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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馥梅 -【吉祥酒娘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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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1: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吉祥酒娘子 - 馥梅

萬荏彌,嗜酒如命、沒酒會死,
為了皇室年宴,她家阿娘逮住她的罩門,
拿她死去爹釀的「美人嬌」威脅,
要她出門找替手重振酒樓名聲,
為了她的酒……不,她家岌岌可危的酒樓,
聰明的她,想到潛入最被看好的酒樓,
暗中搞鬼,鬧得他們雞犬不寧,
反正找替手難,有人墊底就好了,
沒想到,她這如意算盤打得準,
老闆是個爛好人,裝裝可憐便得其門而入,
只是那冷酷小老闆是怪人一個,
肚裡酒蟲難耐偷酒喝被他抓個正著,無罪,
還因此得以進入他的廚房聖地當他助手,
她才在心中大嘆他人好,
誰知他其實是隻笑面虎,
天天以美酒威脅將她操得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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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2:25 |只看該作者
序--我殺了一顆氣球    

  作過奇怪的夢嗎?

  我想是肯定的,每個人都會作夢,近來,梅子睡眠嚴重不足,所以已經有好一陣子不曾作過夢了,結果前幾天,打稿累極,小睡片刻的時候,做了一個科幻懸疑(?)的夢。

  我夢到──我殺了一顆氣球。

  應該說,那顆氣球只是一個男人眾多變身的型態之一,而夢境裡的我,擺脫不了他恐怖的糾纏,兩人在高入雲霄的頂樓拉扯,我想逃,他不放,一個不小心,我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下樓去,他在千鈞一髮之際扯住我揮動的手,猛力往上一拉,將我拉回頂樓,而他卻失去平衡跌了下去……

  我傻眼了,失神的跪坐在頂樓邊緣,厘不清心頭的感覺,誰知不消多久,他變身為一顆氣球飄回頂樓,再變身成人形。

  看見他眼中瘋狂的神情,恐懼再次盈上我的心頭,此時某個親人(夢中我不知道是誰,可感覺是很親很親的人)出現,要將我救出魔掌。

  男人有力的手臂將我圈鎖在他胸前,我們三人周旋了好久,久到男人開始不耐煩,打算殺了我的親人,那時,我再也顧不得心中那厘不清的感覺,為了救那個很親很親的親人,以及男人瘋狂下將會犧牲的更多人,我知道自己必須有所決定。

  靈機一動,我將他推落頂樓,他狂笑,我知道他笑我的舉動,是因為那不可能殺得了他,可是他不知道,推落高樓不是我殺他的手段,而是前奏,當他變身成氣球重新飄上來,還來不及變回人形時,我一把抓住那顆氣球,拿起小刀將氣球刺破,終結了那顆氣球。

  殺人,下不了手,就算在夢裡也一樣,可為了救人,殺一顆氣球,就不手軟了,雖然他是男人變身的,雖然因此嚇出了一身冷汗而驚醒……

  很怪的夢,三言兩語的說完,可卻說不盡夢中那種驚悚、惶然的情景,男人執拗的感情、微微揪心的感覺、以及仍殘留在手中那顆氣球掙紮的感覺和其被殺之後莫名出現的一大灘水。他不是水球,所以那水,是他的血?或是……淚?


  二○○五年了,時間一年一年過,年歲漸長,愈能體會歲月如梭的感覺。

  人生無常,梅子希望大家能把握當下,毫無遺憾的過每一天,對親愛的人說聲「我愛你」、「認識你真好」……

  該做什麼,就去做吧,不要再等。當有一天,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必須離開人世了,就算走的突然,也不會有所遺憾,這是梅子今年的新年願望。

  祝福大家,平安、健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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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2: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歡鑼喜鼓咚咚隆咚鏘──

  再過不久,歡喜國一年一度的年終大事──皇室年宴,即將來臨。民間所有搬得上檯面的酒樓,無不卯足了勁想要脫穎而出,在年宴上一展廚藝,博得龍心大悅,進而榮華富貴、名利雙收。

  今日,吉祥酒樓才打烊,一聲怒喊從酒樓裡傳出。

  「你說什麼?給我說清楚!」萬大娘怒聲質問。

  「萬大娘,今兒個是我最後一天上工了。」立於萬大娘面前的瘦小男子李成撇撇唇,當真重複了一次之前說的話。

  「為什麼?」萬大娘急問。自從她當家兼大廚的那口子死了之後,吉祥酒樓數名二廚一個接著一個辭了工,如今僅剩的兩人又要走一個,她不懂,她是哪裡待他們不好了,讓他們在吉祥酒樓待不下去?

  「萬大娘,妳也別怪我們現實,吉祥酒樓自從老闆死了之後,生意大大不如以往,酒樓的聲譽每下愈況,生意也愈來愈清淡。人往高處爬,為了出頭,斷不能再窩在這種沒有希望的地方,萬大娘,妳應當不是這麼自私的人才對吧?」李成斜睨著她。「我算是對吉祥酒樓仁至義盡了,多待這麼長一段時間,不像其他人,老闆一死便走了。」這些日子一直找不到萬老頭傳說中的膳食密笈,他已經死心了,所以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自私?!自私的是他們吧。

  「你……」萬大娘張了張嘴,終於吐出,「是哪家酒樓?」

  「我也不瞞妳,是如意酒樓。」他自負的笑。能到如意酒樓可不是簡單的事,雖然只是個打雜的,他也很得意。

  「如意酒樓!」萬大娘又氣又怒,「他們給你什麼工作?」

  「當……當然也是二廚。」李成抬高下巴。斷不可能讓她知道他只不過是個打雜的,反正他有把握,能在短時間之內得到賞識,升任其他職務。

  「好,我也不為難你,你走吧!」萬大娘瞪著他,忍著滿腹怒意點點頭,既已無心,強留也無用。

  聞言他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瞅著她。

  「走啊!」她惱喊,一點也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萬大娘,這個月的工資妳還沒算給我呢。」他一副她別想賴的表情。

  她一愣,怒火攻心,恨恨的從懷裡拿出一串銅錢,數了幾個丟向他。「拿去買藥吧!」

  他蹲下身將銅錢撿起來,臉色也有點惱了。

  「女人家就是女人家,一點氣度也沒有,難怪撐不起這家酒樓,我倒要看看你們吉祥酒樓還能撐多久,年宴就快到了,哼!我真好奇今年吉祥酒樓會端出什麼樣的菜色。」他惡意的說,撿齊了銅錢,又由鼻子哼了數聲,才轉身離開酒樓。

  「可惡!」她氣不過,抬腳踢了下椅子,砰地一聲,將椅子給踢倒。

  可惡,原來他們都等著看她笑話!

  「老闆娘……」一聲猶豫的叫喚響起。

  萬大娘豁地轉身,怒瞪如今酒樓唯一的二廚。

  「你也要走?那就滾!」她不等對方開口,就先下「口」為強。

  「不,小的沒有要走。」邱祥搖頭,一臉關心。「老闆娘,往後咱們要怎麼辦?」

  她靜靜的望著他,歎了口氣。「阿祥,你當真要留下?」沒錯,她不是自私的人,明知吉祥酒樓如今只是硬撐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如果他們有好出處,她就算不甘,也應當祝福。

  「老闆娘,阿祥是讓老闆撿回來的,這條命,本來就是老闆的,我不會離開的。」他堅定的說。

  「是嗎?」萬大娘感歎。「只可惜,就算你留下,酒樓也撐不了多久,尤其年宴將至,咱們吉祥酒樓根本端不出上得了檯面的菜色……」愈想就愈心慌,該怎麼辦?

  「這……」邱祥垂下頭。是啊,該怎麼辦呢?

  「唉,都怪老頭死得突然,什麼都來不及交代,三個女兒又沒有一個遺傳到老頭的好廚藝,還鎮日只會讓我操心,我、我真是命苦啊……」萬大娘說到後來哀怨的哭了。

  「老闆娘、老闆娘,您別傷心,一定會有辦法的。」他驚慌失措的安慰著。

  「還能有什麼辦法?大家都跑光了,不要說年宴,就連維持平日的營生都有困難。你再看看那三個死丫頭的樣子,老大整天酒不離手,沒了酒就像沒了命似的,老二好吃懶做,整天就只知道吃,老三唯一有興趣的就是睡覺,只要能讓她躺在床上一睡不醒,她哪管天塌下來,有這種女兒,這酒樓還有什麼希望啊!」

  「這、這……」他無話可說,因為三個小姐的確不是寄託希望的好對象,「我想,咱們一邊盡力維持酒樓的營生,一邊再徵聘幾個二廚……」

  「阿祥,你認為到這種地步,還會有好手藝的廚師願意來吉祥酒樓工作嗎?」

  「這……」他頹喪的歎了口氣。「對不住。」

  她也歎氣,「這又不是你的錯,說什麼對不住,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阿祥,好,這個辦法好,就再找人。」

  邱祥愣了愣,訝異的望著眼神閃閃發光的老闆娘。怎麼回事?老闆娘急瘋了,不是才說不可能有好廚師願意到吉祥酒樓工作的嗎?

  「老闆娘,妳還……還好吧?」

  「阿祥,去把那三個死丫頭給我叫過來。」

  「老闆娘,您有啥打算嗎?」

  「呵呵,這是當然。阿祥,我準備讓那三個死丫頭去找替手。」

  「嗄,什麼替手?」他覺得糊塗了。

  萬大娘白了他一眼。「當然是能代表吉祥酒樓參賽的名廚啊!如果她們沒找到合適的人,我就將她們掃地出門。」

  「嗄,可,可是,她們行嗎?」

  「不行也得行,除非她們想流落街頭。」打蛇七寸,要治那三個死丫頭,就要抓住她們的罩門──無酒、無食、無床的日子,她們一定不會想嘗嘗看的。「呵呵,只要她們找到好廚藝的人,把人給帶回來,那咱們酒樓就有希望了。」

  很美好的遠景,可……太遠了一點吧?



  「啊?!」驚叫一聲,萬荏彌被人從床上給踹下床,屁股一陣吃痛。「娘,您在幹啥呀,做什麼把人家給踢下床?」

  萬大娘也沒吭聲,抓起早早準備好的包袱丟向女兒。

  「哎呀!」包袱先擊中萬荏彌的俏臉,掉在她的腿上。

  她摀著鼻子,低頭望了一眼腿上的包袱,再抬頭看著娘親。「娘,這是什麼?」她疑問。

  「不要告訴我,妳已經醉到連那是包袱都不知道。」

  「醉?呵呵,娘啊,您也知道女兒我有千杯不醉的本事,何時醉過。」萬荏彌呵呵嬌笑。「我當然知道這是包袱啊,不過您把它丟給我幹什麼?」

  「給妳包袱還能做什麼?」萬大娘沒好氣的說。

  「娘,您還是直截了當的說了吧!」好像不太對勁耶,娘親似乎怪怪的。

  「那我就直截了當的告訴妳,我要妳帶著包袱滾出去,等妳找到一個能讓咱們酒樓起死回生、在皇室年宴上脫穎而出的人時,才准妳回來。」

  「嗄?!」萬荏彌傻眼,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擔憂的走近娘親,抬手撫上她的額頭。「奇怪,沒發熱嘛!」

  萬大娘拍掉她的手。「妳幹麼呀妳?」說完還瞪她一眼。

  「娘,我覺得您大概是病了,才會神智不清的說些傻話,要不要女兒幫您找個大夫?」萬荏彌煞有其事的點著頭。

  「去去去!」萬大娘氣得差點一拳揍了過去。「淨會說些渾話。荏彌,娘可警告妳,娘是認真的,沒找到適當的人選,我是不准妳回來的,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可是娘,我才不要去幹那種傻事兒,別說已經到這節骨眼兒,能端得上檯面的廚師還不都卯足了勁為自家努力,就算是平日,咱們要找個好廚師也頂困難的,您這是強女兒所難哪!」萬荏彌一邊抱怨,一邊梳洗換衣,一下子便俐落的將自己打理好。

  「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強妳們所難,難不成妳要我眼睜睜的看著妳爹留下來的酒樓在我手上關門嗎?」

  「娘……」萬荏彌不忍娘親紅了眼眶,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廢話少說!」萬大娘的感傷也只是一下,立即又展現出她強悍的一面。「妳不要也得要,這事兒由不得妳拒絕,除非……」她不懷好意的哼了哼。

  萬荏彌心生不祥預感,不怎麼想問,卻又不得不問。

  「除非怎樣?」她小心翼翼的審視著娘親的臉色。

  萬大娘斜睨著大女兒,冷笑一聲。「除非妳打算從此刻開始滴酒都沒得沾。」

  嗄?!萬荏彌錯愕的張大嘴,久久回不過神來。

  不出去找人就沒酒可喝?娘是打算要她的命嗎?明知道她沒酒沒辦法活下去……

  「娘啊,您能怎麼做呢?」家裡的酒喝不得,她不會到外頭買嗎?

  「我不給妳酒,也不給妳銀子,我看妳到哪兒變酒出來。」

  啊咧,這還得了!

  「娘,您該知道不管找到什麼樣的人來,都無法和爹的廚藝比擬,您給女兒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她試著和娘親講道理。

  萬大娘歎了口氣。「這點我當然知道,可是總不能妳爹一死,咱們吉祥酒樓就跟著倒吧!至少要讓咱們酒樓在這次的皇室年宴上別太丟臉啊!」她相信大家心裡都有譜,老頭子死了,沒人會指望他們吉祥酒樓還能多風光。

  萬荏彌思索了一會兒,繼而挑挑眉,心頭似乎有了打算,點點頭,拿起包袱。「我知道了,娘,我會想辦法不要讓咱們酒樓太丟臉。」

  「很好,只要妳辦得到,我就給妳一壇妳爹親手釀的『美人嬌』。」萬大娘威脅完之後再利誘。

  萬荏彌瞠大眼,唾液快速分泌,諂媚的偎近娘親身側,一臉的垂涎。

  「娘啊,您說的可是真的?」

  「娘說話何時打過折扣?」萬大娘仰高下巴。

  「是、是,娘說得極是。」萬荏彌狗腿的笑著。

  呵呵!美人嬌耶,那是爹所釀過最棒的酒了,兩年前她喝過一小杯,從此以後念念不忘,只可惜僅此一次,爾後,連酒香都沒得聞。美人嬌彌足珍貴,只能用在皇室年宴上皇帝老爺那一桌,而且一次僅能用一壺呢,如今娘竟然要給她一壇……

  喔!她幾乎要飄上天了。

  「少裝出那種噁心的嘴臉,妳到底去不去?」萬大娘抬手將她的臉推開。

  「去,當然去,娘,記住您的承諾,女兒走了,別送,保重!」萬荏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衝出去。

  萬大娘對著大女兒急速消失的背影,笑了笑。

  「我就不相信妳不乖乖聽話。」接下來就是二女兒和三女兒了。哼!她照樣有辦法讓她們乖乖的滾出門去。

  「啊,對了,娘。」萬荏彌突然又衝了回來。

  萬大娘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咳,什麼事?」

  「娘啊,妳知不知道今年最被看好的酒樓是哪一家啊?」

  「這個嘛……」萬大娘沉吟,略微思索了一下。「以過去幾年的情況推算,應當是一直和咱們吉祥酒樓並駕齊驅的如意酒樓了。」

  「如意酒樓啊!」萬荏彌瞭解的點頭。

  「咦,等等,妳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這個蠢蛋想到如意酒樓挖角?「那如意酒樓的大廚就是酒樓的少爺,妳挖不走的。」

  「娘,您就別管我要做什麼,只要準備好美人嬌等我回來就成了。」萬荏彌揮揮手,眨眼間便消失在轉角處。

  「荏彌!」萬大娘追了出去,可她已經跑得不見人影。「真是的,她到底打算怎麼做啊?」



  如意酒樓和吉祥酒樓分據城東、城西,雙方的名聲雖然並駕齊驅,可向來有各自的客源,井水一直不犯河水,各自賺大錢。

  萬荏彌一身男裝打扮,在如意酒樓附近晃了三天。不愧是名聲響亮的如意酒樓,生意之好,比起老爹在世時的吉祥酒樓,毫不遜色哪!

  她都打聽好了,如意酒樓的少爺兼大廚鍾其揚,從小就是個料理天才,年紀輕輕便享有盛名,如意酒樓的名聲可說是靠他打下來的,現在,她要親自確定,這如意酒樓是不是真如娘所說的,是今年年宴最被看好的酒樓。

  走進高朋滿座的如意酒樓,一名小二哥立即上前招呼。

  「客倌裡面請,一樓普通座位、二樓雅座、三樓包廂,客倌需要哪一種呢?」

  原來如意酒樓還有這種座位分法啊!

  「一樓就行了。」娘給她的銀兩並不多,她得省吃儉用才成。

  「是,請跟小的來。」小二哥領著她來到角落僅剩的一張桌子坐下,先送上一壺茶,幫她倒了一杯茶之後才問:「客倌要點些什麼?」

  「來兩道你們酒樓的招牌菜,我要清淡一點,最好是你們主廚親手燒的。」清淡點的,才能嘗出食物的真實味道,也才能顯示出廚師的手藝。「再來一壺酒,你們酒樓的招牌酒是什麼?」

  「咱們酒樓的招牌酒當然就是『翠玉釀』了,客倌要來一壺嗎?」

  「好,來一壺吧!」

  「好的,請稍等,酒菜馬上來。」

  萬荏彌看見他到不遠處的一個小窗口,朝裡頭喊了兩聲,她猜那裡應該就是廚房。不錯,這個位置離廚房最近,也許她能探到什麼。

  沒多久,她的酒菜上桌了。

  「這是什麼?」萬荏彌瞧著盤子裡的菜餚,問上菜的小二哥,存心考試。

  「喔,這是咱們小老闆拿手的佳餚,這道是『梅花白玉』,主要材料是白玉豆腐、青椒和紅椒,要做這道菜需要有一流的刀工,才能將軟嫩的豆腐雕成細緻的梅花形狀,它的特點就是清淡、爽口。」

  「那這道呢?」

  「這道是『菊形蝦仁』主要材料是河蝦仁、黃瓜、蛋松。這棵造型極美的桔樹是用黃瓜加工而成的,桔樹上的桔子就是蝦仁,味鮮、清淡、爽口。」

  「你們都是這麼大方的把菜餚介紹給客人知道嗎?不擔心有心人給學了去?」她疑惑地問。

  「呵呵,怎麼會呢?小的只是跟客倌介紹主要食材,至於作法並沒有說明,更何況就算知道作法也不打緊,沒有人有咱們小老闆的手藝,作不來小老闆特有的味道的。」

  「是嗎?」她笑了笑,拿起筷子夾了一顆「桔子」入口,隨即訝異的挑眉,那種鮮嫩的口感一點都不像是普通的河蝦。

  「客倌您慢用,有需要隨時傳喚小的。」小二哥恭敬的一鞠躬,便退到一旁去,和其他跑堂站在一起待命,隨時注意著客人的需求。

  這時,突然從廚房裡傳來一聲低吼,「滾!」

  吼聲簡短,命令味道十足,緊接著,一名姑娘啜泣的從廚房跑了出來,旋身跑向後門,離開如意酒樓。

  萬荏彌訝異的抬眼,好奇著到底發生什麼事。

  緊接著,她便聽到不遠處幾名跑堂的輕歎,「唉!」

  「又一個。」甲高禮感歎。

  「這次這個待了多久?」胡建問。

  「兩個時辰不到。」梁二早在那姑娘踏進酒樓之後就開始計時了。

  「看來小老闆又破紀錄了。」胡建語調充滿佩服。

  「上次那個好像撐了五個時辰左右吧?」甲高禮偏頭思索。

  「沒錯,五個時辰又兩刻。」梁二點頭。

  「小老闆趕人似乎趕出心得了,愈來愈得心應手呢。」胡建雙手環胸。

  「老闆拚命把人給帶回來,小老闆則拚命的把人給趕走,你們說,老闆父子是怎麼回事啊?」張四是新人,對這種狀況不是很瞭解。

  「這個原因有兩點,第一,因為老闆是個老好人,被那些姑娘給利用了。」甲高禮是如意酒樓元老級的員工,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老闆父子了。

  「利用?」張四還是不懂。

  「笨哪你,咱們小老闆要人才有人才,要錢財有錢財,從小就是個料理天才,年輕有為,哪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妄想能成為如意酒樓的少夫人啊!聽說……」甲高禮突然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禮部尚書何大人的二千金也心儀咱們小老闆呢!」

  「是沒錯,可是說什麼利用,我還是不懂。」

  「厚,你真的是很蠢耶!老闆是什麼樣的人這你總知道吧?」

  「知道,是個好人。」張四猛點頭,想當初要不是老闆好心收留,他如今已淪落街頭行乞了。

  「錯!老闆是個大爛好人。」

  「啊?!」為什麼是大爛好人?

  「只要那些姑娘對老闆說幾句自己很可憐的話,老闆就會同情心大發,將人給收留。」

  「啊!我懂了,所以那些姑娘為了接近小老闆,就裝可憐博取老闆的同情,進而進入如意酒樓,對不對?」

  「真是不容易,你終於弄懂了。」

  「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因為老闆認為小老闆該成親了,所以乾脆就將計就計,明裡是那些姑娘利用老闆,實際上則是相互利用。」爛好人歸爛好人,終歸還是生意人。

  「小老闆肯定是煩不勝煩了才會愈來愈沒耐性。」真是可憐的小老闆。

  「你又錯了。」

  「嗄,又錯了?」

  「小老闆對那些姑娘從來就沒有耐性過。」

  「怎麼說?」

  「因為小老闆討厭女人,那些姑娘只要不進廚房,平時也別在他眼前晃,小老闆就不會理她們愛待多久,可你也知道,姑娘們的目的就是小老闆,所以嘍,最後每個人都會沒了耐心,不是想辦法接近小老闆,就是溜進廚房想要『一展長才』,讓小老闆對她刮目相看,進而得到小老闆的青睞,只不過下場通常都是被小老闆吼走啦!」

  「也就是說,那些姑娘待在如意酒樓時間的長短其實和小老闆趕人的功力無關,全是因為她們的耐性長不長久嘍!只要她們不接近小老闆,也不進廚房,就算要待到老死,小老闆也會視而不見,是不是?」

  「是沒錯,問題就在於小老闆的視而不見,與姑娘們的目的背道而馳,如果小老闆一直視而不見,她們就算待到老死也沒意義,她們也是領會了這點之後,才會想碰碰運氣,只不過下場都是一樣。」

  「為什麼小老闆這般討厭女人?」

  「誰知道?不過我倒是知道,小老闆嚴禁女人踏進他的廚房,而且啊,除了得到小老闆認可的二廚和助手之外,連老闆都不敢隨便踏進去,打烊的時候,廚房還會用大鎖給鎖住,鑰匙由小老闆貼身放著,誰也別想溜進廚房重地。」

  「這麼嚴格啊,難怪那些姑娘被吼得落荒而逃。」張四終於弄懂了小老闆的個性了。難怪前兩天他才要踏進廚房,就被眼尖的二廚名昆兄給趕了出來,原來名昆兄救了他啊,看來他誤會人家了,晚點下工可得好好的跟人家道謝兼道歉。

  「你們,還有時間閒聊,沒瞧見客人愈來愈多了嗎?」掌櫃高勇終於出聲,對一干閒聊的夥計低斥。

  聞聲,眾人趕緊散去,招呼客人去了。

  萬荏彌嘴角帶笑,舉杯淺酌一口如意酒樓的招牌好酒──翠玉釀。

  嘖,翠玉釀是頂級好酒沒錯,但還是爹釀的美人嬌略勝一籌,不過……

  嘴角微勾出一抹充滿陰謀的詭笑,靈動的雙眼精光閃爍。

  「呵呵,看來我已經找到混進如意酒樓的辦法了。」只要找上如意酒樓的老闆就行了。

  娘要她找人,可她有自己的想法,這種節骨眼兒,要找一個無主的好廚師很困難,吉祥酒樓也沒有好條件挖角,她才不會笨得去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既然無法提升吉祥酒樓的水準,又要讓吉祥酒樓別在皇室年宴中太丟臉,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就是拉低其他酒樓的水準,讓他們比吉祥酒樓更丟臉。

  她挑中了最被看好的如意酒樓下手,很簡單,只要在這裡搞破壞,讓如意酒樓出糗墊底就成了。

  哈!多麼簡單的辦法,只有像她這般聰明的人才想得到,哈哈!

  嗯,既然已經知道混進酒樓並不難,那就別急,先玩個幾天再來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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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3: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嗚嗚……慘了!

  一大清早,萬荏彌哭喪著臉站在街頭。怎麼辦?這是不是就叫做樂極生悲啊?

  能夠暢快的喝酒遊玩,而不用被娘親念到臭頭,這該是多麼快意之事,可沒想到,快意不過兩日,剛剛她才想買壺酒,竟然發現自己的荷包不見了!

  垂涎欲滴的直瞅著那香醇四溢的美酒,嗚嗚……她不是傷心荷包掉了,而是傷心掉了荷包之後她沒銀兩買酒啊!

  「唉!」萬般心灰的調離視線,不去看那些讓她肚裡酒蟲直抗議的美酒,免得自己把持不住,做出什麼丟臉的事來。

  萬荏彌垂頭喪氣的拖著步子往如意酒樓的方向走去。現下怎麼辦?依照原先的辦法混進酒樓嗎?可是問題在於她還不知道如意酒樓的老闆長什麼模樣,怎麼賴上人家呢?

  而且,就算要混進酒樓,也得先將客棧的帳給結了才成啊!

  心不在焉的彎過轉角,迎面撞上一堵肉牆,她纖細的身子因撞擊力道向後顛了兩步,腳一拐,跌坐在地上。

  「唉唷!」一陣痛由屁股傳來,差點逼出她的眼淚。

  可是當她發現那人竟然只是轉過身來冷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後再冷淡的說了聲「下次走路小心一點」之後,便越過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時,她火大了!

  「你給我站住!」她怒喊。因為疼痛,一時之間還爬不起來。

  「這位小公子,你沒事吧?」那個王八蛋沒有站住,上前關心的是跟在他後頭的乙湛,他是負責和小老闆上市集採買食材的助手。

  「當然有事,我痛得站不起來了!」她生氣的說,瞪著那道腳步沒有稍停的挺拔背影。那個傢夥、那個傢夥真是太過分了!只顧著生氣的她,完全沒去想為什麼對方是用背來「撞」她。

  乙湛有點無奈的看著腳步沒停,漸行漸遠的小老闆。雖然看起來是這位小公子受害較重,可實際上方纔他和小老闆可是站在這兒說話,是這位小公平自己撞上來的。

  「對不住,這位小公子,我家小老闆趕著辦事,我代他說聲抱歉,你別見怪。」看他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就別和他計較了。

  「哪有這種事,趕著辦事就可以這般無理嗎?」萬荏彌沒好氣的說。

  「這位小公子,如果你沒事了,那小的就……」他又焦急的望向走遠的小老闆。

  「好吧,我也不為難你了,你走吧!」算了,撞人的又不是他,為難他也沒用。

  「謝謝,這是一點小補償,請收下,告辭。」他掏出一把碎銀塞入她的手中,便急急忙忙的追上小老闆。

  她錯愕的望著手中的碎銀。這可好,不僅夠她結清客棧的帳,還夠她買幾壺好酒了。

  呵呵!這就叫做因禍得福吧。

  「咦,什麼東西?」眼角餘光發現地上一道翠影,她伸手拾了起來。「嘖嘖,看就知道這塊玉珮價值不菲,該不會是剛剛那個冒失鬼掉的吧?」

  翻看玉珮,發現玉珮背面刻了一個「揚」字。

  「揚?」萬荏彌蹙眉凝思,揚……

  須臾,她揚起一抹笑。呵呵!在如意酒樓附近晃三天不是白晃的,就覺得那個人有那麼一點點眼熟,很像是如意酒樓的小老闆鍾其揚。

  將玉珮收進懷裡,她緩緩的起身,悄悄的跟了上去。

  跟著他們幾乎走遍市集,又晃到幾處農田和農夫們交談,做了幾樁交易,最後,她看見他們踏進如意酒樓,酒樓的夥計恭敬的朝他一鞠躬,喚了一聲小老闆。

  果然沒錯,那個王八蛋就是她即將陷害的苦主鍾其揚。

  哼哼,真是太好了,這下她惡整起來就絕對不會手軟了,走著瞧吧!



  夜裡,忙了一天的鍾其揚回到鍾府之後,沒有立即歇息,反而坐在案前,提筆設計菜單,思索著即將到來的年宴該準備什麼。

  老實說,得知吉祥酒樓萬老闆過世的消息之後,他對皇室年宴一事已經興趣缺缺,畢竟吸引他的,並非得到皇帝的賞賜,而是能和萬老闆一較高下的機會,只可惜,這種事不是他說不參與就可以算了,而這也就是他討厭這種事的原因,和皇室扯上關係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緊接著,鍾隨安的聲音跟著傳來。

  「其揚,睡了嗎?」

  「還沒,請進,爹。」鍾其揚淡淡的說。

  鍾隨安推門而入,反手將門闔上,走到桌旁在他對面坐下。

  「在忙什麼?」

  「擬年宴的菜單,有些食材不容易取得,得提早做準備。」他又寫了幾道菜名,並將需要的食材記錄在旁。

  「都決定好年宴上要布希麼菜了?」鍾隨安好奇的問。

  「還沒。」

  「喔。」鍾隨安猶豫的看了一下埋頭苦幹的兒子。「那個……其揚啊,爹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爹請說。」鍾其揚埋頭繼續擬菜單,邊註明取材處,以備不時之需。

  鍾隨安瞧著兒子忍不住道:「其揚,你可不可以停停筆,聽爹說?」

  「爹,我在聽,你就說吧。」他筆沒停,連眼也沒抬。

  「其揚!」鍾隨安抬手抽走他的筆,在他手上留下一道墨痕。

  鍾其揚看了看掌心的墨痕,無奈的一歎,抬起頭來瞅著爹親。

  「好吧,爹可以說了,這次又是什麼樣的姑娘?」爹會跟他商量的事非常有限,甭開口,他就知道個大概了。

  「咦,你怎麼知道我要談這個?」鍾隨安則毫無自知之明,一臉驚訝。

  「我還知道那位姑娘是你今兒個傍晚例行散步的時候遇到的,對不對?」

  「對,兒子,你真的是太厲害了,你是怎麼猜到的?」鍾隨安好佩服自己的兒子。

  「別管這個了,爹還是趕緊說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呢。」都已經是慣例了,還有什麼好意外的。

  「喔,是這樣的,宋姑娘真的好可憐,兒子,你知道嗎?宋姑娘有一個可惡的後娘,她竟然打算將宋姑娘賣到妓院,幸好宋姑娘事先得知,想辦法逃走,最後輾轉流落到京城,一個人無依無靠的,真是令人同情,我瞧宋姑娘白白淨淨、乖乖巧巧的,她也說就算為奴為婢都沒關係,你說咱們就收留她,好不好?」

  「爹,你應該已經把人給接回府中了吧?」他斜睨著爹親。

  「哦,這……是啊。」鍾隨安尷尬的笑了笑。

  「既然人都帶回來了,還問我做什麼?」

  「這……話不能這麼說啊,總得讓你知道,如果你說什麼都不贊成的話,爹……」

  「如果我不贊成,爹就會將人趕出府去嗎?」鍾其揚可不這麼認為。

  「啊?這……」人家那麼可憐,他怎麼忍心把人給趕走呢?

  「不會,對吧,所以問我是多餘的。」

  「可、可是其揚,你真的不贊成嗎?」

  「爹,依照慣例,只要那位姑娘不要來打擾我,我都不會有意見,這樣可以吧!」這是可以他勉強忍受的範圍。

  「放心、放心,我會告訴宋姑娘的。」

  前車之鑒太多,鍾其揚不認為告知有用,不過他也懶得說什麼,反正爹的個性就是這樣,惻隱之心太過,被當傻瓜盡情的利用。

  「那就這樣了,還有其他事嗎?」

  「沒事了,你早點休息,別太晚睡,明天還有得忙。」

  「我知道,爹也請早點歇息。」

  送走了爹親,鍾其揚再次落座,卻已經沒了心思,微歎口氣,將擬好的菜單收起,準備沐浴更衣。

  「咦!玉珮呢?」鍾其揚終於發現自己的玉珮不見了。

  凝眉細思,想到今早那個撞了人卻氣焰高張、理直氣壯的小傢夥,難道他是故意來撞他,趁機扒走了他的玉珮?

  很有可能。鍾其揚知道市集有一些扒手,總會故意撞人,再趁機摸走對方的財物。

  可惡,當時他沒想那麼多,否則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小小年紀不學好,雖然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可也看清了他那清俊姣好的面貌,可惜了那樣的好樣貌,竟然是個小扒手,改天要被他遇到,肯定要好好的教訓一番才成。



  萬荏彌將身上堪稱上等布料縫製而成的衣裳與成衣鋪的老闆娘換了一件粗布衣,站在大銅鏡前,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差點為自己喝采。

  銅鏡裡的人看起來就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面黃肌瘦的模樣彷彿已經餓了幾天似的,然而造成她臉色難看的原因,是因為她已經整整十六個時辰沒酒喝,肚裡的酒蟲群起作怪的關係。

  握緊玉珮,她來到如意酒樓外面守株待兔,根據她探聽到的結果,每到傍晚時分,如意酒樓的老闆鍾隨安便會離開酒樓到處溜溜。

  果然,時辰一到,她就瞧見鍾隨安踏出酒樓,她立即上前,佯裝踉蹌的撞上他,然後癱軟在地上。

  「啊!小兄弟,你沒事吧?」鍾隨安趕緊蹲了下來,將她給扶了起來。

  「對不起,這位大爺,我只是兩天沒吃東西了,所以頭一昏,才不小心衝撞了您,對不起……」萬荏彌虛弱地說。

  「嗄,兩天沒吃了?!」他豐富的同情心又氾濫了。「來,小兄弟,你跟我進來,我請你吃飯。」

  「不,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辦,我得找人……」

  「找人?找什麼人?這城裡我人面廣,可以幫你,你一邊吃,一邊告訴我。」

  「那人與我只是一面之緣,前天不小心在街上撞到,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但他掉了一塊玉珮,湊巧被我拾到。大爺您瞧,這玉珮看起來很貴重,對那個人一定很重要,所以得快點還給人家……」她故意將玉珮拿給他瞧。

  「咦,這塊玉珮好眼熟。」他訝異的接過玉珮。「哎呀,這是我兒子的玉珮啊!」這玉珮可是兒子滿月那天,兒子他娘給他戴上的,也可以說是兒子的娘留給兒子唯一的東西了,怎麼沒聽兒子說玉珮掉了的事?

  「真的嗎?」

  「真的、真的,這玉珮還刻有我兒子名字呢!」

  「太好了,不枉費我拚命的找人,那我就將玉珮物歸原主了……」萬荏彌熱切的說,然後白眼一翻,呻吟一聲,又差點癱倒在地。

  「小兄弟!」鍾隨安趕緊撐住她,「我扶你進去休息一下,你這孩子真是難能可貴,拾到了貴重的東西竟然不會佔為己有,寧願餓肚子,我佩服你。」

  「大爺千萬別這麼說,這是應該的。」她忍著心中的得意,在半推半就之下,讓他給扶進酒樓裡。

  「老闆?」高勇瞧見他家老闆又進門,身邊還多了一個人,立即上前,心裡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除了老闆的惻隱之心又氾濫了之外,別無他想。

  「高勇,正好,你去叫其揚出來。」鍾隨安扶著她找了張角落的桌子坐下。

  「叫小老闆?!」高勇錯愕,怎麼,這個人有哪裡不同嗎?為什麼專程叫小老闆出來?「可是老闆,小老闆廚房正忙著……」

  「沒那麼忙,快去。」鍾隨安打斷他。

  「這……好吧。」高勇不得已,只好叫人去了。

  「啊,對了,高勇,順便吩咐張羅一些酒菜過來。」

  「是,老闆。」高勇點頭,吩咐下去。

  萬荏彌萬分期待即將呈上的酒菜,好一會兒之後才想到自己似乎應該客套一下才對,連忙亡羊補牢。

  「鍾老闆,我看我還是離開比較妥當,這裡……哦,我負擔不起。」她一臉侷促。

  「別擔心、別擔心,我請客。」

  「這不行的,無功不受祿,我怎能……」

  「誰說無功?你幫我兒子送回這塊玉珮,功勞可大了。」

  「可是這是應該的……」

  「爹!」不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鍾其揚瞇著利眼審視著背對他的瘦小背影。

  感受到背部似乎有道刺人的視線在兜轉,萬荏彌立即不由自主的僵了身子。

  「其揚,來,坐,這位小兄弟送來你遺失的玉珮,快過來謝謝人家。」鍾隨安熱絡的說著。

  玉珮?!

  鍾其揚挑眉,一個跨步,來到她面前坐下。

  「是你!」是前天撞了他的小傢夥。

  他記得她?!她訝異不已。

  「你送回我的玉珮?」接過爹親遞過來的玉珮,鍾其揚不無驚訝的望著她。

  「前天衝撞了之後,我在地上發現這塊玉珮,我就猜想會不會是公子的,沒想到真的是你的。」她一副乖巧的模樣。

  「是嗎?」他還以為是他扒走的,原來……是他誤會了嗎?

  「其揚,這位小兄弟已經餓了兩天了,可是他卻沒有將玉珮變賣,你說小兄弟的節操是不是值得人敬佩。」

  鍾其揚又挑眉,垂眼望著一臉既尷尬又不好意思的小傢夥,不說他的穿著與那日完全不同,光是那日的氣焰就讓他覺得這小傢夥此刻的模樣……很虛偽!

  好吧,就讓他瞧瞧這小傢夥打的是什麼主意吧!

  「那好,我去做幾道菜,當做是謝禮。」他似笑非笑的淡淡說。

  「好好好,你快去。」鍾隨安熱絡的催促。

  鍾其揚起身,朝萬荏彌淡淡的點了個頭便離座,身後還傳來老爹慈祥和藹的聲音──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家裡可還有親人啊?」

  「哦,我叫做阿彌,家裡……」

  鍾其揚沒有聽完,走進廚房站在爐灶前,低頭望著手中的玉珮,一會兒之後,他聳聳肩將玉珮系回腰帶上,穿上圍裙,淨手。

  他心中有個預感,這個小傢夥如果沒有其他親人,八成又會被爹給收留下來。



  果然,那天之後,如意酒樓裡多了一道四處穿梭的瘦小身影。

  「高掌櫃,二樓三桌的銀子。」一錠銀子喀的一聲放在櫃檯上,瘦小的身影又飄走。

  「二廚大哥,三樓沁梅房要雞皮鱘龍、蟹黃鮮菇、玉簪出雞、夜合蝦仁、炒梅花北鹿絲、銀針炒翅、罐燜魚唇湯,還要一壇翠玉釀。」小身影在廚房對外的小窗口露了下俏臉,得到響應之後,又翩翩飄去。

  「阿彌!梁二和胡建跑哪兒偷懶去了?怎麼是你點菜?」專門負責管理三樓包廂的資深跑堂甲高禮扯住穿梭小身影的後領,詢問他不見人影的兩個人。

  「啊,甲大叔,梁二哥和胡建哥正在清理翠竹房。你都不知道,翠竹房的客人喝醉了,把翠竹房弄得一塌糊塗呢!」

  「我知道了。」甲高禮放開他,小身影又飛快的跑到另一端。

  他轉身叫了一個打雜的上樓幫忙。

  「李成,你到翠竹房清理穢物,讓梁二和胡建下來招呼客人,打理乾淨之後,記得到馬房去清掃。」

  「是。」李成心裡嘀咕,可表面上可不敢違抗,匆匆上樓去了。

  李成?萬荏彌身形微頓,轉過身來望向樓梯,只來得及看見一個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

  娘那天咬牙切齒的說李成被「某家」酒樓挖去當二廚,不可能會在這裡當打雜的,可能是同名同姓吧!

  聳聳肩,將這件事拋到腦後,清脆的嗓音也跟著響起,「沈大爺,要算帳啊,總共三兩銀子,您慢走,下次再來喔!」收了桌上的碎銀,負責一樓的小二哥也立即上前清理桌面。「辛苦了,張四哥。」

  小身影跑向櫃檯。「掌櫃的,銀子。」

  「阿彌、阿彌。」廚房的助手蘇旺在廚房口對她招招手。

  「蘇旺哥,有事嗎?」萬荏彌走了過去,噙著笑問。

  「這給你吃。」他塞了一包用油紙包著的東西給她。

  「這是什麼?」還溫熱的。

  「小老闆做的鳳凰雞腿,給你填肚子。」

  聞言,萬荏彌的唾液立即氾濫,要說讓她心甘情願待在如意酒樓的原因,除了要伺機搞破壞之外,就是鍾其揚的廚藝和翠玉釀了。

  「謝謝蘇旺哥,可是讓小老闆知道了,會不會害你被罵啊?」還是要客氣點、替人擔心一下,往後有好處才不會忘了她。

  「放心,這是小老闆要我拿給你的。」蘇旺笑了笑,揮揮手,進廚房忙去了。

  耶!是鍾其揚給她的?

  她愣了愣,萬般疑惑的從廚房的小窗口探了探,無巧不巧的,剛好對上鍾其揚瞥過來的利眼,嚇得她趕緊轉身逃離。

  「搞什麼……」鍾其揚瞧著她像是見鬼似的跑走,忍不住咕噥一聲。

  「小老闆,您說什麼?」二廚之一的王協平疑問。

  「沒事。協平,把香菇燒熟,切成片,佑源,你把黃瓜打成扇片,名昆,你把明蝦去殼,從背部剖開成一整片,再用調料泡一刻鐘。」鍾其揚一一吩咐指導三個二廚。

  「是,小老闆。」

  「蘇旺,搬顆冬瓜過來。」

  「是,小老闆。」蘇旺立即搬了一顆冬瓜來,洗淨去皮之後,恭敬的交給鍾其揚。

  「正發,把枇杷、龍眼、葡萄、櫻桃洗乾淨,用糖和醋拌味。」

  「是,小老闆。」太好了,這道鮮果龍船又可以讓他們看到小老闆出神入化的雕工了。

  鍾其揚接著拿起鋒利的小刀,以熟練的刀工開始在冬瓜上雕刻,專注的面容下,卻冒出一個不該出現的雜思,那個小傢夥幹什麼一瞧見他就跑?他就這麼可怕嗎?

  「嘿!一道芙蓉蟹鬥、一道糟溜神仙魚還要一道金錢鳳翼喔!」小窗口傳來叫菜聲,也喚回了鍾其揚短暫走失的專注。

  「名昆、佑源、協平,你們三個各負責一道菜。」手上的雕刻沒停,鍾其揚沉聲吩咐。

  三名二廚立刻分工動手。

  廚房裡忙,外頭一、二、三樓也生意興隆,不曾閒過,萬荏彌則一手抱著鳳凰雞腿,一手拎著一壺摸來的翠玉釀,溜到後院,大快朵頤去了。

  「美食佳餚佐以香濃醇厚的翠玉釀,真是爽快啊!」

  其實,鍾其揚那人真的不錯啦,不過她可不會心軟,為了美人嬌,她一定會完成娘交代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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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3: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聲嬌斥,讓萬荏彌嚇掉了手上的雞腿,灑了香醇的美酒。

  她一臉悲痛欲絕的瞪著地上那灘濕濡,她、她才喝了一口、一口啊!結果整壺都餵給了土地爺爺,她、她不要活了啦!

  「喂,我在叫你,你沒聽見嗎?」宋貞琴上前,不客氣的扯著她的頭髮。

  「放手,很痛耶!」萬荏彌也不客氣的打掉她的手,這個女人很討厭耶!雙面人一個,面對其他人就一副溫柔乖巧懂事的模樣,可私底下,卻對她這個同樣被收留的下等人不假辭色。

  呿!她又多高尚,還不是同樣被鍾大叔給收留的,只是,不知道這宋貞琴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如意酒樓少夫人的位置,還是另有其他?若是前者,她不得不佩眼她的耐性了,因為這幾天下來,也不見她找藉口接近鍾其揚。

  「你這個小奴才,竟然敢偷肉偷酒的在這裡偷懶,我們如意酒樓可不是專養你這種廢物的。」宋貞琴尖刻的說。

  我們如意酒樓?哈,笑話,如意酒樓何時也變成她的了!

  萬荏彌懶得理會她,反正她偷懶有理,是鍾其揚給她雞腿吃的,意思就是同意她偷懶啊,要不然總不能一邊招呼客人,一邊拿著雞腿啃吧!

  而且她現在只顧著傷心難過,哀怨的望著地上的酒,認真考慮著,這地板看起來不會很髒,如果……

  「啊!」痛呼一聲,萬荏彌不敢相信的跳了起來。「妳這個人怎麼這麼可惡,竟然踹我。」

  「對你這種奴才還客氣什麼?你們這種人就是不打不聽話,要不是我手上沒鞭子,肯定抽你幾鞭,還不快去幹活兒。」

  抽鞭子?!這女人是打哪兒來的?土匪窩嗎?

  「請問妳憑什麼使喚我,嗄,妳是什麼身份啊?」萬荏彌雙手扠腰,不客氣的吼了回去。「搞清楚,要說如意酒樓有養廢物,那也只有妳,整天不是在酒樓閒晃,就是在鍾府閒晃,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都是鍾家的,可是妳連掃個地都不曾,除了頂著一張虛情假意的嘴見人就喳呼著噁心的話之外,妳又做了什麼?廢物說的就是妳自己。」

  「你、你這個死奴才,竟然敢這樣對我說話,你等著瞧,我一定會讓鍾伯伯將你給趕出去。」

  「是嗎?那我就叫小老闆把妳轟出去,妳試試看到底是老闆厲害,還是小老闆行。」

  「其揚公子才不會聽你這種賤民說的話。」

  「呵呵,其揚公子不會聽的,是那些花癡似的對他有企圖不要臉的女人的話,譬如妳,至於我,我可是小老闆的小恩人,拾金不昧的送回他重要的玉珮,那可是他娘親留給他的唯一一樣東西,妳說,誰的勝算大啊?」哼!真是丟盡女人的臉,她就是搞不懂,縱使歡喜國民風開放,女人有權利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可也沒必要老是拿自己的熱臉去貼鍾其揚的冷屁股啊!光是她混進如意樓之後的這幾天,宋貞琴不算,就有三個姑娘做了這等傻事,讓她看了真想好好的罵她們一頓。

  「你……哼,你給我記住,我一定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就讓這個奴才囂張一下好了。宋貞琴一甩袖,扭腰擺臀的離開了。

  「你給我記住,我一定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萬荏彌怪聲怪氣的學著她的聲調,不屑的輕哼一聲,對著那氣呼呼的背影喊,「想欺負我,下輩子投胎生得聰明點,這輩子妳是無望的啦!」

  氣走了宋貞琴,得意的笑容一斂,她又蹲回地上哀悼可惜的美酒。

  「嗚嗚,我的翠玉釀啊!」她嗚嗚哀嚎著。「我好可憐啊,好不容易摸來一壺酒,竟然就這樣沒了,嗚嗚,下次不知道還得等多久才能再喝到美酒啊!」

  盯著盯著,到最後她乾脆趴在地上,聞著翠玉釀的酒香。

  「沒得喝,聞聞酒香也好,嗚嗚……我怎麼這麼可憐……」

  突然,一聲忍俊不住的輕笑響起,萬荏彌猛地抬起頭,就見到鍾其揚負手而立站在她面前,一臉嘲笑的俯視著她。

  「我可以請問一下,你在幹什麼嗎?」

  「啊啊、啊!小、小老闆。」因為太過驚訝,她猛地往後一蹬,一不小心反而跌坐在地上,只能張口結舌的仰望著他。

  見狀他斂了笑,「我有這麼可怕嗎?」他知道自己長得不差,否則不會有那麼多的姑娘愛慕他,可這小傢夥幹什麼每次見到他都一副見鬼的模樣?

  「當然可怕……哦,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小老闆長得玉樹臨風、英俊倜儻、貌似潘安……」

  「你見過?」他打斷她有口無心的讚美。

  「什麼?」她愣愣的眨眨眼。

  「潘安啊!你見過嗎?要不然怎麼說我長得像他?」他笑望著她呆愣的小臉。這小傢夥呆呆的表情還挺可愛的。

  「嗄?」他現在是怎樣,閒來無事耍著她玩啊?「小老闆,你廚房的事兒不忙嗎?怎麼有空到後院來偷懶啊?」

  「沒那麼忙。」鍾其揚聳聳肩,隨意在花圃的矮牆上坐下,掃了一眼地上的酒濕。「這香味……是翠玉釀。」

  「哦,是、是啊。」糟,被他當場逮到自己偷酒喝。

  「小傢夥,你年紀輕輕學人家喝什麼酒?」

  聞言,萬荏彌忘了擔憂,猛地翻了一個白眼。

  「不小了,我已經十八歲了,好嗎?」為了維護自己喝酒的權益,她一時不察,說出自己的真實年齡卻依然不自知。

  十八?鍾其揚驚訝地挑眉,這小傢夥有十八了!

  「我告訴你,我打從出生就被我爹娘用酒給喂大的,到現在可是有著千杯不醉的酒量,你別小看我了。」

  「誇口。」千杯不醉?他不相信。

  「不信的話,拿酒來試試啊!」她拐他酒喝。

  「你認為我是這麼蠢的人嗎?」他嗤笑。給他酒不就正中他的下懷。

  「是你自己不信的,你的懷疑是侮辱了我,所以我要證明啊!」萬荏彌說得理直氣壯。

  「得了,說得這麼嚴重,給你酒就是了。」負於身後的手伸了出來,手裡拿的是個精緻的葫蘆。

  她眼睛一亮,跳到他面前,垂涎的瞪著他手上的酒葫蘆。

  「這是……」猛吞著口水,肚裡的酒蟲拚命叫囂。

  「當然是翠玉釀啊。」鍾其揚瞧著她整張臉都亮了起來,那垂涎的模樣真的是有趣極了,讓他忍不住想要再逗逗她。

  他拔開葫蘆口的軟木塞,一陣酒香立即飄散開來。

  故意在她鼻前晃了一下,又將葫蘆給收了回來。

  「啊……」她所有的神魂、肉體都跟著葫蘆飄到他眼前。

  「很香,對不對?」他故意問,瞧她整個人幾乎貼上來,忍不住失笑。看來這小傢夥真的很愛喝酒。

  「對。雖然比不上美人嬌,不過不可諱言,它依然是頂級好酒。」猛點頭,眼裡除了他手上的葫蘆之外,已經容不下其他。

  鍾其揚挑眉,美人嬌?!這小傢夥知道美人嬌,甚至聽她所言,還是嘗過美人嬌的。

  這小傢夥到底是什麼身份?

  「小傢夥,你對烹飪有興趣嗎?」鍾其揚突然問。

  萬荏彌所有的心思都在翠玉釀上頭,根本沒聽清楚他說什麼。

  「有興趣,當然有興趣。」翠玉釀啊,當然有興趣啊!

  「那好,明日開始,你就到廚房來幫忙。」他說完,便將手中的葫蘆遞給她,起身離去。

  他決定要將他就近看管,並且開始磨練他,他那種身形說已經十八,沒人會相信的!

  她接過葫蘆,立即仰頭灌了一口酒。

  「啊,真是人間美味啊!」喝完忍不住讚歎。暫時抒解了酒蟲的飢渴之後,神魂終於歸位。「咦!他剛剛……說什麼?」愣了好一會兒,他的話終於進了她的腦裡。

  啊?!他……他竟然准許她進入「聖地」。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只要進得了廚房,那麼她想搞破壞一事,可說是易如反掌了,尤其鍾其揚叫她進的廚房,可不是做生意的廚房,而是在廚房隔壁那一年一度皇室年宴專用的廚房,怎不叫她欣喜若狂呢?

  如今,如意酒樓的廚房暫時交由三位二廚和助手負責,每天採買食材的事,也放手由乙湛全權處理,他則開始為年宴做準備,舉凡設計菜單、餐具的挑選,以及食材的準備、新烹調方法的試驗等等全都一手包辦,而她,就是他欽點的助手。

  萬荏彌應該很興奮,而事實上她也真的興奮了一下,但是當他把她一個人當數人使喚,讓她每天累得一沾枕就呼呼大睡,完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想搞破壞的事;當原本對她不錯的三位二廚大哥們現在一看見她就沉下臉,彷彿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她就興奮不起來了。

  她知道,她搶了他們的機會。

  她忍不住開始懷疑,鍾其揚是不是故意整她啊?

  難道他識破了她的企圖,所以用這種肉體和精神雙管齊下的方法虐待她?

  「我不行了……」萬荏彌呻吟一聲,再也顧不得髒,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小傢夥,水還不夠。」鍾其揚立於灶前仔細的控制著火候,頭也沒抬的提醒她。

  「不行了,我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有氣無力的說。

  真是太不人道了,不過是水嘛,廚房外面的院子裡就有一口水井,可是偉大的小老闆卻要她到後山一處山泉口汲水,路途遙遠不說,山路還崎嶇難行,挑一擔水的時間,就足夠她從水井裡挑滿一整缸水了。

  如果不是為了偉大的任務,這種機會,她絕對非常樂意讓給三位二廚大哥,也省得他們把她當仇人看。

  「是嗎?」鍾其揚嘴角微勾,「真是可惜,我還打算等你把水缸填滿之後,給你一壺翠玉釀呢,看來我可以把酒收起來了。」

  翠玉釀!

  萬荏彌立刻爬了起來,雖然手腳發軟,卻還是奮力的衝到他面前,揪著他的衣襟急切的問:「在哪裡?翠玉釀在哪裡?」嗚嗚……她已經兩天沒酒喝了,這更讓她肯定他是在整她。

  他努努嘴,她順著望過去,果然看見一隻酒壺置於架上。

  是翠玉釀、是翠玉釀……

  她遊魂似的朝酒壺飄去,架子好高,她甚至不顧一切的爬了上去……

  「嘿!」他雙掌抓住她的腰,將她提了下來。「現在不行。」

  「拜託啦,小老闆,打個商量,先給我喝一口,一口就好,我保證馬上去挑水,好不好?」她朝著他諂媚的一笑。

  他搖搖頭,「水缸滿了,就整壺給你,要不,就全部沒有,自己決定。」

  可惡啊!

  萬荏彌咬牙切齒,恨恨的重新挑起水桶,往後山去了。

  娘啊!女兒這般的忍辱負重,妳可千萬別忘了女兒的美人嬌啊!

  鍾其揚目送她冒火的背影,有趣的勾了勾嘴角。這小傢夥的性子真的很好拿捏,只要將酒吊在他眼前,他就會拚命的往前走。

  他低頭望著自己的手,小傢夥的腰……還真細啊,不僅纖細,還很柔軟,好像……

  搖搖頭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可以確定的是,小傢夥在「落難」之前,肯定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要不然不會這般柔弱,都已經十八歲了──雖然他依然非常懷疑──還這般的瘦小,所以他才興起好好鍛煉他的念頭,看看他的身子骨會不會壯一點。

  「往後等你長成又高又壯,你會感謝我的。」他笑了笑,低語著。

  「小老闆……」一聲猶豫的低喚,三位二廚你推我,我推你的在門口推擠了一番,終於,吳名昆被其他兩人推到前面,由他代表發言。

  鍾其揚挑眉,望向三人。

  「忙完了?」看時辰,午時用餐的尖峰時間已過……啊!對了,他和小傢夥還沒用午膳呢,難怪小傢夥沒氣力。

  「是、是啊。」吳名昆點頭。

  鍾其揚又看了他們一會,瞧見後頭的徐佑源和王協平一直用指頭偷偷戳著吳名昆的腰後,催促他趕快開口。

  「有事嗎?」他現在心情好,所以好心的開口問。

  「那個……小老闆,是這樣的,關於阿彌當小老闆這次皇室年宴的助手這件事,我們……哦,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對他擺臉色了?」吳名昆終於說出來了。

  「是啊,小老闆,每次看到阿彌難過的樣子,我們真的很不忍心耶!」徐佑源也發表意見。有人說出口了,再來就容易些。

  「對啊,看到阿彌用那種難過眼神看著我們,我們真的很難再繼續假裝生他的氣。」王協平也點頭。

  「我這是在訓練他,讓他瞭解這是個多麼難得的機會,也要讓他學習如何化解別人對他的不滿,這對他的未來很有幫助。」

  「可是……」小老闆自己不是一直都為所欲為,啥時管過別人的心情或是對他有什麼不滿了?

  「這樣好了,你們再撐個十日,假裝你們已經慢慢的軟化,這總可以了吧?」

  「嗄,還要十日!」三人為難的低呼。

  「太短了嗎?」鍾其揚故意問。

  「不,不會、不會。」三人連忙擺手搖頭,生怕他們為所欲為的小老闆又改變主意。

  「呵呵,你們實在是……」鍾其揚搖頭失笑。小傢夥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把所有人的心都收買了去,著實不簡單哪。「算了,再三天就成,可以吧?」

  「是,小老闆!」三人鬆了口氣。畢竟他們都是忠厚的老實人,實在扮不來勾心鬥角的狠樣。

  「啊!阿彌回來了。」王協平先發現搖搖晃晃的瘦小身影。

  「哎呀!阿彌好像快撐不住了。」吳名昆低呼。

  「你們別忘了……」鍾其揚瞧見他們三人的表情,才要出聲提醒他們,已經慢了一步。「……還要再撐三天哪!」

  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不約而同的衝了過去,徐佑源和王協平各接過一桶水,吳名昆撐住搖搖欲墜的人。

  真是的,明明就交代他們要慢慢的軟化態度,結果他們卻這般熱情……

  看見小傢夥先是驚愕,接著便紅了眼眶,漾開了燦爛的笑容,鍾其揚看著看著,聳聳肩,微微一笑。

  「算了,他高興就好。」不過……

  翠玉釀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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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3: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又過五日,萬荏彌已經漸漸習慣了身體的勞累。

  「小傢夥,到馬房去吩咐準備兩匹馬,我們等一下要出城。」鍾其揚吩咐。

  「我們?」萬荏彌一愣,「誰?」

  他瞅她一眼。「我和你,要不然還有誰?」

  「喔。」她點頭。「出城幹麼?」

  「準備一些食材。」

  準備食材啊……

  「是年宴要用的嗎?」她問。

  「沒錯。」

  年宴要用的,呵呵,很好很好,這段日子都沒有機會搞破壞,就利用這次機會,在食材裡動手腳吧!

  「瞭解。」萬荏彌領命,轉身往馬房去。

  誰知還沒踏進馬房,她便倒抽了口冷氣,趕緊縮回腳,躲到一旁去。

  「赫!那個、那個人不是李成嗎?」她驚訝的低喃。原來那天聽見的,真的是他,而不是她以為的同名同姓。奇怪,娘明明說他被某家大酒樓挖去當二廚,怎麼會在這裡呢?

  糟了,如果被李成發現,那她的身份不就曝光了!

  「咦,阿彌,你在這裡做什麼?」胡建牽著方才進酒樓的客人的馬要進馬房,看見她,疑惑的問。

  「哦,胡建哥,是小老闆要我過來吩咐準備兩匹馬,不過我突然想到還有重要的事沒辦,可不可以麻煩胡建哥幫我吩咐下去?」

  「好啊,沒問題,你快去吧。」他爽快的說。

  「謝謝你,胡建哥,改天請你喝一杯。」萬荏彌拍拍他,趕緊溜了。

  真糟,她得想想辦法才行,否則讓李成認出她,就沒戲唱啦!

  稍後……

  「小傢夥,你這是什麼打扮?」鍾其揚挑眉望著她。

  「我怕冷不行嗎?」她聲音模糊的說。

  他上前拉開她環著面部與頸項的圍巾。「有這麼冷嗎?我以為比起前兩、三天,今兒個的天氣好很多呢!」

  可不是嗎?前兩、三天都是陰冷的天氣,原本以為應該要下雪了,可今兒個反常,陽光還露了臉呢!

  她搶回圍巾重新圍上,「雖然有太陽,可等會兒要騎馬,我這是保護措施,免得凍傷了我的細皮嫩肉,不行嗎?」

  「細皮嫩肉?」他失笑。「小傢夥,你又不是大姑娘,這麼保護你這身細皮嫩肉可是會惹人笑話的。」真像姑娘家。

  「我管別人笑不笑話,凍傷的話,受皮肉痛的可是我自己。」她退開一步,不再讓他扯掉自己的圍巾。「小老闆,該出門了吧!」

  「算了,你高興就好。」鍾其揚無奈的搖頭。這麼怕冷,那今晚怎麼辦?「你有多帶一件禦寒的棉襖或披風嗎?」

  萬荏彌送他一個白眼,當他是在取笑她。「我這樣就足夠了。」呿!她又不是真的這麼怕冷。

  他聳聳肩,拿著自己的包袱。「那咱們走吧!」

  兩人來到馬房,李成立即牽著兩匹駿馬過來。

  「小老闆您好,我是李成,以前在吉祥酒樓當二廚,我的廚藝很不錯……」

  「吉祥酒樓?!」鍾其揚上下看了他一眼。

  「是的,小的是吉祥酒樓的首席二廚。」李成挺起胸。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鍾其揚蹙眉,對於吉祥酒樓的情況有些耳聞。

  「因為小的仰慕小老闆的廚藝,所以才會來如意酒樓,希望有機會能在小老闆身邊學習。」李成諂媚的說。

  「嗯。」鍾其揚隨意應了聲,牽過馬,這時才發現有人一直躲在他背後。

  「小傢夥,你幹麼站在我後面?還不過來牽你的馬,我們要上路了。」

  「是,小老闆。」萬荏彌壓低聲音、壓低腦袋,上前接過韁繩,然後催著馬匹快速離開馬房。

  不過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李成對於對他沒有利益的人事物是不會多看一眼的。

  「小老闆。」李成緊跟在鍾其揚身邊,不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小的學習能力很強,萬老闆生前非常看重小的,小的相信一定能成為小老闆得意的左右手。」

  鍾其揚停下腳步,淡漠的望向他。

  「既然萬老闆生前那般看重你,那此刻吉祥酒樓面臨存亡之際,你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裡。」冷漠的語調直指出李成的忘恩負義以及對他此舉的不予苟同。

  他話一說完,便留下一臉不知所措的李成跨出馬房。

  「看什麼?」發現她一瞬不瞬的視線,鍾其揚疑問。

  「李成的行為好像惹你不高興,為什麼?」

  他無語,跨上馬,駕的一聲,逕自上路。

  萬荏彌見狀,也連忙上馬追了上去,與他並駕齊驅。

  「吉祥酒樓不是你的競爭對手嗎?它沒落了,你該高興才對,為什麼反而對李成背棄吉祥酒樓的行為覺得生氣呢?」她不死心的問。

  「為什麼我應該高興?」鍾其揚望著前方,神情有些冰冷、陰鬱。

  「因為少了一個勁敵啊!」

  「俗語說,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可在於我,難求的是棋逢敵手,對於萬老闆的過世,除了萬老闆的家人之外,我想我可能是最感遺憾的人了。」從小他就在廚藝上展露出驚人的天分,並被譽為料理天才,要找到一個能與他匹敵、切磋廚藝之人實在非常困難,「高高在上」的日子過久了,縱使興趣所在,寂寞也會漸漸蝕了熱情。

  萬荏彌沉默了。看著他落寞的表情,聽著他所說的話,不知怎地,心頭突然覺得酸酸的。

  「我知道你不懂這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不過你記住,一個連恩師都會背棄的人,你怎能期望他對你忠心呢?像李成那樣的人,絕對不適合延攬在身邊重用,懂嗎?」

  「我又不是笨蛋。」萬荏彌嘀咕。

  「小傢夥,你嘀咕什麼?」鍾其揚斜睨她一眼。

  「我說,小老闆的教誨,阿彌謹記在心,不敢遺忘。」

  「你啊,就會耍嘴皮子。」他搖頭。

  「嘿嘿!」她傻笑混過,轉移話題,「小老闆,咱們到底要上哪兒去啊?」

  「到了就知道了。」

  「呿,愛賣關子,不說就算了。」

  「小傢夥,有點耐性。」

  「是是是……」拉長著不甘願的聲音,引來他一陣笑。

  她望著他的笑臉,心底忍不住一陣感歎──

  唉!娘啊,人家對老爹這般的惺惺相惜,還這麼替咱們吉祥酒樓抱不平,您說女兒該怎麼辦呢?



  出了城,策馬奔馳了大半個時辰,仍不見鍾其揚有停下來的趨勢,幸好她騎術一流,要不然那能讓他這般折騰?

  直到他的路徑一變,萬荏彌察覺了這條路所通往唯一的目的地時,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等等!我說小老闆,你給我等一下。」

  「小傢夥,你撐不住了嗎?」他放緩速度。

  帶著嘲笑的語調,充分顯示他一出城就用那種打算摔斷脖子的速度趕路,根本就是打著看她笑話、等她求饒的算盤。這個陰險的傢夥!

  「笑話,這種程度我當是散步而已。」她哼了哼。

  「那你幹麼叫停?」他又發現小傢夥的一個特點,愛逞強。

  「我叫停是因為有事要問你。」她瞇起眼。「我說小老闆,你肯定是走錯路了吧!」

  「走錯路?沒有啊,上斷魂嶺的唯一路徑就是這一條啊。」

  「斷魂嶺!」她倏地尖叫,「你真的要給我上斷魂嶺,你瘋啦?!」縱使像她這種「深居簡出」的閨女,也知道斷魂嶺的傳言,那是去不得的地方啊!

  鍾其揚誇張的掏掏耳朵,一副不敢恭維的表情。

  「拜託,小傢夥,別像個姑娘似的尖叫好嗎?幸好這兒離山頂還很遠,要不然你那尖叫聲肯定會造成雪崩。」山頂氣溫低,早在兩個月前,青山便已白頭,不似平地,瑞雪尚未降下。

  萬荏彌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氣,警告似地瞇眼睨著他。

  「你不是說要購買食材嗎?我可不認為斷魂嶺有人在賣。」

  他笑睨著她,「我記得你問我出城做什麼的時候,我的回答是準備食材,可沒說過一個買字。」

  「別告訴我你要的食材在斷魂嶺,得親自去找。」

  「可是的確是這樣啊!」他一臉好無辜的表情。

  「我的天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斷魂嶺啊!如果你沒聽過它的傳言,那麼光聽它的名字也該知道它有多危險,你竟然不知死活的往嶺上跑?」她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我不管、我不去,別想我會再往前一步。」

  「你不去?」鍾其揚挑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不去!」萬荏彌瞪著他,已經打定主意不管他怎麼遊說、怎麼威脅利誘,她都絕對不會動搖。

  「好吧!」出乎意料之外,他並未鼓起三寸不爛之舌來遊說或者是威脅利誘,很乾脆的直接點頭答應了。「那我自己上斷魂嶺,你看是要留在這裡等我,還是先回去。」

  「你想死就去,我留在這裡等你。」哼!她才不管他的死活咧,自己保命最重要。她也不會先回去,她要等在這裡,找機會在他找回來的食材裡動手腳,要不然回到酒樓之後,她忙著做牛做馬,根本沒機會也沒體力作怪。

  他聳聳肩。「那你自己好好保重喔,因為這附近入了夜之後有很多野獸出沒,像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傢夥最合牠們的胃口了。」

  「入夜?難道你天黑之前回不來嗎?」

  他一臉莫名的望著她。「小傢夥,我沒告訴你這一趟要過夜嗎?」

  「你當然沒告訴我!」天啊!難道她要在這種恐怖的地方過夜?

  「好吧,是我的疏忽,那你現在也知道了,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能找到一點殘骸。」擺擺手,鍾其揚打算上路。

  「殘骸?什麼殘骸?你是什麼意思?」萬荏彌連忙扯住他,還差點將他給扯下馬。

  「當然是你的殘骸啊!不過我想很困難,那些野獸難得碰上個上等的食材,哪會留下什麼殘骸肉屑的,肯定連骨頭都不剩。」費了些勁兒才扯開她緊揪住他衣袖的手,他揮揮手,頭也不回的漸行漸遠,飄散的聲音傳回一句,「再見啦!千萬要保重啊!」

  「你……等等……」她焦急的喊,萬般猶豫著要走、要留。

  當她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山徑的另一端時,一股恐懼心慌馬上升起,比起斷魂嶺未知的危險,已知的讓她更害怕,於是她再也顧不得什麼,駕的一聲,策馬追了上去。

  「等一下,等等我!」她大喊著。

  當然,趕在後頭的她,不可能瞧見鍾其揚嘴角勾起的得意笑容。



  什麼「斷魂嶺、人斷魂,有去無回」的,根本就是、就是……屁啦!

  她發現鍾其揚對斷魂嶺熟悉得像是走自家的廚房似的,讓她忍不住懷疑,這有關斷魂嶺險惡的傳言,搞不好就是他有心散播的。

  他們先是將馬拴在一個山洞口,靠著雙腳在嶺上晃了一下午之後,除了他們的午膳和晚膳的材料之外,萬荏彌根本沒瞧見那傢夥手上有多出任何準備帶回酒樓的食材。

  到了黃昏,嶺上氣溫驟降,飄下雪花,雪下得不小,不一會兒,又覆上另一層雪白。

  山洞裡早早便升起一個火堆,枯枝劈啪作響,熱空氣與冷空氣交互竄流。

  「呼,冷死人了。」她呼出一口熱氣,更靠近火堆一點,搓著手,摩擦生熱祛寒。

  早知道會是這等慘況,她就不會以為他是在嘲笑她而非提醒她,肯定會多帶一件禦寒的棉襖,現在也不會冷得直發抖,像要將全身的骨頭抖散了似的。

  她強烈的懷疑,他搞不好是故意把話說得不清不楚,存心整她。

  入夜之後,雪停了。

  「耶,小老闆,你要去哪裡?」她訝異地發現他竟然往外頭走去。

  「時辰差不多了,我得到天池去。」鍾其揚解釋。

  只不過他的解釋有和沒有都差不多,萬荏彌根本聽不懂。

  「到天池?」她知道嶺上東邊有一處茂密的松林,出了松林之後,就會看到一座天池,一條湍急的河流匯出,蜿蜒而下,由東至西,最後形成一道壯觀的瀑布,傾瀉而下。

  剛上嶺時,他就去過了,她當然也跟在一旁。

  「這種冷死人的鬼天氣,外頭伸手不見五指的,你竟然要到天池去?你到底要找什麼啊?」她抱怨的問。

  「玉珊瑚。」

  萬荏彌一頓,旋即不敢置信的瞠大眼。

  「玉珊瑚!你要找玉珊瑚?拜託,虧你還是如意酒樓的大廚,難道你不知道品質最好的玉珊瑚產於桂河嗎?」玉珊瑚是一種河蝦,因其通體鮮紅、晶瑩剔透而得名,其肉質鮮美爽脆,一小盤玉珊瑚六至八尾,就要價十兩銀子。

  「這裡是桂河的源頭,天池才是玉珊瑚的產地,牠們最多就是遊到瀑布口,而那些被衝到下游去的玉珊瑚多半都是體力較差或是年紀較大的,品質比起天池的玉珊瑚,有如雲泥之別。」

  她眨了眨眼,突然發現他對品質的挑剔跟爹爹比起來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譬如用水,井水不行,普通山泉也不行,就非得特定某處的山泉水才行,又譬如這玉珊瑚,明明桂河產量稀少的玉珊瑚已經是屬上等的高級食材,普通的人有錢還不一定吃得到,他卻將之比為年老體衰的「泥」,非得親自上這斷魂嶺來找年輕力壯的「雲」級玉珊瑚。誰會知道斷魂嶺上還有座天池,而且是桂河的源頭,玉珊瑚的老家?

  鍾其揚看看外頭,又看看她,開口邀約,「要一起來嗎?」

  看著洞口飄落的雪花,她就覺得一陣寒意竄入骨裡,忍不住退縮。

  正想開口拒絕,他彷彿看出她的決定似的,又搶先開口。

  「相信我,保證不虛此行。」他微笑,神色認真。這小傢夥應該會喜歡那種景象吧!

  被他那認真的神情所蠱惑,萬荏彌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他笑意更盛,走回洞裡,從他的包袱裡拿出一件披風替她披上,綁緊帶子。

  「這樣一來就不會太冷了。」他說。

  老實說,她有點受寵若驚,溫暖的白裘裹在她纖細的身上,為她擋去不少的冷寒。

  「走吧,遲了可看不到精采的。」他很自然的抓住她的手,領著她走出山洞,就著銀亮的月光,循著小徑走向天池。

  「哦……這……」她一雙大眼瞪著兩人交握的手,風飄散了她囁嚅的低語,沒能將她的羞怯送進他的耳裡。

  明明天冷得要命,她卻覺得被他握住的手好燙,那股熱燙的感覺,還延燒到了她的雙頰……

  奇怪,她是怎麼了?受了寒,發熱了嗎?

  「小傢夥,你看。」鍾其揚的聲音帶著些許的興奮,壓低著聲調,彷彿怕驚嚇到什麼似的。

  萬荏彌回過神來,才發覺不知何時兩人已停下腳步,她望瞭望昏暗的四周,倏地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驚愕的張著嘴。

  該怎麼形容眼前的美景?

  天池水面反射著銀白的月光,在柔和的光暈下,一道道桃紅的光芒在河面上閃閃發光,躍出水面,畫出一道紅色光暈,再落入池裡……

  「好美……」她呢喃讚歎。

  「那是玉珊瑚,只有在天池這裡會有這種景象。」

  「牠們……怎麼會……」

  「牠們正在求偶。」

  「嗄?」萬荏彌眨眨眼。求偶?

  「這個季節是玉珊瑚產卵的季節,也是玉珊瑚最肥美味鮮的季節,雄性使出渾身解數,吸引雌性的注意,看對眼之後,就開始孕育下一代。」

  「為什麼桂河的玉珊瑚不會這樣?」她不懂。

  「我不是說了,被衝到桂河的玉珊瑚,都是體力不繼或是年紀大的嗎?」

  「喔。」

  怔愣的望著這般美景,她不由覺得,這一趟艱辛的路程真是不虛此行!

  不過……

  她煩惱的皺起眉頭,這種食材,她要怎麼動手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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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3: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千辛萬苦跑了一趟斷魂嶺,結果只帶回十尾玉珊瑚,用來試驗他準備用在皇室年宴上的新烹調法。

  問他為什麼不多抓一些,他的回答竟然是他目前只需要十尾就夠了,等到年宴的前夕,他才會再去捕捉足夠的數量。

  「啊呵……」倦極的打了個呵欠,萬荏彌揉了揉幾乎要闔上的眼。「唉!小老闆,你還要弄多久啊?」

  「再一會兒。」鍾其揚隨口敷衍,神情專注的注意著灶上的鍋。

  再一會兒、再一會兒,他的再一會兒已經又過了半個時辰啦!她懷疑他根本沒聽見她問了什麼,只是已經很習慣的回答這一句話。

  「我要先回房休息了。」她沒有他那種對料裡的熱情,可以不眠不休的研發新的烹調方式,此刻的她眼皮都快睜不開啦!

  「再一會兒。」還是一樣的回答。

  萬荏彌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她就知道他根本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真是的,不就是幾尾玉珊瑚嘛,幹麼試那麼多次?白天在酒樓裡試了三次,用掉了六尾,回到鍾府竟然還往廚房裡頭窩,這次是第二次試驗,他再不滿意的話,也許明天又要上斷魂嶺一趟了!

  她就是搞不懂,以前的烹調方式吃過的人就只差沒將盤子給吞了,還不夠嗎?難不成真要人把盤子吞了才行啊?

  「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慢慢熬吧,我累垮了。」揮揮手,她起身離開廚房,一踏出門,迎面而來的冷空氣讓她精神不少,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脖子,拉緊披風。

  「你要去哪裡?」鍾其揚揚聲問。

  「回房睡覺。」

  「過來。」

  懊惱的一歎,不想聽話,可是人在屋簷下,她只能乖乖的轉身回到廚房。

  一進廚房,「你已經做好了?」她就說嘛,他怎麼會突然發現她要離開,原來是已經完成了。嘖,早知道她就早一點離開,也不會被逮個正著。

  「吃吃看。」鍾其揚將一個小玉盤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這是……」萬荏彌愣了一下,盯著玉盤裡的東西。食材被排成壽桃形狀,色彩鮮明逼真。

  「我取名叫做壽桃蝦仁。」

  「是玉珊瑚?」怎麼看不出來?

  「沒錯,你試試味道。」

  「要我試?」先前幾次不都是他自己試味道嗎?為什麼這一次要她來試?

  她懷疑的斜睨著他。雖然玉珊瑚很名貴,雖然他的廚藝很棒,可是這種創新的烹調方法還是很令人不安。

  「我都端到你面前了,不是嗎?」他因她懷疑的表情失笑。這一次他很有把握,所以才讓她試的。

  「這個……哦,吃了不會有問題吧?」萬荏彌不放心的尋求保證,不敢接他遞過來的銀筷。

  「小傢夥,你不相信我?」鍾其揚故意板起臉。這小傢夥真是不知好歹耶,能第一個嘗到他新的烹調法是多麼榮幸的事,他不僅不感動得痛哭流涕,反而還質疑他的手藝。

  「不、不是,我當然相信小老闆!」嗚嗚,他的臉色好嚇人喔。

  瞪著他更往前遞的銀筷,好吧,她承認自己沒種,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只得戰戰兢兢的接過他硬遞上來的銀筷,挑了一隻玉珊瑚,猶豫了一下才放入口中……

  嘩!一嘗到味道,她忍不住瞠大眼,繼而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仔細的品嚐……

  「如何?」他雖然這麼問,不過瞧他一臉幸福的表情,看來他的新烹調法應是很合他的口味。

  「嫩、滑、鮮、爽口,不僅色、香、味俱全,口感更是一流!」她微仰著頭,閉著眼睛,如夢似幻的說著。

  接著又迫不及待的夾了一口配料放入口中,忍不住又閉上眼睛,一臉的陶醉。唔……真是太好吃了!

  「小傢夥,留一口給我嘗味道啊!」鍾其揚連忙說。真是的,先前讓他試吃還懷疑呢!

  「你不用試了,我幫你試就成了。」她端走盤子背對著他,不讓他把美食給搶走。

  「喂!」他失笑,玩性一起,跟她搶了起來。

  「啊!」萬荏彌驚叫一聲,連忙退了兩步避開他。「不許跟我搶!」

  「是我煮的,我要吃。」他搶。

  「你已經給我了,就不能再搶回去,丟臉!」她閃。

  「我是廚師,當然要嘗嘗看烹調出來的食物是什麼味道啊!」他再搶。

  「廚師烹調出來的食物是給客人用的,客人說好就好。」她再閃。

  盤裡本來份量就不多的佳餚很快的消失,閃了幾次之後,終究還是被搶走了。

  「喝!小傢夥,你未免也吞得太快了吧!」望著手中只剩殘渣的盤子,鍾其揚搖頭失笑。

  「嘿嘿!」萬荏彌嘿嘿一笑,還故意咂咂嘴。「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你沒吃到真是遺憾啊!」

  「是嗎?」他突然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倏地動作快速的接近她,俊逸的臉蛋往前一傾,快速的封住了她的唇。

  啊!他、他在做什麼啊?

  她震驚、錯愕的瞪大眼睛,根本就被嚇傻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那近在咫尺的俊臉上,一雙有神的眼與她對望,眼底也有著錯愕。

  很快的,他猛地退開來,很顯然,對自己的舉動也是震驚萬分,更甚者,比起她的錯愕,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顯得有些慌亂,一張俊臉上滿是尷尬、不知所措的神情,最後,他只能故作鎮定,用刻意裝出沒什麼事的口氣說道:「我……我還是嘗到味道,我贏了。」

  萬荏彌一愣,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狠狠的瞪他一眼,「你這個混蛋!」怒吼一聲,轉身頭也不回的衝出廚房,奔回她的臥房去了。

  鍾其揚臉色懊悔極了,低咒一聲,懊惱的朝桌子搥了一拳。

  「我到底發什麼瘋啊?竟然……」

  該死的是,小傢夥是個男孩子啊!

  而更該死的,是他竟然還覺得……小傢夥的味道……不賴!

  該死!



  她看見了。

  宋貞琴坐在房裡,一臉震驚。

  剛剛在廚房外頭看見的那一幕,讓她震驚不已,她萬萬沒想到鍾其揚之所以一直和姑娘們保持距離,甚至不假辭色,真正的原因竟是因為他有斷袖之癖?!

  她是不在乎,反正她對鍾其揚一點意思也沒有,混進如意酒樓是另有目的,只不過如此一來,她的計劃勢必得做更動了。

  讓鍾其揚困在酒樓沒時間回鍾府,那麼她才有機會、有時間找她要的東西,只是……該怎麼做呢?



  「混帳!色情狂!採花大盜!王八蛋!」

  一聲又一聲的咒罵從隆起的棉被山裡傳出,萬荏彌氣惱極了,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為了嘗味道,就對她做出、做出那種事來,真是太過分了!

  撫著濕熱的唇瓣,漸漸的,咒罵聲愈來愈弱,最後停了下來,她抱著棉被翻了個身,瞪著床頂,慢慢的,嘴角微微勾起。

  老天,想到他剛剛那種表情,她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他肯定比她還震驚吧!因為,她現在可是男的啊!

  笑著笑著,又漸漸的斂了笑,眼神微蒙,臉頰飄上兩朵紅暈。

  他吻了她……

  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她迷濛的思緒,瞬間清醒了過來,搞什麼?她竟然陶醉起來了。

  「誰啊?」萬荏彌沒好氣的吼。

  門外沉默了一會兒,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是我。」果然,是鍾其揚。

  「你還想幹麼?」可惡,他還想做什麼?他最好不是來道歉的,吻都吻了,事後道歉,會讓人覺得他後悔了。

  雖然她很肯定他是後悔了,可她不想「明知道」。

  「我……咳!我這裡有壺西域的葡萄酒,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喝一杯?」門外的他有別於向來的自信瀟灑,表情和舉止都顯得有點侷促。

  她猛地坐起身。他是說西域的葡萄酒嗎?

  肚裡的酒蟲瞬間群起作亂,她瞬間便忘了方纔的「錯吻」,翻身下床,飛快的衝到門邊將門打開。

  「你說西域的葡萄酒嗎?」萬荏彌眼神發亮,看見他空空的兩手後,表情一垮。「你該不會是耍著我玩吧?」

  「當然不是,你若有興趣,我這就到酒窖將酒取來。」鍾其揚連忙說。

  黯然的小臉蛋瞬間又亮了起來,「我有興趣,當然有興趣。」

  「那麼你先到賞楓亭去,我準備了一些下酒的小菜,咱們一起喝一杯。」

  「當然沒問題,你快去拿酒。」啊啊啊,西域的葡萄酒耶,她聽聞過西域葡萄酒是如何甘甜香醇,早已慕名多時,如今能有幸一償宿願,真是太棒了!

  她開開心心的往賞楓亭去,又繃又跳的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他聽著她飄散在空氣中的快樂嗓音,忍不住也跟著漾出一抹笑容,慶幸自己想到她嗜酒的性子,貢獻出珍貴的西域葡萄酒,以期化解兩人之間的尷尬。

  只不過……方才與小傢夥面對的時候,他竟然老是不由自主的往他紅艷艷的唇瓣瞧去……

  他抹抹臉,情況似乎有點不妙啊!

  而萬荏彌來到賞楓亭之後,才發現天氣真的冷得要命哪!

  這麼冷的夜,縱使有美酒相伴,也不適合在戶外待太久,要不然肯定要受寒的。

  「呼……」呼出一口熱氣,渾身串串發抖,瞧見鍾其揚拿著西域葡萄酒出現,她立即起身搶了過來,急急忙忙的倒了一杯,一仰而盡,暖了肚子之後,才有說話的餘力。「那個……我說小老闆,你覺不覺得天氣有點冷啊?」

  瞧見她凍得紅撲撲的小臉蛋,他一顆心不受控制的失了速。好、好可愛……他真的讓人很想咬一口……

  她心頭有些慌,有些羞,他的眼神未免太熱情了一點,難道他真的對她……

  不!不可能的,她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啊,她現在可是男的耶,除非他有斷袖之癖,否則怎麼可能對她有意思呢?

  「小老闆!」受不住他熱烈的眼神,萬荏彌對著發呆的他喊了一聲。

  鍾其揚回過神來,霎時覺得有些難堪,幸好夜色遮掩住他臉上可疑的暗紅。

  他在心裡斥責自己的不該,怎能對一個小男孩產生遐想呢?

  都是那個吻惹的禍,要不然他從來不曾對小傢夥有這種怪異的感覺。

  「是冷了些,過幾天應該就會下雪了。」他望向亭外的夜空,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真要在這兒喝酒啊?」

  「你……怕冷嗎?」鍾其揚猶豫了一下。他想和小傢夥多相處一會兒,可如果讓小傢夥受了風寒,他也不忍心。

  「怕啊,我看我們到我房裡喝吧!或者到你房裡,如何?」當然,如果他肯將整壺西域葡萄酒送給她的話,她也可以自己一個人回房享用啦!不過這話她可不好意思說出口。

  不妥,此時的他實在不適合和小傢夥共處一室,尤其又是臥房,他怕自己的腦袋會胡思亂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也好,那就到我房裡吧!」他聽見自己這麼說,鍾其揚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太好了,我拿酒,其他的下酒菜你負責。」萬荏彌馬上分配好工作。

  他只是笑了笑,沒有異議,將石桌上的下酒菜放進托盤裡,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他的臥房。

  幾杯下肚,萬荏彌忍不住打了個酒嗝,陶醉的讚歎著。

  「太美了,這西域葡萄酒……嗝……真是好酒,甘醇甜美,飲過齒頰留香。」

  他笑望著她似醉非醉的神態,雙頰酡紅,煞是迷人,讓他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猿意馬,連忙深吸了口氣,壓下那天理不容的心思。

  「縱使你說你是千杯不醉的酒量,也別喝太急,糟蹋了美酒。」他微微笑著,端起自己的酒杯,輕啜了一口。

  「說得也是。」她笑得迷醉。她啊,有酒萬事足,渾然不知自己此時的神態有多迷人。

  鍾其揚猛地起身,呼吸急促的來到窗邊,推開窗戶,讓冷空氣吹醒自己迷亂的心思。

  他到底是怎麼了?不過是一個意外的吻,就讓他所有的心思全繞著小傢夥打轉了,甚至對他遐想不斷,這怎麼得了?

  不行,他得想想辦法,絕對不能讓小傢夥發現自己對他的非分之想,要不然小傢夥一定會嚇得離他遠遠的,他不想讓小傢夥離開他……

  至少在他釐清自己對小傢夥到底是什麼心態之前,不能讓小傢夥離開,要不然他心裡會一直掛著這件事,不得安寧。

  「啊呀?」萬荏彌拿著酒壺斟了老半天,發現只滴下兩滴酒,就再也倒不出一滴之後,一張俏臉瞬間垮了下來。「怎麼這麼快就沒啦?」視線立即瞅向他,好笑的是,她的眼神竟然充滿控訴。

  「別看我,我就只喝了這麼一杯,其他都是你喝掉的。」他連忙說。

  「我知道啦!」她噘著紅唇,歎了口氣。「還有沒有?」

  「當然還有,不過今晚只能喝這一壺。」他相信再多的酒也不夠喝。

  「小氣。」萬荏彌咕噥。這麼一小壺,幾杯就見底了,怎麼喝得過癮呢?

  小氣?呵,這一小壺西域葡萄酒是多麼珍貴,他都眉頭不皺的貢獻出來了,還叫小氣。這沒良心的小傢夥!

  「這樣好了,酒窖裡還珍藏著很多美酒,如果你喜歡的話,咱們一天品嚐一種,如何?」

  「當然好啊!」求之不得哪!「不過……只能這麼一小壺嗎?」

  「別太貪心了,小傢夥。」鍾其揚警告。

  「好嘛、好嘛,不貪心,我的心很小的。」歎了口氣,她乾脆開始吃下酒菜,沒酒喝,吃吃他親手做的佳餚也是一種享受。

  等到桌上的下酒菜全被她掃光了之後,她打了個飽嗝,輕撫著肚子站了起來。

  「啊,好飽,謝謝你的招待,明天別忘了喔!」

  「你要回房了?」他跟在她後面。

  「對啊,很晚了呢,不趕緊睡覺,明天肯定爬不起來。」吃飽喝足,睡意就來了。

  她打了個呵欠,抬腳跨出門坎,一不留神絆到門坎,驚呼一聲,便砰地一聲臉朝下,硬生生的摔倒在地。

  「小傢夥!」鍾其揚一驚,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重重的趴跌在地上,回過神之後趕緊上前將她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萬荏彌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他的手臂上,痛得齜牙咧嘴,眼淚直流。

  「痛……痛死人了啦!」她痛呼。「沒事把門坎做得這麼高做啥?打算摔死人啊!」她憤怒的抬腳朝門坎踢去。

  「小心……」他瞧見她腳下又是一個打滑,這次他就在她身後,手一張,環住她向後跌的身子,這次沒讓她跌倒了。

  不過……他震驚的瞠大眼,他掌下的觸感……

  「小傢夥,你……」

  「啊!」她尖叫一聲,猛地拍開他正好包覆住她胸部的手,跳離他一大步。

  「小傢夥……」

  「我要去睡了,晚安!」萬荏彌漲紅著臉,逃避的咕噥一句,就頭也不回的衝回自己的房間。

  鍾其揚愣愣的瞪著她消失的背影,然後又低頭望著自己的手。

  不會錯的,那種真實的觸感,不是錯覺,小傢夥分明就是個姑娘!

  她是個姑娘,那麼自己對她有非分之想,是正常的嘍!

  他不自覺勾起了嘴角,心情倏地放鬆了,不過只一會兒,他的笑容又消失。

  她為什麼女扮男裝?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刻意安排?她是有企圖的混進如意酒樓?或者一切都是巧合?

  看著她臥房的方向。躲得了現在,躲不了明日,他總會問清楚的。



  「妳想到哪裡去?」鍾其揚手一伸,擋住一看見他就想躲的萬荏彌。

  今兒個一早,他到她臥房外敲門,才發現她已經先到酒樓來了,這小傢夥,以為這樣就躲得掉嗎?

  「小老闆,我要去挑水啊!」她低著頭,試圖從他的腋下鑽過。

  鍾其揚手一動,將她逮個正著。

  「小老闆,放開我,我要工作啊!」她有點慌。

  他不理會她,就這麼將她夾在腋下走進廚房裡,然後雙手撐在桌面困住她。

  「不急,等我把問題問清楚之後再說。」

  她拚命的想向後縮,拉開兩人過近的距離,無奈動彈不得,只得硬著頭皮瞪著他。

  「有……有什麼問題?」

  「妳就別裝傻了,直接告訴我,為什麼女扮男裝混進酒樓來?有什麼目的?」他開門見山的問。

  「我……我哪有什麼目的,你以為每個姑娘都垂涎你嗎?」她漲紅了臉,是羞也是氣,想到他是如何得知她是女兒身的,就覺得一股熱氣直往臉上冒。

  「不然呢?」鍾其揚望著她羞紅的臉蛋,突然有股想咬一口的衝動。

  「喂!你別忘了,是老闆再三留我,不是我要求的。」萬荏彌辯解。

  「要抓住我爹的性子很簡單,這不足以解釋妳為何女扮男裝。」

  「我女扮男裝是犯了哪條律法?」她生氣了,用食指不客氣的戳著他的胸膛,說一句戳一下,盛氣淩人。「出門在外我當然要為自己的安全著想,要不然單獨一個姑娘家多危險啊!你瞧我,長得這麼標緻,沒扮男裝的話,我搞不好已經被一些色慾熏心的臭男人給蹂躪了!」

  他沉默一會兒,倏地手一伸,抓握住她的食指。想到那種情況,就覺得一股氣在胸口竄燒。

  「好,我相信妳,希望妳沒有騙我。」放開她的手,用指背劃過她的臉頰,聲音倏地沉冷下來。「我最討厭受騙,要是我發現妳是個騙子,我會非常非常生氣!」

  她背脊竄過一陣冷寒,臉色有些蒼白的瞪著他冷酷的表情。

  「你……」沙啞的聲音讓她住口,清了清喉嚨才又開口,「你真的很討厭女人,是不是?」一定是的,要不然當她是男孩的時候,他對她很好,一知道她是女的,就變得這般冷酷。

  「不,我討厭的是有企圖的女人,妳……是嗎?」他指背又輕輕滑過她的臉頰,引來她一陣輕顫。

  「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她沒有說謊,她的企圖不是他的人。

  「是嗎?」聽她這般肯定的回答,他沒有一點高興。

  「我發誓,我對你這個人,以及小老闆娘的位置一點興趣也沒有,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纏著你的,我只想認真工作。」認真的找機會搞破壞。

  「夠了!」該死,她對他就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嗎?

  萬荏彌連忙噤聲。這麼凶做什麼,昨天他還吻過她耶!

  「去工作。」鍾其揚退開一步,不再困著她。

  她鬆了口氣,滑下長桌,飛也似的衝到廚房外頭。

  「那個……」她停下腳步,猶豫的回頭望著那冷硬的背影。

  「還有事?」他轉過身來,瞪著一臉猶豫不決的她。

  「是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昨晚說的,一天品嚐一種美酒的承諾還算不算數?」她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只有喝酒這件事說什麼也不能放棄。

  鍾其揚瞪著她。這個女人!他相信,如果將一壺酒和他擺在一起,要她擇其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酒。

  「我說過的話絕不會反悔。」

  「太好了,我……哦,我這就去工作。」歡呼一聲之後,瞧見他難看的臉色,萬荏彌摸摸鼻子,識相的趕緊溜走,挑水去了。

  「這女人真是……」他瞇著眼,看她逃難似的挑著水桶離開,忍不住嘴裡一陣咕噥,須臾,一陣低笑從他喉中溢出。

  她是個姑娘呵,而且是一個嗜酒如命的姑娘呢!

  「不管妳的目的是什麼,有企圖也好,沒有也罷,既然妳是第一個挑起我興趣的姑娘,就別想我會放過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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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4: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將水缸的水挑滿之後,萬荏彌按揉著肩膀,舒緩酸痛,然後拖著有點虛浮的腿踏進廚房,看見鍾其揚坐在長桌前,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聽見她的腳步聲,他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之後,又轉回身去繼續寫。

  「你……還在生氣啊?」她歎了口氣,坐到他對面,將下巴靠在桌上,眨巴著一雙大眼瞅著他低垂的臉。

  他瞥她一眼,冷淡的開口。「沒有。」

  「才怪,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還在生氣。」她噘著紅唇,接著撇了撇嘴,然後低聲的逗他,「別生氣了啦,氣多了很容易老喔!長出了皺紋,就可惜了你這張英俊的臉了。」

  「我說我沒生氣了。」鍾其揚睨她一眼,瞧她擠眉弄眼的逗趣模樣,忍不住勾起嘴角。

  「對嘛、對嘛,笑一個多好,長得這般俊俏就該多笑的嘛。」萬荏彌也笑開了臉,終於鬆了口氣。

  「妳認為我長得好看?」他挑眉問。

  「當然啦,我不是說過了,小老闆你是玉樹臨風、貌似潘安……別再問我是不是見過潘安。」

  「妳喔!」他搖頭失笑。

  她也笑了,然後回到她好奇的問題。

  「你在寫什麼?」她走到他身後,從他肩後探過去。

  「把昨晚玉珊瑚的烹調法記錄下來。」他也不隱瞞。

  「玉珊瑚啊!可惜只有十尾,前八尾還浪費了,早知道那麼好吃,就多抓幾尾回來。」想到昨晚的美食,她口中津液直冒,在他身旁坐下。「之前你說了,我還不怎麼相信呢,沒想到吃了之後,才發現比起桂河的玉珊瑚,天池的玉珊瑚等級真是高出太多了!」

  「妳以前吃過玉珊瑚嗎?」鍾其揚挑眉,盯著近在咫尺的小臉。

  「當然吃過啊,而且吃過好幾次呢。」萬荏彌不疑有他,指了指他放在桌上厚厚的書冊。「這麼厚的本子,裡頭都是你寫的食譜嗎?」

  他點點頭,若有所思的審視著她。「妳如果想知道這道料理是怎麼做的,我可以教妳。」他試探地問。

  「不用了,我只要有得吃就行了。」沒有多想,她下意識的搖頭。被逼著出賣勞力已經夠慘子,現在又要學做料理,殺了她還乾脆一點,她要是有這麼勤勞的話,老爹在世的時候就會多學幾手,也不用等到老爹過世之後,自家酒樓落到今日這般地步。反正啊!她只是要搞破壞而已,搞破壞不用學會料理。

  他微瞇著眼審視著她,難道是他猜錯了,她不是為了他的食譜來的,還是,她只是以退為進?

  他不想把她想成這般心機深沉的人,她直率極了,不像是這樣的人。

  「小傢夥,妳……」鍾其揚話未說完,便被外頭的呼喚給打斷了。

  「小老闆、小老闆,您在嗎?」

  「咦?是高掌櫃的。」萬荏彌起身,跑了出去。

  「阿彌,你有沒有看見小老闆……」高勇瞧見她,急急的上前。

  「我在這裡。」鍾其揚隨後跟出來,打斷了他的詢問。

  「謝天謝地,可找著您了。」高勇找到人,鬆了口氣。

  「找我什麼事?」

  「是老闆請您到牡丹房露個臉。」

  「呵呵,小老闆,你又要見客啦?」她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身側,取笑他。

  「別胡鬧。」箝住她不安分的手,他轉向高勇。「高掌櫃,牡丹房的客人是誰?」

  「是何大人和兩位千金。」高勇歎道。

  鍾其揚蹙眉,萬荏彌則一臉興奮。

  「哇,這次是官家千金耶!還一次送來兩個,呵呵,我說小老闆,你真的艷福不淺啊!這何大人是打算讓你二選一,還是要讓她們姊妹共侍一夫啊?」

  「得了,我一屆平民,無官無祿,豈敢高攀官家千金,妳就甭在一旁搧風點火了。」鍾其揚心頭有些不悅,為她的幸災樂禍。

  「我這哪是搧風點火,我是為你高興哪,如果你娶個官家千金,往後不就飛黃騰達了嗎?」

  「夠了!」他微惱喝叱。

  萬荏彌嚇了一跳,「你……你凶什麼啊,開個玩笑也不成?」

  他微抿唇,嚇到她之後他也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般生氣。以前不是沒人這般調侃過他,但是這種調侃一出自她的口中,他就一股氣猛往上冒,懊惱她不懂他的心!

  「以後別拿這種事開我玩笑,我不喜歡。」他撇開頭,不看她受到驚嚇的表情。「高掌櫃,你轉告我爹,就說我正忙著年宴之事,無暇理會閒雜人等。」

  「嗄?」高勇傻眼,要他說何大人和兩位千金是閒雜人等,這,這話一出口,他還有命在嗎?「可是小老闆,這話說不得啊!」

  「為何說不得?難道他們認為他們比皇上重要嗎?」

  「小老闆,您就別為難小的,這話小的真的不敢說啊!」何大人自恃甚高,兩位千金更是高傲驕縱,睥睨一切身份低於她們之人,雖然不至於蠻橫任性,可那種不屑的鄙夷態度、眼神、話語,就讓人很是受不了了。

  「唉,我知道你討厭這種事,不過你是酒樓的少爺,出面應付一下難搞的客人也是應該的吧。」萬荏彌不忍高勇這般為難,出言相勸。「要作這種得罪官家的事就自己來,要不然人家一個月才賺你多少薪餉,你好意思讓人家冒著生命危險喔?」

  鍾其揚瞪向她,才要開口,一陣大呼又傳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甲高禮行色匆匆的跑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鍾其揚冷聲質問。

  「牡丹房……」甲高禮喘了幾口氣,繼續道:「牡丹房裡的何大人和兩位幹金,吃了幾道菜之後,突然嚷著肚子痛,老闆和在一旁伺候的梁二都被何大人隨身護衛給抓起來,指控一定是咱們酒樓下藥企圖毒害他們。」

  三人同時一震。

  「請大夫了嗎?」

  「有,何大人的護衛們已經將他們送回府,並有隔壁萬仁堂的曹大夫隨行,不過……」

  「不過什麼啊?」萬荏彌忍不住催促,真是急死人了。

  「何大人很生氣,離開時下了命令,要護衛們把廚師們全都抓起來,我在外頭聽見了之後,就跑來通知小老闆了。」

  她震驚的張著嘴。真的是被下藥了嗎?

  她不相信酒樓裡有人會做這種事,所以如果真是被下藥,一定是外人,難道有人和她的目的一樣?

  若真如此,她都還沒開始破壞,就有人捷足先登了,還一開始就找大人物開刀,這下子如意酒樓不就吃不完兜著走,沒戲唱了?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四人同時望去,就見何大人的幾名護衛浩蕩的走進廚房。

  「怎麼辦?」她緊張的靠近鍾其揚,下意識的扯住他的衣袖。

  「別怕。」鍾其揚拍拍她的頭。「這件事與妳無關,妳先回去。」

  她能先回去當然是求之不得。「你呢?」

  「妳忘了妳說的,我是酒樓的小老闆,酒樓有麻煩,我怎能袖手旁觀呢?」他淡笑。「別擔心,這種事每年都會發生,事件不同,目的卻一樣,差別只在於今年遭殃的是個官。」

  「嗄?怎麼說?」

  「每年一到這個時節,很多不肖同業為了年宴一事,會派人到其他較被看好的酒樓搞破壞,很多酒樓就是因此被刷了下來,妳放心吧!大夥兒早已見怪不怪,只是因為這次遭殃的是何大人,大家才會慌了手腳。」

  聞言她心頭閃過一絲心虛,不由自主的避開了他的眼。

  他又拍了拍她的頭。「妳先回家去。」

  對對對!她還是先回鍾府最妥當了,離這種事愈遠愈好……

  「不,我也要一起去。」一出口,她立即呆住。

  完了,她的嘴、她的嘴出毛病了!

  「不,小傢夥,妳回去。」鍾其揚堅持。

  萬荏彌這次緊閉著嘴,死不開口,免得自作主張的嘴巴又說出違心之論。

  他拍拍她的頭,轉身走進廚房,拿起原本在謄寫食譜的紙,筆,快速的寫了幾行字,吹乾墨跡之後折起,封進信封,再從懷裡掏出一塊大拇指般大小的玉牌,連同書信交給高勇,並在他耳旁嘀咕了幾句。

  然後高勇點點頭,默默的轉身匆匆離去。

  「小老闆,你寫信討救兵嗎?」萬荏彌問,那信封上的名字有點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可以這麼說,妳快回去。」他又交代一句,才和甲高禮一起趕了過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她緊握著拳頭,不懂自己心頭那股慌是怎麼回事?



  結果,雖然鍾隨安被放了回來,可是凡是有接觸到那幾道菜的人,像是廚房裡的三名二廚和兩名助手,以及端菜上桌的兩名跑堂都被關進牢裡,罪名是,意圖謀害朝廷命官!

  「拜託喔,謀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耶,他們到底是為什麼肚子痛,大夫怎麼說的?」萬荏彌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即大抱不平。

  「大夫被下令三緘其口,問什麼都不准說。」鍾其揚一臉冷凝。

  「嗄,有這種事,這分明有鬼嘛!他們不是已經沒事了嗎?」

  見一室窒人的沉默,萬荏彌看看鍾隨安,再看看鍾其揚,他們父子幹什麼都悶不吭聲的?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她又問。

  鍾隨安歎了口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轉向兒子,打啞謎似的問:「其揚,那人怎麼說?」

  「最近這段時間聽說他受傷失憶,所以還沒消息。」

  「這樣啊!」鍾隨安擔憂的一歎,「不知道會不會緩不濟急?」

  「那只是預防萬一,我會先想辦法解決。」

  「等一下,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我完全聽不懂。」萬荏彌一頭霧水的望望這個又看看那個。「到底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啊?」

  「阿彌,接下來不是我們該怎麼辦的問題,而是何大人打算怎樣。」鍾隨安歎了口氣。

  「那他到底打算怎樣?」

  問題才出口,鍾其揚猛地站起身,走出屋外。

  「咦?小老闆……」她錯愕地想叫住他,卻被鍾隨安阻止。「小老闆怎麼了?他在生什麼氣?」

  「唉!何大人開出一個條件,只要其揚答應,就不追究這件事,否則絕不寬待。」鍾隨安又歎了口氣。

  她愣了愣,隨即意會。「該不會要小老闆娶他女兒吧?」

  「你猜對了。」

  「我的天啊!他女兒是醜得沒人要啊,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病?要不然幹麼用這種手段找丈夫?堂堂官家千金,竟然還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逼婚,真是笑死人了。」萬荏彌受不了的說。

  「所以其揚才心煩啊!」鍾隨安只能歎氣。真搞不懂,算命的明明說其揚今年紅鸞星動,怎麼年關都要到了,姻緣沒著落不打緊,出現的還儘是些爛桃花,再這麼下去連命都要玩完了,怎麼得了呢!

  「我去看看。」萬荏彌坐不住,起身追了出去。

  到了院子,就看見鍾其揚站在一棵大樹下,面對著粗壯的樹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不會真的要娶何大人的千金吧?」來到他身後,她輕聲問。

  「何大人說,先定下婚約,年宴之後迎娶。」他語帶嘲諷。

  「什麼,你們已經談到這個了?」

  「我沒和他談,是他自說自話。」他轉過身來,望著她一臉氣憤不平的樣子,反而微微一笑。

  「你還笑得出來啊!」她沒好氣的說。

  「氣都讓妳生完了,我還氣什麼?」瞧她氣鼓鼓的模樣,莫名的,他的氣反而消了。

  「我是替你抱不平耶!」

  「我知道,謝謝妳。」上前一步揉了揉她的發,對她的任何懷疑,也莫名的全煙消雲散。他不想再懷疑她什麼了,就算她真有什麼不良的意圖,他也相信她一定有苦衷,他會給她申辯的機會。

  「我……沒什麼啦,我只是……」他溫熱的大掌在她頭頂摩挲著,讓她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怎麼不見宋姑娘啊?」酒樓出了這麼大事,也不見她出面關心一下。

  鍾其揚放下手,「應該在客房吧。」

  「喔。」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奇怪,萬荏彌垂著頭,拚命想著該說什麼來化解這種怪怪的氣氛。

  「小傢夥……」他突然低喃。

  「嗄,什麼事?」

  「如果我在年宴上表現不佳,再讓如意酒樓生意一落千丈,然後又不小心破了相,妳想何大人會不會對我退避三舍?」

  「肯定會,但是你不會這麼做。」

  「為什麼妳認為我不會這麼做?」

  「第一,你的驕傲以及對料理的熱愛,不容許你褻瀆了它;第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雖然你對老闆常常沒大沒小的,可是看得出來你是很孝順老闆的,所以故意毀自己的容這種肯定會讓老闆傷心難過的事,你是不會去做的。」

  鍾其揚無語,震撼於小傢夥對他的瞭解。

  「事情還不到那種地步,總會有辦法解決的。」萬荏彌安慰他。

  「我知道,我只是搞不懂。」鍾其揚低語。

  「什麼?」

  「我只不過是一個平民百姓,頂多長了一張不錯的臉皮,家世也挺普通的,為什麼何大人卻非得結這門親事不可呢?就我所知,當朝左宰相孫立明,他才是少年得志的最佳典範,朝廷眾高官無不想把女兒嫁給他。而如果是因為料理的關係,那個禦膳房大廚梁威名,他的廚藝也是一流的,年齡也只有二十六,唯一的姊姊還是皇上最寵愛的梁妃,照理說想要攀親也應該攀他們,為什麼是我?」

  「是啊,為什麼是你?你一無官階,也非富可敵國,頂多只是一家酒樓的小老闆,為什麼非你不可?」萬荏彌沉吟。

  真是的,平日在家的時候,她可從沒這般的花腦筋,抱著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的觀念,凡事挑簡單的做,走簡單的路,總而言之,她有的只是投機取巧的小聰明,而非大智能,沒想到如今卻會為了別人的事傷透腦筋。

  奇怪了,她是不是真的有毛病啊?要不然對如意酒樓這件麻煩事她應該樂觀其成才對啊!反正她混進來的目的就是搞破壞,如今有人代勞,若照過去的她來看,肯定會很高興的,不是嗎?為什麼如今卻……

  「啊……頭痛,想不通。」煩惱的抓抓頭,她不耐煩的大喊。

  「算了,別為難妳的小腦袋瓜子了,這件事與妳無關,妳毋需替我煩惱。」鍾其揚疼愛的揉揉她的發頂。

  「唉唷,我不是在想那個……」她頓了頓,「算了、算了,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再說。小老闆,咱們眼下要查兩件事,第一,就是查出為什麼何大人這麼想要和你結下這門親事,第二,就是何大人父女三人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肚子痛。」她提議。

  「兩件事都很難查,除非曹大夫願意鬆口,不過,既然何大人下了封口令,為了防止曹大夫鬆口,肯定會派人監視曹大夫,因此,就算曹大夫有心幫忙,也無可奈何。」

  「這件事再慢慢想辦法,我想明兒個一早先去探望二廚大哥他們,問問看他們知道些什麼。」

  「妳要去?」鍾其揚揚眉。

  「要不然你要去嗎?你就不怕被何千金給纏上嗎?」萬荏彌斜睨著他,她才不要讓那兩個花癡千金有機會纏他咧!「還是……你還不相信我,還認為我女扮男裝進酒樓有企圖?」

  「其實,我很高興妳是個姑娘。」他低喃,輕撫她的臉頰。

  「真的?」她一愣,小臉蛋因他親密的舉動而發熱。「為什麼?」

  「因為我很高興自己沒有斷袖之癖。」他微微一笑。

  「嗄?」她怔了怔,不懂。

  鍾其揚也沒多做解釋,又揉了揉她的發,輕聲地說:「妳若執意要去,就讓妳去,不過小傢夥,答應我,妳要小心一點,」他不放心的叮嚀。

  「放心啦!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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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結果,七個人沒一個人知道一絲絲蛛絲馬跡。

  隔天,酒樓也因此被勒令暫時歇業,等待調查。

  「我看,我去找曹大夫問個清楚好了。」萬荏彌站起身。

  「不行!」鍾其揚拉住她。「萬仁堂外頭有何大人的屬下守著,每個進萬仁堂的人都要被盤查,妳進不去的。」

  「我當然可以。」她很有把握的說。

  「小傢夥……」

  「每個人都知道阿彌是個少年,所以我只要恢復女兒身,他們根本不會知道我是如意酒樓的人。」

  「不行,我還是不能讓妳去冒這個險。」鍾其揚堅決反對。

  「我現在是如意酒樓的一份子,我想要為酒樓盡一分力量,讓我去。」

  「小傢夥。」他將她拉到身前,「妳的心意我很感動,可是請妳體諒我的心情,我沒辦法讓妳為我冒險。」

  「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萬荏彌極力的想說服他。

  「說得真好聽!」嘲諷的聲音傳來,他們偏頭望去,宋貞琴款步走來。「空有一張嘴,誰知道妳心裡做什麼打算?」

  「宋姑娘,妳是什麼意思?」萬荏彌瞪她。這女人,事發之後到方才都不見人影,現在出來攪和什麼啊。

  「我是什麼意思妳心裡有數。」宋貞琴冷哼,轉向抿唇不語的鍾其揚。「其揚公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呢。」話尾,還睨了萬荏彌一眼。

  「既然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就不要說了。」他冷淡的說。

  萬荏彌嗤笑一聲,宋貞琴臉上則閃過一絲惱怒。

  「可不說的話,我覺得太對不起鍾伯伯的恩情,畢竟這與如意酒樓此次的事件有關。」

  萬荏彌和鍾其揚相視一眼,重新坐下。

  「既然和酒樓有關,也就沒什麼該不該說的,宋姑娘但說無妨。」鍾其揚點頭。

  「聽說何大人是被下藥,雖然目前不知道被下了什麼藥,不過我卻知道誰的嫌疑最大。」

  「如果只是胡亂臆測,那妳就不必說了。」光是看她的表情,他就猜到她要指控的是誰了。

  「雖然是臆測,卻非胡亂臆測,酒樓裡,只有她最有動機。」

  他微蹙眉不語,反倒是萬荏彌開口追問了。

  「是誰?」

  宋貞琴冷冷一笑,「還會有誰,不就是妳嗎!」

  「嗄?」萬荏彌錯愕。「我?!」

  「阿彌不可能做那種事,更何況是不是被下藥還是未知數。」鍾其揚嚴厲的反駁,接收到萬荏彌感謝的眼神,對她微微一笑。

  「那麼你可以問她,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宋貞琴瞧見他們眼波流轉的模樣,眼神更冷。

  「我知道她的身份,這點不勞宋姑娘操心。」他以為宋貞琴指的是她是女兒身這件事。

  「你知道?」宋貞琴訝異,「你知道她是吉祥酒樓的大小姐?!」

  鍾其揚身形一僵,偏頭望向身旁的萬荏彌。她臉色蒼白,表情無措,眼底有著懇求的神情,怯怯地望著他。

  「然後呢?」他淡淡的問。

  「然後?」宋貞琴愣了愣。「我說她是吉祥酒樓的萬大小姐,你沒聽清楚嗎?」

  「我當然聽清楚了,只是想問妳有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消息?」

  「你真的知道她的身份?」宋貞琴還是無法接受,她可是花了一筆銀兩才查出萬荏彌的身份,沒想到是白費了。

  萬荏彌也訝異的望著他。

  「我剛剛不是說了,我知道她的身份。」鍾其揚只是淡淡一笑。「如果妳要說的只是這些,那麼我聽到了,恕我們不陪。」他冷聲說,拉著萬荏彌的手起身就走。

  「她混進酒樓一定是有目的的,搞不好她就是為了破壞如意酒樓的聲譽,影響如意酒樓在年宴上的表現,這件事也一定是她搞的鬼,我說的沒錯吧,萬大小姐!」

  「妳錯了,不是我。」萬荏彌咬牙道。他會相信她,還是相信宋貞琴?

  「哼!我不相信,如果大家知道妳的身份,也不會相信妳和這件事無關。」

  「我相信。」鍾其揚轉過身,冷冷的望著她。「我相信她。」

  「為什麼?」宋貞琴驚訝地質問。

  萬荏彌激動的望著他。是啊!她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我沒有必要向妳解釋,宋姑娘,妳只是鍾府的客人,我希望妳謹守客人的本分,不要過問我們的家務事,沒事的話,請恕我們先行離開。」

  瞪著相偕離去的兩人,宋貞琴錯愕至極。

  家務事?鍾其揚說這件事是家務事,他將萬荏彌當成鍾家人了?

  怎麼會這樣?那她接下來該走哪步棋?該怎麼做,才能達到她的目的?



  一離開宋貞琴的視線,鍾其揚便放開她的手,背對著她不發一語。

  「小老闆……」萬荏彌囁嚅地開口。

  「妳真的是萬大小姐?」他打斷她。

  萬荏彌一頓,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了。

  「我是。」

  聞言,他歎了口氣。

  「妳目的是什麼?」

  「我……」

  「請妳告訴我實話。」他轉過身來,緊緊的瞅著她。

  「我是、我是打算來搞破壞的……」萬荏彌瞧見他悲哀的閉上眼睛,立即上前抓住他的手。「可是我什麼都沒做,你相信我,這次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鍾其揚睜開眼睛,輕輕的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發。

  「我相信妳。」

  「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很生氣,可是我……咦!你、你說什麼?」她一愣,訝異的望著他。

  他失笑。「我說我相信妳。」萬老闆是個可敬的對手,行事磊落,他相信他教出來的女兒不會差到哪裡去。

  她錯愕的張著嘴,久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挑眉問。

  「為什麼相信我?我是真的要來搞破壞的,你為什麼這麼簡單就相信我?」

  「妳不希望我相信妳嗎?」尤其她這種性子,說要搞破壞,又能破壞到什麼呢?混進來那麼久了卻還是一事無成,反而酒樓出事之後,她比他們都焦急且憤恨不平。

  「我當然希望啊,可是這說不通的,你不應該這麼簡單就相信我,你應該狠狠的罵我一頓,說一些你很失望,我很可惡的話,然後恨死我的將我趕出去。」

  「我對妳很失望,沒想到妳是這麼的心機深沉,利用了我對妳的信任,真是太可惡了,我恨妳,妳立刻給我滾出去!」

  萬荏彌愣愣的張著嘴,好一會兒才一臉黑線的撫額歎息。

  「你是在背書啊?」平平板板的,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嘛!

  「還不滿意?」鍾其揚笑望著她。

  「你在嘲笑我,對不對?」

  「沒錯,我笑妳不適合當賊。」他點點她的俏鼻。「憑妳的聰明才智,想要搞破壞,而且這破壞大到能撼動如意酒樓,達成妳的目的,實在很困難。」

  她愣愣的張著嘴。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

  「你的意思是我很笨嗎?」她瞇起眼,狠狠的睨著他。

  鍾其揚聳聳肩,但笑不語。

  「可惡!走著瞧,等這件事情解決了之後,我一定要讓你見識一下我破壞的功力。」萬荏彌下挑戰書。「嘿嘿,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的目的,我就可以更光明正大的搞破壞了,你等著吧!」

  這小傢夥,真的是很可愛哪!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別讓我太失望。」他笑了笑。「不過我很好奇,妳為什麼要到如意酒樓搞破壞?」

  她無奈的一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

  「你也知道替手有多難找,所以我就換了個較簡單的方式,只要其他酒樓比我們差,就不會太丟臉了。」

  「所以妳找上如意酒樓。」他瞭解的點頭,該怎麼說呢?「得到萬大小姐的肯定,真是榮幸啊!」

  「嘿嘿,不客氣。」她尷尬的笑了笑。

  他曲起食指不客氣的敲下。「妳還真敢回答。」

  她不敢喊痛,只能噘著唇,覷他一眼。

  「那現在我們要怎麼做?」還是先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再說。

  「總會有比何大人更高的官來治他的。」鍾其揚意有所指的一笑。

  「拜託,那些做官的,不都是官官相護,要指望他們,還不如自己想辦法來的實在一點。」萬荏彌不予苟同。

  「妳放心,這個官不一樣,等他接到我的書信,他會騰出時間來幫我們的。」

  「咦!是你當時馬上送出去的那封書信?」萬荏彌想起那個熟悉的名字,孫立明……孫立明……啊、啊!是當朝左宰相。「你認識左宰相?!」

  「有點交情。」他微笑,保守地說。

  「哈!這下可以安心了。他什麼時候把那個何大人抓起來治罪?」

  「很抱歉,小傢夥,他目前出了點事,我的書信尚未送達他的手中,得等他回復才行。」

  當初送出書信只是預防萬一,他會盡力想辦法自己解決,若真沒辦法,至少還有這條後路,不過他希望不必真走到這個地步。



  為了讓無辜受牢獄之災的七個人得到妥善的照顧,萬荏彌和府衙牢頭大哥們打好了關係,不時的送上美酒佳餚,並在可以探視他們的時候,塞幾塊碎銀給牢頭們。

  銀子大家當然愛,可牢頭們最愛的,還是出自如意酒樓大廚親手烹調的佳餚,平時苦哈哈的,哪有閒錢到酒樓吃喝一頓,如今他們幾乎是個個期待她的到來。

  「阿彌,你來啦!」瞧見那瘦小的身子遠遠走來,牢房外頭的兩名守衛就熱絡的打招呼,在看見她手中大大的籃子之後,口水差點流了下來。

  「快快快,今兒個帶什麼好吃的?」

  迫不及待的上前接過三層設計的超大籃子,一打開籃蓋,撲鼻的香味讓兩名守衛深吸了口氣,讚歎的閉了閉眼睛。

  「哈哈,真是太棒了,這是給我們的沒錯吧?」

  「是啊,守衛大哥,這幾道菜可是我們大廚精心烹調的喔,還有這個。」萬荏彌笑著摸出一個小葫蘆交給他們,神秘兮兮的湊上前低語,「阿彌知道守衛大哥當班的時候不可以喝酒,不過這可是阿彌好不容易摸來的翠玉釀,守衛大哥不嫌棄的話,等下了工再嘗。」

  喔喔喔,翠玉釀耶!兩名守衛眼睛都發亮了。

  「守衛大哥,那阿彌進去嘍。」重新蓋上蓋子,她提起頗重的籃子,在守衛開門之後走了進去。

  「阿彌,你來啦!」兩個牢頭瞧見她,接著又重複了一次方才在外頭的情景。

  「牢頭大哥,我們酒樓的人都還好吧?」

  「沒事兒,我們把他們照顧的妥妥當當,來,我帶你去瞧瞧他們。」牢頭大哥拿出鑰匙,領著她到牢房,幫她打開牢門之後,趕緊回到位子搶美食了。

  「阿彌。」七個人早在聽見聲音的時候,就排排站在欄前等著了。

  「你們都還好吧?」她提著籃子踏進牢門,蹲跪在地上,將底層的佳餚擺出來。「七位大哥,籃子不夠大,只能帶這些,你們將就點用,這是小老闆的心意。」如果告訴他們這都是年宴中要用到的菜色,他們肯定會嚇壞吧!畢竟這是給皇帝老爺吃的,他們卻早一步吃到。

  「阿彌,酒樓還好吧?忙得過來嗎?」吳名昆接過她遞上的筷子,擔憂地問。

  萬荏彌一頓,是喔,還沒讓他們知道酒樓被勒令暫時停業,靜待調查的事。

  「怎麼了?阿彌,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徐佑源察覺她的異樣,焦急的問。

  「其實……酒樓這一陣子都不能開門做生意呢。」

  「嗄,為什麼?!」七人驚愕地喊。

  「何大人下的命令,說是要做調查,查清楚之前不准開門做生意。」

  七個人頹喪的坐在地上,垂頭喪氣。

  「都是受到我們的連累。對不起,阿彌,你代我們跟老闆和小老闆說聲對不起,小老闆才放手讓我們全權負責,結果不到三天就出事了,我們這麼不爭氣……真的……很抱歉。」王協平垂著頭,哽咽的說。

  「不是的。」看他們這般自責,她好不忍心。「你們想太多了,被連累的是你們啊!小老闆交代我,要我代他跟你們說聲抱歉。」

  「不不不,怎麼會呢?明明是我們……」七人慌了手腳,他們敬重的小老闆啊!

  萬荏彌搖頭,低聲的將事情的原由告訴他們,七人聽了義憤填膺。

  「真是太可惡了,怎麼會有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簡直是、簡直是……」書讀得不多,一時想不到好的形容詞。

  「一門無恥?」蘇旺低聲提供。

  「對,一門無恥!」

  「噗!」她噗哧一笑。

  「阿彌,你還笑得出來喔,唉!我覺得小老闆好可憐。」

  「你們放心,小老闆說了,他正好可以專心的準備年宴,只是委屈了你們。」

  「沒關係,我們在這裡吃好睡飽,牢頭們對我們很照顧,都是你們的功勞。」

  「就是說啊,你跟小老闆說,我們在這裡很舒服,吃飽睡睡飽吃,又不用工作,沒有委屈,讓小老闆不要掛心啦!」個個老實憨厚,拚命的想要減輕小老闆的愧疚。

  萬荏彌好感動。縱使他們在外頭為他們打點得好,但終究是蹲苦牢,能舒服到哪裡去呢?

  比起老爹,鍾其揚真的比較有識人之明,如果他們是吉祥酒樓的人,如今她們三姊妹也不用被娘趕出門找替手了吧!

  「我該走了,有什麼消息我會再來告訴你們。」

  「阿彌,小老闆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我會的,你們放心。」

  跟守衛們打聲招呼之後,才踏出府衙,走過轉角,迎面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姑娘擋住了她的去路。

  「喂,你,跟我來。」林蘭傲慢的下命令。

  她一愣,左右望瞭望,四周就她一個人,是叫她嗎?

  「姑娘,妳叫我?」萬荏彌客氣的問。

  「不叫你叫誰?你有瞧見這附近有其他人嗎?」林蘭不客氣的說,搞不懂二小姐為什麼叫她來堵這死奴才的路。

  「有事嗎?」她還要趕回如意酒樓,沒閒工夫和這種沒禮貌的人囉唆。

  「我家小姐要見你,跟我來。」林蘭傲慢的重複一次,轉身就走。

  呿!誰理她啊!

  萬荏彌皺皺鼻子,與她分道,也打算離開。

  「喂!死奴才,給我站住。」林蘭發現人沒跟上,氣怒的喝叱,碎步跑了過來擋住她。「你要去哪裡?不是叫你跟我來嗎?」

  「抱歉,我很忙,妳家小姐要見我,自己到如意酒樓來,我會撥時間見她。」

  「大膽,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啊?」林蘭怒叱。

  「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萬荏彌揮揮手,橫跨一步,越過她就走。

  「我家小姐是何大人的二千金。」林蘭傲慢的說。

  萬荏彌腳步一頓,是花癡女之一!

  「死奴才,你如果不想看到牢裡那幾個人遭殃的話,就乖乖的和我去見二小姐。」林蘭得意的笑了笑,知道害怕了吧!

  萬荏彌冷冷一笑。去,她當然去,他們正愁沒有管道可以見到受害人呢,現在正好,她倒要看看花癡二小姐見她這個死奴才有什麼目的!

  「那麼,就請妳這個賤奴婢為我這個死奴才帶路吧!」

  「你……」林蘭氣紅了臉,怒指著她,不假思索的就揮去一巴掌。

  萬荏彌手一抬,在半空中截住她的手。

  「別太過分了!」她冷聲警告,要說在如意酒樓磨練的這幾天有什麼好處,就是她的力氣、手勁都比過去大了,要捏痛一個柔弱姑娘的手骨是輕而易舉的。

  「放、放手!」林蘭痛白了臉,又惱又怒又怕的喊著。「你、你這個死奴才,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敢碰我,快放手!」

  「哼!」萬荏彌甩開她的手,「搞清楚,我可是自由身,靠自己的勞力賺錢,而妳,不過是人家的奴婢,算起來,我的身份可比妳高尚太多了。」

  「你……可惡!」

  「妳到底帶不帶路?再囉唆下去我就走了,看妳怎麼對妳家小姐交代。」

  「哼,走著瞧。」林蘭怒哼,轉身走向何府的後門。

  萬荏彌也不跟她多說廢話,反正這種狗仗人勢的人她又不是沒見過。

  從後門進入之後,林蘭將她帶到偏僻的後園,不遠處有一座亭閣,她看見一名美艷的姑娘坐在上頭。

  「二小姐,奴婢把人帶來了。」林蘭踏上亭閣,恭敬的彎身立於何茵茵身側。

  「帶過來。」何茵茵聲調柔和,輕聲地說。

  萬荏彌自動的踏上亭閣,審視著眼前一副高貴無比的何茵茵,她就是何二千金?

  長得很不錯啊!為什麼需要用那種下三濫的詭計巴著鍾其揚?

  何茵茵也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一身粗布衣裳打扮的萬荏彌,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轉變,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柔柔地開口,「妳就是萬荏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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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2 00:44: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已經過了晚膳時間,久等不到萬荏彌歸來的鍾其揚,心中忍不住忐忑,立於大廳門前,翹首凝望。

  「阿彌還沒回來嗎?」鍾隨安來到兒子身旁,看見他溢於言表的關心之情,也忍不住跟著擔憂起來。

  「嗯。」小傢夥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前幾次探監,阿彌都不到傍晚就回來了,怎麼這次會這麼晚?該不會……出事了吧?」

  鍾其揚身子一僵,臉上神情微凜,再也按捺不住。

  「我出去一下。」話都還沒說完,人已經走遠了。

  如果小傢夥真出了什麼事……

  打開大門,鍾其揚被站在門口的人嚇了一跳,待看清楚之後,立即衝了上去。

  「小傢夥,妳呆站在這裡做什麼?」抓握住她纖細的肩膀,伸手抬起她低垂的頭,察覺到她臉上的冰涼。「妳站在這裡多久了?為什麼不進屋去?妳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

  萬荏彌眨了眨茫然的眼,似乎此刻才回過神來。

  「小老闆,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呆呆地問。

  「妳以為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望瞭望四周,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鍾家了。「咦!我什麼時候走回來了?」

  「妳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鍾其揚擔心地問。

  「其揚,先讓阿彌進屋裡去,別受寒了。」鍾隨安不知何時也到了大門口。

  鍾其揚點點頭,拉著她的手帶她進屋,沒有發現到鍾隨安詫異的眼光瞪著他們交握的手。

  「你們談,我先去休息了。」鍾隨安猶豫了一下,才轉身回房。

  將人帶進溫暖的大廳之後,鍾其揚立刻追問。

  「我也沒去哪裡,探視完二廚大哥他們之後,何茵茵派婢女堵我的路,說要見我,我就去見她啦!」

  「何茵茵找妳?為什麼?」

  萬荏彌臉色有些古怪,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

  「我家有三個姊妹,我爹對我們的寄望很高,一滿十歲,就開始教我們做菜,可惜的是,我們三個姊妹完全沒有遺傳到我爹做菜的本領。」

  她答非所問的說著,他雖然一臉疑惑,可沒有打斷她,默默的聽著。

  「一直到我十五歲那年,我們姊妹終於學煩了,老實的告訴我爹,我們不學了,我記得那天我爹好生氣,足足訓斥了我們兩個時辰,隔天在酒樓裡,還不時的對我們叨叨唸唸。」她聳聳肩,好無奈的樣子。「我已經忘了當初我們頂了什麼嘴,只記得我爹氣得顧不了什麼,當場就放話,說什麼他畢生的心血全都寫成一本膳食密笈,裡頭有好多獨門食譜,我們做女兒的不希罕,那麼他會找個傳人把膳食密笈傳下去,叫我們三姊妹到時候不要後悔了!」輕輕的歎了口氣,臉上沒有惋惜,只有懷念。

  「後來呢?膳食密笈有傳承下去嗎?」鍾其揚總覺得這故事似曾相識。

  「問題就在這裡。」萬荏彌嗤笑。「哪來的什麼膳食密笈,根本是我爹隨口胡謅的,別瞧我爹在廚師界赫赫有名,他可孩子性了,全是為了和我們這三個女兒賭氣才說的,結果發現我們一點也不在乎之後,他就沒再提起了,誰知道我們萬家有本膳食密笈的事就這麼傳了出去,引得好多人爭相來拜師,為的就是要那本根本就不存在的膳食密笈,你說可不可笑?」

  哦,這個故事真的似曾相識……

  「小老闆,聽說你們鍾家也有一本代代相傳,傳媳不傳子的『秘食錄』?」

  啊,他想到了!

  鍾其揚恍然大悟,她的故事也曾在他身上發生過。

  「不知道鍾家的秘食錄和萬家的膳食密笈,是否有異曲同工之妙?」萬荏彌瞧著他。

  「的確,雖然原因不盡相同,不過結果似乎大同小異。」他失笑。

  「說來聽聽。」她好奇的說。

  「我十歲那年,有一次和我爹為做菜的事意見相左,他說要那樣做比較好,我卻有不同的意見,所以互相不服氣的兩人就各做各的,然後讓我娘評比,我娘在不知道哪道菜是出自誰手中的情況下,大大的讚賞了我做的菜比我爹做的那道好,呵,妳別瞧我爹現在一副爛好人的形象,對做菜這種事,他可是很任性的,他認為自己的廚藝絕對不可能輸給一個十歲的孩子,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兒子,總之呢,我爹輸不起,於是就氣呼呼的罵我不孝子,瞧不起他什麼的,最後還說,既然我瞧不起他,他就不把我們鍾家代代相傳、傳媳不傳子的秘食錄傳給我的媳婦,往後的兩年,還不時在我面前炫耀秘食錄裡頭有多少獨門菜譜,有多少失傳的美食佳餚的烹調方法,我想,鍾家有一本秘食錄的消息應該就是這麼傳出去的。」

  「那麼……有這麼一本秘食錄嗎?」

  「有啊,不過那是我爹為了取信於我,自己臨時編寫出來的,裡頭的菜譜都很普通,他主要的目的只是想讓我看看書皮上的秘食錄三個字罷了。」

  「你看過嗎?」

  「我沒看過,不過我問過我娘了,既然是傳媳不傳子,那麼秘食錄就應該是我娘的才對,我娘偷偷告訴我真相,不過要我不許讓我爹知道我已經知道真相了。」

  「原來如此。」萬荏彌瞭解的說。

  「為什麼談到這件事?」他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說起往事的。

  「是這樣的,我知道何大人的目的是什麼了。」

  鍾其揚挑眉,隨即意會。「難不成是為了秘食錄?」

  「沒錯,因為傳言中秘食錄是傳媳不傳子的,所以他才要把女兒嫁給你,進而得到秘食錄。」

  「他又不是廚師,要秘食錄做什麼?」真是奇怪。

  「獻給皇上啊!誰叫皇上重口腹之慾呢?以過去的經驗,每次年宴裡,皇上若吃到讓他讚不絕口的佳餚,一定大方賞賜,如果何大人能夠獻上秘食錄,還怕不能飛黃騰達嗎?」

  「是有道理,不過妳怎麼會知道的?」

  「何茵茵說的。」萬荏彌聳聳肩。「她沒說得那麼清楚,但是只要稍一推敲,答案自然就出來了。」

  「對了,何茵茵見妳,是不是要妳做什麼?」

  「這還用問嗎?她威脅兼利誘的要我偷出秘食錄交給她。」她臉色又有些古怪了。

  想到何茵茵的說詞,她不懂,何茵茵怎麼會以為對她說那些話她就會答應替她偷秘食錄呢?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何茵茵知道我的身份,她知道我是萬荏彌。」她瞅著他。

  「真的?」鍾其揚訝異。

  「真的,她一見到我,就直接叫了我的姓名,我一直都只用阿彌而已,不是嗎?更古怪的是,她說只要我幫她偷出秘食錄,她就不會嫁給你,對我來說應該是樂見其成。」

  鍾其揚揚眉,他對小傢夥的心思自己也是剛察覺而已,連小傢夥自己都還懵懂無知,為什麼何茵茵這麼有把握,而且說得好像他和小傢夥已經山盟海誓了似的?

  「知道妳是位姑娘並不稀奇,可是知道妳的身份這件事,就有點意思了。」

  「知道阿彌就是萬荏彌的人,只有三個,你、我,以及宋貞琴。」萬荏彌離開何府之後,腦袋裡就已經將這些疑問過濾一次了。

  「妳的意思是,宋姑娘很可能和何大人他們有關?」鍾其揚沉吟,宋貞琴和姓何的嗎?

  「現下需要的,就是如何證實。」

  他臉色微凝,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須臾,露出一抹狡笑。

  「證實他們的關係倒是其次,我想,既然他們想要秘食錄,那麼我們就給他們秘食錄,妳覺得呢?」

  萬荏彌忽地眼睛一亮。

  「不不不,我有另外一個好點子,既可以知道宋貞琴是不是為了秘食錄而來,也能讓如意酒樓擺脫麻煩,順利的話,還能讓他們起內訌。」

  鍾其揚挑眉。「妳是想……」

  萬荏彌湊進他耳旁嘀嘀咕咕了一陣,「怎樣,這辦法不錯吧?」

  理解她想怎麼做之後,他讚賞的一笑,輕聲調侃,「看來我不能再小看妳了。」

  「緊張了吧,等這件事解決了之後,就該你遭殃了,嘿嘿,你等著接招吧,小老闆!」



  三天後的清晨,鍾家在一聲狂呼中揭開混亂的序幕,之後,八卦沸沸揚揚的在市井上傳了開來……

  聽說,鍾家傳了好幾代的秘食錄日前失竊了。

  聽說,鍾老闆因為此事自責不已,長跪於祖先靈前不起。

  聽說,鍾小老闆在秘食錄失竊那晚,曾在書房外頭瞧見了一道纖細的黑影,原本不以為意,以為是家中哪一位婢女,後來秘食錄失竊,才驚覺原來是女竊賊。

  聽說,鍾小老闆懸賞重金,並揚言將不計一切代價,尋回秘食錄。

  聽說,鍾老闆為此事抑鬱成疾,倒臥病榻。

  聽說,日前何大人父女三人食物中毒事件,經何大人明察秋毫、寬宏大量之下,已經將關入牢裡的七名如意酒樓的二廚和助手跑堂,無罪飭回。

  聽說,如意酒樓預計三日後重新開張,開張時將會推出新的菜色,並且八折優待……

  在市井一片聽說中相互交頭接耳之時,鍾家內部也沒閒著。

  「人咧?」萬荏彌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唷喔?有人在嗎?」

  「別耍寶了,妳明知道人一大早就離開了。」鍾其揚在她身後不客氣的敲了她一下後腦勺。

  「嘿嘿,好玩嘛!」她嘿嘿一笑,聳聳肩走進宋貞琴這一陣子住的客房四處探看。「她離開雖然是意料中的事,不過倒沒想到她會選擇不告而別的方式。她不會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嗎?要是秘食錄找回來了,難不成她還能想出另一個理由再住進鍾家?」

  「就算要她再說出十個理由,我想也沒問題吧!」鍾其揚淡淡一笑。「不過,她當然是確定秘食錄不會被找回來才敢這麼做的。」

  「咦,為什麼?」

  「因為秘食錄就是被她偷走的啊!」

  「嗄?我以為女竊賊的傳言是你故意放出去的風聲,沒想到真被她偷了?」

  「要取信於人,當然要逼真一點。」

  「可是你不是說秘食錄裡頭的菜譜都只是一些普通的菜色嗎?她一看不就穿幫了?」

  「我爹能做一本,難道我不能傚法?」

  「你是說……你自己做了一本,將裡頭的內容改了?」

  「沒錯,而且那些內容絕對能唬得住一般人,除非看的人也有一手高超的廚藝,對烹調有高深的瞭解,才會知道若按照上頭的食材和作法去做,烹調出來的食物一定會中毒,那又另當別論了。不過妳放心,所謂中毒也只是會讓食用者肚子絞痛而已,不會致命。」

  「依照目前有限的線索推斷,可以確定的是,宋貞琴和何清文確實是同夥的,所以當宋貞琴偷走了秘食錄之後,何清文也在幾日後成為大人大量的好官,無罪開釋了二廚大哥他們七人。」萬荏彌沉吟了一會兒。「何清文的目的,是想藉由獻上秘食錄給皇上,取悅重口腹之慾的皇上,進而權勢富貴一手抓,可是皇上身邊有個一流的禦廚,他肯定看得懂你那本菜譜裡的玄機,所以只要何清文將菜譜獻上去,肯定會遭殃,是嗎?」

  鍾其揚讚賞的微笑。聰明,沒想到不用他解釋,她自己便能融會貫通。

  「沒錯,輕者丟官、重者丟命,若更不幸的話,被判個弒君之罪,可要罪連九族呢!」

  萬荏彌斜睨著他,沒想到這鍾其揚,竟然將她的計謀更發揚光大,更加完美!看來他除了廚藝之外,其他方面也不可小覷。

  「怎麼,為什麼用那種眼光瞅我?」察覺她異樣的視線,他似笑非笑的微彎身,與她面對面。

  她微怔,因他突然貼近的俊臉莫名的熱了頰,有點慌的退了一大步。

  「不要突然靠我那麼近,想嚇人啊!」為了掩藏自己被他攪亂的心跳,她沒好氣的說。

  他挑眉,睨著她微暈的嫩頰,嘴角微勾,不退反進,硬是又湊上前去。

  「怎麼,害羞了?」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

  「哈!你在說笑話啊,誰會害羞,你嗎?」她不客氣的嘲諷。

  「不,妳害羞了。」鍾其揚又逼近。

  萬荏彌退無可退,因為她的背已經抵在牆上了。

  「胡說,我……才沒有害羞!」她逞強的抬高下巴。

  「是嗎?」他一手抵在她身側的牆上,另一手伸出食指輕輕劃過她的粉頰。「那麼妳告訴我,這紅嫩嫩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的臉頰是怎麼回事呢?」

  「你你你……你在說什麼啊?什麼讓人想咬一口?」他那異於平常的古怪言行,讓她慌了手腳,平舉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想要將他推開,無奈卻推動不了分毫,只能無措的大喊,「你,你走開啦!」

  「彌兒……」鍾其揚溫柔的低喃。

  「噗!」聽到他對她的稱呼,萬荏彌不解風情的噴笑,不僅所有旖旎的氣氛霎時散去,更沒有意外的,噴了他一臉口水。

  「萬荏彌!」他微瞇眼。

  「抱、抱歉。」她趕緊拉起衣袖幫他擦拭,嘴裡仍忍不住為自己開脫。「誰叫你要突然用那種噁心的語氣和稱呼叫我,不能怪我啊!」

  抓住她趁機在他臉上「賣力」擦拭的手,他可不想臉上脫層皮。

  「妳喔!」無奈的一歎,不理會她錯愕的表情,他閉眼湊近她,與她額抵額。

  「你……哦,可不可以留些空氣給我?」她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閉嘴。」溫和下了一道命令,此刻他只想與她溫存一下,不想聽見她不解風情的話。

  「可是……」

  「再說話我就吻妳。」他睜開眼睛瞪著她。

  猛地閉上嘴,萬荏彌像看怪物似的瞪著他。

  「可惜。」咕噥一聲,鍾其揚當真是一臉可惜的表情。

  看著她怔愕的俏臉,他眼底閃過一絲狡獪的光芒,在她毫無防備之下,快速的偷了她一個吻,然後在她因錯愕尚未回神時,迅速退開。

  「等一下到廚房來,準備試做下十道菜。」吩咐完,便丟下尚未回神的她兀自離開。

  嘴角勾著笑,走到門外的時候,聽到裡頭傳來她的尖叫聲,他忍不住呵呵低笑了起來,心情愉悅的往廚房去。



  一身紅衣勁裝,手上拿著帶勾軟鞭,宋貞琴一反在鍾家時端莊的模樣,儼然是武林兒女的打扮。

  倨傲的立於何清文面前,不善的瞪了一眼他身旁的何茵茵和何夢夢,沉窒的氣氛充斥著大廳。

  「東西呢?」何清文問。

  「東西當然在我手上,不過你得先將我開出的條件辦好,我才會把東西給你。」宋貞琴冷傲的說。

  「哼!我們怎麼知道妳不會出爾反爾,騙我們完成妳的條件之後,妳就翻臉不認帳。」何夢夢鄙夷的望著她。

  宋貞琴冷眼睨著她。「這是你們必須要冒的險。」不相信,她並不強求。

  「妳這樣子,我們怎麼知道妳值不值得相信。」何茵茵不屑的低叱。

  「我說了,這是你們必須要冒的險。」宋貞琴懶得和她們兩個廢話,轉向何清文。「你怎麼說?」主事者是他。

  「我要先看見東西。」何清文老謀深算的說。

  「你以為我像你那兩個女兒那麼蠢嗎?」宋貞琴冷笑。

  「妳是什麼意思?」何茵茵和何夢夢同時怒喊。

  「閉嘴!」宋貞琴不耐煩的低吼,手中的軟鞭威脅的朝她們兩人中間揮了過去。「別再讓我聽見妳們的聲音,否則下一鞭打的就不是空氣了。」

  何家兩姊妹心有不甘,卻不敢再妄動。

  「我不想再浪費口舌,給我一句話。」宋貞琴冷眼看著何清文。

  「好!我會選一個日子,將妳娘的靈位迎進何氏的祠堂。」

  「等事情辦好了,我就會把秘食錄交給你。」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貞琴。」何清文叫住她。

  宋貞琴停下腳步,臉上閃過一絲孺慕之情,不過很快就被她隱藏起來,她沒有回頭,用淡漠的背影對著他,靜待他的下文。

  「妳最好沒有欺騙我,否則妳會知道後果。」何清文沉聲警告。

  她臉色更冷,緊抿著冷硬的唇,良久,才發出冰珠似的聲音,「做好你該做的事,至於其他,不勞費心!」寒了心、死了心,她不再奢求什麼了,只要完成娘臨終的遺願,其他的,她已經不在乎了。

  等她離開後,何夢夢氣憤的問:「爹!您當真要讓那種低賤的女人進何氏的祠堂?」

  「就是說啊,爹,這等於也承認宋貞琴是您的女兒啊,難道您真打算讓那個低賤的人認祖歸宗?」

  「都給我閉嘴!」何清文瞪了兩個女兒一眼。「要不是妳們不爭氣,我又何必受那賤人的威脅。」

  「爹啊,這怎麼能怪我們呢,是鍾其揚眼光太差,我們已經很委屈了……」

  「夠了!」何清文不想再聽,「這件事妳們不要再插手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拿到秘食錄,其他的,我自有主張。」

  哼!只配讓人玩的女人,怎麼有資格進何氏祠堂接受何氏子孫的香火,簡直是作夢。只要秘食錄到手之後,宋貞琴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到時候……哼哼,她的命留著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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