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墨沫 -【星光拂曉】《全文完》

蔡仲子

☆、第40章 星光40

宋雅致：微曉微曉，強推酒吧一條街！

秦景笙：摟上的，不要帶壞微曉。

宋雅致：滾滾滾！

宋雅致：微曉別聽這貨的，西塘酒吧一條街絕對的贊！你要不去就白去西塘了！

秦景笙：親愛的，人姑娘是去陪老陸拍戲的好嗎？

宋雅致：直男癌！就不許微曉享受人生了？就不能讓陸言墨陪陪微曉了？

「直男癌是什麼？」陸言墨見程微曉低頭捧著手機樂呵呵的，放下劇本湊上去看了兩眼。

這都什麼跟什麼？

依然是司機的羅擎聽到從他嘴裡蹦躂出來的這三個字，忍不住大笑。

陸言墨接過她的手機，點開鍵盤打字。

程微曉：我家姑娘比你乖多了宋雅致

發送成功，立刻引來那對逗比夫妻的圍攻。

宋雅致：靠！這誰的手機？

秦景笙：你倆天天在微博秀恩愛還不夠？

手機接連震動，程微曉喝完水搶過自己的手機一看，頓時兩眼一黑。

「陸言墨，你幹嘛？」她狠狠踩了他一腳，他不躲不避，看著她笑。

最受不了這人的美男計了，笑笑笑，每每讓她束手無策。

「等會兒先去酒店，下午我就要進劇組，你是留在酒店休息還是跟我去劇組？」陸言墨偷香轉移話題，「呆三天想去哪裡玩？」

陸言墨的新電影轉戰西塘拍攝，為期半個月，當這個男人問她想不想去西塘玩的時候，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本以為跟爸媽報備會被阻撓，但出乎意料的，爸爸欲言又止終沒有反對，只與她規定三天必須回家，而她最怕的媽媽竟然丟下一句「還是那句話，不該做的事情不能做，這是我的底線。」後絲毫不曾反對。

這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她都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了！怎麼自從她從黃山回來後，爸媽一個個比她淡定，不過問、不追究、不阻攔，更沒有她想像中的激烈手段？

幸福來得太突然，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不要，下午我自己去逛老街。」她繼續看手機，想在群裡解釋下，又發現怎麼解釋都是越描越黑，她瞪他一眼，給他第三個答案。

陸言墨失笑，抬手摸摸她的發頂，「好，注意安全，墨鏡和帽子都戴好，不過墨迷們應該都足夠善解人意。」

「還不是你天天在微博發糖，你的迷妹們現在都到我微博來求發糖了。」陸言墨從公開後，真的做到了天天在發博秀恩愛，甜到老，一度讓程微曉無語，又無法阻止。

「這不是很好嗎？她們現在喜歡你都勝過喜歡我了。」

他們偶爾還是能在路上遇上認出他們的迷妹們，但她們一個個善解人意的不是假裝沒看到，就是索要簽名後，默默的退散。

程微曉一邊自豪，一邊心疼。

這就是他的迷妹，不聲不響，卻永遠是他最堅強的後盾。

「嗯哼。」副駕駛的陳之望翻完行程回頭清清嗓子，「兩位，酒店快到了，你倆的秀恩愛時間到此為止啊。還有，給你們個建議，以後請考慮下我和老羅的感受，別不把我們當人，好嗎？」

程微曉忍俊不禁，陸言墨卻繼續抄起劇本大爺般的回：「不好。」

「忘恩負義。」陳之望冷哼。

「老陳，下午微曉逛完了你去接一下她。」他又很大爺的吩咐。

陳之望無語，沉默後爆發：「臥槽！再理你我就跟微曉姓！」

噗……

*

下午陸言墨進組，程微曉獨自背著包去西塘古鎮。

穿過一條條小路，參照宋雅致微信發來的攻略，她順利進入遠離大城市般安靜的小鎮。

小橋流水，與她去過的楓涇古鎮類似，卻偏偏又帶著別樣的韻味。

她戴上墨鏡，長長的頭髮紮成簡單的馬尾，穿著最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中褲穿梭在人群中。

走上小橋，各類小吃的香味撲鼻而來，她揉揉肚子，只恨自己中午被陸言墨喂太飽！

一個人的逛街其實並沒有她想像中的無聊，因為有一個陸言墨的存在，知道他不能與她一樣穿梭在這樣密集的人群，她拿出手機，看到好吃的好玩的總要拍上一張。

他不能來，那她就做他的眼睛。

也不知是黑色的墨鏡太大還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關注在逛吃逛吃，一路走來，竟真的沒有多少人認出她來。

程微曉興奮，滿足的買了個棉花糖，蹦蹦跳跳假裝那些圍在小攤周圍的小朋友。

然後，她對著大大的棉花糖，在西塘特有的小橋流水下拍了張照，上傳微博。

微笑smile：滿滿都是少女心~~

棉花糖甜滋滋的味道充滿心間，她穿過人群來到秦景笙曾給宋雅致畫畫的地方。

「姑娘畫素描？」熱情的老闆趕緊迎上來，「沒色的還是彩色的？」

「彩色的。」程微曉坐到指定的鞦韆下摘下墨鏡。

「艾瑪！陸爺家的姑娘？」男老闆一看到程微曉的臉大腿一拍，手舞足蹈，「是陪著他來拍戲的嗎？陸爺在嗎？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程微曉沒想到面前這個三十來歲的男老闆居然也是陸言墨的粉絲，又瞧他索要簽名的模樣，頓時哭笑不得，「陸言墨他在劇組，簽不了名。」

老闆忙擺手，「不是不是，你給我簽個名也好，你放心，我不曬微博。」

「我？」她詫異。

老闆點頭，「是啊，陸爺這人過去大半個月幾個月不發博的，最近天天發博，就差成了秀妻狂魔。能要到陸爺都忍不住要炫的姑娘的簽名也不錯。」

原本穩重的老闆秒變傻白甜畫風，程微曉表示hold不住，但仍如他要求的簽上自己的大名。

給粉絲簽名，這還是生平頭一遭。

程微曉只覺得新奇又好笑。

老闆心滿意足收好簽名，提筆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麼，蹙眉忐忑，「聽說你是油畫專業的，如果我畫的不好別嫌棄啊！」

她微怔，隨即莞爾。

多年前的她也是這樣，面對有關陸言墨的人事物總是小心翼翼，緊張又無措，「沒關係，畫完了我就給陸言墨炫耀炫耀。」

老闆終於笑了，不再多言，對著程微曉描摹。

手機自發了微博後震動個不停，程微曉隔了很長時間才一齊看消息。

有陸言墨開啟的秀秀模式點贊、有熟悉的朋友們的評論、有墨迷們的轉發，還有……

程微曉驚訝。

袁承歡：喲~你也在？一起喝一杯？給你買養樂多。//微笑smile：滿滿都是少女心~~

沒想到袁承歡也會湊熱鬧，更沒想到她也在西塘。

她低頭給她發私信。

程微曉smile：又是跟陸言墨搭戲嗎？

不曾想，袁承歡回得很快。

袁承歡：姑娘，你沒看演員表？我才不想再跟他搭戲呢！不過韓歌倒是最近也要來西塘拍電視劇，也不知道是劇組炒作還是真的巧合。

程微曉手指微頓，又笑笑。

程微曉smile：你在酒吧一條街？

袁承歡：bingo，來嗎？

程微曉smile：好。

她還欠她一句謝謝，程微曉打開導航搜索袁承歡發來的酒吧坐標。

「好了。」老闆塗上最後一筆色彩，仔細看了看，確定沒什麼不滿意的才將畫遞給程微曉道，「這幅畫送你，希望你喜歡。」

老闆的笑容格外燦爛，帶著一絲小小的期望讓她不忍拒絕，於是，她收起畫，「好，謝謝你。」

「不客氣。」老闆頓時樂開了花。

離開素描小店，程微曉循著導航找到在河對岸的酒吧一條街，剛一靠近，架子鼓、樂器的聲音紛紛傳入耳中。

來到袁承歡所在的酒吧，推開掛滿綵帶的大門，昏暗的環境讓她一瞬間產生不適，等適應後，她徑直朝角落走。

不是週末，也不是夜晚，酒吧裡的人卻出乎意料的多，不止有小青年，還有更多的與她父母同齡的人坐在酒吧圓形的小桌上聽歌聊天。

一路穿過大廳，酒吧的角落裡，袁承歡正看著舞台歪頭喝酒。

「來了？」見到程微曉，袁承歡將手邊的養樂多推過去，「喏，特意給你點的。」

還真有養樂多！

程微曉放下包，坐定才說：「一直沒能親口跟你說聲謝謝，陸言墨說我姐姐那事你也出面了，還有鄭清遠的照片……」

話未說完，又被打斷。

「打住打住，我上次就跟你說過，我不是幫你，只是看不慣那些拋棄妻子的渣男。而且，陸影帝親自相求，想想就有意思！」她揮手，又猛喝了口酒，「不過，姑娘我得提醒你，下次識人的時候長長心，那些兩面三刀的白蓮花就別傻傻的釋放善意了。」

程微曉聽懂了她的意有所指，還是問：「你早就知道才在劇組那樣對她的？」

袁承歡蹙眉，想起那個噁心的女人就雞皮疙瘩亂起。

那個女人就為了在陸言墨面前裝柔弱，為了讓她出手好博同情、博微博熱門，居然能隔著衣服去探她的……

想想就噁心。

「是也不是，我做事從來不需要理由，隨我心情而已。所以這次的事情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只是恰好你沒被我歸類在討厭的那群人裡。」袁承歡灑脫，說出來的話欠揍的很，可程微曉偏偏討厭不起來，反而喜歡她的那份張揚和自在。

「嗯，少喝點吧，別大白天的就醉倒了。」程微曉撕開養樂多喝了幾口，半開玩笑的說，「喝倒了我可扛不動你。」

「噗……囉嗦，跟陸言墨一樣煩，走吧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的喝一會。」她抬手趕人。

程微曉無語，這個善變的女人！

但似乎她心情不大好。

「我陪你啊。」程微曉不肯走，怎麼可能把她扔在這裡。

袁承歡指著她隔壁那一桌說：「不用，看到那邊沒有？我經紀人和助理都坐著呢，就算喝醉了也不用你這小身板扛。」

「……」那你為什麼找我來？

「去吧。」袁承歡又趕人，「要讓陸言墨發現我把你拉酒吧大半天，一定念我個不停！小朋友快去玩你自己的吧。」

見她態度堅決，程微曉起身走人。

誰知，她剛轉身，那個說風就是雨的姑娘就朝她喊：「程微曉。」

「什麼？」

「在這個圈子裡，失去的往往要比得到的來得多。娛樂圈的感情都不容易，遇到了就好好珍惜。這條路也許很艱難，有流言蜚語，有無端的算計，希望你足夠堅定，不要輕易放手言敗。」

袁承歡的目光裡有程微曉看不懂的複雜和悲傷，她一改方纔的張揚，在熱鬧紛繁的酒吧裡靜靜的安坐，唇角帶笑又無比認真。

難道，這才是袁承歡特地要她過來，想告訴她的？

看不懂的畫風，又應該是懂了。

程微曉對她笑，「我說過只信他。」

端著酒杯的袁承歡不耐的朝她揮手，第三次趕人。

離開酒吧一條街，程微曉低頭看手機，距離陳之望來接她的時間還有大半個小時。

她想了想，選擇在出口等他。

六月的日頭漸漸長了，五點多的時候，古鎮裡仍有人流不斷湧進，程微曉就靠在最顯眼的西塘古鎮長柱下，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然後，她看到了她，那個同樣戴著墨鏡，卻一身飄逸長裙的她。

蔡仲子

☆、第41章 星光41

預料之中的相遇，程微曉並沒有一絲的沉重。

她主動迎向朝她走來的韓歌，卻被對面看不清神色的韓歌搶了話，「陪他來的？」

「嗯。」

「走吧，大庭廣眾的，去那邊聊聊？」韓歌透過墨鏡打量著程微曉，最後依然無解。

程微曉不躲不避，跟在她的身後走到停車場附近的樹蔭下。

「待遇不錯嘛！」韓歌隨意將自己的包丟在長椅，雙手環胸不肯看她，「我還是沒明白他為什麼會看上你。」

「就像我也沒明白他為什麼喜歡上你一樣。」程微曉反問。

韓歌忽然笑了，心頭卻湧起酸澀，「以前他拍戲的時候從來就沒有帶我一起去過。」

她沉默，只聽韓歌緩緩道：「之前微博的事是我做的。」

「我知道。」

韓歌回頭看她，冷笑：「別裝了，我知道你想罵我揍我。現在這裡沒別人，陸言墨也不會看到，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何必裝腔作勢？」

「如果微博罵戰爆發的時候你站我面前，我一定什麼都不顧一巴掌甩上來。」程微曉輕笑，「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但是牽連到我姐姐就是不行，韓小姐，你過了。」

「誒，打斷一下，我只是讓人爆出了你和陸言墨的照片，引導了下網上的輿論，你姐姐那事不是我做的，我不替人背鍋。」韓歌摘了墨鏡，刺眼的光瞬間讓她瞇起眼，表情糾結，「指不定是你姐姐真的行為不端……」

「韓歌！」程微曉憤怒，在她愉悅的笑聲裡止了聲。

「看，這不就是正常人的反應，程微曉，你剛才那樣多虛偽？所以我就說你別裝腔作勢了，明明很憤怒憋著做什麼？白蓮花？」

程微曉突然覺得自己是傻帽，居然真的跟她過來了，「韓小姐，哪個正常人被人指著鼻子說自己姐姐行為不端都會憤怒吧！還有，比起裝，難道不是你更厲害嗎？偶像劇公主？」

在韓歌的目光裡，程微曉板著臉毫不留情，「抱歉，白蓮花這個稱呼不敢當，有人比我更適合。」

「挺伶牙俐齒的？我裝？不過是求生存而已，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的。」韓歌抹了把眼角，「程微曉，我不服輸，如果我們倆的位置互換，你不一定做得比我好。」

程微曉想起陸言墨曾說過的，韓歌為了他幾乎被雪藏，於是，她隱忍自己的怒氣，耐著性子說：「每個人都有追求生活的權力，但這不代表她必須要從傷害別人來獲取自己的利益。如果我是你，我的選擇一定不會是這樣。」

「屁大點孩子跟我灌心靈雞湯？你怎麼知道不可能？你一個溫室裡的花朵懂什麼叫生活嗎？你見過最初孤立無援的陸言墨嗎？你懂我們只能坐在路牙上吃盒飯時有多麼絕望嗎？程微曉，你記住，如果不是我放手，你怎麼能走近他的身邊，跟他在一起？」

程微曉失笑，真是神邏輯！

早知道就不該跟她說這麼多。

「那麼，韓小姐，謝謝你離開陸言墨的生命，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留在他的身邊。你放心，這輩子，我絕對不會放開他的手。」手機上陳之望已經給她發了短信告知自己快到了，程微曉起身，朝韓歌揮手，「韓小姐，再見。」

韓歌轉頭不理她，拎起包就走。

等程微曉坐上陳之望的車，還是掩飾不住臉上的神色，陳之望回頭問她：「我都看見了，跟韓歌狹路相逢了？」

她氣呼呼的靠在窗戶上，從後視鏡裡看他，「這麼直白？」

「跟她爆發戰爭了？」陳之望笑，「小朋友別在意，陸言墨是你的。」

「大是大非上我不是小朋友！」

陳之望減速，「行，那麼，有點事我也想告訴你。」

程微曉扶額，真是精彩的一天，個個來找她談心聊人生。

「你是不是在吐槽老陸怎麼眼光這麼差看上韓歌？從前韓歌不是這樣的，那時的她為了一句台詞可以通宵練習，為了一個劇情親自上陣感受，夠努力，夠堅持，也夠熱血。」

在回酒店的路上，陳之望的車速卻越來越慢，「娛樂圈是個大染缸，真正能做到初心不改的簡直是神奇。陸言墨算是那一個，而韓歌不是。你別看老陸現在這麼瀟灑，剛出道的時候受到的刁難是現在無法想像的。以前他還被同一個經濟公司的師兄各種花式為難挑刺，結果那時候誰都沒想到，韓歌憑著一股衝勁就這麼當場給了師兄好看。」

「最後，那傻姑娘啊，不管不顧的，差一點被雪藏。當年她的做法蠢是蠢了點，但想想，也不失為真性情。陸言墨這個人就是太厚道，承了別人的情就會放在心上。」他朝後視鏡瞄了幾眼，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所以他們就在一起了？」

「也不算是，可能是最初同病相憐，然後並肩作戰的革命情誼吧。如果說他們是男女朋友，不如說是朝夕相處一起奮鬥後的情誼。人在娛樂圈注定就要放棄某些東西，只可惜，韓歌被名利迷了眼睛，一部又一部越來越商業化的偶像劇，一個個只看重利益的代言，生生磨了她的心性。」陳之望惋惜。

程微曉沉默，想了想又問：「他們為什麼會分手？」

韓歌是她不願在陸言墨面前提及的名字，從前她不想過問，如今被陳之望打開話匣子，她卻真的好奇了。

「大染缸裡的感情都不容易，失去得多了，那些現存的就彌足珍貴。抱歉，這話可能會讓你不舒服，但老陸真的想過要跟韓歌好好在一起，然後結婚。戲劇性的是，起初是韓歌怕戀情會毀了自己的演藝事業，掉粉，所以始終沒有公開。後來娛樂圈流行曬娃，而她的人氣迅速下滑，除了偶像劇再無作品，就又想藉著陸言墨女朋友的身份轉型圈粉。」

程微曉心塞，「可陸言墨不會想要利用自己的感情。」

「對，韓歌與老陸認識多年，竟連這點都想不通。老陸有他的底線，因為娛樂圈他已經失去的夠多了，怎麼會連自己的感情都出賣？」陳之望搖頭，將車子駛入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卻沒有開門，「你看她多蠢，有了老陸還不夠！老陸都為她接了施編劇的電影，帶她進電影圈，結果她卻又被別的機會迷了眼，做出陪.酒、陪.角色的事情。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自以為是，糟踐自己。」

「是啊，有了他還不夠嗎？」程微曉笑，剛才韓歌問她如果她們身份互換她會怎麼做？她想，她絕不會放了陸言墨。

「所以，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看，日漸迷人的浮華終究還是消磨了他們間僅剩的情誼和曾經的鬥志，直至徹底斬斷了最後的那些微的機會。微曉，也許很多人會被娛樂圈的繁華迷失自己，但陸言墨絕對不會。」陳之望忽然變得很認真，「我不能告訴你更多，只能跟你講，他的經歷注定不會讓他被金錢名利所困。」

「我一直都相信他不會，不然我不會喜歡他六年。」程微曉低頭給陸言墨回微信。

「不錯不錯，我猜這些老陸估計都不會打算告訴你。他這人就是這樣，該說的、已經做了的都悶在心裡，生生委屈自己，多憋屈！還有，某些事情如果你還想知道更多，就自己去問他吧。」陳之望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老實說，這種心靈雞湯式的風格並不適合我。」

程微曉樂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

畢竟，心靈雞湯也是為了給她解惑。

這碗雞湯，她選擇干了！

「別客氣，哪天你要也變得跟韓歌一樣，那我肯定三百個白眼翻死你。」陳之望半開玩笑。

程微曉卻聽出了其中的認真，她點頭，背上包下車找陸言墨。

陸言墨早已結束了拍攝，程微曉進房間的時候，他正低頭玩消消樂。

這個大影帝也不知道怎麼的，竟會迷上這個遊戲，她都改玩保衛蘿蔔了，他還執著於闖關。

「回來了？」陸言墨抬頭看她，又迅速低頭滑屏，「袁承歡找你去酒吧一條街了？」

呃，袁承歡還說要瞞著他呢！

也是，都光明正大轉微博問她了，怎麼會發現不了？

她換了鞋蹭到他的身邊，挽起他的左手，將整個腦袋壓在他的胸前，「陸爺，我最喜歡你了，什麼都沒你重要！」

「撒嬌沒用，沒有下次了。」他走完最後幾步，還是沒闖過這關，「不許去酒吧這種地方，我之前沒有說你，大半夜的ktv也少去。」

「是是是，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他不知道，她說的喜歡並不是他說的撒嬌。

陸言墨反手將她擁在懷中，輕捏她軟軟的耳朵，「不能光應，要落實到行動。」

程微曉半躺在他的懷抱「噗嗤」笑了，「你還好意思說我？那次去ktv你不也去了嗎？居然還問我說你看到我朋友圈了，逗不逗？」

「哪能一樣，那次有我看著你。」他回得理所當然。

她卻輕戳他的肚皮，「誒，那次我迷路你怎麼找到我的？不是說你不去唱k的嗎？」

面對某人的翻舊賬，陸言墨選擇裝傻。

他一把握住作亂的小手，壓低聲音，「別亂動。」

「我就看看你有沒有腹肌！」她欲掙脫他的鉗制，「之前微博上都說你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我有沒有腹肌，有沒有肉，你還需要看微博？」

他的聲音帶著玩味，她瞬間臉紅。

沒想到，那些話居然是從她口中說出。

沒臉了！

她不說話，在他懷中打滾。

豈料，身體猝不及防騰空，她下意識反手抱緊他的脖頸看他。

眼前忽的一暗，唇瓣上是軟軟的溫柔，熟悉的氣息與她糾纏不休。

蔡仲子

☆、第42章 星光42

程微曉醒來的時候已是將近十點，她在大床上翻滾了幾圈，探手從床頭櫃拿回自己的手機。

陸言墨：蛋糕和三明治都有，昨晚放你房間桌上了。

發送時間是今早七點半。

如同剛迷上陸言墨那會兒與媽媽打游擊戰東躲西藏一般，她躲在被窩裡打字。

程微曉：剛醒。

陸言墨：還以為你會認床……

程微曉臉紅，昨晚的一幕幕忽的閃現，她舔唇，彷彿還能感覺到那吮吸的熱度。

這個臭男人！

程微曉：你別老把我當小朋友。

陸言墨骨子裡到底還是個傳統的男人，哪怕與她糾纏得不分你我，仍沒有突破最後一關。

這是程微曉跟著他來到西塘，發現他早已在劇組幫他訂的酒店房間旁給她留了間房就知道的。

所以，她安心。

程微曉之前看過他的行程安排，知道他今天是一整天的滿戲，她上拉屏幕，又將他們的對話看了個遍。

這人回得可真快，說好的認真拍戲呢？

陸言墨：親愛的，就算揍我一頓，我也絕對不會再干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兒了。

一聲「親愛的」讓她又連續在床上翻了幾個跟頭，等再次趴在床邊，亂糟糟的長髮散落在嘴邊，她胡亂一抹，看著那句話赧然。

這個大神還記著那天在他病房裡讓他打臉「啪啪啪」的話呢！

程微曉：你不去拍戲？

她轉移話題，他也體貼的秒轉：嗯，中場休息。醒了就快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趕緊去吃早餐。

程微曉笑，立馬回：不愛吃早餐的又不是我。

陸言墨：是啊，某個姑娘還能特意給我買豆腐花~

程微曉：！！！！！

不想理他了！

她將手機扔到被子上，迅速從床上爬起來，從行李箱中拎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她跑去衛生間洗漱。然而，當她換好衣服對著衛生間大大的鏡子梳頭髮的時候，鏡中那個眉眼帶笑，滿目柔情的女孩幾乎讓她愣神。

原來，陸言墨果真是吃死她了！

她從衛生間出來，床上的手機屏幕上又多了好幾條陸言墨的消息。

陸言墨：乖~

陸言墨：我也就只吃你買的豆腐花。

陸言墨：中午來劇組嗎？我請你吃劇組的盒飯。

噗……

程微曉忍俊不禁，陸言墨的偶像包袱算是徹底沒了。

程微曉：請我吃劇組盒飯？你請我？

程微曉：難道不是蹭飯嗎？

她一邊等消息，一邊將錢包畫本全部整理好放進自己的小包。

去探班，其實也挺好的。

陸言墨：那來嗎？

她不矯情，低頭打字：來啊，就許你來查崗，不許我來探班了？

陸言墨：我讓羅擎接你？

程微曉：不用這麼麻煩，給我發個定位唄，等到了我給你發微信，到時候再麻煩他出來帶我進去吧。

背上包，她檢查了一圈，確定沒什麼遺漏才抄起房卡關門。

陸言墨：迷路了別哭。

程微曉：不怕，迷路了總能被撿到。

只可惜，他的記憶裡似乎真的早已忘記了六年前在外灘的她。

陸言墨：警察叔叔？

程微曉盯著手機想了想。

算了，還是不提醒他了。

儘管她仍不明白六年前是什麼促使他走到她的面前，但八成只是舉手之勞，一次無意的善舉，除她外，終不會被記掛在心頭。

電梯裡空無一人，她沒有停頓的順利到達一樓酒店大堂，一路上，她雙手捧著手機回消息：也許是小鮮肉。

陸言墨：小鮮肉能有我帥？

呵，可真夠自戀的！

但程微曉很慶幸，這樣的陸言墨只有她才能看到。

她抬眼看看前面的路，確定前方無人才又低頭打字。

「砰」一股衝力忽的襲來，手中才打了一小段字的手機應聲落地。

被衝撞的手臂和肩膀酸酸的，程微曉猛地後退幾步才穩住身形，頭上戴著的帽子歪倒在地。

她蹙眉，看到身前站著個背雙肩包的姑娘，年紀不大，穿著高中生的校服，正怒目瞪她。

她不緊不慢的微彎腰，先撿起自己的帽子，再上前幾步拾起屏幕朝下的手機仔細檢查了遍。

還好，特意買的手機殼夠厚，除了手機殼的右上角被磕碎了外，plus的屏幕毫髮無傷。

「做小.三做這麼猖狂，你很得意嗎？」

果然啊。

這不是招黑嗎？

程微曉搖頭，是替自己的女神出氣？

她不說話，就看著面前倔強的、對她沒有好臉色的小姑娘。

「人家原本好好的，你一個路人甲橫.插一腳做什麼？」

那你一個路人乙算是幾個意思？

小姑娘的話居然讓程微曉有了想笑的衝動，她依舊不語。

小姑娘怒氣沖沖，「別以為不說話就能裝無辜！」

真不知道該說她可愛，還是腦.殘.粉。

程微曉解鎖，將原本打的半句話盡數刪除，給陸言墨回了個憤怒的表情才對小姑娘說：「哦，只會裝無辜的人想告訴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然後，她重新戴好帽子，再不想留在原地聽一個雖已是高中生，但似乎心智仍舊不成熟的孩子所謂的指責。

招蜂引蝶的陸影帝啊！

一路打的去拍攝的點，等程微曉到的時候，羅擎早已等候在門口。

「來了？走吧，快放飯了，咱跟著言墨蹭飯去。」羅擎走在她的身旁，朝她擠眉弄眼，「昨晚有沒有什麼夜.生活？」

程微曉半開玩笑道：「難怪墨迷們都叫你八卦羅！」

「嘿，要沒我這麼八卦，你們的粉絲福利哪裡來？」羅擎誇張的笑。

她語塞，跟著他穿過幾條小路，又與他八卦了會才真正到片場。

此時，陸言墨正在鏡頭下與女主角芸慧拔槍相向。

在這部帶著抗.戰.色.彩的電影裡，陸言墨飾演上海灘上名門望族家的大少爺淮楓，名為軍統年輕的軍官，實則卻是地下共.產.黨。

羅擎帶著她悄然出現在片場，坐到屬於陸言墨休息的區域。一路上，仍有不少工作人員認出了她，卻都裝作沒看見或衝她點頭笑笑，她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芸慧，對不起。」淮楓對著深愛卻注定對立的愛人不得已拔出槍。

芸慧一怔，向他走近，「我幫你。」

四目相對，隱忍糾結，愛而不得。

程微曉看得揪心。

「cut！」

導演拍板，陸言墨對搭檔一笑，逕直朝程微曉走來。

「剛才你的目光太強烈，差點ng。」陸言墨無視片場的眾人，直接牽上她的手，「這場結束就開飯了。」

面前的陸言墨穿著老上海那個年代最時髦的西裝西褲，頭髮上噴著摩斯定性得蹭蹭亮，她揮開他的手，「這個鍋寶寶不背。」

又想到什麼，她後退兩步打量著他。

陸言墨本就長相硬漢，配上這套儒雅的西裝，真真有點公子哥的味道。

「不過，你這模樣還挺像上海克勒的。」她補充。

陸言墨勾唇莞爾，「沒辦法，要娶上海老婆的人沒點樣子怎麼行？」

羅擎受不了兩人的肉麻，轉身閃人，程微曉見狀瞪了陸言墨一眼，又朝他攤手，「給我買個手機殼。」

「什麼？」陸言墨喝水潤桑，「你確定不是買手機？」

「就是手機殼，給我買手機殼。」

程微曉想的簡單，在外人那裡受了氣，總要到自家人身上討回來才是。

他一把握住她伸在他面前的手，柔聲問：「怎麼了？」

「沒怎麼。」她嘟嘴，「就是要你給我買個手機殼！」

「好，買，要多少就給你買多少，下午結束就陪你去買，好不好？」他好脾氣的捏捏她軟軟的手，輕哄道。

「我只要一個。」她肆無忌憚，他點頭應和，「好。」

中午，陸言墨果真帶著程微曉蹭了劇組的盒飯，期間，孫導一邊捧著盒飯一邊跑過來圍觀程微曉，順帶的吐槽了句居然在劇組蹭盒飯的陸言墨。

而後，孫導充分讓陸言墨領悟到「得罪」了導演的下場。

當他重新拿到下午拍攝行程的時候，陸言墨欲言又止。

原本該是放在明天的吻戲被導演一句話提前到了程微曉來探班的今天下午，程微曉見他臉色不對，湊近一看，臉色更加精彩。

「拍吻戲你還要我來。」她鬱悶。

他更鬱悶：「不真吻，借位的。」

「哦。」程微曉點頭，拿出手機玩保衛蘿蔔。

陸言墨心塞，涼涼的瞥了眼已經開始指揮搭景的孫導，豈料，孫導挑眉，回給他一個得瑟的笑。

他無奈，攬著程微曉看她打怪獸，「以後接戲接電影我都讓老陳特別說明不要吻戲，好不好？」

程微曉種炮塔的手微頓，「好啊，還不能脫上衣！」她得寸進尺又補充。

「不脫。」他爽快答應，見導演已經在喊他，他最後問，「要羅擎帶你出去嗎？」

「不用，說好了探班的，吻戲我更得在場盯著你！」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笑，揉揉她的腦袋，起身就位。

燈光攝影全部到位，程微曉嘴上這麼說著，卻並沒有看鏡頭前的陸言墨。

「吃醋了？」羅擎陰魂不散飄到她的旁邊問道。

程微曉好不容易才闖過爬梯，依然低頭玩遊戲，「可能心態不一樣了，以前看他吻戲也沒什麼，現在就有點酸酸的。從前是羨慕，現在是嫉妒。」

「還沒到恨啊！」羅擎打趣。

「恨他做什麼？這是他的工作啊。」蘿蔔又死了，她不開心，「所以我現在這不正眼不見為淨嘛！」

羅擎看著程微曉，她低頭蹙眉，視線牢牢黏在自己的手機屏幕。屏幕上是到處亂飛的炮彈和小怪，他忍不住試探：「我以為你會善解人意的對他說不在意。」

她卻忽然抬頭看他，羅擎一怔，只看到女孩清澈的雙眸裡滿是笑意，然後，他聽到她對他說：「在意就是在意，連在他面前都要假裝，這得多累啊。」

羅擎吐氣輕笑。

那一刻，他忽然間就明白陸言墨為什麼會執意做出那樣一個出人意料，並不利己的決定了。

蔡仲子

☆、第43章 星光43

拍完下午所有的戲份，陸言墨獨自開車帶程微曉去買手機殼。

「去專賣店？」陸言墨一邊開車一邊問低頭擺弄手機的程微曉，「要不給我手機也換個殼？」

程微曉給沈錦疏發完微信，摸著光禿禿裸.奔的手機搖頭，「不要，不去蘋果，300的手機殼時不時摔兩下我都心疼。」

原來跟他在一起不怕掉馬，不怕被拍，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手機要碎屏。

「什麼？」他不解追問。

「沒什麼。」她傲嬌的轉頭不肯說，「選個最耐摔的。」

「好，都聽你的。」

陸言墨按照導航駛去最近的手機殼專賣店，忍住想要捏捏身旁姑娘臉頰的衝動，他暗自盤算，到底怎麼樣才能哄好疑似炸毛的小姑娘？

最近的小店就在開在他們居住的酒店附近，陸言墨在車上將鴨舌帽墨鏡全部裝備佩戴整齊，又給程微曉整了整帽子才牽著她的手下車。

在外面的小姑娘永遠分外給他面子，不鬧不嚷，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側。

一拉開店門，男老闆正在櫃檯電腦前打遊戲，時不時還能聽到劍三經典的地圖背景樂，門口的維尼電子玩偶歡快的說了聲：「歡迎光臨。」

老闆抬頭，渾身一震。

「啊呃！」

電腦小音響裡傳來掉血被砍死的聲音。

程微曉不厚道的提醒：「死了？」

陸言墨失笑，撓撓她的掌心。

老闆回神，看了眼屏幕，果斷對著屏幕打字，不過幾秒，又抬眼熱情的問：「要買什麼？手機殼還是pad殼？打七折。」

「手機殼。」陸言墨接過程微曉的手機對老闆示意，「6splus的。」

「6s的全部都在左手邊，你們自己看，看完告訴我就好。」年輕的老闆說著就起身走到店門口，掛出暫停營業的標識。

陸言墨看到了，朝老闆笑笑，「沒關係。」

「沒事兒，快到飯點了，本來也沒多少人，再說我這小店也沒來過什麼明星，今天一來就來了個重量級的，明星的待遇我懂。」老闆笑彎了眼，繼續回到電腦屏幕前打遊戲。

店雖不大，手機殼的種類卻多得眼花繚亂，程微曉想起老闆說的七折，拉拉陸言墨的手，直到他低頭湊近才悄聲說：「總覺得跟你在一起後時不時就要蹭白食。昨天遇上的老闆也是，免費送了我一幅畫。」

小姑娘掰著手指頭在算，從帽子到口罩，再到昨天的畫和今天的手機殼，陸言墨終於摘下墨鏡，伸手將她擁在懷中，親親她的額頭。

「等我們結婚，你會收到更多的禮物，到時候我帶你好好坑秦景笙一頓。」他也壓低聲音。

這是求婚嗎？

可真隨意。

程微曉撇嘴，隨手拿起粉色的手機殼往手機比劃，「你想得美。」

「沒事，我自帶嫁妝。」

陸言墨說得理所當然，程微曉道行不夠，到底還是沒有憋住笑出了聲。

「越來越沒臉沒皮了。」

「在你面前我還需要這些做什麼？」陸言墨反問。

她語塞，專心挑手機殼。

陸言墨瞎湊熱鬧，幼稚的非要跟她配情侶手機殼，簡直是要昭告天下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一般，偏偏又讓程微曉說不出一句反駁，反而心裡甜滋滋的。

陸言墨有毒，但她中毒已深。

挑了稍顯幼稚的一粉一藍，男孩女孩的情侶手機殼，結賬的時候，程微曉明顯感覺到老闆看向她的目光那麼曖昧微妙。

都怪他，沒臉沒皮的傢伙！

還沒等陸言墨掏錢，卡通的「歡迎光臨」在靜悄悄的小店裡響起。

隨即，一聲尖叫刺得程微曉耳朵發疼。

「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年輕的女孩身上還穿著緊身的瑜伽服，「我剛接到電話還以為是騙我的。」

陸言墨回頭，「你好。」

「你好你好你好，偶像，給我簽個名吧！李興，你還收什麼錢啊，我偶像買手機殼呢！不許收他錢！」

程微曉微微退開一步，給這典型的小粉絲讓路，誰知，年輕女孩又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呀，陸爺的小姑娘，本人比照片漂亮！」

「謝謝。」程微曉有些不好意思。

陸言墨繼續翻皮夾掏錢，對顯然已經無語的老闆說：「謝謝你的明星待遇。」

老闆收完錢，默默將已準備好的紙筆遞給陸言墨，「我女朋友很喜歡你，能幫她簽個名嗎？」

「好。」

程微曉站在一邊，看陸言墨低頭簽名。

似乎每一次他總是這麼一筆一劃，認真的滿足小粉絲的要求。

就像是當初的她，他也那麼笑著給她簽名，跟她拍合照，還送她海報。

溫和有禮，唯獨沒有與她在一起時的幼稚與死皮賴臉，她又瞬間覺得滿足。

看，她就是這麼好哄。

晚上回到酒店，又被陸言墨叮囑帶好換洗的衣物，程微曉餓著肚子坐上他的車朝古鎮的方向開去。

夜晚的古鎮帶著它獨有的靜謐，遠離大城市的喧囂，讓人心情平和。

「怎麼大晚上還來這裡？我餓。」程微曉轉頭看他，「今晚住古鎮？」

陸言墨轉了個彎，將車子停在停車場，「對，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吧，餓了大半天，終於能吃大餐了。

晚上的古鎮依然人群湧動，陸言墨帶著她穿過小弄堂，走過黑壓壓的封著頂的小路，左拐右轉，繞了好幾個彎，讓路癡的她幾乎忘記了自己到底身處何處。

然後，眼前豁然開朗。

古色古香的小屋，帶著獨門獨戶的小院子，院子前的屋簷下掛著兩隻紅紅的小燈籠。

只一瞬，程微曉恍如置身古代小院。

「這是哪兒？」她跟著他推開木質小門，一路朝裡走。

陸言墨握緊她的手，跟站在門前等待良久的老闆打了個招呼後，直接將她帶進與前門連通的小院。

小院子裡到處掛滿了五顏六色的綵燈，兩棵如同是守門神一般的大槐樹上串著幾隻小燈，微風吹拂，地上的影子搖曳生姿。

小院正中央擺著一個圓圓的小桌子，桌子前對對面的放著兩隻純竹片拼成的矮矮的四角凳。

那還是程微曉小時候才能見到的小凳子。

她有些興奮，掙脫他的手走上前。

圓圓的小桌上擺著各類小吃，有臭豆腐、有豆腐花、有燒烤、有滷味、有烤土豆……

她驚喜，回頭蹦蹦跳跳衝進他的懷抱仰頭看他，「這就是你的大餐？」

陸言墨擁著她，放好他們換洗的衣物後一把打橫將她抱起，「對不起，不能陪你逛街吃小吃，更不能跟尋常的校園情侶一樣手牽手吃路邊攤大排檔，只好做了這麼個盜版的。」

他抱著她一路走到四角凳前，將她安放，而後，他將原本對面的矮凳挪到她的邊上，與她擠在圓桌的一角。

「誰教你的？」她順勢靠在他的肩膀，嘴角的笑怎麼都收不住。

他卻驕傲的反問：「這還需要教？」

月光撩.人，肚子不爭氣的咕咕亂叫。

陸言墨揉揉她的腦袋，毫不客氣的笑了。

本想狠狠揍他一頓，但聽著他愉悅的笑聲，她也笑了。

這樣的陸言墨賤賤的，可最真實。

「誒，老陸，我以為你會說這些都是垃圾食品。」程微曉啃著雞翅，不自覺的將心底對他的稱呼說出了口。

果然，下一秒，這個向來喜歡在她面前裝嫩的男人扔下手中的烤串，狠狠吻上她的唇。

小心眼的男人吸著她的唇瓣，一點一點蠶食著她僅剩的掙扎。

後腦勺被穩穩的固定著，他靈活的舌尖輕掃她牙齒，癢癢的，在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嚶嚀」後，又轉移陣地糾纏著她的舌尖。

深深的吮吸，在她受不住的時候又稍稍退離，再緊緊壓著她的唇瓣。

簡直是甜蜜的折磨。

終於，在她幾乎來不及換氣的時候，他徹底離開她的唇。

她軟趴趴的倒在他的懷中喘氣，他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問：「老陸？」

「是小陸。」她很沒節操的改口，嘴唇麻麻的，酸酸的，她輕推他，「還讓不讓人好好吃晚飯了？」

話音剛落，一塊烤土豆被遞到嘴邊。

她一怔，不客氣的咬上一口，然後，那剩下的半口被陸言墨丟進自己的嘴中。

方纔火辣辣的一幕還沒平息，此刻，這曖昧的「你一口我一口」的戲碼又讓她心跳加速。

「陸言墨，以後不許再演偶像劇，這麼小言文藝的電影也不行！」她離開他的懷抱，自己動手吃菜。

陸言墨又舀了勺酒釀小圓子送到她的嘴邊，她猶豫，他卻耐心十足。

直到小姑娘紅著臉一口吞完小圓子，他才笑道：「好，以後都不接了。」

他的笑聲近在耳邊，他們的距離格外近，而小院裡亮閃閃的綵燈打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漆黑的眼底流光溢彩。

真好。

她也叉起一小塊烤肉，看著他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下，心裡甜滋滋的。

沈錦疏常說她不像90後，最嚮往的居然是坐在獨棟的小院子裡賞賞月，畫個油畫，可是，她卻覺得這樣安寧的生活平靜、溫馨，雖無大起大伏的精彩，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她想了想，主動問：「怎麼想到帶我來這裡？」

「我翻過你之前的微博，知道你羨慕爺爺奶奶的生活，也喜歡這樣的小院子，最好再加個小鞦韆是不是？可惜，時間太趕，沒來得及。」

他有些遺憾，她轉頭看他，「我希望以後能跟我爺爺奶奶一樣，白髮蒼蒼還能一起在裝滿綵燈的院子裡並肩看落日。」

很文藝，很矯情，可又真的讓人羨慕。

「真巧，我以後就打算買這樣的一棟房子，有一個會畫畫的老婆，兩個可愛的孩子。」他擁著她背靠矮矮小小的四角凳，望著漆黑的天空。

「老陸，情話說太多，以後求婚的時候沒感動到我怎麼辦？」她在他懷中蹭蹭，找尋到最舒服的姿勢閉眼問。

陸言墨笑：「那就親到你答應為止。」

「又是這一招，你打算這招用到什麼時候？」她無語，抬頭看到他正拿出手機對著滿院子的綵燈拍照，然後，又登錄微博編輯照片。

「用到再也說不出話的時候。」

程微曉一震，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得緊緊的抱著他。

桌上的手機輕輕震動兩下，她沒點開，「你這樣天天發微博秀恩愛真的好嗎？」

他扔下手機，看著並不圓的月亮莞爾，「這樣哪天我惹你不高興了，你點開我的微博，看到過去我們每天都這麼甜蜜，也許就會回心轉意，原諒我。」

親愛的姑娘，如果哪天我們吵架了，只要我看到微博上的甜蜜，一定不顧一切來找你低頭。

蔡仲子

☆、第44章 星光44

在西塘的最後一天，羅擎開車送程微曉回家。

回到家，爸爸和媽媽都還沒有下班，她回房間將東西都整理好，就去書房準備7月2日給陸言墨的生日禮物。

陸言墨這個土豪大約是不缺什麼東西了，昨晚他擁著她秀恩愛的時候，她才想到或許給他畫幅畫，讓他繼續秀恩愛也不錯？

她偷笑，給那個此刻仍忙著拍戲，所謂要賺錢養家的男人發去了一聲慰問。

手機很快震動，她放下畫筆，卻不是她以為的陸言墨。

班級微信群裡，祝賀了全體成員。

祝賀：散伙飯時間出來了：6月29日晚上六點。全體成員大家不見不散！

沈錦疏：頂頂頂！

章赫：哇靠！時間過得辣麼快，一眨眼7月1日就要畢業了！

吳期：誰都不准缺席，二鍋頭隨便來！6月30一整天的時間隨大家醒酒！

原來時間真的過得這麼快。

程微曉低頭打字：班長，有啥福利嗎？記得給我們跳個舞！

沈錦疏：喲~星嫂~

祝賀：喲~星嫂~

蘇亞楠：喲~星嫂~

吳期：喲~星嫂~

整齊無比的刷屏，她看得一陣無語，正欲打字，章赫神來一筆，讓她後悔冒泡。

章赫：星嫂給我們來一段啊！

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程微曉：別鬧！

沈錦疏：誰鬧了！

祝賀：這就是我們的正經事！

程微曉：……

陸言墨的生日恰好在畢業典禮的第二天，散伙飯的第三天。

頭大，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竟讓她連煽情的時間都來不及拼湊！

於是，她果斷匿了。

專心畫了一會兒，算算時間，爸爸也差不多快下班了。程微曉收起畫板和筆，換了身衣服坐到客廳的沙發等爸爸回家。

坐定不到五分鐘，大門被人打開。

她歡快的迎上去，「爸，我回來了。」

「心情不錯啊。」程爸爸換鞋，瞟了眼笑容燦爛的閨女，總覺得心裡酸酸的，「算你守時。」

「矮油，我最聽您跟媽媽的話了。」程微曉主動接過爸爸的包，屁顛屁顛放到沙發上，轉身又問，「爸，這兩天媽媽有什麼反常木有？」

程爸爸莞爾：「曉曉，你真當爸爸是間諜了？」

「哪兒的話啊！我不就是擔心嘛！」肯定有問題，何況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媽媽真真什麼話都不說，尤其是她去西塘的幾天，除了天天晚上打電話不厭其煩提醒她什麼叫不該做的事情外，連陸言墨的名字都沒提到。

程爸爸去廚房的腳步微頓，轉而回到客廳收斂笑意，「是有那麼提到了一點點。」

「什麼？」她緊張。

「你媽媽說陸言墨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請他來家裡吃個飯吧！」

簡直不可思議。

程微曉一怔，狐疑的看著一本正經的爸爸，「爸，您確定這話是我媽說的？你們怎麼知道陸言墨生日的？」

「傻閨女，你男朋友爸媽能不關心，更何況是百度一搜，什麼信息都出來了！」程爸爸揉揉女兒的腦袋，見女兒還是懵懵懂懂的模樣，操碎了心，「曉曉，有句話你記住，你媽媽或許看著嚴厲，但無論做了什麼，都是為你好。」

「媽媽做了什麼？」她猶豫的問。

程爸爸歎氣，「沒什麼，總之你先跟小陸商量好，什麼時候來家裡一趟吧。」

「哦，好。」

程爸爸說完就去廚房忙碌，留下程微曉獨自思索良久。

她點亮屏幕，陸言墨還是沒有回她的消息。

八成是在拍戲。

想了想，又將對話框裡爸爸的提議盡數刪除。

算了，還是等他從西塘回來當面告訴他吧。

*

一眨眼，6月29日就到了，畢業季的傷感瀰漫著整個油畫班。

沈錦疏開車接上程微曉去散伙飯的酒店。

剛一進小包房，齊刷刷的幾雙眼睛就直勾勾的盯著她，程微曉汗顏，默默躲到沈錦疏身後。

豈料，這個向來擋在她面前的好閨蜜竟一躲，就這麼讓她暴露在幾個八卦分子的視線中。

「哈哈，你們來真早！」程微曉欲哭無淚，「班長，我坐哪兒？」

祝賀笑得不懷好意，幾步上前挽起她，帶她找到座位，「今晚你是光芒萬丈的主角。」

「……」

「小樣，虧我還厚著臉皮去幫你要抱抱，誰想到你們早就暗度陳倉了？」祝賀推她入座，又說，「不夠義氣，一點口風都不透！」

程微曉面對祝賀的八卦無奈，「那時候還沒開始，班長，求放過。」

好幾個月沒見的同學們在程微曉出現後，一個個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

比如吳期：「微曉，我看你微博今天又漲了很多粉。」

比如祝賀：「從前陸言墨多高冷啊，結果現在天天秀恩愛，不過秀的是我們微曉，給他點個贊！」

比如蘇亞楠：「微曉，能請你家影帝幫我去要幾個簽名嗎？」

你一言我一語，根本就沒有給程微曉回答的機會。

然而，她聽著聽著，竟覺得心間暖暖的。

沒人去提那場網絡上的腥風血雨，也沒有人說在那場暴風雨中他們到底為她註冊了多少馬甲去奮戰。

這就是她的同學，儘管只相處了兩年，卻已然成為那道她終不會忘記的風景線。

忽然間，她矯情的開始傷感起來。

班裡原本就不多的同學們陸陸續續到了，不大的包廂裡應祝賀的要求，硬是給改成了一張長長的長方形桌。十幾個同學圍坐在一起，緊緊依偎。

「想當初剛見到吳期那會兒還以為是我們班的苦力，結果哪成想，空長了一身的肥肉，力氣跟個小娘們似的！」

吳期一聲「臥槽」，直追著羅靜跑。

「羅靜加油，加油！你可是我們班的短跑冠軍！」

「羅靜長得多文藝啊，結果力大如牛，跟個大漢紙似的。」

餐桌上一片歡樂，章赫忽的起身，端著啤酒朝眾人示意。

頓時，笑笑嚷嚷的包房裡瞬間安靜了。

程微曉莫名看著章赫朝她的方向走來，神情嚴肅。

「程微曉。」他看著她。

她起身，也看他，「嗯，你怎麼了？弄得這麼緊張兮兮的？」

「同學兩年，其實我從很早就喜歡你了。」章赫一本正經，見她收斂笑意不知所措，又補充，「一見鍾情那種。」

「啊？」程微曉低頭躲開他的目光，包間裡竟無人起哄笑鬧。

真是尷尬！

誰知下一秒，尷尬嚴肅的畫風秒轉，章赫呵呵笑著舉杯，「程微曉，為了安慰我受傷的心靈，你陪我玩個遊戲吧，我先乾為敬哈！」

說著，章赫仰頭將滿滿的一杯啤酒喝得一滴不剩，程微曉看著心驚，聽著包間裡響起的掌聲，想逃跑的欲.望很濃烈。

果然，章赫一喝完就朝她遞紙片，顯然早有準備。

「微曉，給你家影帝打個電話唄，免提照著紙上的念一遍，好讓我死心啊。」

章赫笑容明媚，程微曉一打開紙條，瞬間臉色爆紅。

虧她還以為章赫玩真的心裡愧疚，肯定是為了整她呢吧！

「微曉，上啊，我們都等著呢！」

祝賀帶頭開始起哄，「都要畢業了，好歹給我們一個難忘的紀念啊。」

「……」有這麼紀念的嗎？

到底敵不過眾人的起哄聲，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真的抽風的掏出手機點開陸言墨的手機號。

很快，電話就被接通，大家又都安靜了。

她猶豫，按了免提，他好聽的聲音傳來，「曉曉？不是去聚會了嗎？這麼早就結束了？我不查崗，散伙飯要玩得盡興。」

原來影帝還愛查崗。

在場的幾人都笑了。

程微曉糾結，沉默了一會兒，在陸言墨還欲說出更多親暱的話之前，一狠心，改用上海話念：「儂是電,儂是光,儂是唯一額神話,吾則灰西儂，儂似吾額superstar。老公，吾吃色特儂咧。」

呼……

還好她機智，陸言墨是北京人，她說得又快，應該是聽不大懂吧！

祝賀和沈錦疏已經因為她巧用上海話而朝她擠眉弄眼表達不滿，她得意，等待陸言墨的回復。

豈料，她還沒等到陸言墨開口，就忽然聽到一聲清麗的笑聲。

下一刻，帶著笑意的女聲從手機裡傳來，「老闆娘，對不起，我不小心正好是上海人。」

隨即，隱隱約約的笑聲不斷傳來。

「……」這是什麼鬼？

包間裡的眾人也都拍桌放聲大笑。

程微曉風中凌亂，抄起手機關了免提就問：「陸言墨，你在哪兒呢？」

那頭有椅子挪動的聲音，還有開門又關門的聲響，然後，再也沒有了笑聲，他笑著說：「今晚沒夜戲，工作室的幾個同事特意趕過來跟我開會。」

開會……

還是工作室的……

沒臉見人了！

程微曉捂臉心塞。

「曉……」陸言墨還在不厚道的笑，程微曉賭氣一把切斷電話。

沒關係，沒關係，她不認識他們，她不認識他們。

自我催眠了好幾遍，她仍然懊惱。

怎麼這麼肉麻的話偏偏被聽到了！

要死了！

微信一震，她無視大家曖昧的目光點開，頓時，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陸言墨：老婆，我也愛死你了。

！！！！

他聽懂了！

他居然聽懂了！

*

晚上不到十二點，程微曉被沈錦疏送回家。

將她送到住的樓下，沈錦疏就開車走人，程微曉整個晚上都沉浸在那句膩死人不償命的superstar。

果真是一輩子難忘的紀念。

她保證記一輩子。

忽的，黑夜中跳閃的閃光燈閃得她眼睛發花，她下意識抬手遮眼睛。

等適應了光線，她定睛一看，不可思議。

好幾天沒見的人就在眼前，她笑吟吟的朝他衝去。

他打開駕駛座大門，一把接住萌萌的小炮彈，「真乖。」

他的聲音近在咫尺，今晚那丟臉的一幕又被想起，她猛地推開抱著他的男人，沒好氣的問：「乖什麼乖！」

「呵呵。」陸言墨看著她笑，伸手安撫炸毛的姑娘，卻被她躲開。

「別笑了！你都沒告訴我你在開會。」她的聲音悶悶的，還覺得丟臉。

陸言墨好不容易才收斂笑意，「沒辦法，你排第一，工作還得往邊上靠。」

對於影帝隨手拈來的情話，她表示受不住。

「那你大晚上怎麼從西塘來我家了？」她看他。

他眼中帶笑，上前一步重新擁住嬌小的姑娘，他說：「因為我老婆想我了。」

蔡仲子

☆、第45章 星光45

「誰想你了？」她也忍不住笑了，卻抱得他緊緊的。

這段時間的陸言墨很忙，除了拍戲外，似乎總有開不完的會。她沒有去過問他到底在做什麼，但每每聽到他大晚上還在奮鬥工作的時候還是心疼不已。

數了數，他們都有九天沒見面了！

陸言墨抱著她輕晃，「那是我想你了。」

「曉曉，我很想你。」

心頭因為他的話更加委屈，她戳戳他的後背問：「那你今晚還回去嗎？」

陸言墨親親她的側臉，「對不起，今晚還是要回去，明天早上有戲。」

「那你還來做什麼嗎？不好好休息，大晚上開車過來？」她心疼，離開他的懷抱趕他回去，「快回去吧，半夜開車不安全。」

陸言墨看著她笑，他不會告訴她，他因為那句明知道或許是大冒險的話而忍不住想見見她，抱抱她、親親她，更想告訴她，再過不久，也許他們就不用這樣他拍戲、她畫畫，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一次了。

但是，還是給她個驚喜吧。

「再讓我抱一會兒我就乖乖回去，好不好？」他又抱著她，她卻忽然乖了，乖乖藏在他的懷中不說話。

「1號下午西塘的戲份全部結束，我就回來了，不過得直接去參加晚上和粉絲們的生日會，你晚上要來玩嗎？」

「不來，1號的畢業典禮不知道幾點結束，結束了我也跟同學們說好了，一個個送他們上飛機。」她搖頭，吸吸鼻子，「老陸，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的畢業尤其傷感。大學畢業典禮那會兒也沒這麼想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時候還小，心太大。」

陸言墨摸摸她的腦袋，已不在意她不經意間會蹦出的那聲「老陸」，「等《我將時光寄給你》上映了，我請你的同學們看電影。」

「噗……我以為你會安慰我說交通這麼方便，想聚聚的時候就坐個飛機！」

「那種滿大街都是的安慰我會說？」陸言墨傲嬌，「我還不如說給你包個飛機讓你自由飛。」

「去你的。」程微曉大笑，想到那天爸爸提及的事情，清清嗓子，看認真的看著他，「看你今晚表現不錯，給你個獎勵。」

「什麼？」他抬手點點自己的唇，「這裡？」

她踢他一腳，「這算什麼，我的獎勵比這個好千倍。」

「拭目以待。」

「陸言墨同學。」她微微一頓，見他含笑看著她，嘴角也揚起笑，「我爸媽邀請你上樓吃飯。」

她盯著他，一秒、兩秒、三秒……

向來沉穩的男人一把抱起她，她嚇得兩手圈住他的脖子，低頭俯視他，沒好氣的問：「幹什麼？嚇我一跳！」

男人將腦袋埋在她的胸前，胸前傳來的震動讓她學著他從前的樣子，揉亂了他的頭髮。

「曉曉，我很開心。」

他的聲音沉沉的，帶著無法壓抑的喜悅，就那一句話，卻也讓程微曉瞬間想哭鼻子。

她說：「我也很開心。」

*

1號中午，照例還是沈錦疏來接她，坐在副駕駛，程微曉低頭忙著給陸言墨發微信。

誰知，還沒發幾句，一邊轉方向盤的姑娘還能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搶過她的手機。

「誒，我還沒發完呢！」程微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機被放到沈錦疏駕駛座前的小盒子裡。

沈錦疏回頭瞪她：「是誰說我是她最愛的女人的？在我面前還在低頭玩手機，這是冷落我呢？還是冷落我呢？還是冷落我？」

「矮油，這不是他要回來了嘛！明天就是他生日了，大老婆你就大方點嘛！」她湊過去調侃。

沈錦疏冷眼，「滾，信不信我打你啊！」

「信，你每次打我都毫不留情。」

「……」白眼狼！

沈錦疏不想理她了，但又不得不說：「覺得跟他談戀愛很有意思？」

「有意思啊。」只要跟他在一起，沒意思也是有意思，可程微曉沒敢說。

「呵呵，分隔兩地，想見見不到，想要他給買吃的也做不到這叫有意思？」沈錦疏歎氣，「做星嫂不容易啊，親。」

「可他已經很努力把時間空出來留給我了。」

「真服了你了。今晚他跟粉絲們一起過生日？你看，連畢業都陪不了你。」

程微曉上下打量了沈錦疏幾眼，「錦疏，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誰吃醋啊？切~」

「畢業了要是他陪我，我哪有時間陪你們呀！」程微曉說得理所當然，趁沈錦疏不注意，偷偷又把手機取了回來，給陸言墨發了個回聊後，將手機扔在包裡。

沈錦疏徹底無語，白了她一眼才說：「受不鳥你！」

美院的畢業典禮放在下午一點，當程微曉與沈錦疏落座後與坐在一起的同學們相視一笑時，濃濃的感傷浮上心頭。

畢業典禮的流程與過去他們參與的都沒什麼不同，數不清的領導致辭，學生代表致辭，家長代表致辭，然後，輪到他們一一上台接過校領導們親手頒發的畢業證書。

當上台的舒緩的音樂響起，當背景屏幕上出現他們入學時的視頻剪輯，程微曉不爭氣的哭了。

短短兩年，他們一起畫畫、一起打鬧、一起追過星、一起吐槽過那些不得不說的八卦。

他們有愛、護短。

那些年，他們一起經歷的人事物，絕不會隨著歲月而淡化。

排著隊，他們一齊上台，接過校領導遞來的畢業證書。

程微曉低頭，看著紅艷艷的證書，吐槽自己淚點太低。

畢業典禮沒有想像中的長，程微曉也沒有想像中以為的那樣會哭濕幾大包餐巾紙。結束的時候，油畫班的全體成員走到他們第一天報道的教室，又一次鄭重的在黑板上簽上自己的大名。

吳期吐槽：「簽個名拍張照，就跟明星走紅地毯似的。」

「程微曉，以後你要是跟著陸言墨走紅地毯，提前告訴我啊，我守著電視機看。」這是來自祝賀的調侃。

但程微曉沒有反駁，更沒有羞赧，反而大大方方應和，「好啊，我家陸大叔說了，《我將時光寄給你》上映了請你們看電影。」

「再給我兩張范寄塵的海報我才去。」沈錦疏不客氣的敲詐，換來程微曉毫不留情的揶揄，「沈錦疏，我就知道你最愛的是范寄塵。」

大家都笑了，沈錦疏也笑了，一把擰上程微曉腰間的軟肉，引得她嗷嗷直叫。

油畫班的人不多，大部分都不是上海本地人，開車或打的趕到虹橋，一批一批將動車組和飛機組的小夥伴們送走。

這一次，真的是畢業了，散伙了！

有生之年，再相逢也許也就是班裡的同學們辦大事的時候了。

直到送走最後幾個坐飛機的遠距離同學，沈錦疏勾著程微曉的脖子，一邊轉車鑰匙，一邊感慨：「時間過得真快，程微曉，以後咱倆要好好的。」

「沈錦疏，瞧你說得跟什麼似的。」她毫不客氣靠在沈錦疏身上，抹掉眼角矯情的眼淚，「都快七點了，我們去吃火鍋吧！」

「你腦子沒毛病吧，大熱天的吃火鍋？」

「都畢業了，你就不能順順我嗎？」程微曉掏出手機看了眼，半小時前陸言墨給她發微信說他已經到達生日會的現場了。

他都有粉絲陪了，那她也有沈錦疏啊。

「行，陪你陪你陪你吃火鍋，但你不許給我掏手機看直播！」沈錦疏警告她，「要被我發現了，我把你摁鍋裡喝湯。」

「……」呵，好怕怕喲！

離家不遠的火鍋店，大晚上的還是異常火爆，排了二十分鐘的隊，沈錦疏點了整整一桌的大葷大肉，看得程微曉直瞪眼。

「你確定？」程微曉嚥口水，「我申明，現在我挺愛吃蔬菜的。」

「哼，跟陸言墨這個老年人生活在一起提前步入老年期了？無肉不歡的姑娘居然開始愛吃蔬菜？你還我那個能跟我吃自助餐吃到歇業的姑娘。」沈錦疏自顧自的往鍋裡倒肉。

程微曉舉白旗，「你打算吃到幾點？」

「半夜十二點，讓你沒時間去見陸言墨為止。」

「……」

看來真吃醋了。

程微曉吃著被燙好的肉，無力反駁。

臨近十點，吃了一波的程微曉攤在座位上不想動彈，沈錦疏起身拎包去衛生間，她見沈錦疏走遠了，偷偷摸摸拿出手機刷微博。

微博上在陸言墨生日前一個禮拜就已經開始刷起了#陸爺生日快樂#的話題，此刻，微博上滿屏都是他生日會的視頻和文字版直播。

她刷新頁面，微博右下角的紅數字震驚了她。

程微曉拿起被擺在桌子角落的每週限免菜單，找到wifi密碼，很快就點開被艾特最多的視頻。

視頻裡的陸言墨穿著乾淨的白襯衫黑西褲，坐在舞台正中央的沙發上一邊吃蛋糕，一邊接受粉絲提問。

「陸爺，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回答，墨迷們天天被你喂糖喂得心癢癢，特別想知道你們倆誰的家庭地位比較高？」

這還用問嗎？

程微曉盯著視頻裡的男主角笑。

然後，她見他起身，看著屏幕。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其實隔著屏幕，他正看她的錯覺。

她臉紅，與墨迷們一樣等他的答案。

他說：「她一直說我是她生命裡最璀璨的星光，但其實，她才是我生命裡無法抗拒的微笑。」

蔡仲子

☆、第46章 星光46

陸言墨的生日向來是墨迷們最關心的，2號那天，他特意空出了時間留給程微曉。

程微曉坐在他家客廳，一邊翻微博，一邊朝在廚房忙碌的男人喊：「老陸，你說要是有人曝光這一幕，我會不會被你的迷妹們追殺？」

圍著圍裙正琢磨的男人端著一盆沙拉放到茶几上，一掌拍上她的大腿，「到時候給你躲身後。」

「老陸老陸，我愛死你了。」她在沙發上滾了半圈撲進他的懷中，豈料，卻被他一把推開，「老陸，你不愛我了！嚶嚶嚶嚶嚶~」

陸言墨失笑，看著畫風秒轉的程微曉無奈，「嚶嚶嚶嚶嚶？要不要再加個23333？」

「你居然懂？」

「呵呵，別真把我當成是老牛！」他又端起滿滿的一盆沙拉遞到她面前，「圍裙上都是油膩，別蹭過來！」

程微曉就著他的手吃了幾口，忍不住給他點贊，「不錯，有進步，期待你今晚的大展身手。」

陸言墨忽的從圍裙口袋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畢業禮物。」

「我都還沒送你生日禮物，你就給我送禮了？」她迫不及待拆開，「手鏈？」

他起身，接過盒中精巧的鏈子，半蹲在她的身前認真道：「你的畢業典禮我沒能陪在你的身邊，但是，曉曉，恭喜你畢業了。」

程微曉一怔，低頭看蹲在她腳邊的男人。

他留給她的只有黑漆漆的發頂，她絲毫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

下一秒，腳上暖暖的，她整只腳落在他的掌心。

她下意識一縮，卻又被緊緊握住。

腳踝忽然癢癢的，「好了。」他扣上鏈扣，輕輕轉了一圈看她。

程微曉收回腳，很沒形象的將自己的右腳放在大腿仔細一看。

鏈子細細的，閃著光，兩顆簡潔相連的愛心掛在鏈子上，相連的交融處，小小的碎鑽閃閃爍爍，亮亮的。

原來是腳鏈。

簡單大方，是她喜歡的款式。

「謝謝。」

「不客氣。」他起身輕彈她的腦門，又轉身回廚房。

當再也看不到他的時候，程微曉躺倒在沙發，迅速拿起手機百度。

傳聞：如果是bf或是husband幫女孩戴上過腳鏈，那麼，她將會在下輩子跟他再結緣，他一定會找到這個女孩。

度娘上簡單粗暴的原話讓她頓時面紅耳赤。

她又摸上腳踝上冰冰涼涼的鏈子，心頭歡喜。

這個陸言墨，什麼時候這麼浪漫了？

可她就是這麼喜歡。

她翻滾在小小的沙發，捧著手機上微博。

矮油，要不要秀個恩愛？

微博剛一刷新，原本被置頂的祝陸言墨生日快樂的話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排在第二，最新頂著熱門的話題讓程微曉倏地起身。

xx娛樂：偶像劇公主情牽富三代，浪漫上演現代版偶像劇。

韓歌？

她點開圖片，很整齊的九張高清大圖。

圖中韓歌笑容明媚，依偎在傳聞中的富三代黃頡身上。有他們手牽手的、有他們甜蜜親吻的，還有他們相攜日本掃貨的……

程微曉蹙眉，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就在西塘韓歌還不依不饒的，怎麼這麼一小會就又跟別人你儂我儂了？

蹦蹦蹦：恭喜我女神找到真愛！

哎喲喂：對比陸言墨和黃頡，妥妥的黃頡勝！根正苗紅的富三代，頂！

程微曉無語，富三代又怎樣？有她家老陸好嗎？

恰逢流年：呵呵，黃頡！這偶像劇公主的品味真獨特！

西米露：我就好奇，為什麼會在我男神生日這天扔出這顆重量級的手榴彈？

雲南白藥我最棒：回摟上，難道餘情未了？

程微曉心塞，韓歌可真厲害啊！

她搖頭，穿上鞋小跑進廚房，一把抱上忙碌的男人的腰，臉蛋在他的背上輕蹭，「陸言墨。」

「嗯？」他握著鏟子的手沒有停頓，「怎麼了？」

「等過完生日，你就把跟韓歌的故事全部告訴我好不好？」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直白的問他，但她想，她其實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大度。

關火掀蓋，陸言墨轉身看她，「好，都告訴你。」

原以為是沒必要多說，卻不曾想，這姑娘會突然沒了安全感。

「麼麼噠！」她心滿意足，蹦蹦跳跳重新回到客廳。

今晚的晚餐全部都是由陸言墨親手做的，等到最後的排骨玉米湯上桌的時候，他看到小姑娘雙手背在身後，就站在餐桌前看他。

「禮物？」他脫掉圍裙，上前問，「給我看看。」

程微曉揚起笑，將包好的畫遞到他的面前，「諾，生日快樂。」

他將不大的畫拆開，抬眼不解：「嗯？」

畫中小小的少女與英俊的男人並肩站在外灘。女孩眉頭緊鎖，不知所措，男人戴著鴨舌帽和墨鏡，低頭淺笑。

「我？」

「你看，說你是老年墨還不願意承認。」她到底難掩失落，「你都不記得了對不對？」

陸言墨仔細回憶，仍無頭緒，可是，面前的女孩委屈的不肯看他，他又心疼。

「對不起。」

「好吧，其實我也沒指望你真的想起來。就像你演的薛楚慕，可能那一次的出手於你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可對我和小夏姐來說，卻是一輩子珍藏的回憶。」程微曉握著他的手，神色認真，「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在茫茫人海中，你遇到的獨獨是我。」

那年，高考完不久的她坐地鐵下錯了站，迷失在人潮湧動的外灘，不好意思問路，又轉不出方向。

然後，他出現了。

高考以前的她專心學畫，從不關心娛樂圈，直到後來無意中看到娛樂八卦她才知道，原來這個帶她找到路的男人竟是國民男神陸言墨。

從此，她迷上了他，一發不可收拾。

很狗血的相遇，時至今日，她仍猜不出六年前的他是怎麼出現在她面前，借口問路，重新帶她回到了地鐵站的。

但顯然，面前的男人早已不記得了。

陸言墨又看了眼畫中的他和她。

他常常穿梭於各地拍戲，早已不記得曾帶著小小的姑娘走出困境，可他慶幸，她記了多年，最後又再次走到了他的身邊。

「曉曉……」他動唇，她卻打斷他，「沒關係，就算你不記得也沒事，我記得就好。反正你得好好收著這幅畫，不能像丟了那段記憶一樣遺失了它。」

「好，天天掛我房間好不好？」他捏捏她的臉頰，看她笑靨如花。

原本的脈脈溫情忽被內置的手機鈴聲打斷，陸言墨小心收好畫，拿起一看。

「怎麼不接呀？」她湊上去，屏幕上「韓歌」兩個字無比刺眼。

程微曉笑，推了他一把，「你接吧，我又沒那麼小氣。」

陸言墨攬著她，劃開屏幕，「韓歌。」

那頭聲音微頓，「言墨，生日快樂。」

「謝謝。」

「言墨，你看到新聞了嗎？」

腰間被輕捏，陸言墨一把握住程微曉的手，「沒來得及看。」

「我跟黃頡在一起了。」韓歌靠在落地窗前說。

陸言墨沉默，忽的一笑，「恭喜。」

「恭喜？言墨，如果你對我說讓我再考慮考慮，我一定……」

「韓歌。」他打斷他，帶著程微曉回到餐桌前，「很久以前我就對你說過，你要學會為你自己的人生負責。不是每個人都能替你做決定，為你的人生負責的。」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最後，陸言墨聽到壓抑的哭聲，「言墨，對不起，我懂了，再見。」

「再見。」

韓歌掛斷電話，走到方凝的面前，將杯中剩下的三分之二紅酒一口飲盡。

「韓歌。」

「不用說什麼。」她又倒上一杯，嘴中滿是苦澀的味道，「方凝，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從我做了那件事我就該知道了，但我不死心。後來他跟那個小姑娘在一起了，我竟然又犯蠢了。可是方凝，其實我不蠢，我不過是賭上我這些年來的演藝事業，賭上我所有的驕傲來換他對我一絲絲的愧疚。我都想好了，如果他直接反擊，如果他直接打了我的臉，也許，我還能有個理由賴著他。」

「可他沒有，他居然放下程微曉來找我，問我到底想做什麼。」

韓歌淚流滿面，「方凝，他真的先來找我了。」

「那時候我就懂了，這輩子我跟他都沒機會了。你看，他還是選擇保住我在公眾面前的形象，然後，徹底做了了斷。」

方凝不語，聽她傾訴。

「方凝，如果時光倒流，那該多好啊。」那她一定選擇從一開始就聽他的勸告，那她一定守住自己的本心，那她一定好好跟他在一起。

可她始終都沒能想明白，也背棄了最初的自己。

這下場，其實也不冤。

她擦乾淚，對方凝說：「對不起，這些年我也讓你失望了，謝謝你一直沒放棄我。」

「說這些做什麼，我不是為你。」方凝也拿起酒杯輕抿，「那你打算怎麼做？」

「不怎麼做，自己選的路跪著都要走完。方凝，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她輕歎。

「所以呢？」

韓歌抬頭，「所以，那個角色，你幫我接了吧。」

方凝笑笑，與她碰杯，「願意做女配了？」

「重要嗎？跌了的跟頭，怎麼都得努力爬起來。」

蔡仲子

☆、第47章 星光47

陸言墨生日的第二天晚上，他正式去程微曉家登門拜訪。

開門的是程微曉，一打開自家大門，看到白襯衫藍牛仔褲的陸言墨，她簡直想撲過去誇兩句「真帥」。

服裝是他們昨晚討論了大半天才決定的，配上純白色的板鞋，真看不出這男人其實比她大8歲。

「伯父伯母好。」陸言墨秒變笑臉機，笑吟吟的朝坐在沙發上的程爸爸程媽媽打招呼，順便遞上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

程媽媽隨意看了眼，點頭對他笑：「破費了。」

亞歷山大。

演過無數見家長橋段的陸言墨仍然覺得泰山壓頂。

尤其是終於見識到了程微曉曾說過的對她無比嚴厲，連吃飯都不允許交談發出聲響的程媽媽。

「應該的。」他開啟備戰模式，陪程爸爸和程媽媽上桌。

程爸爸坐在主座，程微曉和陸言墨坐在一邊，程媽媽則坐在另一邊。

陸言墨與程媽媽對對面相坐，也不知到底是否是程媽媽的刻意為之。

餐桌上的菜幾乎全是程爸爸做得，開了瓶茅台，程爸爸與陸言墨小酌交流，程微曉一邊觀察自家母上大人的細微表情，一邊機械的往嘴裡塞東西，簡直食不知味。

真是反常。

「小陸啊。」程爸爸忽然放下酒杯問：「你現在演的電影什麼時候殺青？」

陸言墨也放下酒杯筷子，「九月初殺青。」

「嗯，挺好。你們拍戲挺忙的吧？」

「有時候是挺忙的，但今年拍完這部電影就沒什麼大的拍攝計劃了。」程爸爸似欲言又止，陸言墨心底一沉。

程爸爸點頭又問：「之前你演過反派的那部電影，拋開角色不談，如果是你，孫航和向引軒你更願意做誰？」

孫航和向引軒。

前者為了天下放棄摯愛，後者為了摯愛背棄整個天下。

程微曉緊張，看來爸爸真是做足了功課，怎麼能問出這麼矯情文藝的問題！

「爸，吃飯就吃飯，談什麼電影啊。」她開口解圍，誰曾想，笑呵呵的爸爸卻瞪了她一眼。

陸言墨輕笑，看著程爸爸認真的說：「伯父，其實沒有可比性。我既沒有坐擁天下的背景，也沒有不得不放棄摯愛的前提。」

「有時候人生的選擇題，你不得不做。」程爸爸意有所指，但到底沒有點明。

一輪結束，接著一輪。

已經沉默很久的程媽媽開始發功，她上下審視了幾眼陸言墨，「小陸，你家裡多少人？」

「爸爸媽媽和我。」這才是正戲，陸言墨正襟危坐。

「嗯，三口之家。」程媽媽轉而問，「那你爸爸和媽媽做什麼的？」

陸言墨一頓，「爸爸已經退休了，媽媽一直是家庭主婦。」

程媽媽忽然笑了，她瞥了程微曉一眼，笑道：「小陸，有件事我想你必須要知道，曉曉是不可能和你母親一樣做個家庭主婦的。」

「媽……」程微曉小聲叫了聲，程爸爸對她使眼色搖頭。

陸言墨沒有程媽媽想像中的猶豫，點頭應：「我也不會讓曉曉做家庭主婦。」

「很好，你年紀也不小了吧，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只要您和伯父答應，只要曉曉確定了未來的方向。」

「曉曉九月就會飛意大利。」程媽媽盯著陸言墨的眼睛，「至少兩年的深造，你等得起嗎？」

程微曉沒想到自己還在猶豫的話題就這麼直接被當場說破，她猛地轉頭看他，

她想伸手握住他的手，可她不敢。

然而，出乎意料的，身旁的男人只是轉頭對她笑笑，又看著程爸爸和程媽媽，似早已知道一般淡定的回：「只要她還願意，等兩年不算什麼。」

程媽媽一怔，隨即莞爾。

到底是影帝。

*

晚上將近九點，程微曉送陸言墨下樓。

一路無言。

程微曉不知道陸言墨從媽媽口中聽到她九月也許就會出國時的心情是怎樣的，但她直到那時才真正意識到，爸媽請他來家裡吃飯的用意。

「怎麼了？」陸言墨牽著她的手帶她走到小區的小亭子，「悶悶不樂的，怕被我教育？」

程微曉笑不出來，抓緊他的手不肯放，「虧你今天穿得這麼顯年輕，又說教育我，非得提醒自己是老牛嗎？」

可還是不好笑，她乖乖低頭：「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我b2考試過了。」

7月的夜晚很是悶熱，悶得程微曉都快喘不過氣來，她仍不敢看他。

「傻姑娘，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他抱著不開心的小姑娘，將腦袋放在她的頭頂，神情有些落寞，卻不願讓她看到，「沒關係，我不生氣。」

「你怎麼知道的？」她想抬頭看他，卻被他又摁了回去。

「那次你來南京片場，你走的那天下午，編劇說了。」

好幾個月前的事了，他竟記得。

她猶豫：「你昨晚答應我等你過完生日就告訴我你跟韓歌的事情的。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你會特別關注我，會給我介紹秦景笙的攝影展，還會請我吃炸醬麵？陸言墨，我不是偶像劇裡什麼都不懂，只有滿滿少女心的小公主。我知道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出手幫我，也不會真的以為屏幕中的偶像會對我一見鍾情。」

這是她積壓在心底多時的疑問，不敢問，不願問。

陸言墨依舊緊緊抱著她，「實話可能會讓你不高興。」

「那我寧願不高興，反正我早就知道肯定跟韓歌脫不了關係。吃炸醬麵的時候你接的電話也是韓歌對不對？」

「是。曉曉，我知道那天定妝照結束的時候在樓道裡看到我的人是你，本沒什麼，看到就看到了，但後來你怎麼就又撞上我跟韓歌了呢？」他無奈，「我不是對她還有留戀，不過是她後悔了，偏偏被你看到她抱著我的一幕。我瞭解韓歌，卻不瞭解你。」

「你以為我會告密？」她使勁揍了他幾拳洩憤，「你居然讓她抱著你！」

「不小心的。」他任她胖揍。

程微曉離開他的懷抱，將手攤在他的面前，「手酸了，給揉揉。」

陸言墨忍俊不禁，親了親她的手才道：「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防備心，曉曉，在娛樂圈呆久了，想要相信一個人很難。」

程微曉一直就知道陸言墨是她的死穴，當他風輕雲淡訴說娛樂圈的複雜，她總會不可遏制的生出心疼，然後繳械投降。

可這次，她還是想聽他說完。

「那你後來相信我了？」

「不是相信你，是相信我的眼睛。」他小心揉著她的掌心，神情專注，「幫你其實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韓歌。她不是會善罷甘休的人，被娛樂圈的染缸浸染了多年，她早已不是多年前純粹的想要演好戲，做個好演員的韓歌。但你不是，你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可陰差陽錯總被韓歌瞧見。」

程微曉懂了，抽回手不肯看他，「我又不傻。」

「是，你不傻。」他順著她的話，又執起她的手，「你知不知道有個定律很奇怪，關注著關注著就不小心關注到心上了。」

「別說甜言蜜語，那炸醬麵呢？玖玖姐說你不開心，我還真以為是我點的菜不合你胃口！」

陸言墨歎氣，「你還記得那天粉絲們來探班，景笙幫我們拍了合照？粉絲不小心拍到了你，韓歌看到了。」

「那又怎麼樣？」

「為了轉型和恢復人氣，她求我幫他，否則就利用你。」陸言墨到底還是說了，省略了中間的種種，僅有一句話帶過。

他本不想讓她接觸到個中糟心事，此刻卻又不想因為這些有的沒的讓她種下心結。

程微曉主動抱他，輕拍他的後背，似安撫，又似信賴，「原來這就是你那天想對我說的，你是想提醒我？但你後來又沒說，還借口煙癮犯了。」

「曉曉，我很矛盾。」他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終於鬆了口氣。

她溫柔的蹭蹭他的臉頰，親暱無間，「可你最後還是拒絕我了，用了那樣一種自以為體貼的方式，所以後來你出院那天，你是故意爬樓梯的？吃醋了是不是？」

「對啊，吃醋了，醋大了！」他爽快承認。

「要沒有我跟顧淵玩uno輸了的朋友圈，你是不是就打算真的跟我說再見了？」程微曉不依不饒，「我告訴你，我跟你說了再見就是真的再見了，不會回頭的。」

「替我謝謝你朋友。」陸言墨不打算告訴她，那時候的他有多矛盾和矯情。

「謝什麼謝，以後你自己去謝謝他吧。丟不丟人啊，追個女朋友還要靠別人。」她不客氣的吐槽。

陸言墨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她笑。

安靜的夜晚，終於吐露心聲的兩人緊緊相擁。

天悶悶的，緊貼的身體熱熱的，程微曉不爭氣的出了汗，但她還是不想放開他。

哪怕她知道其實爸媽還是不同意的，哪怕她知道也許他們的開始並不單純，哪怕她知道從始至終都是她先將他放在心頭。

「陸大叔，你拒絕我，是不是因為知道我要出國？」

「是，也不是。」

「那現在呢？」她抬頭看他，不願錯過他的任何一絲表情，「你會介意我要離開這裡兩年嗎？你面對的不是我媽媽，不用勉強，告訴我實話。」

他也看她，伸手輕拂她吹在臉上的長髮，「如果我說介意，如果我說不希望你出國，你會留下來嗎？」

蔡仲子

☆、第48章 星光48

「如果我說介意，如果我說不希望你出國，你會留下來嗎？」

他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在黑夜是霎是好看。

而程微曉幾乎沒有猶豫的點頭：「會，我會。」

然後，她看到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直至眉宇間的愉悅讓他眼角的細紋越來越深。

「傻姑娘。」他擁抱著她，親吻她的側臉，「不考慮一下嗎？」

「不用。」她也抱著他，安心在他的懷抱裡笑。

「可是，曉曉，我不會折斷你的翅膀。」

他有力的心跳聲近在耳邊，程微曉微怔，「這麼文藝？這又是有個影帝男友的戲碼？偶像劇的台詞分分鐘脫口而出？」

陸言墨沒好氣的揉揉她的腦袋，「怎麼說話的？」

「然後呢？」她追問，「你也不考慮一下嗎？」

大晚上的小區裡無比安靜，因為悶熱，大家都不約而同躲到空調間，連原本的廣場舞節目也消失了。

他們肆無忌憚的擁抱著，親密的你親親我，我親親你。

「也不用，就像你無數次遷就我演員的身份，遷就我的拍攝行程一樣。」他湊近她的耳朵，溫柔的說。

程微曉不知道為什麼，眼睛忽然酸酸的。明明就是很簡單、很平淡的一句話，竟會讓她覺得委屈，卻又有無數的感動瀰漫心頭。

「不想這些了好不好，也許我收不到offer呢？」她憋回眼淚，抬頭衝他笑，「如果我沒考上，我就去當老師。其實跟沈錦疏一樣做個老師也很棒的，每年還有寒暑假，到時候我就天天來探班，看你還敢不敢接吻戲！」

「不接，再也不接。」他沒能說出類似他養她的話，因為懂她，因為捨不得，他又說，「改天拿你的身份證去銀行給你添加一張我信用卡的副卡。」

她惱怒，瞪他，「不要！我又不缺錢，你別真的把我當成溫室裡的花朵，我大學研究生都有做過兼職，還接畫畫的。」

「不是。」他笑著安撫炸毛的小姑娘，「以後我拿你的副卡，你拿我的主卡，好不好？」

程微曉臉紅，秒懂。

這個老陸，要不要這樣啊！

*

週五下午，程微曉一邊跟陸言墨打電話一邊走在去媽媽辦公室的路上。

「我這邊已經結束了，半小時車程，我去接你。」陸言墨收拾劇本，抄起包對她說，「要不要順便上去跟你媽媽打個招呼？」

程微曉本能的拒絕，「別了，我去我媽媽那兒就一會會時間，結束了我就在我媽辦公樓下等你，你別上去了，免得又被我媽唸唸念。」

「好。」

「那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神神秘秘的。」她按電梯，想到從昨晚開始陸言墨就提醒她下午時間留給他，心底納悶。

豈料，賣了很久關子的男人依舊不肯說，「去了就知道了，先這樣吧，我讓老陳開車。」

「哦，88。」

電梯裡的數字不斷跳閃，程媽媽除了在大學教授課程外，在協會也有個辦公室，今天突然要程微曉去辦公室找她，著實有些離奇。

一路穿過辦公室，與幾個叔叔阿姨打完招呼，程微曉屏息敲開自家母上大人的辦公室。

剛一推開門，刺骨的冰冷。

這是她第n次來這裡，每來一次都覺得壓抑。

「媽，有什麼事嗎？」她其實更想問，有什麼事情緊急到非得要她立馬來辦公室的？

程媽媽一身深色的正裝，寧可將空調打到最低，也要保持自己的形象。

她抬眼看著女兒，將手邊的資料往辦公桌前推，「打開自己看看。」

媽媽的表情太過嚴肅，嚴肅得讓程微曉後悔沒有事先跟爸爸打個招呼問問看媽媽今天的心情。

她一邊後悔，一邊拆開文件袋，映入眼簾的一疊照片讓她倏地將目光落在媽媽身上。

「媽，您太過分了！」

她扔下資料，再不肯看一眼。

可是，程媽媽偏偏不讓。

「這是我請北京的朋友查到的，看完資料再跟我發表意見。」

「媽……」

「看完！」

程微曉沒轍，只得跳過照片粗粗掃過幾張a4紙上讓她來不及消化的資料。

從頭到尾，越看越心疼。

原來，這就是陳之望曾說過的，娛樂圈誰都會變，但唯獨陸言墨不會迷失自己，不會抵擋不住誘惑的原因。

「看完了？」程媽媽依然坐著，耐心的看程微曉收好資料，按順序原封不動裝進文件袋，卻沒那定力再一圈圈繞上搭扣，「你覺得我還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嗎？」

「媽，我原先以為您主動邀請陸言墨來家裡吃飯就是為了告訴他我必須要出國，就是為了給他下馬威的，但我怎麼都沒想到，您竟然是為了確定這些？」程微曉哽咽，「媽，您怎麼能這麼做呢？調查人家的隱私，這就是您做的嗎？」

「程微曉，你的教養呢？你二十幾年的教養就是讓你來頂撞自己的媽媽，質疑自己的媽媽嗎？」

程媽媽板起臉，說出的話毫不留情，「你以為我會同意你走進這樣的家庭？」

程微曉擦擦眼淚，堅定的看著憤怒的媽媽，「媽，那您呢？您的教養就是讓您去調查別人的家底，然後拆散自己女兒的戀情嗎？」

「程微曉！」程媽媽起身，在看到落淚的女兒後，又努力壓抑，重新坐回座位，「我是一個母親，如果為了自己女兒一生的幸福而去做失去教養、哪怕是要違背道德底線的事情，我都心甘情願。」

程微曉低頭，沉默。

「媽，可這樣有意思嗎？我只知道他很好，比您想像中要好。」

程媽媽平靜的問：「好？你所謂的好是什麼？有這樣一個爸爸，有那樣一個複雜的家庭，你覺得我跟你爸爸能放心？你覺得自己能夠適應？曉曉，你太年輕，還什麼都不懂。」

「媽，從小到大，我一直聽著您跟爸爸的安排，無論對錯，我都聽著，但媽媽，那不代表我不懂。因為我愛你們，很愛很愛，所以我可以無條件服從你們的安排。」她早就知道與陸言墨在一起一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卻從沒想過媽媽會用這樣的一種方式。

可是，陸言墨多好啊，她怎麼捨得放開？

「你真的懂？你去看看外面那些需要被資助的孩子，你去看看那些被現實折腰的畢業生，比起他們，你捫心自問，你到底是有多幸福？」

這一次的程微曉毫不畏懼迎上媽媽冰冷的目光，堅持道：「如果這樣的幸福必須要用我最愛的人去換，必須犧牲掉我的愛情，我寧可不要。」

「程微曉，你腦子進水了？」程媽媽又一次憤怒。

「媽，我很認真，您這份所謂的調查報告只會讓我更心疼陸言墨這麼多年的遭遇和堅持，比起他，我幸運的不過是一直生活在您跟爸爸為我搭建的溫室。如果今天我與他角色互換，您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程媽媽有一瞬間的沉默，最後仍將被程微曉扔在辦公桌的資料重新遞給她，「你可以朝我跟你爸爸發脾氣，也可以憤怒哭泣，但曉曉，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媽媽做得一切都是為你好。」

離開媽媽辦公室的程微曉紅著眼，包裡的那份資料沉甸甸的。

她從沒想到，媽媽竟真的如同電視小說裡那樣去調查一個人的背景。

她更沒想到，原來，這就是陸言墨最初踏入娛樂圈的原因。

不知不覺走到樓下，程微曉後知後覺才想起來陸言墨說過要來接她，可她此刻這樣紅著眼眶的模樣，怎麼好讓他來接？

她立刻掏出包裡的手機，在摸到包裡的資料時，微微一頓，又幾乎落淚。

不曾想，還來不及給他打電話，不遠處傳來「叭叭」的喇叭聲。

她抬頭一看，他已經到了。

程微曉側過身揉揉眼睛，努力讓自己揚起笑，才朝他的車跑去。

一上車，她就低頭問：「怎麼這麼快啊！」

開車的是陳之望，後座只有她和陸言墨。

「曉曉？」陸言墨盯著她，最後放棄追問，「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差不多都收拾好了。」

「哦。」幸好他沒問，她鬆口氣，抱緊自己的包。

陳之望透過後視鏡，揶揄道：「微曉，你包裡有金子？」

「什麼？」

「不然你這麼死命的抱在懷裡幹嘛？」陳之望又瞥了兩眼開玩笑。

程微曉做賊心虛，將小小的包抱得更緊，她死死盯著拉上的拉鏈看了好幾眼，確定是真的拉上拉鏈了才移開目光。

「現在可以告訴我去哪裡了吧？」她轉移話題。

陸言墨一如既往不戳穿她實際特別明顯的小情緒，「等到了就知道，驚喜提前被知道了就不是驚喜了。」

他還在給她準備驚喜，可她……

程微曉心頭湧起無限的愧疚和心疼。

「好，那就等到了我再接收你的驚喜。」她悶悶的回。

陸言墨不解，低頭看著小姑娘因為捏緊手機而通紅的手心疼：「捏著手機做什麼？看你，手不疼嗎？放包裡吧。」

程微曉一驚，這才意識到手機自掏出來後一直沒放回去。

她緊張的立刻說：「哦，我自己來，自己來。」

微微側身，她小心拉開小包的拉鏈，一把將手機扔進包裡。

「我去！」

突然的急剎車，伴隨著陳之望的叫罵聲，一個措手不及，程微曉的腦門硬生生撞上副駕駛的背椅，原本抱在懷中的包被甩在車裡。

「你們沒事吧，最怕遇上這種新手，差點沒剎住就……」陳之望急忙轉頭，話未說完就看到陸言墨陰沉著臉，視線鎖定在灑落的照片。

照片裡是他熟悉的臉。

陳之望冰冷的目光掃向忐忑的小姑娘。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程微曉苦笑。

萬惡的墨菲定律。

蔡仲子

☆、第49章 星光49

前面的新手司機又重新上路，車子緩緩前行。

程微曉看著散落在車上的照片竟無從下手。

去撿起來？

欲蓋彌彰。

她坐正，看著沉默不語，臉色算不上太好的陸言墨一張一張拾起車座下的照片，順手拿起半露出a4紙的文件袋，耐心的翻看。

車裡太過安靜，只有紙張被翻閱的聲音。

程微曉忐忑，無力辯解。

一張又一張，不多的a4紙很快就要見底，陸言墨神色平靜，嘴角漸漸掛上笑。

她心驚，不知所措。

然後，她看到他整齊的收好照片和資料，全部塞進文件袋中，甚至，連她在媽媽辦公室沒能繫上的小細繩都一圈一圈緊緊的纏繞好。

那疊討人厭的資料就這麼又回到自己的眼前。

她猶豫，仍選擇從他手中接過。

胡亂將文件袋塞進背包，而後，程微曉伸手試探性的覆上他隨意放置在大腿的手。

沒有預想中的抗拒與躲閃，他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說：「曉曉，照片和資料都是真的。」

程微曉語塞，心頭鈍鈍的生疼。

車子最後轉了個彎，停在最近的商場地下車庫，陳之望下車，轉身若有所思看了程微曉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人。

他臨走前冰冷複雜的目光讓程微曉唏噓。

很久之前，她還坐在副駕駛的時候，陳之望就曾冷笑著打電話，那時，他語氣中的冷酷皆是因為韓歌，她還曾事不關己的好奇著。

如今，終於輪到她了。

她鼓起勇氣看身旁的陸言墨，「言墨，其實……」

「噓。」他依然和從前一樣，將她的手夾在兩手間，朝她笑，「我爸他確實因為去澳門……」

「別說了。」她不忍，他卻安撫的摸摸她的腦袋繼續說，「曉曉，早晚你總是要知道的。」

「我爸以前開了個小公司，在我大四那年，因為投資不當負債纍纍，我爸不服輸，懷著最後那點孤注一擲的僥倖心理去了澳門。」陸言墨並沒有憤怒，他又重新握著她的手輕揉安撫，「結果可想而知，欠了幾百萬雪上加霜。我小姑夫因為小姑姑執意要幫我們家而選擇離婚，初穎那時高三，為此差點連大學都考不上。」

程微曉心酸，尤其是他用著這麼平淡的語氣挖開自己的傷疤。

「那大概是我們家最絕望的幾年，但幸好，我遇上了景笙。從最初接拍他的人物模特，到後來他把我介紹給他姐姐的娛樂公司，然後，就有了今天的陸言墨。」

就兩句話，解釋了他踏入娛樂圈的初衷，一個墨迷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的理由。

這麼現實，又這麼讓人心疼。

難怪宋雅致曾說秦景笙一度後悔是否不該帶他進圈。

難怪陳之望會說陸言墨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接受試圖走捷徑的韓歌。

難怪……

她抱著他，男人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你不用難過，現在我們家很好。我爸經不住誘惑，可終究幡然醒悟；我媽做了一輩子的家庭主婦，哪怕面臨絕境也不曾想過放棄我爸；我雖放棄了自己原本的專業，但拍戲其實也挺有滋有味的。」

「對不起。」她無比內疚，又不能替媽媽解釋些什麼，更不能告訴他，其實媽媽並不答應他們在一起。

陸言墨輕拍著她的後背，斂下眼底的複雜和猶疑對她說：「所以，曉曉，你不用擔心我會經不住誘惑。就是爸爸的事情，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尋求捷徑，不會因為眼前的誘惑而迷失本心。」

陸言墨怎麼能這樣呢？

程微曉幾乎落淚，但她並沒有。

「我從來沒擔心過，也不會在乎。」她悶在他的懷中，「還有，說好的驚喜呢？」

陸言墨輕笑，「下次帶你去，好不好？」

「今天就不給我了？」她仍緊張，他沒有翻臉已是克制，若是她，大約是早就耍脾氣了。

「我保證，這個驚喜還是你的，我先送你回家。」

「哦。」

*

接連幾天陸言墨都很忙，除了忙著在車墩拍孫導的電影外，似乎連休息的時間也忙著開會。

程微曉因為媽媽私下調查他的事情，始終有些擔心。在面對他的時候，她總不自覺帶上一份小心，哪怕他們這幾天並沒有面對面的見上，僅僅只是通個電話，微信視頻而已。

而媽媽似乎自從與她攤牌後，又如同沒事人一般，不干涉不過問。

真是心塞，莫名的猜猜猜，猜又猜不出，看也看不透。

連爸爸都沒有多說什麼，只有在那晚她回家後問她：「黃.賭.毒，一旦沾染意味著什麼？沒有哪個父母願意自己的女兒在有更多的選擇下，進入有過這樣歷史的家庭。小陸是很好，但曉曉，你從沒想過，如若不是他足夠幸運能夠在娛樂圈站穩腳跟，當年他所面臨的會是什麼？爸爸不在乎對方的家境多優越，也不要求你大富大貴，但我們會擔心，娛樂圈裡的誘惑這麼多，當小陸面對抉擇，是否會和他父親一樣走上岔路。」

「你以後就會明白，婚姻和談朋友不一樣，行差一步，這輩子後悔都來不及。」

程微曉懂爸媽的出發點都是為她好，但她仍願相信陸言墨不會。

可似乎依舊路漫漫。

*

週三，難得忙了很久的陸言墨下午沒有安排戲，程微曉早早的來到他家。

開門的密碼是很早以前陸言墨就告訴她的，客廳裡乾乾淨淨，顯然他請的阿姨哪怕他不在家也依然盡責的來打掃。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花瓶，倒上水，將她買來的滿天星插.上。

然後，她坐在沙發上等他回家。

沒有等很久，門被人從外打開的時候，羅擎的大嗓門格外熱鬧。

程微曉趕忙起身走到玄關處看他。

「這麼早就來了呀！」陳之望笑著問，「成望夫石了？」

她鬆了口氣，還好，他們對她的態度好像也沒什麼變化。

陸言墨換了鞋走到她跟前將她往裡帶，「有沒有吃我讓阿姨特意給你帶的蛋糕？羅擎說很好吃，這輩子不吃一口會遺憾終生。」

「噗……」她笑。

羅擎聞言嚷嚷：「我去，本來就好吃好嗎？你語氣裡的不相信和那什麼什麼態度是幾個意思？」

「沒幾個意思，誇你呢！」陸言墨挑眉。

幾天不見，程微曉特別想他，尤其是隔了個小小的心結，她格外粘他，絲毫不在意那兩個閃瞎眼的大燈泡。

果然，羅擎看不下去了，「你們倆能不能注意點？老陸，怎麼滴了？今天在片場被那小女二給ng刺激得要尋求安慰了？太脆弱了吧！」

「什麼女二？」

程微曉知道電影裡的女二是閔婕妤，那個出了名的空降女王。

但顯然，聽羅擎的意思，這人今天鬧得陸言墨有些不大愉快。

「沒演技的小女二，也不知道是腦子進水了還是殘了，一遇上言墨就ng，害得言墨下水下了好幾次。」羅擎打抱不平，「真有意思，到底是真的演技差還是跟我們過不去？」

程微曉緊張，上下打量淡定的陸言墨忙追問：「你沒事吧？」

「沒事，別緊張，好歹我也被你們叫一聲影帝。」陸言墨起身去廚房，打開廚房的冰箱，阿姨準備好的菜都在，他一思索轉身朝客廳喊，「老陳，你們倆什麼時候走？」

陳之望剛想開口就被羅擎搶話，「這合著真把我跟老陳當司機了？送完了你回家就要趕我們走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言墨向來是重色輕友的貨色。」陳之望補刀，視線看向程微曉的時候帶著笑意和調侃，「有微曉在還要我們幹嘛？得了，喝杯水就走，你們不會連水也不給喝一口吧？」

程微曉臉紅，趕忙替他們端來她之前搾好的果汁，「鮮搾的。」

「矮油，別臉紅，這大實話你還沒習慣？」

「……」這欠揍的羅擎！

陳之望和羅擎本就沒打算多留，輪流揶揄完一通，就專心喝果汁。

「喂，怎麼了？」陳之望接起電話，「我？我在言墨這兒呢？」

羅擎一杯芒果汁見底，打了個飽嗝沖忙著熱菜的陸言墨和程微曉說：「給我看看你們倆晚上吃什麼就走。」

陸言墨將菜端出來，羅擎湊上去如同小狗般嗅嗅聞聞，豈料，陳之望抄著手機遞到陸言墨的面前，神情嚴肅，「吃什麼吃？言墨，你自己決定吧。」

突然冰冷下來的氣氛，程微曉下意識看向陳之望，卻發現他也盯著她。

審視、探究，還有質疑。

而陸言墨一手握著手機，同樣眉頭緊蹙，面色不虞。

她心下不好，拿來自己的手機上微博。

頓時，渾身冰冷。

水果雜誌社：大影帝娛樂圈圈錢為哪般？替父還債真孝子？

洋洋灑灑的長微博文章，細數了陸言墨父親澳門欠債，陸言墨不得不放棄金融專業轉入娛樂圈的大小細節和證據。

一字一句詳細到讓程微曉瞬間想到了那份調查文件。

「不是我媽。」她下意識解釋，「言墨，不會是我媽媽。」

她的媽媽哪怕再怎麼反對她和他，到底不會突破那層道德底線。

陸言墨掛斷電話，粗粗翻了幾下長微博，抬頭看著她，「我也相信。」

就像她始終信他一樣。

「那你打算怎麼做？」程微曉立刻想到了一個人，她雖幫不上什麼，但那也許是她僅能為他做的了。

陸言墨將手機還給陳之望，給他一個眼神後，轉身伸手輕撫程微曉緊皺眉心，「別擔心，但對不起，今晚不能跟你吃飯了，我要出去一趟。」

「沒關係，我自己回家，有事情告訴我。」她擠出笑，「記得不要把我當成小朋友。」

「好。」

跟陸言墨他們坐了同一班電梯下樓，程微曉又一次拒絕他送她回家，電梯停在一樓的時候，她轉身離開。

走出大樓，她止步，猶豫再三仍舊選擇撥下媽媽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還來不及等她開口，媽媽乾脆利落的聲音堵了她所有的話，「你放心，你媽我沒無聊到需要用這種方式去對付一個娛樂圈的人。」

好吧，什麼都不用問了。

一分鐘都不到的電話就此終結。

她歎氣，回身望著陸言墨家所在的那幢大樓。

她仰著脖子，仍數不清陸言墨家的窗戶。

心頭空落落的，又提的緊緊的。

真的是流年不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