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灰燼]悠然仙途(全文完)

蔡仲子

第九十一章 迷失森林（二）

    這裡只是普通的樹林吧，小春越走就越這麼覺得，她還看到許多一二階的妖獸在叢林中一閃而過，他們走得很慢，看著周圍的景物變化。

    月光漸漸退去了，天色漸漸明朗，淡淡的晨曦彌漫在叢林中，巨大的植物根莖讓地面變得很崎嶇，還有垂下的根須。林中有些樹木太古老了，心部早被腐蝕，他們從樹木中心穿過，小翼說：“要是能在這兒做個房子就好了，我喜歡住在樹裡面。”

    小春摸了摸它的頭，示意它噤聲。

    一只色彩斑斕的蜘蛛落到了蓋天的背上，蓋天僵住了，小春謹慎地用靈力把手纏起來，向它背上的蜘蛛伸出去，蜘蛛被她彈飛，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它動了動長腿，往旁邊的樹干上爬去了。

    小春降臨的時候就在一片樹林中，看不到哪邊是盡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樹林中越走越深了，反正蓮大人的表情就沒有變過。天徹底亮了，但是樹林深處還是幽靜的，只聽到他們跋涉的聲音，這一夜都沒有發生什麼，大家都高度神經緊繃，倒也有些累了。

    面臨的困難其實並不恐怖，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因為不知道下一刻是什麼在等著他們，暴亂的妖獸群？鋪天蓋地的毒物？詭異的陣法？沒有人知道。

    小春撥開了一片蕨類植物，探頭看了看。森林經過億萬年的生長，各種植物混雜，能落腳的地方都長滿了各類植物，路都是他們一點一點開出來的。似乎沒有什麼危險，她把腳探出去，踩上了一片土地，然後又伸出另一只腳。小春剛感覺到踩著的土地有點松軟不對勁兒的時候已經遲了，土地突然破開，小春也被彈上了半空，原地的土中鑽出來一只金剛蚓。

    小春本就提心吊膽，如今只覺得心裡一抽，倒還有些終於來了的解脫感。輕身術一運穩定身形，落在一旁的枯木上，看著這只怪物。

    獸期五階的修為！相當於練氣十層的修士實力。雖然此妖獸修為比她高，但是經過這麼多歷練，小春也明白自己修煉的五行混沌決非常特殊。它進階慢，但是修煉五行混沌決的人所儲備的靈氣要比同階修士多，而且靈力可自行恢復。所以綜合實力是強過同階修士的。況且這類蟲蟻爬行類妖獸靈智都不高，她倒不會擔心自己會落敗。

    它比妖獸志上說的金剛蚓大了許多，身子都有百年樹木的粗壯，是一圈一圈的肉堆積在一起的，脖子處有一個巨大的肉環帶。沒有眼睛，只有一個蠕動的嘴唇和頭頂凸起的尖刺，它渾身粗糙無比，長滿了細密的剛毛，看上去只讓人覺得惡心無比。小春立刻動手掐起法決准備趁它沒反應過來就給她一擊。

    妖獸似乎是被人吵醒了才反應過來，仰天發出憤怒的粗吼。小春甚至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它喉嚨發出的聲音，像是水泡在冒，咕咚黏膩。金剛蚓一甩尾巴。拍起無數泥土，將自己完全拋出地面，只見一只四丈長的妖獸破土而出，它尖刺一動，對准了離它最近的小春。

    小春早將法決掐好放出裂風術。數片透明風刃刷刷飛向金剛蚓，被它粗糙的皮膚一擋卻全部破散消失。她將護身佩催動。剛好迎上金剛蚓尖角放出來的金光利刃。

    “啪啪啪！”聲音猶如刀刃相撞，利刃片片碎裂！

    小春又招出一對大錘，靈力注入後對著金剛蚓狠狠揮下，砰的一聲大錘砸到金剛蚓的身上，烈焰燃起，燒掉了妖獸不少的剛毛，但是它粗糙的皮膚依舊毫無破裂的痕跡，反而把妖獸給惹急了，反過尾巴重重一抽，把半空中來不及轉身的小春給抽出幾丈遠，撞到了一棵巨樹上。

    這只妖獸的防御力太強了！她的手段根本不能奈何它！

    小翼看得心急，立刻就扇動翅膀想上前幫助，被蓮大人抓住它的尾巴扯回來，蓋天甩甩尾巴坐到地上，告訴小翼：“別急，她修煉的功法特別，一般的五階妖獸傷不了她。再說季小春這麼皮糙肉厚的，摔幾下沒事啦。”

    小春一拍地面將自己彈起後，謹慎後退了兩步，此時她倒是沒工夫考慮在一旁看閑戲的一魂兩寵。而是思量如何對付這五階妖獸。她心中瞬間就有了主意，立刻運起形意決在金剛蚓周圍的樹林中游走起來，金剛蚓身體龐大，在這林中畢竟行動不便，它跟也跟不上小春的步伐，靈智不高的妖獸急得發出陣陣吼聲，對著四周的樹林吐射出透明的粘液，那些粘液沾上樹林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音，粘液瞬間凝固，周圍變得亮晶晶的。

    小翼小爪子一揮放出一個白光護罩把蓮大人和蓋天一起罩在裡面。蓋天才是獸期一階，有它和沒它根本沒啥兩樣，蓮大人很少浪費仙元干這些事，反正他是魂體，這些東西根本傷不了他。

    總的來說，小春養的東西基本就是混她飯吃的，好在新拐的小翼還比較貼心。

    小春的速度越來越快，她不斷的放出裂風術打向金剛蚓的脖子，她就不信了，在這種強度的攻擊下金剛蚓的皮膚還能毫發無損！金剛蚓無論怎麼轉也抓不到她，脖子抬得老高，尾巴掃在地上刷刷響著，在裂風術的攻擊下它脖子上的剛毛基本全禿了。

    小春趁它仰著頭，對著它的嘴巴揮手就是一張雲炎符，一片白炎席卷上金剛蚓，它張開的嘴全是嫩肉，被小春燒得嗷嗷直叫。蓋天抽了抽狗鼻子，然後偎到蓮大人的腳邊去，討好地用靈獸語對他說：“蓮大人，等咱們回青蓮玉了，你烤肉給我吃吧。”

    蓮大人看也不看它，腳一抬把他踢得滾出護罩，差點迎頭撞上金剛蚓的粘液，這小東西速度居然驚人的快，一個閃身躲過了粘液，又灰溜溜鑽進護罩裡。

    趁著金剛蚓叫喚不已，小春再次拿起大錘狠狠砸到它脖子上，連砸了許多下，她剛才的那些裂風術終於起了作用，這次不過砸了四五下，金剛蚓就扭曲拍打著身體斷氣了，它躲又躲不過小春，本身攻擊力也不強，防御力被小春化解後也只有挨打的命。

    殺了金剛蚓後小春拿出弦月刀上前，這麼大的屍體儲物袋中根本放不下，她想割一塊屍體回去做個護甲什麼的，金剛蚓的防御力這麼強，用它的皮做護甲肯定很結實。

    小春劃開金剛蚓的腦袋取出一枚土黃色的沾著粘液的內丹。然後開始割金剛蚓的皮。

    蓋天說：“小春你別忙活了好不好，那點皮又不值錢。”

    小春說：“你懂什麼，皮不值錢，但是煉成護甲就值錢了。小翼，快來幫我抬一下它的腦袋。”小翼乖乖哦了一聲，揮著翅膀上前幫小春抬金剛蚓的屍體了。

    蓋天轉頭就對蓮大人說：“蓮大人，你是怎麼附到她身上的，就她那窮酸樣，以後再怎麼樣也富不起來……”蓋天憂郁地想著自己陪她沿街乞討的畫面，被走過來的小春迎頭一個爆栗，“你忘了你當初死乞白賴跟在我身後的樣子了！我還給了你一塊燒餅呢！”

    看它那樣子實在討打，小春擰了擰他的耳朵，揉著它的狗臉說：“要尊敬主人知道嗎？別鬧了，你也過來幫忙。”

    “那……那個……小春你要不要過來看看，這裡有一個洞……”身後小翼抬開金剛蚓的身體，似乎有了重大發現，聲音都有點結巴，“很奇怪的洞……”

蔡仲子

第九十二章 地下洞穴

    洞？小春撓了撓頭，走上前去，金剛蚓的屍體確實蓋住了一個洞，和金剛蚓的身體差不多大小，一眼看去只覺得黑幽幽沒有盡頭。洞壁光滑，有一層透明物質，摸上去有和那些亮晶晶的凝固粘液差不多的觸感，應該是那只死去的金剛蚓的洞穴吧。

    “哪裡奇怪了？”小春問小翼。

    小翼說：“我也不知道……”它抽了抽自己的松鼠小鼻子，很肯定地對小春說，“是好聞的、舒服的味道，說不定裡面有什麼寶物呢。小春，我們下去看看裡面有什麼吧？”

    蓋天走過來，也朝裡面看了看，說：“還是算了吧，季小春殺一只妖獸就這麼費勁，要是進去以後遇到一群這種妖獸，咱們還不被它們吃了啊。”

    小春微一思索，說：“這倒不用擔心，金剛蚓是獨居妖獸，它們和自己的配偶都是獨自生活的，殺了這一只，裡面就沒有金剛蚓了。”她回頭看蓮大人，卻見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小翼，小春問：“蓮大人，怎麼了？你覺得我們該不該下去？”

    蓮大人走過來，他看了小翼一會兒，然後轉開目光說：“聽它的。”

    “那咱們就下去，小翼，既然你說裡面有好聞的味道，就由你來探路，蓋天，你和蓮大人跟在我後面。”小春吩咐完，就把小翼拎過來放在洞口，它跐溜一聲就滑了下去，小春也進了洞中，也一下子就滑了下去。

    這個洞並不是垂直的，而是傾斜的，由於表面被金剛蚓塗了一層粘液，非常光滑，洞中的氣味也並不悶，仿佛是通風的。迎面的空氣帶著新鮮的草木味。小春坐在洞中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坐滑梯，小翼快樂地聲音傳到她腦中：“小春，這裡面真好玩！”

    他們下滑不一會兒，就完全沒有光了，小春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顆夜明石照亮四周的洞壁。她問小翼：“你感覺到的味道還在嗎？變濃了還是變淡了？”

    小翼玩滑梯正開心呢，聽到小春的傳音，想了想說：“還在，變濃了變淡了我感覺不到……小春你別擔心，我覺得這裡很安全，真的。剛才走在外面的時候就非常危險……”

    雷翼獸真是奇怪，小春想起《天平妖獸志》上對雷翼獸的描寫極少，它們具有什麼能力也不清楚。只知道這種妖獸可以發出雷電。難道它們可以預蔔吉凶？要真是這樣，雷翼獸的價值就無法估量了。她可就賺大發了。

    又下滑了一段時間，小春已經不知道他們滑了有多久，小翼也沒有剛才開始玩滑梯的開心了，蓋天鬧著說無聊。讓小春放它進青蓮玉中睡覺。小春才不想放它回去睡覺，把它抱到自己懷裡，看它要睡著了就戳它兩下把它戳醒。

    蓋天說：“小春，我好困，你放我去睡覺……”

    小春悄悄對它說：“你不是嫌自己沒有蓮大人厲害嗎，等你修為提高了。不就可以超越蓮大人了嗎？打起精神吧，契機就在眼前。”

    蓋天雖然一直很狗腿地對蓮大人，但其實它是一只啥實力都沒有還驕傲得不得了的妖獸。它的臣服全是被蓮大人打出來的，蓋天頓時眼睛一亮，要是它也能變得很厲害超過蓮大人，它就不用再聽他的話了。

    摸了摸蓋天的小腦袋，小春心中暗笑。它畢竟還小。

    蓋天努力把眼睛睜大，看著周圍的洞壁。生怕錯過一個讓它變厲害的契機。等它終於發現了什麼，立刻高興地對小春說：“小春你看，出現岔口了！”

    “我知道。”小春把興奮的蓋天按下來，這麼明顯誰都能看見好不好。岔口開在洞壁上，其實說是岔口，倒不如說是洞壁上另外開了一個洞。小春按住洞壁讓自己停下來，這個洞只能容得下她的半身高，站起來可做不到，她只能半蹲著靠近那個洞，拿著夜光石朝裡面看了看，和這個洞差不多。小翼也跳到了這個洞裡面，看了看。

    蓮大人一向不參與他們的活動，他也停在原地盤坐著，靜靜看著這一人兩寵要鬧出什麼麼蛾子。

    “是哪個洞有你說的味道？”小春問小翼。小翼看上去有些為難，小爪子指著原來的那一個，又把爪子移回來，指著新發現的那一個，看了半天，把它自己都搞糊塗了。

    最後，它終於指向了新發現的洞，說：“這個，對，就是這個！”

    小春懷疑地看它一眼，把它撈進自己懷裡，說：“你確定？”小翼點點頭。

    “好吧，前面帶路！”把小翼推進去，小春跟著它下來，這個洞比剛才那個潮濕些，坡度更小了，小春不得不借助手的幫助才能滑行。夜明珠拿給她懷裡的蓋天照著，過了會兒，蓋天回頭一看，說：“小春，你有沒有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小春也回頭一看，她們身後空蕩蕩的，蓮大人沒有跟來，他身為上界大能，就算是落魄了，神識的強度也超過她許多，再說魂體輕盈，不會出聲，她居然沒發現蓮大人沒有跟過來。

    “算了，咱們總會返回去的，到時候再去找他就行了。”小春說。

    終於，他們出了狹小的通道，小翼先蹦了出去，小春探頭看了一下，這裡很寬敞，好幾間大廳的大小，應該是那只金剛蚓的巢穴。洞頂圓圓的，還開著好幾個洞，地上潮濕的泥土松散刨開，蓋天在裡面走了一圈，說：“小春，快到這兒來！”

    它刨開了泥土，居然露出一些白白的東西，橢圓形的。小春一看，說：“是金剛蚓的蛋，快全部刨出來，咱們可以拿回去賣錢，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養這麼醜的妖獸。”他們倆熱烈地把金剛蚓的蛋刨了，四五十個呢，那妖獸挺能生的。

    小翼轉了一圈，才湊過來說：“小春……我們好像走錯了……應該是另一個洞。”

    小春想了想，說：“說不定蓮大人早知道咱們走錯了才沒跟過來，真是狡猾。”蓋天贊同點頭。一行人又原路返回，果然看到蓮大人正等著他們。還難得地笑了笑，“花了這麼長時間？”

    他們誰敢指責蓮大人半句？一人兩寵心懷怨怒，順著原來的通道繼續下滑。這下滑的坡度居然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都快垂直了。蓋天緊張地貼著小春的背，小春也覺得有點懸，再這麼滑下去她們就得垂直下落了。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迎面的風都是呼啦啦的，小翼把自己的翅膀張開，終於慢了下來，小春施展御風術穩定身體。蓋天貼在她背上。蓮大人本來就是魂，他飄著走自然沒有問題。

    洞已經完全挺直了。終於，洞的另一端越來越亮。他們好像要到盡頭了，突然，下面傳來了無比巨大的吸力，光也越來越亮，小春還沒來得及叫出來。就覺得自己渾身一輕，像是落在了軟綿綿的地面上，周圍都是濃霧，她伸手摸了摸背後，發現蓋天不見了。

    目之所見，空茫茫一片。偶然晨曦降臨，霧氣一點點散去。

    這裡她很熟悉，小春看著這兒。突然覺得懷念。

    明淨的玻璃，陽光下的世界似乎纖塵不染，她突然飛起來，穿過了玻璃，看到這個世界高樓林立。車輛川流不息。她落下來，落在一家咖啡館外面。這是她常去的一家咖啡館，他們的意大利咖啡味道醇苦，她很喜歡。她站到櫥窗外，看到自己的影子，不是那個瘦弱的十四歲姑娘，而是原來的季小春，柔軟的長發如雲緞披在肩上，菱形的鳳眼帶著淡淡的水波，睫毛濃密，看上去有點毛茸茸的，皮膚雪白無暇。

    陽光下她的眼瞳是柔和的深棕色，波光瀲灩。

    但是這個人沒有笑，小春看到自己面無表情。她覺得自己突然飄出了這個軀體，浮在半空中，這個人推門進了咖啡館，有一個人正在靠窗的位置等著她。

    他穿著襯衣，袖子半挽著，手上戴著塊表，陽光投在他身上，但是巨大的盆栽投下的濃重的陰影，他的表情和陰影一樣濃重而冷漠，這一切的景色都伴隨著門口的風鈴聲。

    “你來了。”他難得輕微地笑了，“還要那種咖啡嗎？”

    喝完了咖啡，他帶著女人回家，牽著她的手走在路上，他明明不愛說話，但是牽著她的手一直說：“下次我陪你回去看外婆吧，她喜歡新買的那個足浴嗎？你說的那個電影我去看了，艾琳最後死在安德諾的懷裡，其實那明明是一部很好的電影……”

    “樓下的寵物店搬走了，他們的鸚鵡總是很鬧騰對不對，小狗的味道也很麻煩，你很喜歡他們那裡賣的小蜥蜴，我買了兩只養在魚缸裡。哦，原來魚缸裡的小派死了，它老了……你養的龍舌蘭很麻煩，它們長得太快了……”

    “你房裡的壁紙顏色太暗了，我換成了檸檬色，床單的顏色也不太搭調……”

    路太長，陽光也被拉得斜長了，他們的家好像永遠也到不了一樣。他兀自說著，一不小心轉頭看到手裡牽著的人哭了，連忙捧住了她的臉問她：“你怎麼了？你不開心我把你的壁紙換了？那款棕色真的很暗……”

    季小春抬起頭，深深地看著面前的人，看著自己所喜歡的深邃輪廓，輕聲說：“對不起。”

    這個幻境並不真實，它想虛構一個人人向往的美好，過去。

    她很懷念那個時代，很尊重那個時代，但是這一切都將過去，幻境終究是幻境。

    以前她游移不定，她生活在那裡沒有夢想，不知道自己想前往何方。現在她道心堅固，雖然路途艱苦，卻也苦中作樂。天道意蘊無窮，哪怕窺見其中萬分之一，也足見慰藉心靈。

    光芒再次強烈，面前的辰彥漸漸透明然後化成碎片，高樓，車輛，都消失不見。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置身一片碧綠無涯的湖泊，水面上漂著許多圓圓的巨大葉片，她就站在其中一片綠葉上，穹頂是許多古木糾纏的根莖，吊著許多盞精致的燈籠，那些燈籠的光芒照亮了這個世界。

    一只綠色的小人兒飛在她面前，它雖然長著與人類相似的身體，但是通體翠綠，只有巴掌高，背後有兩對透明的蜻蜓翅膀。它轉著身體飛了兩圈，停在了小春的眼前，說：“你的以前真奇怪，為什麼不呆在裡面，我做的幻陣不好看嗎？很多人都喜歡呆在裡面，要是他們願意，我可以替他們維持一輩子的幻陣。”

    小春只是笑笑：“很好看，可惜太不真實。”

    “不真實？”綠色小人兒又繞著她飛起來，笑嘻嘻地說：“既然如此不真實，你又為什麼要哭呢？”它纖細的手臂抱在一起，說，“我給你選的迷失是時光。人總是會迷失在時光裡，他們不停地懷念過去，向往未來，不停地在時光中打轉找不到方向。不過看來對你來說是選錯了啊，你比較喜歡什麼，寶物？愛你的男子？頂階功法？”

    小春笑著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綠色小人兒扁了扁嘴巴：“那就麻煩了，每個人都會迷失的。我們的這片湖呢，就叫做迷失之湖，到迷失之湖的人都會被考驗心智的，既然你什麼都不喜歡，就算你過吧……”綠色小人兒點了點頭，看上去有點不負責任。

    “我在這兒守了三千年啦，你還是我遇到的第二個人呢，就算你過吧，啦啦，我就可以回去睡覺啦，你等著吧，你的朋友們要是能脫離幻陣，他們自然會出來，要是不能脫離幻陣呢……就會化作精氣被你看到的大葉蓮吸收掉。”

    完，整理自己綠色的紗裙，然後飛上了穹頂，帶出一條金光尾巴。它鑽進了萬燈的其中一盞，原本滅著的燈就亮了。小春一眼看過去，還有三盞燈是滅的，蓮大人他們還在幻陣裡。

蔡仲子

第九十三章 破境迷失

    不過一會兒，小春看到另一片葉子上光芒溢現，一只黑毛小狗出來了，它出來之後就呸呸連吐了好幾下。看到小春早在蓮葉上了，它也腳尖一點，跳了好幾下跳到小春的葉子上來。

    “蓋天，你看到了什麼？”小春興致勃勃地問它。

    蓋天一屁股坐在蓮葉上，說：“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我看到一只大狗，很大的狗！它長得黑黑的，渾身都是長毛，它站在一片什麼都沒有的土地上，爪子抓著什麼東西吃得正香，我看它吃得這麼香就想讓他分我點，誰知它竟然理都不理我，我就生氣了！我撲到它身上咬了它好幾口，滿嘴都是毛，難受死了！”

    “然後呢？”小春看著蓋天問它。

    “然後……然後我就被扔出來了……”蓋天又覺得嘴巴裡不舒服，呸呸吐了好幾下。又一只綠色的小人兒出現在他們面前，這只小人兒穿著亞麻色的長褲，它面無表情說：“迷失之境，破貪妄。”說完就不再理會兩人，拍拍翅膀回自己的燈籠了。

    看到又一盞燈亮了，小春拍了拍蓋天的頭，問它：“你那怎麼就破貪妄了？我怎麼就沒看出來？這裡面的人辦事也太不負責了。”

    蓋天說：“我怎麼知道，不負責任最好。”它吐了一會兒才看到小春臉上似乎又淚痕，像發現什麼新奇一樣繞著她轉了轉，“你看到什麼了？還哭了？”小春不回答它只是笑，小狗想了很久，又說：“算了，誰管你，估計是又看到誰虐待你了。”

    它肚子一翻，舒服躺在了小春的麻布裙子上。又過了一會兒，另一片荷葉上小翼出來了。它啪的一聲落在荷葉上，過來好久才起身，小春向它招招手示意它過來。小翼拍著翅膀飛過來，落到小春的手心裡。

    還沒等小春問它，不遠處的一片荷葉上又一陣光芒，蓮大人也出來了，落在蓮葉上。只是他的衣裳有些凌亂，扯好領子後仍然盤坐著，看了一眼小春他們，又閉上眼睛。

    綠色的小人兒出現在空中。這個小人兒帶著甜美的微笑，轉著圈圈跳了一會兒舞，最後才停下來說：“親愛的來客。歡迎你們來到迷失之湖。我們是迷失之湖中大葉蓮所生的精靈，安寧在睡覺不想出來，所以就由我來考驗二位的心智。”

    小春心裡想，這個地方果然不太正規，難道妖王扔她的時候扔錯地方了？

    ：“首先呢。我叫安靜。剛才你破的迷失之境是我選的哦。”她飛近小翼，對它說，“這個迷失之境叫虛妄。什麼是虛妄呢，就是陷入一片混沌再也出不來，就是無論你怎麼說話都沒有人回答你，你一個人在裡面走怎麼都走不出去。”

    看小翼一臉的迷茫。安靜苦著臉說，“你怎麼能沒反應？虛妄是最可怕的東西，我都過了五千年這樣的生活了……”

    小人兒拍拍翅膀。飛到蓮大人的面前，它看著蓮大人很久，然後很好奇地問他：“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迷失之境是什麼啊？”

    蓮大人睜開眼睛看它，問：“你看不到？”

    安靜抓耳撓腮：“唉。安寧不是睡覺去了嗎，你的迷失之境是迷失之湖選的。”

    蓮大人輕輕笑了。他說：“迷失之境，便是幻境也過了，是什麼又有什麼要緊。”

    安靜說：“你說話的語氣和安平差不多，哦，它就住在那盞燈裡面。”安靜小手臂指了指某一盞燈，大家也沒仔細看到底是哪盞。安靜說：“既然你們都過了幻境考驗，就跟我離開迷失之湖吧。要是在迷失之湖呆久了就永遠走不了了，迷失之湖的湖水是主人從天玄淵取來的，它可以讓受劫萬年難以消散的冤魂永樂。”

    它手臂揮了揮，小春和蓮大人所在的荷葉就動起來，朝著其中一個方向去，安靜飛在他們面前指路。河面偶爾看得見荷花，每朵荷花的中央就住著一只小人兒，渾身發著綠色的熒光，但是他們眼睛緊閉，皮膚的綠色更加青嫩些，應該是沒成熟的精靈。

    這只精靈的脾氣看上去還挺好的，小春便問它：“安靜，你說你都過了五千年這樣的生活了，那這裡來的人多嗎？”

    安靜說：“不多……聽樹伯伯說上面來的人倒是挺多的，對了，我想起來了，七千年前還有人常來的，安平說那個時候迷失之湖的考驗還是很嚴格的，還有個人叫降魔的，過了迷失之湖的很多關卡，心境修為很厲害。後來人越來越少，他們覺得不好玩了都去睡覺了，只剩下我和安樂、安詳守著，這五千年算上你們，迷失之湖也就來了十個人吧。看他們挺不容易的，我們都放過了！”

    葉子無聲行駛在水面，越走越遠了，穹頂的燈籠也越來越少，稀薄的霧氣散去以後，小春發現迷失之湖也不是很大，他們走著走著就看到了洞壁，洞壁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洞。

    又駛近了些，小春發現原來洞壁外還有一片陸地。葉子就停靠在了陸地邊。安靜等他們下了葉子之後才對他們說：“你們一直往前去吧，就是這些洞了，你們慢慢選。剩下的路可就沒有迷失之湖好玩了。”安靜笑著說，“我們靈智高，只是覺得寂寞了。”

    “再見。”小春向它揮手告別，安靜扇著翅膀跳入了湖水中，蕩起一圈漣漪。

    “小春，把你的玉瓶拿出來，裝一些湖水走。”蓮大人突然說。

    “這湖水我們取來有什麼作用？”小春問道，從儲物袋中翻了好幾個玉瓶出來，遞給蓋天和小翼讓它們幫自己裝湖水。

    “天玄淵……是仙界中一個很獨特的地方，仙魔大戰中死去的靈魂，失去了奪舍的能力，又因為怨怒過深無法消散，他們就住在天玄淵中。由天玄精靈操控，永遠生活在別人虛構的幻境中。而這湖水就是施法的媒介，它可以加強幻術的效果。”

    聽到這裡。小春問：“仙界的東西？下界能得到嗎？難道這個地方是一個仙人弄的？”

    “這倒不一定，天玄淵是飛升入口，空間極不穩定，裂縫之中滲出一些湖水也是有可能的。”蓮大人說，小春立刻又在儲物袋中翻起來，又找出了許多不要的小玉瓶，都是用來裝丹藥的，遞了一些給蓮大人。

    “好東西，你也一起裝吧，可恨我沒有那種芥子瓶。只能裝走一小點。蓮大人，我用碗裝可不可以啊，青蓮玉裡面還有好多碗盆呢。”

    蓮大人說：“你以為天玄精靈真的那麼友好。裝這麼多就行了，再多了恐怕那些精靈就要來群攻我們了。”

    蓋天撅著屁股艱難地捧著小玉瓶裝湖水，裝滿之後遞給小春蓋上蓋子，它嘀咕對小春說了什麼，小春一臉難色地說：“我怎麼知道。你要是想知道你就自己去問，我可不敢問。”

    “你們在說什麼？”小翼把自己裝好的兩個玉瓶遞給小春，好奇地問。

    小春說：“蓋天想知道蓮大人的迷失之境是什麼，這裡還有個小瓶子，把這個也裝上。”那個小瓶子是當初裝聚清丹的瓶子，雖然小但是聊勝於無嘛。

    小翼接過小春的小瓶子。很期待地說：“我也想知道，咱們誰去問問？”

    “反正我不去。”小春把裝好的大大小小十數個瓶子放回儲物袋中，接過小翼最後遞過來的裝進儲物袋中。站起身來。

    “你們繼續走，我要回去休息，把青蓮玉的通道打開我在裡面看著就行，不到關鍵時刻不准問我。”蓮大人淡淡說，小春點頭說好。放他進了青蓮玉中。

    她打量眼前的這些石洞，這些洞大大小小。石壁都很不光潔，也看不到一點光芒透出來，小春後退了幾步，用自己貧瘠的八卦知識推算起來，算了半天，她選了靠右邊的一個中等大小的洞，撈起地上的小翼和蓋天就跨入了洞中。

    蓋天說：“季小春你太雙重標准了，憑什麼蓮大人就可以回去休息！”它的話直接傳到小春的識海，不怕蓮大人會聽見，小春安慰它說：“好啦，他都死過一次了你就別跟他計較了。再說我能不答應嗎，你也不看到底是誰說話有分量一點……”

    蓋天想了一會兒，轉而興致勃勃道：“小春你說，蓮大人是不是在裡面看見美人了？他肯定沒把持住，所以都開始脫衣服了……”

    “別想了！”小春說，“亂七八糟誰教你的。看小翼多安靜，我們現在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你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小春一把提起蓋天的小身體放在地上，蓋天看了一眼小春肩上的小翼，撇了撇嘴，“它那是安靜了嗎？明明就是睡著了……”

    洞穴幽長沒有盡頭，蓋天和小春說著話，小翼居然睡著了。小春把小翼叫醒，也不讓它坐在自己身上了，飛起來它會比較有精神一點。小翼告訴她，虛妄鏡裡面灰蒙蒙一片，它在那兒待一會兒就困得不行，出來之後精神也不太好。它的識海應該是受到虛妄鏡的影響了。

    這條洞穴倒是沒有岔口，什麼聲音也沒有，走起來只覺得非常壓抑，他們走了一會兒就覺得很奇怪，好像這條路無限長，而他們永遠也走不到盡頭。這下沒有人再說話，小春漸漸覺得自己很悲傷，孤涼，壓抑。她心裡一驚，他們應該是受到這裡迷失氣息的影響了，空氣中逸散著從迷失之湖飄來的水息之氣，這也會對人的神智產生影響。

    小春一咬舌尖讓自己清醒了些，她終於明白精靈的話，再呆在迷失之湖中就永遠走不了了。一人兩寵加快了速度走在洞穴中，慢慢脫離水息之氣籠罩的範圍。

    周圍的水息之氣漸漸消散，溫度也沒有那麼低了，小春甚至還看到洞穴裡長著蒼白的植物，它們攀沿著洞壁，像是細細的血管網。有些還發出了嫩綠的小芽。小春剛開始以為這又是什麼詭異的植物，不需要太陽照射也能存活，等她仔細看過後才發現，這是很常見的一種植物，它們在外面上長得很健康，長在這裡卻像吸血鬼般蒼白詭異。

    “你在看什麼？”蓋天湊到她腳邊，用爪子扒了一下藤蔓。“這不就是你種在蓮大人那片山腳的貓爪藤嗎？”

    “我只是覺得奇怪，這裡一點光都沒有，這些貓爪藤是怎麼活下來的……”小春摸著植物涼涼的莖，心中疑惑。

蔡仲子

第九十四章 深淵火龍

    虛妄鏡留下的影響消除了，小翼終於不覺得困了。它坐到了蓋天的背上，用靈獸語和蓋天說話。小春則謹慎觀察著石壁，這裡又沒有貓爪藤了。

    但是奇怪的是，周圍溫度越來越高，蓋天走了一會兒都吐起了小舌頭，過了會兒它有點受不了了，跳到小春懷裡，問她：“小春，你有沒有覺得越來越熱？”

    小春點點頭，說：“慢慢走著，總不能倒回迷失之湖吧。”她看蓋天實在熱，就從青蓮玉中取了一些水給它喝，她和小翼的修為比蓋天高很多，倒是沒有蓋天難受。但是蓋天是她養的靈獸不是寵物，也不能成天呆在青蓮玉裡面啥都不干，它太弱小，需要歷練。

    蓋天吧嗒吧嗒用舌頭舔水喝，它舔起來的水珠濺到石壁上，石壁居然發出滋滋的聲音，那些水就被蒸發得一干二淨。小春與小翼對視，她伸出手試探石壁的溫度，饒是她皮糙肉厚也被燙的驚了一下。

    等蓋天喝完水，小春告訴它：“我們現在往前走，你要是實在熱得受不了，你就告訴我，我把你放進靈獸袋中。”蓋天點了點小腦袋，三人再繼續向前走。

    漸漸的，他們能看見幽幽的亮光，同時帶著火的熾熱氣息，慢慢向前走去，亮光越來越強，小春都感覺到了熱的力度，便施了一個冰霜術在身上讓自己涼快些，蓋天平日裡吵嚷得很，現在卻乖巧地沒說話。等他們終於走到了這個洞穴的出口，終於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熱了。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深坑，往上看去洞口越縮越小，隱隱可以看見一小塊天空。往下看去卻放佛無盡深淵，但是深淵之中有翻滾的岩漿，騰起無數的火焰。火焰呈現妖異的紅色，根據火力判斷應該是玄級以上的靈火，也就是說這火足以在幾息之間把他們都燒成飛灰！火焰騰起，幻化出半透明的，纏繞著火焰的長龍，無數大大小小的火龍纏繞著中心一個騰空的石台，那個石台上仿佛還有什麼東西散發著幽藍的光芒。

    那些龍不斷地在空中騰飛，咆哮，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們在岩漿裡面翻滾好像在河裡洗澡一樣快活，洗完澡後又全部飛回空中。小春試探性地把腳邁出一點。就看到數只火龍轉頭看向她，眼珠的地方火光特別亮，如利刃般直直刺過來。小春連忙把腳縮回來。

    小翼問她：“這……這要怎麼走下去？咱們要是飛過去，幾息之內就會被那些龍燒成灰。”

    “對面沒有洞穴了，看來出口應該在那塊石台上，說不定有轉送陣什麼的。”小春猜測說。

    蓋天離洞口很遠，那裡實在很熱。靠近洞口它的黑毛都被烤焦了，還聞得到燒焦的味道。它忍著熱力走到小春身後，看了一眼，又趕快把腦袋縮回去。沒好氣地對小春說：“季小春，你剛才選洞的時候不是算了好一會兒嗎？這就是你選的路？”

    小春說：“算來算去都一樣，我就隨便選了一個。小翼還說這裡面有寶物呢。哪裡有什麼寶物，倒是稀奇古怪的東西遇到不少。那些精靈還好說，現在這些火龍恐怕不是好對付的。”

    小翼這時候戳了戳小春的腿。說：“小春，你看那些龍……”

    小春回頭看去，那些龍纏著纏著就在石台上空纏成了一團，漸漸的縮小，也不算是縮小。而是濃縮。變成一團很多很亮的小龍團成的小球。最後龍形消失，只看到一顆非常亮的珠子在不停地吞吐光芒。一吞一吐不過兩息，周圍的氣溫便急遽升高。

    小春凝視著那顆小珠，突然眉一凝，撈過兩只妖獸就說：“快走！恐怕有危險！”

    “怎麼回……”蓋天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那顆珠子爆裂的聲音，然後小春帶著它倆已經奔出老遠，還在不停的加速，因為隨著那顆小珠子的爆炸炸出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火球，她們正在躲避的就是火球！

    蓋天轉過腦袋焦急地看著疾速逼近的火球一邊說：“小春快跑！快跑！它們要追上來了！”

    小春一咬牙把速度提升到極致，眼看著火球即將襲來，神識一動，還好青蓮玉沒有關閉，他們進入了青蓮玉中。即使她修煉的形意決，也趕不上那些火球飛馳的速度。

    她需要一息的時間來啟動青蓮玉，青蓮玉也並非絲毫缺點都沒有，神識觸動青蓮玉所需要的時間就是一息，在平時看來，一息的時間自然算得上是瞬間，但是在生死場上，一息的時間夠她死好幾次了。

    小春攤在草地上，看著青蓮玉中灰色的天空喘氣，危機可以激發一個人的潛能，還真是，她剛才隱隱有要突破形意決二層的感覺。蓋天剛才神經緊繃，現在放松了也跟著小春躺在草地上。小翼則站起來好奇地看著四周，問小春：“小春，這是哪兒啊？”

    小春轉過頭看著小翼，笑了笑。

    他們在青蓮玉中呆了幾日，小春透過青蓮玉朝外看，外面的火力還沒有消散，靠近洞口的石壁還是通紅的，可以想見他們要是待在那裡，會被燒得連渣都不剩。又過了幾日，火力消散些，小春也沒有急著出去，現在出去也過不了深淵，她要准備一段時間。

    她煉氣八層以後青蓮玉的地盤又擴大了許多，多了幾片光禿禿的山，趁著這幾天沒事做，小春移植了一些憶春花樹種上去，上次買的草籽還剩下很多，她把草籽灑在山坡上，又把蓮大人催生竹子的法陣拿過來擺在山上，不過幾日，這片山就綠草如茵。

    “老實說，天天看著白色的花也挺煩的，小春你什麼時候多移植一些別的花樹進來吧。”蓋天臥在小春的旁邊對她說，小春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現在出都出不去，想這麼多干什麼。蓋天又說：“對了，那日你怎麼知道那珠子會爆炸的？”

    小春笑笑：“因為那些貓爪藤。沒有光它們沒有辦法生長，那個地方離洞口太遠。不可能接受到火光照射……說了你也不懂，記得要多讀書。”

    蓋天用小爪子扒開落在自己臉上的花瓣，說：“我怎麼不讀書了！你買的那些書我讀了好多……對了，小翼去哪兒了？”

    “跟蓮大人在竹樓裡。”小春看著天說。她既然敢把小翼帶進來 ，就打定注意要把它綁在自己這條船上，它那什麼主人估計找不到，妖獸志記載的雷翼獸都是獨來獨往的。這只雷翼獸單純好騙，就讓蓮大人給它洗洗腦。不要說她不善良，她對小翼也挺好的嘛，還找小伙伴給它玩。比那些在外面漂泊流浪的靈獸好多了。

    蓋天和小春心意相通，瞬間領悟了小春的意思，它說：“季小春你太壞了。但要是小翼真的找到它的主人了呢？”

    小春笑了笑：“怕什麼，且說它不可能找到，真是找到了……到時候再說吧。”

    時間到了，她手指一彈打開了青蓮玉的通道，外面就是洞穴中的場景。正對著那顆不斷吞吐光芒的珠子，珠子爆炸，無數的火球又侵襲了整個洞穴。她已經觀察火珠很多天，准備找找有沒有什麼空隙，他們總不能一直呆在青蓮玉裡面。

    火珠五天爆炸一次，威力巨大。幸好當時火珠離洞口很遠，不然就憑借火珠爆炸的威能都可以瞬間燒滅他們。然後威能會慢慢減弱，爆炸的同時火龍會再次集聚。火龍集聚好後才會團成珠，從變成小球到爆炸的時間很短，那天他們就觀察了這個過程。

    他們的運氣也真是不好，剛好卡到那個時候。

    她起身去蓮大人的竹樓，蓋天跟在她身後。蹦蹦跳跳走過碎石、草叢，穿過竹林。小春還很少來蓮大人的竹樓，他的竹樓建在山腰，有一半是凌空的，支出去一個竹亭，還有回廊，房間也挺多的，他的家具也是竹子制造的，鋪著一些小春打獵獵來的妖獸皮毛，廳堂開著窗戶，可以看到後山的一片竹林。

    蓮大人這時正和小翼在竹亭裡，小翼坐在蓮大人旁邊，正專心聽蓮大人說什麼。看到小春來了很高興，它本來就是跟著小春出來的，和小春最親密，跳到小春的懷裡向她打招呼，蓋天這家伙居然覺得有點嫉妒了，跳到小春跟前搖頭擺尾搞怪。小春擰著蓋天的尾巴把它揪到一邊，蓋天撲到小春懷裡有點幽怨了：“季小春，你不喜歡我了！”

    小春覺得好笑：“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你？”看蓋天聳拉著耳朵的樣子，小春揉了揉它的腦袋，“行了，說正事。”她是來與蓮大人商量怎麼能到石台上的。

    天上的裂縫看得見火光耀眼明亮，青蓮玉居然比平時亮很多，蓮大人細看著那道裂縫，銀眸映出瑩瑩紅光，微微沉吟，他向後靠在竹欄上，問小春：“你有什麼想法？”

    小春說：“火龍力量最弱的時候無非是剛爆炸後，但是這個時候爆炸留下來的熱力是最強的，所以只有等熱力降到我們能承受的時候再出去，看能否繞得過那些火龍。”說起來小春的心裡也是沒底的，那些火龍可都是玄極以上的靈火組成的，護身佩的護罩起不了作用，青蓮玉的護罩又消耗靈力過大，真是很冒險。

    蓮大人說：“還有一個時候火龍的力量最弱。”看小春他們看著他，蓮大人也不賣關子，“便是火龍完全變成小球的時候。”

    小春一想，微一凝眉：“但是這個時候離爆炸的時間只有三息，要是咱們速度慢了，瞬間就成飛灰，我還不知道那石台上是什麼，要是石台上不是轉送陣而是別的，咱們不就被困在那兒了？”

    蓮大人慢慢看她一眼：“急什麼，我還沒說完。”

    小春嘴角抽了抽，明明就是他自己停下來等著吊他們胃口的，還好意思說。

蔡仲子

第九十五章 封印火珠

    “我可以施用空間秘法將火珠暫時封印，但是我儲存的仙元不夠，到時候還需要你輸混沌靈力給我。此空間秘法消耗的仙元過多，最多堅持半刻鐘，咱們就賭這半刻鐘。”蓮大人的手指輕輕敲在竹欄上，目光從容。

    小春想了很久，她心中卻實沒底，要是正面對上那些火龍，大家估計沒有什麼全身而退的機會，關鍵是他們對那些火龍一點都不了解，完全由火焰組成的龍，她甚至想不出這東西有什麼弱點，它們幾乎什麼都不怕。蓮大人的方法，倒是最恰當的方法。

    “好。”小春點頭說，“到時候我帶蓋天小翼就先衝向石台，趁著蓮大人封印火珠，看看上面是不是轉送陣，或者需不需要靈石，必須把時間控制在半刻鐘內。要是石台上沒有轉送陣，蓮大人你就立刻到石台來，我把大家帶進青蓮玉中。”

    大多數轉送陣都需要靈石啟動，動輒數千靈石，幸好她在魔修的儲物袋裡搜羅了不少靈石，現在倒是排上用場了。小春把靈石裝在儲物袋中分給蓋天和小翼，自己也帶了一個儲物袋專門裝靈石。幾人便等著火珠到團龍的時候，掐著時間出了青蓮玉。

    小春一行人出現在洞穴通道中，周圍的熱力還沒有完全散去，但是這裡石壁的溫度並不高，蓋天湊到牆邊，突然張開嘴巴咬了一口石壁，被硌痛了牙，可憐兮兮地嗚咽了一聲。

    “你沒事咬牆壁干什麼？”小春敲了一下它的腦袋。

    “不是……小春你想啊，這石壁連玄級以上的靈火都不怕，它們肯定很結實，我咬一點好回去換靈石啊。”蓋天說。

    小春恍然大悟：“我倒是沒想到這層。”看火龍團珠應該還有一點時間，小春喚出弦月刀，朝石壁上砍去。這石壁不怕火燒，倒也不是特別硬，她用弦月刀砍了一大塊下來，喜滋滋裝進了儲物袋中。本來還想多砍一些，但是團珠快完成了，他們要抓緊離開這裡。

    小春把蓋天和小翼抱進懷裡，衝蓮大人點了一下頭，隨即運起形意決快速移到洞口，蓮大人跟在她身後。小春一躍飛出洞口，頓時感覺到熾熱的氣息侵襲全身。渾身都難受。

    那顆火珠正在石台上空吞吐發光，小春和蓮大人飛落在石台，舉目看去。這個石台足足有四丈寬，形狀並不規則，表面卻很平滑，雕刻著一個巨大的法陣，法陣花紋極為復雜。還分布著上千個放靈石的小凹處，正是這個法陣發出淡淡藍光。小春心中一喜，這個石台上真的有轉送法陣！

    她把蓋天和小翼放在石台上讓他們趕緊把靈石放進法陣裡，蓋天和小翼也不含糊，叼過儲物袋就開始擺靈石。小春和蓮大人飛到空中，火珠周圍散發的熱力更是驚人。隔近了才發現這火珠含有的氣息分明是地級中品的靈火！她觸動了護身佩阻擋熱力，蓮大人是魂體不會受到熱力的影響，他看了一眼小春的護罩。小春只向他笑笑表示自己沒事兒。

    “只有三息！我開始結印，把靈力運到手心抵住我的後背。”蓮大人吩咐完後，手指一合快速結印，指尖只看得到淡淡余影，以小春的眼力也完全看不清他的動作。

    小春運起混沌靈力抵住蓮大人的後背。便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靈力不受控制地向蓮大人身上湧去，蓮大人身上金光湧出。銀發紛飛，手指處更是光芒刺眼，都完全蓋住了火珠的光芒。

    火珠仿佛受到驚嚇，光芒閃爍得更加厲害，小春只覺得心裡一緊，生怕它下一刻就爆炸，將大家都炸得屍骨無存。

    終於，結印完成，蓮大人將封印打出，金光制住了火珠身上的紅光，穩住了火珠的閃動。見封印住了火珠，小春和蓮大人也立刻掉頭，下去幫蓋天和小翼擺法陣。

    從封印火珠開始，大家心裡就開始倒計時，只有半刻鐘，小春暗想也就是七分鐘左右，填完這些靈石應該不成問題。沒有人說話，大家速度飛快填著靈石，最後一塊靈石被蓮大人填上，小春和兩靈獸都睜大眼睛看著法陣等著它反應。

    法陣被啟動，放出極其耀眼的藍光，他們已身處陣中，只等著被轉送走。那耀眼藍光卻只亮了一瞬間又熄滅，小春的微笑還凝固在臉上，就看到法陣連原來微微的藍光都沒有了。

    “這……這怎麼？”小翼喃喃說，一人兩獸皆抬頭看蓮大人，蓮大人面色一肅，銀眸浮起光芒，仔細一看法陣才發現不對勁兒。“法陣早就被靈火破壞了。”他臉色也不好看，身為仙界大能居然沒發現這個法陣已經被損壞了。

    “那怎麼辦？”蓋天連忙問，“修得好嗎？”

    蓮大人想了一下，說：“修得好，但我需要半刻鐘的時間，小春，把你的弦月刀給我。”小春取出弦月刀遞給他，說：“可是咱們現在沒這麼多時間……”

    “聽我說。”蓮大人看她一眼，“你現在立刻上去，將混沌靈力輸入火珠外面的護罩中維持護罩時間，我不知道可以延遲多久，你先服下一枚混元丹以防止你靈力不濟的情況出現，再堅持半刻鐘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你要是察覺到它在異動，就立刻下來帶大家進青蓮玉中。”

    “好，我知道了。”小春點點頭，飛身到石台上空，火珠還被禁錮在金光中，她服下一枚聚元丹，將混沌靈力輸入金光護罩中，她周身都被火光照得發亮，低頭看到底下的岩漿在不停的翻湧，隱隱有火龍的身影出現，卻又立刻融入岩漿中。

    蓮大人將弦月刀拿在手中輕易抹去小春的神識，手中仙元湧動，揮動弦月刀用仙元畫出一道道花紋，花紋疊加在空中組成復雜無比的圖騰。這個轉送陣對他來說並不復雜，被靈火毀掉的部分僅僅是坎、離和兌卦位。但是他現在神識不比以往，要操控修補這種法陣也不是太容易的事。

    封印的半刻鐘到了！小春瞬間感覺到了金光護罩吸力增加，她連忙加大了混沌靈力的輸入，維持封印。火珠開始變得極其不安分，不斷地跳動著仿佛想要掙脫封印的控制，它含有巨大的火能，不甘心屈從於一個封印之下！就連深淵中的岩漿都仿佛暴怒了，翻湧得更加厲害，騰起的熱浪都快接觸到石台底部了！

    小春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靈力大量流失，聚元丹補充的速度完全跟不上，而蓮大人那裡還有兩個卦位沒有修復。

    “蓮大人，我恐怕堅持不了了啊……”小春苦笑說。她力量並不強大，如何能抵擋成千上萬火龍凝聚而成的火珠。

    蓮大人手中弦月刀一頓，他倒是沒料到混沌靈力會克制不住火珠，按照常理來講，混沌靈力能產生仙元，它的的等級就應該高於仙元。但是混沌靈力因為混沌性質強烈，反而沒有仙元霸道，居然還制不住那火珠。“那你快下來，不要冒險！”蓮大人對她說。

    “恐怕沒這麼簡單……”小春看著面前的火珠，又加大了靈力輸入，她能感覺到要是她將靈力撤回，這東西必然瞬間爆炸，“你快修補吧，別管我。”

    蓮大人眼睛一閉又睜開，沒有說什麼，繼續修補被破壞得法陣。蓋天和小翼幫不上忙，只能緊張地看著爭分奪秒的兩人。

    小春心裡在默默計算著靈力的流速，她最多撐到蓮大人把離卦位補完。火珠繼續不停的躁動不安，紅光又開始發出，金光復又壓制，卻始終無法完全將紅光壓制回去。小春看了一眼石台上的一魂兩獸，她心中一動，倒是有了一個想法，但是……

    壓制不住了！她的靈力輸入增加，金光的氣勢卻漸漸弱了，火珠吐出灼熱的氣息越來越強，小春想也只能這樣了，她手放在火珠上空同時連接青蓮玉，一息之間將火珠丟入了青蓮玉中，同時切斷了與青蓮玉的聯系。她不得不謹慎一些，要是爆炸威能太強能透過青蓮玉，她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並非她不心疼青蓮玉，寶物自有器靈，她也在青蓮玉中安了一個自己的家，但是如今只能這樣做，才能保得住所有人的性命。

    況且青蓮玉是混沌靈物，她相信青蓮玉是能抵擋住這個爆炸威能的，但是裡面的空間就難說了，小春咬牙想，大不了以後努力去找齊六顆蓮子來恢復青蓮玉的空間吧。

    蓋天和小翼自然也注意到了小春的動作，蓋天說：“小春你瘋了，青蓮玉裡面的空間本來就不穩定，你現在這麼一炸還不全給炸坍了，我以後住哪兒啊？蓮大人住哪兒啊？”

    小春說：“保命要緊，我記得你在莫絳宅還有個窩來著，蓮大人也可以再住回我的識海裡。生死關頭你別擔心這些好不好。”火珠消失後，岩漿中又有龍形成了，雖然還是小龍，它們在岩漿裡翻滾，似乎立刻就要脫離岩漿。

    小春忙飛下來，蓮大人正專注修復法陣，一筆覆一筆，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她趴在石台邊緣往下看，第一條小火龍騰飛起來了，但是它在石台下面打轉，並沒有飛上來，第二條，第三條飛上來……終於在岩漿中衝出了一只巨大的龍，它張大了嘴似乎怒吼了一聲，立刻就直衝了上了石台，對著小春他們就要衝過來。

    蓮大人最後一筆終於畫完，法陣又藍光大盛，他的身體卻瞬間變得透明。小春連忙回到陣法範圍中，光芒耀眼，他們終於消失在轉送陣裡。

蔡仲子

第九十六章 小翼消失

    陽光清澈，草地一片平靜，溪水淙淙。一只灰色的兔子跳到一叢草面前慢慢啃食，天藍如織染，秋季很少再看到如此蔚藍的天空。

    兔子啃了兩口草，突然抬頭看天空，只見到一個人影帶著兩個小身影從天上砸下來，砸進了溪水裡，濺起了好大的浪花，一兩尾活潑的小魚被濺出來，落在草地上掙扎著。兔子突然想起它的好朋友小鳥前不久告訴它，最近天氣有些異常，會有大活人從天而降，它本來還不相信的，現在才知道原來小鳥說的是真的。

    落進水裡的人好久都沒有反應，兔子又啃了兩口草，邁出自己悠閑的步伐，去找自己的好朋友小鳥玩了。

    過了好久，小翼才把蓋天拖上岸，四目望去，發現一片森林在它們身後，它們從森林出來了嗎？蓋天渾身的皮毛都濕了沾在身上，看上去又瘦小了不少，小翼怎麼拍它都沒有反應。

    小翼又飛起來去把水裡的小春拖起來，它把一人一獸都攤開在草地上等著太陽把他們曬干。小翼用爪子撓了撓小耳朵，蓮大人怎麼不見了？小春怎麼還沒醒？它作為一只不諳世事的妖獸真的不太懂怎麼救治蓋天啊。

    於是小翼就揮了揮小爪子布了一個護罩護住小春和蓋天，自己躺在了草地上曬太陽等著他倆醒過來，它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轉送陣的轉送是根據空間法術原理制作，修為低的人承受不住轉送的後遺力。小春剛才封印火珠就用盡了所有的靈氣，所以轉送的時候完全沒有抵御能力，承受不住後遺力才昏了過去，她丹田中的太極陣圖卻在慢慢旋轉恢復靈力，修補她的身體，不過一會兒。小春也就醒過來了，看到頭頂的護罩，她眨了眨眼睛，感覺到自己頭疼欲裂。

    她慢慢坐起身，推了推旁邊的蓋天，沒有反應，不過通過靈獸契約小春能感覺到蓋天沒有大礙，等它緩過轉送陣的勁兒應該就會醒了。倒是小翼聽到動靜跳了起來，見到小春醒了很高興，跳到她懷裡對她說：“你終於醒了。蓮大人呢？”

    小春說：“他消耗過多，睡覺去了。”蓮大人本身的仙元是慢慢增長的，誰知這次一用。竟然把原本儲備的仙元消耗得差不多干淨了。他在外界無法維持身體形態，回她的識海去修養了。小春聯系青蓮玉也沒有反應，不知道裡面的空間是不是被她給破壞了。

    “你要不要看看蓋天，它一直沒有醒……”小翼說。

    小春想了想，還是從儲物袋裡掏出一瓶靈獸丹。倒了兩粒丹藥放進蓋天的嘴巴裡，又幫它翻了個身好曬到另一面的毛發，她做完這一切後對小翼說：“現在你就好好看護著我們，警惕周圍有沒有危險，我要先打坐恢復靈力，好嗎？”

    小翼點點頭。堅決地說：“放心吧，你們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小春對雷翼獸笑了笑。她從儲物袋中取出聚元丹服下。打坐恢復靈力，一打坐便是小半天，身處未知環境，她也不敢真的打坐修煉，只是運行靈力慢慢恢復。等她再次醒來，已是夕陽西陲的光景。

    身上的衣服已經干得差不多了。她看到雷翼獸站在一塊小石頭上看著遠處，眼睛張得大大的， 身後蓬松的大尾巴還在不停地慢慢擺動，一副認真防御外敵的樣子。

    蓋天還睡在草地上沒有動靜，小春想難不成要蓋天要突破了，剛才她感覺到蓋天的需要就是靈獸丹，才喂了它兩粒。蓋天是什麼品種的妖獸她不知道，也不知道這種族有什麼習性，什麼情況能進階，小春走過去觀察了一下蓋天，把它收入了靈獸袋中，裡面更安全些，在外面它會受到打擾的。

    小翼蹦蹦跳跳地走過來，看著小春說：“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在這兒休息嗎？”

    小春說：“這裡是森林邊緣，恐怕夜裡不太安寧，趁著太陽沒下山，我們先往前走，前方不遠處好像是片崖壁，咱們去那裡躲躲吧。”

    “嗯，好，我聽你的。”小翼說。

    小春笑笑，把小翼抱在懷裡，它蓬松的大尾巴就放在自己的手肘邊，一人一獸相互偎依著。她運起御風術向前飛行。

    飛到上空小春才發現原來這個地方四面都環布著懸崖，他們身下的森林看上去也並不是原來的那片森林，但是上空仍然有禁制。一眼看去，淺金色的光芒之下，森林綿延，草地起伏，但四面都是懸崖壁，只讓然覺得無處可出，活活要將人封閉到死。

    小春向前飛去，不多一會兒就看見了懸崖壁，她帶著小翼降落下來。這裡有一條河，河邊還長著不少灌木叢，河流向前流去，似乎是穿過了兩個懸崖壁之間的縫隙流出了這片谷地。這河流甚是古怪，小春慢慢走到懸崖壁縫隙之前，這懸崖壁高有百丈，陡峭不可攀岩。而此懸崖之間居然有一道狹長的縫隙，也足足有好幾丈長，看進去卻只見幽深，不見絲毫光芒。

    小翼也朝裡面看了看，從她懷裡跳出來跳到了岩壁的一個凸出上。小春把它扯回來，告訴它：“咱們走那地洞都吃了無數苦頭，這裡面指不定有什麼東西呢，你可不要一時好奇進去看。”她走到懸崖邊，拿出一把下品法器匕首開始削石壁，弦月刀轉送的時候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蓮大人為了使用弦月刀抹去了她的神識，她可找不到弦月刀了，就用這陌生匕首將就一下吧。

    她鑿出一個兩人大小的洞，想來翻身該是足夠了，又鑽進去將碎石什麼的清理出來，她的洞是向裡面變大的，很安全。小春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床不知什麼時候放進去的被子墊在裡面，又收集了一些干柴擋住洞口，打算這些日子就先住在裡面，等蓮大人和蓋天醒了大家再探探周圍有什麼出口沒有。她又暗想道以後出門還是得准備陣盤，她以前太窮了根本沒錢置辦，那東西多方便。隨便放在哪兒就是一個防護了。

    小翼飛回了小春鑿出來的洞中，落在了小春的身邊，她看著雷翼獸在陰暗的洞中亮亮的眼睛，心裡稍感溫暖，還有小翼陪著她呢。今夜沒有月亮，漆黑一片，小春手中一動，喚出青蓮玉放在手心，它依舊是湯圓大小的玉雕蓮花，青光溫和。但是她怎麼喚它它都沒有動靜，正如識海中的蓮大人，還有靈獸袋裡的蓋天。

    她把青蓮玉收回丹田。靠著石壁，只覺得自己有點累，迷糊半夢之間，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眼前一晃而過，頓時心生警覺。她怎麼突然警惕性這麼低了？

    小春往旁邊摸去，卻摸不到小翼溫暖的小身體，她微蹙起眉，剛才那道身影是小翼？

    小春爬出洞口，果然看到一只松鼠的背影，它飛過石壁間的縫隙。消失不見。

    “小翼！快回來！”小春喊了一聲，卻不見小翼飛回來，心裡一急。小翼這麼聽話。不會不告訴她就莫名其妙飛進那石壁之間的，難道是中了什麼法術？她又想起自己剛才的困倦嗜睡，心裡更是確定了的幾分。應該是有什麼強大的存在在施法把小翼哄騙進去，那裡面有什麼東西？小春看看四周，夜色依然漆黑。她飛身到了懸崖之間的縫隙處，拿出夜光石照射著。揮出匕首想把石壁削開看看裡面是什麼，石屑落下，小春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那長長的狹縫在照射下裡面竟然什麼都沒有，只是一條縫隙而已。

    小春落下來，她閉上眼睛慢慢沉思，然後又睜開眼睛，將匕首握緊了些。

    那條河，河水還在不停的流動，寂靜的黑夜裡，河水流動的聲音輕輕的，但是，河是在流動的。

    可以通過河進去！小春瞬間想到這點，但是她並不知道這河有多長，是否有換氣的空間，煉氣八層的修士能閉息的時候最多是一刻鐘，超過這個時間她必死無疑。

    她靜靜思量著，要不要在這裡等等，或許過不了多久小翼就回來了。小春又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看到雷翼獸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如果剛開始她只是想拐帶雷翼獸做她的幫手，現在對她來說小翼的存在已經溫情化了，它和奇兒玩耍，鼻頭上沾著粉色的花瓣。它很單純，不懂別人對他的算計。它很友好，大部分人都會喜歡它，它今天出來後還幫他們擺開曬太陽，知道她心情陰郁，特地親近她，豆子一樣的眼睛裡滿是溫情。

    小春一咬牙，投入了河水之中，沒想到這河水居然如此冰冷，蝕骨的寒意立刻侵蝕了她的身體，小春運起靈力抵抗寒冷，這河果然有古怪。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自己埋入河水中，沿著河流的方向向裡面游進去，夜明石被她放在衣襟裡，發出光芒照亮周圍渾濁的河水。

    她將神識分布四周，如今她的神識展開也可覆蓋方圓百丈，防止這湖水之中有什麼妖獸突然竄出傷她於措手不及。進入了懸崖壁之後，河水的流速減慢了，這就表明河流本身變寬了。周圍的河水流速一慢，聲音幾乎完全消失，她只能感覺到自己一個人在黑暗中不停地游著，不知道要游到哪裡。在黑暗的河流裡，小春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變得慢了，心境也慢了，剛才迫切地想要把小翼救回來的心情也平緩了。

    孤寂使人升華，一切的急迫、焦躁，變為了冷靜。她仔細聽著自己的聲音，什麼聲音，心跳，吐納，甚至脈搏，只是因為太安靜了。

    上方的石壁變高了，河水與石壁之間有了間隙。小春脫離了那種玄妙的境界，她的境界已經提升到了煉氣九層。她的氣息儲備並沒有用完，也就是說，這條暗河也不是很長。

    小春浮上水面，深深吐納，繼續向前游去，石壁漸漸變高，她慢慢游過了懸崖壁，感覺到又有天光而下，小春抬頭看去。

    眼前景色讓她覺得奇怪，這是個什麼地方？

蔡仲子

第九十七章 石壁宮殿

    此時已快要接近拂曉，從兩懸崖壁之間看過去，淺白天光從天際透出，灑在森森石壁上。這石壁之間連接著一座石橋，雕鑿粗獷，而石壁上被雕鑿出石柱，高大石門，精致窗檐，一眼看去，整個石壁都被雕鑿成了一座石殿陵寢。更讓人覺得詭異的是，石橋和石柱上掛著白色的燈籠，燈正亮著，照出燈籠上畫出的幾抹如血的花。在一片黑暗冰冷的石壁之間，那點點昏黃亮光尤為引人注目。

    河流從石橋下留過，水聲平緩，石壁的前方是大片灰色的霧氣，或者是因為暮靄沉重，看不到那頭究竟是什麼。

    空氣之中也帶著一股濕冷的氣息，此處萬般靜寂，仿佛已沉寂多年。小春被那河流的寒冷凍得還沒有緩過勁兒，只覺得身體之中隱隱有刺痛感，她運起靈力烘干了身上的衣服。把秦懷天的大錘拿在手裡，才朝前走去。

    石壁上鑿刻有石梯，她沿著石梯一階一階地往上走去，石階上還長著一些植物，可能已經死了多年，只剩下枯瘦的藤莖攀附在石階上。小春慢慢接近石殿，就感覺到一股肅穆的氣息傳來，石殿好像一個沉睡的強者，正對外來的打擾表示不滿。

    近了看去，石殿的大門緊鎖，門上雕刻著繁復無比的花紋，廊柱上刻著奇怪的妖獸，小春看去只覺得這妖獸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那妖獸一雙巨翼，渾身長著灰色長毛，獠牙極長，面目猙獰。浮雕栩栩如生，宛如活物。

    小春抬頭看了一眼鑿刻在石壁中的高大殿堂，沒有貿然上前，她慢慢退到了石橋上。仔細看著周圍，石橋的另一端卻什麼都沒有，粗獷石壁上只有歲月留下的古老痕跡。她抬頭看著自己頭頂上的燈籠，飛身上前輕輕立在繩索上，往燈籠裡面看。

    半截未燃燒完的蠟燭，蠟淚不停地流著，血紅的蠟淚慢慢流到底台上。只是普通的蠟燭，這普通的蠟燭，難道燃燒了數年之久？

    “友人，請下來吧。那繩索已然年久。可禁不起您了。”小春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平平淡淡，遲緩深長。小春一驚。回頭看去，只見原地立著一個黑發的女子，漆黑的長發挽成松松的發髻，插著一枚棕色的簪子，女子一身白衣。手裡拿著的燈籠，卻是全然的紅色，連照出來的燈光都是紅色的，映襯得她姣好的面容淡淡光華。

    小春暗自警惕，飛身下來，也客氣道：“不知姑娘是何方人物？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您可曾見到一只妖獸闖入？”

    女子輕輕說：“你與我來。”她轉身走到了石橋一頭。將發中所插簪子取出，在石壁上畫了一個法陣，石壁浮起淡淡白光。出現了一閃普通的門戶，小春並未上前，她站在女子身後看著她打的動作，並不知道這人要做什麼。

    “你怕嗎？”女子平淡地問她。

    小春道：“此地方蹊蹺，姑娘又不肯道明來歷。我自然是要警惕一些，姑娘莫怪。”

    女子說：“你不用怕。我若是想殺你，瞬間就可以。”她回頭看季小春，又道，“請友人進來吧，多年未有人到來，我點了燈籠歡迎你，可不要辜負我一番好意。”

    小春又一想這女子能獨自在這兒呆數年，必然不凡，她倒也不必如此忌憚她。她把大錘收進識海，跟著女子走入了她的門戶之中。門內只是一般的布置，石桌石凳，石刻的香案，焚香的煙縷縷糾纏，石壁上掛著畫卷，蒼山古松，畫卷已經泛黃了。

    “請坐吧。”女子素手虛虛一伸，請她坐到石凳上，自己將燈籠吹熄，掛在了石壁的一個支出上。她手一動取出一個玉瓶，拿出兩個白瓷小杯子放在石桌上。

    “三千年前，我請友人前來都還是喝茶的，可惜最後茶葉也腐壞了。我便請友人喝酒吧，這酒是我前不久用鳳丹桂釀造的。”女子將玉壺中的酒倒出，酒液帶著淡淡的紅色，香氣四溢。小春卻想到鳳丹桂是什麼，分明就是地級上品的靈樹，如今天平大陸上根本難以找到鳳丹桂，這靈樹好像已經湮滅多年了。

    女子倒完酒，看向小春：“喝吧，會對你有好處的。”她自己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小春也拿過酒杯喝下當中淺紅色液體。酒太辣，她可是既不會喝酒也不會品茶的，一點都不風雅。小春一時被嗆住咳了幾聲，女子看向她的目光含著笑意。

    “你可是能到達這裡的人裡面年齡最小的一個，我很喜歡你的善知，我這萬年見到過的很多人，都是心狠手辣歹毒陰險之輩。”女子嘆惋，“善知全然湮滅，又如何能得道成仙？只有那個佛修之人還好，佛道慈悲，他最得我心。”

    萬年？小春心裡驚訝，這女子在這裡已經呆了萬年，修為應該是極高的，她記得築基的壽數是五百年，金丹是一千年，元嬰是五千年，卻不知道化神是多久，這女子的修為應該超過元嬰期了，但是她身上的靈氣極淡，看上去只有煉氣頂層修為的樣子。至於那佛修，她說的該不會是降魔吧？小春想到迷失之湖的精靈好像也說過降魔來過。

    酒下肚後不久，小春就感覺到一股熱流從丹田升起，彌漫全身，酒的熱力騰起來驅散了經脈中的寒冷，隱隱的刺痛感消失，全身暖洋洋無比的舒服。

    “黑水河的水是可以凍傷經脈的，喝下這杯酒，便無礙了。”女子說。

    小春道：“那可要謝姑娘賜酒了。”

    女子輕輕搖頭，說：“你也勿謝這杯酒，這酒只當為你踐行。”

    見小春看著她，女子說：“跟我到外面來吧。”她帶著她朝外面走去，此時天已經亮了，卻無什麼陽光射進來，石壁雕鑿成的宮殿，卻似乎並沒有更明亮些，它仍然如此沉重。巍峨，壓抑在小春的面前。灰色的霧靄散去了，小春可以看到河流留過一片小叢林，從高處墜落而下成為瀑布，而對面也是群山連綿，這漠然的秋色中黑黛一片。

    “這裡是什麼地方呢？”女子走上石橋，風吹起她白色的衣裙，夜裡的那些燭火熄滅了，只剩下蒼白的紙燈籠不停地在風中搖晃，女子沒有回頭。邊走邊對小春說，“這裡是墓地，而我是一個守墓人。”

    小春問道：“既然是個墓地。那這裡是誰的墓地？”

    女子笑了，她把自己的手放在石欄杆上，那手蒼白細長，沒有絲毫的血色。“這是我的墓地，我正在守著我自己的墓地。”

    她自己的墓地？小春覺得詭異。人都還沒死就跑來給自己守墓？

    沒等小春說什麼，女子又接著說：“這麼說也不對，我正守著很多人的墓地，不僅是你所在的大陸，還有所有的大陸，我守著一個巨大的墓地。每天都看到輪回生死。沒有人能證道成仙，他就是如此殘忍。”

    “而來這裡的人，都把這裡叫做封印之地。”女子轉身面對季小春。對她說，“迷失森林、迷失之湖，你都看到了嗎。上面的森林被稱作迷失森林，考驗一個人的實力，堅毅的精神力。絕妙的陣法天賦，過人的才智勇謀和細心。而迷失之湖。應該包含迷失森林地下的一切，考驗一個人的心智、毅力、道心，你不過是運氣好些，能通過迷失之湖進來，若是走迷失森林，你是永遠也出不來的。”

    她手中一動，托出一只妖獸，可不正是小翼！

    “幸虧有它，好好抱著它吧，它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了。”女子摸了摸小翼的頭，把小翼遞給小春，小春把小翼抱在懷裡，問她，“那姑娘為何把它召喚過來？”

    女子說：“可不是我召喚它，它只是自己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跑過來的。若不是我阻攔，定進了石殿之中，你再救它也便難了。”

    女子突然抬頭看天，慢慢用手遮住眼睛，小春看到她嘴角一絲清淡的笑意：“時辰快到了，你可以進石殿之中了。”

    為何要她進石殿之中？小春疑惑問道：“這石殿之中有什麼？姑娘為何要我進去？”

    “你不想離開這裡嗎？”女子說“這是封印之地的規矩，來了這裡只能從石殿離開，別的可再沒路可走了。”女子袖袍一揮，小春只看到一枚玉簡向她激射而來，她將玉簡握在手裡，疑惑地看了一眼女子，將神識探入，裡面是一副石殿之中的地圖。

    “我還有個請求。”女子說：“跟著這地圖走，上面標注了離開這裡的轉送陣位置，你可以通過轉送陣離開這裡，這條路線應該是最安全的，你已經過了迷失之湖，不必太擔心。旁邊有一個封印，我想讓你幫我破除那個封印，如果不能也不必勉強。”

    小春看那玉簡中用靈力標注出一條線，轉送陣就在線的盡頭，旁邊確實還標出了一個淡淡的白點，應該就是這個女子所說的封印。她笑笑說：“姑娘高看我了，我陣法造詣可不高。”

    “無妨，你只需要一試就好，能到達這裡的人沒有一個平凡的，他們也都沒能解開封印。”女子表情木然，“說來，也是我痴心妄想。”萬年的時間，她接待了幾個友人，期待他們能幫她破除石殿中的封印，但是始終都沒有人能破解。她一個人活在孤寂的石壁之中，與山林為伴，早就想了卻了自己的生機。但是那位大能將她的生命與封印綁在一起，封印不除，她永遠也死不了。

    不死不滅，對她來說，真是個好大的笑話。

    “如果可以，我願意幫你一試。”小春點點頭答應，她早就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能從石殿之中離開也不錯。

    “那便先謝過友人了。”女子說。她又從自己的發間抽出發簪，在石門上畫了一個法陣，天際突然射下來一道白光，將法陣打入石門之中，小春聽到石門沉悶的響聲，不知多少年未開啟過的石門開啟。

    她朝裡面一看，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只覺得裡面漆黑一片，點頭向女子告別之後。小春慎重地慢慢走進了石門之中。小春的背影消失在石門之後，那道沉重的門又再次關上。白衣的女子站在橋上看著她，風吹起她的裙裾，她的表情無悲無喜。

    龐大的石壁宮殿以外，女子瘦削的身影與那紙燈籠一起，在黑色世界裡極盡蒼白。

蔡仲子

第九十八章 萬棺窟變

    石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了，但是這裡面卻突然亮起了光，小春看見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大堂之中，石雕的穹頂很高，雕刻的圖案也是外面那種妖獸，只是這雕刻是鏤空雕，更像是那妖獸要從穹頂上脫離下來向她直衝而來一樣。周圍的石柱也都是鏤空的，鏤空之處浮著碩大的夜明石，她站著的地面上鋪著地毯，地毯上繁復的花紋蔓延而開，組成了古老的圖案，被夜明珠的光芒照著，微微反光。

    小春看了穹頂的妖獸很久，她終於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妖獸眼熟了，它和雷翼獸長得很像，只是看上去比雷翼獸凶悍。她懷中小翼還安穩睡在她懷裡，小肚皮起伏著，大尾巴軟軟搭在她的手臂上。她身上只有一個靈獸袋，蓋天正在裡面修煉，和蓋天擠擠也不是不好，她只是害怕耽擱了蓋天的修煉，所以將小翼抱在懷裡。

    那守墓的女子說小翼是因為這裡有熟悉的氣息指引才自己飛過來，這裡於它來說是不是有什麼特殊之處？它和穹頂那妖獸如此的像。

    小春想了想，抓住雷翼獸的尾巴甩了甩，把它吵醒。小翼被騷擾醒來，聲音還迷迷糊糊的：“怎麼了？天亮了嗎？”

    小春說：“還沒呢，你再睡會兒？”

    小翼睜開眼睛，一看周圍被嚇了一跳：“咱……咱們這是在哪兒呢？不是在石洞裡睡覺嗎？”

    “你不記得了？”小春看著小翼問它，小翼呆呆回答：“記得什麼？”

    “算了，那我告訴你。我們已經進入了剛才那道石縫之中，這縫裡面有這麼個石殿，我們就在這石殿裡面，可以通過石殿離開這封印之地。”小春告訴它，又說。“現在你要是感覺到什麼就告訴我，我研究一下地圖，你順便看看上面那只妖獸，我覺得它和你長得挺像的。你看看有沒有印像。”

    小翼點點頭，小春就坐下來挨著柱子，拿出那枚玉簡貼在額頭上。這地圖繪制得十分精致，每一處的名稱都標出來了，她用神識觸發，還能看到每一處的立體圖。她正在的地方叫歸元殿，是這個石殿的入口。

    研究完了路線。小春把玉簡收起來，招呼飛到穹頂看妖獸的小翼離開。

    小翼扇著小肉翅膀飛下來，它對小春說：“小春。我知道那妖獸是什麼了，那是我們的始祖獸。”

    “什麼始祖獸？”小春抱著它朝石柱的盡頭走去，夜明石燈隨著她走過來便一盞盞亮起，蔓延向遠方，好像一條無邊際的路。

    “就是我們最開始的祖先。也就是主人真正的靈獸。在我的傳承記憶裡，始祖獸是非常厲害的，可以移山填海，瞬移千裡。”

    “主人？”小春微蹙眉，她都快忘了小翼還有個掛名的主人了。難道這如此大手筆的封印之地就是小翼的主人干的？還是這始祖獸只是一個圖騰而已，大家都經常用來裝飾什麼的。小春問小翼。“那你還記得關於你的主人的任何事情嗎？”

    小翼說：“小春我腦子裡有點亂，你等我好好想想再告訴你。”

    “好。”小春答道。夜明石延伸的路終於出現了路口，一架旋轉的石梯。小春拿出玉簡一看。是沿著這個石梯上去。便抱著小翼朝上面走，旋梯一階一階，無比的長，小春走著走著就脫離了夜明石的光芒陷入了黑暗中，她掏出自己的夜明石照亮周圍。冗長的石階，她的腳步聲變得輕而慢。

    “太長了。”小春說。根據地圖顯示。這個石階應該只有三層，不應該走了那麼久都還沒有走到。她試著倒回去往下走，走了三層復三層，始終到不了盡頭。

    小春苦笑，慘了，她好像陷入幻陣中了。

    雷翼獸還在喃喃絮叨著想事情，被小春拍了一下小腦袋，小春說：“小翼，現在由你選一個方向，向上還是向下？”

    “啊？”雷翼獸本來就頭疼，被小春拍這麼一下更覺得神智不清了，它用迷茫的小豆子眼睛兩下一看，隨意地說，“向上吧。小春你下次拍我輕一點好不好，很疼的。”

    “不好意思。”小春向它道歉，打蓋天打慣了，那小東西皮癢輕賤，必須要打重一點。小春繼續向上走，慢慢想著這種幻陣的原理。她的陣法造詣不高，幻陣算是她在陣法中比較擅長的一類。在什麼地方打轉重疊，無非是布陣之人用空間法術將幻陣疊加造成的效果。入陣之人以為自己在向前走，其實他是一直不停地繞著彎子。

    走了一會兒走不到盡頭，小春有點惱了，她朝底下一看，突然笑著說：“干嘛這麼辛苦地爬樓梯。”

    “小春你要干什麼。”小翼心中頓覺不好，連忙說到，但是小春已經跑著它爬上了欄杆，然後帶著它一起跳了下去。下落的風吹來，小春用輕身術控制自己下降的速度不要太快。小翼說：“你太衝動了，往下一跳誰知道這裡有什麼。”

    小春無奈說：“難道在那裡一直爬樓梯？我破不了陣法，總得讓我想想別的辦法吧。”

    漸漸的，小春的腳下出現了亮光，她心裡腹誹不以，還真得往下跳，擺這個幻陣的前輩真是無聊。燈光越來越亮，小春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巨大的石室中，周圍沒有旋梯，而是擺著無數密密麻麻的棺材。她正落在一大片棺材之中。小春又拿出玉簡，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叫萬棺窟的地方，這個地方離她本身的路線並不遠，小春收起玉簡，放輕腳步走在棺材之中。

    這些棺材上刷著黑漆，很嶄新。她走出了這個石室，到了外面的走廊，發現走廊上也到處都是棺材。小翼趴在她肩上問她：“小春，這棺材裡面有什麼啊？咱們打開看看吧。”

    小春說：“不能打開。”

    “你不好奇裡面有什麼嗎？”小翼問她。

    小春說：“好奇，不過還是保命要緊，要是裡面是一大群腐屍，咱們現在什麼倚仗都沒有，肯定會瞬間被他們撕成碎片。”

    小翼看著那些棺材，只覺得自己很好奇，而且這東西也應該沒什麼危險，反而很親切，它抓耳撓腮了一會兒，還是告訴小春說：“打開看一下好不好，我覺得這裡面沒有危險。”

    小春摸了摸小翼的腦袋安慰它，小翼和這個封印之地有種古怪的關系，它的預感往往能帶著他們朝較好的方向去，例如迷失之湖，例如它進到石縫之中。“好吧。”小春摸出了那把鑿洞用的匕首，靠近了一個棺材，她將匕首尖插入棺材的縫隙中，慢慢地把棺材蓋撬開。

    她接住棺材蓋以免砸到別的棺材，側身一看，頓時覺得奇怪，這棺材之中靠著一個老人，他穿著平常的布衣，宛如睡著了般安詳，但是身上明明沒有絲毫靈氣，只是一個凡人而已。在這棺材林立的石殿之中，小春只覺得他紅潤的臉色非常詭異。棺材之中還散發著一股香味，奇異的，非常好聞的味道，令人精神一振。

    小翼跳到老人的肩膀上，好奇地聞了聞老人的脖子，看得小春毛骨悚然：“小翼，這東西還不知道是什麼妖物，你快回來！”小翼卻把小腦袋鑽到老人的脖子底下去，過了會兒，它銜著什麼東西出來了，它傳音給小春說：“快拿著，這是好東西！”

    小春一看，它正銜著一截奇怪的木頭，大拇指粗細，只有寸長，那奇異的香味就是從這木頭上傳來的，小春用手把木頭連同小翼接到手中，問它：“這是什麼好東西？”

    “拿著拿著！”小翼蹦蹦跳跳很快樂，“別的棺材裡應該還有，我再去找找！”

    小春卻怔怔看著棺材中的老人，說：“小翼你看……”棺材中原本安詳的人，極其快速地失水萎縮，最終變成了一具包著皮和頭發的枯黑木乃伊。別的棺材很快震動起來，咚咚咚，咚咚咚，小春仿佛聽到有什麼東西正從遠方走來，連忙把小翼撈回來就跑。

    周圍都是棺材，他們跑都跑不掉，棺材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仿佛正有無數的屍體要破棺而出。“小翼，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小春咬牙問它，雷翼獸還是一臉迷茫的樣子，然後它幡然醒悟，說：“你別急，這些人身上沒有靈力，傷不了我們。”

    “人？他們可不是人！”小春運起形意決快速在棺材中穿梭，啪，第一個棺材破開了，走出來一個藍衣青年，陸陸續續響起啪啪啪的聲音，無數的‘人’破棺而出，他們表情木然，慢慢朝著小春走來，但是她速度極快，這些行動緩慢的‘人’是跟不上她的。

    這些‘人’裡面什麼人都有，小孩，老人，少女，青年，把這裡所有的棺材裡面的人組合起來都能成一個小城了！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小春終於跑離了萬棺窟，那些人看她跑離了萬棺窟的範圍，竟然沒有管她了，慢慢地又各自走回了自己的棺材，棺材的蓋子又合起來。

    小春注意到他們的脖子上都嵌著一根小翼給她的木頭，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頭，這是小翼從屍體上摳下來的？她嘴角抽了抽，把小翼說的好東西放進了儲物袋中，不想再理會。

蔡仲子

第九十九章 幻陣古城

    萬棺窟的出口，是一個很大的石制城門，門上還雕刻著鉚釘，小春跑出石門之後，就聽到遲鈍的哢哢聲，石質城門在她面前緩緩關上。

    那些棺材有什麼作用？小春轉身朝前走，覺得奇怪，保持屍體萬年不腐，又弄了無數棺材特地關在這石殿之中，關得也只是沒有絲毫修為的凡人。建成封印之地的人在想什麼？有什麼目的？

    等她看到懷裡的小翼的時候，才發現小翼哭了。豆子眼睛水潤異常，一顆淚珠滾過它的松鼠臉落在小春的衣襟上，小春嚇了一跳：“小翼你哭什麼？別傷心，那些妖物都回棺材裡去了。”小翼用小爪子抓住小春的衣服，突然嚎啕大哭，松鼠嚎啕大哭是什麼樣子的？小春不知道，這家伙的眼淚反正不要錢般擦在她衣服上，小鼻子抽抽噎噎，還同時塗了不少口水在她身上，她雖然嫌棄，也沒有抓住它把它扔到一邊。耐心哄了幾句，一邊繼續朝前走。

    “小春，你走錯了。”雷翼獸哭著，突然提醒她一句。

    小春把地圖拿出來一看，說：“是這兒沒錯。”

    “錯了錯了。”小翼把她手裡的玉簡拿過來，用神識一掃，頓時覺得奇怪了，“小春，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應該這樣走。”

    他們走出萬棺窟後到了一座懸橋上，鐵鏈上鋪著石板，周圍浮著一盞盞蓮花燈，往上看去，穹頂上還掛許多蓮花燈。往下一看，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因為年份久遠，懸橋有些晃蕩，小春看著周圍浮著的蓮花燈，突然覺得這裡還挺漂亮的。

    聽雷翼獸這麼一說，小春嘴角彎起：“你說應該怎麼走？”

    雷翼獸指著那些蓮花燈，說：“走上面。踩著那些燈走，千萬別走這座橋。”

    小春仔細看那些燈，說：“你知道它們通往何方嗎？咱們走上去回不來了呢，剛才那些棺材也可是你讓開的。要不是他們都是凡人，咱倆還逃不了呢。”

    “咱們不是逃出來了嗎，你就信我吧。”雷翼獸眼淚還沒干。水汪汪的豆子眼睛看著她，小春擰眉一想，剛才雖然驚險，但是他們確實是安全的，反正也是照著陌生女子的地圖走。就聽聽小翼的吧。“行，我們走蓮花燈上，你要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可要立刻告訴我！”

    “好。”小翼點點頭。

    小春運起輕身術，帶著它飛身踏在了第一朵蓮花燈上，幸好這蓮花燈之中裝的是夜明石。等小春踏上燈之後。眼前的蓮花燈自己便開始移動起來，沒用的蓮花燈紛紛退讓，留給她中心一朵蓮花。小春又再次跳到這朵蓮花上。

    這是一片蕩漾的燈海，朵朵蓮花浮在黑暗中，蔓延成了星河。小春用八卦推演這這些蓮花燈的走向，發現自己正在朝著坤位前去。坤為土位，乾坤之中代表大地。等小春再回頭看的時候。發現懸橋不見了，她帶著小翼站在不斷浮沉的燈海中。望著這些光芒。

    她頭頂的蓮花燈光芒大亮，將周圍的黑暗完全驅散，這是幻陣要來臨的征兆。小春閉上眼睛，從容等待幻陣降臨，這石殿之中和迷失森林比起來是沒有多少危險的，她倒是不怎麼害怕。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在一個街市當中，不是那種江南水鄉的溫潤小鎮，而是修建在沙漠中的邊陲小鎮。烈日炎炎，遠處黃沙蔓延。她的四周不斷有行人走過，穿著打扮也與她有很大的不同，他們的服飾更加艷麗，膚色也要更深一點，眉目更加深，應該是外疆一帶的人。街市店鋪門都開著，來往的人很多，牽著駱駝。

    他們都看著小春，她一身窄袖長袍，抱著一只奇怪的動物，很是怪異。小春覺得驚奇，這個幻陣太高深了，細節之處都很逼真，街邊賣東西的老人，走過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她還聞到了一股面食的香味。

    小春走到那個烤面馕的攤位上，烤面馕的是一個小伙子，戴著一頂小氈帽，利落揭開鐵蓋，拿出在鐵鍋裡烙熟的面餅，小春想了想，金銀好像在天平大陸都是通用貨幣，她有意想試驗這個幻陣的高深程度，拿出一錠銀子遞給他，指了指面馕。

    賣面馕的人有點驚訝，接過銀子，遞了一塊面馕給她，與旁邊揉面的老人低聲說了幾句。一塊面馕是很大的，小春把它放進儲物袋裡，撕下一塊遞給小翼，自己也撕了一塊拿在手裡。

    剛烤好的面馕熱氣騰騰，味道算不上多好，但是真實。小春帶著小翼走到了這片街市的盡頭，一片城牆，她飛身坐到了城牆上，一邊吃著面馕一邊和小翼說話。

    烈日西陲了，落日余暉灑在沙漠中，沙漠的風吹起小春的裙子，她晃著腳，看著這安寧的世界，這個幻陣太樸實，沒有絲毫殺傷力，反而讓她覺得無從下手。幻陣給她的感覺就是她是真的來到了這裡，沒有困頓，沒有攻擊。

    有人牽著駱駝從城門進出，還會看她，有的會大聲問她幾句什麼，可惜小春聽不懂。趁沒人注意她又跳下城樓，帶著小翼在這裡逛起來，買了串瑪瑙戴在小翼的脖子上，和它一起要了一鍋羊肉，坐在路邊攤上慢慢吃。不是她不想破陣，而是這幻陣她找不出絲毫弱點，它對她完全是接納的，包容的。賣羊肉的胡子老頭一直比劃著問她，又和她講這裡是哪裡，小春笑眯眯地和他說話。

    小翼說：“小春你不著急嗎，咱們好像出不去了。”

    小春給它夾了塊羊肉，說：“別擔心，咱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為什麼？”小翼把羊肉塞到嘴巴裡，兩頰都鼓出來了。

    “坤位，這是通往往生的地方。”小春嘆息著說，“很快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烈日慢慢西沉，遠處風沙彌漫，路上眾人看到風沙皆面目變色，躲進了房中。買羊肉的老頭拉了小春一把，小春向他笑著搖頭，示意他自己離開。沙塵暴來襲，狂暴肆虐，強勁的大風刮過，整個小城風沙迷離，小翼布了一個幻陣，兩人在風沙之中繼續吃羊肉。

    “你要不要救救他們？”小翼問她。

    小春很驚訝：“這只是幻陣，我救他們干什麼，就算他們真的存在過，也早已湮滅萬年了。”風沙過後，周圍迅速凋零，他們的那鍋羊肉很快腐爛干枯，速度快得小翼都沒來得及吃下它的最後一塊肉，它失望地放下自己爪子中使用不靈活的筷子。

    城樓被風沙覆蓋，牆壁老化剝落，白色的骷髏掩埋在風沙之中，最後整座城終於都被風沙掩埋，只剩下小春抱著小翼站在沙漠上。古城被掩埋，難逃歲月與自然得侵蝕，悲傷的旅客從此來去匆匆，而那些等待和傳說也隨著湮滅灰飛。

    周圍的黑暗降臨，燈光亮起，小春發現自己又身處石室之內。果然如她所料，那幻陣自會不攻自破。她面前飄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盒子，但是都籠罩在光罩之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友人，告訴吾，你在那個幻陣中看見了什麼。你若答得好，吾會送你一樣寶物。”

    “敢問前輩是誰？這石殿的主人嗎？”小春恭敬問道。

    蒼老聲音嘆息：“吾只是主人收留的一縷孤魂，燕女也是主人收留的別人的棄子。我們隨著這封印存在，永遠不會消失。”

    “可問前輩主人是誰？”小春又試探著問了一句。

    蒼老聲音答到：“除了燕女，誰都不知道。你莫浪費時間，答完在幻陣中所見，你便離開這裡吧，石殿的凶險是你或者燕女無法預料的，若不是旁邊有這妖獸，你必定走不到這裡。”

    “是。”小春想了想，答道，“我見古城凋零，被風沙掩埋，知萬般繁榮，抵不過歲月腐蝕。”

    蒼老聲音沉默，爾後嘆息：“可謂大道無情？”

    小春答道：“萬物皆如此演化，無情亦是有情。”

    小翼迷迷糊糊看著小春，她在說什麼呢。兩人一問一答，真是把獸給弄迷惑了。

    蒼老聲音說：“那何謂真正無情？”

    小春眉一皺，這該如何答，想了許久，掂量著說：“心中無所寄托，無欲無念，無所為動。”

    蒼老聲音又靜靜了許久，才說：“雖然慧根不足，但也沒有偏頗。便送你此物吧，切記，出了這裡才能打開。”空中浮著的許多小盒子中掉下一個黃色玉盒，小春將之接在手中，說：“謝前輩賜予寶物了。”

    “你莫謝我，這是主人留下來的東西，我還得等待有人前來，能解開主人留下的謎題，你先離開吧。”蒼老聲音說完，小春便看到這原本封閉的石室慢慢變透明然後消失，她還是站在那座懸橋上，手中拿著玉盒。

    “小春，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停在這兒了，快點走啊。”眼淚汪汪的雷翼獸正傷心呢，卻見小春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停下來了。小春怔了一會兒，握緊了手中的玉盒，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陷入幻陣之中的？從踏上懸橋開始？從小翼說話開始？

    她把玉盒放進儲物袋中，看了看周圍的燈海，說：“沒什麼，我們繼續走吧。”

蔡仲子

第一百章 終出困境

    小春停在最後一個石梯，拿出玉簡一看，終於舒了口氣，說：“就是這裡了。”

    “這裡？”小翼從她懷裡跳出來，跳上最後一個台階。

    從她的角度看去，十六根巨大的石柱支撐穹頂，地上刻著一個巨大的陣法，寬有五丈，法紋一層疊一層，是她從未見過的繁復，看上去都覺得眼暈，這法陣與尋常法陣不同，它發出的絲絲靈力還在空中糾纏，而且在不停的變幻，仔細看去又是一個個法紋。

    一枚拳頭大小的圓珠浮在法陣之中，發出淡淡的青光，小春看著那枚圓珠，突然皺了皺眉。經過那個古城幻陣之後，她抱著小翼走過大半天才終於找到陌生女子所說的封印，倒是再也沒遇到奇異的事情，只是……眼前這法陣，她怎麼解？她還沒聽說過，這個世界上有立體的法陣呢，她繞著這個巨大的靈力逼人的法陣轉了一圈，說：“太復雜了……我可是看都看不明白啊……小翼你覺得呢？”

    小翼的爪子摸著它自己的小下巴，仔細看了很久，然後說：“……不知道。”

    “我陣法這麼爛，可解不開這個陣法。”小春嘆息，“看來是幫不了她了，蓮大人又還沒醒，要是他醒了倒是可以看看這個陣法。”

    小翼看她站在那兒沒有動，飛到她肩上，說：“既然解不了，咱們就走吧。”

    “等等……”小春說，她看著陣中心的那顆珠子，總是覺得這拳頭大小的珠子眼熟，但是又說不出它眼熟在哪兒，她問小翼，“你看到過那種珠子沒有？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沒有，咱們還是快走吧。這裡面太悶了。”小翼不太喜歡這個黑沉沉冷冰冰的石殿。

    “先別急。”小春又看了那顆珠子很久，終於她想起來為什麼覺得這珠子眼熟了，它的氣息和青蓮玉很像！要是再小點，就可以做青蓮玉的蓮子了……

    小點？難道它自己還不會縮小？小春心中一喜，難道這顆珠子真是青蓮玉的蓮子？那她這趟可就賺大發了，青蓮玉器靈告訴過她，六顆蓮子，一可動陰陽，二可生靈氣，三可誕星辰。四可大道俱，五可忘流光，六可造化演。六顆蓮子齊聚。她才能擁有真正的青冥界。

    只是她怎麼才能拿過珠子一探究竟，這法陣會不會攻擊她？小春想了想，對小翼說：“小翼，尾巴借用一下。”

    “干什麼？”小翼張著純潔的眼睛看她。“沒事，只是借用而已。”小春抓過雷翼獸。捏著它的尾巴尖小心翼翼地挨了一下法陣的流光，法陣並未有所動作，小春舒了一口，看來這個法陣並不能攻擊。“謝謝你。”小春拍了拍小翼的尾巴，幫它重新把尾巴整理蓬松。

    “小春你真是，居然拿我的尾巴試法陣……”小翼跳出了小春的手。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的大尾巴不肯再松開，害怕她一個高興又拿自己的尾巴試一下。

    “我也是為咱們著想，這法陣要是有攻擊。我能帶著你避開，要是你可就不行了。”小春安慰它，有攻擊能力的陣法的攻擊也是根據觸碰的強弱來的，小翼尾巴尖的那縷毛最適合試探法陣的攻擊性了。當然她也是想逗逗它，它在這石殿中呆著好像有點悶了。

    她慢慢跨進了法陣之中。靈力纏繞而成的法紋不斷地穿過她的身體，並沒有理會她。小春朝著中心的那顆珠子走去。珠子不斷地吞吐著溫和的光芒，和她丹田中的青蓮玉一模一樣，她走到珠子下面，仰頭看著它，對它伸出了手，珠子似乎也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很歡樂地蹦跶了一下，落入了她的手中。

    珠子一落下，小春突然感覺到了一絲震動，但是只有那一瞬間，整個陣法仍然在運轉著，沒有因為珠子落下而停止。

    正在此時，三個各處一方的大能同時一震，白發的妖孽少年抬頭看向天空：“居然震動了……何人又進入了封印之地，還能將封印陣法觸動……”中年男子身處玄室，也對著天空說：“你天平大陸能人甚多。”穿布袋衣服的青年只是將眼睛閉上，繼續靜靜打坐。

    “可惜……不是他，能破封印的人，還沒有出現。”白發少年嘆息。“只等著破軍之人能去一試了。”

    “終於能出來了……”

    小樹林中突然傳來一個女聲，“怎麼還是摔下來的，做轉送陣的人太不負責任了！”隨後傳來了一陣聲響，終於有一個少女走出來了，此少女看上去皮膚略黑，長得也不好看，眉毛看上去又稀疏得很，身穿普通布衣，一眼看去就是普通的農家姑娘。

    一個松鼠腦袋突然從她袖子裡鑽出來，又被少女給按了回去，少女淡定地告訴它：“這裡還不知道是何處，要是凡人世界你可不能出來逛……好啦，等我找到個客棧我就讓你出來休息吃點好吃的好不好？”

    這少女正是從封印之地逃出來的小春易容而成的。修仙者面容皎潔，皮膚都很好，她如今拿銅鏡一看，小姑娘沒那麼瘦弱，倒也長出了幾分清秀之姿，只是身處修仙界不明顯而已。當然她想在凡世中游玩一番，易容純屬惡趣味，習了《景容》之後易容很方便的。

    從樹林中出來之後，她走上了小路，悠閑地看著普通的花花草草，還偶爾看得到幾戶農家，但是都鎖著院落沒有人。最後她走到了官道上，走了一會兒，身後有隊人趕著幾只牛上來了。牛不時嚼著路邊的青草，趕牛的老人拿著根細細的鞭子，要是牛犯懶了，就輕輕抽它們的屁股兩下。

    牛兒們依舊不緊不慢，甩著自己的尾巴慢慢走。小春想正好不知道這是何處，問問那老人家吧。便走上前去，到那老人身邊問他：“老人家，我是剛從外鄉來的，不小心走失了路，可問這是何處啊？”

    老人不太愛理人，看著他的牛說：“劉家溝。”

    劉家溝？這地名太普通了，到底是哪兒的劉家溝？小春又繼續問道：“可問到底是在哪個州郡之中？還在宋國之內嗎？”

    老人終於慢慢回頭看她，覺得有些奇怪：“這當然是在宋國內，阜州地界，小姑娘你倒是奇怪，打算是要往何方去？”

    小春說：“打算往濟順一帶，家裡窮，去濟順投靠窮親戚呢。您這趕著牛是要去哪兒啊？”小春記得阜州離濟順也不是很遠，倒是離昆虛還有點遠，她難得能出來一次，門中規矩，只有到築基期才能自由出入昆虛仙境，錯過這次機會她想再出來就難了。還是就趁現在去看看劉婆婆，她身上帶著幾百兩金子，自己留著又沒什麼用，全留給她養老吧。

    老人說：“趕牛去阜州的臨川縣城呢，把它們賣了換些銀兩。”

    小春與老人結伴走著，聽他說這臨川城有什麼特產，縣官又如何如何。秋日的官路邊長了不少狗尾巴草，毛茸茸的，小春摘了一叢慢慢玩，也遞給小翼一些。

    趕著牛慢慢走到了縣城，臨川縣城並不像濟順出名，但也是個繁榮的縣城，城門開著，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守城的官兵看到可疑人物偶爾要盤問一下。

    老人說：“咱們臨川的縣官好啊，還為咱們免去了入城稅，他上任三年，臨川的百姓生活都過得好多了。說起來這季縣官也是濟順人呢，濟順季家的大公子，聽說他們季家地位尊貴，連當今皇上都要對他們禮讓三分啊。”

    小春想想，就明白這大公子是誰了，這個人在小寶的成長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很被三少爺唾棄來著。想不到還是個地方父母官，專為百姓辦好事啊。可惜聽小寶說他這大哥是凡人，不能修行。不能修行的人於季家來說便是沒用之人。

    入城之後小春便與老人分開了。她到古代那麼久，還沒有好好看看古代城池。在原來的宋代，工商業很發達，百姓生活富足，按照小春中學歷史老師的說法‘窮的是國家，富的是百姓。’坊市與生活區不再嚴格區分，所以她有機會一路走，一邊都能看到茶館、酒肆還有肉鋪和廟宇。

    她一路走到臨川河邊。河邊的商業區更熱鬧，河裡船只來往，船裡裝滿貨物，有些船在卸貨，船裡船外的人都忙碌吆喝，一座木質結構的橋橫跨水上，橋頭遍布雜貨攤、飲食攤。還有賣豬羊雞煎炸，小春買了一袋吃著，調料放得少，沒有現代那些燒烤好吃。

    一直看過來，小春才大感驚奇，她以前一直以為古代小吃很單一呢，現在才發現古代小吃當真品種繁多。‘民以食為天’，食是必不可少的，她在封印之地呆這麼久，都吃的是辟谷丹，嘴巴裡淡的很，於是買了許多吃食。味道雖然與她體悟了廚道的修真者相比差距很大，但是她也吃得香。

    小翼在她袖子裡饞得直流口水，小春便扔了個糍粑團子給它。它滿爪子都沾滿了黏糊糊的糍粑，全擦在小春的袖子裡面了。

    逛了一圈集市，小春就找了個客棧住下來，住在二樓臨著就是河流。進了客房之後她把小翼放出來，這家伙立刻跳進了小春買的食物紙包裡，松鼠嘴巴裡塞滿了好吃的。小春看著它，突然有點惆悵，蓋天還沒醒，蓮大人也在閉關。要是他們現在也在，蓋天肯定會和小翼搶吃的，蓮大人會說她吃那麼多還不是要用靈力再化解五谷濁氣，然後把她手裡的東西抽走。

    他是魂體，無謂五谷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