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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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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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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11: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節 撫慰

回首東方,巍峨的未央宮,矗立在正月的陽光之中。

暗紅色的宮墻上,黑龍旗飄揚。

劉徹望著自己面前厚厚的陣亡將士名單,也忍不住辛酸。

這是剛剛從太原發來長安的郅都所部最終戰損報告。

出征之前,郅都所部總共轄有灞上軍、棘門軍以及忠勇軍和部分補充的郡兵,總兵力一萬五千余人。

但現在,還活著的只有七千多人。

其他人永眠在了河陰戰場之上。

除了軍隊外,為了給郅都大軍提供補給和維護補給道路。

代上的民夫和郡兵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三千余人殉職,七千多人負傷,至少有兩千人被迫永久性截肢!

戰前和戰爭中,為了輸送糧草和補給物資,代上總共征發和動員了一萬五千頭牛和七千頭騾子以及三千多匹馬。

但,在戰后,只有不到一半活著回到長城。

為了河陰之戰的勝利,郅都所部和代上的郡縣,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這個代價甚至足以傷筋動骨。

“代上……”劉徹念著這個地名,望著地圖上的代上地區。

代上地區,顧名思義,就是代國與上郡。

其中,上郡更是中國最有名的重點貧困地區。

自漢以來,連劉邦那樣的流氓頭子,都不好意思收芻稿稅,自呂后以來,就各種減免當地的賦稅,劉徹甚至干脆就免了當地的芻稿稅和除了兵役和傳役外的一切徭役,田稅恒定為三十稅一,口賦以半收取的地方。dudu1();

而代國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當年,劉徹的祖父太宗皇帝當代王時,堂堂王國,連個蠟燭都點不起,堂堂代王,連身像樣的王袍都沒有,只能靠著薄太后一針一線縫出來。

甚至,就連今天的竇太后,在那個艱難的時期,據說都是親自種地的……

所以,至今漢家宮廷,妃嬪們依然要掌握耕種蔬菜、采摘蘑菇和靈芝,同時掌握紡織和織布技術。

這其中,既有著太宗以來的傳統在影響,但未嘗沒有當年的太宗妃嬪們在代地吃夠了苦頭窮怕了,生怕哪天重新回到那個可怕境地的緣故。

這就像那些二戰后從納粹集中營僥幸生還的猶太人。

永遠缺乏安全感,永遠都要把自己的冰箱和地窖塞滿食物。

竇太后更是哪怕眼睛都瞎了,也堅持讓自己的侍女和侍從們耕作土地,織布紡線。

而薄太后雖然沒有經歷過那樣的境遇,但也不差。

基本上,除了朝服,其他常服都是自己帶人養蠶抽絲紡織出來的。

這些年來代國的經濟雖然是發展上去了,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窮的連堂堂王宮貴人都要餓肚子的窮鄉僻壤。

但是,三十余年的發展,當地的經濟條件,也只是勉強說夠溫飽了。

但,此次戰爭,卻幾乎將代上地區過去數十年休養生息的成果,全部投入了進去。

劉徹自然知道,自己要做出補償。

“制詔吧……”劉徹對汲黯吩咐:“朕聞之: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師!今代上軍民,忠心王事,朕甚嘉之!其詔,復免代上全境徭役口賦五歲,有司不得征收!”

“今朕嘉忠臣義士之心,哀其父老孤寡或匱于衣食,甚憐慜焉。其遣茂陵令臣異持節巡行代上,存問忠臣義士之后,殉職節臣之父老曰:‘皇帝使臣敬問父老:無有衣食之憂?無有進學之慮?無有錢帛之苦?有所憂慮苦乏,使者以聞,縣鄉既斷!’”

這就是一個差不多類似于后世的領導去老革命根據地視察類似的作秀了。dudu2();

基本上,只會解決一些大量存在的問題,或者是找幾個典型,刷刷存在感,籠絡民心而已。

這個手段,劉氏自太宗以來,就已經玩過不止一次了,可謂是得心應手。

當然,劉徹的決定,比自己的父祖們稍微大方了一些,也稍微闊氣了一點,顯得更加慷慨。

但其實,卻也是懷著私心和目的的。

代上地區,是劉徹選定的未來中國棉紡織原料基地之一,更是劉氏僅次于關中的最大基本盤。

對劉氏而言,關中是根本而代上隴右北地雁門,就是心腹了。

特別是,代上地區,還是太宗故地,潛龍之所。

當地的民心和軍心,向來就是向著劉徹這一系的。

太宗血脈,一直就鎮撫著當地。

當年,梁王劉武,還做過代王呢!

更別提,當地還是中國最重要的兵源地和最好的訓練場所!

對漢室政權來說,爭取關中和北方的民心和軍心,就是穩固政權,維持統治的最佳辦法。

至于南方的地主階級……

咳咳,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這些家伙的話,三十年也干不成事情!

所以,在劉徹眼里,他們的問題,無足輕重。

“諾!”汲黯點頭領命,就要去草擬詔書,但劉徹卻叫住了他,道:“郅都部陣亡將士棺槨一到京郊,立刻通知朕!朕將親迎之!”

不止要親迎,還要舉行一個盛大的前所未有的國葬,讓這些英雄得到他們應有的榮譽和地位。dudu3();

只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番歸來的棺槨,全部都是隊率以上的軍官,甚至隊率軍官的棺槨都很少。

能被以棺槨形勢運回長安的,注定都是高級軍官。

至于普通的大頭兵和下層軍官,他們只能是被火化后,以骨灰形勢回到長安。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更是限于時代局限性和經費的事情。

劉徹當然想要讓這些英雄也全部都享受到漢室黑龍旗覆蓋棺槨,被三軍將士抬著回來的榮譽。

但這樣做,代價太大。

他們雖然是英雄,但畢竟已經死去。

死人,不能跟活人搶資源。

畢竟,現在的漢室,現在的中國,遠沒有闊綽和發達到可以拿著大量的資源揮霍的地步。

而且,漢室是一個封建社會。

封建社會的最大特征,就是等級鮮明。

假如小兵都是棺槨回家,龍旗覆棺。

那隊率、司馬、校尉、都尉甚至是將軍又該享受什么待遇?

拿幾十噸金子給他們做棺槨?(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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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13: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三十節 刷新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

對皇帝來說,大量的傷亡和消耗,觸目驚心,尤為心痛。

但貴族士大夫們的觀感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這些天來,漢匈高闕會戰,以及高闕會戰的副會場安東之戰的具體情況和情報,都已經差不多清清楚楚的被以邸報的形勢,告知了千石以上及封君、關內侯、列侯等貴族。

對于這些人來說,看法就又不相同了。

“王師居然如此強大了?”許多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所看到的字。

郅都率領一偏師,就擊退了匈奴主力!!!????

還殲滅兩個萬騎,迫降了休屠部族????

這還是大家伙印象里那個匈奴嗎?

就更別提,安東都護府,甚至沒有付出什么代價,就讓匈奴右賢王跪下來了。

不止跪下來,還上表愿奉當今天子為天單于!

這要放在六年前,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幾乎不可想象的事情!

而在九年前,匈奴單于還曾經統帥大軍入寇漢地,烽火遍及整個北國,到春天才撤兵。

至于在太宗孝皇帝后元六年的那場大戰,漢軍更是吃不小的虧,北地都尉孫卬戰死,匈奴火燒回中宮,斥候騎兵甚至抵達了甘泉宮的外圍。

而今上即位,僅僅不過六年,漢軍就先勝匈奴馬邑,再破匈奴于高闕。

馬邑之時,還可以說有來有回,但這高闕之戰,卻完全碾壓。

車騎將軍義縱所部甚至根本沒有經歷過任何像樣的戰斗。

王師所過,不是簞食漿壺,就是望風而逃。

是匈奴人變得太弱了?

還是漢家變得太強了?

無論是哪一個原因,此番高闕之戰的結果,都昭示出一個真理:大漢擊敗匈奴,進而獨霸天下,自西域入主身毒,不再是一個幻想,一個空想。

而是實實在在,完全有可能實現的戰略。

更重要的還是——這完全是有可能在一代人的時間就可以實現的大業!

換句話說,有生之年內,大家完全可以看到中國制霸寰宇,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地之所載,之中,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記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凡陽光所至,龍旗所指,皆為漢臣妾!

這就很關鍵了!

自古以來,中國貴族和官員們最喜歡和最怕的就是理想太宏偉,以至于有生之年根本無法看到。

譬如說三代之治啊天下大同啊這樣的理想和愿景。

正因為看不到,所以很多人都是得過且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順便上下其手,中飽私囊。

但假如,有一個可以實現的理想擺在眼前,而這個理想還能給大家伙帶來好處。

那么……

可以參考歷代以來的革鼎之事。

哪怕是失敗者的典型,李自成和洪秀全,在失敗之前,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恐怖存在。

至于那些順天應命,奪取天下的雄主,更是只要取得了統一天下,建立新王朝的基礎,立刻就是化身為無雙王者,一路上所有敵人望風而逃,偶有反抗的,也會被碾成碎片。

而團隊內部,更是團結如一,君臣無間,通力合作,幾乎無人有私心。

于是,一路勢如破竹,奪取天下,建立王朝。

這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事情大家一定能辦到,而且,成功之后,人人都開國功臣,享盡榮華富貴,更可澤被子孫。

自然,人人都會出力,也不會有什么人出來搗亂、扯后腿。

即使有,也會被大家按在地上摩擦。

現在的情況也是如此。

通過高闕會戰,漢室大臣和貴族們,終于確信了一件事情——漢家制霸天下不是夢,入主身毒不是夢。

既然這些不是夢。

那也就意味著,天子曾經多次許諾的分封功臣的事情,不是空頭支票,而是很可能會被兌現的支票。

這就很強大了!

誰不想稱孤道寡呢?

誰又不想開宗做祖?

又有哪個家族,不愿意自己的子孫永享富貴,而先祖,永享血食祭祀?

這種上可以給祖先好處,中可以自己享受,下可以為子孫后代謀福利的事情,在中國,從來都是會凝聚所有人心,團結所有力量,讓一切團結的事情。

中國的問題和優勢,永遠都是聰明人太多。

當他們團結,這就是優勢,譬如秦王掃,以及楚漢爭霸中漢軍的表現。

而當他們相互撕逼,這就會變成悲劇。

此刻,在可以預見的擴張潮到來之時,貴族們首先就反應了過來。

“爾等逆子!”某個侯府之中,向來對自己的紈绔子弟們比較寬容的一個列侯,將自己的兒子們召集到一起:“統統去給吾去練習武藝!凡不能為武者,休怪我將爾等逐出門戶!”

這樣的,還是屬于沒有門路,已經的列侯家族。

他們只能靠著自己的子弟去拼,拿命去換軍功了。

而那些跟皇室關系密切,或者在軍隊里本身就有著基礎的列侯家族,則立刻就開始發動所有人脈,拼命的做工作。

甚至還有人跟個小丑一樣,成天往宮里跑,在宮廷貴人面前晃蕩,拼了的命吸引注意,想要博出位。

不止貴族們被深深震撼。

士大夫階級也遭遇了一場八級地震。

從前,漢家士大夫階級,主要是黃老派、法家和儒家三足鼎立。

其中,黃老派秉政但人少,而儒家人雖然多,嗓門大,奈何沒有權力,至于法家……從來都是皇帝本人意志的投影。

在對外政策方面,曾經,除了儒家的公羊派外,漢室士林之中,幾乎是一片主和之聲,圣母遍地走,白左不如狗。

這些年雖然經過劉徹的鞭笞和調、教。

主戰派崛起,尤其是年輕一代,幾乎都成為了鷹派。

但士大夫階級的本身意志,卻還是保守的很。

畢竟,對官僚來說,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一直就是真理。

翻開漢興以來,歷代豪和名士對秦亡的教訓的總結就知道了——大家都在埋怨秦始皇做的太多了,而秦二世居然不改邪歸正,還想多做事情,活該它滅亡!

卻沒有幾個人愿意去真的深入思考,秦亡的根本原因。

哪怕是賈誼在這個事情上,也是淺嘗輒止。

不是這些人看不到問題的存在,也不是他們不知道原因的所在。

而是因為……

將東西都講出來了,以后還怎么當官?怎么做事情?

皇帝要是太精明了,我們怎么好搞小動作?挖墻腳?

沒人希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出現一個太宗皇帝已經夠惡心的,再來一打,肯定就要官不聊生,國將不國。

所以,還是忽悠!

但現在,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年輕的考舉士子們,腦子更清楚,思維更活躍,做事更大膽,還更科學。

于是,升官如尿崩。

第一批考舉士子的前十之中,混的最差的鄭當時,都做上了關中某縣縣令。

而顏異更是成為標桿。

其余如主父偃、周遠等人,也都混的不差。

而漢家國勢蒸蒸日上,王師屢戰屢勝,天子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這就給了其他官僚,極大的壓力。

甚至,有許多人曾經在私底下腹誹說:當今用人,不以德孝,而單論以才干,長此以往,吾恐國將不國,綱常顛倒!

一聽就知道,滿滿的都是羨慕嫉妒恨。

但高闕之戰結束后,伴隨著大量情報和消息,灌入他們的腦袋里。

這讓整個漢室的官僚體系都為之一振。

現在,中國君臨天下,似乎已經是上天注定的事情了。

在這個情況之下,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清楚,世界已經完全不同了。

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已經拉開了帷幕。

只要抓住機會,抓住時機,那么,誰說官就不能成為諸侯?誰說士大夫便不能封建國家?

古有太公望,近有瓚候蕭何,中有商君。

都是鮮明的例子。

周武王說:予有亂臣十人。

而這十人,人人都在后來成為了宗周諸侯。

而那身毒和西域的地方,何止能安置八百諸侯?

一千八百,恐怕都夠!

這樣一來,士大夫們頓時就立刻煥然一新。

九卿們一覺醒來,忽然發現,自己的許多屬官,都一改過去懶洋洋,慢條斯理的毛病,開始兢兢業業的做事了。

更夸張的是,居然還出現了有人在休沐日都將公帶回家辦公的奇葩事情!

這太可怕了!

而九卿們比他們的屬官還可怕!

九卿們似乎是之間就領悟了怎么做一個九卿的真諦。

他們一下子就變得奉公守法,鐵面無私。

少府卿桃候劉舍甚至一日之間,從少府揪出了十幾個貪污、瀆職、私相授受的蠹蟲,親自將他們送進了廷尉大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作秀,這是炒作,這是搏出位。

這也是官僚的天性了——假如有一個更遠大的目標擺在他們眼前,那么,誰特么還去受賄?誰特么去徇私枉法?

即使要貪污,要徇私,那也得悄悄的來,隱蔽的來。

在表面上,無論如何,都要裝出一副兩袖清風,一心忠于王事,不偏不倚的模樣。

當長安的官員和貴族,統統刷新了自己的面貌后。

整個世界,似乎都為之一變。

百姓們幾乎是之間就發現,貌似當官的,都變了。

市井之中,原本橫沖直撞,驕橫不法的紈绔子弟們,好像之間就變了一個人,休說再跟過去一樣,將庶民視為無物,甚至干出各種為人不齒的事情了。

就是有人不小心沖撞了這些家伙,迎來的也不是痛罵和拳打腳踢,而是如沐春風一般的笑容。

當然,也有死性不改,依然我行我素的家伙。

不過,這些家伙的下場非常慘就是了……

從廷尉到執金吾再到五官中郎將,但凡能插手民政的衙門的巨頭,都瞪大了眼睛,注意著那些在市面上蹦跶的列侯貴族子弟。

而這些家伙,自然就成為了各級官員眼里的香餑餑和經驗寶寶了。

漢室官員一旦決定要刷聲望,刷經驗,別說區區列侯子弟,外戚子弟了。

就是皇子,乃至于太子,拿著當踏腳石,各種反復打臉的,又不是沒有!

想當年,先帝和梁王還有代孝王劉參,幾乎就是被張釋之當成了聲望寶寶,靠著反復打太子、梁王和代王的臉,張釋之名聲鵲起,成為天下知名的剛正之官。

與之相比,區區列侯子弟,外戚家族成員……呵呵……算個!

別說現在,就是在過去,被廷尉、執金吾和中郎將送上斷頭臺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至于如今?

只能用一句話形容:莫犯法,犯法必被抓!

就算廷尉肯放過你,執金吾和中郎將也不會放過你!

一時之間,長安紈绔子們如墮地獄,別說是好好的出門囂張和跋扈了,就是大家伙關起門在家里或者莊園玩點紳士游戲都要提心吊膽,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如狼似虎的官吏破門而入,抓個現行。

無數紈绔子實在受不了長安的氣氛,紛紛逃回封國。

本來,他們以為這就可以放心大膽的胡天黑地了。

但哪成想,為了刷聲望,為了博出位,喪心病狂的官僚們,居然一路跟到了封國。

而且,在封國之中,曾經慈祥的長輩和溺的父親,都仿佛變了一個人。

一下子就嚴厲無比,不僅僅不準他們再隨意的胡鬧了。

還派來了忠心耿耿的家臣,嚴加磨礪和訓練。

紈绔子們頓時就是哭爹喊娘,撒潑打滾,但卻沒有任何作用。

而那些看不到風聲,依舊溺自己的子女和子侄的家伙,很快就知道為什么其他人會那樣了。

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以后了。

在短短的半個月內,漢室列侯名錄之中,再次減員八人。

這八位列侯,全部都被指責‘縱容子弟橫行不法’‘橫征暴斂,無視國法’乃至于‘非議君父、心懷叵測’。

另有十余人被警告,處以削除封國食邑、罰金等處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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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16: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節 洗腦

宜梁,忠勇軍大營。&

隨著正月的到來,肆虐此地長達一個多月的風雪終于止息。

陽光刺破烏云,將光和熱,帶給大地。

氣候雖然依舊寒冷,但在寒風之中,卻出現了一絲絲沁人心扉的暖意。

李哲帶著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穿行在簡陋的戰俘營之中,所過之處,無數的戰俘和婦孺,都跪在了道路兩旁,滿懷感激,充滿感恩的磕頭。

在過去的這個可怕的寒冬之中,忠勇軍上下與戰俘們同甘共苦,團結一致,一起在風雪之中,建立起了一個規模龐大但堅固,而且安全溫暖的營寨。

整個冬天,只有數百人凍死,大都都是傷員。

至于婦孺,更是得到了妥善的照顧。

這讓戰俘們,立刻生出了發自心底的感激。

尤其是那些大宛戰俘,幾乎就是感動的淚流滿面。

畢竟,凡事就怕對比。

與匈奴人一比,漢室的戰俘政策,立刻就顯現出了無比優越的先進性,還充滿了人道主義關懷。

而在另外一個方面,風雪也讓忠勇軍上下都成功的深入了戰俘內部。

就像此刻,李哲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望著這些可憐的雜胡和匈奴人,感嘆道:“你們都要努力改造,認真反省自己的罪過,將來能如我等一般,成為一個光榮的天朝臣民,大漢武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做人!”

沒有錯,忠勇軍將他們自己曾經接受過的那一套洗腦程序,原封不動的移栽給了這些戰俘。

而整個冬天的相處和洗腦以及反復宣講,讓大部分本來就沒有什么文化,喜歡人云亦云的匈奴人都深信不疑。

畢竟,匈奴的薩滿教教義,天生的就無法反抗來自中國的文化洗腦。

更別提,如今,在匈奴戰俘們心里,已經認定了一個事情中國皇帝確實是神皇!

神的話,自然是正確的!

神說,我們有罪,所以才會出生在草原,備受匈奴貴族和單于壓迫和剝削以及虐待。

仔細想想,許多人都覺得這非常有道理。

不然,為什么偏偏是自己出生在草原上,還天天被貴族以及匈奴單于壓迫和剝削?

許多人甚至都記得,自己的子女或者兄弟,就是因為被單于庭強行征走了那些寶貴的救命奶酪餓死的。

而反觀漢朝百姓呢?

同樣都是人,卻生活在被中國神皇保護和呵護的安全環境之中,過著讓幾乎所有游牧民都羨慕無比的生活。

特別是,當樓煩人也現身說法,參與了洗腦大業后。

這些匈奴戰俘立刻都被震撼了!

樓煩人居然真的不用再逐水草而居四處遷徙了!

中國神皇,施展了偉力賜福了他們的牧場,讓草原生長出又鮮又嫩,生長非常快的牧草,還派來農稷官和獸醫,指導和保障樓煩牧民的生產生活。

牲畜越長越膘,家家戶戶,都有著吃不完的奶酪。

他們的奶酪多到甚至可以賣給漢朝官府,換回妻子喜愛的布帛,孩子們愛吃的零食,以及家里的一切器具。

通常,樓煩人將他們的生活說了一遍后。

戰俘們都是淚流滿面,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懇求中國神皇寬恕和拯救他們。

自然這洗腦工作,進展無比順利。

到今天,幾乎所有的戰俘,都被洗腦了。

除了少數的頑固分子和冥頑不靈的家伙外,剩下的人都確信了忠勇軍的說辭。

每天早晚都跟著忠勇軍派來疏導和洗腦的士兵或者軍官,向著長安方向,叩首祈禱,請求中國天子賜予雨落恩澤,發誓一定努力改造,爭取早日成為一個光榮的漢室臣民,諸夏子民。

現在,也是一樣,李哲的話音剛落,左近的戰俘們就已經不需要人帶動和引導,自動自覺的朝著長安方向叩首祈禱著:“偉大的漢天子啊,請您將您的目光,稍稍的投注到我們這些不幸的奴婢身上吧……請您賜福和恩準我們,擁有救贖自己和改造自己的力量,讓您的雨落恩澤以及仁德,也能夠滋潤我們的身心……奴才發誓一定努力改造,不辜負您的解救和拯救之恩……”

不僅僅是匈奴人和諸胡,大宛人也是這樣跪在地上,用著生硬的漢話,夾雜著匈奴語和希臘語禱告。

無它!

大宛王國曾經的光榮和榮譽,都已經被匈奴踐踏到了泥漿之中。

他們信仰的神明,無論是奧斯匹林的諸神還是瑣羅亞斯德的善惡雙神都不曾出現即使有人曾經在心里祈禱,愿意將自己的所有,包括靈魂都獻祭給惡神。

但,祂們也都沒有回應,仿佛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一般。

最終,解救他們的是漢朝軍隊,是中國王師!

自然,這對于大宛人來說,幾乎就是決定性的影響。

既然中國皇帝已經自證了他就是神!

那么,信仰他,崇拜他,乃至于愿意為他拼盡所有,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知道,無論是奧斯匹林諸神還是瑣羅亞德斯教,都需要向神明奉獻。

而中國皇帝,只要自己的忠心和服從。

簡直是寬宏無比!

就是真正的現世神!

光榮、正確、強大,無所不能,無所不知!

所以,即使是那些過去的大宛貴族,現在,也基本都心悅誠服的跪在地上,頌念著禱詞。

至于那些婦孺,則更是如此。

尤其是婦女們,幾乎都成為了漢天子的狂信徒。

她們跪在地上,神色肅穆、莊嚴、虔誠。

將她們所能想到的一切贊美之詞,都在心里默念出來,祈禱著大漢天子,能夠永遠保佑她們。

這很正常,畢竟,這個世界上,最迷信的就是女性群體,尤其是沒有文化,還飽受摧殘和折磨以及虐待的女性群體。

這不是歧視,而是事實。

因為女性天生敏感、脆弱,更易受到傷害。

但同時,也更容易被感動、被忽悠。

而李哲則是看著這樣的場面,心潮澎湃。

他的心,已經飛回長安,飛到了那個一直在他夢中出現的王家小娘身邊。

此番,他已經立下足夠功勛,至少能換一個公乘的爵位,職位更是晉升到了司馬。

這樣的條件,讓他有了足夠的底氣,可以去向自己的女神家人提親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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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29: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節 王道主義

白雪皚皚的陽山塢的矗立在地平線上。文

山腳下的積雪幾乎都能漫過人的腰部。

但春天的氣息,卻已經撲面而來。

北河開始化凍了!

茲拉拉!

斷裂的冰河,卷起無數浮冰,奔流向下,兩條漢軍搭設的概,被這狂猛的力量撕碎。

即使是站在高闕城頭,人們也被這大自然的力量所震撼、驚嘆。

但也有腦洞特別大的人,望著這條滂湃的大河,哺育過無數先王和先民的母親河,在心里面忽然產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假如,吾等將這北河拓寬、清淤,再將北河與烏海的聯系打通”墨家和法家的官吏,只要想到這里,就忍不纂身都舒服的呻吟起來。

北河,本是大河的主河道,因為自然的力量,才變成今日的副河道。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今天的北河,依然寬闊、滂湃,擁有強大的力量!

而作為北河汛期泛濫的產物的烏海,也有著強大的蓄水能力。

這個計劃一旦成功,等于在大河源頭,擁有了一個可以調節水量的閥門。

更可以利用北河的充沛水量,將這塞上草原的許多地方,變成塞上魚米之鄉,乃至于漢家糧倉!

只是,這個工程量實在是太大了。

保守估計,起碼不會遜于當年秦王朝的萬里長城工程以及靈渠工程,大約只會低于秦直道的工程量。

雖然說,秦人在七八十年前,就具備了這樣的能力。

但這并不意味著漢室也有相同的能力。

除非,能夠解決勞動力的問題。

不然,這就只會是一個空想。

而這個工程需要的勞動力,最起碼也是二十萬往上!

這就讓人望而卻步了。

目前的漢室,不可能也沒有那個能力,將多達二十萬的青壯,長年累月的放到這塞外進行艱苦、危險的工程。

單單是經濟原因,就足以讓人望而卻步。

但,這并不妨礙某些有心人在悄悄的在心里決定,打算在開春后,在此地調查,寫個計劃出來。

因為這樣做的,哪怕是最后這個計劃其實卵用沒有。

但,至少可以在天子面前刷一波聲望,同時證明一下自己沒有閑著,反而是‘熱心王事’為了王事‘殫精竭慮’。

甚至,若有可能,最好來個一夜白頭

而將軍們望著這眼前的北河,卻都是考慮起了修復當年秦人的白道,并且,使之與漢直道聯系起來。

最好,能修一條直達此地的軌道。

至于勞動力?

漢軍現在手里可不少!

光是青壯俘虜,漢軍現在手里就有著足足接近十萬!

差不多可以滿足白道的恢復、鞏固以及秦直道的開拓需求了。

不過,在高闕之北,陰山籠罩的廣大草原上,此刻,卻是另外一副嘲。

在剛剛結束的暴風雪天氣中,滯留在此地的匈奴部族,遭受了可怕的打擊。

許多部落的營地外圍,到處都是倒斃在地的尸體。

這些,都是冒著暴雪和饑餓,外出尋找食物和柴火的男人。

而營地之中,更是到蔥著凍死、餓死的老弱婦孺。

甚至有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和大量懷有生孕的孕婦!

自古戰爭,受創最大的,永遠都是那些躥社會底層的百姓。

而若戰敗,對于底層百姓來說,簡直是毀滅性的災難。

這一點,無論古今中外,都是相通的。

哪怕再過兩千年也是如此。

但對匈奴人來說,高闕戰敗帶來的創傷,更加嚴重。

特別是對于這些沒能及時撤出陰山的可憐人來說,更是如此。

因為,他們的牲畜、食物和多數青壯男子,都已經被匈奴貴族裹挾著或者驅趕著,走出了榆林塞。

留在此地的,都是屬于被拋棄的,讓他們自生自滅的老幼婦孺。

只有少數的青壯,因為種種原因滯留。

而,這,給滯留在此的所有人,帶來了恐怖的災難。

在寒冬暴雪中,他們缺乏食物、木柴、衣物,甚至是飲水、食鹽和穹廬。

許多許多的家庭,整穹廬整穹廬的凍死餓死。

能活到現在的,也基本都是奄奄一息,躥坐以待斃的狀態。

許多人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拆骨為炊。

但即使如此,寒冷也將他們的生命,毫不留情的奪走。

當暴雪停歇下來,剩下的幸存者,已經寥寥無幾了。

他們一個個的躺在微弱的篝火旁,無神的望著外面的世界。

想要走出去,卻沒有任何力氣。

一支從高闕城出的漢軍斥候,劃著雪橇,深入這個彌漫著死亡氣息的世界,所見所聞,觸目驚心。

斥候們看到過很多散落在道路兩側的穹廬,打開穹廬,里面全是凍僵的尸體。

甚至,曾經有人目睹了一個極為悲傷的場面——一個母親和她剛剛出生,腦袋剛剛鉆出的孩子,一起倒斃在穹廬的一角。

孩子頭上的胎衣還沾著血跡。

但他卻永遠無法活著看到這個世界了。

即使漢匈是敵對關系,但這樣的場面,也實在是太過于震撼了。

畢竟,中國人不是禽獸,也不是沒有文明的野人。

這樣的場面,自然不可能熟視無睹,乃至于裝作看不見。

更別提,中隊,一直自詡王師。

王師是什么?

王師是文明的使者,是破曉的曙光,是給四夷帶來天子雨露和雷霆的使者!

自古王師出,即使敵國百姓也會簞食壺漿。

四夷諸族,更是誠惶誠恐的跪到在王十側,恭敬的奉獻自己部族和王國的珍品。

所以,在見到這個情況后,帶隊的校尉一邊命人回高闕報告,一邊立刻組織起人手,進行救援。

而義縱在得知了具體情況后,也立刻派出了一千多人,還有十余位軍醫,立刻出,前去拯救那些處在生死關頭的匈奴人。

而義縱的決定,讓無數投降和投誠的匈奴貴族以及降兵們,都感激涕零。

過去,在草原上,某部族要是遭災,別說得到單于庭的救援了,便是連該有的負擔,也不會減少。

遭災的部族,即使是本部,也屬于活該!

而現在,漢朝居然主動向遭受了危機的匈奴人伸出了援手?!

這證明了什么?

這證明,最起碼,漢朝要比匈奴單于庭更靠譜,也更有責任心。

更讓無數人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畢竟,漢朝人連沒有投降,還不知道是不是敵人的匈奴部族,都愿意拯救,施以援手。

那自己等降臣和奴隸,漢朝總不會不管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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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3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節 匈奴的戰略調整(1)

跨越瀚海,穿越被暴風雪肆虐的幕北,進入富饒的西域。

此刻,西域的風雪,也已經停歇。

陽光重新普照大地。

此時,匈奴的單于庭,就駐謁在尹列水之側,曾經的月氏王庭廢墟附近。

軍臣的臉上,郁積著怒火。

而幾位幕南部族的首領,也同樣無比憤怒。

尤其是右谷蠡王亦石,幾乎就像一座憤怒的火山!

“大單于,河間地是我匈奴祖庭,是冒頓單于和老上單于的苑囿,一定要奪回來!”亦石披散著頭發,狀如瘋魔:“倘若不能將河間地奪回,那我們有何面目去地下見冒頓、老上兩位大單于?”

許多部族首領聽了,都是紛紛點頭。

對于匈奴而言,陰山以內,長城以北的那個廣袤草原,不僅僅是他們的出生地,也是他們的發祥地,更是他們不可或缺的經濟重地和武器原料供應地。

該地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匈奴寧愿失去龍城,也絕不愿意失去河間地。

但是……

軍臣望著這些家伙,鼻孔里哼了一聲。

“右谷蠡王……”軍臣看著自己的這個總愛跟自己過不去的侄子,道:“河間祖庭丟失,本單于確實有愧,不如右谷蠡王率部去為本單于奪回河間地?”

“只要右谷蠡王能夠奪回河間地,本單于發誓,一定立你為右賢王,甚至左賢王!”

開什么玩笑?

漢朝現在已經牢牢控制住了高闕,占據了天險。

匈奴騎兵,幾乎不可能再從漢朝的嘴里搶回當地了。

更重要的是,現在,幾乎沒有什么人,敢去高闕城下叫陣。

別看亦石等人跳得歡,但實際上……

不出軍臣所料,亦石一聽要自己去奪回河間地,立刻就閉嘴不語了。

但他閉嘴了,其他人卻跳的更歡了。

這些幕南部族,尤其是本部的貴族們,一個個慷慨激昂,紛紛表示河間地決不能落到漢朝手里,更決不能讓漢朝鞏固當地的統治。

不然,匈奴帝國就要滅亡,先祖和神明,都會發怒。

他們說的確實是有道理。

所以,不少幕北部族,也都非常同情。

這讓軍臣煩不勝煩。

“你們口口聲聲說:河間地乃冒頓、老上兩位大單于的苑囿……”軍臣終于受不了,一拍案板,站起身來:“本單于的苑囿,難道不是河間地?”

一時間,許多人都被震懾住了。

因為,軍臣的指責,太過犀利,也太過誅心了。

沒有人敢在如今這樣的時候,沾上‘居心叵測’或者對單于不滿的罪名。

很簡單,現在的單于軍臣,雖然在面對漢朝時,一敗涂地。

但他在西方找回了場子。

西征的大勝和繳獲以及戰利品,甚至超過了匈奴在河間地的損失很多很多。

尤其是數以千計的熟練工匠的獲得,讓匈奴的國力大增。

而單于也借此,控制住了諸部族的武裝——你想換裝嗎?想的話,就必須跪舔單于,不然,就繼續拿著青銅鋌,穿著皮衣,用著木弓吧。

而通過西征,單于的力量,也大大增強了。

如今的匈奴單于庭直接控制的兵力,已經多達十萬騎。

這個數字的兵力,足以碾壓其他任何人。

甚至哪怕四柱聯合起來,也未必能打得過。

最重要的是,幕南部族,在冬天的高闕會戰損失慘重,元氣大傷,而幕北部族,則在西方發了大財,實力暴漲,此消彼長之下,幕北部族的力量,現在已經完全碾壓了幕南部族。

所以,幕南諸部族的首領,才會跳的如此高。

沒有別的原因,他們害怕和無視而已。

在草原上,一個部族一旦邊緣化,可以參考曾經的呼揭部族。

呼揭人被老上單于發配金山,邊緣數十年,結果,連匈奴人自己都瞧不起他們,視為蠻子,甚至有十幾年的時間,連碲林大會也不讓他們參加。

可沒有想人落到那個地步。

當然,促使幕南諸部族首領聯合起來的更大動力,來自于危機感——高闕既失,陰山也就自動的落入了漢朝控制,只要等春天來臨,冰雪消融,漢軍就可能控制陰山。

到那個時候,幕南地區的大部分部族的牧場,都處在漢朝騎兵的攻擊范圍之內。

從陰山出發,任何一支漢騎,都可以在半個月內,就將幕南地區的部族掃蕩一遍。

到那個時候,幕南部族除了逃過瀚海,躲避漢朝打擊之外,幾乎沒有什么辦法——總不能叫大家伙去面對漢朝的神騎?那與找死有什么區別?

反正,部族的騎兵,絕對會在看到漢朝神騎陣列的瞬間,就崩潰四散。

但幕北的牧場,尤其是那些相對肥美的牧場,幾乎都有主了。

這就意味著,幕南諸部族,將很可能只能在別人不要的牧場上放牧,靠著撿拾殘羹剩飯為生。

那跟死,有何區別?

所以,大家伙必須鬧。

鬧到單于要嘛奪回河間地,保護諸部的安全,要嘛,給出足夠的補償!

不然,說破天了,大家也不會同意除此之外的其他方案。

但,軍臣的看法,就跟幕南諸部的看法,完全是兩回事情。

對軍臣而言,河間地的丟失,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了。

更可怕的是——有證據顯示,漢朝人似乎召喚了隕石,砸毀了高闕!

雖然不知道真假,但確實有這樣的流言流傳。

于是,這就很可怕了。

假如是真的的話,萬一在戰爭中,漢朝人再次召喚隕石,砸向匈奴軍隊,那還玩蛋?

在沒有證明此事真偽之前,軍臣是死也不會將主力南遷的。

更何況,哪怕證偽了那個傳言,橫亙在匈奴人面前的還有漢朝人可怕的神騎。

刀槍不入的神騎,對如今的匈奴騎兵,哪怕是進化過后的匈奴騎兵,也是一個無解的bug。

事實證明,在漢朝的神騎面前,一切部族,都跟紙糊的一樣。

所以,在沒有找到對付漢朝神騎的辦法前,軍臣也是不肯去與漢朝進行大規模決戰的。

畢竟,只有白癡,才會去打一場注定要輸的戰爭。

更別提,比起南方,搶西方,對西方世界進行征服和開拓,更符合現在的匈奴的利益。

所以,軍臣橫了滿帳貴族一眼,說道:“等呼衍當屠回來,再討論此事,在呼衍當屠還沒有歸來前,擅議此事者,休怪本單于不留情面!”

他,現在確實有這個威權。

因為西征的勝利,是他帶來的。

所以,在幕北部族和單于庭的貴族眼里,他這個單于甚至比老上單于還要優秀!

至于幕南的失敗?

又不是軍臣的失敗!

它們只是尹稚斜和呼衍當屠的失敗!

與單于無關!

雖然這樣說似乎有什么不對,但事實就是如此。

軍臣本人,從未領導和指揮過幕南的任何戰事。

他本人一直在西征,失敗的是尹稚斜那個狼心狗肺的家伙和呼衍當屠這個廢物!

這套說辭,不管別人信不信,軍臣自己是肯定相信的。

而幕南諸部族,包括右谷蠡王在內,面對強勢的軍臣,雖然都憤憤不平,但卻只能低頭沉默。

實在是,高闕之戰,對幕南諸部族造成的影響太大了。

即使是在座的人,基本沒有在高闕損失什么,但,高闕本身的兵力損失,已經讓幕南諸部,元氣大傷,甚至可以說是半身不遂了。

但,右谷蠡王亦石,見到這個情況,卻在心里竊喜。

對亦石來說,他想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憤怒吧!不滿吧!”亦石在心中說道:“只有這樣,你們才會看清楚,軍臣已經不適合領導大匈奴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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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32: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節 匈奴的戰略調整(2)

就在亦石表面上假裝憤怒,實則內心喜悅無比的時候。

亦石的死對頭,左谷蠡王狐鹿涉忽然站起身,走到場中,對著軍臣單于撫胸鞠躬,說道:“大單于,我得到消息,且之那個賊子,背叛了偉大的匈奴,向漢朝人卑躬屈膝,甚至還給漢朝皇帝上書,稱漢朝皇帝為‘天單于’!”

狐鹿涉的話音一落,整個大帳,立刻就炸鍋了。

不管帳中的貴族如何瞧不起,看不起且之和他的呼揭部族。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是單于親封,而且在碲林大會上得到諸族認可的右賢王,匈奴四柱之一,幕南部族的首領!

他的投降,給了匈奴帝國的霸業致命一擊!

特別是在目前的情況下,整個幕南,恐怕都將因此不穩!

要知道,在草原上,匈奴人的人口,只占不到四成。

其余六成多,都是非匈奴的部族。

倒不是匈奴不愿意自己的部族的人口,占據草原的主要人口。

實際上,在過去的歲月里,只要匈奴愿意,他完全可以讓整個草原的部族,都加入匈奴,從而在名義上完成游牧民的大一統。

當年,老上單于就曾經雄才大略的想要做一個這樣的改革。

但奈何,除了老上單于自己,其他人幾乎全都不同意。

畢竟,要是引弓之民,真的并為一家,皆為匈奴,那匈奴去奴役和剝削誰呢?

所以,盡管當時,老上單于,軟硬兼施,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

但,反對者依然是如過江之鯽。

甚至,就連匈奴的別部,也是抗議聲不斷。

無數人揚言,倘若老上單于那樣做了,那他們必然要搞個大新聞。

為了帝國的穩定,老上單于不得不放棄那個計劃。

哪怕他深知,唯有那樣,匈奴才能真正擁有未來。

而老上單于駕崩后,這個事情,自然再無人提及。

匈奴各氏族,都心安理得的趴在其他游牧民的身上吸血,甚至,連本族的牧民,也要敲骨吸髓!

如今,且之的倒戈,立刻就會在整個幕南的部族之中,引發軒然大波。

那些對匈奴人充滿仇恨和不滿的部族,都將立刻聚集到且之的大旗下。

但,且之投降漢朝的后果,卻還不止如此。

便是匈奴自己,也將被嚴重影響。

尤其是下層牧民和奴隸,恐怕都將不穩。

軍臣更是氣的攥緊了拳頭,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即使他早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但再聽一次,他都依然是火冒三丈。

甚至,在軍臣眼里,現在,河間地的得失以及呼衍當屠損失的兵力,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要先殺死,并且徹底消滅干凈且之和他的部族。

不然的話,麻煩就大了!

匈奴將會分裂,草原諸部,更會陷入漫長而殘酷的攻伐之中。

但,現在,且之那個王八蛋,卻被漢朝人保護起來了。

在事實上來說,在沒有擊敗漢軍之前,匈奴人不可能傷害到且之,而漢朝軍隊,對目前的匈奴騎兵來說,又太過強大,甚至算得上無可力敵。

所以,這就陷入了一個悖論:匈奴的當務之急,是要殺死并且消滅且之和他的部族,但要消滅且之和他的部族,需要先擊敗漢軍,但匈奴又無法漢軍。

這讓軍臣,真是惱火無比,但卻偏偏必須要想辦法先解決且之。

而其他貴族,則是一邊憤怒無比的跳起來,痛罵著且之。

對他們來說,高闕的丟失和河間地的失去,都不如且之的投降,對匈奴的傷害更大。

丟掉高闕和河間地,只是丟掉一塊富饒的土地而已。

實際上對匈奴的傷害,其實比較有限,影響的也不過是幕南和河西走廊的安全而已。

但河西走廊,崇山峻嶺,峽谷密布,地勢險要,道路崎嶇。

除非漢朝人能飛,不然的話,河西走廊足以拖住漢朝軍隊的速度。

至于幕南部族?

講真,打不過,就跑,在草原上不會有人嘲笑。

這也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對游牧民來說,從幕南轉移到幕北,這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在過去的千百年歷史上,他們的無數代祖先,都曾經反反復復的走過這條遷徙道路千百萬次。

很多人都已經習慣了。

大不了,將幕南暫時放棄給漢朝人。

這又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當年,秦王朝強大的時候,包括匈奴、東胡和月氏在內的所有部族,都放棄了幕南,轉進到了幕北。

那時候,匈奴人弱小而貧窮,牲畜也少,日子自然過的很艱苦,但總歸是活下來了。

而現在,匈奴全有西域,而且還可以通過西征補血和補充。

講道理的話,放棄幕南,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反正,漢朝是農耕民族,他們不可能也沒有能力,在茫茫草原上種田!

但,且之倒戈后,整個戰略態勢就完全改變了。

漢朝人有了一個傀儡,一個打手,一個代言人。

這使得,漢朝可以控制和統治草原了。

這樣一來,一旦匈奴放棄幕南,且之和他的部族以及那些可能會投靠且之的奴隸,立刻就會填補匈奴撤離的留下的真空,并且迅速強大起來。

在草原上,歷來都是如此。

你不要的牧場,馬上就會被其他人占據,他們會用你無法想象的速度,填補你留下來的空白,然后發展壯大。等你發現的時候,對方已經尾大不掉了。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不像漢朝人,會對瀚海望而生畏,不敢前進。

相反,他們跟匈奴人沒有什么兩樣,他們知道怎么穿越浩浩瀚海,知道怎么尋找食物和水源,知道怎么辨別方向。

這樣一來,麻煩就大了。

原本,放棄幕南,只是為了消耗和浪費漢朝人的力氣,讓匈奴獲得安全和休養生息、發展壯大的時間。

但,現在,漢朝有了且之這個傀儡,完全可以在幕南,建立起由且之控制的秩序。

等且之穩固下來,他肯定會帶領漢軍,跨越瀚海,殺到幕北來。

今年棄河間,明年棄幕南,后年棄什么?

幕北嗎?

幕北再丟了,匈奴就只能西遷到西域諸國這樣的狹小地域生存。

而且,漢朝也不可能不追殺。

最終,匈奴難道要跟月氏人一樣,遠逃數千上萬里,離開自己的故鄉和草原,前往遠方的世界?

這對任何一個現在的匈奴貴族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結果!

但在另一方面,卻有很多貴族,都在心里動搖了。

這也是且之的背叛,必然帶來的連鎖反應。

畢竟,右賢王都投降了,那我們也投降,好像也沒什么不對?!

當然,嘴上沒有人會說。

但,卻有很多人都在心里面為之心動,尤其是幕南貴族。

“這單于庭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許多人都在心里琢磨著:“我們得為氏族的存續考慮……”

對游牧民而言,氏族或者部族的存續,才是最終極也最迫切的問題。

為了存續,他們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

見此情景,即使是方才居心叵測,想要搞個大新聞的亦石,也慌了神。

且之的背叛,終于讓他知道,匈奴帝國已經走上了懸崖,隨時都可能要粉身碎骨。

他想要的是匈奴帝國的單于之位,可不是一個被人拆成了碎片,當成奴隸驅使的單于。

于是,他悄悄的收起自己心里的那點子心思。

至少,在匈奴渡過危機之前,他不會再亂來了。

“大單于……”右大將,須卜氏族的須卜呼難出列撫胸道:“不如,我們派個使者去漢朝,跟漢朝人談談?漢朝若愿意交出且之,那我大匈奴就承認漢朝對河間地的占領,如何?”

這個建議,自然只能由大臣提出,而不能由單于自己,或者攣鞮氏的王族提出。

不然的話,單于就會被認為軟弱。

而須卜呼難的地位,也足夠提議這樣的事情,而不必擔心被人指責。

須卜氏族強大的騎兵,足以,讓那些敢于嘰嘰歪歪的家伙閉嘴。

在須卜呼難后,狐涉鹿也道:“大單于,臣以為右大將所言,甚為不錯……”

這也確實是目前匈奴最好的選擇了。

拿一個已經不屬于自己的河間地,換來危及自己生死存亡的且之的性命。

這個交易劃算的很!

倘若漢朝人答應了,那就可以借此斬斷漢朝伸向草原的手,更可讓諸部族都知道:投靠漢朝,就是這樣的下場!

讓其他人,從此以后,在投降的時候,都要考慮考慮:漢朝可是有著出賣投降者的記錄的!

在未來的漢匈戰爭中,為匈奴取得一定的優勢。

即使漢朝不答應,匈奴也沒有損失不是?

更可以借著和談和使者往來,給匈奴調整部署和戰略以及擴軍備戰,訓練軍隊,爭取彌足珍貴的時間。

軍臣聽著,裝出一副猶豫的樣子,說道:“可是,漢朝背信棄義,撕毀和親條約,悍然奪我河間地,本單于不去向漢朝復仇,卻還要跟漢朝人委曲求全,這讓本單于實在難以接受!”

“請大單于為大局考慮!”

“請大單于為大局考慮!”許多貴族都出聲符合,這些人多數都是幕北部族的首領。但也有幕南部族的首領。

畢竟,匈奴作為一個民族和國家,整體雖然愚昧、落后。

但其最頂層的貴族,卻都具備著一定的眼光和見識。

他們都清楚,現在對匈奴來說,當務之急是什么?

“可漢朝,十之,不會答應……”軍臣卻是繼續猶豫。

作為單于,他必須保持對外強硬的態度,決不能軟弱,特別是涉及到河間地這樣的匈奴重地時,他決不能留下任何話柄給人。

否則,說不定哪天,匈奴在漢朝人面前再吃一次虧,憤怒的匈奴士兵,就可能自己發動政變,將他的腦袋砍下來了。

“大單于,我們并不需要漢朝人真的答應……”須卜呼難說道:“我們只是要迷惑和遲滯漢朝人,為除掉且之,爭取時間!”

須卜呼難道:“奴才,已經有一個計劃了,一旦漢朝人拒絕交出且之,那么,奴才就立刻發動,在漢朝內部,刺殺且之!”

聽到須卜呼難這樣說,軍臣這才順驢下坡,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給右大將了!”

反正,無論如何,這個事情,跟他這個單于是沒有關系的。

不過,見到這一刻,有數位從老上單于時代走過來的匈奴大貴族,都感覺有些心灰意冷,甚至倍感凄涼。

老上單于在位的時候,他雄才大略,從不用陰謀詭計,也更從不像這樣瞻前顧后。

他總是果斷而明確的下達命令,要求諸部族服從。

反觀如今的單于,卻連這樣是為了匈奴本身的計策,都要避嫌,都要將責任和后果,推諉給臣子。生怕自己沾上麻煩,成為其他人攻仵的目標。

老上單于若泉下有知,恐怕已經在墳墓里打滾了!

甚至,他連已經死掉的尹稚斜,也都比不上。

尹稚斜至少不會跟軍臣這樣,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顧忌自己的名聲和地位。

要不是如今匈奴面臨危局,這些貴族甚至都有了換一個單于的想法。

但軍臣對此卻茫然不知,他甚至還覺得自己干的非常漂亮,完美的保住了自己的單于名聲以及威望,更得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所以,他得意洋洋的說道:“諸位,再商討一下,蘭陀辛應該怎么處置吧?”

蘭陀辛被他騙到單于庭后,本來應該是立刻殺死的。

但,因為須卜呼難以及狐涉鹿等人求情,蘭陀辛得到了一個獲得公開審判和給自己辯解的機會。

“將蘭陀辛那個罪人,給本單于押上來!”軍臣對左右吩咐一聲。

立刻就有武士,拖著被五花大綁的蘭陀辛,來到這大帳之中。

諸位部族的首領和貴族,紛紛將視線,投注到蘭陀辛身上。

對于匈奴人來說,在他們的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父殺子,也曾經發生過子殺父。

至于其他什么兄弟相殘,叔侄互博等等事情,更是數都數不清楚。

而大臣貴族的叛亂和政變,幾乎每年都要發生一兩次。

然而,一個貴族,帶兵進入龍城,逼死母閼氏,殺死一位德高望重的氏族老人,這卻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無數人都關注著此事的結果。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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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35: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節 匈奴的戰略調整(3)

蘭陀辛此刻的神色憔悴無比,這些天來,他一直被嚴格關押在單于庭的某個穹廬之中。

在被關押的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

現在,他望著那些曾經熟悉的朋友或者敵人,已經非常坦然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死的。

他不死,單于難以服眾,國家難以團結。

所以,他很磊落的望著單于和其他的貴族,跟以前一樣,跪下來,拜道:“奴才拜見偉大的撐犁孤涂,愿天神永遠庇佑著您!”

軍臣卻是鼻孔哼了一聲,以示不屑。

雖然,蘭陀辛逼死母閼氏,其實作為兒子,軍臣是很高興的。

因為,他的母親,一直埋怨他殺死右賢王!

而且,一直以來,他的母親喜愛和寵愛尹稚斜更甚于他。

軍臣知道那是為什么。

匈奴早期混亂的王族生活,早就了無數的悲劇和喜劇。

他與尹稚斜,名為堂兄弟,實則是親兄弟。

這種狗血的宮廷鬧劇,讓軍臣不厭其煩,他甚至也有過干脆殺了母閼氏這樣的念頭。

但,他殺自己的母親,和別人殺他的母親,這是兩個概念。

更何況……

無數人都在他耳邊,說蘭陀辛現在可以帶兵殺死母閼氏,將來可能就要帶兵逼宮了,即使蘭陀辛攝于自己的威懾,不敢反抗,但未來,左賢王(于單)即位,萬一于單控制不住怎么辦?

所以,蘭陀辛這樣的臣子,不管他多么能干,多么忠誠,都是留不得的!

但,想要蘭陀辛死的人,跟想要他活的人的數量,幾乎都差不多。

尤其是左大將呼衍當屠、右大將須卜呼難,都為蘭陀辛求情。

尤其是前者,甚至派人來單于庭,說什么‘奴才可死,蘭陀辛不能死’。

這讓軍臣非常懷疑,也非常疑惑。

什么時候,蘭氏的這個宗種如此重要了?

這才讓軍臣決定給蘭陀辛一個機會。

“蘭陀辛,你可知罪?”軍臣冷冷的問道。

“回稟大單于,奴才不知罪!”蘭陀辛望著軍臣和其他熟悉的貴族,挺直了胸膛說道。

他知道自己生還的機會,幾乎為零。

除非天神顯靈,不然他是活不了的。

這就像中行說曾經跟他說過的那個故事。

漢朝的呂后死后,群臣發動政變,誅滅諸呂,殺死少帝兄弟,結果新君即位后,立刻疏遠和放逐了那些殺死少帝兄弟的大臣,至于那些在殺死少帝兄弟過程中予以配合的宦官,更是一個都沒跑,統統被賜死。

他如今,與那些漢朝殺死少帝兄弟的大臣相比,所做的事情,更加嚴重。

他帶兵進入龍城殺死呼衍氏族的上代族長,逼死母閼氏。

在單于眼里,肯定已經跟叛逆和賊子沒有區別。

不過,蘭陀辛不后悔。

匈奴想要救亡圖存,就必須團結。

而母閼氏是破壞團結的罪魁禍首。

她若不死,繼續挑撥下去,攣鞮氏將無法團結對外,其余三大氏族和諸別部,也會出現精神錯亂。

在漢朝步步緊逼的今天,匈奴再不團結,要不了幾年就要做亡國奴了!

為了匈奴,也為蘭氏,他必須那樣做!

因為心知必死,所以,蘭陀辛無所畏懼,更沒有什么心理負擔。

他直接看著其他人說道:“正如漢朝的一句古話: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母閼氏亦然,她若不死,諸位貴人、單于都將寢食難安,匈奴更有傾覆之危!所以奴才斗膽,殺了她!”

說著,蘭陀辛就是一叩首。

然后,他抬起頭,接著道:“但奴才自知,奴才這樣的行為,將獲罪先祖和神明,所以,奴才不敢求生,之所以堅持至今,還未去死,只是想要告訴大單于以及諸位貴族……”

他看著軍臣,看著自己那些恨不得他馬上去死的兄弟以及敵人,還有那些為了他奔走的朋友,道:“如今,我大匈奴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如不再團結起來,冒頓大單于和老上大單于創立的基業,就要毀于一旦了!”

“請大單于與諸位貴人,在奴才死后,上下一心,團結一致,共同面對漢朝的挑戰,讓匈奴的霸業,能夠繼續,讓匈奴能夠繼續存續!”

“臨死之前,奴才,有一語,想要告訴大單于:被老上大單于羈押在浚稽山的故若鞮王,有著絕高的智慧,足以為大單于出謀劃策,與漢朝作戰,決不能缺了若鞮王的智慧!”

“另外,奴才還帶來了若鞮王為大匈奴出具的一個戰略:請大單于繼續率部西征,但不要再是劫掠和破壞,而是在所過之處,盡立大小渠帥以及部族王,能騎田,則以奴隸騎田;能放牧,則以部族居之!而漢朝若來攻,則放棄漢朝所攻之地,漢朝難以長久的維持跨越數千里的遠征,所以,只要撐過去,他們就必然撤退,待漢軍一撤,我軍復又卷土重來,而且,草原遼闊,可以通過拉長漢朝的補給線,然后打擊他們的補給線,摧毀他們的后勤,使得漢朝軍隊無法遠距離的遠征,如此只要拖上數年乃至于十數年,漢朝必然支撐不了如此漫長的消耗戰爭,必然求和,屆時,戰和之權,就在大匈奴之手了!”

這個戰略是蘭陀辛在若鞮王的戰略的基礎上補全而來,更有效,也更全面。

但蘭陀辛將功勞全部推給若鞮王。

因為,他不需要!

而蘭陀辛的話,立刻就在許多貴族心里引發了共鳴。

確實,現在的匈奴,完全不是漢朝人的對手!

高闕之戰甚至證明了,哪怕漢朝沒有神騎,匈奴騎兵占據絕對兵力優勢,都打不過漢朝的一支偏師!

在這樣的情況下,匈奴必須想個辦法,揚長避短。

而蘭陀辛轉述的若鞮王的戰略,雖然看上去很簡單,但在匈奴人眼里,卻如同高屋建瓴一般的宏偉和詳細。

而且,還清楚的指出了在如今情況下,匈奴應該采取的對策和辦法。

最重要的是:極具可行性!

就連軍臣,都頗為意動起來,問道:“若鞮王現在何在?”

軍臣是記得自己的那個姓劉的幼弟的,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回稟大單于,奴才在來單于庭時,已經將若鞮王帶來,就在帳外!”

“馬上傳!”軍臣立刻吩咐下去。

現在的匈奴帝國,已經到了即使軍臣都知道,他必須抓住一切可用人才來為他策劃與漢朝的戰爭!

找不到對付漢朝的辦法的話,那匈奴的滅亡,就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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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節 封神

回到長安,元德六年正月丁丑(初七)。

巍巍灞橋,一片肅穆。

一位又一位,黑甲紅袍的士兵,全副武裝的林立在道理兩側。

他們組成了一個綿長而龐大的隊列,幾乎從灞橋,一直延伸到渭橋。

足足一萬名軍人,挺身肅立,面容肅穆,望著那些躺在棺槨之中,被三軍將士抬棺而歸的英雄靈樞。

身被孝服,全身縞素的妻子,拉著兒女們,抽泣不停。

空氣中彌漫著哀傷的氣氛。

圍觀的百姓也都觸景生情,許多地方都傳來了哭聲。

這次高闕會戰,關中父老將他們最優秀最杰出的子弟,送上戰場。

這些子弟兵,沒有辜負關中父老的殷殷期盼,他們面對三倍于己的匈奴精銳,勇敢作戰,寧死不退,奮勇殺敵,取得了漢室歷史上,甚至是中國歷史前所未有的大勝。

但代價也是沉重的。

灞上軍和棘門軍殘廢,至少有三千關中子弟,永遠長眠在河陰的平原中。

三千個家庭,從此失去了丈夫、父親、兒子以及兄弟。

第一個棺槨,被郅都和漢軍的將軍們抬著,走下灞橋。

棺槨上覆蓋著黑龍旗,一個校尉捧著靈牌,走在前方。

舉著靈幡的太常官員低沉的吟唱著指引英靈魂魄回歸故里桑梓的詩句,這是屈子著名的《招魂》:“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干;何為四方邪?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詳邪……”

少府的樂師們也奏響了著名的詩之出車與南仲。

激揚向上的樂曲,帶著絲絲的悲壯與哀傷,如泣如訴。

劉徹順著這些樂聲,走下攆車,提著天子劍,走到靈樞之前,望著那一排排的神主牌和一具具棺槨,以及被裝載在馬車上,盛在搪瓷甕中的戰士骨灰。

他緩步向前,走到當先的棺槨前,先看了看抬棺的郅都以及將軍們,然后再凝視著棺槨前方的那塊神主牌上銘刻的文字:漢灞上軍騎都尉張氏諱威公。

劉徹沉默一會,然后忽地拔出那柄漢天子的象征,高帝斬白蛇劍,指向那棺槨,道:“灞上軍騎都尉張威,朕命爾永為朕臣,值守朕躬,永永無窮,懋及子孫,咸于萬世!朕封爾為博成侯!命為茂陵城隍,永享后世血食祭祀!”

說著,劉徹的天子劍,就在其棺槨之上輕輕一點,發出清脆的響聲。

城隍神,是中國傳統宗教之中的一種神職。

古稱水庸神,早在春秋時期,就已經是正神,享受香火祭祀,但彼時的城隍,更像一種宗教神,而非守護神。

直到,楚漢爭霸,局面得到了改變。

楚漢爭霸前期,項羽吊著劉邦打,尤其是彭城之戰,劉邦幾乎輸光了一切,差點連自己的小命也丟在彭城。

劉邦能活下來,要感謝兩個人。

一個就是鄭當時的舅祖父,那位在彭城外圍,為了養寇自重或者別的原因,抬了劉邦一手的丁公。

而另一位,就是劉邦的親信大將紀信。

正是紀信偽裝成劉邦的模樣,假意出城投降,給劉邦爭取到了寶貴的逃生機會。

而紀信的下場,很慘很慘……

他被項羽活生生的燒死了……

后來漢室鼎立,劉邦懷念紀信,于是,將紀信的家鄉閬中縣的一部分,改為‘安漢縣’,更封紀信之子紀通為襄平侯。

同時,還在上林苑之中,為紀信建立神廟,每歲二月初八進行祭祀。

至太宗時期,因為祭祀紀信的習慣,已經成為傳統。

同時太宗思念忠臣,于是,敕封紀信為史上第一位城隍神,永久守護上林苑的宮闕和山陵。

至此,影響之后兩千年的城隍神神職開始確立,并且在之后的歲月里,不斷擴張到天下的大小城市。

至明朝時,幾乎沒有那個城市沒有城隍神和城隍廟,更發展出判官、黑白無常等等屬神。

然而,在現在,城隍神依舊只有紀信一位,守護的也只是上林苑。

但劉徹是誰?

天子!

什么是天子?

代天牧狩,上蒼之子,除了冥冥中的上蒼之外,一切牛鬼蛇神,仙魔道祖,統統都要受命于他,一切不得到他同意和冊封的妖神鬼怪,統統是淫祀,發現就要摧毀!

自然,他也有權力敕封和冊封一位神明。

這也是中國皇帝和西方君王在本質上的不同!

中國皇帝,自古都是騎在諸神腦袋上的。

別說是什么教皇教宗,就特么的是天使下凡,見到皇帝也得跪下來,乖乖的聽命!

除了老天爺,任何神魔仙妖,統統要跪舔皇帝。

誰要是敢嘰嘰歪歪,不服從皇帝的意志,那分分鐘就要被皇帝打落神座,削掉神職乃至于一切祭祀和道場!

這是遠古的先王,留給中國子孫后代最為寶貴的遺產之一。

自從堯帝,絕天地通后,就決定了中國必然是一個世俗國家!

此刻,劉徹口含天憲,以天子劍,親自冊封張威為博成侯以及城隍神。

自然,這命令立刻就生效!

不需要什么上帝、天使許可,更無須什么教廷認同。

馬上就讓這個世界多出一位城隍神。

茂陵城隍張威!

“臣等奉詔!”群臣對于這種事情,自然沒有任何意見,休說是封一個城隍了,便是再立一位天帝的事情,劉氏天子都干過,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劉徹卻是繼續向前,走到第二具棺槨前,這是棘門軍校尉王奉的棺槨。

“朕命爾王奉為河陰山主,永振河陰,永享血食,析河陰以北為‘容縣’,為爾封國,以爾子為容候!”劉徹再次敕封。

封神之事,本就是皇帝特權。

只是一直以來,歷朝歷代的皇帝都不怎么善于利用這特權。

即使李世民,也只是冊封了兩位門神,至于宋朝的道君皇帝封的神明倒是挺多,但卻沉迷于封建迷信!

但劉徹知道,封神之權,是祖先留給后世子孫最寶貴的遺產之一。

在遠古時代,先民們走出蠻荒,點燃文明的火光,那時候四周全是毒蟲猛獸。

為了保護人民,無數英雄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為了紀念這些英雄,先民們于是將他們神化,升華為神明。

到現在為止,中國的大部分神明,都是如此而來。

而在三王五帝時期,中國天子,更是既是人皇也是天帝!

這種文化影響,到了三代,也沒有消退。、

譬如夏天子,從來都是自稱太陽神。

商天子,自命為玄鳥子孫,是神子。

周天子干脆就自稱上天之子。

而與之相對應的,大部分的神明,都是對百姓和人民,做出過貢獻和犧牲的英雄的化身。

從山神土地,直到天神天地,皆是如此。

譬如,劉徹曾經祭祀過的介山山神介子推,就是典型的先是人賢,后為神明。

所以,劉徹非常清楚,先王和先民們,將這個權利留給子孫后代,不是讓子孫們搞封建迷信,去追求什么長生不老的。

這是祖先們留給子孫后代,構建自己的時代,振奮民心,團結上下的利器!

這個世界上的人,有不愛金錢的,也有不愛名利,更有不愛美人的。

但有不愛當神的嗎?

更何況,劉徹不僅僅將這些英雄敕封為神,更將他們封為列侯,讓他們的子孫即位,享受富貴,讓他們的家族,得到他們奮戰博來的遺產,讓他們的子孫后代,享受福澤。

這就基本上與毒、品一樣,只是讓人聞著,恐怕都難以自抑!

果不其然,聽著天子的話,跪在地上的大臣貴族以及周圍圍觀的百姓甚至肅穆的軍人們,人人都是難以自抑!

對中國人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和最關心的事情,永遠是兩個。

第一,自己的身后名與死后在九泉之下的待遇。

第二,家族的發展與未來。

這兩個事情,即使再過兩千年,在中國人心里也依舊根深蒂固。

而現在,劉徹一次性就幫他們解決了這兩個事情。

身后名和死后哀榮?

封你為神,你還擔心嗎?

這可是神!

幾百年幾千年都不會淘汰,永享血食和香火祭祀,永為后世留念、祭祀、推崇的神!

而,天子的冊封,從來都是成神的終南捷徑。

從古至今,因為天子敕封,而永享血食的神明,加起來,幾乎可以組成一個加強營!

僅僅是為了死后成神,這個世界就會有無數人,不要命!

更別提,子孫后代,還可以享受自己的福澤,成為列侯……

而且,今天天子能封這陣亡將士的英靈為神。

那么,未來,天子會不會因為思念忠臣,而封病故大臣為神?

仔細想一想,以當今的尿性,是很有可能的!

如此一來,貴族大臣士大夫和百姓、軍人的想法,一下子就出奇的一致了:一定要立功!而且是立下軍功!

為此,他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因為,現在,事實證明了,不僅僅軍中自有顏如玉,軍中自有黃金屋。

軍中更是一個堆滿了神格和神職的寶庫。

只要立下功勛,何愁不能混一個神名?

劉徹卻是繼續向前,當然,一連敕封了好幾位山神土地和河伯雨師。

雖然,神職越封越小,爵位也越給越低。

但卻根本無法阻礙眾人心里熊熊燃燒的立功之心!

甚至,就連郅都都心潮澎湃,難以自已。

如今,戰死的都尉校尉,都可以封為城隍山主。

那么,未來,若是自己戰死或者病逝,天子豈非是要拿出五岳乃至于八主這樣級別的高級神職犒賞和敕封?

即使天子沒有想到,自己也可以提醒嘛……

反正,只要丟掉節操,天子總不好意思拒絕!

不過是一紙敕封而已,但自己卻可以實現某種意義上的與天地齊壽,日月同輝!

即使是群臣中的儒家大臣和博士們,此刻也都難以按捺自己內心的激動。

儒家雖然說什么:子不語怪力亂神。

但孔子自己也說過:河不出圖,鳳鳥不至,吾已矣夫!

對于中國士大夫和貴族來說,生為人杰,死為鬼神,這是他們永遠無法抗拒的事情。

伴隨著無數人的目光,劉徹走到了那些被馬車載著,整整齊齊的擺在馬車之中的一個個骨灰甕前。

對劉徹來說,其實,他更敬重和更感動的是這些有名無名的英雄。

因為,他們的名字,不會被記載到史書,也不會得到后人的隆重紀念,三五十年后,甚至,他們的家人,也會將他們遺忘。

他們將成為被掩埋在黃土下的灰塵,化作春泥。

但,他們卻托起了這個國家和民族的脊梁,用他們的血肉,筑城了新的長城。

正如天朝太祖所說:只有人民,也唯有人民,才能創造歷史!

帝王將相、公侯大夫,都不過是寄生在人民身上的寄生蟲而已。

劉徹默不作聲的拿著天子劍,在其中一輛馬車身上輕輕一點,道:“君等皆朕忠臣,朕甚嘉之,其令君等,永為朕衛,永宿朕陵!”

然后,他收回天子劍,對身后的汲黯吩咐道:“尚書令,朕命爾自河陰、高闕之陣亡士卒之中,遴選忠勇之人,錄為城隍山主、河伯雨師之屬官、官吏,陰司之吏員!”

“此事,卿與執金吾、丞相以及曲周候,協同辦理,共同遴選,甄別,然后奏于朕前,朕當親覽而懋焉!”

“諾!”汲黯立刻叩首說道:“臣謹奉詔!”

郅都也立刻微微恭身,急切的道:“臣亦奉詔!”

而在群臣之中的曲周候酈寄,更是在心里都高興的跳起來,連忙叩首道:“臣寄謹奉詔!”

至于丞相周亞夫,現在還在太原,主持善后之事。

但丞相長史番訓卻是立刻代替周亞夫出列拜道:“臣代丞相謹奉詔!”

這種事情,是天大的好事,不僅僅可以刷聲望,更可以塑造形象,就像后世流行的慈善基金,沒有人會拒絕參與。

當天,這個事情,立刻就像風暴一般,在整個關中呼嘯。

無數人在聽說了這個事情后,都是心潮澎湃,難以自抑。

甚至,就連那些陣亡將士的家庭,也因此振奮、興奮。

生為人杰,死為鬼神,不僅僅可以福澤子孫,更是庇佑家族的好事情!

想想看,一個受到天子冊封的鬼神,庇佑著家族,家族何愁不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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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節 朝覲者

當夜幕降臨之時,劉徹才從茂陵返回未央宮。

盡管忙累了一天,但,有些事情,卻是必須抓緊時間解決。

所以,劉徹只是在攆車上瞇了一個時辰,回到宮里后,立刻又投入了工作之中。

好在,他一年到頭,這樣的工作狀態,也不超過四十天,所以,還算好,并不是很累,也沒有出現其他皇帝一般,二十來歲就跟三十歲一樣的可悲模樣。

將堆積在案頭的公文處理完畢,就已經是三更了。

劉徹伸了個懶腰,看了看眼前堆積的奏疏,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基本上,現在要由他親自處理的事情,都必然是軍國大事,而且必須是由他親自批準的事情。

就如這些奏疏。

這些奏疏,基本上都是丞相府和車騎將軍義縱等上奏的有關高闕和河間地的行政劃分方案以及筑城建議。

對于中國來說,任何得到手里的土地,都會想方設法的進行發展和開發。

即使是沙漠,也會有官員按捺不住與生俱來的種田本能,想要嘗試屯田。

至于南方的叢林和北方的雪國,從來都是要種個夠的。

更別提河間地這樣的沃土了。

雖然暫時還沒有摸清楚當地的水文和土地情況,但各級大臣,卻都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要在當地開墾屯田了。

他們的主張,有的劉徹同意了,有的封駁,也有的需要調查。

但,這些都不急。

當務之急,還是要移民!

當年秦國全取河套,隨之移民三萬戶。

靠著移民和長城駐軍,在陳勝吳廣起義之前,河間地,一直牢牢控制在秦帝國手里,無論東胡、匈奴還是月氏,都不敢南下牧馬,更不敢彎弓相對。

自然,今天的漢室,假如想要控制住該地,也至少需要移民三萬戶!

考慮到要真正開發和利用好當地的資源,使之成為未來漢軍繼續征服世界和建立秩序的基地,當地的移民應該至少要有七萬戶。

再加上數萬戶為漢室放牧的投誠牧民,這樣,當地的經濟以及社會財富,才能有效的支撐漢軍的遠征。

不過,這卻談何容易?

中國人自古就難舍故土,假如不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不會有人選擇移民。

便是奔波天下,以經商為業的商人,臨到老了,也肯定會選擇回歸故鄉。

甚至,高居廟堂的三公九卿,乃至于皇帝,都有落葉歸根的念想。

當年,劉邦歸沛縣,作大風歌,與父老感嘆:游子悲故鄉,吾魂魄百年后猶念豐沛!

其情感之真摯,讓人為之動容。

至于項羽,更是放話:富貴不歸鄉,如衣錦夜行。

連天下都不要,先回老家裝逼先。

即使是劉徹的祖父,太宗孝文皇帝,在即位后也常常思念晉陽和代國,多次回晉陽探親,與父老痛飲,臨終之時,還念念不忘晉陽的山水。

也就是到了劉徹的老爹那一代,劉氏天子,才真的失去了故鄉,成為了沒有家鄉的孤家寡人。

所以,在前幾年的安東移民時,其實天下的富余人口和有移民意向的人口的潛力,基本被挖掘干凈了。

想要等到下一波有移民意向的人口,起碼還要幾年的緩沖,等待新生代的成年。

但,高闕都已經到手,陰山也馬上要落入漢室控制。

當地沒有中國人,這怎么行?這怎么像話?

好在,幸虧當年劉徹機智,挖了個坑,不然現在,就要坐蠟了。

“派人立刻前往中山國,傳召中山王非,立刻入京朝覲!”劉徹放下筆,對一個宦官吩咐道。

“諾!”對方立刻領命而去。

當年,劉徹曾經許諾劉非,未來奪取河間地后,將他封為蒙王,鎮撫當地!

當時,其實只是隨口一說,半真半假。

但現在,為了鞏固當地,哪怕是假話,劉徹也要當成真話了。

無它,現在能給當地帶去人口的,唯有漢室的諸侯王。

而旁支的諸侯王,劉徹信得過的,不愿意去,愿意去的信不過。

至于親愛的兄弟們……

劉端、劉余、劉勝、劉發,要嘛太老實,要嘛太搞怪,不適合鎮撫這樣一個新疆土。

而劉榮這個親哥哥,跟劉徹一直不對路,至于親弟弟劉閼,你讓他去趙國或者齊楚,他大抵是樂意的。

但讓他去塞外吃沙子,卻是肯定不干。

也唯有劉非,既有能力——他至少在軍事上,不會太白癡,也不會太無能,也有意愿,去當地為劉徹鞏固疆土。

而派遣一個諸侯王前去河間地,這樣做的好處在于,這個諸侯王還會將他的大臣官吏以及親密的士大夫和依附于他的百姓帶去。

正如當年劉明前往朝鮮,劉武前后打包送去了接近二十萬的官民軍隊和工匠,正是這樣龐大的移民基數,讓漢室徹底控制和消化了朝鮮。

當地的任何部族和勢力,都無法反抗!

劉非封為中山王,已經六年多了,他在中山國,雖然整天沉迷于cos武將,帶兵狩獵。

但,輔佐他的大臣,都是黃老派和法家的大臣。

所以,即使他天天游獵嬉戲,但,中山的經濟發展還不錯。

而他一旦前往河間地,至少可以帶去十萬的軍民移民!

劉徹自己再動員一點,三五年內,就差不多能完全消化當地了。

在等待劉非來京的日子里,劉徹先行完成了河間地的行政劃分。

整個高闕以南,被劃分為三郡。

這就是以高闕為核心的‘朔方郡’。

其名稱來源于詩經。南仲:天子命我,城彼朔方。

以此紀念,高闕之戰的陣亡將士。

整個朔方郡,幾乎相當于內地的兩個郡那么大,包括了高闕、烏海、宜梁、河陰、棘南等北河流域的廣大土地。

又以秦趙時期的九原郡故城為核心,建立起‘九原郡’。

九原郡就更大了,它包括了九原、稒陽、臨沃等廣大的南河流域和廣袤的草原,比朔方郡還要廣大。

而最后的那個,也是地方最小的郡,名為安陽郡。

這是以梓嶺及其周圍的地區,主要以荒干水(黑水)流域的土地為主。

但,這還只是個開始,等冰雪消融后,不出意外,陰山也將落入漢室控制。

那可是一個不輸于高闕以南的廣大地區。

更是河間地的精華所在。

當年,秦人將它命名為新秦中。

由此可見當地的富饒和肥沃!

而對于這塊即將落入漢室嘴里的肥肉,劉徹跟他的大臣,也已經計劃好了基本的行政劃分。

當地,將會被分為兩郡。

東部,暫定為‘武威郡’,南部暫定為‘五原郡’。

武威郡是新地名,而五原郡則是舊地名,這也符合中國的傳統。

據舊以鑒新!

然后,劉徹又將這五個郡,連同云中郡、上郡、代郡、北地郡、隴右郡、雁門郡等廣大北方郡國,打包成為并州刺史部。

并州刺史部,主管的是行政和民政以及經濟。

而在軍事上,將在太原建立起‘安北都護府’行轅。

由安北都護府,統一協調和指揮當地的郡兵以及駐屯的野戰軍團,進行防御和對外進攻作戰部署。

其實,你將并州刺史部看成是并州省,將安北都護府,看成是北方戰區司令部,就可以理解這一系列的調整和部署。

很顯然,這一切都是為了進一步的整合北方的軍事、民政,充分挖掘戰爭潛力,利用好每一份資源而做出的部署。

不過,這個事情,暫時只是紙上的計劃。

真正要落實下去,建立健全整個制度。

可能需要兩到三年的部署。

畢竟,就算后世圖朝搞軍區改戰區,都搞了一年多,才完成調整。

在這個時代,即使一切順利,也至少需要兩三倍的時間。

寬闊的直道兩側,白楊樹挺拔的樹立在道路兩側。

這些秦人當年種下的直道樹木,如今已經成長成為了蒼天巨木。

本來,一直有人建議,干脆砍了這些秦人的樹木,換上漢家的樹木,以示新朝的新氣象。

不過,當今天子即位后,這些聲音就消失于無形了。

傳說是天子私底下告訴丞相說:朕皇祖高皇帝受命于天,斬白蛇起義,鼎立國家,傳至朕,素來以德孝治天下,自古江山在德不在險,倘人主用政寬厚,澤及天下,民心自附!今有司議伐前朝樹,朕甚不取!今便縱使秦始皇帝復活,朕亦能臣其,豈懼秦始皇之樹哉?毋為也!

自然,這個傳言一流傳出來,識相的家伙立刻就自動自覺的吃掉了自己的話。

于是,這些郁郁蔥蔥的巨木,因此得以保全,而不是跟歷史上一般,被盡數砍伐,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所以,直道現在依然得到了這些巨木的保護。

寬大的樹木,深深扎根道路兩側,將風雪的威力大大降低,即使是在雨雪天氣,直道也能行走。

此時,一個龐大的車隊,行駛在直道之中。

數百名騎兵,緊緊保衛著居中的一輛馬車。

安東都督薄世和堂邑候世子陳須、隆慮候陳嬌,策馬走在隊伍之中。

而剛剛投降的匈奴右賢王且之,則坐在馬車,好奇的打量著車外的風景。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中國內地的風光。

寬闊的馳道兩側,白楊樹外的田野,阡陌成排,一架架龐大的木制造物,矗立在河流之側。

因為如今是冬天,所以,很多農民,都拿著木制武器,在地方官的帶領下,在田野之間訓練。

而婦女們則帶著孩子,在河邊洗衣。

遠方的村莊,炊煙裊裊升起,雞犬之聲相聞,一片安靜諧和。

但,在安靜的鄉村之外,遠方的深山之中,卻隱約可見有著濃煙滾滾冒起。

那是礦山的冶煉爐正在熔煉礦石。

這些年來,隨著南陽的鋼鐵基地開始云轉,高爐煉鋼這種簡單粗暴,沒有技術含量,純粹是靠人工和煤炭的造物,開始在天下流傳開來。

畢竟,此物的效率,遠超過去任何熔煉之法。

雖然污染大,能耗高。

但在如今這個時代,為了賺錢,商人連自己都可以賣掉。

區區污染、能耗算個屁!

甚至,可能這些商人在做好事也說不定!

因為他們的生產,將會排放大量二氧化碳進入大氣。

而二氧化碳,將會讓氣候變暖。

但,現在的全球氣候,正在向小冰期發展。

所以,換句話說,若未來漢室進入工業時代,那么,這將造福世界各族人民,使得無數國家和民族得以幸存,不再被小冰期的干冷和干旱而傷害。

當然,這些商人是不知道這個的。

他們只知道,現在是他們的黃金時代。

只要拼命生產,就不怕產品賣不出去。

單單是中國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市場。

更別提,剛剛歸附的南越王國,也有著巨大的鐵器需求。

另外,國家也在大量的需求各種鐵器。

在巨大的需求下,漢室工商業發展迅猛,這給各種新技術的推廣和普及,造就了合適的條件。

且之看著這一切,在心里面感慨萬千。

在一年前,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給漢朝跪下,還即將去跪舔漢朝皇帝,給他上一個天單于的尊號。

但,在投降后,他的節操,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低。

現在,已經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了。

更何況,他剛剛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漢朝皇帝剛剛在長安,冊封了大量的在高闕陣亡的高級軍官為神明。

或為城市之神,或為山神河伯。

這讓且之在震驚之余,深感安心。

因為此事證明了漢朝皇帝果然是神皇!

不是神皇,怎么冊封神明?

要知道,在草原上,即使是薩滿教的神,也不是凡人可以冊封的,祂們都是施展過一定神威的存在。

至于呼揭人,因為信仰拜火教,對神明的態度更嚴肅。

而漢朝皇帝明目張膽的冊封大臣為神。

在且之眼里,只能認定:漢朝皇帝確實是天神下凡,不然,他這樣玩,若沒有足夠的威能,得罪了鬼神,那是要遭殃的!

卻不知,這其實是中國皇帝與生俱來的權柄!

即使是傀儡皇帝和昏君也有這權力!(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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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19:47: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節 紈绔子的蛻變

數日后,這支車隊進入關中。

進入關中后,陳須和陳嬌兩兄弟忽然間就感覺心里有些發毛。

甚至有汗毛倒豎,渾身雞皮疙瘩的感覺。

特別是,離長安越近,他們的感覺就越強烈。

而等到他們接近渭橋,長安城的輪廓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陳嬌甚至從心里生出一股想要調轉馬頭,逃回安東的沖動!

實在是,這座名為長安的城市,承載了他們太多的記憶。

尤其是那些年少時期,輕狂無知,幼稚和放蕩相混合的記憶,讓他們此刻回想,有些感到羞恥。

但更重要的,還是……

兄弟倆都回憶起了那個統治了他們一生的女人,他們的母親的身影。

館陶太長公主。

漢室地位最高,權力最大的女性之一。

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位雍容華貴的貴婦。

但在這兄弟兩人的眼中,他們的母親,堪比史前巨獸一般,讓他們生出種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抖。

對于旁人而言,富貴歸鄉,炫耀擺譜,這是難得的裝逼機會。

但對這兩兄弟來說,他們寧愿放棄這個機會,永生不回長安,也不愿意再去面對那個對于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過可怕的母親。

可惜……

這是不可能的。

沒有辦法,兄弟兩只好硬著頭皮,勉強跟著隊伍,朝著長安城而去。

從渭橋渡過湍急的渭河,就已經進入了長安城的范圍了。

與數年前,他們離開長安時相比,此時的長安城郊,已經是完全的變了一個模樣。

一座座高大的水車,矗立在河流兩側,阡陌連野的田地里,此時已經出現了農忙的農民。

冬小麥的推廣和發展,讓整個關中的農業經濟和社會機構,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

而隨著冬小麥的種植技術不斷發展,各種工具不斷推陳出新。

今天,關中農民,已經可以用五十畝地,就養活過去需要一百畝地才能養活的人口。

所以,僅僅是因為小麥能解決溫飽這個原因,小麥的種植面積,就迅速的擴大。

到今天,關中七成的土地,都已經換種了冬小麥。

但與耐旱耐澇,用不著花費太多力氣照顧的粟米不同。

冬小麥需要更好的耕作方式,更多的人力照顧以及更好的灌溉方式。

所以,百姓需要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在土地上。

好在,因為技術的進步和工具的革新,在實際上使得,其實今天耕作一百畝冬小麥和過去耕作一百畝粟米,在本質上來說,消耗的體力是相同的。

所以,一夫狹五口而治百田的社會模式,依然正常運轉。

不過,在某些地方,已經表明了這種社會模式,正在轉型。

尤其是那些工坊產業發達的地方。

因為今天,百姓只需要耕作過去一半的土地,就可以維持乃至于超過過去的糧食產量。

這使得很多底層百姓,在空暇和農閑之余,開始投身工坊,出賣自己的勞動力,換來五銖錢,補貼家用。

而這些人,基本都是過去的佃戶。

工商業,開始跟農業爭奪人口。

不過,陳嬌一行人,是看不到這些深藏在關中基層的問題和矛盾。

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堪比傳說之中三代之治時的盛況。

整個關中,幾乎家家戶戶的倉庫,都堆滿了各種糧食。

在關中,開天辟地頭一遭,實現了大部分人民的溫飽保障——哪怕是無地的農民,只要不懶,去工坊做工或者去上林苑種地,也可以填飽全家的肚子。

所以,當今天子的御用文人司馬相如曾經驕傲的寫道:今圣王在位,天下治隆,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九州道路無豺虎……

便是從未見關中模樣的且之,看到這樣的盛世,也從心底心悅誠服的發出了感慨:“中國皇帝必神人也!”

除了神,還有誰能塑造出這樣一個只在幻想之中的烏托邦?

至于那些移民組成的士兵,則都是驕傲無比,人人挺直了腰桿。

因為,這就是我們的神京!

今天的關中,未必不是明日的天下!

陳須陳嬌兄弟,也是感慨萬千。

越過城郊的莊園區,長安城的城墻,就已經近在眼前。

大鴻臚公孫昆邪在城門將薄世一行,接入長安城內。

入城后,且之立刻就被安置到公車署,然后被當成滾滾一樣,小心的保護起來。

他需要在公車署接受基本的禮儀訓練,然后,大鴻臚會精心挑選一個良辰吉日,讓且之這個匈奴右賢王,親自將他的奏疏,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敬呈天子。

而薄世則帶著陳須陳嬌,穿過北闕,進入了未央宮的宮墻。

“臣安東都督、懷化郡郡守世敬問陛下圣安!”

“臣安東都護府西部都尉須敬問陛下圣安!”

“臣安東都護府西北都尉、隆慮候嬌敬問陛下圣安!”

劉徹端坐在宣室殿的上首,望著跪在殿中的這三人。

薄世,去年回過一次長安述職,所以,在劉徹印象里他的變化不大。

倒是陳須陳嬌兄弟,變化幾乎可以用天翻地覆來形容了。

在劉徹的印象里,這對小舅子,與其說是活寶,不如說是逗逼。

他們曾經是長安四害,更是讓無數百姓為止戰栗的紈绔子弟。

晉之周處,年少之時,也不如他們!

這兩個渣渣的光榮歷史,數都數不清楚。

最典型的,莫過于他們居然做出了拿人錢財,卻不替人辦事,最后事情鬧大了,還想黑人錢款的可怕之事。

其節操之低,道德之淪喪,讓整個天下貴族都為之瞠目結舌。

但現在,這兩人,都已經脫胎換骨,完成了新生。

他們曾經瘦弱不堪的身體,現在已經壯實無比,魁梧的身材,不遜于任何武將,嘴唇上更是都留著髯須,看上去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卿等平身……”劉徹笑瞇瞇的抬抬手,然后,站起身來,走到陳須陳嬌身側,看了看這兩兄弟,問道:“陳須、陳嬌,你們兩人在安東可還過的習慣?”

“回稟陛下,為王事盡忠,談不上習慣不習慣,臣以為,能為陛下效犬馬之勞,便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陳須恭身說道。

劉徹眉毛一揚,頗為驚訝。

要知道,當年把這兩兄弟趕去安東時,他們可是撒潑打滾,死活不肯去,最后還是劉徹大棒加胡蘿卜,才勉強讓他們同意去安東的。

尤其是陳須,劉徹可是記得清楚,當年,他完全就是一個幼稚而且極為荒唐的紈绔子弟!

典型的二世祖和米蟲。

但,他現在卻已經如同一個典型的官僚一般,學會了拍馬溜須!

這太難得了!

東宮竇太后若知道,恐怕要高興的落淚!

館陶更是得給自己一個一噸重的獎狀!

“臣亦然……”盡管在私底下,現在兩兄弟雖然談不上水火不容,但卻也是針鋒相對的典型,但,在此刻,陳嬌還是保持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非常乖巧的道:“臣等兄弟,當年蒙陛下不棄,用仁德感召,至安東后,痛改前非,至有今日微薄之功,臣等感激涕零,唯為陛下效死,以報陛下恩德萬一!”

這些話,頓時就讓整個大殿的其他大臣聽了,都是面面相覷。

許多人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些不成器的二世祖!

想當年,陳須陳嬌,可是比自己家那幫二世祖更紈绔,更放蕩,幾乎無可救藥的渣渣。

但今天,這對當年千夫所指,人棄鬼厭神憎的兄弟,似乎都已經成長成為了漢家棟梁。

那,自己家的敗家子,應該是可以搶救的!

許多人都在心里打起了將自己的那幾個不成器的渣滓兒子,送去南方的南越叢林或者東北的安東,吃吃苦,鍛煉鍛煉的想法。

即使依舊不成器,也壞不到哪里去!

要是萬一鍛煉出來了呢?

那豈不是賺到了?

但劉徹知道,其實,這兩兄弟在本質上依舊沒有改變本性。

只是,他們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而已。

不用看別的,就看看陳嬌腳下那累累的倭奴白骨以及死在陳須手里的那些鮮卑、烏恒奴隸。

你就知道,他們依然是過去那對渣滓兄弟。

他們不過是將施暴對象,從過去的同胞,變成了異族。

但,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劉徹甚至都已經打算,未來讓這兄弟去草原或者西域,矯正一下匈奴人或者西域諸國的三觀。

讓他們知道,中國既有王道之仁,也有怒目金剛!

“朕記得,當年,兩位愛卿離京之時,朕曾經答應過你們的事情……”劉徹淡淡的道:“君無戲言,今日,爾等兄弟級已經如約立功,朕自不會食言!”

劉徹從懷里掏出兩個玉佩,交給陳須兄弟,道:“此物,兩位愛卿收好吧!”

陳須和陳嬌連忙恭敬的接過那兩塊玉佩,小心翼翼的將它們貼身收好。

贖死信物,這可是了不得的東西!

未來,或許能救自己一命!

當然,他們也清楚,此物的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因為,真要惹毛了天子,別說是免死玉佩了!

就是先帝的詔書,也是一張廢紙!

因為,漢家素來就沒有什么免死鐵卷,更不存在什么可以豁免一切刑罰的東西。

真要有那種玩意,第一個不干的,必然是御史大夫,然后,廷尉也會罷工!

對于漢家而言,法律就是法律。

天子雖然擁有赦免罪犯的特權,但是,在那之前,該走的程序依然要走,該判的刑罰依然要判。

判了再被赦免,大臣可以接受。

但還沒有判決就赦免,這就是踐踏法律和祖宗制度了。

整個法家都會寧死抗爭。

黃老派也絕對敢于硬脖子。

清流這種生物,可不是儒家的專屬。

事實上,任何學派都存在清流。

也就是所謂的原教旨主義者!

現在,陳須跟陳嬌可不是過去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了。

事實上,他們兩個在這幾年主動或者被動的讀了許多書,他們手底下,更是各自都有著幕僚和智囊為他們分析和出謀劃策。

所以,他們再非以前那個只知道怎么瀟灑、開心的紈绔子,二世祖。

而是已經進化成了有知識有文化,還懂法律和典故更有著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的紈绔子。

正所謂,不怕流氓會武功,就怕流氓有文化。

而陳須陳嬌兄弟,差不多已經進化到了紈绔子弟的頂端,成為了類似于南霸天的角色。

再繼續下去,未來,未必不能在史書之上,留下濃厚一筆。

劉徹,并不關心,這兩兄弟的道德水平和人品。

他只知道,這兩兄弟過去幾年都干得不賴!

特別是陳嬌,簡直就是個驚喜!

霓虹徹底被他變成了rbq,隨意揉捏,倭奴們被他盡情的壓榨和剝削,但偏偏還讓倭奴們感激涕零——跟著陳嬌,他們雖然失去了自由,還要進行繁重的體力勞動。

但是……

能吃飽啊!

這就足夠了!

對于今天的倭奴人而言,一個能吃飽的地方,再苦再累,也不會逃。

其實,別說是現在了。

便是兩千年后,霓虹的武士們,也是連飯團都吃不飽,然后被中國的走私商人,雇傭,成為所謂的倭寇。

在本質上來說,被明朝海商雇傭和驅使的倭寇,與今天在陳嬌手下伐木、開墾、提煉鯨油的倭奴,沒有什么區別。

甚至可能陳嬌這里的待遇還好一點,最起碼,陳嬌的手下,只是累點苦點,但肯定不會忽然冒出一個戚繼光,開啟無雙,將他們的腦袋碼成京觀。

而且,在陳嬌手下,他們的子孫后代,有機會融入中國文明體系,成為一個光榮的諸夏子民。

所以,其實倭奴是賺的。

畢竟,若靠他們自己的話,還要最少經歷千年的黑暗時光,才能迎來文明的破曉時刻。

然后,依靠唐朝爸爸的教化和教導,才學會怎么做一個文明人。

但現在,他們卻只需要付出一兩代人的犧牲,就可以跑步進入封建社會,而且還是封建社會的最高形式:中國。

“太皇太后,在等著你們去問安……”劉徹說道:“快點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她老人家一直惦記著你們!”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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