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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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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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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23:4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挨打

  這個問題,問的清韻身子一怔。

  這問題的難度,比她問她怎麼看待楚北的身份還要難回答。

  清韻根本就琢磨不透楚大太太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她是覺得楚大少爺抱回楚大少爺,這麼多年,鎮南侯百般疼他,覺得受了委屈,現在又要娶媳婦了,清韻的回答,直接關係到她以為要是刁難楚北,那都是正常的。

  畢竟,嫡妻遭遇這樣的情況,要是坦然接受,還把外室所出庶子當兒子疼,那才是見鬼了。

  可清韻是要嫁給楚北的人啊,楚北在鎮南侯府過的不好,她還能有好日子過?

  可她要是回答當親兒子看待,往後楚北也抱個庶子回來,她要是做的不好,楚大太太絕對會拿今日的回答嗆她。

  她要說不許楚北納妾,還未出嫁呢,就先擔一個妒婦的名聲了。

  清韻不知道怎麼回答,老夫人就笑了,「清韻還未出嫁,就想的這麼遠,不妥吧?」

  楚大太太笑道,「是想的有些遠,不過多想一些,不是壞事,一來是可以防範於未然,二來有個心理準備,不像我,當年老爺抱回大少爺,弄的我是措手不及。」

  當年楚大太太生下女兒,剛剛夭折,楚大少爺就把外室所出庶子抱了回來,讓她當親生骨肉養,設身處地的替楚大太太想想,楚大老爺根本就是拿刀再捅楚大太太的心,楚大少爺就是那把刀,不怪她心裡有氣。

  這會兒,她說這麼,只差沒點名了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楚大少爺要是身子好,養外室那都是跟他爹學的,可能性很大,讓清韻儘早做好準備。

  還未出嫁,就聽這樣刺耳的話,偏人家還是打著善意的名頭。想表露一絲惱火都不行。

  清韻抬手撫額。她想回答讓楚北不舉,只是借她幾個膽子,她都不敢啊。只能回道,「能在府外養外室,府內必然有庶子庶女,一般看待就是了。」

  總不至於格外準備幾斤砒霜餵養吧?

  楚大太太端茶輕笑。「三姑娘賢惠。」

  不僅容納的下府內庶子庶女,還容納的下府外庶子。

  老夫人不悅了。楚大少爺一身的毒,聽說行房都不行,清韻出嫁,都不一定能有一兒半女的傍身。還提什麼庶子庶女?

  老夫人撥弄佛珠,問道,「楚大少爺身上的毒。能解了?」

  楚大太太也不隱瞞,「還不能。」

  清韻兩眼一翻。還不能,那嘰嘰歪歪,說一堆的比喻,存心在人傷口上撒鹽呢。

  楚大太太說完,就有丫鬟進來道,「老夫人,大夫人回來了。」

  老夫人的臉拉的老長。

  要不是楚大太太還在,她都恨不得拍桌子了,她還知道回來!

  她一走,府裡都沒個能招待人的正主,惹怒了楚大太太,讓她刁難清韻三回,她還不能說什麼!

  她這麼做,是在威脅她是不是?!

  她收回了大廚房的管家權,她就給她來個下馬威,侯府沒了她,連最基本的往來都做不到!

  老夫人可恨沒多養一個兒子,不然有大夫人耍橫的時候?!

  老夫人心底氣憤,臉上又恢復如初了。

  她總不能讓楚大太太瞧出來,她這個做婆母還管不住媳婦。

  外面,大夫人急切了腳步回來,進門就道,「對不住啊,我回來晚了,慢待了楚大太太了。」

  楚大太太沒有說話,老夫人就冷了臉問,「忠義侯府大太太辦壽宴,這麼早就散宴了?」

  大夫人知道老夫人生氣了,她既然敢出去,就預料到了,看老夫人的臉色,也知道楚大太太發飆了。

  她上前,笑道,「怎麼會,娘家大嫂雖然今兒過壽,不過並未辦宴席,我回娘家,也不是給她賀壽,她壽辰再重要,也比不上鎮南侯府大太太送納采禮登門啊,這不是,我母親病重,丫鬟來說,她高燒不退,我心急如焚,趕回去探望她,原想早早的回來,誰想孫公公來宣旨,耽擱了半個時辰……。」

  楚大太太來,還不到半個時辰。

  要不是孫公公來宣旨這個意外,她根本不會慢待楚大太太。

  而且,她是因為孝心,可不是故意耽誤事的。

  有孝心,是好事,誰能怪罪大夫人?

  清韻站在一旁,她算是服了,大夫人說話做事,太滴水不漏了,明明是她不對,偏偏你還得誇她。

  這不,楚大太太誇大夫人孝順了。

  不過誇完,就是損了,「忠義侯府老夫人病重,大夫人孝順,急著回門侍疾,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這麼大的事,怎麼也該告知老夫人一聲,還只當你是回娘家給兄嫂賀壽,也叫我誤以為你是因為我擅自拿大少爺聯姻,心裡生了氣,叫我好一通為難三姑娘,這會兒我都心底愧疚的想回府跟老侯爺告罪了。」

  大夫人極好的搪塞理由,就這樣被楚大太太戳破了。

  她臉色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要說情況緊急吧,可孫公公來宣旨時,她就打算走了,不是沒時間告訴老夫人一聲啊。

  最後,只能說老夫人這些日子疲乏,和忠義侯府老夫人關係又好,怕她擔心,所以才瞞著不告訴。

  她這麼說,老夫人還得幫她圓謊。

  不過老夫人說時,眼神凌厲,清韻瞧見大夫人臉色有些白,眼神還很慌亂。

  清韻冷笑,把老夫人當傻子,不被嫌棄才怪。

  大夫人坐下,楚大太太回頭看了一眼。

  她身邊跟著的楚總管便把禮單送上,楚大太太接過,笑道,「這是今兒納采禮的單子,老夫人請過目。」

  孫媽媽趕緊過來接,正要遞到老夫人手裡。

  外面,丫鬟跑進來,高興道,「老夫人,安郡王和逸郡王被罰了,皇上打了他們一人三十大板。」

  老夫人聽得眉頭一皺,孫媽媽就呵斥道,「沒規沒矩的!」

  兩位郡王爺挨打,這八卦聽聽也就算了,當著外人的面,表現的這麼高興,沒得叫人以為侯府巴不得兩位郡王爺挨打呢。

  老夫人眉頭輕挑,兩位郡王爺才給侯府添麻煩,還給人嗆駁清韻的話柄,被罰了也好。

  楚大太太不解道,「安郡王不是說病在床上,疼痛難忍,太后要老侯爺趕緊幫安郡王治病,怎麼皇上打安郡王板子了?

  據她所知,安郡王長這麼大,還沒人彈過他一指甲蓋呢,太后居然容忍皇上打他,當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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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23:45: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 倒楣

  丫鬟站在屋子裡,起先她稟告時,老夫人眉頭皺緊,孫媽媽給她使眼色,讓她趕緊下去,丫鬟就知道自己犯錯了。

  這會兒,聽楚大太太問起來,丫鬟不知道是回答好,還是不回答好。

  老夫人見了眉頭又皺緊了,沒眼色的丫鬟,不該說的時候說,該說的時候又不說。

  孫媽媽就催道,「到底怎麼回事,詳細說來。」

  丫鬟如釋重負,巴拉巴拉一陣倒豆子。

  清韻站在一旁,聽丫鬟的稟告,越聽眉頭越沉。

  一屋子人,聽得憤憤不平。

  只恨皇上打安郡王和逸郡王三十大板都是輕的,應該往死裡打。

  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逸郡王從棲霞寺回來,在獻王府休養生息了半天,就憋不住出府玩了。

  他在風滿樓叫了一桌好吃的,大魚大肉,大快朵頤。

  幾個世家少爺跑過去,敬他酒道,「郡王爺跑棲霞寺,我們幾個就打賭,郡王爺待不了十天就會回來,果不其然叫我們猜準了,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怎麼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那麼多的女人,還有這等美酒佳肴,實在不划算,幸好郡王爺迷途知返,不然我們幾個還真的替你惋惜,生怕你一時想不開。」

  這些世家少爺,逸郡王沒少和他們在一起吃吃喝喝,也動過手,有幾分交情,說話也沒什麼顧忌。

  有世家少爺道,「要不是安郡王病重,指不定郡王爺就能如願了,只是沒想到,郡王爺還是個痴情種。」

  「可不是。逸郡王身份尊貴,人更是長的風流倜儻,想嫁給郡王爺的女人,能從皇宮排到京都外了,」有人奉承道,「只是郡王爺為了安定侯府三姑娘,要落髮出家。也不知道傷了多少大家閨秀的心。這幾天,沐三姑娘是沒上街,不然一準被人扔臭雞蛋爛菜葉。」

  這不是笑話。是真的。

  逸郡王嘴角抽抽了,他瀟灑不羈的抹了下髮髻,道,「本郡王差點造孽啊。」

  一群世家少爺差點憋出內傷來。他們還以為逸郡王要誇自己風流不羈一番,誰想他他居然蹦出來這麼一句。

  他們跟逸郡王相似好多年了。還琢磨不透逸郡王說話方式,你以為他要誇人的時候,他偏偏損人,你以為他要損人的時候。他就誇別人,他不止損別人,他還損自己。損自己的親祖父,皇上……反正。就沒什麼話,是他不敢說,是他忌諱的。

  正內傷著呢,逸郡王把雞腿丟下,把手往一旁世家少爺衣服上擦一擦,道,「這事我得說清楚了,不然哪一天沐三姑娘真的逛街,被人扔了臭雞蛋,我還不得被人剝皮卸骨啊?」

  一群世家少爺懵了,不懂逸郡王要說些什麼。

  正要問呢,只見逸郡王推開門,走了出去,就站在門口的迴廊上,俯身向下望,冷了臉道,「你們是不是在議論本郡王要出家的事?!」

  他聲音很大,本來嘈雜的風滿樓,瞬息間安靜了。

  他眸光所到之處,大家都不吭聲了。

  有嘴裡吃東西的,被他這麼一問,嚇的直接哽了喉嚨,還不敢咳嗽,憋的臉都紅了。

  逸郡王眉頭緊鎖,呵道,「說話!」

  一群人連忙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沒有才怪,方才整個風滿樓,除了議論安郡王病重,逸郡王要出家的事,就沒有過別的話題,要是以往,還會討論下柳香閣哪位姑娘身子最軟綿,最讓男人銷魂。

  逸郡王輕哼一聲,「本郡王是那麼好騙的嗎?!」

  一群人不敢說話,不知道逸郡王會拿誰出去。

  正忐忑不安著,便聽逸郡王瞧著迴廊道,「都給本郡王把頭抬起來,本郡王有件事要宣布,都給我聽仔細了!」

  他才說了一句,唰的一下,一群人都抬頭望著他了。

  其實,不用逸郡王說,他們也知道,逸郡王肯定是說不許他們再議論他要落髮出家的事,不然絕對會給他點顏色瞧瞧。

  「郡王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我們都洗耳恭聽著呢,」有人狗腿道。

  逸郡王瞥了他一眼道,「關於本郡王痴心一片,非沐三姑娘不娶這些話,都是個屁話,安郡王重病在臥床,昏迷不醒,也是狗屁,這不過是我們兩個打的個賭。」

  逸郡王說著,一群人眼珠子都瞪圓了,不是吧,把事情鬧的這麼大,居然是打賭?

  只聽逸郡王手撐著欄杆,縱身一躍,就下了樓。

  不知何時,他手裡多了把拉風的紅玉骨扇,搖啊搖啊搖的,還真有些像是說書先生。

  只聽他道,「諸位都知道,兩年前,江家未貶之前,朝廷分四個黨派,分別以鎮南侯府、江家、興國公府還有就是本郡王的祖父獻王爺為首,江家被貶之後,朝廷三分,想必大家也很想知道,這三人誰的權利更大一些吧?」

  他問著,不少人都點頭。

  這一點,他們實在是好奇啊,好奇的不行。

  見他們點頭,逸郡王唰的一下把玉扇闔上了,「沒錯,本郡王和安郡王也好奇,想一試究竟,碰巧鎮南侯府娶媳婦,娶的碰巧又是沒落江老太傅的外孫女,安定侯府三姑娘,要是本郡王和安郡王同時非沐三姑娘不娶,最後誰娶到她,誰的勢力就更大。」

  說著,逸郡王輕輕一聳肩,「事情就是這樣的,諸位都聽懂了吧?以後別再說本郡王對沐三姑娘有非分之想,往後本郡王要是娶不到可心的媳婦,就別怪我去搶他媳婦了。」

  他說著,有不怕死的道,「郡王爺,就我家那老母豬似地媳婦,您也看不上眼啊。」

  哄堂大笑。

  逸郡王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道,「放心,我不搶你媳婦,本郡王送你進宮。」

  送他進宮做什麼,肯定不是做官啊,那就只能做太監了。

  那不怕死的,這下臉都嚇白了。連忙道歉求饒。

  逸郡王懶得理會他。縱身一躍就上了二樓,回自己包間,該吃吃該喝喝。心情甚爽。

  樓下眾人都在議論紛紛。

  想想也是,安郡王和逸郡王怎麼可能是那份膚淺之人,去搶人家媳婦呢,再天仙似地姑娘。也不可能為了她相思成疾,落髮出家啊。

  而且兩人做的事。都極其的相似。

  安郡王送養顏膏,逸郡王也送了養顏膏。

  安郡王相思成疾,逸郡王要落髮出家。

  安郡王逼太后下旨賜婚,逸郡王逼獻王爺求皇上賜婚。

  要不是鎮南侯勢力大。要換成搶別人的孫媳婦,早搶到手了。

  雖然最後安郡王和逸郡王誰都沒能如願,但也不能因此就斷定兩人勢力比不上鎮南侯。畢竟鎮南侯府佔了理,搶人家的東西。總是有些難度的。

  最後沒搶到,兩郡王爺也吃了不少苦,都選擇了放棄。

  只是可憐了沐三姑娘,碰到兩個任性郡王爺,憑白多了個紅顏禍水的名聲,還差點把命搭上。

  逸郡王幫自己洗白,也幫清韻洗脫紅顏禍水這個罵名。

  然而,他就比較倒楣了。

  這事,風一刮,就傳遍了京都。

  傳到了幾個御史耳朵裡,這麼草菅人命的事,豈能當做沒看見啊,這不趕緊寫了奏摺,呈報給皇上。

  皇上聽後,那種憤怒,要是安郡王和逸郡王在跟前,估計都忍不住把兩人踹翻,狠狠的碾壓幾腳。

  他忍著怒氣,宣兩位郡王爺進宮。

  公公去安王府宣旨時,寧太妃就在安王府。

  寧王府和安王府離的很近,就隔著一堵牆,依照寧太妃的意思是要打通的,寧王沒有準許,這才作罷。

  要是真打通了,那還真是件趣事了。

  其實不用公公去傳召他們進宮,安郡王和寧太妃早聽說了逸郡王在風滿樓胡謅的事,氣不打一處來,正寬衣要進宮求皇上主持公道呢。

  逸郡王早早的在宮門口等候他們。

  兩位郡王爺在皇宮門口差點打起來。

  不過安郡王這兩天裝病,沒怎麼吃好,加上又受了三回鑽骨之痛,和逸郡王對上,純粹是找苦吃。

  逸郡王騎在馬背上,悠哉悠哉的看著他道,「別那麼看著小爺,小爺也是為了你好,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的,名聲不好聽,本郡王知道你惦記著皇位,遲早會娶個能給你助力的大家閨秀,相思成疾,這麼情深意重的郡王爺,能隨隨便便就把心上人給忘記了?」

  「想必你想娶的大家閨秀會不樂意吧,這麼好的洗白機會,你自己掂量,還有,現在賜婚聖旨已下,你還有事沒事就疼幾回,聽說是越來越疼,不讓鎮南侯高興了,你以為他會爽快的幫你解痛?」

  逸郡王的話,讓安郡王眉頭緊鎖。

  不可否認,逸郡王說的他心動了。

  逸郡王摸著馬毛笑道,「你身子虛弱,又是太后的心尖兒,就算你任性紈絝了些,皇上也不可能怎麼把你怎麼樣了,最多挨幾十下板子,罰些俸祿就算了,比起得到的,這些不算什麼吧,況且,還有本郡王倒楣的陪著你。」

  越說,逸郡王心情越不爽,他真懷疑在棲霞寺住了兩天,是不是染了什麼毛病了,他居然做好事,做上癮了?

  人家紅顏禍水,被丟臭雞蛋關他屁事啊,明明是楚北求他搶他媳婦的好嗎!

  不行,一會兒挨了罰之後,怎麼也得想法子把這口憋屈氣給找回來,不然他不得鑽進死胡同,夜不能寐啊?

  安郡王冷著臉,「到底誰倒楣陪著誰?」

  要不是逸郡王礙事,讓太后做什麼都要顧及下獻王爺,不然他早如願了。

  逸郡王無語,「還講不講道理了,是你搶別人媳婦好吧,你能搶,我就搶不得了?」

  說完,逸郡王兩眼一翻道,「行了,你愛怎麼樣怎麼樣,我看你不止被扎的渾身都痛,還扎的腦子出現了失憶症。」

  他根本無需管安郡王的意見,他認也好,不認也罷。

  只要他一口咬定,他和安郡王是打賭才這麼做的,他安郡王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再說了,安郡王不是愚蠢之人,怎麼樣做,對他最好,他心裡清楚。

  就這樣,兩人一同進了宮。

  面對皇上的龍顏大怒,兩位郡王爺是招認不諱。

  鑒於兩位郡王爺認錯態度良好,加上有太后求情,至於獻王爺……

  好吧,老王爺也進宮了,不過他沒有求情,他甚至慫恿皇上多打幾板子。

  最後,皇上打了兩位郡王爺三十大板,罰了兩年的俸祿,並讓兩位郡王爺去城北軍營……掃一個月的馬廄。

  你以為這樣就沒事了?

  鎮南侯的氣還未消呢。

  獻老王爺望著孫公公道,「一會兒麻煩孫公公去鎮南侯府一趟,幫本王說幾句好話,這些日子,讓楚大少爺受了不少的氣,據說還發了兩回毒,本王教孫無方,心有愧疚,當賠償他三萬兩銀子,另外還有沐三姑娘,也賠償三萬兩。」

  這話,獻老王爺是當著太后的面說的。

  他都表示歉意了,太后好意思不彌補下楚北和清韻?

  這不,安王府也賠了,還不比獻王爺的少。

  然後獻老王爺又望著皇上了,皇上臉黑了,「朕又沒逼他們,朕要彌補他們什麼?」

  他夾在中間,還受了不少氣好不好,沒人賠補他就算了,他還得賠補別人?

  獻老王爺不說話,臉上就一個意思:皇上要是心裡過意的去,那當本王什麼都沒說。

  皇上在心底罵了一聲狐狸,然後手一揮,讓孫公公從他的小庫房挑兩箱子禮物,給清韻送去,算是給她的添妝。

  就這樣,獻王爺說了句話,清韻就有了六萬兩銀子的收入,外帶兩箱子添妝。

  皇上的小庫房,那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啊。

  至於楚北,那是一毛沒有。

  因為他的六萬兩,全部給逸郡王送去了,還貼了兩萬兩放裡面……

  逸郡王拿了八萬兩,才覺得心理舒坦了些,沒白吃幾天的齋菜和挨板子。

  可是他正高興呢,獻老王爺進屋了,把銀票又收回去了。

  逸郡王,「……。」

  「祖父,有兩萬兩是我的!」

  獻老王爺白了他一眼,「母雞是你祖父我的,母雞生的蛋能不是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沒有他的六萬兩,哪來這兩萬兩。

  逸郡王一句話,差點把獻王爺氣死,「雞蛋不是還有公雞一半嗎?!」

  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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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禮單

  再說安定侯府,丫鬟將安郡王和逸郡王挨罰的事稟告一通後。

  老夫人氣的胸口直起伏,呼吸急促,手裡拿著的佛珠都在打顫,臉色鐵青的就跟要暈倒似地。

  孫媽媽趕緊勸道,「老夫人彆氣壞了身子,兩位郡王爺不懂事,好在三姑娘福大命大……。」

  老夫人手拍在桌子上,怒道,「不懂事?!安郡王十九歲了!逸郡王也有十七了!這般年紀都能當爹了,還不懂事,那要什麼年紀才懂事,他們只顧好玩,卻險些害了他人性命!」

  想到清韻被太后賜死,要不是鎮南侯府派了暗衛看著,侯府這會兒都在辦喪事了。

  這樣的過錯,是一句不懂事就能揭過的嗎?!

  大夫人坐在一旁,道,「安郡王和逸郡王是做的過分了些,御史台也彈劾了他們,皇上也罰了,也算是給咱們安定侯府和鎮南侯府一個交待了。」

  說著,大夫人把眸光從老夫人身上挪到楚大太太身上,笑道,「楚大太太覺得呢?」

  楚大太太端茶輕啜,微笑道,「這事,有老侯爺管呢,我的意見不重要。」

  說著,她頓了一頓,繼續道,「御史台這麼迅速的就彈劾了兩位郡王爺,倒是叫我好奇了,御史台哪幾位大人辦事這麼的麻溜?」

  丫鬟稟告完,還沒有走,她回道,「是御史趙大人和孫大人。」

  聞言,老夫人眉頭動了下。

  趙御史和孫御史?

  那兩位大人不是江老太爺的門生嗎?

  自打江老太爺被貶之後,他那一黨派沒少被鎮南侯和興國公拉攏,和她這兩日經歷差不多,誰都不好得罪,就那麼乾晾著。

  卻沒想到在關鍵時候,兩位御史大人這麼麻溜的就彈劾了兩位郡王爺。

  老夫人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兩位御史大人根本就還是江老太爺的人。

  如今江家和鎮南侯府聯姻,兩位御史大人這是藉機靠攏鎮南侯啊。

  怕是江老太爺過不了多久就該官復原職了。

  想著,老夫人心情就好轉了許多。

  孫媽媽手裡還拿著禮單。她給丫鬟使眼色,讓她趕緊下去,這個話題沒必要再繼續了。

  孫媽媽把禮單遞給老夫人,老夫人翻看著。

  鎮南侯府抬來的納采禮有六十四抬。送的東西都不輕便,但老夫人也不沒法從禮單上看出別的門道來,楚北是鎮南侯府大少爺,最近十年,沒少爺迎親。不知道鎮南侯府送給其他親家的納采禮是多少。

  她看禮單看的細緻,楚大太太笑道,「這禮單,可是經過不少人的手。」

  老夫人望著她,楚大太太勾唇淺笑,「禮單是我和幾位弟妹商議著擬定的,老夫人過目後添了十幾樣,交給老侯爺過目後,又添了十幾樣,老侯爺很重視和江家的聯姻。也很看重三姑娘。」

  楚大太太這話,可透露了幾個意思。

  楚北是庶子身份,她準備的聘禮是依照庶子的份例準備的,老夫人看過後添了十幾樣,就變成嫡子的份例了。

  老侯爺看過後,再添了十幾樣,那就是越過了嫡子。

  這也從側面反映,清韻在鎮南侯府幾位至關重要主子心中的分量,老侯爺最看重,楚老夫人次之。她楚大太太能做到的只是本分。

  安定侯府要有這個心裡準備,不要奢求太多,她的態度擺在那裡呢。

  老夫人聽著,眸光又掃了禮單幾眼。果然瞧出來禮單上誰添了什麼東西。

  楚大太太端茶輕啜,然後笑道,「這禮單,安定侯府可有不滿意之處?」

  清韻抬眸,看了楚大太太一眼,心道。你都那麼說了,誰敢說不滿意啊?

  一說不滿意,不是把鎮南侯府上下都給得罪了嗎?

  老夫人把禮單闔上,笑道,「這禮單我瞧著,沒有不滿意之處,不過,清韻和楚大少爺的親事,是江老太爺求來的,他是清韻的外祖父,又是和鎮南侯府聯姻,這禮單應該讓他過目一番才是。」

  老夫人話音未落,外面跑進來個丫鬟,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那喘氣聲大的,叫老夫人臉都青了。

  這些個丫鬟到底怎麼回事,屁大點事也來稟告,還這麼的急!

  丫鬟不敢上前稟告,偷偷繞過去告訴孫媽媽。

  孫媽媽聽後,臉微微白。

  老夫人瞥了一眼,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孫媽媽看了楚大太太一眼,才回老夫人道,「納采禮裡送來的一雙大雁,死了一隻。」

  「死了一隻?」楚大太太驚站起來。

  孫媽媽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納采禮裡有雁,這是規矩,就跟拜佛要燒香一樣。

  這雁,送來的也是有規矩的。

  窮人家,用木頭雁。

  小家碧玉,用銀子打造的雁。

  稍微講究一點的,用金子打造。

  再講究點的,用玉打造。

  最講究的,還是活雁。

  活雁可不好獵取,它飛的高,要射下大雁,必須算準大雁什麼時候張開嘴,那箭穿透大雁喉嚨,不能傷及性命,也不能讓它有一絲的損傷。

  活雁難得,就更顯得對這樁親事的看重。

  可一雙活雁,好端端的送來,送納采禮的人還未走,就死了一隻。

  這不是好兆頭啊。

  那雙大雁是要放飛的,這死了一隻還怎麼放?

  大夫人坐在那裡,她望著楚大太太,嘴角勾起一抹笑來。

  大雁是楚大少爺獵的,肯定完好無損的送來。

  忽然死了一隻,肯定是有人動了手腳,存心給這樁親事添不快。

  她都沒想到這份上來,就有人做了,將來清韻能有好日子過才怪了。

  大夫人懷疑是楚大太太動的手。

  楚大太太懷疑是大夫人動的手腳,她來侯府,還未進門,就給她難堪,難保不是她動的手腳。

  老夫人心沉著,她望著楚大太太道,「那一雙大雁該怎麼辦?」

  楚大太太也頭疼的緊,她悶了聲音道,「我沒料到大雁會死一隻,這雙雁我先帶回府,再叫人送一對用羊脂玉雕刻的大雁來。」

  聽楚大太太這麼說,大夫人眉頭凝了。

  難道她猜錯了,不是楚大太太動的手?

  兩隻活雁,貴在心意,但遠遠比不上玉雁來的貴重,尤其還是羊脂玉。

  楚大太太送一雙雁,死一隻,是她和送納采禮來的下人辦事不利,是要挨罵的。

  挨了罵不算,還得再送一次來,這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嗎?

  那可真是奇怪了,沒人動手腳,一雙大雁居然死了一隻。

  楚大太太站起來,就沒有再坐回去了,她望著老夫人道,「禮單沒問題,那我就先回府了。」

  老夫人點點頭,讓大夫人送楚大太太出府。

  大夫人請楚大太太先走一步。

  楚大太太剛走到屏風處,好了,差點被丫鬟給撞了。

  老夫人氣的直拍桌子,「莽莽撞撞的,有什麼火燒眉毛的事要這麼急著稟告的?!」

  丫鬟縮了脖子,暗叫一聲倒楣,然後趕緊道,「孫公公又來宣旨了!」

  這事不急嗎?

  不急,早上老夫人那麼擔心怕耽誤了孫公公,趕不及找三姑娘的?

  她也是怕耽誤事,才這麼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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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示好

  聽丫鬟說孫公公又來宣旨,老夫人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殆盡。

  她伸了手,孫媽媽趕緊扶她起來,老夫人急切道,「快去前院接旨。」

  然後,一群人趕到前院。

  邁進正屋,就嗅到一股子飯菜香。

  清韻等人進去,就見到孫公公在他早上吃飯的地方大快朵頤。

  孫公公見了清韻,忙起身道,「三姑娘來了啊。」

  清韻看著他,孫公公訕笑道,「讓三姑娘見笑了,今兒一天實在是太忙了,皇上用午膳的時辰,正好審問兩位郡王爺,獻王爺和太后擔心安定侯府和鎮南侯府煽動文武百官彈劾兩位郡王爺,這不趕緊寫了聖旨讓我來宣讀,馬車上倒是有糕點……。」

  只是他並不怎麼喜歡吃糕點,尤其在他餓極了的情況下,吃糕點是越吃越餓。

  這不,到了侯府,孫公公第一句話,是說,「皇上有旨,請三姑娘接旨。」

  第二句話,就是,「咱家餓了,有飯菜沒?」

  侯府今天也是事多,大小主子也沒時間吃午飯,大廚房的菜都是現成的,端來就行。

  只是清韻她們沒那麼餓,再加上有糕點墊肚子,就是午飯不吃都沒事。

  可是孫公公今兒跟著皇上跑前跑後,腿都跑細了一圈,早上就沒吃飽,這會兒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只覺得餓的頭暈。

  清韻怎麼會笑話孫公公,只道,「勞煩孫公公來侯府宣旨,還是餓著肚子趕來的,清韻有愧,孫公公先吃飯,等吃完了再宣旨不遲。」

  孫公公無奈一笑道,「和早上一樣,給三姑娘宣了旨,一會兒還得去鎮南侯府一趟呢。」

  一天連宣了四回聖旨。還都是一樣的人,簡直是前所未有了。

  只是再急,孫公公也不打算走了,他飯才吃了一半。正餓著呢。

  清韻請孫公公坐下繼續用飯,然後和老夫人坐到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等候。

  老夫人吩咐廚房多送幾個菜來。

  孫公公吃完飯,丫鬟還端著菜上桌。

  吃完了飯,孫公公這才宣旨。

  正堂內。寂靜安寧。

  一堆人跪在地上。

  然後,半天沒人說話。

  清韻抬眸,就見孫公公站在那裡,看著聖旨發呆。

  清韻囧了,這麼半天不宣讀聖旨,可別告訴她,聖旨上的字,他不認得。

  孫公公眼睛從聖旨上挪開,瞥了清韻道,「三姑娘。咱家今兒真是忙昏了頭了,連聖旨都拿錯了……。」

  清韻,「……。」

  屋子裡其他人,「……。」

  清韻跪在那裡凌亂。

  孫公公臉紅著,他伺候在皇上身邊幾十年了,還是第一回犯這樣的錯,要是叫皇上知道,非得挨板子不可。

  不過,今兒皇上高興。

  他把聖旨交給身後的公公,道。「聖旨雖然拿錯了,不過聖旨上寫了什麼,我還記得。」

  聖旨寫的文筆風流,辭藻華麗。孫公公沒那本事,就用大白話說的。

  他笑道,「前兩日,欽天監辦事不利,誤以為三姑娘是紅顏禍水,會導致大錦朝起紛爭和戰亂。太后為了朝廷,不惜妄造殺戮,賜死三姑娘,此事已經查明,太后也已經收回了聖旨,太后決定吃齋一月,以贖罪孽,皇上也給三姑娘和楚大少爺賜了婚。」

  「一個時辰前,皇上才知道逸郡和安郡王都傾慕三姑娘的真相,他們並非真的要娶三姑娘,只是為了攀比,只是因為好奇誰的勢力更大,為了達到目的,一個裝病,一個要落髮出家,此等行徑,皇上聽聞後,是勃然大怒,罰了兩位郡王爺兩年的俸祿,打了他們三十大板,並罰去城北軍營掃一個月的馬廄,饒是如此,依舊不能平復皇上心底的氣憤。」

  「皇上憐惜楚大少爺和三姑娘這幾日所遭受的流言蜚語,深知你倆的委屈,獻王爺也知道逸郡王太胡鬧,險些害了三姑娘的性命,所以賠償三姑娘三萬兩銀子,楚大少爺三萬兩,太后亦是如此。」

  「皇上知道今兒是鎮南侯府送納采禮登門的日子,可喜可賀,特命奴才送兩箱賀禮來,另外賞賜三姑娘六百畝良田,綾羅綢緞等一百匹。」

  孫公公一口氣說完,回頭望著小公公問,「我可有什麼遺漏沒說的?」

  小公公趁機拍馬屁暗鬥,「公公記性好,未有遺漏之處。」

  「那就好。」孫公公鬆一口氣。

  他瞥頭,就見到清韻有些呆滯的眼神。

  孫公公笑道,「銀票和田契我帶來了,至於一百匹綾羅綢緞,時間太倉促,要明兒才能送來。」

  清韻跪在那裡,只覺得頭有些暈,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的。

  她嘴角上揚,緩緩綻放一抹清然笑意,道,「謝皇上隆恩。」

  雖然被安郡王「看中」,添了幾天的麻煩,不過就這幾天,就掙了安郡王六萬兩銀子,這委屈受的太值了啊。

  這叫什麼?

  偷雞不成蝕把米啊,絕對能把安郡王氣個半死了。

  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來。

  清韻猜的不錯,安郡王這一回,是真的氣的不輕。

  他長這麼大,還沒吃過今天這麼大的虧,受過這麼大的氣。

  他只是想娶清韻而已,是發自內心的想娶,可是人沒得到,名聲毀了兩次不算,還損失了六萬兩銀子,這都不是最生氣的,是他被鎮南侯整治,挨了三十大板,還被罰掃馬廄,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惜,他不佔理啊。

  誰叫他先認罪了,都認錯了,皇上罰,還有反抗的餘地嗎?

  安郡王後知後覺,他根本就是被逸郡王和獻老王爺聯手坑了!

  孫公公說完,便讓清韻等人起來,然後笑道,「安郡王和逸郡王這一回受的懲罰不小,三姑娘可消氣了?」

  清韻輕咳一聲道,「能然鏊之名,清韻已經心滿意足了,只希望兩位郡王爺以後別再跟清韻開這樣的玩笑,清韻膽小,傷不起。」

  不過心受傷再重,多貼幾張銀票,也是能修補如初的。

  孫公公點頭笑道,「三姑娘的話,我會轉說給皇上聽,還要敢去鎮南侯府,就先告辭了。」

  清韻福身,要送他出府,被孫公公攔下了。

  等他走後,青鶯就捧著裝了銀票和田契的匣子,笑的是見牙不見眼啊。

  好多錢錢啊。

  姑娘有多少錢了?

  從鎮南侯送來的,到太后賞賜的,再到坑來的五姑娘和堂姑娘買藥的七萬兩,再到這六萬兩……一輩子吃喝不愁了啊。

  姑娘掙錢的速度,感覺掙的不是錢,是一堆紙一樣。

  錢多,就容易招人羨慕妒忌恨。

  大夫人眼神冰冷,沐清柔咬緊唇瓣,沐清芷幾個更是把妒忌寫在了臉上,恨不得那六萬兩見者有份才好。

  這幾日,清韻是受了委屈,可她們也沒少擔心啊,憑什麼她受委屈就有賠償,她們就沒有?

  心底妒忌,沐清芷說話就夾酸帶刺了,她笑道,「要是楚大少爺身上的毒解了就好了,那樣三姐姐嫁給他,哪怕他是外室所出庶子,這輩子也能衣食無憂。」

  她的話,說的很好聽,但是很刺耳。

  一來是點出了楚北身上有毒,命不久矣,就是有錢,又能如何,不能買首飾,不能穿的漂亮,不然以她寡婦身份,還不知道說她勾搭誰呢。

  再就是說楚北身世太差,受人唾棄。

  沐清芷這麼一說,其他人羨慕妒忌清韻的心就弱了三分。

  青鶯抱著匣子,嘴角的笑怎麼也彎不下去。

  楚大少爺身上有毒是不錯,可是姑娘能解啊,楚大少爺和姑娘都能長命百歲,手裡還有一堆的錢,羨慕妒忌死你們。

  大夫人眼睛瞥著匣子,眼神如刀。

  她所有鋪子田產加起來,才勉強六萬兩,為了給沐清柔治臉,手裡的銀子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她倒好,一下子就來了這麼多錢!

  大夫人雙手攢緊,眸光閃過一抹算計。

  正巧這時,外面跑進來一小廝,道,「老夫人,忠義侯府送來兩個大箱子,說是送您的。」

  老夫人聽得一愣,「送我的?」

  小廝連連點頭。

  老夫人就望著大夫人了,「好端端的,忠義侯府怎麼送我東西?」

  侯府恢復爵位,王大太太已經送過賀禮來了,她又不過壽,又不過節的,給她送東西,太奇怪了。

  大夫人也納悶呢,她今兒回門,沒聽說忠義侯府有東西要送給老夫人啊,有也直接叫她帶回來了。

  老夫人坐回去,端茶輕啜,等小廝把箱子抬來。

  很快,四個小廝就把兩口大箱子送了來。

  看著那大箱子,大夫人眸光一凝。

  這不是她今兒回去,帶的大箱子嗎,怎麼又給送回來了?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忠義侯府這是投桃報李呢,她藉侯府和老夫人的名義,給忠義侯府送了重禮去,如今侯府已經恢復了爵位,又有鎮南侯府做靠山,忠義侯府不敢小覷,所以收了禮,趕緊示好呢。

  那兩口大箱子很厚實,老夫人見了笑道,「打開瞧瞧。」

  小廝把木棍和繩子解開,把箱子打開。

  只看了一眼,不少人眼睛就瞪圓了。

  清韻離的近,倒抽了一口氣,然後便是捂著胸口作嘔。

  老夫人臉色鐵青,眼神憤怒的能噴火了。

  她手一抬,就把桌子上的茶盞給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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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嘔心

  開箱子的小廝也驚住了,再聽一堆人尖叫啊啊啊,嚇的他趕緊把箱子給闔上了。

  孫媽媽趕緊道,「快,把箱子抬出去!」

  幾個小廝麻溜的把箱子抬走了。

  沐清芷幾個冒著腰,控制不住的作嘔起來,周梓婷忍不住,跑外面吐去了。

  老夫人額頭青筋暴起,她瞥了大夫人道,「這就是忠義侯府送給我的大禮?」

  大夫人臉色慘白,她想替忠義侯府說幾句好話,可嘴動了動,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忠義侯府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她這是在羞辱誰呢?

  侯府恢復爵位,忠義侯府沒幫忙是實情,老夫人心中有不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是她,都有些微詞。

  如今侯府恢復了爵位,又有鎮南侯府做靠山,忠義侯府不上桿著巴結,還要把親家情分毀的乾乾淨淨嗎?

  忠義侯府此舉,還讓她怎麼在侯府立足?

  大夫人越想越來氣,她站起來,望著老夫人道,「這禮來的蹊蹺,我要回去問問清楚。」

  老夫人冷了聲音,譏笑道,「蹊蹺?忠義侯府送禮來,都不看看清楚,就胡亂送的嗎,把那兩箱子齷蹉之物給我送回去!」

  老夫人的聲音冰冷,就跟寒冬臘月的料峭寒風一樣,凍的人身子哆嗦。

  她不止要大夫人把東西送回忠義侯府,為了以防大夫人息事寧人,她要孫媽媽和大夫人一起去。

  大夫人暗氣,惱忠義侯府給她添麻煩,也惱老夫人存心把事情鬧大。

  這不是逼的她兩頭不是人嗎?

  可那箱子裡的東西,著實嘔心人,要是忠義侯府不給個滿意的答覆,怕是難消老夫人的氣了。

  大夫人福了福身,然後便出去了。

  孫媽媽臨走之前,還想吩咐丫鬟叮囑老夫人吃飯。可是想到那箱子裡的嘔心之物,她提這話,那不是勸老夫人,而是在火上澆油。

  屋外。幾個小廝把箱子抬了出來,就擱在樹底下。

  他們不知道抬去哪兒,只能守在這裡聽下一步的吩咐。

  大夫人邁步出來,幾個小廝忙站直了,頭低著。怕臉上嫌棄的表情惹大夫人不快。

  大夫人看著那兩個大箱子,在想到方才瞧見那色彩絢爛的蜀錦上,有東西在蠕動,胃裡就翻江倒海了起來。

  她午飯也沒吃,但她依然吐了。

  險些連苦膽都吐出來。

  身後有丫鬟幫她拍後背,還有丫鬟端了茶水和酸果來給她壓味。

  孫媽媽走了出來,她臉色也很難看,但是她沒有吐。

  她不比大夫人和清韻她們嬌貴,擺了手道,「把這兩箱子裝入馬車。送忠義侯府去。」

  幾個小廝麻溜的把箱子抬起來,幾乎是用跑的出了正院。

  孫媽媽望著大夫人,道,「大夫人可好些了?要是身子不適,那兩個大箱子就奴婢送忠義侯府去吧。」

  大夫人吐的頭髮暈,可是她就是真暈了,也得跟去忠義侯府啊。

  孫媽媽是老夫人的心腹,可不是她的,孫媽媽肯定是去表達老夫人的憤怒的,她怎麼能坐視安定侯府和忠義侯府就此決裂。那她以後在侯府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大夫人忍著嘔心道,「我沒事,走吧。」

  孫媽媽也不說什麼,她也不希望安定侯府和忠義侯府決裂。

  雖然侯府出了什麼事。這個親家有也等於沒有,可親家關係不好,說出去面子上難聽啊。

  尤其是江家出事,侯爺挺身而出,為其求情被貶。

  同樣是親家,差別太大了不合適。

  況且將來侯府還是三少爺繼承。忠義侯府是他外祖家……

  想著,孫媽媽在心底一嘆。

  說時候,她也摸不透忠義侯府想做什麼。

  侯府恢復了爵位,忠義侯府大太太巴巴的跑來道賀,怎麼轉過臉,就送那樣嘔心的禮來?

  可要說是忠義侯府送錯了人,那又是送給誰的?

  不論送給誰,都有損陰德吧。

  就這樣,丫鬟扶著大夫人往前走,孫媽媽尾隨其後。

  這裡是外院,距離大門很近,沒一會兒就到了。

  小廝已經把大箱子抬上馬車了,等大夫人和孫媽媽她們都上了馬車後,便朝忠義侯府走去。

  紫檀院,屋內。

  方媽媽正在擺放碗筷,她頻頻張望,道,「去接聖旨都這麼半天了,大夫人怎麼還沒回來,這飯菜都要涼了。」

  綠袖在收拾針線簍子,道,「奴婢讓人燒幾個暖爐,把菜溫著?」

  方媽媽點點頭,「去吧。」

  綠袖便起身要出去,結果剛走到珠簾處。

  好了,一個丫鬟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和她撞上了。

  她身子後傾,撞倒了一旁的高几。

  高几上擺著的百合花摔落在地,那聲音響的。

  綠袖嚇的臉一白,那跑進來的丫鬟更是嚇的不知所措。

  方媽媽臉冷著,呵斥道,「毛毛躁躁的把大夫人的百合花給打碎了,看你們怎麼交代!」

  丫鬟嚇的跪下來,眼眶通紅,連連求救道,「方媽媽救我!」

  打翻屋子裡的東西,碰到大夫人心情好,呵斥幾句就沒事了。

  碰到大夫人心情不好,那是可能送了小命的啊。

  方媽媽走過來,問道,「有什麼事,跑的這麼急?」

  丫鬟這才想起來,趕緊爬起來道,「方媽媽,方才忠義侯府給大夫人送來兩箱子禮物,可是一打開,一塊蜀錦上,爬滿了蛆,還有臘肉的味道,老夫人勃然大怒,命孫媽媽把兩箱子東西抬去送還忠義侯府,大夫人也跟去了。」

  蜀錦?臘肉?

  她記得她好像把一塊臘肉塞在了老夫人要送去給江家的蜀錦裡啊,怎麼會有蛆,還送去了忠義侯府?

  想到什麼,方媽媽臉色一白,忙問道,「老夫人可給江家送過東西去?」

  丫鬟搖頭。「不知道呢。」

  方媽媽心底有不好的預感,她奪門而出。

  跑去前院庫房。

  庫房裡,還有兩個大箱子。

  看著箱子上的花紋,方媽媽略鬆了一口氣。這才是她給江家準備的。

  想到方才的事,方媽媽心有餘悸,走過去把箱子打開。

  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侯府恢復爵位的第二天,老夫人去鎮南侯府和江家道謝。

  可是誰想到半道上殺出安郡王和逸郡王的事來。老夫人去了鎮南侯府,就沒有去江家了,因為江老太爺親自登門了。

  這東西,之前沒送,以後就不會再送了。

  侯爺過不了幾天就回來了,去江家道謝的肯定是侯爺。

  這些東西留著,遲早會惹出事來,得儘快處理了才行。

  可是等她打開箱子,翻看幾眼之後,就跌坐在了地上。

  東西是她選的。她都記得,這才是她挑選了送給忠義侯府的啊!

  大夫人特地叮囑了,給江家準備多少,忠義侯府只能多不能少。

  方媽媽不死心,又爬起來,翻了兩遍。

  她確定,這就是她給忠義侯府準備的!

  方媽媽面如死灰。

  給江家和忠義侯府準備的東西,怎麼會被人調換了,可禮單還在啊。

  想到大夫人和孫媽媽把兩個大箱子又抬忠義侯府去,方媽媽想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東西是大夫人送去的。忠義侯府抬回來,已經是憤怒至極了,再抬回去,忠義侯府上下要被活活氣死。

  想著。方媽媽再不敢耽擱,跑向大門口。

  可是她去晚了,馬車已經走了半盞茶的功夫了。

  方媽媽吼道,「快去,把大夫人她們追回來!」

  周總管站在一旁,眉頭隴緊。

  追回來做什麼?

  忠義侯府送那樣禮物來給老夫人。差點把老夫人活活氣死,不還回去,難道還要留著嗎?

  可是方媽媽那急切的神情和語氣,周總管心底有不好的預感。

  他趕緊吩咐小廝道,「快去追大夫人她們回來。」

  小廝騎馬走了,方媽媽還不放心,又道,「準備馬車,我要出府,快!」

  等方媽媽走後,周總管問守門小廝道,「今兒大夫人出門,帶了什麼東西去忠義侯府?」

  守門小廝搖頭,「沒帶東西啊,大夫人是空著手出去的。」

  說著,小廝頓了頓道,「不過,後面多跟了駕馬車。」

  周總管聽著,就抬手撫額了。

  一旁主子出門,都是兩駕馬車,主子一駕,下人一駕。

  今兒多了一駕,連守門小廝都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顯然有貓膩。

  再看方媽媽那擔憂樣子,還有忠義侯府冒失送兩箱子登門,只說了兩句話,放下箱子就走,怒氣不輕……

  想著,周總管不敢耽擱,忙回去稟告老夫人。

  彼時,老夫人剛邁步進春暉院。

  聽周總管喚她,老夫人頓住腳步回頭。

  周總管上前見了禮,然後走近幾步,低語了幾句。

  老夫人眉頭緊鎖,「你是說忠義侯府送來的兩大箱子,有可能是侯府送去的?」

  越說,老夫人越憤怒,「我侯府怎麼會做這等有損陰德的事?」

  老夫人聲音憤怒,怒不可抑。

  周總管嚇了一跳,他只是懷疑啊,而且這懷疑並不是沒有緣由。

  老夫人甩了袖子進院子。

  清韻站在一旁,青鶯拽她雲袖,壓低聲音道,「姑娘,會不會是……?」

  當日,衛馳就說發現大夫人在給江家送的禮裡動手腳,清韻想戳穿她。

  衛馳笑說,這麼點小事,他就代勞了。

  卻沒想到,衛馳偷梁換柱了。

  這一招,妙絕!

  大呼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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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蜀錦

  衛馳出手,只有三個字形容:快、狠、準!

  上一回,他讓沐清柔和沐千染傷了臉,不僅僅給她出了口惡氣,還給她帶來了七萬兩銀子的收入。

  這一回,他偷梁換柱,把忠義侯府氣的夠嗆,老夫人勃然大怒,等著大夫人的,可是忠義侯府和老夫人的雙重怒火呢。

  忠義侯府以為那兩個大箱子是侯府故意抬去氣他們的。

  老夫人以為那兩個大箱子是忠義侯府抬來氣她的。

  不論誰氣誰,大夫人夾在中間,都不好受,她倒是好奇,這口黑鍋大夫人最後選擇讓誰背。

  清韻哼著小曲回了泠雪苑。

  青鶯回屋之後,麻溜的拿了鑰匙把箱子底藏著的小錢匣子拿出來,屁顛屁顛的端到清韻跟前。

  清韻見她一臉財迷樣,好笑道,「就那麼喜歡錢啊?」

  青鶯數著銀票,數了一遍又一遍,她嗡了聲音道,「當然了,錢可是好東西,手裡有一堆的錢,就可以蔑視大夫人她們了。」

  要是沒錢,青鶯就會擔心清韻出嫁時,侯府不給多少陪嫁,往後日子過的清苦。

  可現在清韻手裡有十幾萬兩的銀票了!還有太后和皇上賞賜的良田,這麼多的錢,能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了。

  還有以後五姑娘得瑟買了新頭飾時,姑娘沒有也不會覺得低人一等。

  只要有錢,還買不到頭飾嗎?

  姑娘想買,可不用找大夫人要錢,也不用去老夫人跟前賣乖奪巧,哄的老夫人高興。才能賞她一套頭飾。

  有錢,就不用有求於人了。

  清韻就那麼看著青鶯,十幾張銀票,她來回數了又數,樂此不疲啊。

  喜鵲站在一旁,捂嘴笑道,「行了。再數也還是那麼多張。又不會多一張出來,小心別把銀票磨破了。」

  青鶯扭頭瞥了她一眼,道。「這是銀票,很厚實的,又不是豆腐渣做的,哪就那麼容易破了。」

  她嘴上這麼說。還真有心擔心把銀票磨壞了,這可都是一萬兩銀子一張的。賣了她也賠不起啊。

  青鶯依依不捨的把銀票收回錢夾子裡,然後拿進大箱子裡鎖著。

  看著青鶯走,喜鵲望著清韻道,「姑娘。之前鎮南侯府送了你那麼多金錠子來,二姑娘她們就來找你了,這回可是六萬兩銀票啊。她們……。」

  喜鵲話未說完,但是她話裡的意思清韻明白。

  錢帛最是動人心。沐清芷她們又容易妒忌人,她們有的,都不許旁人有,何況她們沒有的?

  不過沐清芷她並不擔心,倒是大夫人。

  聽孫公公說賠償她六萬兩銀票時,她明顯感覺到一道冰冷刺骨的眸光射在她身上,那位置,正是大夫人跪著的地方。

  大夫人為了給沐清柔買藥治臉,囊中羞澀了,正巧這時候,一個叫她厭之入骨的人懷裡揣著一堆的錢,她能不動心?

  換做是她,估計都動手搶了。

  清韻覺得,在她出嫁之前,想安穩的守著這六萬兩銀票不容易啊。

  青鶯收好錢匣子,把鑰匙拿過來,遞給清韻道,「姑娘,這多麼銀票肯定有人打歪主意,奴婢覺得要不放老夫人那裡收著?老夫人現在對姑娘還算不錯,等姑娘出嫁再收回來,總不至於有人把主意打到老夫人那裡去吧。」

  喜鵲不同意道,「放在老夫人那裡,還不如自己收著呢,萬一碰到大夫人她們說這六萬兩銀票是姑娘孝敬老夫人的,那怎麼辦?」

  這話,可不是污衊沐清柔她們。

  之前清韻在桃花宴上贏得一顆大東珠,沐清柔不就說她要把大東珠孝敬給大夫人?

  有些人惹不起,得躲著啊。

  清韻看著手中鑰匙,眸光輕轉,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別事情還未發生,就愁白了頭。」

  青鶯和喜鵲兩個臉微微紅,「奴婢這不是防範於未然嗎?」

  「我知道!」清韻點頭輕笑。

  青鶯捂嘴笑,「也不知道大夫人她們怎樣了?」

  清韻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

  再說大夫人,她和孫媽媽坐上馬車之後,就朝忠義侯府奔去。

  方媽媽讓小廝去追大夫人,她不放心,自己也坐馬車追去。

  方媽媽是大夫人的陪嫁媽媽,大夫人將離間江家和老夫人的事交給她去辦。

  辦完之後,稟告方媽媽時,她是這樣說的,「送去江家的綢緞,外面瞧著好,裡面都用剪刀劃破了,一匹布勉強能做兩套小孩的衣服,還有瓷瓶,奴婢磕破了底,還有……。」

  說到這裡,大夫人就擺手,笑道,「你辦事,我放心,送這麼些好看不中用的東西去,江家必定大怒,江家忍了便罷,要是忍不住,鬧上門來,侯府沒了臉面,老夫人可不是好說話的。」

  方媽媽點頭稱是。

  是以,大夫人還真不知道忠義侯府抬來的兩大箱子是她送去的。

  因為這是她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事。

  侯府離忠義侯府不遠,小廝還沒追上,大夫人和孫媽媽就到忠義侯府了。

  不到忠義侯府,都不知道忠義侯府上下有多氣憤。

  守門小廝看大夫人和孫媽媽的眼神,就跟冰刀似地。

  他們攔著門,不許大夫人和孫媽媽進去。

  以前,大夫人回門,都是直接進府的,不需要下人稟告。

  大夫人冷了臉,瞥了守門小廝道,「把路讓開!」

  兩小廝搖頭,「四姑奶奶見諒,這是老夫人和大太太的吩咐。」

  小廝說著,身後有丫鬟送太醫出來。

  大夫人斂眉,「府上誰病著了?」

  大夫人忘記她在老夫人跟前撒謊的事了,孫媽媽可是親耳聽她說忠義侯府老夫人高燒不退,她一早回來是侍疾的,這會兒卻問誰病了?

  小廝望著大夫人道,「是老夫人和幾位姑娘病著了,是被安定侯府氣病的。」

  大夫人眉頭緊鎖。

  她要跟送太醫出來的丫鬟說話,可是丫鬟輕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那趾高氣揚的樣子,叫大夫人恨不得叫人把那丫鬟拖下去打個七八十大板才好。

  大夫人沒輒,給丫鬟碧春使眼色。

  碧春就拿了銀子塞給小廝,問道,「兩位小哥,可知道老夫人好端端的怎麼就生安定侯府的氣了?」

  兩小廝收了五兩銀子,態度就好多了,正要說話呢。

  侯府小廝趕到了,騎在馬上,來不及翻身下來就道,「大夫人,方媽媽讓你回府。」

  大夫人心底一沉,忙問道,「可是三少爺出了什麼事?」

  在大夫人心裡,除了陽哥兒,侯府沒什麼大事,需要方媽媽這麼著急找她的。

  小廝搖頭,「方媽媽沒說。」

  沒說?

  那就不是陽哥兒有事了。

  方媽媽要她回去,她是應該回去的,只是這會兒她怎麼也不能走了。

  忠義侯府老夫人被安定侯府氣病了,簡直莫名其妙啊,她生哪門子的氣啊?

  然後,就聽小廝道,「今兒,四姑奶奶回門,送了兩箱子禮給老夫人,四姑奶奶回門後,左相夫人來了,還把趙大姑娘也帶來了,老夫人見了她,很是喜歡,恰好大夫人送來的蜀錦裡,花色很適合趙大姑娘,老夫人就把蜀錦送給她了。」

  忠義侯府老夫人把蜀錦送給趙大姑娘之後,丫鬟就抱在懷裡。

  正聊著天呢,丫鬟就忽然尖叫了起來,「蜀錦裡有東西在動!」

  這一叫,可是讓左相夫人丟了臉。

  相府的丫鬟怎麼能這麼不懂事,蜀錦裡能有什麼東西在動?

  左相夫人呵斥丫鬟,可是忠義侯府的丫鬟也尖叫了,「真的有東西在動!」

  忠義侯府老夫人就道,「蜀錦裡怎麼會有東西在動呢,打開瞧瞧,是什麼東西。」

  然後,蜀錦就被打開了。

  從蜀錦裡掉出來一塊肉……

  打開蜀錦的丫鬟,當時就嚇著了,把手裡的蜀錦一扔。

  然後趙大姑娘就倒楣了。

  那髒東西,掉她裙擺上了。

  趙大姑娘當時就嚇暈了過去。

  左相夫人氣的嘴皮直哆嗦,帶著趙大姑娘回府了。

  忠義侯府幾位太太也是吐的昏天黑地。

  聽小廝說著,大夫人臉白如紙。

  那兩個大箱子是她送回來的?

  這怎麼可能?

  她正欲闖進忠義侯府,那邊有馬車奔馳過來。

  方媽媽趕來了,她掀開車簾,喊道,「大夫人。」

  大夫人回頭望著她,方媽媽有一種恨不得想一頭撞死算了。

  她忙下了馬車,上了台階,把大夫人拉到一旁。

  她才說了幾句話,大夫人的臉就跟被人連扇了十幾巴掌似地了,「此事當真?」

  方媽媽紅著眼眶。

  她不想承認,可是她不得不認啊。

  那塊肉,是她哪來嘔心江家的,誰能想到會嘔心到了忠義侯府。

  大夫人恨不得掐死方媽媽了,她咬了牙問,「怎麼會出這樣的紕漏,你是怎麼辦事的?」

  方媽媽叫委屈,「奴婢辦事,夫人是知道的,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會弄錯,可偏偏就出岔子了,四個箱子沒變,裡面的東西像是被人調換了……。」

  大夫人捏緊拳頭,她望著方媽媽道,「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庫房重地,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更沒人有膽量敢害我……。」

  想到身邊,大夫人差點把一口銀牙咬碎,「定是那個賤人的暗衛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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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敲門

  方媽媽望著大夫人,其實她也懷疑是鎮南侯府的暗衛做的。

  她和大夫人商議事情時,並沒有外人知道,就連碧春這樣的心腹丫鬟都不知道。

  也是她親自動的手腳,她確保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可偏偏就出了事。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和大夫人談話被人聽見了,侯府沒有這等偷聽本事的丫鬟,丫鬟也沒那個膽量。

  敢和大夫人為敵的丫鬟,侯府就找不到。

  若是那丫鬟是老夫人的,老夫人早發難了,也就不會有這出事了。

  只有鎮南侯府的派來守護三姑娘的暗衛

  那東西原是要嘔心江家的,江家是三姑娘的外祖家,江老太爺和鎮南侯關係極好。

  鎮南侯府的暗衛幫江家出氣,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大夫人幾乎就篤定是衛馳幹的。

  可惜,她再篤定也沒用。

  沒有證據啊。

  而且,有證據又如何?

  她存心離間江家和安定侯府,這事能被老夫人知道嗎?

  今日之苦果,她咽不下,也得咽下。

  大夫人雙手攢緊,眸光狠毒,像是一條吐著蛇信子的毒舌一般。

  她深呼兩口氣,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生氣。

  清韻,她遲早要收拾。

  可是,現在這一關,她該怎麼過?

  忠義侯府在左相夫人跟前沒了臉,還嘔心了趙大姑娘,這臉面找不回來,她不可能甘心。

  大夫人越想越抓狂,要是清韻站在她跟前。這會兒臉估計早花了。

  她忍著滿心怒氣,轉身往回走。

  她望著兩小廝道,「去稟告老夫人。」

  兩小廝不為所動,道,「老夫人有令,不見安定侯府的人。」

  大夫人臉色徹底忍不住了,她臉拉的老長。兩小廝見了心底發鉥。

  大夫人冷冷的看著兩人。她冷笑一聲道,「今日之事,只是個意外。要不是忠義侯府把大箱子抬回去,我都還不知道,一點誤會,解開了就沒事了。要是忠義侯府和安定侯府就此撕破了臉面,你們擔待的起嗎?」

  兩小廝怕了。他們再怎麼樣,也只是個守門小廝,如何跟一個侯夫人比?

  小廝望著大夫人道,「我這就去稟告。四姑奶奶先在這裡等著。」

  這一等,就是兩刻鐘。

  小廝回來道,「行了。四姑奶奶進來吧。」

  大夫人朝前走去,她腳步飛快。孫媽媽緊緊跟著。

  過了二門,走了沒一會兒,便瞧見一個婦人和一個丫鬟走在前面。

  丫鬟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道,「太太,四姑奶奶來了。」

  那婦人頭也不回道,「怎麼可能,今兒侯府丟了那麼大的臉面,老夫人和大嫂恨死安定侯府了,已經下令不許安定侯府的人登門,又怎麼會允許四姑奶奶再回來?」

  丫鬟道,「真的是四姑奶奶,奴婢沒看錯。」

  丫鬟說著,大夫人已經走過來了。

  她知道那婦人是裝不知道,她喊道,「三嫂?」

  那婦人這才回頭,訝然看著她,「真的是你回來了啊。」

  說著,她頓了頓道,「今兒這事,安定侯府做的忒不地道了,就算安定侯府恢復爵位這事上,侯府沒幫什麼忙,也不該送那些骯髒之物來啊,今兒可是把老夫人氣壞了,尤其是大嫂,她可是儘力哄著左相夫人高興,想她保媒,給大少爺迎娶左相夫人娘家義承侯府陸家姑娘,這麼一鬧,這親事鐵定是成不了了。」

  聞言,大夫人臉又是一白,她道,「怎麼沒聽大嫂提過這事?」

  王三太太笑道,「事情還未辦成,不好鬧得沸沸揚揚,也就沒告訴你了。」

  大夫人暗暗捏拳。

  王大太太笑道,「去瞧瞧老夫人吧,這會兒還氣暈在病榻上呢。」

  大夫人頭疼,邁步朝前走。

  她進了忠義侯府老夫人的屋子,直接進了臥室。

  剛進去,就碰到王老夫人發脾氣。

  丫鬟捧了藥碗過來,她一把掀翻,那藥碗砸在了大夫人裙擺上,大夫人還不敢躲開。

  她正要說話,王老夫人就冷笑了,「安定侯府慫了兩年,如今才恢復侯爵,又開始趾高氣揚起來了,我忠義侯府還沒什麼事求安定侯府呢,就被人如此糟踐,你還回來做什麼?是想看我有沒有被氣死是不是?」

  可憐孫媽媽,她是奉老夫人之命來發洩怒氣的,誰想到是送上門來,被人發洩怒氣,這都叫什麼事啊。

  大夫人站在一旁,她望著老夫人道,「蜀錦的事,我真不知道,方才忠義侯府送兩箱子禮去安定侯府,箱子一打開,就差點把老夫人氣暈,原先我是來質問忠義侯府的,卻沒想到,那兩大箱子竟是我今兒送來的。」

  說著,她聲音哽咽,帶了委屈道,「這些天,侯府恢復了爵位,不少大臣送了賀禮來,蜀錦我原是想留著給清柔做衣裳的,只是那花色婉婷穿更合適,我也沒仔細看,就一併送了來,誰想到裡面,裡面竟然……。」

  實在是太嘔心了,大夫人都說不出口。

  孫媽媽站在一旁,她眉頭皺緊,望著大夫人的眼神,有些肅然。

  侯府恢復爵位,侯府並沒有收幾位大臣的禮,就連侯府的匾額都還沒換,就等侯爺回來,讓他親自掛上去。

  而且,那幾位大人送的禮,禮單都過了她的手,並沒有蜀錦。

  孫媽媽確定大夫人是在撒謊,可偏偏還不能戳破。

  大夫人的解釋,老夫人的臉色並沒有好轉多少,依舊鐵青。

  但是,心底算是認同了大夫人的話。

  安定侯府雖然恢復了侯爵,靠上了鎮南侯府。

  可是鎮南侯府做不了大夫人的靠山。人家是江家的靠山

  清韻的親娘已經死了,她只有一個嫡親的姐姐,嫁給了定國公府大少爺。

  她一旦出嫁,要說安定侯府還有什麼叫她牽掛的,估計只有安定侯了。

  老夫人和大夫人為了侯府被貶一事,對她冷眼相待,稍微有點血性的。都會報復。可能會幫安定侯府嗎?

  大夫人母子三人能依靠的只有忠義侯府。

  這麼多年,她對自己奉承有加,不就是想忠義侯府給她做靠山嗎?

  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那麼對自己。

  大夫人說著,一眨不眨的看著忠義侯府老夫人。

  雖然她臉上怒氣未消,但是有了些鬆動。

  大夫人略鬆了一口氣。

  她就猜準了,出了蜀錦的事。大箱子裡其他東西都沒有碰,就又抬了回去。不然瓷器底下有洞,這樣的紕漏能不被發現?

  大夫人想的極好。

  可是王老夫人眼神冰冷,道,「你們都出去。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四姑奶奶說。」

  大夫人心跳不止了。

  孫媽媽和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王老夫人靠著大迎枕,望著大夫人道,「蜀錦的事。可以說是意外,那瓷瓶底的破洞呢?這麼明顯的紕漏。都發覺不利?別和我耍花腔!」

  大夫人頭皮發麻,她望著王老夫人,如實回道,「母親,我實話和您說吧,那兩個大箱子,是我準備了給江家送去的,為的是離間江家和安定侯府的情分,可誰想府裡下人辦事不利,抬錯了箱子……。」

  這樣的解釋,王老夫人才相信。

  因為她就是這樣想的,大夫人當家做主,送這樣的東西給江家才合情理,送給她,那覺得是腦子被門夾了。

  大夫人紅了眼眶道,「侯府恢復爵位,江家幫了大忙,老夫人對江家那點埋怨早沒了,反倒是忠義侯府,因為沒有幫忙,所以有些微詞,早忘記侯府是因為江家才被貶的事實,我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現在老夫人還不知道,只當是忠義侯府存心氣她,我都不知道回去該怎麼解釋……。」

  大夫人要怎麼解釋,王老夫人管不到。

  她只望著大夫人道,「今日之事,就算如你所說,是個意外,可攪黃了大少爺的親事,這口氣,忠義侯府咽不下。」

  大夫人聽得一怔。

  這是打算原諒她了?只是有條件的原諒。

  只是,大少爺想迎娶義承侯府姑娘不容易吧?

  人家答沒答應都還不知道呢。

  不過,現在擺平忠義侯府才是首要之事。

  她望著王大夫人道,「母親有話不妨直說。」

  泠雪苑,內屋。

  清韻還在解那根打了結的綵線。

  將最後一個結解口,清韻這才舒喘了一口氣,輕打了個哈欠。

  青鶯端了糕點進來道,「姑娘睏了,要不要睡一會兒?」

  清韻點頭道,「我瞇一會兒。」

  說著,她把綵線放下,要上床歇息。

  剛脫了外衣呢,窗戶吱嘎一聲打開,楚北跳了進來。

  清韻衣裳才脫了一半,四目相對。

  楚北,「……。」

  清韻,「……。」

  楚北耳根輕紅,他好像又忘記做一件事了。

  清韻麻溜的把衣裳穿上,咬牙道,「進門之前,先敲門,這是最基本的禮貌好不好?」

  楚北瞥了清韻,和他談禮貌,她是不是暈了?

  他要和她講禮貌,就沒有偷偷跑來見她的事了。

  楚北指著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來,「真要我去敲門?」

  清韻覺得牙有些癢,特別的想咬人。

  她努力平復怒氣道,「算我倒楣。」

  楚北點頭,笑道,「我身上的毒還沒清除乾淨,什麼都做不了。」

  言外之意,就是清韻多慮了。

  清韻臉色一哏,恨不得將楚北踹死算了。

  做不了,就能肆無忌憚的看了嗎?

  清韻剜了他道,「找我有事?」

  楚北點頭,「我是來求藥的,逸郡王為了我挨了三十大板,疼的厲害,他要我尋最好的藥,讓他儘快恢復。」

  藥,還是最好的,除了皇宮的貢品,只有清韻有了。

  指不定貢品還沒有清韻自己調製的好,所以直接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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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雁

  聽楚北說逸郡王傷的嚴重,清韻眉頭輕挑,「他真傷的那麼重啊?」

  清韻有些不信。

  莫說皇宮了,就是侯府,下人對怎麼打人板子都研究頗深,怎麼樣打的響而不疼,怎麼打的疼而不響,掌握的很透徹呢。

  皇宮重地,那些公公怎麼可能不會?

  逸郡王是獻王府的獨苗,就是借公公幾個膽子,也不敢下狠手啊,面子上過得去就成了。

  楚北坐下來,望著清韻道,「刑杖之人,是太后的人。」

  清韻,「……。」

  清韻雙手撫額,替逸郡王默哀。

  太后的人杖責他,那絕對是不怎麼響,但絕對的疼。

  見清韻臉上露出擔憂之色,楚北笑道,「逸郡王傷的是嚴重了些,不過安郡王也沒討到好處。」

  杖刑之時,除了太后在場,還有獻老王爺和皇上呢。

  借公公幾個膽子,也不敢在獻老王爺跟前耍手段,不要命了差不多。

  是以,逸郡王的板子打的有多重,安郡王的就有多重。

  而且,逸郡王是有備而來,從他在風滿樓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就知道他要挨打了。

  所以他進宮時穿的褲子很厚實,裡面還有一層棉花,受的傷要比安郡王略微輕一點,但也只是一點。

  太過分了,會被人看出端倪來,到時候懲罰會加倍,得不償失。

  清韻忙回頭吩咐青鶯道,「去拿藥膏來。」

  青鶯忙不迭的點頭,然後出去了。

  逸郡王幫了姑娘和楚大少爺那麼大的忙,不惜捨己挨罰,毀自己名聲。幫姑娘洗清了禍水紅顏之名。

  青鶯想著,便捂嘴笑了起來。

  那籤文說的真對,姑娘會平安和順,求財得財,求安得安,求和得和,遇難可化險為夷。

  可不是遇難可化險為夷。

  慧淨大師說她求籤姿勢不對。才求到兩支籤。被人笑話了那麼久呢,最後皇后說皇上也求到了兩根籤,打那以後。就沒人敢再提姑娘抽到兩支籤的事了。

  後來遇刺,不是暗衛救她,就是楚大少爺救她,總之。每回都能平安無事。

  這一回,多麼嚴重的事啊。連太后都下了懿旨要賜死姑娘,她都以為姑娘要死定了。

  最後不但沒死,還得了六萬兩銀票和一堆的賞賜。

  想想,青鶯心底就美的冒泡。

  她昂了脖子想。姑娘的命這麼好,凡是跟姑娘作對的,遲早沒好下場。

  她出了門。朝藥房走去。

  拿了藥膏出來,她喜滋滋的要回屋。走了幾步後,腳步驀然停住。

  她瞥頭望去,只見不遠處有兩個小丫鬟在那裡說話。

  其中一個小丫鬟道,「你說的是真的?」

  另外一個小丫鬟點頭,道,「我也不知道,是大廚房齊媽媽說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呢,萬一是真的可怎麼辦啊?」

  丫鬟清秀的臉上掛了擔憂之色,她道,「我們肯定要跟三姑娘陪嫁的,三姑娘要是過的不好,我們哪有好日子過啊?」

  另一個丫鬟就道,「要是能不陪嫁就好了,我不想離開侯府。」

  「我也不想。」另外一個丫鬟點頭附和。

  正說著呢,就感覺到有人走過來,抬眸就見青鶯望著她們。

  兩丫鬟魂差點嚇飛,忙拿起掃把要掃落葉。

  青鶯喝住兩人道,「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兩丫鬟搖頭如波浪鼓,臉色泛白道,「沒,沒說什麼。」

  兩丫鬟緊張的快哭了,恨不得咬斷舌頭好,青鶯姐姐是三姑娘的心腹,她們嚼姑娘的舌根,還說不想跟著姑娘陪嫁,她肯定是生氣了。

  青鶯望著小丫鬟,聲音又拔高了兩層,「說!大廚房齊媽媽說了什麼?」

  小丫鬟聽得一怔,手緊緊的握著掃把,支支吾吾道,「齊媽媽說幾年前,京都馮家大少爺下聘給蔣家,也是一雙活雁,死了一隻,成親第二天,大少爺就死在了喜床上……。」

  青鶯聽得心一慌,忙問道,「馮大少爺有病?」

  兩丫鬟連連搖頭,「沒病。」

  青鶯扭眉了,「沒病,怎麼會忽然就死了?」

  兩丫鬟沒說話。

  青鶯的心跟被人撓了兩爪子似地,兩丫鬟明明知道,就是不催,非得她罵才說呢?!

  青鶯又罵了兩句,然後兩丫鬟就乖了。

  「齊媽媽說,蔣姑娘命硬,馮大少爺是被她給剋死的,那兩隻大雁,好好的無辜死一隻,就是徵兆,馮家應該退親,可是沒有,馮大少爺才有此遭難……。」

  說到最後,兩丫鬟的聲音就沒了。

  青鶯一雙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了。

  這跟姑娘和楚大少爺好像。

  不會楚大少爺也會……死吧?

  想著,青鶯趕緊回屋。

  屋子裡,清韻和楚北再說話,兩人神情平和,沒有起衝突。

  青鶯把藥膏放下,把清韻拉了起來,把方才聽來的話,告訴清韻。

  清韻聽得好笑,「真有這麼邪門?」

  青鶯就那麼望著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奴婢也不知道,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萬一楚大少爺真怎麼樣了,姑娘豈不是要當一個剋夫罵名?

  清韻望著她,道,「就算我相信,也沒法退婚了啊。」

  聖旨賜婚,還賜的那麼艱難,能隨隨便便就退婚嗎?

  楚北坐在那裡呷茶,本來丫鬟和清韻說話,他沒有故意聽,再加上兩人說的小聲,他也沒聽見。

  但是清韻說的大聲啊,尤其退婚兩個字,讓他額頭跳了下。

  他放下茶盞,問道,「你要退親?」

  清韻轉身回頭,邁步走過來,笑道,「今兒鎮南侯府送來一雙活雁,死了一隻,幾年前,也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新郎成親第二天死了,青鶯不想你被我剋死,想你退親保命呢。」

  楚北聽得嘴角上揚,「剋我?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怎麼剋我?」

  青鶯站在一旁,鬧了個大紅臉。

  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好,她真是笨到底了,怎麼就沒想這麼多呢。

  楚大少爺都是姑娘救的,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啊,怎麼剋他?

  這些事,清韻是不信的,她望著楚北道,「那雙大雁是你射的?」

  楚北輕嗯一聲,「是我射的。」

  「大雁沒受傷?」清韻閃著一雙琉璃眼,好奇的問道。

  楚北望著她,如星辰般璀璨雙眸帶了寵溺笑意,「納采禮是喜事,受傷的雁送來,還不如不送。」

  清韻想想也是。

  不過她還有最後一個好奇,她望著楚北問,「大雁成群結隊,那麼多隻大雁裡,你是怎麼知道那一對大雁是夫妻的?」

  射大雁,還射一對夫妻,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吧?

  難道射一隻,另外一隻也主動跟著掉下來?

  不是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嗎?

  「夫妻?」楚北望著清韻。

  清韻點頭,楚北就耳根子紅了,他哪有那本事啊,「我只能保證一公一母。」

  清韻臉微紅,她好像過於刁鑽了,大雁在天上飛,怎麼發現人家是夫妻的,只能保證公母了。

  再者,送大雁也只是意思意思,沒有人閒得發慌去研究人家大雁是不是夫妻的。

  清韻打算把這話題揭過。

  她不信楚北是那等短命之人,再者退婚不可能,沒必要糾結。

  楚北卻望著她道,「難道我送的不是一對夫妻,所以一隻傷心死了?」

  這個解釋很好,但是清韻好奇,「那另外一隻怎麼沒死?」

  楚北想了想道,「許是另外一隻沒心沒肺一些。」

  清韻,「……。」

  青鶯憋笑,她忍不住道,「或許另外一隻還沒有嫁人呢?」

  青鶯湊趣,外面有人憋不住了。

  窗戶處,露出衛風的腦袋,他道,「爺,有件事,屬下覺得應該告訴你。」

  楚北瞥頭望著他,「什麼事?」

  衛風抖了肩膀,憋笑道,「爺射的那兩隻大雁,雖然一大一小,但都是公的。」

  楚北,「……。」

  清韻,「……。」

  清韻臉著,她努力忍,再忍。

  忍無可忍,清韻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笑的腮幫子都疼了。

  楚北的臉又紅又黑,羞惱交加。

  他才說只能保證一公一母,誰想到居然都是公的。

  他恨不得掐死衛風了,咬牙問,「你知道,怎麼不說?!」

  衛風委屈,他要知道,他能不說麼,「屬下也不知道啊,是大雁死後,楚總管給它驗屍才發現的……。」

  楚總管當時那個哭笑不得,大雁一大一小,大家想當然的就以為是一公一母了,誰想到會不是?

  幸好大雁關在籠子裡,安定侯府沒人拿出來仔細看,不然這臉就丟大了。

  衛風知道,卻沒告訴楚北,是怕他臉皮薄。

  可是方才,他實在忍不住了,怕清韻胡思亂想,想法子退親,所以就坦白了。

  坦白是有後果的,就是順帶把他家主子的臉放地上狠狠的來回碾壓了一遍。

  楚北只覺得臉燙的厲害,像是要把面具灼燒化了。

  他一把抓過桌子上的藥膏,縱身一躍,消失在屋內。

  然後就傳來衛風叫疼聲。

  沒錯,楚北賞了他一腳。

  清韻笑的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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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折服

  清韻原是要解衣就寢的,楚北來了一趟,解了雙雁死了一隻的疑團,笑的清韻腮幫子直疼,那點子睏意也給笑沒了。

  她撫著臉,揉腮幫子處的僵硬。

  青鶯站在窗戶邊,也是肩膀抖的厲害。

  衛風被楚北一腳踹了,撞到大樹上,震了一地的落葉,他身上都有不少。

  他爬起來,聽著青鶯和喜鵲的笑,臉皮有些掛不住。

  他走過來,道,「逸郡王被皇上罰掃馬廄,他要爺陪著一起掃,爺沒法拒絕,所以接下來一個月,爺可能要住在軍營了,三姑娘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治病的事,一個月以後再去不遲。」

  衛風不提這事,清韻差點都給忘記了。

  安郡王和逸郡王的事解決了,她接下來就是要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治腿了啊。

  上回,定國公夫人得知安郡王和逸郡王爭著要娶她,一個相思成疾,一個鬧著要落髮出家,怕她出事,趕不及來提點她,可見有多盼著她能幫顧明川治病了。

  明天,估計定國公府的馬車就會來接她了。

  只是楚北沒時間……

  拜託,她給人治病,要他有時間做什麼,他是能給她打下手啊,還是她缺個幫倒忙的啊?

  還有,她雖然和楚北定親了,親事從一開始就波折重重,可到底還未出嫁呢,去哪兒都一起,這算夫唱婦隨,還是婦唱夫隨?

  清韻走過來,想讓衛風幫著轉達幾句話,可是丫鬟把位置讓開,那還有衛風的人影啊?

  窗台上有一片綠葉,清韻拿起來。

  外面。紫箋站在珠簾外道,「姑娘,大夫人和孫媽媽從忠義侯府回來了。」

  紫箋稟告完,青鶯嘴角就咧開了,怎麼都憋不上,大夫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會兒有熱鬧瞧了。

  清韻不睏了。就算睏。碰到這樣的熱鬧,她也得爬起來看啊。

  喝了半盞茶,清韻就帶著丫鬟去春暉院了。

  邁進春暉院。清韻眼睛就睜大了。

  因為大夫人就站在院子裡,面對著正屋站著。

  沐清柔幾個站在一旁。

  清韻走過去,沐清芷就望著她,眸底一抹妒忌。瞬間升起,瞬間熄滅。好像是人的錯覺一般,不過清韻還是捕捉到了。

  沐清芷看了清韻一眼,就把眸光投向正屋。

  沐清雪則臉頰帶笑的走過來,自然而然的挽起清韻的胳膊。

  清韻有些不適。但也沒拂開她,只問道,「怎麼都站在外面。不進屋?」

  沐清雪回道,「祖母把孫媽媽叫進了屋。其他人都不許進去。」

  清韻嘴角噙笑。

  孫媽媽是老夫人的心腹,她是想從孫媽媽那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呢。

  屋內。

  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臉陰的厲害,問道,「那兩個大箱子到底怎麼回事,弄清楚沒有?」

  孫媽媽站在那裡,她輕嘆一聲道,「事情說弄清楚了,也確實弄清楚了,說沒弄清楚,就跟一團亂麻似地,奴婢想不通。」

  聽見孫媽媽的嘆息,老夫人眉頭又狠狠的皺了下,「到底怎麼回事?」

  孫媽媽就回道,「今兒,忠義侯府抬來的兩口大箱子,其實是今兒早上,大夫人回門時帶回去的,那蜀錦也是大夫人送的,和老夫人您生氣一樣,忠義侯府老夫人也氣病了,一氣之下,又要兩口大箱子送還了回來,忠義侯府還在左相夫人跟前跌了臉……。」

  老夫人想過無數忠義侯府送東西來的理由,唯獨沒想過這事,哪怕周總管懷疑過,可是她不相信。

  現在孫媽媽都這麼說,她還有什麼理由不信?

  老夫人眉頭緊鎖,「大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忠義侯府是她的靠山,她巴結還來不及呢,會做這樣的蠢事?

  孫媽媽望著老夫人道,「事情不像是大夫人做的,她得知那些東西是她送的,也很詫異,不像是裝的,可是……。」

  說著,孫媽媽就停了。

  老夫人追問道,「可是什麼?」

  孫媽媽望著老夫人道,「以奴婢這麼多年看人的眼光來看,大夫人確實不知情,可方媽媽卻是知道的。」

  老夫人更迷糊了,「你是懷疑方媽媽?」

  方媽媽是大夫人從忠義侯府帶來的陪嫁媽媽,是她身邊的一把手,她只會勸大夫人對忠義侯府好,不可能做這些事。

  還有,那兩箱子禮,是大夫人偷偷送回忠義侯府的。

  有什麼東西不能正大光明的送,需要她偷偷的送?

  老夫人想不透,孫媽媽也給不了解釋,只得道,「老夫人,大夫人還在外面等著呢。」

  老夫人冷笑一聲,「讓她進來,我倒是想瞧瞧鬧出這樣的事來,她拿什麼來搪塞我?」

  院子裡,大夫人等的心急如焚,她腦袋轉的飛快,想理由把事情囫圇過去。

  可是思來想去,都沒什麼好理由。

  她總結了下,她需要解釋的事情有三點。

  第一,她為什麼要偷偷的給忠義侯府送禮去。

  第二,那兩箱子東西是怎麼來的。

  第三,她如何消了忠義侯府對安定侯府的怒氣。

  還未想通透,門吱嘎一聲打開,孫媽媽站在屋內道,「大夫人,老夫人讓你進屋。」

  大夫人輕提裙擺,努力保持臉色從容的走了進去。

  沐清柔緊隨其後,再就是沐清芷周梓婷幾個。

  清韻走在最後面。

  她進屋時,大夫人都在解釋了,「昨兒白天,我就知道忠義侯府老夫人病了的事,只是侯府為了清韻的事,根本無心理會其他,我也沒那個心思回娘家探望,就吩咐方媽媽準備些東西,我帶回忠義侯府去,只是侯府恢復爵位這事,忠義侯府沒能幫的上忙,我又丟了侯府的事,跑回去盡孝,擔心老夫人您生氣,這才瞞著的,可是誰想那兩箱子東西竟然出了岔子,東西是我讓孫媽媽準備的,大多數都是我的陪嫁,誰想到會有問題,前天夜裡,紫檀院丫鬟夜裡起夜,說是看到有人影,嚇的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我只當她是看花了眼,如今想來,果真是有賊人摸進了我的紫檀院,算計於我。」

  說著,大夫人聲音就委屈了起來。

  不管她讓方媽媽做了什麼事,但是就從今天這事來看,受委屈,最倒楣的只有她。

  她說什麼,大家都會信。

  她繼續道,「今兒左相夫人去探病,忠義侯府老夫人勉強打起精神招待她,閑聊時,說起咱們侯府恢復爵位之事,也不知道是誰把流言蜚語傳的到處都是,說咱們侯府惱了忠義侯府沒幫忙,有斷絕往來的意思,忠義侯府老夫人為了破除流言,就把我送去的兩箱子東西拿出來,打算藉此攻破流言,誰想到,誰想到讓忠義侯府在左相夫人跟前沒了臉,讓她病上加病,床不起了,我和孫媽媽回去之後,她問我話,我沒敢說實情,只說蜀錦是人送來的賀禮,我瞧著不錯,就帶回來了……。」

  大夫人知道,她收買不了孫媽媽。

  她在忠義侯府說的話,孫媽媽會一字不漏的告訴老夫人。

  她撒謊的事,瞞不過孫媽媽,所以她只能坦白。

  清韻站在一旁,她已經被大夫人的巧舌如簧,舌燦蓮花如折服。

  那麼大的錯誤,她竟然想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想抹平?

  清韻望著老夫人,見老夫人眉頭隴緊。

  顯然,她選擇了相信大夫人。

  她問道,「忠義侯府沒生氣?」

  大夫人搖頭,「怎麼可能不生氣,只是我是被人陷害,並非是故意的,忠義侯府是我娘家,東西又是方媽媽準備的,我解釋了,她們想明白,氣也就消了大半了,只是讓忠義侯府在左相夫人跟前沒了臉,這口怒氣,估計要一陣子才能消。」

  她說著,清韻站在一旁道,「聽府裡下人時候,那兩口大箱子原是放在外庫房的,和原本打算送去江家的擺在一起,這兩箱子被人動了手腳,那送去江家的會不會也?」

  說著,清韻拍著胸脯道,「幸虧沒送去江家,要是出了事,以外祖父的脾氣,估計要被活活氣死。」

  聽清韻這麼說,老夫人手裡撥弄的佛珠滯了下。

  大夫人說紫檀院有黑影,那兩口大箱子是被人算計的。

  清韻說,那兩口大箱子是放在外院庫房的,還和江家的放在一起?

  老夫人心中隱隱有猜測,她冷了眸子,吩咐道,「將外庫房兩箱子東西抬來!」

  聞言,大夫人心一慌。

  孫媽媽就帶著丫鬟走了。

  大夫人拳頭攢緊,扭頭,狠狠的瞥了清韻一眼。

  那一眼,飽含殺意。

  站在清韻身邊的沐清雪,身子一緊,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幾步。

  她還想藉著清韻之手,幫姨娘如願。

  如今瞧來,大夫人是容不得清韻了。

  她這時候和她走的近,豈不是引火燒身?

  清韻就那麼站在,她迎視著大夫人冰冷如刀的眸光。

  她面色不改,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牲畜無害的笑。

  以為那麼看她,她就會怕了?

  她既沒有告狀,也沒有戳破她什麼,她只是關心江家而已。

  她思慮周全,以忠義侯府為鑒,是為侯府好。

  這樣也要怪她,那她只有幾個字奉還。

  天作孽,猶可耍

  自作孽,不可活。

  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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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2 23:4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 臘肉

  很快,孫媽媽就帶人將放在外庫房準備了給江家的兩口大箱子抬了來。

  看著那兩大箱子,沐清芷幾個就覺得胃裡在翻江倒海。

  她們會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外院正堂瞧見的一幕,簡直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四個婆子抬著兩口大箱子,孫媽媽小心叮囑道,「小心放下。」

  等箱子落地,孫媽媽就望著老夫人了。

  老夫人瞥了兩箱子道,「打開。」

  說完,她就端起茶水,輕輕啜著。

  眼睛沒有再看大箱子一眼,顯然是擔心上午的事再重演一遍。

  其他人,和老夫人一眼,都不敢看。

  清韻則沒什麼好怕的,因為她知道,這兩箱子東西沒有問題。

  婆子把兩口大箱子打開。

  沒有和上回一樣,聽到尖叫聲傳來。

  大家都把眼睛睜開了。

  大箱子裡,擺滿了綾羅綢緞。

  孫媽媽吩咐婆子道,「拿起來,打開看看。」

  兩婆子面面相覷,這些綢緞瞧著沒事,可不代表裡面沒問題啊,萬一……

  可是孫媽媽又催了一遍,兩婆子只能照做了。

  兩婆子拿了綢緞,緩緩展開,綢緞順滑,裡面什麼都沒有。

  兩口大箱子裡,有八匹綢緞,都沒有被人動手腳。

  還有兩套頭飾,四斤新茶,兩斤普通燕窩,半斤血燕窩。

  上等文房四寶一套,宣旨兩刀,還有一對彩瓷梅花瓶。

  除此之外,還有一兩冬蟲夏草。

  這禮,很重。

  老夫人坐在那裡看著。臉色越來越沉。

  這不是給江家的謝禮!

  當日,她讓大夫人準備謝禮,大夫人把禮單拿給她瞧了。

  禮單上沒有血燕窩,更沒有冬蟲夏草!

  送的瓷瓶也不是梅花紋彩瓷,而是青花瓷,上面是竹葉紋。

  而且,宣旨是四刀。不是兩刀。

  孫媽媽手裡拿著禮單。拿給老夫人看,道,「這禮單和大箱子裡的東西對不上號。」

  除了兩刀宣紙一樣外。其他都不相同。

  且不說大夫人不可能出這樣的紕漏了,她更不會給江家送冬蟲夏草和血燕窩。

  尤其不會送了,還不添在禮單上,讓老夫人知道。

  孫媽媽瞥了眼方媽媽。想到之前她那麼著急的趕到忠義侯府,把大夫人拉到一旁說話。

  孫媽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才是給忠義侯府準備的東西。只是不知道侯府哪個下人辦事那麼馬虎,竟然將兩份禮單犯錯了。

  想到今兒忠義侯府抬回來的東西,那是要送去江家的……

  要是真送了,還不得把江老太爺氣的噎死過去?

  老夫人面如寒霜。

  大夫人站在一旁。她唇瓣抿成一條之言,眼神冰冷如刀,她走到大箱子前。拿了首飾盒,翻看起來。一臉驚詫道,「我給江家準備的東西怎麼變了?這首飾是我兩個月前買的啊。」

  她一臉憤怒。

  憤怒中又夾著三分無辜。

  清韻站在一旁,她想看這一齣鬧劇,大夫人要怎麼唱下去,才能熄了老夫人的怒氣。

  方媽媽跪下來,道,「老夫人給大夫人做主啊,這些東西,是奴婢準備的,也是奴婢看著裝進大箱子裡的,這冬蟲夏草是特地給忠義侯府老夫人補身子用的,是大夫人用私房錢買的,如今卻出現在了送給江家的箱子裡,這也就罷了,侯府能恢復侯爵,江家幫了大忙,送了也無妨,可是賊人千不該萬不該,他偷梁換柱也就罷了,他還在大夫人送去忠義侯府的箱子裡動手腳!」

  方媽媽上下嘴皮一翻,就把錯推在了別人頭上。

  而且,她說的還很有道理。

  大夫人掏私房錢買的冬蟲夏草,孝敬忠義侯府老夫人合情合理,孝敬江家,要不是被人動了手腳,那絕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而且,方媽媽辦事,素來嚴謹,放錯禮單這樣的事,那是不可能。

  尤其是送去忠義侯府和打算送去江家的大箱子還不一樣,就更加錯不了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動了手腳,存心害大夫人。

  只是,侯府有誰有這麼大的膽量呢,外庫房可不是一般地方,隨隨便便是個人就能進去。

  一屋子人都在揣測那人是誰。

  只差有人起個頭,就懷疑到衛馳頭上了。

  偷梁換柱這事,確實是衛馳做的,可要把那損陰德的事也算在他頭上。

  清韻都替衛馳叫委屈。

  這口黑鍋,清韻不可能任由衛馳背著的。

  她上前一步,望著老夫人道,「那放在綢緞裡的臘肉,分量不少,是大廚房丟的嗎?」

  據她所知,侯府只有侯爺喜歡吃臘肉,其他人都不怎麼吃。

  侯爺不在府裡,經常辦差,所以臘肉不會準備太多,丟一大塊,不可能不被發現。

  清韻是望著老夫人問的,可是眼睛餘光瞥的是方媽媽。

  見方媽媽眼神慌亂,清韻就笑了。

  果然是她。

  老夫人看著清韻,她的眸光在清韻臉上多停了幾秒,才吩咐秋荷道,「去大廚房問問,可丟過臘肉?」

  秋荷輕福了下身子,就轉身去大廚房了。

  方媽媽站在一旁,她頭上有了細密汗珠,背脊濕透。

  汗珠滑進眼睛裡,酸澀刺疼。

  她忍不住抬手擦了下。

  清韻也不說話,就那麼盯著方媽媽看。

  清韻的眼神太過明顯,沐清雪幾個也注意到了,都隨著清韻望向方媽媽。

  周梓婷眼珠子一轉,笑道,「方媽媽這是怎麼了,這天也不熱啊。你怎麼出了一頭的冷汗?」

  她一說這話,一屋子人都望著方媽媽。

  老夫人眼睛一縮,臉又青了三分。

  方媽媽一抹額頭,笑道,「奴婢沒事。」

  沒事?

  當人是瞎子呢,沒事好端端的出一頭冷汗?

  周梓婷腹誹道,嘴上卻沒說出口。能讓方媽媽嚇成這樣。可見是她動的手腳。

  大夫人坐在那裡,她手中帕已經被修長指甲給戳破了,指甲也斷了一根。

  她回頭瞥了方媽媽一眼。

  方媽媽眼神有乞求之色。求大夫人救她。

  大夫人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方媽媽是她的奶娘,從小看著她長大,對她忠心耿耿。

  離間江家的事,是她的主意。只是這事太過重大,她不放心交給旁人。唯有方媽媽才放心。

  這些年,方媽媽幫了她不少的忙,她是忠義侯府庶女,在忠義侯府跟王老夫人鬥。要不是方媽媽教她為人處世的道理,她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她必須要保住方媽媽的命!

  且不管方媽媽是她的奶娘,就沖方媽媽做的這些事。全是為了她好,她要是任由方媽媽被老夫人杖斃死。讓那些為她賣命的人怎麼想?

  以後讓那些人幫她辦事,他們必定會畏手畏腳。

  大夫人輕捂了下肚子,臉色變了變,她起身出去了。

  顯然,是去方便了。

  她的丫鬟碧春跟出去伺候。

  清韻知道,大夫人是想輒救方媽媽去了,不知道她怎麼救方媽媽?

  大夫人還未回來,秋荷就回來了。

  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大廚房管事柳媽媽。

  柳媽媽是老夫人的心腹,掌管了春暉院小廚房十幾年了,深得老夫人的心,要不是大廚房一再出事,她哪捨得柳媽媽去管大廚房啊?

  秋荷進來,福身道,「老夫人,大廚房沒有丟過臘肉,侯府除了侯爺愛吃臘肉外,其他主子並不喜歡吃,所以大廚房沒準備多少臘肉,奴婢接管大廚房後,研究幾位主子的口味,下人這才想起來腌制的臘肉還沒有晾曬,便拿出來晾晾風,那些臘肉醃的不怎麼好,奴婢不敢給侯爺吃,就讓下人重新醃制,正好,那日方媽媽去了大廚房,正巧見丫鬟切臘肉,還剩下最後一塊,就討了去。」

  聽柳媽媽這麼說,清韻腮幫子都憋疼了。

  方媽媽拿的是最後一塊臘肉啊,其他的都切了吃了。

  而且,給江家和忠義侯府準備東西的正是方媽媽。

  不過,就算方媽媽拿了塊臘肉,也不足以證明就是她放的,因為人家是拿回去吃的。

  這不,方媽媽跪下來,叫冤枉道,「老夫人,那臘肉奴婢是討回去吃的啊,奴婢怎麼可能會做坑害忠義侯府的事?」

  她義正言辭,絲毫沒有撒謊的膽怯。

  因為她說的是真的,她不會做坑害忠義侯府的事,她坑的是江家。

  清韻笑了笑,望著老夫人道,「祖母,我也覺得方媽媽不像是做這樣事的人,不過就目前來看,她的嫌疑最大,但她不是沒有證人,臘肉燒沒燒,紫檀院的丫鬟應該清楚。」

  清韻說著,周梓婷多看了她兩眼,眸光就跟看一個傻子似的。

  她傻了吧,事情到這一步,就差沒明說是方媽媽在侯府準備了給江家的謝禮裡動的手腳,只是不知道為何被人調換了,抬去忠義侯府,讓大夫人偷雞不成蝕了把米,自作自受了。

  她倒好,不幫著踩方媽媽,踩大夫人,她還幫方媽媽說話。

  她腦袋被門擠了吧。

  周梓婷這麼想。

  可是老夫人就不會了,今兒清韻說的話雖然不多,但仔細看,卻直接影響她查探這件事。

  是清韻,把忠義侯府的禮和江家的聯繫在了一起。

  也是她提到臘肉,現在更是一句話定方媽媽的生死。

  臘肉吃了,方媽媽嫌疑就解了。

  臘肉要是沒吃,紫檀院也沒有,那方媽媽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而且她說話聰慧,連她都得嘆一聲佩服。

  老夫人吩咐道,「去紫檀院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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