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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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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木嬴]世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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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29: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奇怪

  朝堂之上,興國公和安郡王的勢力佔據了四分之一。

  安郡王要做做什麼,只要吩咐一聲,自有那些大臣打頭陣。

  對於大皇子安然無恙回京一事,他們也頗好奇,尤其有流言蜚語說現在的大皇子其實是楚大少爺,當年皇上生的其實是雙生子,他們很好奇呢。

  這些大臣,在宮裡或多或少都有幾個眼線,太后帶著八名太醫幫大皇子診脈的事,他們都知道。

  本以為雙生子的事會昭告天下,誰想到等來的卻是安郡王要他們明兒奏請皇上,讓大皇子成親沖喜的消息。

  也就說大皇子是真的了?

  要不是真的,興國公和安郡王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對於安郡王讓他們奏請大皇子儘快迎娶右相府周二姑娘沖喜一事,不少大臣表示納悶。

  要論年紀,安郡王比大皇子還年長一歲呢,他自己不急著娶妻,甚至連親事都沒定,倒是操心起大皇子什麼時候迎娶皇子妃起來了,他這心也操的夠遠了啊。

  有那閒工夫,多關心關心自己才是啊。

  不過安郡王有吩咐,還只是件小事,哪有不應的道理?

  這不,幾十位大臣,連夜寫好奏摺,打算明天奏請皇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滿朝文武就跟往常一樣進宮上早朝。

  然而,在議政殿站了半個時辰,也不見皇上來。

  滿朝文武就面面相覷了,有大臣道,「皇上怎麼又不上早朝了?」

  又有大臣擔心道,「皇上一不上朝,我這就心就撲通亂跳,總覺得會有大事發生。」

  聖意莫測啊。

  上一回,皇上不上早朝,太后跑來議政殿,要大皇子半個月之內回京,不然就立安郡王為太子。雖然最後是打消了這念頭,不過皇上卻忽然下旨讓江老太傅官府原職,還讓他教二皇子學識。

  皇上一天沒上朝,可憐他們這些大臣。半個月都沒能睡好覺,食不安寢不穩。

  好不容易熬到大皇子回京了,好了,皇上又不上朝了。

  天知道,接下來等著他們的是什麼?

  左等右等。總算是盼到一個人來。

  孫公公上前來,獻老王爺斂眉問道,「皇上人呢,怎麼又不上早朝了?」

  孫公公搖頭道,「今兒皇上不早朝了,諸位大人請回吧。」

  左相望著孫公公道,「臣等有要事要奏請皇上。」

  孫公公有些為難,皇上宿醉未醒,他總不能拖皇上來早朝吧,便道。「奏摺留下,諸位大人請回吧。」

  孫公公都這樣說了,還能怎麼辦,只能把奏摺留下,然後該幹嘛幹嘛去了。

  孫公公帶著人抱著兩摞高的奏摺去找皇上。

  遠遠的,他就瞧見屋頂上,一道明黃的身影。

  他走近幾步,就聽到一陣翻滾聲。

  隨即嘭的一聲響,一空酒罈子從屋頂上滾了下來,砸碎了。

  孫公公有些受驚。他站在下面喊道,「皇上,那些大臣走了,還有一堆的奏折呢。您……」

  話還沒說完,又是嘭的一聲傳來。

  皇上把手裡的酒罈子砸了過來,好巧不巧的丟在孫公公的跟前,要是在近一點點,孫公公就沒命了。

  孫公公嚇的連忙拍打胸口,只聽皇上吼道。「把奏摺給朕搬去永寧宮,讓太后批閱!」

  說完,又來了一句,「給朕拿酒來!」

  孫公公愣住了,把奏摺送去給太后,讓太后批閱奏摺?

  後宮不得干政啊皇上!

  孫公公勸了一句,皇上隨手丟下來幾塊瓦片。

  而且,一塊比一塊靠近孫公公。

  他要是再敢說一句,皇上真得不會手下留情了。

  做太監難啊,尤其是皇上的貼身太監,更是難上加難。

  身後有小公公,有些害怕道,「孫公公,皇上又和太后生氣了?」

  孫公公兩眼一翻,這還用問嗎,整個後宮,整個大錦朝,只有太后敢惹怒皇上好不好,換成旁人,有哪個敢的?

  借他十幾個虎膽,他也不敢惹怒皇上!

  皇上和太后置氣,他們這些奴才除了夾在中間活受罪,還能做什麼?

  孫公公無奈,只好帶人把奏摺給太后送去了。

  等進了永寧宮,見到太后,孫公公嚇了一跳。

  要不是太后穿著象徵身份的鳳袍,坐在雍容華貴的鳳椅上,他真以為認錯了人了。

  眼前的太后,和昨天見到的,簡直判若兩人啊。

  她神情疲憊,雙眼無神,還布滿血絲,像是一夜沒闔眼。

  就連頭髮,都像是比昨天見到時白了許多,遠遠望去,像是深秋時,屋頂上的寒霜。

  孫公公瞧得心驚,皇上喝了一夜的酒,太后怕是一夜未睡啊,到底是什麼事,讓母子倆個吵成這樣?

  見孫公公看著她,太后眼皮子只是抬了一下,臉上強打了三分精神,道,「皇上讓你來找哀家,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孫公公覺得嗓子癢,他硬著頭皮,乾癟癟道,「皇上今兒沒有上早朝,那些大臣們留下的奏摺……皇上讓奴才給太后您送來。」

  孫公公說一個字,太后的臉就青三分。

  等孫公公說完,太后的臉青的黑了,黑的陰沉,黑的可怕。

  孫公公見了是心驚膽戰啊,此地不宜久留,他趕緊道,「太后息怒,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沒什麼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孫公公趕緊溜。

  可憐他身後兩個抱著奏摺的小公公,差點嚇尿褲子。

  趕緊把奏摺放下,跟著孫公公一溜煙跑了。

  才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太后摔東西怒吼的聲音,幾人身子一凜,腳下的步子就更快了,像是再晚一步,小命就沒了一般。

  太可怕了,一個兩個的像是瘋了一般。

  孫公公和兩個小公公走了之後。

  大殿內,就聽到一陣摔東西的聲音。永寧宮的丫鬟太監站在大殿外,都不敢粗喘氣。

  昨兒,他們連夜換的瓷器玉器,怕是要全碎了。早知道,他們就不去庫房挑了……

  季嬤嬤則吩咐公公道,「快去寧王府,讓寧太妃進宮來勸勸太后。」

  公公不敢耽擱,趕緊跑了。

  公公騎馬出宮。很快就到了寧王府。

  丫鬟領著他去見寧太妃。

  寧太妃瞧見他來,眉頭微挑,道,「可是太后有什麼吩咐?」

  公公連忙道,「太后昨兒從御書房回去,就開始發脾氣,一夜未睡,方才,皇上讓孫公公把奏摺搬去了永寧宮,讓太后批閱。太后再次鳳顏震怒,季嬤嬤怕太后氣壞了身子,讓您進宮勸勸太后。」

  把奏摺搬去了永寧宮,給太后批閱?

  寧太妃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笑來。

  她正擔心太后會心軟,遲遲不宣讀聖旨,立安郡王為太子。

  誰想到皇上竟然把奏摺丟給太后,太后久居深宮,對朝堂大事,她知道的並不多。如何處理朝堂大事?

  就算太后知道,她也不會那麼做。

  因為後宮不得干政。

  雖然,這些年太后也沒少干政,可后妃批奏摺這樣的事。有牝雞司晨之嫌,比雙生子有過之無不及。

  太后不可能留給文武百官話柄,可皇上既然把奏摺丟給她,就意味著他再不管朝堂上的事了。

  以前,都是太后在逼迫皇上。

  皇上想保住皇后和大皇子,一直在忍。

  如今。有人殺了大皇子,殺了他兒子,他連替兒子做主都做不到。

  這樣的皇帝,做的太窩囊,還不如不做了。

  能把皇上逼到這份上,太后果然了得。

  公公稟告完,見寧太妃只是在笑,心情很好的樣子,他心底有些慌,寧太妃不是太后的走狗爪牙,先太后之憂而憂,後太后之樂而樂嗎,現在太后鳳顏震怒,都快氣壞身子了,寧太妃反倒不疾不徐,怡然自得了?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寧太妃嗎?

  「太妃娘娘,咱們這就進宮吧?」公公忍不住催道。

  寧太妃嘴角劃過一抹冷笑道,「你回去告訴季嬤嬤,我的腿昨兒被太后不小心砸中,現在還青著,太醫說要歇養兩日,才能走動,恕我不能進宮勸慰太后了。」

  她傻了,才進宮去勸太后。

  明明都拿到了禪位聖旨,卻不宣讀,在她心底,乖巧聽話的孫兒,終究比不過忤逆不孝的兒子來的重要。

  皇上甩手不再批閱聖旨,她倒太后能忍到什麼時候才宣讀聖旨,讓安郡王繼位。

  以前寧太妃很心急,如今太后和皇上鬧到這地步,她反倒不急了,因為她知道,太后和皇上再沒有和好的可能了。

  寧太妃派人盯著永寧宮。

  聽著眼線一天傳五六回,御書房給太后送奏摺的消息,她心情格外的好。

  寧太妃心情好,就有人心情不好。

  皇上接連幾日不上朝,文武百官遞上的奏摺也不批閱,連日酗酒就算了,還把奏摺送去給太后,讓太后批閱。

  「皇上到底想做什麼?!早朝不上,奏摺不批,他是想傳位給太后不成?!」議政殿上,鎮南侯吼道。

  這樣的話,朝堂上敢喊出來的,也沒有幾個人了。

  當然了,敢接話的也沒幾個,獻老王爺笑了,「傳不傳位給太后,我不知道,但皇上這樣任性妄為,拿社稷大事當成兒戲,和我那不成器的孫子倒是如出一轍,往死裡打一頓就好了。」

  眾大臣,「……。」

  獻老王爺,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啊,皇上是誰啊,誰敢去揍啊,不要命了還差不多。

  你是皇叔,是皇叔的長輩,你去揍皇上,皇上不敢還手的。

  不過,這話也只敢在心裡說說,萬一獻老王爺是開玩笑的,那他們說這話,就是在慫恿獻老王爺去揍皇上了。

  將來,皇上算舊帳,獻老王爺他不能動。他們這些大臣,脖子上的腦袋可就懸了。

  獻老王爺說完,轉身便走。

  其他大臣也都散了。

  楚大老爺沒有走,他望著孫公公。問道,「皇上在哪兒?我要見他。」

  孫公公連忙道,「皇上有令,誰也不見。」

  楚大老爺望著他,道。「我今天必須要見到皇上,帶我去見他!」

  楚大老爺在朝堂上,只是個三品小官,還沒什麼實權,尋常上朝,一個月裡,也難聽到他說兩句話,有時候上朝,還會打哈欠。

  和威風赫赫,手握重兵的鎮南侯相比。楚大老爺當真沒什麼存在感。

  楚大老爺被人提及,大多是他寵愛外室,抱回一個外室所出庶子,還生了一個才情滿京都的楚二少爺。

  至於他本人,還真沒什麼好提的。

  可就這樣一個人,板起臉來說話,那氣勢竟然一點也不輸給鎮南侯。

  就連行事作風,都有些像鎮南侯,好像他要拒絕,楚大老爺會掐著他脖子。要他帶路。

  孫公公也是識時務的人,他知道楚大老爺要見皇上的決心,他只能前面帶路了。

  進了後宮,穿過御花園。

  孫公公領著楚大老爺又往前走了一刻鐘。才到觀瀾殿。

  進了觀瀾殿,然後孫公公就無語了,因為楚大老爺道,「行了,我自己進去,你們在這裡等著吧。」

  說完。楚大老爺就邁步進去了。

  孫公公撫了撫額,當真沒有跟進去,就守在門外。

  楚大老爺往前走,遠遠的,他就看見破陋不堪的屋頂上,皇上在酗酒。

  鬍子拉碴,爛醉如泥。

  楚大老爺見了,心底一股無名火,燒的他額頭青筋暴起,他腳尖一蹬,就躍身上了屋頂。

  他一把抓起皇上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拎起拳頭,就揍了上去。

  邊揍,邊吼道,「當年,我就不想你娶瀾兒,怕你會傷她,你答應我過什麼,你答應我一輩子不讓她受傷害!可如今倒好,北兒被人害的生死未卜,她整日以淚洗面,你做了什麼,你就會躲在這裡喝酒!當年那個在戰場上呼風喚雨的『瘋王』,你告訴我,他去哪兒了?!」

  說著,楚大老爺又是一拳。

  皇上嘴角流出一抹血來,他隨手一抹,自嘲一笑,「瘋王?難道我現在還不夠瘋嗎?!」

  楚大老爺心口一窒,「你就是個瘋子!」

  說完,又是一拳。

  這一拳,用了很大的力。

  直接把皇上從屋頂上打飛了。

  皇上摔倒在地,楚大老爺躍身而下,又將他提了起來,吼道,「你給我還手!還手!」

  楚大老爺也快瘋了,他和皇上從小就認識,一個和他親如手足,是戰場上的生死兄弟,一個是他同胞妹妹。

  皇后嫁給皇上,他是最高興的,卻沒想到皇后嫁給皇上,十九年了,連笑容都沒了。

  皇后不許他找皇上,他忍了。

  本來知道北兒被人刺殺,皇上忽然扶持二皇子,他還以為皇上威了,結果呢,宸兒回來,他卻只知道酗酒,不上早朝就算了,他連批閱奏摺這樣的事,都丟給太后!

  越想,楚大老爺越生氣,「你到底當鎮南侯府是什麼,是人人可以欺凌的魚肉嗎?!你今兒不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聽著楚大老爺這話,皇上抬眸看著他,問道,「你想做什麼?!」

  楚大老爺冷笑一聲,「你還知道關心人,你關心過宸兒身上的毒,關心過北兒嗎!」

  皇上抓緊他的衣襟,吼道,「你想做什麼?!」

  楚大老爺一把握緊他的脖子,眼神狂霸而冰冷,「我鎮南侯府行事坦蕩,光明磊落,但要被人欺辱了,律法給不了公道,我鎮南侯府不介意親自動手,讓他們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楚大老爺說完,把手鬆開,邁步便要走。

  可是走了兩步之後,皇上閃身出現在他面前,他身子還有些虛晃,帶著一身的酒氣,伸手阻攔下他,「是我對不起宸兒和北兒,有什麼事,你衝我來!」

  有些話,皇上說不出口。

  但是楚大老爺不是傻子,衝他來,就是不許他殺安郡王。

  他可以容忍安郡王殺自己的親生兒子,卻不許他們殺安郡王!

  楚大老爺胸口老血上湧,拳頭再一次攢緊,狠狠的朝皇上揍去。

  這裡沒有侍衛,更沒有暗衛。

  楚大老爺揍皇上,根本沒人知道。

  他將皇上揍趴下,皇上爬起來,吐著血,問,「消氣了沒有?」

  赤裸裸的挑釁,楚大老爺雙眸赤紅,他拎起皇上的衣襟,吼道,「消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消氣?!你傳位給安郡王,可想過我鎮南侯府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你是在逼我鎮南侯府謀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皇上笑了,笑聲越大越大,越來越荒涼,他抓著楚大老爺的衣襟,吼道,「我想做什麼?我什麼也不想做!我只知道先太子是我殺的!他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歇斯底里的吼叫,吼的楚大老爺的耳膜差點破裂。

  他還沒反應過來,拳風掃來。

  楚大老爺身子一輕,重重的砸在大樹上。

  他艱難的爬起來,只見到不遠處皇上用盡力氣,摔倒在地,他在笑。

  笑聲凄涼,叫人心疼。

  「朕殺了自己的親大哥,還要殺他僅留的一點血脈嗎?」

  楚大老爺心底像是有驚濤駭浪在翻滾。

  他朝皇上走去,他一腳踩在皇上的胸口上,「我可以不殺安郡王,但這樣的玩笑,我不喜歡聽!」

  說完,楚大老爺轉身便走。

  他出院門時,孫公公瞧見他身上的髒亂,還有嘴角的淤血,愣了一下,「楚大人這是被皇上打的?」

  楚大老爺抹著嘴角道,「陪皇上練了會兒拳腳,不礙事。」

  說完,他邁步走遠。

  走了十幾步,就見楚北走了過來。

  見到楚大老爺,楚北行禮,然後問道,「舅舅,你這是?」

  楚大老爺看著他,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父皇已經瘋了,以後在宮裡,能幫你的只有大錦律法,不要指望他。」

  沒有指望,就不會有失望。

  說著,楚大老爺赫然一笑,看來皇上早知道,他幫不了宸兒什麼,所以罰他抄了三遍大錦律法,他倒是一片良苦用心。

  「舅舅就不應該讓你做回大皇子,做舅舅的兒子多好,」楚大老爺嘆息一聲,而後笑道,「以後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就找舅舅。」

  在重重拍了楚北肩膀兩下後,楚大老爺就走了。

  楚北就那麼站著,看著楚大老爺走遠。

  衛風站在一旁,神情古怪道,「大老爺這是怎麼了,說話這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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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眼

  等楚大老爺走遠了,楚北方才收回眸光,邁步朝前走去。

  孫公公遠遠的瞧見楚北,等他近前,便迎上去,請安道,「見過大皇子。」

  楚北輕點了下頭,沒有說什麼,邁步上台階。

  孫公公亦步亦趨的緊隨其後。

  等見到皇上鼻青臉腫的,嘴角還有血,孫公公驚呆了。

  他方才見到楚大老爺嘴角有傷,還覺得皇上下手太重,就算在氣頭上,也不應該對楚大老爺出手,誰想到皇上傷的更重啊?!

  孫公公趕緊去扶著皇上,問道,「皇上,奴才叫太醫來。」

  皇上呲了一聲,因為孫公公不小心碰到他傷口了,他道,「不必了。」

  還說不必,都傷成這樣了,楚大老爺出手也太沒分寸了吧,這哪裡是切磋啊,他分明就是揍了皇上一頓。

  孫公公懷疑楚大老爺是受了獻老王爺的教唆。

  不過揍皇上一頓,皇上確實老實了許多,之前只喝酒,爛醉如泥,這幾天滴米未進,現在好多了。

  皇上身子有些不穩,他望著楚北,道,「你來找朕有事?」

  皇上的聲音沙啞暗沉,眼神疲憊,精神不濟。

  楚北輕點了下頭,道,「兒臣懇請父皇收回之前的兩道賜婚聖旨。」

  皇上就猜到他來是為了退婚的事,那些人的手段,當真不值一提,就算要做什麼,一定要這麼急不可耐的寫在臉上嗎?

  他權當做是對宸兒的考驗了,若是這麼點小困難都解決不了,將來的路,只會更艱難。

  皇上輕咳了兩聲,咳嗽時牽動胸口和嘴角。疼的皇上直呲牙,他望著楚北道,「周二姑娘聰穎過人。嫻雅端莊,朕和你母后才挑選她做兒媳婦。她並無過錯,貿然退親,有毀人家周二姑娘的閨譽,絕非君子所為,皇兒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傷及她人,人生在世,但求一個坦蕩。無愧於心。」

  說到最後時,皇上的聲音有些起伏,眼神晦暗不明。

  楚北也知道退親傷人,可他必須退親。

  「世上兩全其美的事少,但不是沒有,只要皇兒找到兩全之法,朕一定收回賜婚聖旨。」

  說完,又是一陣咳。

  孫公公見了心疼,「皇上,奴才扶你回宮歇著。」

  看著皇上走遠。楚北眉頭皺的快沒邊了。

  他求皇上收回賜婚聖旨,皇上答應了一半,搪塞了一半。

  只要他有兩全之法。他就能娶清韻,如果不能,那就是他無能,怨不得旁人。

  「兩全之法,不能損毀周二姑娘的閨譽,那不是只能右相提出退親了?」衛風啞然。

  用膝蓋想,也知道右相不可能提出退親的啊,爺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周二姑娘退親,現在退的只是一個皇子妃的位置。將來沒準兒就是帝后之位了。

  這樁親事,多少人做夢都夢不到。她怎麼可能會答應退親呢?

  除非周二姑娘有了意中人,只羨鴛鴦不羨仙,可一個大家閨秀,還是聖旨賜婚的未來皇子妃,卻有意中人,這不是打皇上的臉嗎,更是把大皇子的面子往地上狠狠的蹂躪,跟戴綠帽子也沒什麼區別了。

  想退掉周二姑娘的親事,已經這麼難了,還有三姑娘呢。

  楚大少爺死了,皇上收回賜婚聖旨容易,可三姑娘另嫁他人就難了。

  誰讓爺當眾揚言,此生有三姑娘足矣,絕不納妾了。

  爺對三姑娘情深意重,三姑娘不為爺守節,還嫁給大皇子,指不定大家在背後就會說三姑娘朝三暮四,楊花心性了。

  好像思來想去,只有爺是楚大少爺的事大白於天下,才能平息流言蜚語,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真相大白也沒用啊,爺才是真正的大皇子……他還是得依照賜婚聖旨迎娶周二姑娘。

  最多娶三姑娘為側妃,大家不會說她水性楊花,甚至還會羨慕她,畢竟從外室所出庶子少奶奶搖身一變,成了皇子側妃,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然而,三姑娘並不稀罕。

  這分明就是一個死結啊。

  衛風都頭疼了,眸帶同情的看著邊走邊揉太陽穴的某爺,小心翼翼道,「爺,或許三姑娘有辦法呢,咱們去問問她吧?」

  問清韻?

  楚北想都沒想就否決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會得到怎樣一個答覆。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這爛攤子,她是不會管的,她沒因為他欺瞞和丟下她匆忙離京而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楚北往前走,沒多久,就見安郡王迎面走過來。

  相比於楚北的眉頭微隴,安郡王神情要從容愉悅的多。

  見到楚北,他身為郡王,是要請安見禮的,他笑道,「大皇子臉色有些差,心情不好嗎?」

  有些人,天生容易挑起人怒氣,以戳人傷口取樂。

  楚北望著他,眸光帶笑,笑意淺薄,未帶眼底,「托安郡王洪福,本皇子還有十八天便要娶皇子妃了。」

  安郡王笑意更深,「娶妻生子乃人生大事,該高興才對,何必這樣愁眉苦臉,難不成大皇子不想娶周二姑娘?」

  他話音剛落,一襲錦袍從樹上一躍而下。

  啪的一聲,玉扇打開,隨即是逸郡王爽朗飄逸的笑聲。

  逸郡王走到楚北身側,輕搖玉扇,笑道,「安郡王,本郡王對你是越來越佩服了,明知道他看你不順眼,想滅了你,還在眼前晃,你就不擔心,他哪一天一個沒憋住,扭了你脖子?」

  逸郡王是拍著楚北的胸口說的,一臉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不是大皇子的對手,還派人去殺人家的弟弟,咋不知道收斂,夾著尾巴做人的神情。

  安郡王臉色冰冷。「我更想扭斷你脖子。」

  逸郡王大笑,「我就喜歡看你想扭我脖子,但我就算把脖子送到你手裡。你都不敢扭的憋屈模樣。」

  這話,夠欠揍。夠囂張,夠狂妄。

  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

  可偏偏,他就有這樣囂張的資本,誰讓他是獻老王爺的獨苗了,自家的孫子,隔三差五,有事沒事往死裡揍都沒事,外人敢碰他一根手指試試看。

  逸郡王惹人發怒的本事。遠超常人,安郡王要不是忍耐力好,估計都跟逸郡王動上拳腳了。

  安郡王冷冷一笑,邁步走了。

  等他走遠了,逸郡王拍著楚北的胸口道,「我思來想去,糾結再三,還是決定挺身而出,為了幫兄弟你,決定插自己兩刀。」

  楚北看著他。「你怎麼幫我?」

  逸郡王打著扇子道,「幫你把沐三姑娘娶了啊,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把沐三姑娘照顧的白白胖胖的,能有我這樣犧牲精神的人,已經不多見了,連我都佩服我自己了。」

  衛風,「……。」

  看著逸郡王一臉我也就為了你才犧牲這麼大,你不用太感動的神情,衛風撫額了。

  他敢打賭,爺心底特別感動。感動的都想剝他兩層皮了。

  他是存心消遣爺的吧?

  然而,逸郡王還沒說完呢。「我已經派人送聘禮去安定侯府了。」

  衛風,「……。」

  楚北臉色一僵。

  逸郡王連忙道。「那啥,道謝就不必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回頭我請你喝喜酒。」

  走之前,還撒了一把鹽。

  說完,逸郡王縱身一躍,就消失不見了。

  衛風連忙道,「爺,他肯定是開玩笑的。」

  只是,開玩笑怎麼就一點分寸都沒有呢,這也忒欠揍了。

  楚北臉色烏黑,他知道逸郡王不是開玩笑的,要是開玩笑,他根本不會逃。

  楚北猜的沒錯,逸郡王真的派人送聘禮上門了。

  浩浩盪盪,幾十個小廝抬著掛著紅綢的聘禮到安定侯府跟前,那陣仗,把侯府小廝都看懵了。

  小廝趕緊去稟告周總管。

  周總管出來,便瞧見一個小廝,那小廝還很面熟。

  周總管一時想不起來,便道,「你,你是……?」

  小廝輕咳一聲道,「我是逸郡王的貼身小廝,來過侯府幾回,我還記得周總管你呢。」

  逸郡王的小廝?

  還帶著幾十抬,像是納采禮的東西來,周總管臉上還掛著笑,心裡就笑不出來了。

  逸郡王這又是要鬧哪門子的妖蛾子啊?

  府裡這幾天,不太安生,沒功夫陪他玩啊。

  心裡想著,周總管指著那些東西,問道,「逸郡王這是要做什麼?」

  小廝心底苦啊,碰到一個想一齣是一齣,碰到老王爺不在家,就能鬧的天翻地覆的郡王爺,真是頭大,「事情是這樣的,楚大少爺這不是死了嗎,他臨死前,託大皇子和郡王爺好好照顧沐三姑娘,大皇子有婚約在身,沒法娶沐三姑娘,郡王爺想著,不能有負楚大少爺臨終所託,怕他會死不瞑目,所以決定迎娶沐三姑娘過門。」

  周總管,「……。」

  你不要逗我玩好嗎?

  京都不都盛傳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爺,哪來的臨終遺言啊?

  周總管吶吶,揉太陽穴道,「照顧也不用娶吧?」

  小廝想哭,這話怎麼跟他問的一模一樣啊,「郡王爺說了,寡婦門前是非多,他一個大男人,要是碰到沐三姑娘病了痛了,也不好噓寒問暖,還是娶回家,名正言順一些。」

  周總管,「……。」

  周總管已經凌亂了,「噓寒問暖有丫鬟啊。」

  驚人的相似回答啊,簡直一個字不差。

  「楚大少爺哪裡不知道沐三姑娘有丫鬟噓寒問暖,不還是托爺和大皇子照顧,說明楚大少爺對丫鬟們不放心啊,」小廝訕笑道。

  周總管有些詞窮了,好像還真的有那麼兩分道理,只是,「三姑娘和楚大少爺是聖旨賜婚,不能……。」

  小廝崩潰了。又跟他問的一模一樣。

  周總管是不是他失散的親爹啊,他現在看周總管格外的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侯府且放心。老王爺一直教郡王爺做一個重信守諾的人,他娶沐三姑娘這事。老王爺沒理由反對,至於聖旨賜婚,楚大少爺人都死了,死者為大,皇上疼楚大少爺,就會尊重他的選擇,所以郡王爺娶沐三姑娘這事,只要侯府答應。就不成問題,」小廝回道。

  周總管腦殼疼的厲害。

  這麼大的事,他可做不了主,只能請小廝進府了。

  這事,一陣風就傳到了清韻耳朵裡。

  當時她正在喝茶,聽到逸郡王要代替已死的楚大少爺娶她過門,一口茶當即噴老遠。

  綠兒就倒楣了,因為那茶一滴不差的全噴在了她衣裳上。

  清韻噴了茶,就咳嗽起來。

  青鶯拍著她後背,高興道。「逸郡王肯定是在幫姑娘!」

  上回,安郡王要娶姑娘,就是他幫的忙。還倒楣的被皇上罰掃一個多月的馬廄,他和楚大少爺是好兄弟,他肯定是在幫現在是大皇子的楚大少爺。

  清韻不以為然。

  楚北的手段,她不是沒見過,這樣奇葩的事,不大像是他能做的出來的啊,不過也不排除是為逸郡王量身打造的辦法。

  清韻咳嗽完,就去窗戶處,找衛馳。問道,「是你主子讓逸郡王來的?」

  衛馳搖頭。「屬下不知道。」

  也是,他一整天都守著她。也沒回去過,他怎麼知道呢。

  清韻聳了下肩,轉身要回頭。

  想到什麼,她又轉了身。

  只是才轉身,就和人撞上了,砰的一下,腦袋都撞暈乎了。

  一隻大手幫她揉額頭,聲音有些急問,「沒撞疼吧?」

  那聲音醇厚帶著溫柔,撲撒在臉上,那股暖流直接流到心間,她搖頭道,「不怎麼疼。」

  說著,她望著楚北,問道,「這一回,也是你托逸郡王來侯府的?」

  楚北輕搖了下頭。

  果真不是他啊,她猜的還真準。

  不過,逸郡王總不至於真想娶她,還有他派小廝上門說的那些話,明顯是給大皇子娶她鋪路,真是煞費苦心了。

  有這樣甘願為他兩肋插刀的兄弟,清韻替楚北高興。

  可是她更想哭,你們這樣做,有想過她的名聲沒有啊?

  她現在已經是命途多舛的代名詞了,誰看到她,不是一臉同情加惋惜,她現在都不敢出泠雪苑了。

  昨天在花園裡逛了一圈,就聽到七八個走過路過的丫鬟在背後嘆息,「可憐的三姑娘,怎麼就這麼的命苦呢……。」

  每每聽到,清韻都有種嘔血三升的衝動。

  正想著呢,外面傳來敲門聲。

  敲了兩聲之後,喜鵲就推門進來了,有些急切道,「姑娘,侯爺來了。」

  清韻不疾不徐的站起來,去迎接侯爺。

  等她走到珠簾處時,轉身回頭看了一眼,見楚北端茶輕啜,清韻頓時有些急了,轟人道,「你還不走?」

  楚北望著她,笑道,「侯爺應該是來找我的。」

  清韻兩眼一翻,這人臉皮越來越厚了,她爹來她住的地方,不找她反倒是找他,可能嗎?

  清韻出去了,見到侯爺,還未請安呢,就聽侯爺道,「讓他到書房見我。」

  清韻,「……。」

  說完,侯爺就越過她,朝書房走去。

  喜鵲趕緊進屋,要找楚北。

  清韻則朝書房走去,楚北都知道侯爺是來找他的,加上他耳力好,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到書房了。

  清韻落後幾步,侯爺找楚北,不知道說什麼,她想知道。

  誰想,侯爺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餘音還在耳畔,就聽到侯爺的說話聲,「我是該稱呼你楚大少爺,還是稱呼你大皇子?」

  侯爺的聲音,帶了些怒氣。

  楚北的聲音就醇厚溫和的多,他道,「七月十六,我來迎娶清韻,時間略倉促,還請岳父大人準備好清韻出嫁事宜。」

  一句岳父大人,鬧的侯爺脾氣都沒了。

  「你要同日迎娶清韻和周二姑娘?」侯爺問道。

  七月十六,是欽天監挑選,讓大皇子迎娶右相府周二姑娘的日子。

  楚北搖頭,「我只娶清韻。」

  聲音鏗鏘,透著不容置疑。

  侯爺望著他,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七月十六,如果你沒法迎娶清韻,我會和江老太爺奏請皇上,另外給清韻指一門親事。」

  侯爺不是說笑的。

  清韻救過楚大少爺的命,於楚大少爺有恩,楚大少爺搖身一變成了大皇子,另娶他人,沒道理委屈清韻一輩子不嫁人,就算是皇上,也沒有這麼欺負人的,他或許沒那麼大的臉面求來賜婚聖旨,但江老太爺有。

  楚北眉頭一擰,他怎麼覺得侯爺和江老太爺早挑好了人選,他忍不住問道,「指給誰?」

  才問完,清韻就推門進去了。

  侯爺看了她一眼,知道清韻聽到了,他什麼都沒說,邁步走了。

  楚北看著清韻,眸底有小火苗在閃爍,「你為何不讓侯爺說,怕我揍你江遠表哥?」

  清韻沒好氣道,「誰讓你小心眼的,我表哥也是可憐人,簡直倒了八輩子血楣了,才有我這樣的表妹,只要一有爛攤子,就想到他,我都於心不忍了好嗎!」

  聽清韻罵他小心眼,楚北臉有些發黑,他伸手,揪著清韻的鼻子,道,「娶你是可憐人?你有這覺悟,怎麼沒見你對我於心不忍?」

  清韻聽得嗓子一噎,有他這麼斷章取義的嗎,她說的可憐人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只要沒人娶她,只要她嫁不出去,外祖父就讓表哥娶她,也不管表哥願不願意,這還不可憐嗎?

  就這樣一個可憐表哥,他還吃他的醋,酸死你,清韻哼了鼻子,「你怎麼能跟我表哥比,你是走了狗屎運好嗎!」

  「想我和表哥一同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溫文爾雅,才比子建,貌若潘安,要不是侯府不願意親上加親,我早嫁給表哥了,哪輪到你啊,也不知道我和表哥是不是緣分天定,我從他手裡轉到了楚大少爺手裡,最終還是得轉回表哥手裡去。」

  說著,清韻用眼角餘光瞥見楚北那俊美絕倫的臉上染了墨色,還有那冒著火星,眸底那恨不得想掐死她的衝動,清韻心情格外的爽。

  讓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楚北望著清韻,神情微斂,還有些受傷,清韻都有些後悔了,她好像不應該那麼說。

  正反思著呢,就聽楚北道,「你江遠表哥那麼好,那麼可憐,我怎麼忍心放你去禍害他?」

  清韻一口老血上湧,差點噴楚北一臉。

  「你才是禍害!」

  看著清韻氣的臉都紅了,像是一朵嬌艷牡丹,分外好看。

  楚北低笑,捏著她精緻,滑嫩如剝了皮的雞蛋般的臉,用一種古怪的語氣問道,「子鍵是誰?潘安是潘家三少爺?」

  清韻一個激靈襲來。

  她好像不小心給子鍵和潘安拉仇恨了。

  這小心眼的男人,說他心眼小,他還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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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30: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古人

  從書房出來,清韻還忍不住有些抓狂,看著大紅漆柱子,她都恨不得撓兩爪子才好。

  代溝太大了!

  她能說跟楚北解釋了半天誰是子建,誰是潘安嗎?

  她很客觀的評價了下曹植,說他骨氣奇高,詞彩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粲溢今古,卓爾不群。

  然後楚北臉就拉的老長,用一雙噴火,能酸掉人大牙的眼神望著她,問道,「這樣一個文采俊逸的才子,我從未聽聞過,他到底是誰?」

  他是曹植,曹子建啊!

  清韻欲哭無淚,她解釋不通,差點抖出她根本不是這個朝代人的事來。

  知道楚北小心眼,清韻最後來一句,他死了一千多年了,楚北綿長的來了一句,「古人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清韻那個撓心撓肺,要不是她拼了命忍著,差點就脫口道:對我來說,你也是古人好嗎!

  經過這一回,清韻是不敢隨便亂說話了,尤其是那些歷史名人,不是重名,就是不知道,代溝太大,解釋起來太累了。

  這不,身後跟著的青鶯道,「姑娘,潘家三少爺潘安雖然長得很俊朗,不過奴婢覺得比表少爺還要差很多,比起大皇子,那更是差了幾條街,你拿潘家三少爺比表少爺,好像不是在誇表少爺誒,還有才學,京都世家少爺中,比的過表少爺的更是沒有呢。」

  清韻覺得心有些累,有些抓狂道,「不要再跟我提潘安了!」

  清韻吼的聲音有些大,青鶯嚇的縮了脖子。

  不遠處,有清脆笑聲傳來。道,「三表妹,潘家三少爺招惹到你了,怎麼這麼惱了他?」

  清韻頭大,像是有人在她腦袋裡敲木魚似地,咚咚回聲,清韻撇嘴道。「我說的是野史裡的人物。不是潘家三少爺潘安,不要混為一談。」

  周梓婷捂嘴一笑,道。「世上人太多了,難免有重名重姓的。」

  能這樣想不就好了嗎,也省的她再多費唇舌。

  遠處,有丫鬟跑過來。道,「姑娘。大姑奶奶回府了。」

  清韻聽得高興,她有好些日子沒見過沐清凌了,她又不能隨便出府,實在憋得慌。

  看著清韻高興。周梓婷咯咯笑,「三表妹不要高興的太早。」

  清韻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周梓婷把玩手中帕。道,「大姐姐被請去了紫檀院。」

  青鶯就撇嘴了。

  不用說。大夫人叫大姑奶奶去紫檀院,肯定是要她做說客,要姑娘給五姑娘藥膏的。

  這些天,府裡能來做說客的幾乎都來了個遍,不勝其煩。

  姑娘都說了,她不會給五姑娘藥膏的,怎麼就聽不見去呢。

  不過,青鶯也知道大夫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兩天前,大夫人進宮求見雲貴妃,將沐清柔臉被刺客劃傷,恐怕會留疤的事稟告雲貴妃知道,雲貴妃當時回了一句,道,「聽聞府上三姑娘手裡有祛疤良藥,比之養顏膏都不差,皇兒迎娶五姑娘還早,這段時間足夠五姑娘去掉臉上的傷疤了,不礙事。」

  說著,她摸著自己的手背,道,「一點小瑕疵也不礙事,本宮手背上也曾被指甲劃傷過,有兩刀淺疤。」

  這話是在寬慰人,更是在委婉的討要藥膏。

  大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雲貴妃手裡沒有養顏丸,更要不到,不然她會不用,讓一雙柔弱無骨的手留著傷疤?

  大夫人無功而返,回了府,跟老夫人道,「我進宮找雲貴妃要養顏膏,雲貴妃沒有,她說清韻會調製藥膏,想去掉手背上的傷疤,我不好回絕,只說趕明兒送她一瓶試試效果。」

  老夫人聽著,瞥了大夫人一眼道,「藥膏的事我不管,能不能從清韻手裡要到,就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

  大夫人沒輒,把清韻找了去,清韻一聽她提藥膏,當即回道,「如果母親找清韻來是為了要藥膏,那清韻便告退了。」

  大夫人當即臉一沉,積攢了那麼多天的怒氣,瞬間爆發,「你還知道喚我一聲母親,讓你做點小事,還這般忤逆!」

  清韻望著她,絲毫不懼道,「忤逆兩個字,清韻擔不起,如果喊你一聲母親,就要言聽計從,以後清韻還是喚你大夫人吧。」

  她傻了才會給沐清柔藥膏。

  因為有求與她,這些天,清韻的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爽,根本沒人敢招惹她,她算是掐住了大夫人的死穴,在府裡橫著走都行。

  還有她頂撞大夫人,聲音再大,她也得忍著。

  清韻福了福身子,就轉身走了。

  身後,大夫人摔茶盞。

  正巧,有丫鬟端了茶來。

  心情很好的清韻,拎起茶壺,在手裡轉了兩下,道,「這一套茶具確實夠難看的,也難怪大夫人不喜歡,要扔了。」

  話音未落,茶壺落地聲就傳了來。

  清韻輕笑一聲,叮囑丫鬟挑個上乘精緻的,就邁步走了。

  那一天,青鶯走路都是飄的,得瑟的啊,就跟孔雀開屏給人看她精緻的羽毛似地。

  還沒人敢在大夫人屋子裡摔東西呢,姑娘是第一個,太解氣了。

  她都如此表態了,大夫人還不死心,當真是夠堅韌。

  不過她打錯算盤了,她以為找沐清凌去就會幫她?

  沐清凌不是傻子,她人就在府裡,大夫人卻捨近求遠找她,顯然是她不願意幫忙啊。

  沐清凌可能為了大夫人來為難她這個嫡親的妹妹嗎?

  清韻笑笑,請周梓婷進屋喝茶,一邊閒聊,一邊等沐清凌。

  約莫一刻鐘,沐清凌就帶著丫鬟進來。

  到這時,清韻才知道沐清凌為什麼今天才來看她了,前幾日她感染了風寒,今兒才好,所以迫不及待就來了。

  她是很迫不及待,嫌棄顧明川耽誤她時間,她都沒帶他來。

  清韻聽得捂嘴笑,「大姐姐,我這又沒病沒痛的,你不用這麼急來看我,丟了大姐夫在家,大姐夫還不知道有多傷心呢,指不定都惱我了。」

  沐清凌臉騰地一紅,她怕清韻傷心,才要來寬慰她,誰想她竟然還有心情打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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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23:30: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 讓路

  周梓婷也直抖肩膀。

  要說她還真是佩服三表妹,就算現在的大皇子是楚大少爺,可到底沒有昭告天下,只是傳聞,過不多久,他就要迎娶周二姑娘做大皇子妃了,她不急的跳腳,還有心情品茶賞花,真是有夠沉得住氣的。

  尤其逸郡王還打著楚大少爺臨終所託的幌子,要娶她過門,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她來了半天,她竟然都沒問一句,她都懷疑她是不是天生不知道什麼是著急了。

  知道清韻和沐清凌要說些體己話,周梓婷很識時務的走開片刻。

  等她走了,沐清凌握著清韻的手,聲音有些哽咽道,「都說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爺,我也不知道真假,他又要娶周二姑娘了,你將來……。」

  清韻反握著沐清凌的手,笑道,「大姐姐,我知道你關心我,你放心,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總會過的很好的。」

  沐清凌也分不清清韻說這話,是真有那份自信,還是只是為了寬她的心,她不好說些喪氣話,只能點頭。

  看著沐清凌鈉危清韻神情也有些飄忽了。

  她好像對楚北過於自信了,他能不能說服右相解除婚約還未可知呢。

  要是右相不同意,也無可厚非。

  畢竟周二姑娘也無辜。

  這會兒,他應該到右相府了吧?

  右相府。

  遠遠的就瞧見兩隻石獅子蹲伏在路邊,雕刻精美。威武雄健,叫人望之生畏。

  相府朱紅大門,飛檐斗拱。鎏金匾額在陽光照耀下,閃耀著光芒。

  楚北騎在馬背上,他穿著一襲錦袍,衣冠楚楚,劍眉星眸,玉質金相,姿容傲絕。渾身散發著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

  「是大皇子!」相府門前迎來送往的小廝身子一怔,驚呼道。

  兩小廝還以為大皇子是路過,可是見楚北在相府大門前勒住韁繩。兩小廝趕緊上前請安。

  請安之後,其中一小廝領楚北進府,另外一小廝則飛奔去稟告右相。

  大皇子大駕光臨,右相本應該親自到門前迎接。只是楚北來的突然。右相府事先毫不知情,又不敢讓大皇子在右相府大門前等著,只能一邊派人通知右相,一邊領楚北進府了。

  再說右相,正和右相夫人商議周二姑娘嫁給大皇子的事。

  右相夫人高興的眉飛色舞的,嘴角的笑,癟都癟不下去。

  之前還擔心大皇子出事了,女兒下半輩子不知道如何安身好。誰想到大皇子不僅回來了,還安然無恙。想想那半個月的擔心,寢食難安,右相夫人真想把那些散播謠言之輩抓起來吊打一頓洩憤才好。

  女兒出嫁是一輩子的大事,又是嫁給皇子,這喜宴自然不能馬虎。

  只有十八天籌備,右相夫人擔心會不夠,有些著急呢。

  正商議著,外面一小廝飛奔進來,來源就道,「相爺,大皇子來了,說是有事找您商議!」

  右相正在喝茶,聞言,手中茶盞虛晃了下。

  右相夫人笑道,「大皇子有什麼事需要和相爺商議的?」

  按理,大皇子應該騎著高頭大馬前來迎親才對,這時候來,有些不合禮數。

  不過大皇子登門,誰也不敢慢待,

  右相趕緊放下手中茶盞,起身邁步出了屋。

  等他緊趕慢趕到前院時,楚北正在喝茶。

  他連忙進屋,行禮賠罪道,「不知大皇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大皇子恕罪。」

  楚北坐在那裡,不疾不徐的把茶盞放下,道,「是我來的突兀,右相何罪之有?」

  說著,他眼睛從屋子裡小廝身上掃過。

  右相連忙擺手,讓那些小廝都退出去。

  等人都走了,右相才望著楚北道,「不知大皇子忽然來相府,可是有什麼急緊之事?」

  楚北請右相坐,右相不敢和楚北平起平坐,只坐在右下手位置。

  楚北望著他,笑問道,「京都這些天的流言,右相可曾聽聞?」

  右相連忙道,「聽聞了一二,不過臣並未放在心上。」

  衛風站在一旁,他面色冷峻,聽右相這麼說,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右相,說話當真是玲瓏,爺想說服他,怕是沒那麼容易啊。

  楚北嘴角上揚,勾起一抹笑,恍如罌粟綻放,他朱唇輕啟,徐徐道,「方才右相問我來相府可是有什麼要緊之事,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是來請右相解除大皇子和周二姑娘婚約的。」

  楚北這話說的極具巧妙。

  他來找右相,是退大皇子和周二姑娘的婚約,而不是他和周二姑娘的婚約。

  他這也算是在右相面前坦然承認,他就是楚大少爺了。

  右相在心底輕輕一嘆。

  方才來的路上,他就猜到大皇子來找他,大約是為了婚約一事,他還祈盼是他想多了,如今真聽到,心底還真不是滋味兒。

  他站起身來,惶恐道,「可是小女德行有失,惹怒了大皇子?」

  聽右相問這話,衛風就在心底大叫一聲:狐狸啊!

  爺都委婉的說了,他是楚大少爺,右相揣著明白裝糊塗,當不知道,爺提退親,他就反思周二姑娘是不是德行有失,要是德行有失,退親那他可能無話可說,要是賢良淑德,那爺退親可就太傷人了。

  楚北聽得一笑,他知道右相不是什麼簡單角色,能在朝堂上做到一二品大員的,就沒一個簡單的。

  朝堂傾軋,爾虞我詐,能立於不敗之地,還步步高升的。十有八九都是老奸巨猾。

  楚北望著右相道,「周二姑娘性情敦厚,淑慎謙恭。能被皇上挑選為大皇子妃,德行自然不必說,我也知道貿然退親,有損周二姑娘閨譽,我不想傷及無辜,右相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右相坐在那裡,神情有些複雜。但沒有說話。

  楚北也沒有說話。

  屋子裡,很安靜,安靜的都有些可怕了。

  半晌之後。楚北站起來,朝右相作揖道,「還請右相成全。」

  右相哪裡敢擔大皇子的大禮啊,連忙扶著他。道。「大皇子這不是為難我嗎,我實在沒那個膽量求皇上收回賜婚聖旨,讓天下人以為我看不上大皇子,眼高於頂,還有瑜兒,她並無過錯……。」

  右相要扶起大皇子,可是他用了力,都扶不動大皇子。

  他又不能收回手來。任由大皇子給他行禮作揖。

  大皇子行禮,就跟長跪不起一樣埃這不是在逼他答應嗎?

  右相頭疼的緊,他多希望來的是鎮南侯,或者是楚大老爺,他們同朝為官,有話好說。

  大皇子和他是君臣啊,說話處處受拘束,他根本放不開,有些話,他根本就不敢說嚴重了,他很清楚,安郡王鬥不過大皇子的。

  且不說大皇子機智過人,還有皇上呢,雖然不知道這麼多年皇上為何那麼怪異,處處受太后壓制,可皇上要是真想立大皇子為太子,十個太后壓他也沒有用。

  皇上能不顧皇族宗規,留下雙生子,可見對皇后所出皇子有多鍾愛了。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未來皇帝啊,那無疑是在頭頂上懸了一把刀。

  右相猶豫再三,終是嘆息一聲,「是瑜兒和大皇子有緣無分,我答應……。」

  他才說了幾個字,就聽外面傳來右相夫人的說話聲,「相爺!」

  她聲音很急,進屋的腳步也有些凌亂。

  她皺眉道,「相爺糊塗!瑜兒和大皇子的親事是鎮南侯和你,還有皇上皇后共同商議決定的,已經昭告天下,瑜兒德行沒有問題,大皇子也安然無恙的活著,哪能隨意退親?當初傳聞大皇子出事的消息,瑜兒都有心尋死,追隨大皇子而去,你答應退親,豈不是要逼死瑜兒嗎?!」

  這話,右相夫人是對著右相說的,更是對楚北說的。

  退親,就是要周二姑娘的命。

  衛風瞅著右相夫人,心道:右相已經夠難纏的了,又來一個更難纏的,爺和三姑娘的命咋就那麼苦呢?

  右相夫人罵完右相,又望著大皇子,福身見禮道,「臣婦失禮了,還請大皇子見諒,臣婦就瑜兒一個女兒了,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如果瑜兒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臣婦會盯著她改了,退親的事,莫說瑜兒了,就是臣婦聽著都心慌不安。」

  楚北眉頭緊鎖,唇瓣抿的緊緊的,有些不虞。

  右相見了,忙將右相夫人拉到一旁,然後道,「內子說話急躁,衝撞了大皇子,臣代她給大皇子賠不是。」

  楚北看著右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來,「賠不是就不必了,右相夫人關心女兒,無可厚非,她說的話也不錯,大皇子安然無恙的活著,哪能隨意退親,是我貿然登門了,告辭。」

  說完,楚北就邁步走了。

  右相要送大皇子,只是袖子被右相夫人抓著了,她問道,「大皇子那話是什麼意思?」

  右相回頭,瞪了右相夫人一眼,道,「你別忘了,大皇子和楚大少爺是雙生子,大皇子死了,二皇子就是嫡長子了!」

  右相夫人聽得有些懵,「你說清楚點,我沒聽懂。」

  右相還想去追大皇子,恭送他離開相府,以免落人話柄,可是耽擱了這麼會兒,估計他追出去,也見不到大皇子人了。

  他索性不追了,轉身坐下,望著右相夫人道,「現在的大皇子是楚大少爺,他曾當眾揚言,此生有沐三姑娘足矣,絕不納妾,楚大少爺對沐三姑娘情根深種,他是想給沐三姑娘一個正妃之位,才來找我退親……。」

  右相話還沒說完,右相夫人就斂眉了,「就算現在的大皇子是楚大少爺,那又如何,他現在是大皇子,是和瑜兒有婚約,十八日後就要迎娶瑜兒的大皇子!他以大皇子的身份回京那一刻起,就和楚大少爺的一切無關了,再說了,他不是也知道嗎,所以讓逸郡王上門求娶沐三姑娘,好好照顧她一輩子嗎?」

  右相聽得一愣,「逸郡王求娶沐三姑娘?什麼回事?」

  右相夫人瞪了右相一眼,「什麼都不知道,就貿然答應退親!」

  嗔罵完,右相夫人把方才丫鬟稟告她的事告訴右相。

  右相聽著,嘆息一聲,道,「還是把親事退了吧。」

  右相夫人聽得臉色一哏,當即站起來道,「相爺說的什麼糊塗話,這樁親事怎麼能退?!」

  右相望著右相夫人,「你真以為逸郡王送納采禮登門,是想迎娶沐三姑娘?那都是在替大皇子送納采禮。」

  右相夫人一臉不解,右相也解釋不通,但直覺告訴他,就是這樣的。

  只怕上一次,逸郡王和安郡王搶著娶沐三姑娘,也是為了幫楚大少爺。

  能馴服住逸郡王那匹頑劣野馬,可見楚大少爺不是一般人了。

  他要做的事,只怕沒人能攔得住。

  右相站起身來,望著右相夫人道,「我知道你疼瑜兒,不想她受委屈,可受一時的委屈,總比受一輩子強,沐三姑娘救過楚大少爺的命,於他有救命之恩,你也見識過她籌辦的宴會,你覺得瑜兒能是她的對手?」

  大皇子親自登門,找他解除婚約,就是怕退親損毀瑜兒名聲,他該說的都說了,如果右相府執意不退親,他不會強求。

  他可以依照聖旨賜婚給瑜兒皇子妃的位置,可將來他登基,正妃不一定就是皇后啊,歷史上不乏正妃最後成了貴妃,側妃成了皇后的先例,就算他煽動滿朝文武都強求不了。

  要是大皇子再做的過分點,他把瑜兒娶回去乾晾著,到死都不踏足瑜兒房間半步,他能摁著他去嗎?

  他說了給不了瑜兒想要的,他此生只願意娶沐三姑娘,他執意不退親,執意要把瑜兒嫁給他,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這還是好的了,萬一大皇子一定要給沐三姑娘正妻之位,就得將雙生子的事大白於天下,雖然皇家玉冊上,他是大皇子,可到底誰才是真的大皇子,皇上和皇后說了算。

  萬一皇上說楚大少爺是二皇子呢?

  大皇子已經死了,二皇子還是嫡長子,不妨礙他奪嫡,可瑜兒怎麼辦?

  她是與大皇子有婚約的!

  到那時,瑜兒就算想退親,也退不了了。

  右相是聰明人,他會權衡利弊,明知道瑜兒嫁給大皇子,討不了好,還不如把親事退了,賣大皇子一個人情。

  可右相夫人就不這麼想了,她道,「楚大少爺是當眾說過此生有沐三姑娘足矣,絕不納妾,可相爺也知道,沐三姑娘給定國公府大少爺治病,還要他許諾不納妾,指不定楚大少爺說那話,就是沐三姑娘強逼的,楚大少爺是被逼無奈,況且瑜兒哪裡比沐三姑娘差了,相爺就篤定她俘獲不了大皇子的心?就這樣給沐三姑娘讓路,我不甘心!」

  右相夫人說完,外面傳來一清脆帶著憤怒的聲音,「女兒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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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踩腳

  這一天,陽光明媚。

  清韻起的有些晚,吃了早飯後,便帶著丫鬟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

  她不疾不徐,輕緩著腳步,看著一縷縷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青石地面上映出一片片斑駁,恍如一地的碎金。

  清韻走在前面,青鶯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她抬起小手,輕撫過那些開的嬌艷的花朵和綠葉,隨手摘下一片牡丹花瓣,青鶯望著清韻道,「姑娘,昨兒逸郡王派人送納采禮來,要迎娶姑娘的事肯定大家都知道了,指不定整個朝野都轟動了,他們會不會反對逸郡王娶姑娘啊?」

  青鶯有些擔心,如果連逸郡王要娶姑娘都會遭人反對的話,那身為大皇子的楚大少爺要娶姑娘豈不是更加難了?

  青鶯巴巴的望著清韻,想清韻說句話,好讓她安心。

  清韻一句話沒說,反倒是假山裡,傳來一陣嘲弄的笑聲。

  那聲音很熟悉,是沐清柔的。

  清韻瞥頭,就見沐清柔從假山中攀著石頭走出來,她罩著一方粉色面紗,面紗一角繡著一隻七彩花蝶,栩栩如生,不細看,還以為是一隻蝴蝶落在了面紗上。

  輕紗罩面,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但眼神帶著譏諷,她冷笑道,「枉楚大少爺當眾揚言此生有你足矣,絕不納妾,他遭遇不幸,我原以為你會上吊自盡殉情,沒想到你活的跟平常一樣,看來楚大少爺在你心目中的分量也不過如此。」

  清韻看著她。眸光清冽如泉,朱唇輕啟,盈盈笑問。「楚大少爺在我心中分量如何,與五妹妹你有關係嗎?」

  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有閑心思管楚大少爺在她心中的分量,這是她和楚北之間的事,與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好嗎。

  沐清柔臉一哏,雲袖下交疊的手,猛然攢緊。眼神冰冷,恨不得清韻去死。

  她咬緊牙關,貝齒上下撞擊。一字一頓道,「你四處闖禍,把刺客都引上門來了,你安然無恙。我卻傷了臉。我沒找你算賬,只是要你兩瓶子藥膏,你百般不給,還妄想嫁給逸郡王,簡直是痴人說夢!」

  像人討要東西,還這麼趾高氣揚的,清韻還是頭一回見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欠債不還,還有大夫人母女。一有事就把過錯往別人頭上推的毛病,這輩子估計都改不掉了。

  清韻冷冷的掃視著沐清柔,道,「你要是覺得我四處闖禍,給你帶來了麻煩,可以去跟父親還有祖母告狀。」

  不提侯爺和老夫人還好,一聽清韻提他們,沐清柔就炸毛了,「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誰不知道父親偏疼你,祖母也是!」

  這些天,她真是受夠委屈了,她是未來的二皇子妃,將來的皇后。

  本以為在侯府可以橫著走,先是父親抬秋姨娘做平妻,給了她和娘親一巴掌,還沒緩過勁來,又倒楣的遇到了刺客挾持,傷了臉。

  就憑她是聖旨賜婚,將來的二皇子妃,慧淨大師口中將來的皇后,這樣尊貴的身份,偌大一個侯府,除了娘親將她放在心上,父親和祖母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任由她臉頰上帶著傷疤!

  他們如此待她,她一顆心都涼透了!

  沐清柔暴跳如雷,可是清韻只笑著,笑容輕柔,卻帶了凌厲之氣,「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大夫人驕縱你,慣著你,不代表侯府所有人都圍著你轉,稍有不順心,就怨他人偏心,自己卻從不反思哪裡惹人嫌了,你很閒,我卻沒那個閒心情陪你玩,把路讓開。」

  沐清柔氣的一口銀牙險些咬碎了,她恨恨道,「你不會繞道走嗎?!」

  路不寬,一個人走足夠,可是兩個人走,如果其中一個人不稍稍側身,就難免要碰到,不然,只能從一旁的草地踏過。

  天氣悶熱,太陽毒辣,清韻也是貪圖樹蔭下清風徐徐,才走這條狹長小道的,要是繞道走,得繞好一大圈。

  清韻深呼一口氣,輕提裙擺往上走。

  沐清柔嘴角上揚,在清韻抬腳時,她也把腳抬了起來。

  她不是想擋清韻的路,存心不要清韻過去,她抬腳,是想絆住清韻,讓她摔跤。

  只是這一次,她做的過於明顯了些。

  加上一旁的草地要高不少,所以速度上就慢了,清韻察覺到她的意圖,嘴角一勾,清韻抬起腳來,狠狠的踩了下去。

  瞬間,耳畔就傳來沐清柔的叫疼聲。

  沐清柔的鞋上嵌了好幾顆珍珠,清韻正好踩在珍珠上,本來奢貴精緻的珍珠,這會兒就跟一根針似地,狠狠的扎進沐清柔的腳背上,讓她都生出一種錯覺,她的腳被清韻給踩碎了。

  沐清柔連叫了好幾聲疼,清韻都沒有鬆開。

  沐清柔的丫鬟急道,「三姑娘,你踩到五姑娘的腳了!」

  清韻赫然一笑,「笑話!她一個人擋在小道中間,我已經避開她了,還踩到她的腳?難道只許她給我使絆子,不許我踩到她?」

  說著,清韻還用力轉了轉腳。

  她清楚的看到沐清柔疼的嬌容扭曲,疼的倒抽氣。

  清韻這才鬆開腳,她道,「這只是給你一個小小教訓,以後還敢在我面前弄小動作,哪隻腳絆我,我就廢你哪隻腳!」

  說完,清韻重重一哼,邁步離開。

  身後,青鶯直拍心口,姑娘太剽悍了,那一腳踩的,都把五姑娘差點踩暈。

  不過,全是她活該,自作自受,姑娘不想跟她爭,都要從雜草上走了,她還咄咄逼人,再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還真當姑娘怕了她了。

  走遠了十幾步。聽到身後沐清柔那穿雲破霧般的嘶叫,驚起無數的飛鳥,撲騰著翅膀逃命。

  出了小道。太陽直射而下,青鶯打了美人扇幫清韻遮住太陽。

  清韻的腳步快了三分,沒一會兒,就到春暉院了。

  看見她進屋,臉頰有些紅,鼻尖還有些汗珠,老夫人就嗔怪道。「這幾日,天氣格外的悶熱,像是要下大雨一般。怎麼不在屋子裡待著,仔細被太陽曬傷了。」

  清韻搖頭,道,「我也是怕明兒下雨。到時候沒法來給祖母請安。所以今兒一定得來。」

  周梓婷站在一旁,道,「估計等明兒下了雨,就清爽了。」

  說著,外面進來一個青裳小丫鬟,福身道,「老夫人,侯爺回府了。說是去二夫人那換身衣裳,就來春暉院。」

  老夫人輕點了下頭。然後看了清韻一眼。

  見清韻神情從容,既沒有擔憂,也沒有好奇,老夫人都感慨了,侯府從老太爺起,還沒有喜怒不形於色,鎮定成這樣的,是個能成大事的。

  清韻請了安後,周梓婷就朝她伸了手背道,「三表妹給的藥膏就是好,我手背上的傷疤差不多全消了,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了。」

  語氣和眼神,寫滿了感激。

  清韻笑了笑,沒有接話。

  不一會兒,侯爺就換了身衣裳來,一襲青衫,更添三分儒雅。

  見他進來,老夫人就問道,「今兒早朝,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侯爺坐下來,彈了下錦袍道,「文武百官在議政殿等了半個時辰,皇上才來,之前幾天的奏摺皇上都沒批閱,所以早朝才晚了些。」

  「皇上上朝了?」老夫人有些訝異。

  侯爺端起茶盞,正拿了茶盞蓋輕輕撥弄著,笑道,「一大清早,瑾淑縣主就在皇宮門前等候,宮門一開,瑾淑縣主就拿著免死金牌進了宮,皇上重新上朝,應該和瑾淑縣主去見太后有關。」

  把朝廷大事,江山社稷當成兒戲,侯爺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不過這一回上朝,皇上給他的感覺大不相同。

  就拿逸郡王求娶清韻這事來說吧,滿朝文武就沒一個贊同的。

  好幾位大臣站出來說不妥,就算楚大少爺臨終囑託,讓大皇子和逸郡王好好照顧沐三姑娘,但也不能打著照顧人的旗幟就把人娶回家啊。

  朝堂上幾乎就沒有認同逸郡王這麼做的,他還打算同獻老王爺好好說說,可惜獻老王爺沒上朝。

  後來,左相也說不贊同的時候,皇上冷不丁開口了,「朕記得先皇曾說過,趙愛卿先父老趙大人迎娶的就是他遠房表妹,爹娘病逝時,老趙大人前去弔唁,臨終受託,代為照顧,可有其事?」

  左相臉瞬間一紅,恨不得把舌頭咬斷才好。

  皇上的意思很明顯啊,別人說也就算了,你一個堂堂左相,自家親爹就是臨終受託照顧別人,結果把人娶回家的,你好意思說別人嗎?

  本來朝堂之上一邊倒,都不贊同逸郡王求娶清韻。

  可皇上說了這麼句話后,大家的不贊同聲瞬間沒了一半,人家左相府就有先例在,也沒人覺得不妥啊。

  臨終所託,代為照顧,怎麼就不能娶回家照顧了?

  完全可以的好嗎!

  而且照顧的更仔細,更放心些,就怕楚大少爺九泉之下,會死不瞑目,誰願意自己的女人睡在他人身側?

  然後,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再然後,清韻窘了,沒想到皇上對朝中大臣家的事了解的這麼透徹,過世的老趙大人娶妻生子的事他都知道,而且還是先皇跟他說的?

  正想著呢,就感覺到一股怒氣衝過來。

  清韻抬頭,就見到大夫人怒氣沖沖的進來,那臉色差的,就跟被人扇了幾巴掌似地。

  見她臉色難看,老夫人眉頭皺的緊緊的,都能夾死幾隻蚊子了,她道,「出什麼事了?」

  大夫人努力忍著怒氣道,「清柔的腳險些被人給踩斷,這會兒腫的走不了路了!」

  侯爺臉色一冷,「誰有那麼大的膽量,敢踩清柔?」

  聞言,清韻默默的把手舉了起來,「是我踩的。」

  侯爺,「……。」

  「你踩的?」老夫人睜大眼睛。

  清韻扯嘴角,她手舉的這麼高,就算她說話沒聽見,也該看見了啊。

  不過也是,踩人腳背這樣的事,不像是她能做的出來的。

  她也不想啊,被逼的忍無可忍了。

  「是我踩的。」清韻再一次點頭道。

  大夫人氣笑了,望著侯爺道,「侯爺,你也瞧見了,清韻都承認清柔的腳背是她踩的了,清柔好心給她讓路,卻被她故意踩的差點斷腳,如此心狠手辣,簡直聞所未聞!」

  聽到大夫人振振有詞,清韻笑了,「要論心狠手辣,我比五妹妹還差遠了!我承認五妹妹的腳是我踩的,而且我是故意踩的,我敢做敢當,但我不允許五妹妹惡人先告狀,往我身上潑髒水!她要絆倒我,把腳伸到我跟前來,我沒踩碎她腳骨算腳下留情了。」

  聽清韻這麼說,理直氣壯,絲毫不懼,大夫人氣的嘴皮都在顫抖,「好一張利嘴,牙尖齒利,顛倒黑白!」

  清韻望著大夫人,她站了起來,望著侯爺和老夫人道,「五妹妹要給我使絆子,我踩了她,算是給她教訓,兩清了,她不知反思,還污衊於我,是泥人也忍不住要生氣了,還請祖母和父親給清韻做主。」
 
  清韻臉上帶了些委屈和倔強,老夫人看著她,又掃了大夫人一眼。

  做娘的對自己女兒不了解,就只會一味的偏袒,哪裡有半點當家主母的作風?!

  老夫人撥弄著佛珠,正要說話,就聽清韻道,「如果五妹妹真的是給我讓路,被我故意踩傷,我給她賠禮道歉,她要藥膏,我都可以給她,但如果五妹妹是污衊於我,大夫人偏聽偏信,就認定是我的錯,如此當家嫡母,以後清韻對她不會再有半點敬重,請祖母和父親準許清韻以後見了大夫人不必行禮問安。」

  聽清韻說的話,老夫人眉頭緊鎖。

  她知道清韻厭煩了大夫人,可行禮問安,還是需要的,要是外人在,見她對當家嫡母都不行禮問安,人家會說她失禮。

  大夫人站在那裡,心底有些忐忑了,難道清柔的腳被踩傷,真的是因為她要絆倒清韻在前?

  要不是,清韻也不敢許下如此承諾啊。

  大夫人心底有些慎重,她怕打這個堵,她怕輸,她是侯府當家嫡母,如果侯府小輩見了她不行禮,她哪裡還有顏面?

  大夫人有些著急,不知道怎麼辦好,這個堵,決不能貿然答應。

  正不知道怎麼辦好,外面進來一個丫鬟,福身道,「老夫人,右相夫人來了,說是有事找三姑娘。」

  清韻聽得怔愣,右相夫人找她?

  好端端的,右相夫人找她做什麼,不會是因為楚北找右相解除婚約的事吧?

  清韻覺得她猜的八九不離十,只是這會兒她正忙著呢,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她是來給大夫人解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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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強求

  清韻不大想見右相夫人,可是人家登門求見,還只見她,她總不好不見。

  出了春暉院,有丫鬟在前面帶路。

  青鶯跟著後頭,嘴撅的高高的,幾乎能懸壺了。

  就差一小會兒啊,姑娘以後見了大夫人就不用福身請安了,狠狠的落她面子,偏偏右相夫人來找她,這麼一打岔,這事肯定不了了之了。

  有什麼事,右相夫人需要單獨跟姑娘說的,不能當著的老夫人的面說呢?

  走了半盞茶的功夫,丫鬟就道,「三姑娘,右相夫人就在前面的醉風亭。」

  遠遠的,清韻便瞧見假山堆砌,花團錦簇中,有一涼亭,六角飛檐,結構精巧,玲瓏別緻。

  離涼亭近了,還能聽到涓涓水流聲。

  涼亭裡,設了五個銅爐,其中一個熏著香,另外四個則是冰爐,冒著絲絲寒氣,格外涼爽。

  一個身著千草綠交織綾暗花仙鶴紋裙裳的貴夫人,背對著涼亭,眺目遠望,但難掩一抹貴氣。

  她身後站著兩個穿戴一模一樣的丫鬟,見清韻過來,丫鬟小聲提醒道,「夫人,沐三姑娘來了。」

  右相夫人回頭,便瞧見了清韻。

  清韻今兒穿戴很尋常,只是一身梔子色花素綾裙裳,頭上也只戴了兩隻玉簪,臉上未施米分黛,但白裡透紅,嬌艷可人。

  右相夫人眸光有些驚艷,只是稍作打扮,便殊色驚人了,絲毫不遜於瑜兒,要是盛裝打扮。只怕要把瑜兒比下去了,這樣的美人兒,也難怪大皇子捨不得放手。

  右相夫人在打量清韻,清韻則福身給她見禮,「見過右相夫人。」

  雖然是福身請安,但背脊挺得直直的,聲音也清脆溫和。餘音裊裊。娓娓動聽。

  請過安,清韻站起身來,望著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年約三十七八。眼角有皺紋,但風韻猶存,端莊賢淑,可見其年輕時。有多漂亮了。

  但清韻看了兩眼,眉頭不期然皺了兩下。因為右相夫人的鼻尖有一抹紅。

  那紅很特別,還有些熟悉,她曾在寧王府沈側妃的臉上見過,像是白玉帶了紅點瑕疵。看的人心裡癢癢。

  清韻多看了兩眼,右相夫人不僅鼻尖上有,下巴上有兩點。還有頸脖子處,紅點還要更多一些。

  清韻眼睛睜大。想看清楚點,可是這時候,右相夫人的丫鬟輕咳了一聲。

  清韻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許是她眼神過於赤裸了,右相夫人抬手輕碰了下頸脖。

  清韻臉頰微紅,要不是她是女兒家,丫鬟該罵她是登徒子了,哪有盯著人頸脖子看的?

  右相夫人收了手,道,「這幾天天氣悶熱,所以起了些紅疹,本該在府裡安心歇養,實在是不得已才來見三姑娘。」

  紅疹?

  那怎麼可能是紅疹呢,要真是紅疹,她就不好奇了,只是右相夫人這麼說,她只能訕笑一聲解釋道,「之前,我曾在寧王府沈側妃臉上看到過和右相夫人一樣的紅點,我還以為是京都流行的妝容……。」

  清韻不說,右相夫人還不知道沈側妃臉上也有這樣的紅疹,這紅疹也是前兩天才長的,當時只是鼻尖起了一顆,抹了藥,總不見消退,隔了一日,臉上竟然多了兩顆,漸漸的,頸脖子處也有了,她正擔心著呢,畢竟女人都愛美,沒人喜歡臉上脖子上長紅疹,平心而論,要是瞧見別人來會客,臉上脖子上都長了紅疹,她該以為是傳染病了。

  現在,聽清韻說沈側妃也長了,右相夫人倒是安心了。

  這些天,她並未和沈側妃接觸過,也沒聽人說沈側妃有恙,應該不礙事。

  右相夫人也知道清韻醫術高超,要是尋常時候,清韻提起紅點,她會讓清韻幫著把脈,只是她今兒來,是有別的事,她不想欠清韻人情,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

  清韻知道右相夫人來找她是有要事,方才她已經失禮了,便問道,「不知右相夫人找我是有什麼事?」

  右相夫人輕點了下頭,她看了青鶯一眼,像是要青鶯退下。

  清韻笑道,「右相夫人有話不妨直說。」

  言外之意,就是有事不必避開丫鬟。

  青鶯撅了下嘴,有什麼事,右相夫人不能當著她的面跟姑娘說的,好在姑娘信任她,她非得要聽,還豎著耳朵聽!

  清韻不屏退丫鬟,右相夫人是沒有權利讓青鶯走的,她道,「我來找三姑娘,確實有事,昨兒大皇子去相府找相爺,有意解除婚約,這事三姑娘可知道?」

  聽右相夫人這麼問,清韻眼角下意識的跳了下,這話不好回答啊。

  說她不知道吧,那是撒謊騙人,她明明就知道楚北昨天去了右相府,目的就是為了解除婚約。

  可她要說知道吧,她居於深閨,這事也沒有流傳開,她知道,定然是楚北說的,還沒嫁人呢,就和楚北往來密切,有損閨譽啊。

  右相夫人登門,顯然是楚北要求解除婚約的事,非但沒有成功,反倒惹惱右相夫人了,也是,女兒無緣無故被人退親,做娘的不生氣才怪了。

  只是楚北現在是大皇子,身份不再是鎮南侯府外室所出庶子,有些話,右相夫人不便對楚北說,所以只能迂迴的來找她了。

  得罪她,總比得罪大皇子好。

  想著,清韻不由得一笑,笑聲來的怪異,不像是得意,不然右相夫人都要以為清韻不知道大皇子退親的事,想著知道了,高興壞了,沒憋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右相夫人聲音有些不虞。

  她現在心裡很急躁,尤其她面對的還是要搶她女兒皇子妃,將來帝后之位的人,她沒法心平氣和的跟她說話,哪怕她知道清韻並沒有什麼錯,她也是一個無辜之人。

  可同樣都無辜,做娘的肯定偏向自己女兒啊,要是偏向外人,指不定外人都要以為她腦子有病了。

  清韻笑意收斂,道,「大皇子找右相退親,右相夫人來找我,應該不只是告訴我這事這麼簡單吧?」

  右相夫人看著清韻,她唇瓣抿成一條線,道,「京都關於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爺的流言,我也知道,我不否認,他確實是楚大少爺,是和沐三姑娘有婚約的鎮南侯府大少爺,但他也確實是皇家玉蝶上記載的大皇子,是和瑜兒有白首之約的大錦皇長子,六年前因為身中奇毒,所以和雙生皇子掉轉了身份,現在又回歸原位,這些事,我想不用我多說,沐三姑娘應該知道的比我更清楚才對。」

  清韻點頭,表示她都知道。

  右相夫人繼續道,「三姑娘和瑜兒都是可憐人,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各就各位,可偏偏出了岔子,你和瑜兒的遭遇都叫人同情,但大皇子為了三姑娘,就不惜要退掉瑜兒的婚約,是不是過於傷人了?」

  聽右相夫人反問的話,清韻覺得壓力很大,因為她很通情達理,要是來野蠻的,清韻還能招架,現在根本招架不住了。

  直覺告訴她,右相夫人的通情達理就是一個坑啊,等著她往下跳呢。

  她怎麼樣才能把坑繞開呢?

  清韻扭眉思岑,一直沒說話。

  右相夫人好脾氣,但是她身邊的丫鬟就急躁了些,她道,「昨兒大皇子上門要退親,我家姑娘知道了,傷心欲絕,羞憤自盡,要不是夫人發現的及時,指不定這會兒都……。」

  丫鬟說著,右相夫人喝止住她,「多嘴!」

  丫鬟噔時不語了,縮著脖子往後站。

  罵完,右相夫人望著清韻道,「丫鬟缺少管教,讓三姑娘見笑了。」

  清韻心底好笑,她不是傻子,丫鬟到底是多嘴,還是奉命說話,她分的清楚。

  只是周二姑娘羞憤自盡這事,讓清韻有些坐不住了,要是大皇子為了退親娶她,而背負一條人命,且不說大皇子被人怎麼議論了,她肯定會背負一條紅顏禍水之名。

  清韻望著右相夫人,問道,「周二姑娘沒大礙吧?」

  右相夫人搖頭,聲音有些沙啞道,「發現的及時,沒什麼大礙,只是瑜兒情緒悲憤,我真怕退親,她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她性子高傲,寧肯守寡一輩子,也不肯背負被人拋棄的名聲,我是逼不得已才來找三姑娘的……。」

  說著,右相夫人眼眶通紅,聲音也弱了下去。

  清韻只覺得心口被一塊巨石壓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聽得出周瑜姑娘的態度了,她寧肯死,也不答應退親。

  右相夫人心疼女兒,所以來找她了。

  「右相夫人想我怎麼做?」清韻語氣平淡,問道。

  右相夫人拿帕子抹乾眼淚,道,「我不敢強求三姑娘,我只想瑜兒好好活著。」

  青鶯站在一旁,沒差點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還說不強求姑娘,大皇子要退親,周二姑娘就尋死覓活,她要活的好好的,就要大皇子不答應退親,答應娶她唄!

  她的不強求,就是要姑娘放棄嫁給楚大少爺做嫡妻!

  現在大皇子要退親,她來求姑娘,是要姑娘勸大皇子改變主意啊!

  這還不算強求,那什麼算強求?!

  清韻看著右相夫人,她清澈明媚的雙眸,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來,她把玩著帕,道,「右相夫人,你的不強求,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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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形象

  清韻眼神微冷,透了些寒芒。

  開始她還以為右相夫人通情達理,能覺得她和周瑜一樣委屈可憐,很不容易了。

  誰想到,她也是和大夫人一樣的人。

  她來找她,告訴她周瑜被大皇子退親,羞憤自盡,她不告訴大皇子,卻跑來告訴她,不單單只是想讓她把話傳給大皇子聽吧?

  就憑周瑜姑娘會被挑選為大皇子妃,就知道右相和鎮南侯府的關係不一般。

  讓鎮南侯告訴甚至教訓大皇子不更好嗎,卻偏偏來告訴她。

  右相夫人這是認定是她慫恿楚北退親啊,只要她打消了嫁給楚北做正妻的念頭,楚北就不會要右相府退親,她女兒就能穩坐大皇子妃的位置。

  她做什麼了,給右相夫人感覺是她在逼楚北退親?

  一邊知道她委屈,還一邊給她摁上一大黑鍋,她到底招誰惹誰了?!

  清韻有些惱火,臉上也帶了些不虞,右相夫人聲音黯啞,她道,「我沒有要強求三姑娘的意思,我只是……。」

  她說著,清韻抬手打斷她道,「右相夫人有話不妨直說,不必和我再繞彎子了。」

  說著,清韻反問一句,「右相夫人是不是覺得只要我答應不強求,大皇子就不會退親了,周瑜姑娘的命就能保住了?」

  本來右相夫人說話,都是說三分留三分,現在清韻把和她之間那層紗布給撕了,右相夫人不敞亮說也不行了。

  她望著清韻,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清韻覺得好笑,「右相夫人當真是看的起我,我有那本事強求大皇子做什麼嗎?」

  右相夫人也笑了,「別人或許沒有,但三姑娘你有,逼著定國公府答應不給定國公府大少爺納妾,這輩子就你嫡姐一個人。這不是強求嗎?」

  右相夫人眼神堅定,認定清韻逼迫了定國公府大少爺,大皇子要退親也是她逼的。

  大皇子身上的毒還沒有全部清除,能幫他解毒的只有清韻。清韻是拿大皇子的命逼他娶她的。

  清韻覺得她沒有和右相夫人再說下去的必要了,不然她都要以為她這輩子不靠逼迫楚北娶她,她註定會嫁不出去。

  清韻想起身離開,可屁股像是被黏在了石凳上一般,她笑道。「右相夫人既然知道我是拿大皇子身上的毒逼他退親的,他若是不退親,我就不救他,可見我對大皇子妃的位置有多在乎,我如此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右相夫人以為我會在乎周瑜姑娘的死活,為了她放棄大皇子妃的位置?你既然如此想我,還試圖來說服我,你不覺得自己很天真嗎?」

  天真這個詞。用來形容總角、童齔之年的孩童是褒義,用來及笄之年的大家閨秀上,褒義貶義都待定了,右相夫人女兒都及笄了,還被人用天真來形容,赤裸裸的貶義啊。

  右相夫人面色赤紅,羞憤交加。

  她身側的丫鬟就生氣道,「沐三姑娘,我家夫人為你了好,才來勸你。你……!」

  她話還沒說完,清韻就笑了,「好一個缺少管教的丫鬟,你家夫人還未說話。你倒是先說上了,方才才呵斥過她,轉過臉就忘記了。」

  丫鬟氣的臉色泛紅,卻是不敢再說話了。

  右相夫人怒極反笑,她道,「看來三姑娘對大皇子妃的位置是志在必得了?!」

  清韻有些不耐煩道。「我沒你想的那麼在乎一個皇子妃的位置。」

  清韻說完,便起了身。

  右相夫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她笑道,「既然不在乎,那三姑娘是打算嫁給逸郡王了?」

  什麼跟什麼,她不在乎皇子妃的位置,卻不代表就會嫁給逸郡王啊,腦袋不要轉的這麼快行嗎?

  清韻瞥頭看著右相夫人,右相夫人就道,「逸郡王是獻王府獨苗,獻老王爺手握重兵,他兩次要娶三姑娘,可見對三姑娘有多傾慕,外人都道逸郡王紈不羈,仗著獻老王爺撐腰,就胡作非為,在京都橫著走,但我瞧來,逸郡王只是性子灑脫,豪邁直爽,這麼些年,非但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反倒同情弱小,心地善良,樂善好施,急公好義,嫉惡如仇,甚至為了兄弟,能兩肋插刀……這樣的人,一旦用情,必入骨髓,嫁給逸郡王,遠比入宮要好的多……。」

  右相夫人還未說完,忽然她身後的丫鬟啊的一聲驚叫了起來,把右相夫人嚇了一跳。

  右相夫人面色窘紅,她帶來的丫鬟,兩次插話,現在又大吼大叫,把她的臉都給丟盡了!

  她轉身,要呵斥丫鬟,可是丫鬟卻伸著手,指著遠處。

  右相夫人隨著丫鬟的手望去,然後也嚇了一跳。

  只見遠處有一顆腦袋倒掛在那裡……

  那顆腦袋不是別人,正是逸郡王。

  他正倒掛在涼亭上,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忽然摔下來,他要抓住涼亭欄杆,結果掰斷了欄杆,掉了下去。

  撲通一聲傳來,逸郡王掉水裡去了。

  清韻捂嘴一笑,雖然她不應該幸災樂禍,但是在是忍不住啊。

  逸郡王從水裡爬起來,從頭到腳都濕透了,他手裡還拽著塊破木頭,皺緊眉頭道,「好歹也是堂堂安定侯府,涼亭的欄杆都是爛的,有這麼窮嗎?!」

  說著,他還一臉生氣的把欄杆丟在地上。

  真不知道他氣從哪裡來的,不請自來,還拽壞侯府涼亭欄杆,他居然還理直氣壯的指責侯府窮,就算你是逸郡王,有個手握重兵的祖父也不帶這樣囂張的吧?

  清韻可不是好指責的,她道,「侯府確實窮,郡王爺打算出錢幫著修修?」

  逸郡王抖著身上的水,笑道,「我會娶你,身為賢婿,出錢幫岳父家修葺一新不是什麼大事,但是……。」

  說著,他語氣一頓。道,「我現在改主意,不想娶你了。」

  清韻,「……。」

  這腦袋轉的。更快啊。

  清韻一臉懵懂的望著逸郡王,不懂他怎麼忽然就改主意了,不由得問道,「為什麼?」

  逸郡王看了右相夫人一眼道,「說實話。我長這麼大,還沒幾個人真心實意的誇過我,尤其是在背後誇我,右相夫人還是第一個,我聽著都有些飄飄然了,不然我也不會從涼亭上摔下來,右相夫人說的不錯,我雖然紈絝了些,但我用情至深,絕對是值得託付終生的不二人選。右相夫人慧眼識珠,周二姑娘必定不差,我決定拋棄你,迎娶周二姑娘,讓右相夫人做我岳母大人了。」

  說完,還有些羞澀的看著右相夫人,有些拘謹道,「右相夫人對我讚譽有加,比我還要了解我,肯定不反對把周二姑娘嫁給我吧?」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聲音羞澀的就跟大姑娘似的,扭捏的叫人起雞皮疙瘩,「對了。以後誇我,就當面誇,我不是那種聽人兩句誇讚,就飄飄然,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

  清韻,「……。」

  快要憋不住。要笑場了怎麼辦?

  誇人誇到鐵板的,也沒誰了。

  也是,右相夫人對逸郡王讚賞有加,誇的他是天上有地上無,誇得她都覺得這樣的好男兒,若是不嫁給他,簡直天理難容。

  這麼好的少年郎,現在送上門給她做女婿了,右相夫人還能拒絕嗎?

  要是拒絕了,那方才那些誇讚豈不是成了忽悠人的了?

  這會兒,右相夫人有種想咬斷舌頭的衝動了,這裡是安定侯府,為什麼逸郡王會在這裡?!

  逸郡王站在那裡,擠著錦袍上的水,清風吹來,格外的爽啊。

  早知道落水這麼清爽,他就應該去湖裡多泡一下才對。

  右相夫人臉紅如血,她道,「逸郡王英俊瀟灑,只是小女已有婚約……。」

  逸郡王瞅著她,一臉不在意道,「婚約算什麼,解除了不就沒事了,大皇子瞎了眼要退婚,一定要娶她,也算是他知恩圖報,知道他不娶她,她這輩子很難嫁出去,雖然眼瞎,但也算是積德行善,為民除害了,可是我雙眼明亮啊,當然了,還是沒有右相夫人你這麼明亮的,論眼力,你排第一,我勉強能排第二,希望周二姑娘不要把我擠到第三才好……只要右相夫人同意,我明兒迎娶周二姑娘都不成問題。」

  清韻站在一旁,看著逸郡王伸手指著她,指的太快,袖子上的誰都灑她臉上了,還說她嫁不出去,楚北娶她是積德行善,為民除害,清韻又想笑,又想踹他兩腳。

  只要是個人,碰到逸郡王,總會無力。

  右相夫人又怎麼可能會例外呢?

  右相夫人快要瘋了,只是在她面前的是逸郡王,加上貴夫人的涵養,她不能發飆,只能忍著。

  她也摸不準,逸郡王說這話,是真的被誇出毛病來了,還是真的想娶她女兒。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右相夫人招架不住,只能裝頭疼了。

  「逸郡王來侯府,肯定是有要事,我就不耽擱你了,告辭。」說完,右相夫人趕緊走。

  那樣子,活像後頭有惡狗攆她一般。

  逸郡王靠著涼亭,笑的春風無限好,「岳母大人,你等著,我改日就送納采禮登門。」

  右相夫人身子踉蹌,要不是丫鬟扶著,都能腿軟摔了。

  涼亭處,清韻瞥了逸郡王,眼神古怪。

  逸郡王也看著她,問道,「看什麼?」

  清韻指了指他腦袋,有些憋笑,逸郡王手一摸,瞬間囧了,暴跳如雷,「我瀟灑不羈的形象,今兒算是毀在安定侯府了!」

  說著,他把水草往地上一丟,惡狠狠的碾了碾。

  青鶯望著逸郡王,忍不住問道,「郡王爺真的要娶周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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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玉鐲

  逸郡王瞥頭看著青鶯,挑眉問道,「小丫鬟,你是希望我娶周二姑娘呢,還是不希望我娶?」

  青鶯被問的臉一紅,這叫她怎麼回答啊。

  她好像有些希望逸郡王娶,又不希望他娶。

  要是逸郡王娶了周二姑娘,那周二姑娘肯定不能嫁給是大皇子的楚大少爺了,對姑娘來說是好事一件。

  可為了姑娘好,就委屈逸郡王,那怎麼能行呢,要是以前吧,她還挺同情周二姑娘的,雖然沒和她怎麼接觸過,但能被選為大皇子妃肯定不錯,只是方才右相夫人那麼強求姑娘,還說不是強求,為了女兒就來委屈她家姑娘,在她看來,跟好人兩個字差太遠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周二姑娘在青鶯心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她怎麼能配得上英俊瀟灑,助人為樂的逸郡王?

  想著,青鶯堅下頭,「不希望。」

  逸郡王瞅著她,捉狹道,「本郡王總要娶媳婦,不娶她,爺娶你怎麼樣?」

  看著青鶯大紅的幾乎能滴血的臉,恨不得跺腳的神情,清韻望天長嘆。

  逸郡王的所作所為,堅定不負奇葩兩個字,你調戲右相夫人和周二姑娘就算了,你至於連個小丫鬟也調戲嗎?

  然而,青鶯的回答也很給力,雖然有些支支吾吾,「娶個小丫鬟,人家會說郡王爺你瞎了你那明亮的雙眼的。」

  逸郡王,「……。」

  清韻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逸郡王拍著腦門,指著青鶯,望著清韻道,「你這丫鬟,真沒看出來,嘴皮子還挺溜,居然打趣我,怎麼。嫁給本郡王你不樂意啊?」

  青鶯躲在清韻身後,不敢接話。

  清韻望著逸郡王,笑問道,「逸郡王怎麼來侯府了?」

  「路過。順便來瞧瞧,」逸郡王隨口一答,然後十分瀟灑的往涼亭上一靠。

  用了些力道,涼亭吱嘎一聲傳來。

  逸郡王就像是坐在了燒的通紅的鐵板上,噌的一聲就站了起來。

  被他坐過的地方。有了裂痕。

  逸郡王凌亂了,這涼亭也太爛了點吧,連隨便坐都做不到,也好意思拿來招待客人,就不擔心賓客一屁股坐出事來?

  清韻臉也有些火辣辣的,畢竟侯府是她家,東西爛成這樣,她臉面上也掛不住啊。

  她走過去細細看了兩眼,那木頭已經爛了,但是上面的漆卻是新的。應該才刷過沒多久,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正貓著身子檢查呢,卻察覺頭髮被人抓著了。

  清韻回頭,就見逸郡王抓了她一縷青絲,清韻有些莫名其妙,「抓我頭髮幹嘛?」

  逸郡王臉色一哏,瞬間有些抽抽。

  抓她頭髮幹嘛?他是在調戲她啊!

  她不臉紅就算了,居然問他要做什麼,他這調戲的有那麼失敗嗎?!

  逸郡王嘴角又是一抽,他輕咳一聲。道,「我最近在學給人看手相,我給你看看?」

  清韻扭眉,他路過侯府。不是為了顯擺他會給人看手相吧?

  清韻正要搖頭,可是逸郡王根本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拉著她坐下,然後握著她指尖,看的一本正經。

  清韻越困惑了,她問道。「你真的學了看手相?」

  逸郡王抬頭看著她,「自然是學了,這還有假?」

  清韻瞥頭看了眼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明媚的天空,有了些灰暗。

  她聲音有些飄,「雖然我沒學過看手相,卻也知道看手相是男左女右。」

  逸郡王,「……。」

  他握著的正是清韻的左手,他有些窘,但死鴨子嘴硬道,「男左女右最淺薄,我怎麼會學,我要學,必然博大精深,你不懂。」

  最後三個字,讓清韻哭笑不得,郡王爺,你到底想做什麼,你直說就是,這樣繞彎子,甚至不懂裝懂,何必呢?

  「逸郡王,你想做什麼,不妨直說,」清韻忍不住問道。

  逸郡王頭也不抬道,「我找大皇子。」

  清韻,「……。」

  你找大皇子你去找啊,看她手相就能找到人了,難不成楚北在她手心裡攢著?

  清韻憋不住問道,「大皇子在我手心裡?」

  逸郡王抬頭看了清韻一眼,道,「要不打個賭,我看你手心,能把大皇子看出來?」

  「賭什麼?」清韻頗有興緻的問道。

  逸郡王心情極好道,「算了吧,準贏的事,還跟你打賭,未免顯得我太欺負人了,對了,把另外一隻手給我看看。」

  清韻很聽話的,把另外一隻手給逸郡王看了。

  逸郡王看了會兒手心,又看了看手背,最後從懷裡掏出一隻玉鐲來,要給清韻戴上。

  清韻再傻,也知道逸郡王想幹嘛了。

  只是就楚北那小心眼,江遠表哥什麼都沒做,就被他胡亂吃了一通醋,逸郡王又是「摸」她手,又是送她玉鐲,還有清風美景,說說笑笑……

  不說了,她已經感覺到有一股強勁的陰風吹來,身子有些涼,需要添件衣裳禦寒了。

  再看逸郡王一臉得意的笑,清韻忍不住想提醒他一句:快別笑了,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還有手上的玉鐲,雕刻之精美,遠勝過其他,以楚北的小心眼,這玉鐲鐵定要碎,說實話,清韻覺得碎了太可惜了。

  見楚北緩步走過來,清韻麻溜的把玉鐲摘下來,還給逸郡王了。

  逸郡王把玉鐲放下,瀟灑的站起來,看著楚北邁步過來。

  這廝覺得楚北的走姿太酷了,再看他一身皺巴巴的,剛掉進湖裡,還沒有乾,不論是形象還是氣勢都差了老大一截。

  得想法子彌補一二,不然豈不是未戰先輸了,這不,他瀟灑的坐下,打算翹個二郎腿,讓自己看起來狂霸酷拽吊。

  然而。侯府的破涼亭不提供條件啊。

  他往後一靠,本來就碎了的涼亭,哪裡經受的起逸郡王猛烈一靠,這不欄杆和人一起掉下了湖。

  別說狂霸酷拽吊了。簡直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清韻把眼睛捂住了,不忍直視啊。

  記性差成這樣,他不倒楣誰倒楣啊?

  逸郡王從湖裡爬起來,欲哭無淚道,「我真的忍不住要去和安定侯談談了!」

  楚北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逸郡王。

  逸郡王抹著臉上的湖水,一邊呸呸吐著湖水道,「做人要厚道點,我今兒心情糟糕透了,不要再落井下石了!」

  說完,他感覺到湖水太髒,一溜煙爬上來,抓進桌子上的茶盞,猛然灌了一口,漱口吐掉。

  慘成這樣。楚北有氣也消了一半了,斂眉問道,「找我何事?」

  逸郡王看著他,道,「我要和寧王一起去北晉。」

  楚北皺眉道,「你去北晉做什麼?」

  逸郡王兩眼一翻,「北晉就是一群只會落井下石的混蛋,北晉皇帝過壽,朝廷還給他準備賀禮,我聽說要把那顆稀世罕見的夜明珠送給北晉皇帝?真有其事?」

  楚北輕嗯了一聲。「這是左右相幾位大臣和皇上商議的結果。」

  逸郡王就不滿了,「那顆夜明珠我肖想好久了!不送給我,居然送給有仇的北晉皇帝,一個個腦子進水了吧。」

  罵皇上和朝廷重臣腦子進水的。估計也只有口沒遮攔的逸郡王了。

  逸郡王抖著身子道,「皇上把送賀禮的事交給你辦,你想辦法安排我去北晉,只要一想到我心愛的夜明珠,被北晉那群混蛋摸著,我就實難下咽。」

  衛風跟在楚北身側。道,「郡王爺,你不是打算偷夜明珠吧?」

  逸郡王聳肩道,「放心,我會等到夜明珠送給北晉了,我再偷。」

  楚北看著他,一字一頓道,「獻老王爺不會讓你去北晉,我也不會讓你偷夜明珠。」

  聲音醇厚,卻毋容置疑。

  逸郡王有些惱了,望著楚北道,「區區北晉而已,你也犯慫?!」

  楚北坐下來,他給自己倒了杯茶道,「夜明珠要拿就正大光明的拿,偷算什麼?」

  逸郡王聽得一笑。

  那一瞬間,周身弔兒郎當的紈不羈之氣一掃而空,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像是利劍出鞘,露出一抹凌厲劍氣。

  隨即,劍又回鞘,他笑道,「說的也是,偷回來,我豈不成小人了,還只能偷偷欣賞,連拿出去顯擺都做不到,不過話是這麼說,可是想到夜明珠就要送人了,心裡還是不舒坦,我先走了。」

  說完,他縱身一躍,就消失不見了。

  清韻笑道,「他就那麼喜歡夜明珠啊?」

  楚北看著逸郡王消失的方向道,「那顆夜明珠是獻王世子妃當年的陪嫁之物。」

  清韻愕然,她沒想到那顆夜明珠是逸郡王親娘的東西,「陪嫁之物怎麼到了皇上手裡?」

  「我也不知道,聽說是獻王世子妃送給太后的,具體不清楚,」楚北搖頭道。

  太后向來很寶貝那顆夜明珠,居然答應送人,有些匪夷所思。

  楚北不知道,清韻也就不問了,她望著楚北道,「你要親自去北晉賀壽?」

  楚北失笑,「如果我不急著娶親,我應該會親自去北晉賀壽,這一回去的是寧王,大約七八日就要啟程了。」

  北晉皇帝過壽,去的使臣身份越尊貴,就越有誠意,一般大臣不夠分量,楚北是大皇子,寧王是所有親王中最受皇上寵信的。

  看著桌子上的玉鐲,楚北拿了起來,問清韻道,「這玉鐲漂亮嗎?」

  清韻頭皮一緊,鑒於楚北的小心眼,清韻連忙鄙夷道,「醜,我有好幾個玉鐲比這個漂亮。」

  楚北臉黑了。

  清韻見了覺得怪怪的,她說逸郡王送的玉鐲醜,他不應該臉色更好嗎,怎麼還黑了?

  衛風繃著個臉道,「我覺得玉鐲很好看啊,三姑娘再仔細看看?」

  「看什麼看啊,醜就是醜,再看還是醜,我不是敷衍你們,這玉鐲是真醜,」清韻斬釘截鐵道。

  她說了不算,還問青鶯,「對吧?」

  青鶯也連連點頭,「奴婢都看不上眼,逸郡王眼光太差。」

  逸郡王已經走了,青鶯說的很有底氣。

  楚北的臉黑成鍋底了。

  「這玉鐲是我親自設計,讓司玉坊精心打造的。」

  清韻,「……。」

  青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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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5 08:02: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九章 真醜

  清韻臉皮僵硬了,任是她怎麼努力,都扯不出一絲笑來。

  她就想問一句,她現在說玉鐲漂亮還來得及嗎?

  誰能告訴她,楚北的玉鐲為什麼會在逸郡王手裡?!

  他這麼說,是不是故意詐嚇她的啊?

  清韻覺得她都有些多疑了,她抬眸看了衛風一眼。

  衛風有些憋笑,他輕點了下頭。

  這玉鐲真的是爺設計的,他方才都提醒了,誰想三姑娘以為他是在幫爺,他其實是在幫她啊。

  說爺設計的玉鐲醜,丫鬟都看不上眼,還說爺沒眼光,他都不忍心聽了。

  清韻快哭了,她手碰著眼睛,底氣不足道,「方才我是昧著良心說話的,這玉鐲很精緻。」

  「昧著良心說話?」楚北氣笑了,「你是怕我對你怎麼樣還是對逸郡王怎麼樣?」

  那聲音,七拐八繞的,聽得清韻心底發毛。

  青鶯想到她方才說的話,心中一怯,腳底抹油,逃了。

  清韻是想逃都逃不了,只能在心底哀嚎:你以為我願意昧著良心說話啊,我這還不是怕你小心眼作祟嗎?!

  「我是怕你一怒之下拿玉鐲出氣。」清韻認真回道。

  天地良心,她說的絕對是真話。

  逸郡王不用誰護著,他自己不作死,誰也不能要他的命,她就沒什麼保障了,侯府都一堆人巴不得她死了。

  說著,清韻難得粗暴一回,從楚北手裡把玉鐲給搶了過來,三兩下戴手腕上了。

  楚北看著她,眸光微凝,道,「這玉鐲是我離京之前設計的,打算托去北晉賀壽的使臣帶給端敏公主的。」

  清韻,「……。」

  清韻手腕還舉著呢,她臉皮繃緊。徹底笑不出來了,「送給端敏公主的?」

  楚北輕點了下頭。

  清韻在心底狠狠的罵了楚北兩句,把玉鐲摘下來,還給楚北道。「送給端敏公主的玉鐲,怎麼會到逸郡王手裡?」

  還鬧出來這麼大兩個烏龍,她都覺得她自作多情了,氣死她了!

  楚北接了玉鐲,然後解釋道。「逸郡王進宮找我,我不在,正巧碰到司玉坊送玉鐲去,他以為是送給你的,就拿走了。」

  要是以往,清韻喜歡,這玉鐲給了清韻也無妨。

  只是他和端敏公主同一天過生辰,他答應過她,以後每一個生辰,都要準備禮物送給她。而且是親手準備,不能假手於人。

  要不是因為雙生子,她不會是端敏公主,她會是鎮南侯府嫡長女,不必為了大錦朝去北晉和親,委曲求全。

  北晉皇帝過整壽,大錦和北晉聯姻,必定會送上賀禮,他才會設計玉鐲,讓寧王帶去。要換成尋常時候,他若是派人給端敏公主送東西去,指不定會被認為朝廷要端敏公主刺探消息。

  想到和親北晉的端敏公主,清韻忍不住嘆息一聲。

  楚北看著玉鐲。這玉鐲上雕刻著端敏公主最喜歡的依米花。

  依米花,有四種花瓣,一種花瓣一種顏色。

  而玉石,一般以無瑕最珍貴,帶了雜色的反而不好,這塊玉鐲。帶了紅黃藍白,簡直就像是為了雕刻依米花而生長的,加上司玉坊能工巧匠,雕刻的栩栩如生,花瓣嬌艷絢麗,中間的花蕊好似羞澀的姑娘。

  楚北看著玉鐲走神,身側衛風提醒道,「爺,有人過來了。」

  楚北瞥頭,就見不遠處周梓婷帶著丫鬟過來。

  他起了身,又問清韻一句,「這玉鐲是不是真醜?」

  清韻,「……。」

  罪過了,她方才斬釘截鐵的說玉鐲太醜,丫鬟還說看不上眼,抨擊了人家的自信心了。

  清韻舉手做誓狀,「這玉鐲是真漂亮,端敏公主肯定喜歡。」

  楚北俊美絕倫的臉上閃過一抹笑,霎時間,清韻只覺得百花綻放。

  她眨了下眼,然後人就不見了。

  楚北走了,衛風也閃人了。

  清韻呲牙,「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說完,一陣風吹過來,清韻扭頭,就見到衛馳站在她跟前。

  他手裡抱著個錦盒,遞給清韻道,「這是爺送你的。」

  清韻看了錦盒一眼,有些不信道,「真送我的,還是逗我玩的?」

  衛馳重重點頭,他只是個暗衛而已,哪有膽量騙三姑娘,再說了,他有膽量送姑娘東西嗎?

  見衛馳點頭,清韻這才伸手接過錦盒。

  衛馳縱身離開。

  青鶯湊到清韻身邊,吐著舌頭,道,「方才真是嚇死奴婢了,姑娘,以後你可別再問奴婢東西好不好看了。」

  清韻斜了她一眼,她也知道青鶯嚇壞了,老實說,她也嚇的不輕。

  不過不知道楚北送她的是什麼?

  帶著好奇,清韻把錦盒打開了。

  然後,就聽到青鶯倒抽氣聲,「好漂亮啊!」

  錦盒裡,一溜煙七支鑲玉流蘇步搖,相同卻有不同。

  七支步搖,樣式一樣,但上面的玉石顏色卻不盡相同,但每一支都飄雅出塵,落落大方,叫人愛不釋手。

  「怎麼送這麼多支簪給姑娘?」青鶯既羨慕又好奇道。

  清韻也奇怪呢,這樣的簪,送一隻就足夠了,卻送了七隻,太奇怪了。

  清韻哪裡知道,楚北畫了樣式,但是在配色上,一再修改,覺得哪個都不錯,有些難分高下。

  這不,索性讓衛風全部送去司玉坊,讓人打造。

  這才有了這七隻樣式一樣,但又不盡相同的玉簪。

  那邊,周梓婷帶著丫鬟過來,看到錦盒裡的玉簪,她眼睛都亮了,驚呼道,「好漂亮的玉簪,是右相夫人送的嗎?」

  她也知道逸郡王來侯府了,但是她可沒想過逸郡王會送玉簪給清韻,右相夫人送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只是這麼多支精美玉簪,每一支都價值不菲。尤其是那玉石玲瓏剔透。

  青鶯聽周梓婷猜玉簪是右相夫人送的,當即撇了下嘴,右相夫人怎麼可能送姑娘玉簪了,她沒把人氣死就不錯了。

  不過這會兒。右相夫人肯定心底忐忑,逸郡王說話做事向來出人意料,誰知道他說迎娶周二姑娘,是說笑的還是真的?

  清韻知道周梓婷誤會了,但是她沒有解釋。只笑道,「你怎麼過來了?」

  周梓婷眸光還在錦盒上打轉,那樣精美的玉簪,她也想要啊,只是清韻闔上錦盒,明顯是沒打算送她一支,她笑道,「外祖母見你來了半天,都沒有回去,怕右相夫人找你有什麼麻煩事。讓我過來瞧瞧,對了,右相夫人為什麼來找你,是因為大皇子的事嗎?」

  送這麼珍貴的飾,右相夫人是在巴結三表妹?

  右相夫人來找她什麼事,清韻實在不好告訴周梓婷,只好隨意撒了個小謊道,「右相夫人的鼻尖長了幾顆小紅斑,有礙瞻觀,所以來找我。」

  這一點。倒是和丫鬟說的差不多,看來右相夫人是真的來找清韻看病的。

  周梓婷瞅著涼亭欄杆,有些驚訝道,「涼亭怎麼壞了?」

  清韻瞥了涼亭一眼道。「這要問府裡管事了,涼亭壞了不修,以為塗上漆就沒事了。」

  不這樣糊弄,怎麼從中賺取私利?

  風刮來,吹了幾片枯黃的葉子進涼亭。

  青鶯就道,「起風了。天也暗了許多,涼亭風大,咱們還是走吧?」

  清韻拿起錦盒站了起來,吩咐道,「把木頭撿兩塊,送去給老夫人,就說逸郡王坐壞了涼亭,掉進了湖裡。」

  青鶯嘴角彎起來,連忙蹲下,撿了兩塊木頭。

  清韻回了泠雪苑,青鶯跟著周梓婷去了春暉院,把清韻吩咐的話轉告老夫人,沒有多加逗留,就走了。

  看著那木頭,老夫人就勃然大怒了。

  侯府用來招待賓客的涼亭,居然爛成這樣,外面的漆卻是嶄新的,還讓逸郡王坐摔進了湖裡,侯府的顏面都給丟盡了。

  老夫人一怒,讓孫媽媽去拿帳冊,看看醉風亭什麼時候修葺的,花了多少銀子。

  等瞧見帳冊上兩個月前,花了五十兩銀子修葺醉風亭,老夫人當時就把那兩塊木頭砸在了總管身上。

  總管嚇的撲通一聲跪地,把貪墨的事招認出來,還有貪墨的銀錢去處,絕大部分都在大夫人那裡。

  顯然,總管是在幫大夫人貪墨。

  老夫人一氣之下,剝了大夫人的管家權,全部交給了二夫人。

  等這些事,傳到清韻耳朵裡時,她正站著迴廊上,看著天上波雲詭異,翻滾的烏黑濃雲。

  明明應該太陽正炙熱,卻暗沉如黑夜。

  在加上亂作的狂風,像是野獸在嚎叫,吹的樹枝都斷了好些,著實嚇人。

  蔣媽媽走過來道,「外頭風太大了,姑娘可不能站著迴廊下,仔細瓦片會掉下來砸人。」

  清韻退後幾步,笑道,「我知道呢。」

  蔣媽媽笑道,「這天黑的壓抑,怕是不用一個時辰,就該下暴雨了。」

  說完,叮囑丫鬟道,「仔細關好門窗,可別叫風碎了東西。」

  右相府。

  右相夫人回了府,站在迴廊上打著身上的灰塵,一邊進屋,一邊罵道,「什麼鬼天氣,這麼嚇人!」

  右相夫人心情有些浮躁,心底很忐忑,總覺得要出什麼事的感覺,叫她很不安。

  周二姑娘迎上來,問道,「娘,你去找沐三姑娘,她答應你了嗎?」

  看著女兒,再想到逸郡王說的那些話,右相夫人心有些疼,她摸著女兒的臉,笑道,「對娘都不放心?風這麼大,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快回屋去。」

  周二姑娘臉一紅,跺腳道,「娘!我不理你了!」

  說完,她轉身跑了。

  右相夫人笑了兩聲,隨即臉沉了下來,臉陰沉的,就跟窗外的天一樣,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不敢大喘氣。

  外面,一丫鬟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臉色刷白,急急忙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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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求醫

  右相夫人剛要坐下來,屁股都還沒挨到凳子,心裡又積了事,正七上八下的,被丫鬟來了這麼一嗓子,嚇了她一大跳。

  心情不好,脾氣就差,右相夫人正要呵斥丫鬟,等看清丫鬟是她派去寧王府打聽事的丫鬟,心咯噔一下跳了,顧不得生氣,當即問道,「什麼大事不好了?快說!」

  丫鬟快步上前,走到右相夫人身邊道,「夫人派奴婢去寧王府打聽,奴婢去的時候,正巧見到兩位太醫從寧王府出來,兩人走路時都還在說沈側妃的病情來的怪異,太邪門了些,從未見過那樣的病症,奴婢沒問寧王府下人,就找了太醫問,這才知道沈側妃臉上起紅疹有一段時間了,以前很少,都沒怎麼在意,後來越長越多,臉上脖子上還有胳膊上都有,開始還不痛不癢的,這兩日,就跟被幾百隻蚊子叮咬了一般,沈側妃忍不住,把臉都給抓花了……。」

  丫鬟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太醫形容的慘狀,她聽得頭皮麻,更說不出口。

  她抬頭看了眼右相夫人臉和脖子,心裡有些毛。

  醫術超群的沐三姑娘可是說了,她之前見沈側妃臉上的紅疹和夫人的一模一樣啊,以後夫人會不會跟沈側妃一樣奇癢難耐,到時候抓花自己的臉和脖子?

  右相夫人心慌了,她起身回了內屋,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倒映的自己,尤其是鼻尖那抹紅,是那麼的刺目。

  「快,去找太醫來!」右相夫人聲音有些顫抖道。

  丫鬟不敢耽擱,趕緊去請太醫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太醫才請回來,彼時,正堂裡除了右相夫人還有右相也在。

  太醫還不知道誰生病了,問道,「不知府上誰病了?」

  右相也摸不準頭腦呢。望著右相夫人道,「誰病了?」

  右相夫人心那個堵,她鼻尖上的紅點,還有脖子上也有。為什麼相爺都看不見,要不是今兒沐三姑娘多看了兩眼,說和沈側妃的一樣,她估計只當是尋常紅疹,便是不用藥。過幾日就消退了,誰想到會這麼的嚴重,嚴重到沈側妃都抓花了自己的臉!

  她現在擔心的連茶都喝不下去了!

  右相夫人望著太醫道,「聽說寧王府沈側妃臉上有紅疹,而且病情嚴重,我鼻子上和脖子上也長了幾個,太醫幫我瞧瞧是不是和沈側妃一樣。」

  太醫站的遠,還真沒看見右相夫人鼻子上有紅點,這會兒一聽,連忙上前。

  等細細檢查過後。再幫右相夫人把脈,太醫眉頭擰緊了,右相夫人心更沉了,聲音顫抖道,「是不是一樣?」

  太醫不願意點頭的,因為他知道沒人願意得病,但是他必須點頭啊。

  右相夫人一顆心掉進谷底了,臉色刷白,「我會病的跟沈側妃一樣嚴重?」

  右相坐在一旁,還有些不明白。`「寧王府沈側妃到底怎麼了?」

  太醫忙回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沈側妃臉上忽然起了不少小紅疹,之前也找了太醫。太醫開了藥,但並沒有什麼效果,紅疹越來越多,而且還痛癢難耐,如同被蟲蟻撕咬,尤其是昨夜。沈側妃忍不住,抓花了自己的臉……。」

  右相臉也白了三分,他看了驚慌失色的右相夫人一眼,問太醫道,「沒法醫治嗎?」

  太醫搖頭,「太醫院的太醫幾乎都去了寧王府,但都束手無策,沈側妃的病情極其嚴重,夫人的要輕的多。」

  輕的多有屁用!

  要是有藥能醫治,病情嚴重都不妨事,輕點沒藥治,遲早會嚴重,到時候……

  右相夫人有些慌了,她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太醫哪裡知道啊,本來他都不應該如實告訴右相夫人的,因為心情急躁不安,會加重病情,可是右相夫人找他來,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病和沈側妃很相似,心理有那個準備,萬一他隱瞞病情,他治不了,還耽誤右相夫人醫治,到時候出了什麼事,他可承擔不起。

  右相望著右相夫人道,「你先別急。」

  右相夫人急的都快跳腳了,「我能不急嗎,若是我臉上的紅疹越長越多,我會跟沈側妃一樣!」

  丫鬟站在一旁,見右相夫人那麼著急,她忍不住道,「夫人,沐三姑娘醫術超群,她或許有辦法醫治?」

  右相夫人聽得一愣,是啊,今兒要不是沐三姑娘說起她鼻尖紅疹,她都不會在意,她的醫術遠過太醫院的太醫們,太醫們沒辦法醫治,不代表沐三姑娘沒有。

  只是她今天去找她,要她放棄和瑜兒爭奪大皇子妃的位置,她怎麼可能會救治自己呢?

  她若是死了,瑜兒得守孝三年……

  大皇子不可能等瑜兒三年再娶她過門。

  右相夫人越想,心越亂,她望著右相了,找右相求助。

  右相頭大,他早上還阻止她去找沐三姑娘,說了強扭的瓜不甜,她偏不信,覺得她有那本事說服沐三姑娘放棄,結果呢,敢惹怒沐三姑娘,現在又有求於人了,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也是怪他,太過縱容夫人,心底也存了三分僥倖,覺得沐三姑娘會放棄,他要把話說重點,不就沒事了?

  右相在心底一嘆,望著太醫道,「寧王府可曾派人去找過沐三姑娘?」

  太醫搖頭,「應該還沒有。」

  「或許三姑娘有辦法。」右相嘆息道。

  太醫也是聰明人,右相這麼一說,他就懂右相的意思了。

  沈側妃病了,是寧王府的事,右相還沒閒到那份上去管一個親王側妃的死活,他這是想沐三姑娘醫治沈側妃,然後從沈側妃那裡得到藥方,也省的右相府欠沐三姑娘一個人情啊。

  都說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爺,楚大少爺可是沐三姑娘的未婚夫啊,要是沐三姑娘拿右相夫人的病要挾右相,右相不答應也得答應啊。

  再見右相那神情,太醫身子一激靈,右相這是要把人情算在他身上啊。

  只要拿到沐三姑娘醫治沈側妃的藥方。右相就欠他一個人情啊!

  將來周二姑娘做了大皇子妃,甚至太子妃,將來的皇后,他在太醫院就會平步青雲。官運亨通了。

  太醫連忙道,「也不知道沈側妃的病情好轉了沒有,下官去寧王府瞧瞧。」

  右相輕點了下頭,讓管家送太醫出去。

  等太醫走了,右相夫人就道。「沐三姑娘知道我的病和沈側妃一樣,她要是只救沈側妃,不醫治我怎麼辦?」

  右相眉頭皺的緊緊的,道,「現在寧王還沒回京,現在寧王府是寧太妃當家做主,當初寧太妃和太后差點賜死沐三姑娘,若是這麼大的仇恨,沐三姑娘都放的下,她該當母儀天下。」

  右相這話。右相夫人不愛聽,臉有些垮著。

  右相也不願意惹怒她,只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臉上起紅疹?」

  右相夫人有些悶氣道,「我怎麼知道,它就好端端長了紅疹。」

  「找到病因,才好對症下藥。」右相道。

  再說太醫,出了右相府。坐上軟轎,又直奔寧王府。

  他下轎時,一陣風刮來,把他的官帽都給吹跑了。可見風有多大了,而且吹掉烏紗帽可不是什麼吉利事。

  下人趕緊把烏紗帽撿起來,拍掉上面的灰塵遞給太醫戴上。

  太醫在心底罵了兩聲晦氣,趕緊上台階。

  寧王府小廝認得他,昨兒來過王府,不過昨天是請來的。今天是不請自來。

  小廝問道,「馮太醫怎麼來了?」

  馮太醫就道,「我來是為了沈側妃的病。」

  現在整個王府都為了沈側妃的病擔憂不已,太醫大夫是請了一撥又一撥,都束手無策,那些人都怕來王府了,能有人主動來,是好事啊。

  這不,小廝趕緊領著馮太醫進王府,直接去了沈側妃住的院子。

  寧太妃也在那裡,見馮太醫來,有些欣喜道,「馮太醫有辦法醫治側妃的病?」

  馮太醫有些尷尬,連忙搖頭,寧太妃的眸光就帶了些失望,臉上的欣喜也消散不見,他忙道,「我是從右相府來的,右相夫人的病和沈側妃一模一樣,只是病症略微輕一些。」

  寧太妃愣了下,「右相夫人也病了,還一模一樣?」

  馮太醫連連點頭,「本來右相夫人和沈側妃一樣,起初只是鼻尖上長了個紅疹,也沒放在心上,今兒右相夫人去了安定侯府找沐三姑娘,沐三姑娘多看了她兩眼,說她曾在沈側妃鼻尖上也看到過這樣的紅疹,她便派人打聽,才知道沈側妃病的很嚴重,心下擔憂,又存了三分僥倖,才找下官去確認……。」

  寧太妃眉頭緊鎖,「沐三姑娘都覺察出右相夫人鼻尖紅疹有些不對勁,還提了出來,右相夫人沒找沐三姑娘幫著醫治?」

  馮太醫搖頭,「好像沒有。」

  寧欣郡主急了,「沒有辦法醫治母妃,那你來王府做什麼?!」

  馮太醫臉色一哏,道,「下官來王府,是想說沈側妃的病情很重,不能耽擱,沐三姑娘或許有辦法醫治,王府得儘快找她才是。」

  寧太妃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右相府找沐三姑娘了?」

  馮太醫輕搖了下頭。

  寧太妃嘴角的笑化開,陰冷狠毒。

  好個狐狸右相,他倒是聰明,把算計打到她頭上來了!

  可偏偏她還沒輒,右相夫人的病情還能耽誤幾天,沈側妃的卻是耽誤不起了,原本,她也是要找沐三姑娘的。

  就算太醫們能醫治好沈側妃,那張臉也毀了,沒有養顏膏,還是得要沐三姑娘手裡的祛疤藥膏。

  只是,她曾幫著太后要逼死她過,沐三姑娘會賣她這個面子醫治沈側妃嗎?

  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寧太妃望著馮太醫道,「麻煩馮太醫幫我跑一趟安定侯府,請沐三姑娘前來。」

  馮太醫頓時為難,「外面風很大,狂風亂作,風沙容易瞇眼睛,沐三姑娘嬌弱大家閨秀,下官去怕是請不來……。」
 
  寧太妃看了他一眼,笑道,「馮太醫的意思是讓我親自去請?」

  馮太醫頭上冷汗直冒,外面風那麼大,沐三姑娘都不一定來,寧太妃怎麼可能出門去請人呢,忙搖頭如波浪鼓,道,「不敢。」

  馮太醫出了門,忍不住在心底呸了一聲。

  他是太醫,吃朝廷俸祿,不敢得罪權貴,可人家沐三姑娘既不是太醫,也不是大夫,沈側妃需要沐三姑娘治病,不紆尊降貴去求醫問藥,打他去就行了?

  可馮太醫到底只敢在心底抱怨兩句,還是得認命的跑安定侯府。

  馮太醫在寧太妃這裡碰了一鼻子灰,到了安定侯府,在大夫人那裡又碰了一鼻子灰。

  大夫人被剝奪了管家權,心底正惱火著呢,聽到太醫來找清韻幫沈側妃治臉,還是治毀容,她就冷笑了,「馮太醫請回吧,府內五姑娘的臉被劃傷,三姑娘都沒有幫著治,何況是寧王府沈側妃了?」

  這話,大夫人是當著老夫人的面說的,老夫人也無話可說。

  寧太妃是太后的人,當初太后要賜死清韻,她沒少幫忙,後來安郡王被罰,寧太妃還要清韻進宮幫忙求情,結果連累楚大少爺被皇上懲罰,也沒見寧太妃有什麼歉意,現在要請清韻治病,還只打個太醫來,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寧太妃如此求醫,要是清韻還幫沈側妃治病,卻不幫清柔治,實在說不過去。

  老夫人沒有說話,大夫人就道,「送馮太醫出府。」

  馮太醫沒輒,出了侯府,又跑去寧王府。

  彼時,大雨滂沱,鋪天蓋地傾盆而下。

  馮太醫半邊身子都濕透了。

  聽他稟告沐三姑娘不來,寧太妃臉陰陰的,寧欣郡主就急道,「沐三姑娘不來,母妃的病該怎麼辦?」

  寧太妃就道,「等天色好轉了些,我進宮找太后求道懿旨。」

  這些事,清韻並不知道。

  她知道的消息,都是丫鬟聽到告訴她的,外面風大,丫鬟們都躲在屋子裡,嗑瓜子閒聊,甚至有膽大的在屋子裡搓麻將,這是老天爺在給她們放假呢,一個個玩的不亦樂乎,甚至連晚飯都不想去吃了。

  這一場雨,下到半夜才停。

  第二天起來,空氣清晰的像是能掐出水來,天空蔚藍如玉,風吹在身上,格外的舒暢。

  清韻穿著木屐,帶著青鶯去春暉院給老夫人請安。

  繞過屏風,她就瞧見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臉色有些難看。

  清韻眼睛輕眨了下,問道,「祖母,出什麼事了?」

  老夫人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周梓婷就道,「方才,寧王府派人來說,沈側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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