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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朱映徽】芳心颤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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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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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8:12: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書名】:芳心颤

【作者】:朱映徽

【內容簡介】:

宮褵優好生氣,惱得用雙手雙腳用力地踢他、踹他,

卻因而讓他箝制得更緊、更牢,不僅用雙手攫住她的手腕,

不僅用大腿和膝蓋壓住她極具攻擊性的長足,硬是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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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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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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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8:13:09 |只看該作者

看見牧初揚那冷鷙陰沉的神情,

向晚明白她的謊言終究是被拆穿了……

當初在姻緣湖畔遇上昏迷的他,

並在他唇上印下一記輕吻後,她知道,

自己的心早已在那個幽靜的月夜裡,遺落在他身上了;

原以為他們唯一的牽繫就只有那短暫的一吻,

可,或許是天意注定,讓她在因緣際會之下,

成為別人的替身,來到他身邊;

儘管自己在心理準備遲早會被揭穿,

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

罷了,倘若她真如相士所言,是個薄命之人,

那麼能夠死在自己心愛男人的手裡,她也該心滿意足了……

他牧初揚這輩子最痛恨的便是遭人背叛與欺騙,

而這名喚谷向晚的女人,竟膽敢冒充他的未婚妻!

怒視著她清麗的容顏,他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冷靜與理智,

除掉一個心懷不軌的女人,本該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但為何他就是無法狠心對她?望著她澄澈無怨的眼眸,

胸中那抹複雜的情緒更形強烈了,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




~愛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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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8:14:09 |只看該作者
芳心顫 第一章

  漆黑的夜幕像一張巨網,密密地遮蓋住整片樹林,白茫的霧氣瀰漫在葉隙、在枝椏、在樹梢,幾乎無所不在。
  樹林的盡頭,幾十株參天巨木並立而生,清亮的月光被高聳入雲的枝幹遮斷,使得周圍陷入一片朦朦朧朧的幽暗。
  一陣夜風徐緩地拂過,帶來了劃破寧靜的窸窣聲響,那是葉片被撥動的聲音,以及一雙蓮足踩踏在草地上的細微跫音。
  半晌後,一絲微弱的亮光自巨木旁那些比人還高的叢生野草後透出,隱約映亮了一抹緩緩走出的纖麗身影。原來,在叢生野草的掩蔽之後,是一條鮮為人知的隱密通道。
  那纖細的身影步出小徑,儘管四周光線朦朧不明,卻依舊看得出這名女子有著清麗的絕美容顏。
  在這杳無人蹟的樹林深處,乍然出現這麼一名絕塵脫俗的女子,一般人若是見了,怕是要以為自己遇著了林中仙子!
  “終於……”谷向晚難掩興奮地低嘆,那雙澄澈的明眸閃爍著比天邊星子還要燦亮的光芒。
  在那條野草掩蔽的狹長小徑之後,是她居住了多年的聚落,由於地點極為隱密,從沒有外人意外闖入過。而聚落裡的人雖然會到外頭來,但卻絕對不是她,而是那些替她那身為聚落首領的爹執行任務的人。
  屈指數數,這麼多年來,她離開聚落的次數,用十根手指頭都算得完。
  爹和聚落裡的人總把她當成一株嬌弱的花兒,怕一個輕忽便會枯了、萎了,他們一同悉心守護著她,像是恨不能將她捧在掌心裡細細呵護。
  這樣的日子雖然平靜無憂,但她的心中卻對外頭的一切充滿了憧憬與嚮往,眾人無微不至的呵護,有時候會讓她有種幾乎快喘不過氣的錯覺。


  今晚,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心底的渴望衝破了界線,彷彿冥冥中有股抗拒不了的召喚力量,讓她終於鼓起勇氣,瞞著眾人悄悄溜出了聚落。
  此刻放眼望去,盈月的光芒在枝葉與白霧的掩蔽下,變得朦朧不明,那絲幽弱的月光迤邐在林間,映照出一條通往未知之地的神秘小徑。
  谷向晚雖然不是個膽大妄為的女子,但是此刻想要暫離聚落獨自走走的渴望卻勝過一切,她不再遲疑地輕移蓮步,開始了她今晚的秘密探險。
  她在夜霧中努力辨別方向,順著林間小徑走了許久,最後來到一片寬闊的湖泊前。
  迷離的月光灑落湖心,在平靜的水面綴上星子般閃耀的點點波光,而瀰漫於湖上的白茫霧氣,使得一切的景緻看來更加虛無縹緲,整個湖泊彷彿罩上了一層朦朧而美麗的面紗。
  “真美!”她忍不住驚嘆,眼前的景緻幾乎令她失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夜風迎面拂來,傳至耳畔的除了細微的風聲外,還夾雜著某種類似呼吸的聲響,那聲音雖然細微,但在靜謐的夜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谷向晚嚇了一大跳,美眸驚惶地四處張望,尋找呼吸聲的來源。很快的,她在湖畔看見了一個平躺的人影。
  還好不是遇上了森林裡的猛獸,谷向晚稍微鬆了口氣,但是一顆心仍高懸在半空中,無法真正地安穩下來。
  她盯著湖畔那抹身影,腦中浮現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那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深夜獨自躺在湖畔?
  既然她聽見了呼吸聲,就表示那個人還活著,但……她可不認為會有人特地跑到樹林深處來睡覺。
  那麼……難不成……那是個傷重昏迷的人?!
  眼前夜霧瀰漫,又隔著一段距離,谷向晚實在無法看清楚那個人的情況,雖然她的心底有個聲音警告她應 ​​該立刻離開,不該多管閒事,但是她的步伐卻怎麼也移不開。
  只要一想到可能有個人正傷重垂危地倒在湖畔,她就無法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地轉身走開。
  內心掙扎了許久,最後她終於鼓起勇氣,穿過重重的白霧,緩緩走向湖邊。
  當她逐漸靠近,近得足以看清楚那個人影時,她的心忽然重重一顫,胸口翻攪著某種來勢洶洶的陌生情緒。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
  她的心跳正為著某種她也不了解的原因而急遽加速,隨著一步步向前的腳步而猛烈跳動,她的耳邊嗡嗡作響,她幾乎要懷疑那是自己心跳的聲音。
  谷向晚放輕了腳步,來到那個男人身邊,她屏息地觀察半晌,在確定他不會突然醒來後,才放膽地蹲在高大的身軀旁,細細打量著這名陌生男子。
  看起來,他並沒有受到任何外傷,就連呼吸聲也規律平穩,絲毫沒有受傷虛弱的跡象。
  那麼,他為什麼會躺在這裡?難道這人真有某種奇怪的癖好,喜歡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種種疑惑浮上心頭,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的眼眸不經意地瞥向他的面孔,就這麼一眼,她便無法移開目光,也無法再思考任何問題了。
  這個男人有著她所見過最冷硬的臉部線條,從他深刻凌厲的五官看來,可猜出他有著冷峻狂傲的性格,儘管此刻他閉著雙眼,狀似熟睡,卻仍隱隱散發出一股不容忽視的王者氣勢。
  谷向晚的雙頰莫名地紅燙起來,一顆芳心隱隱地顫動。她就像著了魔似的,目光只能盯著這名陌生的男子,一瞬也不瞬。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喃喃低語。
  雖然她並不知道他的身分,卻深信他絕不是個凡夫俗子,在她想來,這男子合該生來就站在高不可攀的頂端,等著天下人來臣服。
  一股帶甜的暖流悄然湧上心田,迅速 ​​瀰漫了整個心間,那雙澄澈美麗的眼眸,也逐漸漾滿了款款柔情。
  也許是這樣一個濃霧瀰漫的月夜氣氛太美好,也許是確定這個男人不會突然醒過來一陣抑不住的情生意動,令谷向晚情不自禁地緩緩傾身,一點一滴地拉近彼此的距離。
  最後,兩張臉近得幾乎鼻尖相觸,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亂了她的心跳。
  彷彿受到了蠱惑,她柔潤的紅唇緩緩覆下,輕輕印上了他的薄唇。
  由他唇上傳來的溫熱,震顫了她的心房,她閉上眼睫,細細地感受這陌生而親暱的溫軟觸感,幾乎捨不得離開……
  “啊!”下一瞬間,她突然低呼一聲,像被燙著似地突然跳開。
  粉嫩的雙頰在瞬間佈滿紅霞,青蔥般的手指撫著發燙的唇兒,圓瞠的眸中更有著一絲驚惶與羞怯。
  這個男人……他……
  會是她的錯覺嗎?剛才他似乎有了反應?她隱約感覺到他的唇輕微地分開,火燙的舌似乎還企圖探入她唇間,擷取她口中的甜蜜。
  她伸手按住自己急促起伏的胸口,感受到掌下的心正狂跳不止。
  直到這時,她才如夢初醒般的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一張俏顏在瞬間紅燙似火。
  老天!她究竟是著了什麼魔,竟然會偷吻一名全然陌生的男子?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做出如此違背禮教的舉動!
  瞥見他濃眉輕攢,似乎快要醒來,谷向晚不假思索地起身,慌慌張張地逃進重重的夜霧之中。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名男子,更不知道他是否發現了她大膽的舉動?如果他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是質問她為什麼偷吻他,她相信自己一定會因為過度的羞窘而死去!
  心虛而慌亂地逃開後,她卻捨不得就此離去,於是便躲在遠處的一株大樹後,屏息遙望著湖畔的那抹身影。
  就算是隔著夜霧,視線朦朧不清,她也想多停留一會兒,多看他一眼。
  才不過短短的一瞬間,那名傲岸不凡的陌生男子,竟已成為她心底不願輕易割捨的眷戀——
  湖畔,那男人終於緩緩地睜開雙眼,那對如墨的眼眸只怔愣了片刻,下一瞬間便立即恢復清明與警覺。
  他宛如矯捷的黑豹般翻身而起,黑眸帶著深深的戒備環顧四周。
  只見周圍白霧輕漫,不見任何人影,除了偶爾從樹林深處傳來的蟲嗚鳥叫,以及隱隱約約的湖水流動聲外,再沒有聽見其他可疑的聲響。
  黑眸中的警戒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困惑與懷疑。
  剛才,在他將醒未醒之際,唇上隱約傳來了溫軟的觸感,像是一個柔如春風的輕吻,那會是他的錯覺嗎?
  不,他的唇上還留著一絲芬芳的氣息,那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是如此的真實,證明了的確有某個女子大膽地偷吻了他的唇。
  會是誰呢?在如此更深的夜晚,怎會有女子出現在這濃霧瀰漫的樹林深處?而若真有這麼一個人,此刻怎會不見踪影?
  該不會,他所遇見的不是尋常女子,而是湖中的仙子或是森林妖精!?
  望著眼前這片矇矓縹緲的湖泊,他幾乎要懷疑此刻的一切,只是一場虛幻、迷離的夢境。
  一陣乍響的鳥唳聲打斷了他的怔忡,他的神色一凜,兩道濃眉狠狠地糾結,微瞇的黑眸進射出冷峭嚴峻的光芒,緊繃的俊臉可看出咬牙的痕跡,使得原已剛硬的臉部輪廓顯得更加凌厲。
  那些不該產生的綺思被他硬生生的驅散,眼前他該在意的,不是那個如夢似幻的輕吻,而是那些膽敢與他作對的敵人!
  剛才他在樹林外與一群刺客交手,那些人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便使出下三濫的手段,對他施展迷香。
  “哼,派出那些不濟事的小角色,就想要我的命?”他冷嗤一聲,黑眸掠過深深的輕蔑與嘲諷。
  儘管身中迷香,但是憑著強硬的意志力和頂尖的身手,他還是輕而易舉地就將那些人殺得片甲不留。
  惹怒他的下場,就只有死亡!
  除掉那些雜碎後,他順著林間小徑來到這片湖泊,體內的迷香在此時完全發揮作用,讓他終於不支地在湖畔暈睡過去。
  由此刻的夜色看來,他推估自己約莫在這裡昏迷了將近半個時辰之久。
  “青龍堡……”他森冷地低語,把那三個字說得像是即將毀滅的預兆。
  從來沒有人在招惹他之後還能全身而退,那些愚蠢的人必須為捻虎鬚的無知舉動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邁開步伐,毫不遲疑地離開,早已將剛才那個幻夢般的輕吻拋諸腦後。
  看著他高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霧中,谷向晚的胸口突然梗塞著一股欲淚的悵然與酸楚。
  她想喚住他,卻沒有足夠的勇氣開口,於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漸漸走出她的視線,走出他們短如朝露的交集。
  直到那傲岸的身影終於完全隱沒在夜霧之後,她才幽幽悵悵地轉過身,順著林間小徑緩緩地踏上歸路,沿途卻是忍不住一步一回首。
  即使早已看不見他的身影,但是每一次的回眸,仍舊盈滿了深深的眷戀。
  她知道,她的一片芳心,已在這個幽靜的夜晚,遺落在那片月光迷離、白霧裊裊的美麗湖畔……
  ☆ ☆ ☆
  和煦的冬陽,自高峻的山巔灑落。
  一片寬闊的平地,夾在左右兩側陡峭的山壁之中,對岸是一面既深且廣的湖泊,而平地之上,散落著十來幢屋子。
  這兒是一個自成天地的隱密聚落,對外的唯一通路,就是那條掩蔽在巨木及叢生野草之後的狹長小徑。
  谷向晚獨自坐在湖邊的巨石上,那雙譾水明眸望著眼前平靜的湖面發怔,心卻像生出了羽翼,順著狹長小徑飛出聚落之外,飛到姻緣湖畔,盤旋在湖面、在林間,找不到可以停駐的地方……
  儘管已經事隔半個月,那張冷傲俊美的面孔,以及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卻還是深烙在她心中,絲毫不曾褪色。
  她渴望能再見他一面,即使只是一眼也好。
  她渴望多知道他一點,即使只是個名字也好。
  但是,這些終究只是不可能實現的奢想,她的心裡很清楚,就算她再溜出聚落,要再遇見那個人的機會仍是微乎其微。
  也許,他們的緣分就只有那麼淺薄,唯一能有的交集,就只有那一夜、那短暫的一吻……
  她輕嘆口氣,掌心貼在隱隱發疼的胸口上,感覺心頭空空蕩蕩的,像是失落了什麼,彷彿她心中的某個部分已在那一夜追隨著那男人而去,卻迷失在茫茫的夜霧之中,尋不到他,但也無法回頭了……
  “姻緣湖……你真的擁有神秘的魔力嗎?”
  谷向晚輕輕低喃,眼裡看的雖是面前澄澈平靜的湖水,心裡想的卻是另一面白霧迷濛的美麗湖泊。
  前幾天,與她親如姐妹的童採衣在和她閒聊之時,無意間提起了那面湖泊,她才知道原來那面湖泊不但有個美麗的名字——姻緣湖,還有著美麗的傳說。
  傳說,在濃霧瀰漫的圓月夜裡,倘若未婚的女子有勇氣 ​​獨自穿越重重的濃霧,來到姻緣湖畔,那她很快就能得到一樁美好的姻緣,並且會和未來的夫君在那美麗的湖畔邂逅。
  “會嗎?那傳說會是真的嗎?”那則美麗的傳說,深深扣動了谷向晚的心。
  她不由得想到半個月前溜出聚落的那一晚,天邊月兒正圓,林子裡又 ​​漫起了濃霧,她獨自來到姻緣湖,也的確在湖畔見到了一名男子。
  這一切,不正都符合了那則傳說!
  如果姻緣湖的傳說真的靈驗,那不就表示——那個男人將是她未來的夫婿!
  “不會的,不可能的……”她悵然低語,雙眸黯沉了下來。
  他們兩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那一次的邂逅只是一個偶然、一場意外,她甚至連那個男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和他締結鴛盟?
  幽幽的嘆息再次自她唇間逸出,飄散在微風中。
  谷鈞太站在幾步遠之後,蹙著灰眉望著湖畔滿懷心事的女兒。在他那雙狹長的銳眼中,有著深深的思量。
  一會兒後,他的灰眉舒展開來,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向晚。”他開口叫喚,見她沒有半點反應,便又提高音量再喊了聲。“向晚!”
  這次谷向晚終於聽見了,她連忙拉回飄遠的心緒,轉過身來。
  “爹,您找我有事嗎?”
  “你跟我來。”
  “喔,好。”谷向晚柔順地跟了過去。
  ☆ ☆ ☆
  谷向晚隨著谷鈞太走進聚落裡的一間屋子,才剛踏進門檻,濃重的藥材氣味便撲面而來。
  屋裡,一名昏迷的女子被安置在長榻上,一旁有個年輕俊美的男子正專心在為她診脈。
  “其磊。”谷鈞太對那男子喊道。
  雍其磊閒聲回過頭,見是他們,使鬆開診脈的手,迎了上來。
  “頭兒,向晚。”他勾唇輕笑,眉目顧盼風流,神情倜儻不羈,要不是長年待在這只有二十餘人的秘密聚落裡,光憑他這副皮相,肯定會大大擾亂天下女子的芳心。
  “雍大哥。”谷向晚向他打了聲招呼,目光卻是落在那名昏迷的陌生女子身上。“這位姑娘是……”
  “她呀?她是我前些天從外頭'撿'回來的。”雍其磊說道。“她和同伴約有三十多人,像是遇見了窮凶極惡的盜匪,所有人都被殺了,就連她也奄奄一息。算她命大,在被閻王收留之前被我給救了。”
  他可是堂堂“鬼手神醫”的唯一弟子,雖然年輕,但是放眼天下,只怕沒幾個大夫的醫術賽過他。
  “那些盜匪真是殘忍!”谷向晚驚呼一聲,同情地望著那名女子。
  谷鈞太若有深意地望著女兒,開口說道:“她叫傅婉兒,是北方霸主傅天蕭的女兒,也是'破雷山莊'少主的未婚妻。”
  “破雷山莊?”谷向晚因惑地蹙起眉尖,感覺得到她爹特別強調的語氣。
  雍其磊開口解釋。“破雷山莊的少主名叫牧初揚,也就是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你在姻緣湖畔遇見的那個男人。”
  谷向晚驚愕地倒抽口氣,紅唇微張,震驚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們……他們怎麼會知道她那一晚溜出去的事?又怎麼會知道她在姻緣湖畔遇見了一個男人?
  過度的錯愕令她無法正常思考,只能睜大雙眸望著眼前這兩個似乎對一切瞭如指掌的男人,一句話電說不出來。
  雍其磊語帶歉然地說道:“那一晚,我無意中發現了你的行動,便悄悄尾隨在後,本想暗中保護你的安全,不料卻撞見了……”
  雖然他的話沒有說完,但谷向晚很清楚他究竟撞見了什麼。
  一想到她偷吻陌生男子的那一幕竟被旁人瞧見了,谷向晚的俏臉就紅得發燙,整個人羞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她的目光窘迫地四處游移,最後落在昏迷的傅婉兒身上。
  這名女子,是牧初揚的未婚妻,原來早在她遇見他之前,他就已訂了親……
  谷向晚的胸口猛地一窒,彷彿有根尖針扎刺著她的心,讓她從虛幻的美夢瞬間跌入殘酷的現實中。
  “傅姑娘她……還好嗎?”她輕聲低問,語氣有著掩飾不了的干澀。
  雖然此刻的傅婉兒因傷重昏迷而顯得蒼白,但仍舊是個嬌麗的美人,這樣明豔的女子和俊挺的牧初揚站在一起,該是十分相配的吧!
  “不,情況很不好。”雍其磊搖頭,臉上浮現難得的凝重。“她傷得太重,幾乎回天乏術,我勉強護住她的心脈讓她活了過來,但是———”
  “但是什麼?”
  “她這輩子未必會有醒來的一天。”
  “什麼?她的傷竟然這麼嚴重?”
  谷向晚不由得同情起傅婉兒,並對自己剛才心中一閃而過的妒羨感到慚愧。傅婉兒的遭遇已經夠慘了,她怎麼可以還嫉妒她呢?
  “她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她的運氣了。”雍其磊的目光從傅婉兒轉到谷向晚的臉上。“不過,如果她一輩子昏迷不醒,就不可能嫁給牧初揚,當破雷山莊的少主夫人了。”
  谷向晚愣了愣,隱約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
  她還沒來得及詢問,谷鈞太便已開口說道:“他們一行人在前往破雷山莊的途中遇害,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傅婉兒,據我所知,包括牧初揚本人在內,破雷山莊的人從沒有見過傅婉兒。”
  “……所以呢?”谷向晚怔怔地問道,總覺得他們似乎在暗中策劃著某個驚人的計謀。
  “所以,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假冒傅婉兒的身分前往破雷山莊,又帶著足以證明身分的信物,就能夠取代傅婉兒,成為牧初揚的未婚妻。”
  谷向晚聞言不禁倒抽口涼氣,爹這麼說的意思,難道是在暗示她……
  “向晚,只要你想,你大可以取代傅婉兒成為牧初揚的未婚妻!”
  “這怎麼行?!”谷向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竟然慫恿她冒充傅婉兒?她怎麼可以?這怎麼可行?
  “當然可以。”開口回答的是雍其磊。“破雷山莊又沒有人見過傅婉兒,只要你帶著這兩樣東西上門去,沒有人會懷疑你的身分。”
  “這是……”谷向晚看著被他塞進手中的物品,那是一隻刻著“傅”字的龍紋環,以及一隻雕功奇巧的鳳凰玉璧。
  “這兩樣東西,是從傅婉兒身上取出來的,有了這些,相信就連牧初揚也不會懷疑你的身分。”
  谷向晚愣愣地看著手中的物品,再抬頭看著她爹和雍其磊那一臉不像是在開玩笑的神色,她幾乎要懷疑自己突然掉進了一場荒謬的夢境中。
  雖然她對於這個提議有一瞬間的怦然心動,但她的理智不容許她去做這樣的事情。更何況,她直覺認為牧初揚不會容許旁人的欺騙。像他那樣狂傲的男子,要的該是全然的臣服,而不是背叛與欺瞞。
  “不可能的,”她搖頭說道。“就算我真的能冒充一時,總有一天也會被拆穿的。 ”
  關於這點,谷鈞太當然也有考慮過,但是他相信在她的身分被識破之前,牧初揚一定會愛上她的。
  她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溫婉,不會有人狠得下心傷害她的。只要牧初揚真心愛上了地,自然不會捨得讓她受半點委屈。
  他曾經暗中調查過,牧初揚是個狂傲嚴峻且深具野心的男人,以他的個性,也許不會是個溫柔體貼的夫婿,但是他夠驃悍、夠驍勇,那雙羽翼強壯得足以護衛女兒一生一世。
  最重要的是,女兒的心除了牧初揚之外,怕是已容不下其他的男人。
  “向晚……”谷鈞太沈吟了半晌,像是在猶豫該怎麼開口似的。“你知道為什麼這些年來,爹會這麼謹慎嚴密的保護你嗎?”
  “為什麼?”
  谷鈞太突然長嘆口氣,兩道灰眉緊緊糾結,臉上憂愁的神情,讓他看起來像是在瞬間老了幾歲。
  “十幾年前,有個鐵口相土論斷你命中有個重大的劫數,要是沒有小心守護,怕是……怕是度不過呀!”
  命中有重大劫數?谷向晚的腦中彷彿突然劈過一道猛雷,讓她的眼前忽地黑了一黑。
  “可是……一名相士所說的話怎麼做得了準呢?”
  “別人說的或許不准,但那名相士說的我卻不得不信。當初,他說你娘會在一生下你之後香消玉殞,結果果然……”憶起往事,谷鈞太不禁又長嘆口氣。“這些年來,我一直小心保護著你,就是怕你一個不慎出了什麼岔子啊!”
  谷向晚的臉色忽地刷白,窒痛的胸口像是被人一下又一下地狠狠重擊著,她的耳邊嗡嗡作響,幾乎聽不清楚谷鈞太的話。
  谷鈞太望著她大受打擊的神情,眼底掠過一絲不忍,兩道灰眉攢得更緊了。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向晚,爹希望你能過得快樂些,如果你真的喜歡牧初揚,就勇敢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吧!”
  追尋屬於她的幸福?她有這個資格嗎?
  “不……我怎能這麼自私?”如果她真是個薄命之人,又何必去擾亂牧初揚的生活?
  “別想太多了,向晚,難道你不希望和牧初揚在一起?現在這可是你的大好機會呀!”
  “是呀!”一旁的雍其磊也開口幫腔。“你在姻緣湖畔遇見了牧初揚,而我則恰巧救回了傅婉兒,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是天意注定了你和牧初揚終究是要牽繫在一起的。”
  天意注定——這四個字,讓谷向晚的心掀起了陣陣悸動,也令她驀然想起了姻緣湖的傳說。
  莫非,那則美麗的傳說真的會應驗在她和牧初揚身上?
  莫非,那個狂傲不凡的男子,真會是她未來的夫婿?
  見她的心意已有些動搖,谷鈞太又立即說道:“向晚,別顧慮那麼多,你只要問問你的心,問問你自己——想不想再見到他?想不想到他的身邊?”
  她怎麼會不想?這個問題她從來都不曾懷疑過。
  自從在他唇上偷了一吻的那一刻起,綿綿密密的情絲就已將她層層困在其中,她就像只渴望破繭的蝶兒,日復一日地盼著有朝一日能掙脫一切的束縛,展翅飛到他的身邊……
  回想著初見他時的芳心顫動,回想著輕吻他時的甜蜜,她的心就無法遏抑地怦然狂跳,想著想著,她突然有了不顧一切的勇氣!
  “好,我去!”
  如果她的命中真有難以度過的災劫,如果她的生命不知何時會突然消逝,那麼她絕不願自己將來有一分一毫的後悔,更不願他在她的回憶裡,就只有姻緣湖畔那短暫的一吻。
  牧初揚……她在心底反覆念著他的名字,那三個字漸漸蕩漾成一股暖流,縈繞在她心頭,久久不散。  
~愛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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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顫 第二章

  破雷山莊
  大廳裡,黑鴉鴉地聚集了十餘人,氣氛緊繃窒默,靜得讓人懷疑聽得見自己不安的心跳聲。
  幾名男子偷偷瞟向牧初揚,卻是不約而同地被那狂霸凌厲的氣勢,嚇得縮了縮脖子,個個噤若寒蟬。
  牧初揚緩緩踱到他們面前,高大的身形帶來更大的壓迫感,就見那雙鷹隼般的利眸一掃,幾個大男人一個個畏罪般的低下頭去。
  “還是沒找到?”牧初揚開口問道,語氣充滿了危險的火藥味。
  “還……沒……”幾個男人的神情變得更加慚愧,就差沒有當場切腹謝罪。
  “還沒?”牧初揚的臉色一沉,渾身猖狂著令人戰栗的怒焰。
  幾個月前,他派人跋涉北上,向北方霸主傅天蕭提親,表明欲娶傅天蕭的獨生愛女傅婉兒為妻。
  由於破雷山莊聲名遠播,牧初揚的名號又響亮,傅天蕭幾乎毫不猶豫就同意了這樁婚事,然而礙於事務繁忙,無暇分身的傅天蕭只好先派人護送女兒前往破雷山莊,讓素不相識的兩個年輕人見見面,培養感情。
  豈料,傅家一行三十多人還沒抵達破雷山莊,就遭襲擊,所有人皆已遇害,屍橫遍野,但卻獨獨不見傅婉兒的屍首。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牧初揚冷鷙地質問。


  眾人的頭垂得更低,沒人有勇氣 ​​迎視他的目光。
  他們的心理都很清楚,牧初揚並不是對未婚妻的安危感到憂心,而是對計劃生變感到憤怒。
  當初牧初揚會決定娶素未謀面的傅婉兒為妻,唯一的理由就是希望破雷山莊的勢力能夠拓展到北方,只要能與北方霸主傅天蕭結為親家,破雷山莊的聲勢和影響力必能更上一層。
  但是如今,傅婉兒遇襲失踪,至今生死未卜,雖然那一行三十餘人並非破雷山莊的人痛下殺手,但是他們千里迢迢自北方跋涉而來,卻偏偏在即將抵達破雷山莊之前遇害,就怕傅天蕭在一怒之下,反而會與破雷山莊為敵。
  “怎麼?全都啞了?你們那麼多人出去找,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半點回音?”牧初揚憤怒地叱吼。
  “屬……屬下已經……盡力去找了……”幾個男人冷汗涔涔,硬著頭皮回答。
  牧初揚不接受這種回答,就算他們真的已筋疲力竭、耗盡元氣,沒找到人就等於沒半點成果!
  “你們可有去青龍堡探過?”
  “有,可是……派去的幾名手下都遭到了暗算—……”
  “該死!”牧初揚怒喝一聲,雙眸進射出狠鷙的厲芒。
  青龍堡一直以來就是破雷山莊的死對頭,而青龍堡堡主龍焰勗,是個陰狠狡猾的傢伙,幾次派人想暗殺他,卻反而被他一一除去。
  對於破雷山莊即將與北方霸主傅天蕭聯姻,青龍堡肯定極為忌憚,以龍焰勗的個性,極有可能會從中阻撓。
  或許,就是青龍堡的爪牙殺了傅婉兒一行人,想要挑起破雷山莊和傅天蕭之間的戰爭,也說不定是龍焰勗劫走傅婉兒,想要取代他成為傅天蕭的女婿!
  牧初揚憤怒地咬牙,若真是如此,他絕不會放過青龍堡,也絕對會讓龍焰晨後悔惹上他!
  “再去找!”他怒喝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幾個男人如獲大赦地轉身,他們寧可出去沒天沒夜地找人,也沒有勇氣 ​​再面對盛怒中的主子。
  一群人急匆匆地往外奔,差點跟前來報訊的僕人撞個正著 ​​。
  “少……少……少主……”僕人一踏進大廳,立刻被牧初揚的怒容和廳內沉窒的氣氛嚇得結結巴巴。
  “有話快說!”牧初揚沒耐性地叱喝。
  “是,那個……傅姑娘……”
  “怎麼?找到傅婉兒了?她是死是活?”牧初揚立刻揪著僕人的衣領追問。
  一聽見傅婉兒的名字,那些原本爭先恐後要離開的人全都停下腳步,等著聽僕人的下文。
  “是……是活的……而且就在門外……”僕人被扯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門外?!”
  眾人一陣錯愕,就連枚初揚也大感詫異。沒想到他們找了半天毫無所獲,這會兒她竟然自動找上門來。
  “快把她帶進來!”
  “是!”僕人不敢耽擱,迅速 ​​領命而去。
  在眾人的屏息等待下,去而復返的僕人領著一名女子來到大廳。
  雖然她蟯首微低,讓人看不清面貌,但是那纖細的身形和婀娜的姿態,已讓所有男人的心神為之一盪。
  “你就是傅婉兒?”牧初揚問道。
  一聽見他低沉而充滿威嚴的聲音,谷向晚的心跳陡然加快,就連掌心也因緊張而微微發汗。
  “是的。”她 ​​輕聲回答。
  “抬起頭來。”他命令道。
  在所有視線的凝注之下,谷向晚緩緩地抬頭,那清麗脫俗的容貌令眾人幾乎忘了呼吸,就連牧初揚也有一瞬間的失神。
  面對著大廳裡十來個人,谷向晚的目光卻只容得下牧初揚一個人,她的視線一停駐在他剛硬冷峻的俊臉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他那雙黑磁般的眼眸,比她想像得還要深不可測,光是被他這樣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的心魂彷彿就已被牢牢地攫獲,往後她的一切,將由得這個男人掌握了
  “幸好傅姑娘安然無恙,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一個開口賀喜的聲音,驀然打破了牧初揚與穀向晚彼此凝望的魔咒。
  牧初揚的神色一斂,開口問道:“傅姑娘,這些天你人在哪裡?為什麼我的手下四處都找不到你的踪影?”
  在他帶著審視意味的凝望下,谷向晚的心裡雖不免有絲不忍與罪惡感,但仍勇敢地迎向他的目光。
  當她以“傅婉兒”這個身分來到他面前時,就已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所有人相信她就是北方霸主傅天蕭的獨生愛女。
  “我們一行人在前往破雷山莊的途中遇見盜匪,所有人都被殺了,就連我也傷得幾乎活不下來,幸好被一名妙手大夫救回去醫治,調養了十天半個月,才終於從鬼門關前繞了回來。”谷向晚照著先前編好的說詞回答。
  牧初揚的黑眸微瞇,犀利的目光在她清麗的容顏上來回梭巡,像是在評估她話中的可信度。
  他還沒開口,一旁有個年輕女子已先提出質疑。
  “你說你是傅婉兒,有什麼辦法可以證明嗎?”
  谷向晚早已料到他們會提出這個問題,她不慌不忙地取出當初雍其磊交給她的龍紋環和鳳凰玉璧。
  “只要牧公子見了這個,相信就不會有疑問了。”
  牧初揚伸手接了過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男性的指掌觸碰到她的纖纖柔荑,惹來她一陣臉紅心跳。
  在細細地審視手中物品後,牧初揚說道:“沒錯,這只鳳凰玉璧的確是我當初派人登門提親時,所交付的信物。”而那隻刻著“傅”字的龍紋環,顯然就是傅家的信物了。
  聽見他肯定的語氣,不只谷向晚的心底悄悄鬆了口氣,就連那些奉命尋人的手下也不由得放下心中的大石。
  然而就在此時,牧初揚突然出手,大掌扣住了谷向晚纖細的頸子!
  谷向晚驚愕地瞪大雙眸,仰首望著他。
  他不是已確定了那玉璧是破雷山莊的信物?為什麼還這麼對她?難道他發覺了什麼不對勁之處?
  牧初揚盯住她,語氣狠戾地說道:“這東西雖然無誤,卻不能證明你的確就是傅婉兒,如果你膽敢騙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畢竟他們沒有人見過傅婉兒,光憑一個突然找上門的女子的一面之詞,無法真正確定些什麼。
  谷向晚被他冷峻的神情嚇到了,她的紅唇微啟,卻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她只能啞然地凝望他的眼瞳,心神很快的被攝入那兩湮深不可測的幽潭之中,幾乎忘了自己正被扼住咽喉,忘了他隨時能要了她的命!
  牧初揚銳利的黑眸直直望進她的眼,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她澄澈眸中蕩漾的款款柔情,令他的胸口突然鼓動著某種強烈的情緒。
  他終於鬆開手,信了她的身分。
  倘若她是一個冒牌貨,這個時候應該滿腦子想著要如何說服他,而不是默默無語,只用那雙含情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將襲香閣整理妥當,傅姑娘今後就在山莊里住下。”牧初揚對一旁的僕人吩咐道。
  “別叫我傅姑娘,叫我婉兒吧!”谷向晚說道。她發現自己打從心底不希望當地看著她時,嘴裡叫的卻是別的女人的名字。
  既然她的名字裡有個“晚”字,那麼當地喚她“婉兒”時,她可以假裝他喚的是她的名。
  “婉兒。”牧初揚如她所願地喚道,熾熱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盯著她。
  不再犀利的審視之後,他純粹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打量她,黑眸浮現深深的滿意。
  當初他決定和傅天蕭聯姻,純粹只是為了拓展破雷山莊的勢力,他從不在意傅婉兒生得是圓是扁,是美是醜,不過此刻一見,上天顯然待他不薄。
  她那清靈脫俗、纖柔似水的模樣,只要是男人,很難不為她心動。
  他的目光一轉,發現他的手下們竟也一個勁兒地盯著她猛瞧,一股濃濃的不悅從心底竄出,令他的臉色一沉,眉心攏了起來。
  這是他未來的妻子,她的美麗、她的一切,只歸他一人所有。強烈的獨占欲,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產生。
  “你們全都下去吧!”他的利眸一掃,帶著深深的警告。
  那冷厲如刀的目光令眾人的背脊發涼,這才發現他們竟然在主子麵前失了態,一個個慌忙地退下去,讓他們這對未婚夫妻好好的獨處。
  所有人離開後,牧初揚的目光變得更狂炙、更具有侵略性,熾烈得像是快要燃燒起來。
  眼前這美麗的女子即將成為他的妻,只要娶了她,從此不但有美人相伴,破雷山莊的聲勢與影響力,更可以迅速擴展到北方去。
  他的薄唇勾勒出一抹滿意的笑,忽然將她一把攬進懷裡,感受到緊貼著他的嬌軀是如何的綿柔香軟,他唇邊的笑意驀然加深。
  谷向晚沒料到他會突然有此舉動,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撞上他厚實堅硬的胸膛,一觸碰到他的身軀,她的心在瞬間跳得飛快。
  牧初揚抬起她的下巴,灼熱 ​​的目光在她細緻清麗的五官游移,一股奇異的感覺忽然浮上心頭,像是在今天以前,他曾經在某個時刻、某個地方,遇過這麼一個女子。
  兩道濃眉困惑地蹙了起來,他確定自己不曾見過傅婉兒,但為何對她的感覺並非全然的陌生?
  “怎、怎麼了?”谷向晚喘息地問,靠他這麼近,她都幾乎忘了該怎麼呼吸。
  “為什麼……我對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的目光仍凝注在她的面容上,像是想找出讓他覺得熟悉的原因來。
  谷向晚暗暗一驚,心頭掠過一絲慌亂,她強迫自己不要移開目光,希望她臉上的神情不會顯得大過心虛。
  她扯出一抹微笑,說道:“是嗎?也許是牧 ​​公子恰巧見過某個和我長相神似的女子吧? ”
  他不可能認得出她的!在姻緣湖畔初遇的那一夜,她早在他清醒之前,就已躲入重重的夜霧之中,所以他絕不可能知道在今日之前,她便已見過他,而且還在他的唇上偷得一吻。
  然而,儘管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他不可能知道姻緣湖畔的邂逅,但是他那過分炯亮的眸光,幾乎讓她以為他真的認出她來了。
  牧初揚不再費心去思索尋不到答案的問題,原本探究的目光逐漸轉為深濃,她那柔弱無辜的神情,輕易挑起了男人本性裡的佔有欲。
  “閉上眼。”他嗄聲命令。
  “為什麼?”谷向晚疑惑地問,卻還是乖乖地照做。
  牧初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來得狂野而火熱,沒有半點誘哄或試探的意味,直接就狂霸地掠取他想要的。
  谷向晚被他的舉動嚇著了,美眸心慌意亂地睜大,看見了他墨黑的濃眉和緊閉的雙眼。與他的俊臉貼得這麼近,她幾乎可以細數他的眼睫。
  激烈地吻了好一會兒,牧初揚才暫時鬆開她的唇,他的眸光因為 ​​激情而更顯狂野,渾身張揚著掠奪的氣息。
  “閉上眼。”牧初揚再度命令,他可不習慣女人在和他親吻的時候瞪大雙眼。
  “可……可是這裡……”谷向晚輕咬著唇,軟弱地推拒。
  她羞怯地瞟向四周,雖然他已摒退了所有人,但畢竟這裡是大廳,隨時可能會有人從廳外經過,撞見他們的親熱舉止。
  “這裡有什麼不妥?”牧初揚絲毫不以為意。
  只要他想,就算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那又何妨?該避開的不是他們,而是其他閒雜人等。
  見她仍羞怯遲疑,他索性低頭親吻她的眼,強迫她閉上雙眸後,才又重新封住她柔嫩的唇兒,吻得比剛才更深入、更狂野。
  熱烈擁吻的兩個人誰也沒有註意到,大廳外有雙冷眼始終窺伺著谷向晚,在那銳利如刀的視線埋,有著深深的質疑與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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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顫 第三章

  闃靜的夜晚,天邊繁星摺照,瑩亮的月光輕輕柔柔地灑落在襲香閣外那抹纖巧的身影上。
  這是谷向晚來到破雷山莊的第一晚,她雀躍得無法成眠,便索性起身漫步至房外。
  一走出樓閣,沁涼的夜風拂來,帶著陣陣沁人心脾的清雅花香。她迎風佇立在迴廊上,仰首望著天邊的月兒。
  “月又快圓了……”她輕聲低語,一顆心像忽然間生出了羽翼,伴著夜風飛揚到將近一個月前的姻緣湖畔。
  在遇見牧初揚之前,她根本從未想過自己的姻緣,會牽繫在聚落之外的男人身上。
  她的心裡一直很清楚,爹原本屬意由封無塵當她的夫婿。封無塵是爹的一個手下,不但有著俊美魔魅的外表,身手更是不凡。
  然而,就在幾個月前,封無塵在替爹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愛上了一名喚作梅夕裳的美麗女子。
  為了梅夕裳,封無塵不惜背叛爹和聚落裡的人,不顧一切地帶著心愛的伊人遠走高飛。
  那時她嘴上雖是安撫著憤怒不已的爹,心裡卻是由衷地祝福他們,因為她向來只將封無塵當成一位兄長,如今他找到了與他真心相愛的女子,她自然也為他們感到歡喜。
  而向來與她情同姐妹的童採衣,前些日子也去了揚州城,雖說目的是為了替爹執行任務,但她知道對童採衣來說,任務只是次要的,她主要是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
  打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一直悄悄羨慕著童採衣,因為她不但有著明媚妍麗的容貌、慧黠聰穎的機智,還有著尋常女子所沒有的勇敢與堅強。


  不過如今,她終於也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氣,來到牧初揚身邊。
  回想起今天那個熾狂的吻,無限的羞意便飛上雙頰,將她雪嫩的肌膚染上一層淡淡的緋紅。
  她終於知道,那夜在姻緣湖畔的四唇相貼,根本不能算是個吻,真正的親吻是……
  憶起牧初揚的唇舌是如何的與她激烈交纏,谷向晚頰邊的紅暈驀然加深,臉上的熱度幾乎要讓拂面的夜風也發燙了。
  不願讓人瞧見她此刻面紅似火的模樣,她旋過身,正打算回襲香閣去,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叱。
  “站住!”
  谷向晚詫異地回過頭,看見一名女子走了過來。
  “你是……”谷向晚細細地打量對方,認出她就是今天在大廳裡,首先對她的身分提出質疑的那名女子。
  “我叫杜京芸,是少主的得力手下。”她 ​​的口氣帶著幾分倨傲,明顯地不把這位未來的女主人放在眼裡。
  “杜姑娘,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谷向晚客氣地詢問。
  不知道是否是她多心了,眼前這位杜姑娘似乎來意不善?難道她有哪裡惹到她了嗎?
  “你真的是傅婉兒嗎?”杜京芸一開口就是火辣辣的質問。
  谷向晚一愣,沒想到牧初揚都已經確認過了,竟還會有人仍對她存疑。
  “今天在大廳裡,我不是已經證明了我的身分嗎?杜姑娘為什麼還會有這種疑問?”
  “證明?哼,你只不過證明了那鳳凰玉璧是少主所給的信物!東西雖然是真的,人可就未必了!說不定你是青龍堡派來的奸細,殺了傅婉兒之後,再帶著從她身上搜出的東西前來破雷山莊!”
  杜京芸毫不友善地瞪著谷向晚,打從心底對這個自己找上們的“傅婉兒”感到懷疑。
  她雖然從沒見過傅婉兒,但總覺得身為一方霸主的女兒,不該是這樣一個清靈似水、溫婉細緻的女子。
  谷向晚暗暗一驚,雖然杜京芸猜測的方向不對,但還是有一部分說對了——她的確是憑著從傅婉兒身上取出來的信物,才能夠順利的以傅婉兒的身分來到破雷山莊。
  “怎麼?被我猜中,所以無話可說了?”杜京芸咄咄逼人地質問,非要掀開她的假面具不可!
  “我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沒必要再多對你解釋些什麼。”谷向晚勇敢地展開小小反擊,她雖然柔弱,卻也不是能任人隨意欺侮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初揚已經確認了我的身分,不是嗎?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說什麼?”
  “你——”杜京芸的臉色驟變,不僅是因為無法反駁谷向晚的話,更是為了她對牧初揚的稱呼。
  她竟叫少主——初揚!?
  自從她十歲進入破雷山莊,成為牧初揚的手下以來,她對他始終忠心耿耿。
  她的一片赤忱,不只因為牧初揚是她的主子,更是因為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心中就有無法滅絕的愛意,與日俱增地孳長著。
  然而,儘管她對牧初揚有萬般的愛戀,她始終還是恭恭敬敬地喚他一聲少主,不敢有絲毫的逾越,可這女人才來破雷山莊的第一天,竟就親暱地直呼他的名字!
  當她今天親眼看見少主吻她時,強烈的嫉妒宛如一簇熊熊烈焰,燒痛了她的心,她恨不能取而代之,成為被少主擁在懷中纏綿親吻的女子!
  杜京芸恨恨地咬牙說道:“就算你真的是傅婉兒,也別妄想真的能得到少主的愛憐!”
  “為什麼?”
  “哼,你以為少主為什麼要娶你?說穿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讓破雷山莊的聲勢與影響力更加壯大!少主根本不在乎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他 ​​要娶的,只是'北方霸主傅天蕭的女兒'這個身分!”
  谷向晚聞言臉色一白,驚愕得跟隨數步。
  這真的是牧初揚要娶傅婉兒的原因?
  為了野心,為了擴展勢力,他竟不在乎即將娶的是什麼樣的女子,甚至連對方的美醜、性情也全然不在意?
  他竟是如此冷情而殘酷的一個人!?
  見她臉色刷白,杜京芸的心裡終於感到一絲快意。
  “如果你是青龍堡派來的奸細,最好趁少主發現你的真面目之前滾開!要不然到時候你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私心希望眼前的傅婉兒是個冒牌貨,更希望真正的傅婉兒已經死了,這樣少主就不會娶妻,那麼至少在短時間內,她還可以繼續作著痴心妄想的美夢。
  谷向晚回過神來,望著杜京芸那雙被妒火燒紅的眼,忽然明白了她為何對自己充滿敵意。
  “多謝你的提醒,但我的的確確是傅婉兒,不是什麼青龍堡的奸細。倒是你,對於永遠不可能屬於你的,還是別存有太多奢想才好。”她 ​​並不是刻意嘲諷,而是真心的勸出口。
  “你——哼,不必你多事!”杜京芸的心事被當面說破,一陣狼狽湧上心頭,當場惱羞成怒地扭身離開。
  看著杜京芸離去的背影.谷向晚的心中沒有半分勝利的快意,反而縈繞著一股濃濃的悵然。
  只要一想到牧初揚是為了野心而娶妻,她的心口就泛起了一陣細細的疼——為他而感到心疼。
  他怎能純粹以利益的角度來衡量一樁姻緣的價值?她始終深信,能夠成為一對夫妻,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澄澈的明眸浮現一抹堅決的光芒,她決定要竭盡所能地止他知道——感情有多麼美好、多麼珍貴!
  ☆ ☆ ☆
  一匹紅鬃駿馬以平穩的速度在原野奔馳,最後停在一處草丘上。
  單手持韁坐立在馬背上的,是英姿煥發的牧初揚,而谷向晚則側坐在他身前,那纖柔嬌小的身子,光憑他一隻手臂的力量就足以牢牢地擁住。
  迎面而來的颯颯清風,撩起了她飄飛的長發與他濃密的黑髮,兩人青絲纏繞,繾繾綣綣。
  牧初揚的黑眸環顧四周,神色間盡是滿滿的狂傲與自負。煦亮的日光灑落在他剛棱的俊臉上,讓他看起來更加意氣風發。
  “從剛才到現在,你所見的一切,全都是破雷山莊的領地!”
  谷向晚的嘴裡應了聲,心緒卻無法集中在他的話上。從昨夜一直到現在,杜京芸的話始終在她的腦海裡盤旋不去。
  如果他真是為了破雷山莊的聲勢,才決定和北方霸主傅天蕭聯姻,那麼她冒充傅婉兒的事還可以維持多久?
  她既然不是傅天蕭的女兒,自然不可能為破雷山莊帶來任何的利益,也許她的謊言很快就會被拆穿,說不定還會引發一場難以預料的風暴。
  如果在那天來臨之時,牧初揚還不夠愛她,甚至根本沒有愛上她,那麼他……會不會在震怒之下一把扼斷她的頸子?
  “怎麼,一直心不在焉的?”牧初揚環在她腰上的手臂驀然一收,將她的身子摟得更緊。
  “沒……”親暱貼合的身軀讓谷向晚心跳加速,雙頰緋紅,再也無力思考其他的問題。
  這一路上,與他共乘一騎,兩人的身軀不免時有接觸,而此時此刻,她的身子幾乎是完全鑲嵌在他的懷抱中。
  他厚實的胸膛熨貼著她,儘管隔著層層衣料,她依舊能感受到他堅實的肌肉與熾熱的體溫,那炙人的溫度,讓她心慌意亂,更讓她的身子也逐漸發燙… …
  見她粉頰泛紅,牧初揚勾唇一笑,刻意傾身貼在她的耳畔說話。
  “好好地當我妻子,我不會虧待你的。”
  在昨天之前,“傅婉兒”這三個字對他的意義,只在於即將帶來的利益,他不在乎她是什麼樣的人,也早已打算在將她娶進門之後,讓她享有受人尊敬的身分和舒適的生活,但——絕不包括他的關愛與註意。
  可是,在見到她之後,他便改變了主意。
  像她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擺在身邊也相當賞心悅目,更何況,昨天淺嚐她的朱唇,那滋味令他滿意極了,迫不及待地想品嚐更多的甜美!
  谷向晚的身子竄過一陣輕顫,整顆心被他拂在耳畔的熾熱呼息攪得意亂情迷。
  他的舉動令谷向晚僵直了身子,在他懷裡心慌意亂地喘息著,不敢亂動,也不敢掙扎。
  谷向晚心慌地咬著下唇,頰邊的紅暈驀然加深。
  她掙扎著,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卻被他強制地壓住,絲毫動彈不得。
  “別這樣———”她軟弱地低語。
  牧初揚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狂野的目光充滿了危險的侵略性。
  她柔弱的抗議與嬌怯的姿態讓他想要化身為最驃悍的寇匪,蠻橫地掠奪她的純真!
  他猛然俯首,重重地吻住她的唇,強悍地撬開她的唇齒,與她羞怯甜蜜的丁香小舌火熱糾纏。
  牧初揚幾乎要發出滿意的嘆息,懷中的女子,有著一具足以令男人銷魂的身子,細緻無瑕的肌膚宛如上等的白玉,柔潤光滑。
  “怎……怎麼了?”谷向晚喘息不止,困惑地望向已然起身的牧初揚。
  她的星眸仍氤迷醉,很顯然還未完全自剛才那陣情慾風暴中恢復過來,直到耳邊傳來達達的馬蹄聲,她才猛然清醒,整個人頓時手足無措,只能緊緊地抓住遮身的披風。
  一人一馬很快地來到他們身邊,馬上的男人目光一瞥,立刻明白自己打斷了什麼好事,方正的面孔上掠過一絲不自在。
  “少主。”他俐落地翻身下馬,恭謹地立在牧初揚身旁,目光低垂,不再看向不該看的地方。
  儘管如此,谷向晚的粉頰還是在瞬間徹底紅透,她連忙將整張發燙的臉兒埋藏在披風裡,羞得不敢見人。
  雖然她赤裸的身子被披風密密實實地裹住,沒露出半片冰肌雪膚,但是散落一地的衣裳,不需要太多的想像力,就可以知道他們剛才做了什麼!
  “有事嗎?”牧初揚繃著臉問。
  狂燒的慾火被中途打斷,讓他整個人暴怒不已,他甚至有股衝動想將手下一掌打暈,好讓他得以繼續剛才的一切!
  來人神色一凜,走上前來,附在牧初揚耳畔輕聲說了些什麼,讓牧初揚的臉色立刻一變。
  “又是青龍堡?”他的黑眸驟然進射出鷙怒的厲芒。
  “是的,屬下們已經將他拿下,等候少主發落。”
  “很好,你先走,我馬上就回去!”
  “把衣裳穿好。”
  等手下離開後,牧初揚凜著臉扔下這句話,便迳自走到紅鬃馬旁,彷彿剛才的激情不曾發生過。
  谷向晚一邊以微顫的小手拾起散落的衣裳穿上,一邊關心地望著牧初揚。
  見他濃眉深鎖,薄唇緊抿,似乎發生了什麼嚴重的大事。她盡快地穿整妥當,不想耽擱了他的正事。
  才剛穿好衣裳,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牧初揚就已摟著她翻坐上馬,沒有一句解釋,立刻縱馬奔馳。
  一路上,他的神色嚴峻陰沉,使得他的俊臉看起來格外冷酷,也讓谷向晚不禁替他感到憂心忡忡。
  到底破雷山莊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他有這樣沉怒、可怕的神情?
  她本想開口詢問,但他騎得飛快,陣陣狂風自耳畔呼嘯而過,刮疼了她細嫩的雙頰,她只好將臉蛋埋進他的胸膛,心中有著莫名的忐忑。
  他們的速度之快,甚至在中途超越了那名奉命先返回破雷山莊的手下,腳程如風似電的紅鬃駿馬只花了比原來少一半的時間,就將他們送回了破雷山莊。
  幾名手下已在大廳外候著,一名孔武有力的大漢將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刺客踩踏在腳下,那刺客顯然經過一番激烈的爭鬥,身上滿是傷痕,模樣十分狼狽。
  牧初揚摟著谷向晚下馬,刀劍般冷利的目光惡狠狠地射向那名階下囚,而那人竟也傲然不懼地回瞪著牧初揚。
  下一瞬間,那刺客突然莫名其妙地狂笑起來,像是忽然之間得了失心瘋似的,那詭譎狂亂的笑聲令眾人一陣錯愕。
  牧初揚冷眼睇著這人抓狂似的瘋笑,開口問著一旁的手下。“他是青龍堡的人,龍焰勗的走狗?”
  “是的,少主,他——”
  牧初揚略一抬手,示意手下暫緩禀報,黑眸瞥向身旁的谷向晚。
  “你先回襲香閣去。”
  “好。”谷向晚柔順地點了點頭。
  現場的氣氛詭譎緊繃,牧初揚的臉色又沉鷙得駭人,或許他們接下來打算要對這名刺客嚴刑逼供,她的確不適合在場,於是便在丫鬟的陪同下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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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8:15:44 |只看該作者
芳心顫 第四章

  落日時分,漫天霞雲。
  谷向晚佇立在襲香閣外,任夕陽在她身上抹上一層金橙色的光暈。
  “傅姑娘,外頭風涼,要不要進屋去了?還是我幫你取件衣裳添上?”被指派到襲香閣來服侍她的丫鬟問道。
  “不必了,我不覺得冷。”谷向晚搖了搖頭,一陣若有似無的輕嘆聲,自她的唇問逸出。
  她的身子雖然不冷,心底卻彷彿吹起了颯颯秋風,有些寂寞、有些冷清。
  自從那一天由草丘匆匆趕回破雷山莊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牧初揚,至今也有六、七日了。
  她明白身為破雷山莊少主的他,肯定有許多事務要處理,所以她克制著自己不去找他,不希望害他為了她而分心。
  然而,她卻怎麼也克制不住思念他的心,短短的幾天內,她已嘗盡了思念的苦與甜。
  甜的是,每當她憶起他的擁抱、他的親吻,總有絲絲的暖意扣人心扉,將整顆心煨熱了起來。
  苦的是,只幾天不見,她卻覺得度日如年。
  以往在聚落裡,她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也不覺得日子有多漫長。但是這六、七天以來,她卻覺得每一刻都像有一輩子那麼久!


  這幾日來,她常忍不住在襲香閣外徘徊逗留,像是日日盼著夫婿早歸的女子,幾乎要望穿了秋水。
  看著落日漸漸隱沒在山後,谷向晚不禁蹙起了眉心,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失望在心頭縈繞不散。
  今天,大概又見不到他了吧!她在心中輕輕一嘆,隨即旋過身,緩緩地走回襲香閣去。
  “少主!”丫鬟必恭必敬的叫喚聲,突然自身後傳來。
  那一聲“少主”,不但定住了谷向晚的步伐,也讓她的心跳在瞬間失了速。她屏息地回過身,果然就見一抹高大的身影,沐浴在橙燦燦的夕陽餘暉中。
  看著那冷峻傲岸的面容,她幾乎要以為那是自己思念過度而產生的幻影。
  “下去吧!”牧初揚對一旁的丫鬟說道。
  “是。”丫鬟十分識趣地立刻退下去。
  谷向晚沒有察覺丫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的目光始終凝在牧初揚身上,像是深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見他神色依舊峻傲,眉宇間卻隱約透著煩躁,她猜想一定有什麼棘手的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掉。
  “這幾天……山莊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她試探地詢問。
  雖然她可能幫不上忙,但她是真心想為他做些什麼,就算只是聽他發發牢騷也好。
  牧初揚移動步伐來到她面前,一把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柔軟的身子帶進懷中,炯亮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她,像是要看進她的心魂深處。
  “你想為我分勞解憂?”
  “當……當然……這是應該的,我們即將是夫妻……”和他的身軀緊緊相貼,讓谷向晚的呼吸陡然間亂了,就連話也說得結結巴巴。
  雖然他們曾有過親密的擁抱與親吻,但每一次在他身邊,她還是忍不住芳心顫動,羞怯慌亂得猶如初遇他的那一夜……
  “夫妻?”他玩味著這兩個字,黑眸宛如幽潭,蘊藏著深不可測的情緒。“既是夫妻,那麼,我今晚就要你!”
  “要我?”谷向晚一開始無法理解他說的話,等到意會過來,登時羞得滿臉通紅。
  那一日在草丘上羞人的情景,一瞬間全浮上腦海,她的心裡很明白,那時若不是半途有人打斷了他激狂的掠奪,只怕她早已成了他的人!
  “怎麼?你不願意?”他緊盯著她不放,眼底激狂的光芒像是在說——無論如何,他今天是要定她了!
  “沒……不是……我……我……任憑處置……”在心慌意亂下,谷向晚近乎語無倫次地說道。
  “很好,別忘了你現在所說的話。”薄唇勾出一抹滿意的笑,在她的嬌呼聲中,將她輕盈的身子打橫抱起,大步邁入襲香閣。
  ☆ ☆ ☆
  將谷向晚抱進寢房後,牧初揚放開她,自己則在桌邊坐了下來。
  谷向晚立在一旁,站也不是,坐 ​​也不是,有些手足無措地望著他,卻見他不言不語地睇視著自己,那神態竟像是在欣賞她心慌不安的模樣。
  許久之後,牧初揚才終於開了口。
  “把衣服解開。”他的語氣充滿了一慣的命令意味。
  “什……什麼?”谷向晚錯愕地睜大眼眸,懷疑自己聽錯了。
  將她的驚詫看在眼底,牧初揚狂肆地挑起嘴角,幽魅的黑眸深不可測。
  “你不是才說願意任憑我處置?難道你剛才的話只是敷衍我的謊言?你該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遭人背叛與欺騙。”
  “我沒有騙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害羞?”
  谷向晚的螓首低垂,輕輕地點了一點,沒有勇氣 ​​與他四目相對。
  “經過了上次……你還有什麼好害羞的?”牧初揚唇邊的笑意更顯邪佞。
  他的話讓谷向晚羞紅了臉,回想起那一日在草丘上他對她所做的事,她的心就快蹦跳出胸口。
  而此刻,即使沒有看向他,她依舊可以強烈地感受到,他在她身上游移的目光有多麼熾烈,雖然她仍衣衫完整,卻已有種一絲不掛的錯覺!
  “快動手,婉兒,我沒什麼耐性。”牧初揚開口催促。
  谷向晚的身子僵硬如石,內心天人交戰許久,才終於有了動作。
  “不……我……”
  這一次,牧初揚難得的不再逼迫她,只勾動手指示意她靠近。
  “過來這裡。”
  在他那似能惑人心神的注視下,爺向晚緩緩地走向他,每靠近他一步,她的心就跳得愈快。
  當她走到他觸手可及之處時,他忽然將她抱起,擱坐在桌面上,燒的的黑眸與她脆弱而羞怯的目光像對。
  “忘了我說過的話嗎?你愈是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會愈讓男人有種想要放肆蹂躪的衝動!”
  “告訴我,你是誰?”他在她耳畔低語,低沉的嗓音雖充滿了蠱惑,但黑眸卻有著與此刻的狂熱氣氛毫不搭調的冷冽。
  “我……我是……”谷向晚喘啟,她回答,卻在差點脫口而出的時候猛地一僵。
  她驟然睜大雙眸,眼底有著掩不住的驚慌,前一刻的旖旎情醉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踪。
  他……為什麼會這麼問?難道……難道他……
  她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心驚膽戰地抬起頭來。
  她的視線由他壯碩的胸膛、冷硬的下巴、緊抿的唇片漸漸游移而上,直到最後,她終於看見了他冷峻陰沉的神情,以及黑眸裡的狂鷙風暴!
  谷向晚驚喘一聲,整個人像突然掉入了冰寒刺骨的湖水中,渾身冰冷僵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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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8:16:09 |只看該作者
芳心顫 第五章

  他……已經知道她不是傅婉兒了?
  這怎麼可能?
  他怎麼會知道?
  谷向晚心慌地輕顫,掙扎著從桌上起身,雙腿卻不知是因為剛才狂野的激情,抑或是極度的驚駭,竟虛軟得無力站立,整個人像攤軟泥似的跌坐在地。
  她屈起雙膝,抓起衣裳掩住赤裸的身軀,心虛慌亂的眼眸幾乎不敢與目光凌厲的牧初揚相望。
  她實在難以相信,眼前這個神色冷峻的男人,前一刻才與她激烈纏綿!
  “我說過,我最痛恨的就是遭人背叛與欺騙。”他那嚴酷的俊臉,森寒的語調,彷彿是由冥府前來索命的閻羅。
  谷向晚的心竄過一陣悚悸,倘若目光具有如刀似劍的殺傷力,她早已被他砍殺得體無完膚。
  “你到底是什麼人?”牧初揚沉怒地喝問。
  “我是……我是晚兒……”谷向晚囁嚅地回答,在不確定他知道了多少實情之前,她不能自暴太多秘密。
  “到現在你還想騙我?我知道你不是傅婉兒!還記得那天的那名刺客嗎?”


  谷向晚一怔,腦中驀然浮現那人發瘋一般狂笑的情景。
  難道那名刺客有什麼問題嗎?可是她從不曾見過那個人,他 ​​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假冒傅婉兒身分的秘密?
  像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牧初揚冷哼一聲,說道:“那個刺客,不但是青龍堡的走狗,而且還曾親手將刀子捅進傅婉兒的胸口!但是剛才,我可沒看見你那一身細皮嫩肉上有半點傷痕!”
  谷向晚驚詫地倒抽口氣,沒想到那名刺客竟然就是差點殺了傅婉兒的兇手!
  她勉強定了定心神,說道:“你怎能光憑那個人的一面之詞,就定了我的罪?”
  “好,那麼我問你,你們遠從北方浩浩蕩盪而來,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三十多人……”她還記得當初雍其磊跟她提過的大略數字。
  “除了你之外,共有三十五人。”牧初揚說得十分肯定。
  當初他的手下在發現他們一行人遇害時,早已仔細清點過了。
  “在這三十五人之中,有幾男?幾女?幾個武師?幾個丫鬟?幾個小廝?那些人一路上隨著你南下,朝夕相處了大半個月,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我……”在他的咄咄逼問下,谷向晚只能啞然以對,根本答不出來。
  這些問題,恐怕就連救回傅婉兒的雍其磊也無法回答,更何況是她?
  “怎麼?忘了?還是你壓根兒就不知道?”牧初揚嘲諷地睨著她,心中早已萬分肯定她是個冒牌貨!
  那名刺容在這幾天的嚴刑逼供之下,早將一切全招了,就連那一日龍焰勗派了五十多名殺手襲擊傅婉兒一行人的經過情形,也說得清楚仔細。
  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遭人欺騙與背叛,而他的野心與計劃,更是不容任何人來破壞!
  “說!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他厲聲質問,想不出除了青龍堡之外,還有什麼人膽敢與破雷山莊為敵?
  慌到了最後,谷向晚反而冷靜下來,心理很清楚她已無法再繼續頂替傅婉兒的身分了。
  雖然從抵達破雷山莊的第一天起,她就已有心理準備,知道這一切總有一天會被拆穿,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在知道了她並非傅婉兒之後,他打算怎麼發落自己?殺了她嗎?
  “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要到你身邊的。”她 ​​仰著臉,用那雙盈滿柔情的眼眸望著他。
  “說謊!”牧初揚壓根兒就不信。“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叫谷向晚。”一說出自己的名字,谷向晚莫名地感到鬆了口氣。
  或許,讓他知道她不是傅婉兒也好,至少這麼一來,他就不會再將她當成另一個女人了。
  “谷向晚?'晚'兒?”牧初揚的濃眉一挑,冷哼道。“這就是你不要我叫你'傅姑娘'的原因?怕一個不小心露出了馬腳?”
  谷向晚沒有開口反駁,唇邊卻勾出一抹苦澀、黯然的笑。
  他說的雖對,卻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要他喚她“晚兒”,其實只是不希望他眼裡看的是她,嘴裡卻叫著別的女人的名字。
  但是……他既然都已將她當成是個心懷不軌的女人,就算她說了,恐怕他也不會相信吧!
  沉默間,一個令她悚然心驚的問題忽然閃過腦海。她抬頭望著牧初揚冷峻的神情,一股寒意迅速從心中蔓延開來。
  “你……既然……既然已經知道我並不是真的傅婉兒,為什麼剛才還……還要跟我……”
  牧初揚聞言冷笑一聲,臉色更顯邪佞而冷酷。
  “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不嘗白不嘗 ​​!”
  這殘酷無情的答案令谷向晚的腦中一陣暈眩,心窩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痛難當。
  她不願相信他是這麼的殘酷,但在他冷硬的俊臉、陰鷙的眼底,確實尋不出半點溫情。
  看著她淒楚的神情,牧初揚的眉心一攏,胸口驀然泛起一股窒悶糾結的感覺,幾乎想伸手去撫慰她的哀傷。
  一意識到自己不忍的情緒,牧初揚的兩道濃眉擰得更緊。
  這女人膽大包天地冒充傅婉兒,原就不可饒恕,如今傅婉兒仍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怎能對她手慈心軟?
  他沉了臉,欺身上前,居高臨下地怒視著谷向晚。
  “傅婉兒呢?她是死是活?”
  面對他的質問,谷向晚只是一迳地搖頭不說話,事關他們整個聚落的安危,她一點口風也不能透露。
  “搖頭是什麼意思?快說!你不可能不知道!”牧初揚火爆地怒吼。
  “我不能說。”她 ​​的聲音雖然細微卻堅定萬分。
  “好一個不能!你不怕我殺了你?”
  谷向晚的心一悸,明眸對上他的眼,他憤怒的目光,像是真恨不得將她殺之而後快。
  “如果你真要殺我,我也認了。”她 ​​幽幽一嘆,心中並不懼怕,只是有著化不開的傷痛與遺憾。
  “你真不怕死?”牧初揚咬牙切齒,憤怒到了極點,反而露出一抹獰笑。“逼供的方法多得是,我就不信你真能把話死咬住不說!”
  “你想做什麼?”谷向晚驚喘地問。
  他們不是才剛……難道他又想……
  “你說呢?”他冷佞一笑,目光凶狠地盯住她。
  她的心理很明白,生嫩的她,哪抵抗得了他狂熾的挑弄?她真怕自己會受不住地全招了。
  “說!你為什麼要冒充傅婉兒來破雷山莊,有什麼目的?”
  谷向晚虛弱地搖著頭,神情掠過一絲難堪。
  她冒充傅婉兒,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了來到他的身邊。但就算她真的向他坦白又能如何?她的愛,他大概不屑一顧吧!
  “快說!”牧初揚低喝一聲,嘴裡說的卻是咄咄逼人的質問。
  “不……啊……”谷向晚渾身嬌顫不止,整個人虛軟無力,只能無助地攀住他的頸項,幾乎要在他狂肆的挑弄下投降。
  “還不招?”
  “快說!你為什麼要冒充傅婉兒?”
  “因……因為……”
  “因為什麼?說!”見她稍有鬆口的跡象,牧初揚立刻追問,非要逼她吐露實情不可。
  “因為——我愛你!”谷向晚終於情不自禁地脫口喊道。
  那三個字一說出口,她立刻心慌又懊惱地咬著唇瓣,而牧初揚則是渾身一僵,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 ☆ ☆
  她說——她愛他!?
  牧初揚的黑眸寫滿詫異,像是聽見了什麼無法理解的話語。
  她甘冒生命危險,頂替傅婉兒的身分來到破雷山莊,只是因為愛他?
  不!這怎麼可能?雖然她那聲愛語喊得情真意切,但他一點也不相信,她的一舉一動、一言—行肯定都存著陰謀!
  “你愛我?因為愛我才假冒傅婉兒?”他冷嗤道。“你以為我那麼好騙嗎?在你踏進破雷山莊的大廳前,我根本不曾見過你!”
  “你的確沒見過我,但是……我見過你。”
  “什麼時候?”牧初揚一點也不信。
  “一個月前,濃霧瀰漫的圓月夜裡,我在姻緣湖畔見過你一面。”
  提起那一夜,當時的情景便一幕幕地浮現她的腦海——初見他時的芳心顫動、偷吻他的大膽舉止,還有見他離去時的失落與惆悵……那一切全部清晰深刻得彷彿昨天才發生。
  一個月前?濃霧瀰漫的姻緣湖畔?牧初揚怔了怔,終於回想起那幾乎已被他遺忘的的情景。
  這麼說來,那一夜並非是場幻夢,而是真的有人在他唇上偷了一吻,並在他清醒之前逃得無影無踪,而那個人——就是她?
  兩道濃眉攢得更緊,她的回答不但沒有解開疑惑,反而讓她顯得更加可疑。
  “為什麼你會在深夜跑到樹林深處?你到底是何來歷?有什麼目的?傅婉兒到底是死是活?”
  谷向晚緊抿著唇瓣不斷地搖頭,她不能再透露更多的訊息了。
  她伸出手臂,試圖從他的圍困下脫身,但她那麼點貓兒似的力氣根本無法與他抗衡,只能繼續被困在門扉和他的身軀之間,絲毫動彈不得。
  “你說是不說?”牧初揚沉著臉怒喝道。
  谷向晚死命咬著下唇,即使嚐到了一絲血腥味,依舊不肯鬆口,關於聚落的秘密,她無論如何也得死守住。
  連著兩次的翻雲覆雨,幾乎耗盡了谷向晚的氣力,當一切歸於平靜後,她軟弱無力地靠在牧初揚身上,卻被他無情地推了開來。
  頓失倚靠的她,沒有力氣站立,整個人狼狽地跌坐在地。
  牧初揚繃著臉看著她,知道對於初嘗云雨的處子而言,他的掠奪太過狂烈,而連著兩次的歡愛,更有得她好受的。
  “把衣服穿好。”他冷硬地命令,自己也穿上了衣服。
  谷向晚聞言一驚,眼底浮現心慌不捨的光芒。
  “你要趕我走?”
  看出她眼底的依戀,牧初揚的眉心一擰,胸臆間那股複雜的情緒更加強烈了。
  他實在無法理解,他都已經識破了她的身分,也幾乎把狠話說絕了,她竟然不想逃開,還想留在他的身邊?
  難道她真的對他……兩道濃眉鎖得更緊,他移開目光,不去看她那雙溢滿柔情的眼眸,硬聲說道:“在你還沒坦白招供之前,就算你想走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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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顫 第六章

  清冷的月光,斜映在灰白的石牆上;蕭瑟的夜風,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
  在這座幽閉的石室中,一切都顯得如此冰冷淒清,唯一能讓人感到一絲溫暖的,就只有牆邊那盞隨風搖曳,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燭光。
  谷向晚蜷縮著身子,倚著石室角落的牆邊而坐,低垂的眼眸哪兒也不看,就這麼失神地望著地面。
  她被關在這座石室已有兩天之久,這兩天來,別說是三餐溫飽了,就連一件取暖的被子也沒有。
  一陣寒風又從唯一的那扇小窗灌了進來,令她嬌弱的身於不禁瑟瑟發抖。
  她閉起雙眼,以纖細的手臂環抱住自己,假裝是牧初揚正擁抱著她,而這想像,終於止她感到一絲微弱的暖意……
  後悔嗎?雖然這個問題曾經浮現心底,但她的答案卻是毫無疑問的——她不後悔,一點也不!儘管傾盡所有的愛戀,只換來了短暫的纏綿,她也絲毫不悔。
  倘若她真的如同相士所言,命中有著難以度過的災劫,那麼她寧可以碎心的代價來換取片刻甜蜜的記憶,也不要在最後的這段時日里,懷著滿心的惆悵與遺憾。
  只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不嘗白不嘗 ​​——每當回想起他說這句話時的冷酷神情,那股椎心的刺痛總會令她疼得幾乎落淚……
  她緊閉著眼,整個人沉浸在深深的哀傷之中無法自拔,就連耳邊傳來了開門的聲響,她也毫無所覺。
  牧初揚摒退了守衛,獨自走進石室之中,高大的身軀站在幾步遠外,不發一言地望著蜷縮在牆邊的谷向晚。


  據負責送飯的小廝說,這兩天送進來的飯菜,她幾乎都原封不動,不過短短的兩天,她整個人已消瘦了一圈。
  望著她那憔悴失魂的模樣,牧初揚的心底泛起一陣不忍,但那也只是一閃而過的情緒,他冷硬的面孔幾乎看不出任何破綻。
  “什麼也不吃,你是打算餓死嗎?”他冷冷地開口。
  這熟悉的嗓音穿透重重憂傷的思緒,傳入谷向晚的腦中,她驀然睜大了眼,猛地抬起頭來。
  一看見牧初揚,她的眼眶一熱,胸口在 ​​瞬間漲滿了一股欲淚的酸楚。
  他臉上冷峻的神情,讓她沒有心存他是來放了她的奢想,但是無論如何,能夠見到他,她就很高興了。
  牧初揚刻意忽視她眼底的款款深情,冷聲說道:“傅婉兒到底在哪裡?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這兩天,他幾乎派出了所有手下,四處追查傅婉兒的下落,但卻連半點蛛絲馬跡也沒查到。
  再過不了多久,傅天蕭就會南下來到破雷山莊,到時候如果讓傅天蕭知道他的愛女在破雷山莊附近遇襲失踪,至今仍生死未卜,屆時,別說是想藉由聯姻來擴展破雷山莊的聲勢,搞不好雙方反目成仇,倒多了個棘手的敵人!
  “只要你坦白說出一切,我可以考慮放了你,這已是我對你最大的寬容!”要是換成了別人,膽敢背叛、欺騙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不去深思自己為什麼對這個女人另眼相待,他就是無法像對待刺客、叛徒那樣地對待她。
  谷向晚的眸光一黯,雖然她並不奢望他對她說些什麼關懷的話語,但是他一開口就是冷硬的質問,未免太過傷人。
  她知道她無法像傅婉兒一樣,帶給他任何的利益與幫助,但是對他來說,她難道真的沒有半點意義嗎?
  她的不言不語讓牧初揚皺起眉頭,而那一臉淒楚的神情,更讓他的火氣為之上揚。
  “你別以為我不會對你動刑!”森冷的威脅,從緊咬的齒縫間進出。
  他對她已經夠寬容了,她竟然還不肯合作,難道真要逼他使盡一切狠絕的手段,她才願意坦白招供?
  對她動刑?谷向晚的心一陣抽痛,不願相信他真會這麼狠心地對她。
  她受傷的眼神,讓牧初揚的情緒更加浮躁,他猛地拉起她,大掌威脅地扣住她的頸子。
  “你到底說是不說?”他沉聲低喝,銳利的黑眸緊盯著她的反應。
  他掌中的頸子是如此纖細,只要他的五指使勁一收,就能輕易地要了她的命!
  背叛和欺騙,向來是他所無法容忍的,除掉一個心懷不軌的女人,該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為什麼他就是無法對她痛下殺手?
  是因為她那雙澄澈無怨的眼眸撼動了他的心?還是她眼底的縷縷柔情牽絆住了他?
  不!不管是什麼,他怎能讓一時的心軟,壞了他的大業?
  一名來歷不明的女子和整座破雷山莊相較之下,孰輕孰重該是再清楚不過!
  黑眸驟然進出殺氣,五根手指驀然收攏,緊緊扼住她纖細的頸項。
  咽喉的劇痛令谷向晚蹙緊了眉心,幾乎無法呼吸,但她卻不開口討饒,甚至毫不掙扎地任由他漸漸加重手指的力道。
  她哀傷地想著,如果她度不過命中的災劫,能夠死在最愛的男人手裡也好……
  “你——”該死!她真不怕死?
  一把怒火在牧初揚的胸口熊熊燃燒,除了對她的反應感到憤怒之外,更是因為自己竟然狠不下手真正傷害她!
  狂烈的怒焰幾乎燒盡他的冷靜與理智,他的大掌驟然鬆開她的咽喉,轉而扣住她的後頸,將她蒼白的小臉拉近,重重地吻住那兩片柔潤的紅唇。
  他的吻既狂又野,近乎粗暴地囓咬她嫣嫩的芳唇,即使嚐到了一絲血腥味,仍舊持續加深這個吻,火燙的舌蠻悍地撬開她的唇齒,攫住她甜美的舌尖,狠狠地糾纏吮吻。
  直到兩人都幾乎喘不過氣來,牧初揚才鬆開懷中溫軟的身子,任由她虛弱地跌坐在地。
  他喘息地瞪著她,黑眸中閃耀著火焰般的光芒,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那是純粹的怒火,抑或摻雜了其他他不願去深究的情緒。
  “再給你一天的時間去考慮清楚,若是你再不肯招供,我不會再輕易放過你!”他咬牙撂下狠話,卻連自己都不確定,他是否真的能狠下心來對付她。
  神色複雜地瞪了她一眼後,牧初揚霍然轉身離開。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谷向晚的紅唇彎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雖然牧初揚的話說得狠絕,雖然他剛才的確動了殺機,但是他最後終究還是下不了手,這是否表示……他對她有一絲絲的在意?
  唇畔的笑意加深,眼底也泛起了點點感動的淚光,她突然覺得,這間石室不再那麼冰冷了。
  光是想著他,心底的暖意就像漣漪一般,一圈圈的蕩漾開來,蔓延至全身,不但暖和了她的心,就連原本冰涼的指尖也逐漸暖熱了起來……
  ☆ ☆ ☆
  牧初揚前腳剛走,杜京芸後腳便來到了石室。
  她剛才看見牧初揚臉色沉鷙地走了出去,便猜想他可能在一怒之下對谷向晚嚴刑逼供。
  想像著谷向晚遍體鱗傷的淒慘模樣,杜京芸的心中便掠過一絲幸災樂禍的快意,她甚至忍不住溜進石室,想來狠狠嘲笑谷向晚一番。
  但是沒想到一踏進石室,看見的不是谷向晚渾身是傷的狼狽模樣,而是她臉上那一抹刺眼至極的微笑!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她猜錯了?牧初揚並沒有對谷向晚嚴刑拷打?
  杜京芸驚疑不定地仔細端詳谷向晚,一看之下,她的臉色立刻大變。
  從頭到腳,除了頸間的紅痕之外,谷向晚的身上哪有半點被拷打的痕跡?
  唯一稱得上“傷勢嚴重”的,就只有那兩片腫脹且滲著淡淡血絲的紅唇,但那隻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剛被人徹底的吻過,而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牧初揚!
  強烈的妒恨像千萬隻蟲蟻,狠狠地噬咬著杜京芸的心,讓她的面孔幾乎扭曲起來。
  她好恨!為什麼牧初揚不像對付上回那名刺客一樣,對谷向晚嚴刑逼供?
  他為什麼獨獨對谷向晚手下留情?難道說……他對這女人動了心,所以不忍傷她一根寒毛?
  杜京芸恨得差點咬碎銀牙,滿心的不甘像無數根尖針扎刺著她的全身,幾乎快逼瘋了她!
  這幾年來,她對牧初揚忠心耿耿,縱有滿腔的愛戀,也只敢默默地守候在一旁,不敢奢想有朝一日能夠飛上枝頭,但是谷向晚竟然在短短的幾天內,就輕易得到了自己不敢奢求的眷顧。
  這女人不過是個居心叵測的冒牌貨,憑什麼得到牧初揚的另眼相待?
  “收起你臉上那噁心的笑容!”杜京芸陰狠地叱喝。“我奉了少主的命令來問話,你最好乖乖的合作,否則有你好受的!”
  聞言,谷向晚瞥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斂去,卻仍沉默不語。
  “還是不說?哼,就算你的嘴跟蚌殼一樣緊,我今天還是會把它硬撬開來!”杜京芸取來一條長鞭,唇邊綻開一抹獰笑。“少主可是特別交代過了,要是你不肯招供,就要對你用刑!”
  看見那條又粗又長的鞭子,谷向晚的心悚然一驚,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全然的不信。
  “不,不可能,他絕不可能會這麼對我!”
  她篤定的語氣讓杜京芸心底的妒火更盛,這女人憑什麼認定牧初揚不忍傷她?
  “為什麼不可能?事實擺在眼前!如果少主真的對你有一絲一毫的不捨,又怎麼會把你關在這裡?對少主而言,你不是傅婉兒,那就一點價值也沒有!”
  谷向晚臉色一白,回想起牧初揚娶傅婉兒的本意,原本堅定的信心便產生了些許動搖。
  見她無話反駁,杜京芸的心中掠過一絲得意。
  “你以為少主不親自動手,就是對你有情?哼,別自作多情了!少主只是不想弄髒了他的手!”
  聞言,谷向晚的臉色更白。
  他不想弄髒自己的手,所以剛剛才沒有真的掐死她?會嗎?這會是他沒有痛下殺手的原因嗎?
  “不……不會的……”她不願相信,但心裡卻是愈來愈不確定。
  “廢話少說!你到底招是不招!”杜京芸怒喝一聲,甩動手中長鞭,鞭子劃破空氣,發出令人心驚的聲響。
  強烈的嫉妒讓她紅了眼,私心希望谷向晚不要合作,這樣她就可以趁此機會狠狠地教訓這個女人。
  谷向晚緊咬著唇,她知道杜京芸巴不得能折磨她,但無論如何,她絕不能鬆口洩漏任何關於聚落的消息。
  “很好,這是你自找的!”
  杜京芸的紅唇勾勒出一抹殘酷的笑意,手中長鞭猛地朝谷向晚揮去。
  長鞭挾著凌厲之勢,狠狠地落在谷向晚纖細的肩頭,只差數寸就要劃破她美麗的臉蛋。
  一陣火燒般的劇痛在谷向晚的肩頭炸開,那無法負荷的痛楚令她還來不及發出痛呼,就已暈厥過去。
  杜京芸冷冷睇著她狼狽的模樣,眼底浮現一絲暢快,但光是這樣還不夠,她還要這女人嚐到更多的苦頭!
  她走上前去,以足尖踢踹谷向晚的身子,力道毫不留情。
  “快給我醒來!別賴在地上裝死!”
  谷向晚因身上傳來的疼痛而緩緩轉醒,她半睜開眼,看見杜京芸那張因妒恨而顯得猙獰的臉。
  “快說!你是什麼人?傅婉兒呢?”
  “我不會……不會說的……”谷向晚虛弱地喘息。
  “你討打!”
  長鞭再度揮去,這次落在谷向晚的背上,那狠毒的力道劃破了層層衣料,在她白皙無瑕的雪背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見她又再次暈厥過去,杜京芸的臉上露出陰獰的冷笑。
  “還裝死?我就打到你醒來為止!”
  她的手一揚,想要再狠狠抽個幾鞭,鞭子的另一端卻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扯住。
  “做什麼?快放手,我要好好教訓這個——”她破口大罵的聲音在回頭看見來人的面孔時戛然而止,一顆心慌亂得差點停止跳動。
  老天!怎麼會是少主!?
  剛才她還以為是哪個想要阻止她的守衛,沒想到竟然會是牧初揚,可他剛才不是已經離開了嗎?怎麼會去而復返呢?
  杜京芸心慌地鬆了手,長鞭頓時落入牧初揚的手裡。
  “少……少主……”她囁嚅地低喚,冷汗涔涔。
  牧初揚的俊臉有如千年寒冰般陰沉冷硬,凌厲的黑眸從滿臉心虛的杜京芸緩緩移向一旁的谷向晚。
  當他看見谷向晚昏迷在地,背上還有一條怵目驚心的血痕時,黑眸一瞇,迸射出令人膽寒的厲芒,此刻的他看來就像是被惹怒的惡魔,眼底凝聚了噬血的風暴。
  “是誰叫你來的?”他冰冷的嗓音,透著極度的危險。
  “呃……是……那個……”杜京芸畏懼地輕顫不已,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說!”他倏然暴吼一聲,嚇得杜京芸差點驚跳起來。
  “沒有……沒有人……”
  杜京芸的話聲方落,耳邊就傳來接連兩聲長鞭劃破空氣的凌厲聲響,她還來不及反應,甚至根本還沒看清牧初揚是什麼時候出手的,身上就已多了兩道皮開肉綻的鞭痕。
  她疼得跪倒在地,不住地喘息。那兩鞭的力道毫不留情,若不是她自幼習武,身子骨比尋常女子健壯許多,只怕此刻早已像谷向晚一樣暈死過去。
  “少主,你……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杜京芸震驚、憤恨地握緊了拳頭,簡直不敢相信牧初揚會這麼對她!
  就算他不明白她的一片癡情,也該知道她對他的忠心不貳,可現在,他竟然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而鞭打她?
  牧初揚聞言臉色變得更加陰沈。“你還是沒弄懂我為什麼會對你動手。”
  杜京芸一愕,怔怔地望著他。
  “我懲罰你,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是因為你沒有我的命令擅自行動,甚至私下動刑,這才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他剛才返回石室,原本是要命令守衛盯著谷向晚吃飯,免得還沒從她口中間出半點消息,她就先餓死了,不料卻發現石室外的守衛竟不知被誰支開了。
  他立刻察覺事有蹊蹺,本以為是谷向晚的同黨前來劫走她,趕緊進入石室察看,沒想到卻發現杜京芸手持長鞭發瘋似的要抽打穀向晚。
  在看見谷向晚受傷暈厥的剎那,他的心也像受了鞭笞般疼痛不已,抑不住的怒氣在他的胸口猛烈翻湧,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要是他剛才沒有踅回來,沒有及時阻止杜京芸發了瘋似的舉動,說不定她現在早已斷了氣!
  “難道你懲罰我,真的沒有一點私心是為了她?”杜京芸憤恨不平地問,壓根兒就不信牧初揚會對她下重手,不是因為谷向晚的緣故。
  他連谷向晚的一根寒毛也不忍傷害,但卻狠得下心來抽她兩鞭,這教她怎能不妒不怨?
  牧初揚的濃眉一擰,臉上的神情因她的話而更冷了幾分,但是杜京芸卻絲毫沒有察覺,仍滔滔不絕地訴說滿心的憤恨與不平。
  “既然少主對她下不了手,由我來代勞有什麼不對?這女人假冒傅婉兒的身分,必定心懷不軌,為什麼少主非但沒有對她嚴刑拷打,還處處維護她、對她手下留情?”她愈說愈激動,幾乎停不了口。
  “夠了!牧初揚怒喝一聲。“是誰讓你以為有權利質問我,甚至是乾涉我的行動?”
  杜京芸渾身一僵,臉色驀然發白,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竟連連觸犯了牧初揚的大忌,但是話已出口,任憑她再怎麼後悔也已無法收回了。
  牧初揚連看都不想再看杜京芸一眼,抱起了昏迷的谷向晚就要離開。
  杜京芸見狀,豁出去似的撲過去,緊扯住他的衣擺。
  “少主,你要帶她去哪裡?你別忘了,她是個居心不良的騙子啊!”
  “讓開!”
  “不,少主——”杜京芸搖頭,死命不肯鬆手。
  “你還知道我是主子?”他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我做事何需向 ​​你解釋?還有,她是我的人,就算要殺要剮,也只有我能動手!”
  “可是……”
  “閉嘴!我不要再聽見你說任何一個字!”
  牧初揚一踢,輕易擺脫了杜京芸的糾纏,他抱著谷向晚大步離開,不願再浪費時間理會身後那個滿臉妒恨、不甘的女人。  
~愛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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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8:17:05 |只看該作者
芳心顫 第七章

  冰涼的感覺驅散了火灼般的疼痛,谷向晚緊蹙的眉心緩緩地舒展開來,那雙明眸雖仍緊閉著,但意識已漸漸清明。
  她輕輕呻吟一聲,下意識的想要翻轉身子,背後卻有一股力道壓下,那不輕不重的力道限制住了她的行動,卻不至於弄疼她。
  “別動。”
  簡短的命令從後方傳來,那低沉的嗓音雖然飄進她的耳裡,卻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真正傳進她混沌的腦中。
  她霍然睜開雙眼,立刻發現自己並非身在原先那間冰冷的石室裡,而是趴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榻上。
  是牧初揚將她帶離了石室?
  一定是的!
  除了 ​​他之外,不會有人膽敢自作主張地這麼做。
  她想要回過頭,但身子才剛有細微的動作,就又被背上的力道壓制住。
  “不是要你乖乖別動?”這回她身後的語氣多了一絲不快。
  真的是牧初揚!


  谷向晚從那語調和嗓音輕易認出了他,她的心底掀起一陣激動,不知道該不該對他的舉動有所期待?
  他帶她離開石室,還親自替她療傷,會不會只是不希望一個不小心把她給弄死,從此斷了找尋傅婉兒的線索?
  當谷向晚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牧初揚已替她背後的傷上妥了藥,那雙強壯的手臂輕輕地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打算繼續處理她肩頭的傷。
  一陣涼意驀然襲上谷向晚的胸口,直到這時,她才猛地驚覺自己的上半身竟然不著寸縷,蒼白的臉蛋立刻染上了一層緋紅。
  雖然她和牧初揚已有過最纏綿的肌膚相親,但在他面前裸露身軀,還是令她感到萬分羞赧。
  “我……我可以自己上藥……”她訥訥地說著,並掙扎著想要趴回床上,試圖遮掩半裸的嬌軀。
  牧初揚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依舊將她翻轉過來。
  當那具美麗的胴體映入眼簾,他仍不免有一瞬間的屏息與失神。但當他的目光落在她肩上的鞭痕時,臉色在瞬間變得陰沈、駭人。
  他以長指沾起些許藥膏,輕輕塗抹在她的傷處,這藥膏是採擷了多種珍貴藥草製成的上等傷藥,能迅速令傷口復原,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谷向晚伸手環抱住柔軟豐盈的裸胸,神色嬌羞地任由他為自己上藥。
  她屏住氣息,靜靜凝望著他,若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想像像他這樣一個冷傲嚴峻的男人,也會有如此輕柔的舉動,那專注為她上藥的神情,彷彿將她當成最嬌貴易碎的珍寶。
  絲絲縷縷的柔情自她心底蕩漾開來,她幾平要相信他對她也是有情的,要不然,他怎會將她從石室裡帶出來,還親自為她上藥?
  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牧初揚一抬頭,黑眸對上她含情的雙眼。
  看見她臉上的神情,他立刻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剛棱的俊臉有一絲的僵硬,為她上藥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直到上完藥後,他才冷冷地說道:“別自作多情,我只是不希望你在還沒招供之前就 ​​死了。”
  他的話雖然說得冷酷,谷向晚卻捕捉到他語氣中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她的心口又熱又燙,漾滿了柔情與感動,她傾身向前,不顧自己仍赤裸著上身,輕輕偎進他的懷中。
  牧初揚沒料到她會突然主動投怀送抱,健碩的身軀有一瞬間的僵硬。
  遲疑了半晌,他終究還是沒有推開她,任由軟玉溫香親暱地靠在懷中。
  他的下巴輕抵在她的頭頂,淡淡的發香縈繞在鼻息之間,突然的一陣情生意動,他伸手挑起她的一綹長發,那柔滑的青絲纏繞著他的長指,就像她的縷縷情絲繚繞住他的心……
  身為破雷山莊的少主,他腦中所想的從來就是如何使整個山莊的勢力與聲威更加壯大,至於男女情愛,他從不曾放在心上。
  但是,自從谷向晚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似乎就開始產生微妙的轉變,即使後來知道了她並不是當初他想要娶的女人,卻還是無法對她硬下心腸嚴刑逼供。
  每次一見到她的眼淚,一見到她淒楚的神情,冷硬的心就會變得柔軟,不忍再對她多加傷害,而當他在石室中見到她受傷昏迷的那一刻,震怒疼痛的情緒更是令他幾乎失控!
  或許杜京芸說得對,他之所以會毫不留情地嚴懲她,不單只是因為她觸犯了他的大忌,更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為了谷向晚。
  他究竟該拿她如何是好?牧初揚在她的發問嘆息,向來行事果決的他,也不由得矛盾、躊躇了———
  谷向晚的唇邊緩緩綻開一抹淺笑,他沒有將她推開,讓她增加了不少勇氣。
  她悄然伸出雙臂,緊緊環抱住他的身軀,並將臉蛋埋進他的胸膛,感受到那最令她心蕩神搖的灼熱氣息,將她緊密地包圍起來。
  像是不忍打破這一刻的親蔫,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任由一股暖昧而溫存的氣氛圍繞在兩人之間。
  谷向晚倚靠在他懷中,靜靜聆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她好想向上蒼懇求,讓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 ☆ ☆
  牧初揚才剛走出襲香閣,就被杜京芸攔了下來。
  一看見她,牧初揚就不由得想到谷向晚身上的鞭傷,俊臉一沉,理都不想理她就要離開。
  “少主——”杜京芸連忙追了上去,再度將他攔住。
  她好不甘心!
  以前少主雖然沒有對她多麼和顏悅色,但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她不理不睬,甚至不給她好臉色看。
  都是因為谷向晚!
  自從那女人來到破雷山莊之後,少主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少主,你該不會愛上谷向晚了吧!?”她沉不住氣地嚷道。
  牧初揚的目光不悅地掃向她,臉上的神色又更冷峻了幾分。
  “你還沒得到教訓嗎?我的事情你無權干涉,別忘了你的本分!”
  愛上谷向晚?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不可否認,谷向晚在他心裡的確具有某種特殊的意義,要不然他也不會一再地對她手下留情。
  但是不論如何,他都沒有向別人——尤其是他的手下解釋的必要。
  “我沒有忘了我的本分,但是少主,也請你別忘了當初決定要娶傅婉兒的目的!”杜京芸激動地嚷著。
  “不管谷向晚是不是心懷不軌,只要她不是傅婉兒,就不能為破雷山莊帶來任何利益,少主又何需留一個無用的女人在身邊?”
  牧初揚的濃眉蹙起,一股極不舒坦的感覺湧上心頭。
  當初他純粹以利益為考量來評估與傅婉兒成親的價值,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若是把同樣一套衡量標準套用在谷向晚身上,他就是覺得不舒服極了。
  杜京芸見他沒有駁斥自己的話,便趕緊又接著說:
  “少主,傅天蕭再過一段時日就要南下了,在他抵達破雷山莊之前,我們一定得趕緊找到傅婉兒才行呀!”
  “夠了,不需要你來教我應該怎麼做! ”
  牧初揚暴躁地怒喝,沉著臉拂袖而去,不想再聽見任何令他心煩的事情。
  杜京芸咬了咬牙,雖然再次碰了根硬釘子,她卻不氣餒,因為她知道——緊迫的時間,必定會逼使牧初揚有所行動,為了顧全大局,他終究還是得硬下心腸來對付谷向晚!
  ☆ ☆ ☆
  夜色漸濃,谷向晚沐浴淨身後,由丫鬟幫著上妥了藥。
  牧初揚所給的那傷藥十分有效,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她身上的鞭傷已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傷痕也不再那麼怵目驚心了。
  “謝謝你。”
  谷向晚一邊穿衣,一邊向身旁的丫鬟道謝。
  “谷姑娘不用謝我,是少主吩咐我這麼做的。”丫鬟羞澀地笑笑。
  雖然她知道眼前這名女子並不是傅婉兒,但這麼一個溫柔親切的女子,實在無法讓人心生厭惡,她的心裡甚至暗暗覺得,如果將來谷向晚真的成了他們的少主夫人,那也是挺不錯的。
  “谷姑娘,時候不早了,您早點歇著吧! ”
  谷向晚正要開口回答,卻聽見身後傳來了開門聲。
  一回頭,就見牧初揚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門邊。
  “少主。”丫鬟恭敬地屈膝行禮。
  “下去吧!”
  牧初揚的黑眸直直地望著谷向晚,看也不看丫鬟一眼。
  “是。”
  丫鬟識趣地離開,並順手替他們關上門扉。
  牧初揚邁開步伐緩緩走近,一陣酒氣伴隨著他熾熱的氣息來到谷向晚的身邊。
  “你喝了酒?”她關心地望著他。
  “喝了一點,醉不死人。”他說得毫不在意。
  谷向晚輕蹙起柳眉,他身上濃烈的酒氣,可不像只喝了一點!
  她倒了杯熱茶想讓他醒酒,他卻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動作之猛,讓熱燙的茶水 ​​濺了出來,差點潑灑上身,幸好他及時摟住她的纖腰,將她往旁邊一帶,這才避了開來。
  他拿走她手中的杯子,隨意地擱在桌上,低頭逼視她的那張俊臉寫滿了躁鬱。
  “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坦白說出一切?”
  他的語氣只有煩躁,沒有半點逼喝的意味,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再怎麼疾言厲色的逼問也沒有用。
  再過一段時日,傅天蕭就要來到破雷山莊,到時候如果讓這個北方霸主知道他的愛女失踪多時,至今生死未卜,肯定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為了破雷山莊,他知道他應該不擇手段的逼她說出實情,只要狠下心來嚴刑拷打,就算是皮粗肉厚的男人也會老老實實地招供,更遑論是像她這麼嬌弱的女子?
  可是,對於她,他就是狠不下心!
  “該死!”他咬牙切齒地咒罵,卻不知是在罵她,還是在罵自己。
  谷向晚凝望著牧初揚,知道他一直為傅婉兒的事情煩躁苦惱,她的心中升起陣陣不忍。
  她輕嘆了聲,說道:“我不說,是因為我有苦衷,但是相信我,我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更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意思。”
  見她好不容易有鬆口的跡象,牧初揚立刻追問:“沒有傷害任何人?你的意思是,傅婉兒沒死?”
  “她……”谷向晚遲疑許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在哪裡?”
  這回谷向晚毫不猶豫地搖頭。“我不能說,真的不能!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能告訴你。”
  這件事關係到整個聚落的安危,她絕對不會鬆口洩漏半點消息。
  看出她的堅持,牧初揚暫時不逼她,免得她又緊咬住一切的秘密,不再透露更多口風。
  “既然沒有陰謀詭計,那你為什麼要冒充傅婉兒的身分來到破雷山莊?”他換了個問題問道。
  “這……我上回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谷向晚的雙頰驀然飛上兩抹紅暈。
  牧初揚一怔,憶起了上回他以情慾為手段,對她再三逼供的情景。
  因為——我愛你!當時她是這麼說的,而那時她這句話在他心裡所造成的震撼,至今仍舊清晰強烈。
  谷向晚睇著他,欲言又止地輕咬著唇瓣,她的心裡雖有萬縷柔情,卻因為嬌羞矜持而有些難以啟齒。
  但是,倘若她真如相士所言,命中真有不知能否安然度過的劫數,那麼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也許一輩子都將沒機會說出口了!
  內心掙扎了半晌,為了不讓將來心裡存有任何遺憾,谷向晚終於決定壓抑住滿心的羞澀,將最私密而真實的心情告訴他。
  “那一夜,我在姻緣湖畔見到你,便再也忘不了你了,後來……在因緣巧合之下,我的同伴救回了重傷昏迷的傅婉兒,在得知你的身分,以及你和傅婉兒之間的關係後,我不顧一切的以傅婉兒的身分來到破雷山莊,不為榮華富貴,也不為別的,就只求能夠來到你的身邊……”
  一口氣說完後,谷向晚早已滿臉緋紅,羞得不敢抬起頭來。
  牧初揚緊盯著她,黑眸中有著強烈的波動。
  雖然她提起了傅婉兒,但他已沒心思深究,更沒心思追問,她那含羞帶怯的嬌媚神態,已吸引住他全副的心神。
  “你以為你能假冒傅婉兒多久?難道你從沒想過事情揭發之後,你會有什麼下場?難道你不怕死?”
  谷向晚抬起頭,深深凝望著他,輕聲說道:
  “就算是會死在你手裡,我也不後悔。”
  死亡雖然可怕,但人總有一天都會死的,更何況,她還不知道能不能度過生命中的重大劫數呢!
  她的話令牧初揚的心掀起一陣悸動,一股熱燙的感覺在瞬間漲滿整個胸口。
  他實在難以想像,是什麼樣真摯深切的感情,可以讓她連死亡都不怕?
  眼前這女子,雖然柔弱似水,卻有著磐石般堅定的情意,並且將所有珍貴的感情毫不保留的全給了他!
  這些年來,他的眼裡只看得見權勢,他的腦子裡只有想著如何拓展破雷山莊的聲威,那些毫不實際又毫無用處的男女情愛、風花雪月,是他最嗤之以鼻的東西,但是現在,他的心卻被眼前這名小女子給深深撼動了!
  這樣一個柔情似水的女人,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他縱有再冷硬的心腸,也要在她的手中化為繞指柔。
  一陣情生意動,驅使他伸手輕撫她柔嫩的臉頰,俊顏緩緩地覆下,攫獲了她甜美的唇。
  他的吻褪去了一貫的狂悍霸氣,多了分繾蜷的溫存,並挾帶著絲絲酒氣,醺人欲醉。
  谷向晚只覺得全身飄飄然,腦中暈眩而昏沈,幾乎忘了身在何處。
  牧初揚懷抱著她柔軟的身軀,這幾日的煩鬱頓時消失無踪,整個情緒一放鬆,陣陣的酒意便席捲而來,讓他呼吸漸勻,緩緩地閉上雙眼。
  谷向晚靜靜凝睇著他,幾乎捨不得眨眼,感受到他連睡夢中也緊摟著自己,她的紅唇不禁微微揚起,知道自己已漸漸觸碰到了他的心。
  她情不自禁地湊上前去,兩人的唇片幾乎快貼合在一起。
  “我愛你,就算會因此受傷害,我也不後悔,我願意等待,等到有一天你也愛我……”
  她輕聲呢喃,然後在他的唇片印上一吻,就像那一夜她在姻緣湖畔對他做的一樣,而後螓首枕在他的臂彎,閉上眼睫,唇邊始終噙著一抹幸福的微笑。
  過了一會兒,她的呼吸聲漸漸平緩均勻,已在他的身旁睡得沉了,而那雙原本緊閉的黑眸卻霍然睜開,在黑暗中熠熠發光。
  牧初揚低頭望著熟睡的人兒,眼底有著壓抑不住的強烈情感。
  剛才她的低喃他全聽見了,知道她是這樣痴心不悔地愛著自己,他的心有著深深的震撼與感動,但同時也有股無法化解的矛盾縈繞在心頭。
  雖然他有股衝動想將她永遠的留在身邊,可是,他真能為她而不顧一切嗎?就連他自己也無法確定。
  他只知道,即使明知她不是傅婉兒,明知她不能為破雷山莊帶來任何的利益,他也不想放開她了……
  他在心底無聲地嘆息,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煩人的事情,只專注地凝望她美麗的睡顏。
  看著她在他懷裡毫無防備地睡得香甜,牧初揚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那些野心勃勃的計劃,在這一刻似乎離得好遙遠,也似乎不再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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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24 08:17:31 |只看該作者
芳心顫 第八章

  天色灰濛蒙的剛亮不久,一名丫鬟就已來到襲香閣傳話,告訴才剛醒來不久,甚至還沒下床的谷向晚——牧初揚要她立刻到大廳去見他。
  谷向晚一怔,小手下意識地撫向一旁的床榻,上頭沒有留下半絲餘溫,顯然牧初揚早已離開了。
  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一切,簡直就像是一場美得近乎不真實的夢境,她只要一想起他纏綿的親吻與擁抱,眼角眉梢就有著化不去的甜蜜。
  不過,當她瞥見來傳話的丫鬟時,唇邊的笑意微微斂去,心底浮現一絲困惑。
  他怎麼會一大早就要她去大廳見他呢?這事兒似乎隱隱透著古怪。
  她懷著一絲疑惑來到大廳,卻發現廳裡除了牧初揚之外,竟還有七、八個人,他 ​​們都以不甚友善的目光瞪著她,令大廳的氣氛透著一絲緊繃。
  對於眾人的敵意,谷向晚並不感到訝異,因為所有人都已知道她不是傅婉兒,對於她先前的欺騙,他們會感到憤怒也是自然的。
  只是,當她望向牧初揚,發現他的神色又恢復往常的冷峻時,她的心猛然一陣揪緊。
  而當她的眼角余光瞥見杜京芸臉上那抹幸災樂禍的詭笑時,心理更有著莫名的忐忑。
  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疑惑而不安的目光在眾人之間游移,最後落在一名背對她的女子身上。


  這個女人是誰?那高挑修長的背影看來相當陌生,她應該不曾見過才對。
  谷向晚默默打量著對方,直覺地猜想此刻緊繃詭譎的氣氛和這名女子有關。
  那女子像是察覺到谷向晚的視線,忽然旋過身來,毫不掩飾敵意地瞪視著她。
  一看清那女子的臉,谷向晚驚愕得踉蹌數步,幾乎連站都站不住。
  這個女人……竟然是傅婉兒!?
  這怎麼可能!?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谷向晚的腦中嗡嗡作響,思緒頓成一片混亂。
  雍其磊不是說傅婉兒可能永遠也不會醒來嗎?
  怎麼這會兒不但醒了,而且還離開聚落來到破雷山莊?
  正當谷向晚驚愕得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之際,傅婉兒已欺身上前,目光含怒地瞪著她。
  “你就是那個無恥地冒充我的人?”
  “我……”谷向晚退了幾步,幾乎招架不住傅婉兒咄咄逼人的氣焰。
  “你什麼你?你竟敢趁我昏迷之際,盜走我身上的信物,還假冒我的身分,我今天絕對饒不了你!”
  傅婉兒憤怒地伸手想抓住谷向晚,眼前卻忽有人影一閃,沒有人看清楚牧初揚的動作,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他就已擋在谷向晚面前。
  高大的身軀,隔開兩個女人,他 ​​那明顯護著谷向晚的姿態,讓傅婉兒的眼底冒火,就連一旁的杜京芸也恨得暗暗咬牙。
  “牧初揚,你這是什麼意思?”傅婉兒不悅地質問。
  “這裡是破雷山莊,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放肆。”
  牧初揚的眸光冷硬,薄唇吐露著不容挑戰的話語。
  他冷眼望著傅婉兒,她突然的出現像是在原已動盪不已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瞬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他原本不知該拿谷向晚怎麼辦,現在傅婉兒又驟然出現,讓情況變得更加複雜而棘手。
  “你為什麼這麼維護她?難道你愛上了這個冒牌貨?”傅婉兒不滿地質問。
  牧初揚的黑眸不悅地瞇起,臉色又更嚴峻了幾分,這女人氣焰高張得令他反感極了。
  “別忘了,我才是破雷山莊的主人,就算你將來會是我的妻,也沒權利用這種語氣質問我任何事。
  “再說,你也還無法提出證據,證明你真的就是傅婉兒。”
  “你——”
  傅婉兒氣結地變了臉色,但見他氣勢凌厲,她縱有再多的怨氣也只得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裡去。
  “要證,明我的身分還不簡單,我爹很快就會抵達破雷山莊,你的手下曾經見過我爹,到時候自能證明一切。”
  牧初揚沈默不語,其實早從傅婉兒那有恃無恐的神態,還有谷向晚見到她時的震驚錯愕,他就已確定眼前這個女人的確就是真正的傅婉兒。
  “要我不對付她也可以。”傅婉兒恨恨地瞪了眼躲在牧初揚身後的谷向晚,說道:“但身為未婚夫的你,至少也得替我出口氣,帶人去剷平那個見不得人的秘密聚落!”
  “不!”不待牧初揚回應,谷向晚已緊張地叫嚷出來。
  “為什麼不?我就偏要!”傅婉兒趾高氣揚地哼道。
  “你……你怎麼可以如此的忘恩負義?當初要不是雍大哥救了你,你根本就活不了!”事關聚落的安危,就算谷向晚的性情再怎麼柔靜似水,也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我——”傅婉兒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被當眾指責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令她的顏面有些掛不住,偏偏谷向晚說的沒錯,當初若沒有那個姓雍的男子救了她,只怕她現在早已成了一縷亡魂。
  可向來心高氣傲的她,怎忍得下這口氣?她恨恨地咬牙,立刻開口反擊。
  “你少在那裡故作清高了!你們這些人要不是心懷不軌,怎麼會趁我昏迷不醒之際,擅自取走我的信物,冒充我的身分?又為什麼在發現我已經甦醒,並且正漸漸復原的時候,派人監視我,不讓我離開那個該死的鬼聚落?”
  谷向晚聞言一怔,這才知道原來傅婉兒早已清醒多日,是爹和雍大哥派人看住她,不讓她離開聚落。
  “哼,要不是我夠機靈,趁著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偷溜出來,說不定我這輩子都要被軟禁在那裡!你們這些人……”
  “夠了!”牧初揚不耐地打斷傅婉兒喋喋不休的責罵。
  他的當眾喝斥,令傅婉兒的臉色更加難看,她氣忿地對他叫嚷。
  “牧初揚,我不許你繼續將這個女人留在破雷山莊里!”
  “搞清楚你的身分,別以為你可以命令我。”牧初揚甩都不甩她。
  “你……難道你不想娶我了?不想要藉助我爹在北方的勢力,來提升破雷山莊的聲威了?”傅婉兒惱羞成怒地瞪著他。
  牧初揚冷哼一聲,語帶嘲諷地說道:“這樁婚事不只是對破雷山莊有好處而已,你們不也打著互蒙其利的主意?”
  “你……”傅婉兒氣得咬牙,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維護丟盡的顏面。
  一旁沉默已久的杜京芸衡量著眼前情況,眼珠子不懷好意地轉了轉。雖然她不喜歡眼前這個盛氣凌人的傅婉兒,但她更想看見谷向晚受折磨。
  “少主,既然真正的傅姑娘已經來了,不知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杜京芸刻意當著傅婉兒的面前問道。
  牧初揚的濃眉一擰,偏頭瞥了谷向晚一眼,那雙澄澈美麗的眼眸讓他的心驀然揪緊。
  他繃著臉,對一旁的護衛說道:“你們幾個,把她帶回襲香閣去,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她離開半步。”
  “還讓她繼續待在襲香閣?”杜京芸不服氣地嚷道。
  “少主,像她這種來歷不明的女人,應該要關在石室才對呀!”
  “把她關在石室,好讓你繼續背著我動用私刑?牧初揚的黑眸陰驚,語氣森寒。
  “不……我……我怎麼敢……”杜京芸心虛地囁嚅,經過前幾次的教訓,她已不敢再過分造次了。
  牧初揚不再理會她,繼續對那幾名護衛說道:“你們給我好好的守在襲香閣外,沒有我的准許,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出。”
  一聽見他的命令,杜京芸不由得暗暗變了臉色。
  表面上看來,少主是將谷向晚軟禁在襲香閣裡,但是他這麼做的用意,私底下似乎有幾分保護她的意味。
  真正的傅婉兒都已經來到破雷山莊了,少主到底打算怎麼處置谷向晚?他總不可能是打著要享齊人之福的主意吧!?
  ☆ ☆ ☆
  夜色深沉,一道人影避過了守衛的耳目,悄然來到襲香閣中。
  一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倚在窗邊的谷向晚霍然回頭。
  “雍大哥?你是怎麼進來的?”她驚訝地低呼,眼底卻掠過了一絲失望——原本她還以為來的人是牧初揚。
  雍其磊笑了笑,說道:“這破雷山莊的守備雖然森嚴,但還攔不住我,這幾天我偶爾會來探看你的情況,只是一直沒有現身而已。 ”
  “真的?”谷向晚訝異地睜大了眼。
  “當然,你該不會以為,你爹真的放心讓你一個人待在破雷山莊里吧?”
  自從谷向晚踏入破雷山莊的第一天起,他就奉了谷鈞太的命令,不時潛到她的身邊,暗中保護她的安危。
  “那傅姑娘她———”
  一提起傅婉兒,雍其磊的臉色一沉,飛揚的劍眉也聚攏了起來。
  “她在好幾天前就已經醒了,我和幾個人輪流看住她,不讓她離開,沒想到她還是趁隙溜了出來。我一發現就立刻趕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原來是這樣。”谷向晚幽幽地輕嘆一聲。
  也許命中註定不屬於她的幸福,就算是費盡了心思,也終究不會屬於她吧?
  “早知道將傅婉兒醫好了,會帶來這麼大的麻煩,當初我就不該這麼費心的醫治她。”雍其磊蹙眉說道。
  不過話雖如此,他卻有個怪癖,愈是碰上棘手、古怪的病症,他就愈是想要試試自己的能耐;愈是碰上那些快要被索命無常拘提魂魄的人,他就愈是想要和閻王爺搶人!
  “向晚,以現在的情況,你已經不適合繼續待在破雷山莊了,我看你還是跟我回聚落去吧!”
  “我……”
  要離開破雷山莊,從此與牧初揚相隔兩地,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谷向晚的心突然泛起一陣無邊的驚慌與旁徨,彷彿心中最最珍視的東西就要被迫割捨掉。
  一股濃濃的不捨盤桓在她心底,她實在不願意離開這裡,即使留下來會面臨許多未知的凶險甚至傷害,她也依舊不忍離去,只因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這裡。
  看出她的不捨,雍其磊也不強迫她現在就做決定。
  “你可以先考慮一下,反正這一趟我到破雷山莊來,除了探 ​​視你的情況之外,還有其他的任務在身。”
  任務?谷向晚一怔,連忙追問:“是不是爹要你做什麼?”
  雍其磊見她這麼緊張,忍不住揚唇輕笑。“放心吧!我的任務和你的心上人無關。”
  谷向晚聞言鬆了一口氣,問道:“那爹要你做的是?”
  “對付傅婉兒。”提起這個名字,雍其磊那輕佻不羈的神色盡斂,眼底浮現深沉冷冽的光芒。
  “你要殺她!?”
  “她的命是我救的,我自然有權利收回。”
  雖然他並不是個生性兇殘冷血的人,但事關整個聚落的隱密與安危,他也不必心慈手軟。
  更何況,當初若不是他救了傅婉兒,那女人早就沒命了,可現在她不但不知恩圖報,還反咬他們一口,他最無法容忍的,就是這種恩將仇報的人!
  “不,雍大哥,你別殺她!”谷向晚連忙阻止。
  雖然傅婉兒口口聲聲威脅著要帶人剷平他們的聚落,但她是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前被救了回來的,現在又要取走她的性命,谷向晚著實覺得不忍心。
  再說,若真是殺了傅婉兒,只怕所有人包含牧初揚在內,更要以為她是個居心叵測、陰險歹毒的女人了!
  “這……”雍其磊顯得有些焉難,他沉吟了半晌,才終於稍作妥協。“好吧!我答應不取她的性命,但我還是會給她應有的教訓。”
  “謝謝你,雍大哥。”
  “別謝我。”雍其磊勾唇一笑,又恢復了那副輕狂惆儻的神態。“到時候你爹要是怪罪下來,你可別忘了要替我多說幾句好話。”向來不苟言笑的谷鈞太,唯有在面對獨生愛女的時候,才會展露出和藹寬容的一面。
  “我一定會的。”
  雍其磊本想再說些什麼,眼底卻突然掠過一絲警覺,靜默地註意著襲香閣外的動靜。
  “怎麼了?”見他神色有異,谷向晚也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音。
  “沒什麼,只是你心上人來了。”雍其磊戲謔地朝她眨了眨眼,笑道:“我得走了,免得被他以為我溜進來是為了和你私會,我可不想被整個破雷山莊的人追殺。”
  經過前幾次的觀察,雍其磊很肯定牧初揚對谷向晚是有情的,所以並不擔心他會傷害她。
  谷向晚被雍其磊調侃得面泛桃紅,羞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走了,你不必擔心我會在外頭窺看,儘管和他耳鬢廝磨吧!”
  見她的雙頰愈漸緋紅,雍其磊笑了笑,從窗子輕巧、俐落地飛縱而出,但他卻不急著離開破雷山莊。
  在返回聚落之前,他還得去找傅婉兒,給她一點終身難忘的教訓!
  ☆ ☆ ☆
  雍其磊離開之後,谷向晚屏息地等待著,果然過沒多久,牧初揚就來到了襲香閣。
  從他一踏進房裡,她那雙含情的眸子便一直凝望著他,幾乎捨不得眨眼。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在破雷山莊里待多久?會不會今晚就是她待在他身邊的最後一夜?
  滿懷著淒楚與憂傷,她痴痴地望著牧初揚,就連眨眼的時間也覺得浪費。
  牧初揚佇立在門邊,無言地與她四目相望,在彼此的眼波交纏下,他的胸口泛起了微微的疼痛。
  想當初,在決定派人向傅天蕭提親時,他的眼裡只看得見雙方聯姻之後的利益,絲毫不在乎傅婉兒是什麼樣的女人。但現在,他發現他簡直難以忍受傅婉兒驕縱潑蠻的個性。
  至於谷向晚,雖然她不是他最初想要的女人,也不能為破雷山莊帶來任何實質的利益,但她的似水柔情,早巳如同滴水穿石般,在他冷硬的心版鑿下了深刻的痕跡。
  此時此刻,在她款款深情的凝睇下,他終於願意對自己承認,她在他的心底,早已佔著比那些聲威浮名還重要的地位。
  如果當初他沒有向傅天蕭提親,或是傅婉兒早已連同那些隨從一起遇襲身亡了,那麼他也許會將谷向晚留在身邊,一輩子不放她走。
  但現在,不但傅婉兒大難不死,傅天蕭更在這兩天內就會抵達破雷山莊,一切就像是搭在弦上的箭,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若是臨時毀婚,不但會變成一個背信的人,還會為破雷山莊樹立一個難纏的敵人。
  身為破雷山莊的少主,就算他再怎麼狂傲自負,也有他所必須挑起的責任,不能自私妄為。
  沉默注視谷向晚許久,他終於開口了。
  “我,會娶傅婉兒為妻。”他緩緩地說著,字字句句皆有如千斤般沉重。
  一陣刺痛襲上谷向晚的心,水氣乍然湧現眼底。
  早該知道這個峻傲不凡的男人終究不屬於她,但聽他親口說要娶別的女人為妻,她的心還是有如刀割火的般疼痛難當。
  “恭……恭喜你……”她的聲音顫抖而破碎,淚花在眼眶中打轉。
  “該死的恭喜!”牧初揚像是一頭突然被惹怒的豹子,驟然逼近她,暴躁地低咒。“我不需要你的恭喜!”
  濃濃的委屈襲上谷向晚的心頭,眼角的淚珠終於無法克制地淌落。
  “那你……你要我說什麼?”她哽咽地反問。
  除了 ​​恭喜之外,她還能說什麼?說她不希望他娶傅婉兒為妻,這樣他就會不娶了嗎?
  牧初揚的胸口一窒,忍不住將她攬進懷裡,以指尖為她拭去淚水。
  “你後悔了嗎?後悔來到我的身邊?”
  谷向晚在他懷中搖頭,搖落了更多的淚珠。
  “不,我不後悔,永遠也不。”
  在他身邊的日子雖然短暫,雖然憂傷多於歡喜,但她卻從來不後悔。
  也許她度不過命中的災劫,也許她注定是個薄命之人,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不願在最後的這段回憶裡沒有他。
  “你怎麼這麼傻?”他不禁嘆息。“向晚,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谷向晚的眼眶再度發熱,心中掀起一陣強烈的激動。
  他不再以“婉兒”來喚她,這是不是表示——她在他的心底已有所不同?
  “你……在乎我嗎?”她望著他的眼,鼓起畢生的勇氣問道。她知道這個問題如果不問出口,也許她永遠也沒有機會弄清楚他的心意。
  牧初揚再度嘆口氣,說道:“要是不在乎你,當我發現你不是傅婉兒的那天起,你就該關進石室裡,每天被嚴刑拷打,又豈能安然無恙地待在襲香閣裡?”
  他的話,讓谷向晚的心底漾滿了一股酸楚與柔情。
  夠了,知道他是在乎她的,她就該要知足了,是她沒有福分當他的妻子,她又能怪得了誰?
  她那既感動又哀傷的神情讓牧初揚的心口一陣揪疼,他伸手撫著她細嫩的雙頰,熱燙的唇片隨之覆下,與她的唇舌縫繼交纏。
  他的吻霸氣依舊,但卻多了點纏綿與溫存,讓谷向晚的心幾乎融成了一攤水。
  月入羅幔,映出一室的旖旎情醉,然而,案上那驟然被風吹熄的燭火,卻彷彿預告了他們之間的情緣也將隨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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