褲,配上一雙球鞋,雖然看起來是沒有姿色可言啦,但好歹她也算清秀佳人一枚啊!

  當初製作人還力邀她去參加其他節目的主持,希望她踏入演藝圈做幕前工作,要不是她志不在那兒給婉拒了,現在搞不好也是明星一顆啊!

  他但笑不語,看著她挺胸的動作,眼底的笑意更深。「走吧,還是你要先證明你的女性魅力?」他的目光逗留在她唇上。

  她倏地摀住嘴唇,接著發現自己幹了蠢事似地馬上放下。「快走了,遲到了別說我害的哦!」她紅著臉走出去,腦中湧起的是他那熾熱的吻。

  拿起桌上的鑰匙,他笑著跟著她走出去。

  兩人並肩走到大廳,尤漢已經等在那邊了。

  「你們兩個還真慢耶!」穿著花襯衫跟短褲的尤漢一劈口就沒好話。

  「這不就來了,走吧!」狄諾說著就往外走去。

  「哇,玫,你今天很漂亮耶!」身後的尤漢還對著凜玫發出狼。

  凜玫只是笑笑,對著狄諾的後腦勺做鬼臉。竟然說她不像女人!他不識貨,自然有其他人識貨。

  尤漢看到她的動作,悶笑著。他走到駕駛座旁邊的位子,正要拉開車門坐進去,後領卻被抓住。

  尤漢回頭一看,是狄諾。

  「老大,幹麼?」對他吐舌頭的是小美人,又不是他,幹麼一臉冰樣地瞪著他?

  「你開車。」他把鑰匙扔給了尤漢,兀自坐進後座。

  原本已經到後座門邊等著上車的凜玫也愣住了,那她是要坐前座還是後座?

  「還不快上車。」狄諾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猶豫。

  「哦!」來不及了,她硬著頭皮拉開車門,坐進他身邊的位子。

  沒想到後座並不寬敞,他一雙長腿貼靠著她的腿,引得她一陣熱燙。

  「怎麼這樣啊,為什麼我要當司機?」尤漢一邊叨念著,倒也跟著上了車,心不甘情不願地發動了車子。

  「我記得我是來度假的,沒道理我幫你開車。」狄諾一點也不客氣地說。

  「好啦,成全老大是我的義務,難得你對小女生感興趣,我當然成就你……」尤漢的碎碎念在看到後視鏡中狄諾的警告目光時,跟著縮了縮。「呃,玫,雖然你已經在工作了,但是你該不會還未成年吧?」

  他可是替他大哥擔心哪,好歹老大也年滿三十了,萬一勾搭上未成年女子,那可真夠勁爆了。

  「你們怎麼都問同樣的問題?我看起來有那麼小嗎?」凜玫翻翻白眼,轉向狄諾說:「你告訴他。」她已經懶得說了。

  狄諾只是一哂,並不作聲。

  尤漢雖然確定他堂兄不會因為誘拐未成年少女而吃上官司,但他的好奇心卻被挑起了。「呃,雖然問女士年齡很沒禮貌,但是我真的很好奇。老大,告訴我。」

  「專心開車。」狄諾低聲警告。

  尤漢將臉轉回,但嘴裡還在碎碎念。

  凜玫悶笑著,用眼角偷看著狄諾。沒想到他忽爾轉頭看向她,她趕緊正襟危坐,面對前方,一副很用心觀賞風景的樣子。

  笑意在狄諾眼底漫泛開來。尤漢從後視鏡偷看著,心底直呼有鬼!看來是不需要告訴他們度假別墅已經有空房的事了,看他們住在一起滿好的,哈哈!

  十幾分鐘後,車子抵達他們約定的餐廳。三人停好車就走進餐廳裡,兩位教授已經在座了。

  「來吧,今天晚,讓我們請美麗的小姐吃飯,盡量點。」其中一名教授把菜單遞給凜玫。

  凜玫翻開菜單。「不能讓你們破費,先說好我們各付各的。」好歹她是個現代女性,怎能隨便佔人家便宜?

  「你不是手頭很緊?」狄諾在她耳邊低聲警告,要她別打腫臉充胖子。

  她那種不服氣的性格又出來了,挺了挺胸膛說:「我還有錢。」

  「如果你這麼堅持,那好吧!」兩位教授終於妥協,不希望因為這話題惹得佳人不開心。「但你要試試他們的串燒拼盤,非常的美味,海鮮、牛肉和羊肉都是非常新鮮的。」

  凜玫翻開菜單,看到串燒拼盤的定價時眼睛都快凸出來了。一抬頭就遇上他瞭然的眼神,不禁逞強地挺了挺肩膀。「那我就點一份這個,然後請給我一杯這種啤酒,還有一份蜂蜜優格,還有……」

  哼哼,她豁出去了,反正大不了錢用光光提早回台灣。沒錢事小,丟臉事大。她這幾天為了節省花費所累積的壓力,一口氣在此時爆發,她自暴自棄地狂點了一堆食物。把她從前就想吃的東西都點了,完全忘記自己只有一個胃。

  狄諾搖頭苦笑。早該知道這妮子激不得,她只要累積到一定的壓力,就隨時會爆開來。那種情況下的她毫無理智可言,根本不會顧慮後果會怎樣,只會逞一時之快。

  「玫的胃口真好,那我們也來點。」兩位老教授開心地點起菜來。

  幾人都點過菜後,服務生先上了啤酒跟麵包。

  坐在葡萄籐下,天空的餘暉還依稀可見。很快地天就全暗了,店家點起了燈光,演奏台上兩位彈吉他的先生開始又彈又唱,夜晚的氣氛熱鬧起來。

  「來,玫,讓我們敬你,歡迎你到聖托裡尼!」兩位教授舉杯。

  「謝謝你們。」凜玫舉高啤酒杯,真的跟人家乾了一杯。

  狄諾聳了聳眉,這女人是真能喝,還是只會耍海派?

  「尤漢,我也敬你一杯。你的度假別墅真的很贊,到時候我們來拍攝時,一定要去你那拍,工作人員也要住那邊。」凜玫高興地說。

  「那有什麼問題!」尤漢舉起杯子,先乾為敬。「那你也該敬敬你的同居人吧?」他笑嘻嘻地說。

  「那當然。」凜玫看向一直沉默著的狄諾,臉又紅了起來。啊,一定是啤酒的關係!「雖然你很頑固,很古板,嘴巴很壞,但是布查爾斯先生,很高興跟你住在一起。」唉呀,他的姓氏真難念。

  「你空腹不要喝太多了。」狄諾沉聲說,但還是喝了啤酒。

  「沒關係,這個很淡,很順口。」她笑著回答。

  很快地菜上來了,雖然她的荷包會哀鳴,但所點的菜色都是引得人食指大動的。她吃了口串烤羊肉,眼睛跟著瞇了起來。

  「天哪~~這味道……」她吮了吮唇邊的肉汁。「真是太甜美了!」

  眾人被她誇張的笑容搞笑了。

  「真的,你吃吃看。」或許是喝了點酒,她也跟著大膽起來,將那串羊肉遞到狄諾面前。

  狄諾臉色變都沒變,就在尤漢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狄諾咬下了一口羊肉。「嗯,很棒。」

  「是吧!我就說唄!」她得意地咧開笑。

  狄諾緩緩地跟著笑了。

  「哇啊,你也會笑啊!」她放肆地捏了捏他的臉頰。

  兩位教授張大了眼,尤漢倒抽了口氣!完了!

  「快吃。」狄諾將另外一串烤牛肉塞進她口中。

  眾人以為捊了虎鬚即將死於虎掌下的凜玫,竟然逃過一劫安然活著,現在正在大口嚼著串燒牛肉,這看在尤漢眼底,真是嘖嘖稱奇。

  幾個人開開心心地吃飯聊天,然後不斷地喝著啤酒。

  但顯然凜玫的酒量沒有她宣稱的那麼好,飯都還沒吃完,她的臉全紅了。「你要不要來杯咖啡?」狄諾低聲問。

  「咖啡?不用了,我喝……啤酒就……可以了。」她眼神有些迷濛地對著他傻笑。

  他歎了口氣。「你醉了。」完全無庸置疑。

  「醉?胡說。」她攀住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肩膀上,做了平日絕對不會做的動作。「我很清醒,你們說是吧?」

  尤漢搖了搖頭,玫確實是醉了啊!

  兩位熱情的教授繼續喝酒,既然女士說她沒醉,自然就繼續幫她倒酒了。

  尤漢同情地看了一眼老大,表示愛莫能助。

  終於──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在眾人酒酣耳熱之後,大家解散了。

  狄諾環著她的肩膀,領著她走回車上。

  「開車吧,再不回去,我怕她會睡死在車上。」惡意扯了扯她的髮梢,狄諾對著尤漢說。

  「玫很豪爽,也很熱情啊!」尤漢笑著發動車子。

  「我看是很衝動,也很隨便。」幸好她不會跳上桌子跳舞,否則他可能要被迫敲昏她了。

  「哈哈,老大,放輕鬆。你這種嚴肅的個性正好配她這種大而化之的個性,她會讓你的生活精彩許多。」

  「是啊,不如讓你精彩。等一下你把她扛進去。」狄諾指了指昏睡在車上的凜玫。

  「那倒不用了,我的生活夠精彩了。再說,你真的願意讓我扛她嗎?」尤漢調侃地說。

  「我無所謂啊,等一下就勞煩你了。」狄諾當然知道尤漢想逮住機會消遣他。顯然他的動情是躲不開尤漢的眼,不過如果就這樣乖乖挨打,那他就不叫做狄諾.布查爾斯了。

  「呃,不用了,還是你來吧!」尤漢摸摸鼻子說。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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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1:32: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感覺到攀著自己手臂的身子愈來愈沉重,狄諾無奈地從凜玫的細腰一摟,將她整個人提靠在身上。

  「玫,醒醒。」他拍拍她的臉。

  一聲飽嗝是她唯一的回應,然後張開眼睛看著他,嬌憨地笑了。

  狄諾搖搖頭,認命地橫抱起她。「還說沒醉,連走路都有困難。」

  為了不要引起太多注意,畢竟一個男人橫抱著一個女人,怎麼看都是非常引人注意,所以他大跨步地快速往兩人的度假別墅走去。

  他停在她房門前問道:「你的鑰匙呢?」

  「鑰匙?」她迷茫的目光像是沒有焦距。「開門那個嗎?我知道哦!」

  「知道還不快拿出來。」他不知道是否該一把讓她摔到地上去,這女人喝醉的模樣還真是令人好笑又好氣。

  「拿……拿出來。」她伸出手到他面前。

  「是你要拿出來吧?」他再次搖了搖頭,自己怎麼在跟一個喝醉的人對話呢?這種沒營養的對話還是省省吧!

  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他將她帶到自己門前,然後迅速地開門,進入。

  「回你自己房間睡覺。」他放開她,將自己投進床旁的沙發上,吁了口氣。

  但顯然這口氣吐得太早了。

  她「咚」地一聲往床上躺去,開始進入睡眠狀態。

  「凜玫,我說的是你的房間!」他開始對著她的耳邊吼。

  凜玫只是張開眼睛,笑了笑,像個乖小孩一樣的無辜。

  狄諾開始覺得額際的青筋劇烈地跳動著。

  一把橫抱起她,直奔她房間,然後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拋在彈簧床上。

  「啊……」她難受地呻吟著。「好想吐……」

  「吐?」他瞇起眼警覺起來。「你可別……」吐自己床上──啊!來不及了。

  凜玫直接吐到床上,也吐了自己一身。

  狄諾忽然有種想要昏厥的衝動。那一剎那他考慮著是要放著她這樣睡到天亮,還是要先掐死她。

  「嗚嗚……」沒想到這小姐竟然開始低鳴著,一副很痛苦的模樣。

  他只好歎口氣,一把抱起她往浴室去。

  「坐好。」他將她安置在浴缸邊,然後開始動手解她的連身裙。

  「要洗澡嗎?」她偏著頭問,像是清醒又像是迷糊。

  他回給她一個嚴厲的瞪視。

  「你眉頭怎麼……皺得這麼緊?」她不知好歹地伸手摸著他眉間的皺折。「這樣不好哦,會跟那個……狄諾一樣,像個嚴肅的老頭子!」她說得非常的認真,頭還一邊跟著點,彷彿為了加強自己話語的可信度似的。

  「原來我是個嚴肅的老頭子啊?」他瞇起眼,將她那弄髒了的裙子丟開,將還穿著內衣褲的她推到浴缸內,然後轉開蓮蓬頭的水,兜頭給她澆上。

  「嗚嗚……」她冷不防地喝到了幾口水,雙手亂揮著。

  這一揮把蓮蓬頭都打掉,水噴的到處都是,就連他身上的衣服也無法倖免於難。狄諾伸手關掉水龍頭,認命地看著一臉無辜地坐在那邊的凜玫。

  「天哪,我在幹麼啊?」他抹了抹臉上的水。「你可以自己洗嗎?」

  看著她宛若浴水的精靈般無邪地望著他,頭髮濕淋淋地披散在肩膀上,粉色的內衣包裹著的卻是成熟的身材,尤其那雙修長的腿……想不到這女人的身材還真是不錯,平日包裹在牛仔褲跟寬大T恤下,根本看不出來。

  她依然呆呆地仰頭看著他。

  她這種信任的表情,讓他不知道是否該繼續動手幫忙。說實在的,他開始不信任自己了,他無法否認她吸引了他,但他不願意在這種狀況下與她發生任何關係。

  可惡,這簡直是對一個男人最不人道的考驗。

  「我要幫你脫衣服了,你合作點,快點洗完就可以上床睡覺。」他強迫自己把她當個孩子。

  「上床睡覺?」她的眼睛又快要閉上了。

  「不是現在睡!」他再也顧不得,快速地剝除她身上的衣物。

  可是更強烈的考驗來了!

  幫她抹肥皂時,很難不感受到手掌下曲線的起伏。雖然他已經盡快地弄好,但洗好時,他的額頭依然冒出了薄汗。

  洗個澡似乎讓她精神好了一些,也乖了許多,沒有再跟他搶蓮蓬頭了。

  他快速地拿了一件浴袍包裹住她,然後把浴巾兜頭包在她依然濕答答的頭髮上。「你先坐一下,要睡覺的話睡沙發。」因為她的床已經被她自己給毀了,他只好將她推進他房間。

  他隨手關上浴室的門,脫下一身已經淋濕的衣物,快速地沖了澡,擦乾了身體、套上浴袍就往房間走去。

  房間內的景象讓他哭笑不得。

  凜玫躺在他床上呼呼大睡。他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臉。「頭髮這麼濕怎麼睡?」

  她睜開了眼睛,呆呆地說:「哦。」

  見她毫無清醒的跡象,他只好認命當老媽子,將她的身子拉起,靠坐在床頭,然後他將浴巾拉出來,開始幫她擦拭頭髮。

  結果這端他正專注地擦拭著她的濕發,浴巾下她的手卻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她的雙手爬進他敞開的胸膛,在那片胸膛上上下其手。

  他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不想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我勸你最好住手。」嗯,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滿冷靜的。

  她呆呆地瞪著他的下巴瞧,一隻手跟著爬了上去,手指頭撫過他的薄唇。「你長得跟狄諾好像哦!」她驚奇地說。

  「我就是狄諾。」他放開浴巾,捏住她的下巴,想讓她看個清楚。

  但這個動作讓他直視到她豐滿的唇瓣,竟是如此嬌艷欲滴地呈現在眼前,而她的眼神迷濛人凶若夜裡閃爍的星光,既迷離又迷人。

  她的手指撫過他的唇,然後微張著嘴問:「那你也跟他一樣會接吻嗎?我跟你講哦,上次他吻我,我差點喘不過氣來。你的吻也跟他一樣迷人嗎?」

  「何不自己體會一下呢?」被她折騰之下憋了整晚的怒氣,此刻因為她傻氣的問題而煙消雲散。

  「體驗?」她呆呆地將唇貼了上去,然後抬頭說:「不一樣,你吻得不好。」她義正辭嚴地評價道。

  「哦,是嗎?我們應該還沒開始吧!」他捏住她下巴的手一緊,唇掠奪了她的,吞噬了她。

  「唔……」她的聲音埋進嘴裡,她的感官滿滿都是他。

  他的吻火熱,直到彼此都快喘不過氣來時,他才放開她。「我警告你趕快放手,否則後果自負。」他將她推開幾吋。

  但凜玫吻上癮了,她扒開他敞開的衣領,胡亂地在他胸膛吻著,一雙手也胡亂摸著。

  他沒想到她會來這招,一個閃神就讓她給掙開浴袍,接著她就這樣半躺在他身上,考驗著他的自制力。

  就在他打算投降時,卻發現埋在他胸膛的人兒身子一沉,臉蛋一偏,似乎沒有更多動作了。

  「玫!」他低頭抬起她的臉。

  「嗯……」她發出模模糊糊的聲音。

  「天哪!」她竟然趴在他胸膛上呼呼大睡了,他不知道該把她掐死還是笑死。

  狄諾無奈地將她移回枕頭上躺好,輕歎口氣。

  轉身從冰箱裡拿出礦泉水,用自己的瑞士刀把瓶口弄開,就著瓶口直灌而下。

  冰涼的水解了他一點燥熱之氣,望著睡得香甜的她,只有無奈。

  難道認識她是來考驗自己的?唉唉!

  ※ ※ ※

  凜玫醒來的第一個感覺是痛。

  頭痛。

  整顆頭像是被踩過的一樣,又沈又痛。

  「啊……」她呻吟著張開眼睛,想要伸手揉揉腦袋,卻發現自己變成殘廢了。

  她的手不能動!

  這驚慌教她頓時清醒了,急得想要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壓在一副光裸的身子下。

  「啊──」她放聲尖叫。

  狄諾的反應非常的平靜,他翻了個身,說了句:「閉嘴。」

  「可是,可是我們怎麼會睡在一起?」還光溜溜的!

  他的腰部以下有被單遮蓋,但看得到的地方都是赤裸的。而她身上是有一件浴袍,但是胸口敞開,下擺捲到腰間──難道他們真的做了什麼?

  可是她完全沒有印象哪!

  「麻煩你閉上嘴,我們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絕對只有你佔我便宜,沒有我佔你便宜。我昨天都沒睡,現在我堅持要繼續睡覺,而你請自便。」狄諾再次把眼睛閉上,連看她都懶。

  這女人昨夜把他搞得慾火焚身之後呼呼大睡,然後睡覺時還趴來趴去亂踢人,他可以說是整夜沒睡。

  「我佔你便宜?難道是我……」用強的?她驚疑地搜尋著他光裸的上半身,想要找尋看看有沒有傷痕或是咬痕。

  她偷偷爬到他身邊,整個上半身懸在他上方,鬼鬼祟祟地檢查起來。

  正當她的目光搜尋到他臉上時,他的眼睛倏地張開來。

  「我現在沒體力,不要誘惑我。」他說完閉上眼睛,真的開始睡覺了。

  她先是僵住。「我才沒有誘惑……」她的聲音消失在低頭的動作中。

  她的領口又敞了開來,那一片春光全部都呈現在他面前了。

  可惡,可惡!

  他這什麼態度,好像是讓他看還污染了他的眼睛似的。

  可是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真的跟他這樣,還是那樣?難道是這樣那樣都有?啊,好想把他抓起來問明白哦!

  可惜狄諾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真的倦了,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她靠坐在床上,觀察著他深刻的五官,難得有機會在他不瞪人的時候可以好好看他。

  他的整張臉真的像刀鑿出來的,剛毅卻又深邃得教人迷陷在其中。想必很多女人喜歡他吧?雖然個性滿惡劣的,但是女人都喜歡帶點危險意味的男人,不是嗎?

  唉,瞧他連眼睫毛都比她長、比她好看,這實在太不公平了。她早就非常嫉妒他的睫毛了,哪像她的,若沒有藉助睫毛夾跟睫毛膏,是半點也翹不起來的。

  「可惡,不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好吧,你愛睡我就讓你睡。」她眼珠子一轉,看到旁邊床頭櫃上有一瓶空著的礦泉水瓶,還有一把瑞士刀。

  她拿起瑞士刀,然後東抽西找,終於找到藏在其中的剪刀。「嗯哼,雙人牌的瑞士刀,德國產的是吧?」她奸詐地笑了。「正好可以拿來試試。」

  沉睡中的狄諾一點知覺也沒有,就這樣安心地睡著,渾然不知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正在對他做什麼……

  ※ ※ ※

  一覺醒來已經中午了。

  狄諾發現某個女人竟然又睡著了。整張臉挨在他枕邊,手腳攀在他身上,姿勢一貫的難看。

  他拉開她的手腳,拿起床邊的浴袍套上。

  此時她緩緩地轉醒。「好亮哦!」窗戶透進來的強烈光線讓她瞇了眼。「幾點了?」

  「已經一點了,你還真能睡。」狄諾隨口說。

  「你自己還不是睡到現在。」這麼說她,她可不服氣。再說她是不小心給睡著的,剛剛對他做了那件事情之後,就對著他發呆,呆著呆著就這樣睡著了啊~~

  啊,對了,不知道那幾刀剪得如何?

  正要偷瞄自己的成果,狄諾卻正好轉過身去,她看不見。

  「也不想想是誰昨夜鬧成那樣的,我看你是沒有印象了。」他抽出煙盒裡的煙,點了一根。

  「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早上什麼都沒有說清楚,只顧著睡覺。」害她好奇得要命。

  他睨她一眼。「你喝醉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扛回來,你卻把自己的床吐得面目全非。然後你知道自己有多麼難搞嗎?我整夜都沒睡,你說我不該補眠嗎?」他現在可不想去交代他被她撩撥後,還拋棄他去睡覺的事情,這個仇他記下來,總有一天要報的。

  「啊!」她倒抽口氣。

  「終於知道錯了吧?」總算還有點救。

  不過她並不是因為自己把他搞得沒睡覺而倒抽口氣,而是因為看到了他的臉。「我……我去整理我的房間。」她的腳開始放下去,身子開始緩緩朝自己房間移動,萬分希望能安全逃離。

  再說,如果他是被她搞得整夜沒睡,那他若發現她幹的好事,鐵定會殺了她吧?她開始考慮要不要把包袱款款,直接落跑算了。

  「打電話叫人來處理吧,你沒辦法的。對了,你那件洋裝我看應該是毀了,我把它跟那一團床單放在一起,你自己處理。」他說完拈熄了煙,準備進浴室沖個涼。

  「我知道了,謝謝你。」她低著頭通過兩房之間的門,然後趕緊把自己那邊的門鎖上

  回到房間,她終於見識到自己昨天弄得一團糟的成果。

  床單確實一團亂,還有她那件洋裝也毀得差不多了。她撥了個電話請人來換,結果電話才掛掉,浴室就傳來低吼聲。

  「你對我做了什麼?玫,你開門!」他的怒吼伴隨著敲門的聲音,從浴室傳來。

  她忙著抱頭鼠竄。「不干我的事,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剪你的眼睫毛,真的不是我啦!」反正一概否認就對了。

  這一頭的狄諾氣得臉都綠了。

  明明就是她,鐵定、絕對、肯定就是她了。

  一把撬開門,他大踏步地朝她走去。

  凜玫一見到他出現,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啊,該死,怎麼忘記他會開鎖,早該逃的,嗚嗚!

  「說,你打算怎麼交代?」他逼近她。

  她往角落一縮,鴕鳥似地不肯看他。「交代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裝死到底為最高原則啊!

  「哦?你敢說這不是你做的好事?」剪他眼睫毛,把兩排睫毛剪成短短的、齊齊的,雖然不仔細看不會注意到,但依然令他火大。

  他像個老媽子似地伺候她小姐洗澡、睡覺,弄得整晚沒睡,還被她用這種方式回報。

  「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那個反正會再長啊,那麼小氣做什麼?」她抱著頭說,半點也沒打算要像個有肩膀的人站起來面對他。

  「你再說一遍。」他氣得咬牙說道。

  「我說你太小氣……啊!」她根本來不及說完,整個人就被他扛了起來。「放我下來,你這個野蠻人,你這個臭老外。」她開始用中文罵人。

  他將她扛了起來,往浴室走去。

  此時來換床單的人出現了,她趕緊揮舞著雙手叫著:「救命哪,他要殺人滅口,快救救我!」

  來人無措地看著兩個大人演出全武行,不知道該不該救她。畢竟這位先生據說是老闆的大哥,平日也是非常嚴肅的,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凶神惡煞,就算有心想救也很困難。

  「玫小姐,這……」

  「不用管她,你換你的,我們只是在玩。」狄諾轉了過來,對著她眨了眨眼。

  沒想到服務人員整張臉都紅了起來。狄諾對她眨眼呢!漢娜要是知道一定嫉妒死她了,等一下她要去跟漢娜說。

  「好的,先生。請問還有沒有需要服務的?」服務員一臉的熱切。

  「沒事了,你好好打掃吧!」說完扛著她走進自己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也關上了凜玫的希望。

  「嗚嗚,你怎麼可以這樣見死不救……」她的聲音悶悶地從房間內傳來,接著就沒了聲音。

  服務員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著,打算等一下就去說這最新的八卦。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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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1:3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遮陽傘下,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吃午飯。

  或許是去收拾房間的服務員說得太活靈活現,八卦傳到尤漢耳中,他忍不住好奇地想要看看最新進展。所以他親自跑去兩人住的別墅,卻在狄諾怒眼瞪視下,立刻改說要請他倆吃午餐。

  現在狄諾跟凜玫都坐在這邊,尤漢果然弄來了幾道菜跟沙拉,請他們吃午餐。

  「玫,昨天睡得還好嗎?到家時你好像醉了。」尤漢略過板著一張臉的狄諾,直接朝軟柿子下手。

  「很好啊!」她倏地住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狄諾一眼,摸摸自己的小屁股,然後縮了一縮脖子。「只是醒來有點頭痛。」但是現在屁股更痛!

  「頭痛?可我看你好像是屁股痛。」尤漢好奇地將身子往後仰,想要看清楚她坐著的姿勢有多詭異。

  狄諾移動了下身子,擋住了尤漢的視線,隨即用惡狠狠的目光招呼他。「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慕尼黑?祖母的生日快到了,如果你再不回家,她搞不好會嚷著要跑來看你。」

  「啊!」提起這個就是尤漢的罩門了。「她有過這種念頭嗎?老大,你千萬要勸她打消念頭,她都八十幾歲了,怎麼能又搭飛機又坐船的,太顛簸了,我會被大家給打死的。」

  老祖母是家族裡被敬重跟保護的焦點,萬一有個閃失,他就準備提頭去見。別說被自己老爸打死,光是家族中每人一口口水,就足夠把他淹死了。

  「這麼說我會在生日宴會上看到你了?」狄諾吃東西非常的優雅,聲音淡淡地,就像在討論天氣一樣的無關痛癢,可其中的殺傷力卻是比什麼都強。

  「老大。」尤漢苦著臉看他,當初他離家出走來到希臘,沒有人知道他下落,除了狄諾。如果他現在回去,不被老爸揍死才怪!「你就不能幫到底嗎?」

  「叔叔年紀大了,拳頭沒那麼硬了,忍忍就過去。」他拍了拍尤漢的肩膀,非常同情地說。

  「啊……」尤漢呻吟著,已經可以預期到自己悲慘的下場了。

  凜玫咬了一口乾酪,配上希臘沙拉,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不敢回家?」

  尤漢苦著一張臉。「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總不能說出事實吧?那自己在美人心中的形象就毀了。

  「如果你像他一樣逃家三年,你敢不敢回去?」狄諾說著風涼話。

  「逃家?」凜玫訝異地睜大眼睛。「要是我媽呀,可能會把我的腿打斷,然後關在倉庫裡不給飯吃。」想起老媽火爆的性格,凜玫覺得這種蠢事無論如何都幹不得的。

  這一說把尤漢的臉弄得更苦了。

  「老大,你真的要救救我。看在兄弟一場的分上,你看我也沒糟蹋你的錢,把這度假別墅弄得多好啊!還有,你這幾天吃的喝的用的都算我的。來,這部是我最好的車,只要你在這裡的一天,都讓你用。」尤漢掏出鑰匙往桌上一擺。

  「哇,這麼好啊!要是我有這樣一個堂弟就好了。」也不用這樣省吃儉用。她心裡想著,隨即想到昨天自己幹下的好事。

  天哪,她狂點了一堆昂貴的菜,恐怕要破產了!

  「是啊,是啊!你看,連玫都這麼說。」尤漢感激地望向凜玫,請求支持。

  「對她來說,誰都會是她羨慕的對象。」狄諾瞄了她一眼。「任何不用因為旅費用盡而被迫遣送回國的人,都是她羨慕的對象。」

  凜玫頭皮發麻,開始萬分後悔昨天的衝動。嗚,都是她不好,她這種個性老媽已經念過她好多次了,但是就算她長再大,出社會再久,她的這種個性還是無法改得徹底啊!

  「狄諾,昨天晚餐的錢……」應該是他代墊的,就算要破產也得還給他。「可不可以等我一下,我今天就打電話……」回家跟老媽求救。嗚嗚,她不想現在就回台灣啊,還有很多地方沒玩到呢!

  但是尤漢的焦點可不是在她的債務問題上。「老大,別說我不夠意思,連玫的住宿費我都不收,只要你在的期間,她都可以免費住,你看我夠大方了吧?那你是否也該幫幫我?」

  「不用錢嗎?」凜玫終於抓到重點了,顧不得跟狄諾話說一半,轉過去抓住尤漢的襯衫。「你是說真的?」她的雙眼發亮。

  「對啊。」尤漢愣愣地點點頭。「老大……」

  尤漢還來不及說什麼,狄諾就把她的手扯了下來。「不要隨便對男人動手動腳。」他警告地看了凜玫一眼。

  「可是,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不用錢這件事情非常的重要。但是沒有用的她,在他凶狠的目光下馬上屈服。「好啦,我下次不會了。」這句話怎麼有點耳熟,可是她從國中以後就再也沒講過這句話了啊。

  小時候她每次闖禍,被老媽逮個正著,正當要吃「竹筍炒肉絲」時,她脫口的絕對是這句話。

  嗚嗚,狄諾有時候比老媽更恐怖啊!至少老媽不會打人家屁股,他剛剛卻這樣扁了她一頓。

  「玫到聖托裡尼來都還沒有好好去玩吧?車子借你們,下午去伊亞逛逛吧,那邊有很多藝術家的作品,絕對跟費拉這邊的風味不同,千萬別錯過了。」尤漢很明白,狄諾在乎這女孩,只要討好了凜玫,等同於討好了老大。

  「真的嗎?」凜玫雙眼開始發亮。「我們去,我們去!」她抓住狄諾的手臂,開心地搖晃著。

  「我有說要開車載你去嗎?」狄諾冷淡地問。

  「唉呀,別那麼小氣嘛~~人家只不過剪了你的……唔……」她的嘴被封住了,只能咿咿呀呀地叫。

  「你再說一次,我就殺人滅口。」狄諾瞇起眼警告地看著她,隨即放開她的嘴。

  凜玫趕緊摀住嘴巴,一副戒慎恐懼的樣子。「別生氣嘛,我都被你打過了,難道不能消氣嗎?」她承認她是過分了點,但這也算是誤會一場呀,要是她早知道是自己鬧了他一夜,也不會對他下手啊,都怪她衝動的個性啦!

  「這麼說我不能不高興嘍?」狄諾喝了口咖啡,口吻依然非常的冷淡。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她狗腿地又巴了過去。「不如由我開車載你去散心,我看去哪兒好呢?啊,聽說伊亞很漂亮,看夕陽超級無敵霹靂美,不如我們就去那兒吧?」

  繞了半天,重點還是想去伊亞。

  但她的話語引來兩個男人驚恐的眼神。

  「老大,你真的要讓她開車嗎?」尤漢驚恐地問,不是他歧視女人的開車技術,而是這輛車是他的寶貝,老大是唯一他能放心把車借出的人。

  顯然狄諾的看法跟他一樣。「如果讓她開,肯定會是給你最好的警告,但我沒那麼壞心。」

  「啊,感謝你。」尤漢感激涕零地看著狄諾,眼中閃爍著感動的淚光。

  「喂,你們兩個,這是什麼態度?!」凜玫抗議著。

  堂兄弟倆對看一眼,決定就算被她記恨,也不能讓她碰車。

  ※ ※ ※

  最後狄諾還是開車載她去伊亞了。

  車子還沒停妥,她就忙不迭地打開車門,跳下車。

  「哇啊,終於到伊亞了,好興奮哦!」凜玫換穿了另外一件連身洋裝,整個人倒是有幾分飄逸的柔性氣質,只不過她的動作老是破壞那份得來不易的氣質。

  狄諾不疾不徐地熄火,再將車子上鎖,這才下車。然後一把掐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扯到身邊來。「車子停妥才能下車,你有沒有常識?!」老是這樣莽莽撞撞的,哪天難免出事。

  「好啦!你比我媽還囉唆耶~~」她吐吐舌頭,引來他一個冷冷的瞪視。「是,我又莽撞了是吧?好,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好嗎?」奇怪,這台詞怎麼這麼熟悉?她偏頭想了想。

  「你的保證不值兩毛錢。」他涼涼地說,決定下次要給她一個難以忘記的警告,否則她永遠也改不了。

  「你可真不客氣啊!」她皺皺眉頭。

  不過這一點也沒有打斷她興奮的心情,馬上她又看到了什麼似的叫了起來。「你看那個建築,好漂亮,我們快去,走走走!」她拖住他的手就往前走,完全忘記這男人初識時是怎樣的生人匆近。

  伊亞也是個面海的城市,巷弄間都是些很有個性的店面,裡面陳設著各式各樣的飾品跟藝術品。

  「藝術家聚居在這個村落,好幸福哦!」一邊忙著拍建築,凜玫一邊不忘感歎。「你看,每天可以看到藍得驚人的愛琴海,吹著海風,居住在這個藍白交錯的城鎮中,人都藝術起來了。」

  「想搬來這邊住?」他看著她感動的臉蛋,覺得這樣的她實在有種屬於她的魅力。

  他對她的想法從一開始的排斥,到後來的感興趣,到現在的動心,他驚詫地發現,原來偏見會蒙蔽人。如果沒有機會與她相處,他對她的印象將永遠停留在博物館前搭訕的女人。可是這幾日來的相處,她給他一種活著真好的感覺。

  雖然生活態度有些許差異,但他也很訝異自己竟然能慢慢接受這種不同。

  「我才不要。」她的回答出乎意料。「雖然這裡很漂亮,但是我一定會無聊的,畢竟我的工作不在這邊啊!」

  「這麼說你很喜歡你的工作?」他也想知道她的看法,雖然她有時候實在太粗線條了,但是也有細心的一面。

  「是啊!」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念我這種科系的,若不是到外商公司當秘書,就是失業,很少人進入電視圈呢!」

  「你是念什麼科系的?」

  兩個人索性面對著海,就著矮牆坐了下來。

  「德文。」她轉頭對著他拉開唇邊的弧度,笑了。

  「哦,真驚人。」他聳了聳眉峰。「是我認識的那種德文嗎?」

  「哈哈!」她笑了出來,沒想到他也挺幽默的。「不知道耶,不然你說說看『我喜歡你』怎麼說?」

  「不如你先告訴我你們的德文怎麼說『我愛你』,我再告訴你答案。」他也不好拐啊!

  「你真是奸詐狡猾。」她從他胸膛拍了下去,然而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

  她仰頭凝望著他,被那雙比愛琴海還深邃美麗的深藍眼眸給鎖住了。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包住,就貼在他胸膛上。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體溫透過衣物傳導到她手中,讓她掌心熱了起來。

  「我愛你。」她用中文輕聲地說。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手指拂過她頰邊的髮絲,極其溫柔地摩挲著,然後他緩緩地低頭,吻住了她。

  她唇邊逸出了一抹輕淡的歎息,張開嘴迎接他的入侵。

  海水拍打著岸邊,愛琴海的藍色與他眼底的藍相映成趣,她想她永遠也忘不了愛琴海與他──這個她第一次愛上的男子。

  他的吻彷彿持續了一世紀之久,直到她腿都軟了,他才停了下來。

  一個使力,他將她摟進懷中,自己在矮牆上坐下,然後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安置好。

  「我太重了。」她扭捏著要下來。她這種身高,即便不胖,對很多男人來說也是種壓迫。

  但是,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狄諾顯然很能承受。

  「乖,讓我抱一下。」他摟住她柔軟的腰,將臉埋進她發間。

  凜玫放鬆了下來,將頭靠著他,享受這一時片刻的溫存。

  可惜她安靜不了多久,目光又被別的東西吸引。「你看,那家東西好有趣哦!那個銅做的面具好漂亮,我們去看看。」她說著就跳下他大腿,拉著他走進店裡。

  他無奈地任她拖著走,她這種說風是雨的個性,恐怕是到老都難變了。

  「狄諾,你看這個。」她興奮地從幾幅畫中間抬頭叫他。「他用海砂跟浮木作畫耶,真漂亮。」

  這幾幅畫作都是用實體的材料,配合上油彩畫出來、貼出來的,所以感覺格外立體。

  「是很有特色。」他低頭檢視了一下,是個當地的畫者,這裡可說是小型的展覽會。「你喜歡這個?」他看她停駐在其中一幅畫前面許久,凝視著那幅作品。

  她點了點頭。「這個落日很美,要是我有錢就好了,這很有紀念價值。」看到它,就會想到跟他同游伊亞的點點滴滴吧?

  忽然想到這一切終將成為回憶,她忽地感傷起來。

  「你喜歡?但你的模樣看起來有點悲傷。」她看畫,而他看她。

  凜玫的目光從畫上移開。「沒有啦,只是想我回去以後一定會想念這一切的。還有啊,這個好貴,我買不起。」她說著就拖著他走了出去。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凝望著她,任她拖著走。

  繞過幾家飾品店,她在一家銀飾店前停下來。

  「你看這個,很適合你。」他挑起其中一條銀鏈子,上面綴有水滴般的藍色寶石,小巧精緻卻又古典風雅。

  「這是腳煉耶!」她的手撫過那條鏈子,確實相當的別緻。

  沒想到他下一個動作讓她吃了一驚,他蹲了下來,將她穿著涼鞋的腳放到他膝上,然後親自把腳煉給戴了上去。

  「啊!」她被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弄得驚羞萬分,扶著他肩膀,她的心狂跳著。

  沒想到像他這樣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有這種動作,好像他不介意在她面前屈膝,更願意把她放在心裡頭寶貝似的。

  她的眼睛偷偷地濕了,真是要死了,竟然這樣就讓她感動得要命。

  「喜歡嗎?」他抬頭問她。

  她紅著臉,點了點頭。

  於是他起身對著老闆說:「多少錢?我們要了。」

  「先生真是有眼光,這條鏈子很適合這位小姐。小姐,能找到一位這麼體貼的男人,要好好把握哦!」老闆也熱情地說。

  凜玫紅著臉,看他掏皮夾拿錢。「你要送我啊?」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呢!

  「對啊,難道你連這個也堅持自己付錢?」想到她昨天的拗脾氣,有點擔心她又來一次。他只想好好跟她在一起,不想花時間力氣說服她。

  「才沒有呢!」她有那麼拗嗎?「啊,太陽快掉下去了,我們快點出去。老闆,謝謝你,再見。」說完又是拖著他跑。

  兩人爬上一個高高的點,上面已經聚了不少看夕陽的人,一對對、一群群的面向愛琴海,看著落日在海面上渲染開來的溫暖橘色。

  「好漂亮哪!」她握著他的手,呆呆地看著海面上即將落下的太陽。接著目光一轉,看到夕陽前一對情侶正在熱吻著,那剪影美得像拍電影一樣。「你看那邊,真美。」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夕陽映照在她臉上,帶點溫柔又有點靦腆,一向外放的她此刻也不免沉靜了許多。

  「玫。」他低喚她的名。

  她愣愣地抬頭看他,他眼底火熱的情焰教她再也移不開眼神。他的頭緩緩地低下,然後他們倆也成了另外一道剪影。在伊亞的海邊,最美的不是夕陽,是情侶的愛戀。而在記憶裡留存最深刻的,是彼此掌心下狂跳著的心。

  ※ ※ ※

  晚上他們在伊亞簡單的吃過飯,開車回到度假別墅都已經十點多了。

  凜玫洗了個澡,換上T恤、短褲,敲了敲他的門,卻發現沒有回應。她開了門探過頭去,房間內沒人。

  她走出戶外一看,狄諾穿著睡袍坐在游泳池前的躺椅上看星星。

  「天空很漂亮哦,難怪有詩人要說,天空藍得很希臘。」這句話她是用中文說的,接著她用英文又解釋了一遍。「我翻得不好,但我覺得很有意境。」她站在他身邊溫柔地笑了。

  他一個伸手將她拉到腿上,然後繼續往後躺靠在躺椅上──她等於是躺在他身上看天空。

  「啊!」她侷促不安地掙扎著要起身,不曾被一個男子如此親匿地擁在懷中。事實上是有的,就在她喝醉的那晚,不過關於那一夜,她的記憶真的非常有限。

  「別亂動。」他的大掌扣住她的腰,另外一手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非常佔有的那種握法。

  「嗯。」她的臉紅了,但因為仰躺著也不怕被他看見。「真的好漂亮哪!」她努力地想要忽略身子下那副剛硬的體魄,專注地看著星空。

  但狄諾對她的努力半點也不領情,握住她腰的大掌緩緩地移動,在她露出來的肚皮上畫著圈。

  「狄諾……」她的聲音有點顫抖。

  「嗯,怎樣?」他的聲音慵懶,手可也沒停,直往上畫去,然後他的指間有意無意地拂過她未著胸衣的上半身。

  「你不要動。」她扭動著身子想要避開他引起陣陣戰慄的手,不料卻引起另外一種反應。

  「我看是你不要動才對。」他的手整個罩住她胸部,描繪著她的胸型。

  她清楚地感覺到臀部下的突起,整顆心跳得飛快。

  她知道他想要她,她比較擔心的是自己並不想拒絕。

  「我們……是不是該去睡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虛弱。

  「好啊!」他一邊回應,一邊吻住她的肩膀,氣息吹拂在她頸項間,引發另外一陣的酥麻感。

  她翻身起來,面對著他,跨坐在他身上。「不是說要起來嗎?」

  他凝望著她,眸色變暗了些。「已經起來了,難道你感覺不到?」他說著臀部往上一頂,將他的亢奮貼靠上她的柔軟。

  「啊!」她倒抽口氣,瞠大了眼。「我……你……不是說這個啦!」她的臉頓時脹得通紅。

  「哈哈哈,你實在非常的可愛。」他笑得胸膛都震動了。

  「你怎麼這樣啊?!」她氣惱地捶了他的胸膛一記。

  「你這樣根本不痛不癢,再來一次吧!」他坐了起來,拉開睡袍的領口,敞開古銅色的胸膛說。

  她毫不客氣地掄起拳頭又打了一拳,立刻發現他的胸膛比她的拳頭更硬。「唉呀,你這是大理石做的不成?」她撫了撫他的胸膛,意外地發現那觸感非常的好,忍不住來回又摸了兩把。

  「如果你再這樣摸下去,我就在這裡要了你。」他警告地說。

  「你說什麼?」她紅著臉往他胸膛一拍。

  「你看,就像這樣的姿勢,當我進入你的時候,可以看見你的發飛舞在希臘的夜空中……」

  「天哪!」她在腦中想像出他所形容的景象,臉紅得更是徹底。「你可不可以節制點,布查爾斯先生。」

  「你得補償我,誰讓你昨晚對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他瞇起眼。

  「昨晚?我做了什麼?」她的手勾住他的肩膀,一臉無辜地問。

  「難道你真的忘記了?」他眼睛瞇得更緊了,在她繼續搖頭之後,他繼續說:「你對我又啃又咬又吻的,我的清白就此斷送在你手中了。」

  「清白?又啃又咬又吻?呃,不可能吧?」她的腦門一熱,思緒一片紊亂,根本無法判斷他是不是在唬她。

  「沒錯。」最可惡的是把他弄得一身火熱後,竟然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簡直是卑鄙啊!害他一整夜都沒睡。「看你怎麼補償我。」

  「補償?」她已經呆住了,聽他說得煞有介事,難道她真的下手了?天哪!「你想要什麼補償?」

  「有來有往嘍!」他壓低她的頭,吻住了她。

  「啊──等等。」她摀住他的嘴,搶在他讓她再次昏頭之前說:「我……不能在外面。」保守的她真的沒辦法接受第一次就在這露天的地方,那感覺太過赤裸裸了。

  「好吧,就聽你的,抱緊了。」他起身,將她的腿扣在他腰上,然後直接往房間裡去。

  她為了不摔下來,兩手緊緊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那雙長腿也盤住他的腰際。而當他走動時,那已然火熱的亢奮不時摩擦到她,讓她一陣又一陣的腿軟。

  好不容易抵達房裡,他順勢將她壓進床裡,低頭就要吻她時,她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不懂這有什麼好笑?」他的臉黑了,奔騰的情慾讓他渾身都熱了起來。

  「唉呀,可是我忍不住啊!」她笑得身子都要打顫了。

  「我可以請問你在笑什麼嗎?」他沒好氣地問。

  「我……哈哈!」她一看到他的臉又忍不住了,剛剛在外面因為燈光暗沒發現,現下到了房裡,燈源充足得很,所以──「人家忍不住啊,你的睫毛……好好笑哦!」

  兩排原本非常漂亮的睫毛,現在被她剪成短短的兩小排,怎麼看就怎麼好笑。

  「很高興娛樂了你。」他咬牙看著她。

  「啊──對不起啦!」現在才想起自己是始作俑者會不會太晚啊?「我以後不會了啦!誰教你眼睫毛生得比女人都漂亮呢!」他的臉是不是真的黑了啊?

  「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他瞇起眼發誓。

  「怎麼討?」她還呆愣地問。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他邪佞地一笑,俯身吻住她。

  「嗚……」她的嘴再也沒空嬉笑了。

  初夏的天空星光閃爍,房內的旖旎風情比她夢裡的內容更為驚心動魄,令人心蕩神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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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01:33: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凜玫醒了,卻不想睜開眼睛,慵懶地感受著此刻靜謐的氛圍。

  片刻之後,她伸了伸酸痛的身子,將臉在那片她枕了一夜的胸膛上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窩著。

  雖然醒了,但她不想離開他。

  天亮了,她看著他熟悉的五官,有種強烈的愛戀湧上心頭,伴隨這種感覺而來的是強烈的恐慌。

  她雖然衝動,雖然莽撞,但她並非沒有理智。彼此之間橫亙著的問題,隨著感情的加溫,一一的浮上心頭。

  「醒了啊?」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長髮,輕輕地把玩著。

  「對啊,又是中午了,時間過得真快。」沒錯,過得真快,再漫長的假期也有結束的一天吧!她的心情驀地低落了。

  「怎麼了?」他馬上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她一向活潑得很,很難得會像今天這樣,彷彿憋了口氣吐不出來似的。

  「沒有啊!」看他絲毫沒有煩惱的跡象,她更悶了。難道只有她想到這些事情嗎?他對她又是存著怎樣的心態呢?

  「玫,我希望你有什麼煩惱都能告訴我。」他又是一臉的嚴肅。

  「我煩惱自己太喜歡你,這算不算是一種煩惱?」她半認真地問。

  「我喜歡你的煩惱,不過你不用在意,我不介意被你喜歡。」他的大掌捏了捏被單下的嬌俏嫩臀。

  「啊!」她瞪他一眼。「你可以再更大男人一點哦!」

  「真的嗎?」他故意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這麼說我可以像昨天那樣,對你這樣,然後是那樣……」他每說一個,手就在她光裸的身子上滑動。

  「啊,不行。」她抓住他的手。「我的骨頭都快散了,我抗議。」

  「在我眼睫毛完全長好之前,你沒有任何人權可言。」他宣佈道。

  「啊,你是暴君,我反對。」她笑著躲過他無所不在的手。

  「反對無效。」他宣佈道,然後薄唇佔領了她的唇,吮吻著她的嬌嫩,吻著她脆弱的心。

  拋開心裡的不安,她沉溺在這溫柔與霸道兼具的纏綿中,忘了今夕是何夕。

  ※ ※ ※

  幸好南歐國家的人午餐都吃得遲,否則他們恐怕要直接吃下午茶了。

  中午吃飯時照樣夾了個超級電燈泡──尤漢,他的目光在凜玫跟狄諾身上來回溜著,眼神賊賊地,看得凜玫都侷促不安了。

  「我回家去幫祖母過生日時,可以把這好消息帶回去嗎?」尤漢對一臉平靜的狄諾擠眉弄眼。「如果這樣,說不定我可以少被我爸揍兩拳。」

  「什麼好消息?」凜玫完全沒有進入狀況。

  「你跟他的好消息,要知道我家老大不輕易交女……」尤漢的話語被一塊麵包給塞住了。

  凜玫看了看狄諾冷然的表情,終於搞懂尤漢在說什麼,同時她的心情也沉入谷底。難道他不想要讓家人知道她的存在?他對她是認真的嗎?

  他在這邊度假,很快地就必須返回德國,而她的工作也接近尾聲,又能待多久呢?

  「尤漢,你不要亂說,我們之間沒什麼的。」她說完低頭吃東西,沒有看見狄諾聽見她的話後沉下來的臉。

  「怎麼會沒什麼?你們明明……」尤漢叫了起來,看到老大臉色變得鐵青,忽覺烏雲罩頂。

  她的心狂跳著,她不敢抬頭,等著他說些什麼。

  快否認啊!罵她也好,總之說點什麼反駁她吧!

  然而她失望了,氣氛變得尷尬,她一抬頭就看見狄諾的臉色相當的難看,不禁更難過了。

  幸好沒有一廂情願,否則就鬧大笑話了。

  不過這種慶宰為何令她感到如此的酸楚呢?

  「呃,老大,你們今天要不要去海邊走走,你的假期還有幾天?還有沒有哪裡想去的?還是要坐船到別的島去玩?」尤漢趕緊轉移話題,看來他們兩人之間還沒有協調好,有些事情顯然還需要溝通,他還是少踩地雷為妙。

  「我還有三天假期,哪裡都不想去,你那條網路線到底能不能用?我今天必須要上網去確認一下同事的工作進度。」他得去查看一下後面的工作進度,顯然他需要調整調整自己的工作,想想未來該怎麼安排。

  然而這些話聽在她耳中,卻又是另外一種解釋。

  三天!只剩下三天了。

  她不想離開他,但是又能如何?他的工作在德國,而她的工作在台灣。看來他相當喜歡自己的工作,否則不會連休假都惦記著工作。而她呢?這幾年把所有時間跟積蓄都投注到這個節目,無論如何,她是沒辦法就這樣抽身的。

  「你那麼急要幹什麼?」尤漢還想再抗議,沒想到漢娜突然跑來了。

  「老闆,有台灣打來的電話,找玫的!」漢娜說。

  「找我的?」她趕緊起身。「我去接一下。」

  凜玫跟著漢娜進去,一接起電話,製作人陳大哥的聲音立刻劈來。「凜玫,你搞定了沒有?我們存檔的節目不夠,你不能拖太久啊!還要幾天呢?預定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先把節目的內容溝通一下。」

  「陳大哥──」凜玫說起工作卻沒有往常那麼帶勁。「我都安排好了,幾個拍攝的點也都聯絡妥當了,這邊可以配合。重點將擺在亞里斯特拉的遺跡上,正好趕上這一波古文物熱潮。」

  「那就好,我等你回來,一回到台灣先找我做簡報啊!」

  「好的,我會整理好資料給你。」凜玫掛上電話,愣愣地站在那邊發呆。

  就要結束了?

  和他開始得這樣快,很快地也要結束了。情況變化得如此之快,她的心搖晃不安,她適應得來嗎?

  無論他是否與亞里斯特拉王有什麼關係,也遑論她是不是跟皇后有任何牽扯,這一切終將像她作過的那場夢一樣,再怎麼旖旎動人、繾綣難捨,都將只是春夢一場,醒來依然是場空哪!

  掛掉電話,她緩步走出大廳。

  「怎麼,家人打來催你回家啊?」看她一臉心事重重,尤漢擔心地問。

  她搖了搖頭。「是老闆打來的,催我把工作弄好。尤漢,你下午要再過去遺跡那邊嗎?我需要再跟兩位教授確認好錄影的時間,以及問一些細部的資料。」

  「我下午沒空,叫狄諾陪你去吧,反正我家老大並不想出門當觀光客。」尤漢又不是傻瓜,他看得出這兩個人之問正暗潮洶湧,他可不想去涉險。

  「那……」她遲疑地望向狄諾,猶豫著是否該開口麻煩他。

  「現在走嗎?你的東西還沒吃完,浪費。」他指了指桌上的食物。

  或許是他的臉嚴肅的時候看起來很嚇人,她又乖乖地走回去吃完東西了。

  半小時後兩人開車出發,車上的氣氛挺詭異的。

  「對了,上次你幫我墊的晚餐錢我回去算給你,過幾天你也要走了,我可不能這樣欠著。」她想到兩人就要分別,他卻一點表示也沒有,而她又看不出他的想法,難道他真的就這樣走了?

  她想直接問他,卻又膽怯。

  「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個性得改改。」他專心地開著車,語氣很平淡,但說的話卻很直接。

  「我的個性你不滿的地方那麼多,說的是哪一個?」她抿著嘴,心裡更悶了。難道他就不能說些好聽話嗎?他看不出她有多慌張、有多難過啊?!

  就知道他對她的愛戀沒有她多,這真是一場不公平的愛戀。如果這種事情也可以抗議,她肯定要大聲疾呼。

  可惜愛情無法訂立公平法則,任何的索賠都沒有意義。

  「你遇到壓力就悶住,然後等到悶不住了,就會做出一些令自己後悔的事,個性既衝動又莽撞,以上我有哪一句說錯嗎?」他有預感她又想做些傻事了,最好是能真的點醒她,否則到最後頭大的肯定會是他。

  「我哪有那麼不濟事?你別看我這樣,雖然有點迷糊,但我做的節目可是很棒的,可惜這邊看不到,你也聽不懂中文,不然鐵定要你見識見識。」雖然她想要很酷地不說話,很帥地回以他一個很有力量的眼神,偏偏她就是忍不住。

  可惡,他還真說對了!

  「顯然你沒有聽到重點。」他悠悠地歎了口氣。「你的專業能力不該由我來評估,我說的是你這莽撞的個性,好比你忍了半天不花錢,偏偏激不得,一失去理智就亂花錢發洩壓力。」他是不想說得這麼白,但誰叫她是俞凜玫,換了別人他連說都懶。

  可偏偏他的用心聽在她的耳中卻不受用。

  「你明知道我激不得,還一直激我?!」她氣唬唬地瞪向他。

  這下狄諾開始有種想要去撞牆的感覺了。「為什麼你明明很精明,卻又這麼的笨呢?」

  「好啦,我就是笨,你現在走開還來得及,免得我的笨傳染給你!」她滿肚子委屈,這傢伙到底是不是人?她現在都煩死了,他還在談她的個性問題。

  狄諾閒言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玫,這是我認識你以來,聽過最幽默的話了。哈哈哈!有意思。」她真是寶,老在意外的地方給他驚奇。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許多自己所沒有的特質,也從她身上去重新檢視這些特質。有些東西是他以前不以為然的,包括她的隨興,她說風是雨的性子,但是透過她,他看見了看待生命的另外一種角度、另一種生活態度。

  「你──狄諾.布查爾斯,你給我記住!」她撇過頭去不理他。

  車子一路開往古文物出土的地方,她死命撐著不肯開口說話。女人拗起來也是挺可怕的,狄諾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到了,小姐。」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他停妥車,轉頭跟她說。「玫……」

  「哼!」這是她唯一的回答,打開車門,她準備跳下吉普車。

  「玫,小……」話未說完,他就聽到了她的驚呼聲。

  狄諾從這一頭下了車,繞過去那邊一看,凜玫一腳踩進了旁邊的溝地,整個人跌在地上了。

  「我正要跟你說小心旁邊有溝,誰要你不理我?」他伸手橫抱起她。

  「誰叫你不說快一點!」沒看見人家在嘔氣嗎?有人嘔氣還理人的嗎?真是一萬個可惡。「走開,我可以自己走。」

  她推著他的胸膛,鼻端嗅到了他熟悉的男性氣息,身子頓時一軟,只好任由他抱著了。

  「我知道你可以自己走,但我想抱著你。」他抱著她走進臨時搭蓋起來的文物研究中心。

  她沉靜了下來,偷偷地把臉頰靠在他的胸膛上,眷戀著這個懷抱。

  ※ ※ ※

  利用兩天的時間,凜玫把所有的事情做個妥善的安排,到此她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昨天她將機票改為明天的班機,也就是說明天她就要飛回台灣,繼續過以往她過了二十五年的生活。

  自從她宣佈明天要回台灣的事情之後,她與他之間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緊繃中。他們私下不說話,加上她趕忙著把所有該拍、該記、該聯絡的弄好,因此有很多機會可以避開他。

  其實她並不是真心想避他,相反的她希望他能做點什麼,好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這也是她故意當眾宣佈回台灣日期的原因。

  沒想到他竟一聲也不吭,只是無聲地凝望著她,用他那雙深邃無比的深藍眼眸。她不敢迎視他的凝視太久,怕自己會沒用地黏在他身邊。

  愛情讓人情不自禁,卻也讓人苦於無法控制自己。

  「玫,怎麼這麼急著回去,可以多玩幾天啊!我說不收你住宿費是真的。」只有尤漢的熱情不變,為了她明天即將離開,他還特地辦了個小型的歡送派對,請幾個員工與他們一起聚餐。

  「你就算後悔也不成,因為我已經沒錢付住宿費了。」凜玫吐了吐舌頭。

  「嘿,你真不愧是我老大的女友,連這種算計的奸巧都學得很像。」尤漢鬼叫著。

  她不安地看了狄諾一眼,他的表情平靜無波。

  她暗暗咬牙,氣恨他的冷靜。難道他什麼話也不說?他們就這樣分開?

  「那你得小心點,說不定他女友滿天下,你會被算計不完。」她若有所指地掃了狄諾一眼。

  狄諾眼皮子一掀,看了她一眼。「你不用擔心,玫的算計程度很有限,你頂多花小錢,不會失大血。」

  「是,我就是笨。那你去交個更完美的女朋友吧!」她終於忍不住地跳了起來。「狄諾,我們就趁現在說個清楚吧!」她再也忍不住了。

  尤漢看情勢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玫,這酒非常好喝,你要不要來一杯?」這兩個人是怎麼搞的,這兩天火藥味特重,尤其是玫,簡直是卯上老大了。

  唉唉,難得有女人不被老大搞定,這戲是好看,但一不小心可是會跟著被流彈炸到啊!

  「她不能喝酒。」狄諾阻止了尤漢,他可不想再幫她洗一次澡,再忍受慾望煎熬的痛楚。

  「我偏要喝!」她氣唬唬地接過來,咕嚕咕嚕喝了下去,看得四周的人瞠目結舌。「再來一杯。」她將酒杯往桌上一放。

  狄諾雙手環胸,索性不阻止她了。

  「我跟你說,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後天也要回德國,我們根本沒有未來可言。你大可去找一個比我漂亮、比我聰明、比我冷靜的女人,最好是成熟大方,然後舉止得宜,永遠把你布查爾斯大爺的話當成最高指導原則來遵守。」她豪氣萬分地站在他面前,大聲地說。

  他沒有移動,也沒有站起來,只是冷冷地往上看著她。「你確定你自己在說什麼?」

  「不要用那種對待小孩子的語氣跟我說話!我說得很清楚,我們分手吧!」她紅著鼻子說。

  她沒見過比這更冷的眼神了!

  狄諾現在看著她的樣子,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她時,冷漠而疏遠。那雙深藍色的眼瞳中一片的冰冷。

  她這才發現原來藍色是種冰冷的顏色。

  氣氛頓時僵住了。

  尤漢感覺頭皮發麻。該死了,早知道就別辦什麼送別派對,現在搞得這一對鬧分手,這該如何是好?

  「玫,你喝多了,來杯咖啡吧!」尤漢趕緊拉她坐下。

  「我才沒有醉,我很清醒。」凜玫牛脾氣一發作,非要狄諾表態不可。他若真的有點在乎她,應該反對她的說法才是。

  「你真的這樣想嗎?」狄諾終於開口了。

  他怎麼還能這麼冷靜?

  她都說要跟他分手了耶,他竟然還坐得住,可見得她在他心中是一點份量都沒有。

  其實凜玫要是知道他內心所燃燒的熊熊火焰,就不會真以為他不在乎。但是他們相處的時間畢竟有限,她還無法摸清他的習性。

  可是尤漢知道狄諾,而且很清楚他真的生氣了。

  「玫,你休息一下吧!不要衝動。」尤漢將玫的手拉住,倏地引來老大殺人般的目光,直刺入他拉住她的手。

  尤漢馬上放開凜玫的手,然後往旁邊移動了一步,與她保持著距離。

  看狄諾真的不再說話,兀自抽著煙喝著酒,她眼底的淚水差點都要滾出來了。

  凜玫偷偷吸口氣硬吞了回去,她馬上綻開笑容。「來,我今天要好好喝個夠,尤漢最後一次請客,我一定要吃夠、喝夠1.」

  「喂喂,小姐,手下留情。」尤漢擔憂地望了狄諾一眼,真希望玫的脾氣不要這麼拗,這下子可陷入僵局了。

  結果凜玫的酒量果然無法在短短幾天內有長足的進步,沒多久就把自己喝掛掉了。只是她完全不知道,抱著她回房間睡覺的依然是那雙強健的手,當然他的無奈與歎息她也是聽不見了。

  ※ ※ ※

  隔天醒來後,她萬分地痛苦。

  是漢娜打電話叫醒她的,否則她搞不好會睡到錯過船班,她想應該是尤漢交代她的吧!

  她忙亂地收拾好行李之後,在大廳遇到了尤漢。

  「都弄好了?」尤漢依然一身的便裝,真難想像這種個性的他跟狄諾是堂兄弟。

  「應該吧,反正我看得到的都掃進去了,回家再仔細整理。」凜玫邊說邊揉著依然有些痛楚的頭。

  「我送你去碼頭吧,今天搭船的人應該不少,開始進入觀光旺季了。等你下回來,這裡肯定人滿為患了。」尤漢說著。

  她的目光偷偷掃了四週一遍,發現某人一點出現的跡象都沒有。嗚嗚,算他狠,竟然連來送送她都不肯。

  「老大一早就不見人影,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尤漢看到她的動作,細心地主動說明。

  「我又沒問他。」她嘟起嘴說。「我們走吧,」她吃力地拖著頗重的行李,率先往外走。

  「我來吧!」尤漢接過她手中的行李安置妥當,直到出發前他也忍不住跟著張望起來。

  唉,真不知道老大怎麼想的,竟然真的放她走?!

  車子穩穩地跑在不寬的公路上,她一如來時一樣,從這火山岩構成的峭壁眺望著愛琴海。

  「真是美麗的藍,教人永生難忘哪……」她看著波光鄰鄰的海洋,感歎地說。

  尤漢偷覷她一眼,心知肚明她將難忘的又是哪一抹藍。

  車子很快地抵達碼頭,今天搭船的人潮果然滿多的。

  「去吧,這是我讓漢娜準備的食物跟水,你可以在船上吃喝。回去後從皮爾斯碼頭搭地鐵到市中心,然後再轉公車到機場,這你不會迷路吧?」

  「誰會迷路啊?」她翻翻白眼。「你以為我怎麼來的?我已經旅行過十幾個國家,不少次都是自己一個人去的,別小看我。」

  「好,是我小看你了。要是在感情上你也能這麼機靈就好嘍!」

  「你這什麼意思?」凜玫聽得又悶了,她努力想忘記的,他偏偏挑出來說。

  「好了,不說了。食物拿著,祝你一路順風,有什麼問題可以打電話回來給我,我到處都有朋友的,隨時派一個去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不過謝謝你的食物。」她感激地笑笑。「很高興認識你。」她走上前輕輕擁抱著他。

  尤漢也回抱了她,那一刻不知怎地,他忽然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他猜想或許是太陽太大了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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