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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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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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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0 19:44: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節 河套的開發(1)

已經到了七月末了,云中郡的田園,一片豐收的喜悅。

但邵榮此刻卻正在家里打包著自己的行禮。

四十年前,邵榮的祖父犯法,被判處流刑,從遙遠的南方下邳,流放到了這云中郡戍邊。

最終,邵氏在云中落地生根。

經過四十年的發展,今日的邵氏家族,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家族。

今天的邵氏,已經發展成為了一個擁有四十多口人的大家族。

而家族的興盛,帶來了問題土地不夠了!

當初,邵榮的祖父被流放至此后,就被編入了云中郡的郡兵。

這也是當時,多數被流放者的最終命運。

此后二十年,云中郡成為了漢匈戰爭的焦點、熱點。

漢匈兩國精銳,曾經六次會戰于云中城外,靠著云中郡守魏尚的努力,云中城一直屹立不倒。

而邵榮的祖父,也在戰爭中不斷積功,最終,升為司馬,得到了公大夫的爵位。

這也是當時,大多數邊民的極限了。

再往上,就需要有人賞識和提拔。

所以,在服役二十年后,邵榮的祖父從司馬職位上退下來,到了云中城外的這個鄉中居住。

那個時候,云中郡依然在執行著授田政策。

邵榮的祖父由是分到了,屬于他的九百畝田和一套九宅的院子。

在當時,邵氏家族是方圓百里內也算是一個富裕的家族。

但可惜,時過境遷。

十年前,邵榮的祖父過世。

為了操辦喪事,邵氏的積蓄幾乎花掉了大半。

然后,就是分家。

按照漢律《戶律》和歷代天子的詔命規定,漢室執行爵位遞降制度。

列侯以下,世代都要遞減。

邵榮的祖父,只是爵位等級體系里的第九級公大夫。

于是,其長子遞減為官大夫。

其余諸子,遞減為大夫。

在財產分割上,當年,邵氏共有五子三女。

嫡長子和嫡子、嫡女,先拿走了七成。

剩下的三成,分作兩份,分給了邵榮的父親和叔叔。

分到邵榮父親手里的土地,甚至已經不足一百畝了。

而偏偏,邵父生了三個子女,并且在去年相應天子號召,又生了一個兒子。

這就意味著,作為次子,并且已經有十八歲的邵榮,必須在現在開始就尋找出路。

一般來說,類似邵榮這樣的邊民家庭的庶子,未來,基本上都是只能去那些邊塞里的大戶人家,給他們當家臣或者佃農。

譬如邵榮的發小,鄰居家的那兩個孩子,就在今年春天,去了鄰鄉的王氏家族,給老王家的兩個兒子當護衛。

老實說,這樣的出路,確實不錯。

邊塞之民,自小就受到了嚴格的軍事訓練。

就像邵榮,無論是騎馬,還是在馬上開弓,都似模似樣。

而且,他還能熟練使用各種長短弓箭,懂得修理和維護弩機。

另外,他的身材比較高大,雖然才十八歲,但就已經有七尺五寸高了。

在始傅之前,他是有希望長到八尺的。

而身高八尺的丈夫,哪怕是在云中郡,也是搶手的人才。

像是鄰鄉的王氏,甚至是郡城里的魏家,都會對這樣的壯士,有所優待,甚至,可能折節下交。

因為,所有身高八尺,并且年紀在二十五歲以下的男子,都有機會參與胸甲騎兵的選拔。

一旦選上,那就跟城里面的公子考上了考舉一樣,是非常榮耀的事情。

去年,邵榮的堂兄邵正被選入了羽林衛,全鄉都敲鑼打鼓,連擺了三天流水席慶祝,甚至,郡城的幾位明府都屈節來鄉里祝賀。

郡城之中,甚至有一位祖上曾經貴至關內侯的士族,將其嫡女許配給了邵榮的堂兄。

這簡直是邵榮這輩子最大的刺激了。

在那一刻,邵榮就發誓,自己也要出人頭地。

像堂兄那樣風光、驕傲,給家族爭光最重要的是,他也想要娶一位貴人家的小娘。

但邵榮深知,自己的家里,經濟非常拮據。

若非這幾年,天子善政不斷,給邊郡百姓,不斷減輕負擔,漢軍更是不斷勝利,帶回了大量財富,而他父親更是有幸曾經被選入民夫,為大軍輸送糧草,撈了些賞賜。

家里的生活,才稍微寬松了一些。

讓他不至于餓肚子。

但,邵榮更知道,弟弟妹妹,長的飛快,很快,他們就會需要更多的食物,更多的粟米。

家里面不可能也沒有那個條件,讓自己可以頓頓吃飽。

更別提隔三差五,吃些肉食了。

而他要長高、長壯,長結實,就必須吃飽肚子,甚至必須吃肉!

而想要吃肉,就只能富貴險中求。

將包裹包好,邵榮再一次審視了一下,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簡陋但溫馨的家。

然后,他就背起包裹,拿上母親今天早上做好的幾個面餅,推開了房門。

在門口,邵榮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悶不做聲的蹲在門檻上,嘆著氣,而母親則抱著剛剛出生的幼弟,在一旁抽泣著。

這讓邵榮一時間竟然挪不動腳步。

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走。

大兄在去年就已經成家了,還生下了兒子。

在北地邊郡的農民之家,當長子成家后,已經成年的弟弟,就要去自謀生路,自立門戶。

這既是官府的需求,也是人民的傳統。

北方人也就已經習慣于此。

再怎么不舍,再怎么不愿,邵榮也必須離開父母,自己去闖蕩世界。

他背著包裹,走到父母面前,重重的跪下來,磕頭道:“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不孝子今日要出遠門,但求泰一庇佑二老!這三五年,兒子恐怕都不能按時回家探望,還請二老恕兒子不孝!”

說著他就連磕三個重重的頭。

他母親見了這個場面,哭的更厲害了。一個勁的拉著父親的衣袖,企圖做最后的哀求。

但父親,卻只是一個勁的唉聲嘆氣。

沒有辦法,這就是邊郡底層農民的現實。

家里的土地,只夠養活一家人。

準確的說,只能傳給長子。

而庶子,則只能也必須去自尋出路。

不然,若一大家子,都只靠這百畝甚至不到百畝的土地,全家都要挨餓。

“阿仲啊……”父親站起來,扶起邵榮,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路上小心,到了那邊,給我捎個信……”

邵榮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后來到母親身邊,望著已經漸漸老邁的母親,他再次跪下來,重重的磕頭,拜道:“兒子將要前往河南,母親大人,還請多多保重!”

說完,邵榮就堅定不移的邁開腳步。

他害怕,再這樣,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就要崩潰。

他一路向前,一直走,一直走到身后母親的哭聲再也聽不到了。

他這才長長的嘆了口氣。

兩行眼淚,卻在不知不覺之中流了下來。

一直走到村口,邵榮才停下腳步,最后一次回望了家鄉的模樣,并將之深深的記憶到大腦之中。

他知道,自己永世也不會忘記今天此刻的情景。

半個時辰后,邵榮走到了鄉中的游徼所。

這里,已經集合了大約三十多個人。

都是與他年紀相差不大的年輕人,甚至有許多人,邵榮都認得。

基本上,這些年輕人都是本鄉的庶子、次子,不能繼承家業,只能自尋出路的人。

而且,很顯然,大家選擇的出路,都是相同的。

年輕人到了一起,自然免不得打打鬧鬧。

過了一會,游徼所的大門被人打開了。

一個穿著甲胄的軍人,走到了眾人面前。

邵榮和他的伙伴們,連忙安靜下來,并且立刻排出了整齊的隊形,昂首挺胸,爭取將最好的面貌,展現給這位從郡城來的軍人。

這軍人在眾人面前走了幾次,將邵榮等人全部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滿意的點點頭。

“圣天子開恩,憐憫爾等邊民,生活不易,無有田宅,為免爾等走上歧途,圣命特許爾等自愿前往河套之地屯墾、受訓!”這軍人帶著些傲慢的口吻說道:“事先與爾等說明,這屯墾團,若是入了,就如軍中,一切以軍法從事!”

“每日日出而起,受其軍訓,食后勞作,至夜幕方得歸營,所有人皆需服從軍法和管制!”

“吾要告知爾等,這屯墾團是極苦的,吃不得這個苦的人,現在還可以離開,一旦現在不離開,今后就不許離開了,擅自離開者,視為逃兵!”

“爾等都明白了嗎?”

邵榮等人,自然早就已經知道了相關制度。

事實上,早在去年,王師收復了河間之地后,這屯墾團之制,就已經被村亭里的亭長和里正,翻來覆去的講了許多遍了。

屯墾團之民,全部都是半軍半民。

在五年之內,屯墾團的成員,都必須服從分配和管理。

在軍隊和官員的組織下,進行開荒、耕作,每日還必須接受軍事訓練。

違反屯墾團的規定和制度,都要受到軍法處置。

在安東那邊,數百人因為違反了屯墾團的法律而喪命。

除此之外,在這五年內,所有屯墾團成員,都不會有任何屬于自己的財產。

最多也就是年終的時候,能發點獎勵。

從這些條件來看,屯墾團真正是兇途,但凡有得選擇,沒有人會選這條道路。

然而,這屯墾團的制度,在如今天下,被人們視為天子的仁政、善政。

是當今圣天子憐憫天下無地貧民不能安生而特別給出的優惠政策和出路。

自然,不會沒有優點。

在這些條件背后,卻是更多讓人夢寐以求的優惠政策。

首先,在屯墾團耕作滿五年,只要在這中間沒有違反制度,沒有偷懶,那么就可以根據這五年的表現,獲得相應的土地。

在安東那邊,甚至有許多人,得到了足足五百畝上田以及一整套宅邸,甚至耕牛挽馬。

五年辛苦,就可以換得一個遠在小康之上的生活。

對于大多數貧民來說,這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況且,屯墾團,可不僅僅只有這樣的程度。

邵榮可是聽說了,圣天子為了照顧他的子民,特地在屯墾團里安插了大量的技術官員。

有農稷官,手把手教人種地。

經過這些人的指點,土地畝產都要比其他人高一成以上。

另外,屯墾團里還有專門教導人學習鐵匠、木匠、泥瓦匠甚至是醫術的教官。

只要你夠機靈,同時夠勤快,就可以被選上,去學習這些技能。

而且,是完全免費的學習。

學會了以后,這門技術就足可以成為傳家的技術。

成為子孫后代的依憑啊!

是以,如今,天下知道屯墾團制度和情況的底層年輕人,無不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屯墾團里。

那安東太遠,而且太冷,從云中去往安東,要走幾千里,路上什么情況都可能發生。

所以,盡管北地和云中的軍民都很眼熱,但卻沒有幾個人有那個膽子和魄力去賭。

而,這河間地,如今被改稱為河套的新疆土,在傳出了天子也要仿照屯墾團制度的消息后,整個北方的年輕人都轟動了。

安東的財富神話和那些勵志故事,這些年來可是激勵了許多人。

甚至有云中人,不遠萬里,冒著種種危險,前往安東。

現在,一個在家門口的機會,擺在了人們眼前,誰不激動?誰不想去?

但對邵榮來說,此去屯墾團,卻不是為了土地和宅舍若是想要這些東西,他可以去給那些將門公子做家臣、親兵,要不了幾年,就可以得到。

更不是為了學技術,當然,技術也是很讓他心動的。

但卻還沒有讓他瘋狂。

真正讓他如此不惜一切甚至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說服了家人,怎么樣也要參加屯墾團的原因是因為每一個屯墾團,都會相關的軍隊,密不可分。

如細柳營、飛狐軍這樣的英雄軍隊,天子的利刃和利劍,都會傾向于從自己的屯墾團里培養和選拔胸甲騎兵。

一旦被看中,被選中,立刻就會被進行針對性的訓練。

最終,去到細柳營,去到飛狐軍,甚至去到羽林衛、虎賁衛這樣的光榮部隊,成為大漢帝國最強的軍隊的一員。

而這些消息是邵榮從一位去年從前線受傷,被送到他家療養了一段時間的棘門軍的軍官嘴里聽說的。

在得知這個事情后,邵榮立刻就堅定了自己要去屯墾團的決心。

“大丈夫即生于世,自當轟轟烈烈,安得蠅營狗茍!”想著那位軍官對自己說過的話,邵榮就握緊了拳頭。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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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1 08:46: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節 河套的開發(2)

一天之后,邵榮被那個軍官帶到了郡城。

云中郡的郡城云中城,在去年王師收復了高闕和榆林塞后,立刻就熱鬧了起來。

天下的大商賈,都跟聞到了血腥味的蒼蠅一樣,云集了過來。

漢軍繳獲的皮毛、淘汰掉的不要的牲畜,還有那些被發落為奴,準許買賣的戰俘,以及大量的夷狄女人……

這些都是商人們所亟需的貨物。

是以,一進云中城,邵榮就被眼前的繁華景象迷得挪不動眼睛。

街道兩側,一排排的,俱是發買各種貨物,或者在等待北返的商旅隊伍。

一輛輛滿載著貨物的馬車,停在街道的箱子里,許多工人在馬車上裝貨。

盡管,這輛馬車裝載的貨物已經堆的很高很高了。

但,那些工人的主家,卻似乎還想將貨物堆的更多一些。

一個個被扎的滿滿的袋子,堆在了巷子深處。

邵榮知道,這些人是來北地和代地收購皮毛的商人。

長安和雒陽、睢陽、三河甚至更遠的彭城、廣陵、臨淄,這些大城市里的貴族和富商,都愛極了產自草原的各種皮毛。

據說,這些皮毛商人,一次行商,基本可以獲利一倍。

邵榮有個堂兄,就是給一位有名的大皮毛商賈做家仆,這些事情,邵榮是從堂兄嘴里聽來的。

本來,堂兄也極力的慫恿和鼓動邵榮也隨他一起去給這位大商賈做家仆。

堂兄甚至保證,只要邵榮答應,那么,他保證每年邵榮在扣除了吃穿用度外,至少還可以存四千錢!——這確實是了不得的優厚薪水。

哪怕是云中郡的小康之家,一年到頭也未必能存四千錢。

至于邵榮家里,更是每年交完口賦、賤更錢后連一個銅子也剩不下來。

邵榮的母親,曾經想要買一塊布料,給自己做件新衣裳。

于是,每日起早貪黑,帶著邵榮和他的兄弟姐妹,上山下河,割草砍柴,將賺來的錢,一個一個的存起來。

足足忙活了三年,終究是怎么也攢不起那塊布料的錢。

最后,還是邵榮的父親去年,給軍隊轉輸物資,立了功勞,朝廷賞賜了布料,這才讓邵母終于一償心愿。

是以,此刻看到這些忙碌的商旅,再看著那些辛苦但卻滿是笑容的男人們,邵榮的腳步也有些放慢了。

但,最終,他一咬牙,快步上前,跟著隊伍。

“唯能馬上呈英豪者,方是當今之大丈夫!”邵榮攢緊了拳頭,告訴自己:“無論是錢財,還是官職,如今都不如武夫之榮譽!”

邵榮年紀雖然小,但見過的事情,卻不少。

他記得清清楚楚,去年的高闕會戰之時,鄰鄉的王家的長子,跟隨大軍出征,在戰場上斬下了三顆匈奴首級,其中有一顆是匈奴的骨都侯。

整個十里八鄉,都為這個英雄少年驕傲。

縣里的縣令,甚至親自登門報喜。

斬首的捷報和官府的嘉獎告示,貼滿了各鄉的露布。

這還不止,那王氏長子凱旋歸來時,有郡城的官吏帶著軍隊,敲鑼打鼓,走街串戶,舉著那顆被其斬獲的匈奴骨都侯首級游行、宣告。

王家的家主,更是激動的據說三天三夜都沒有合眼。

等長子一回來,馬上就開宗祀,舉行了盛大的祭祖儀式。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王氏出了勛貴呢!

從那時候起,邵榮就知道了,什么叫做‘赳赳武夫,國之干臣!’。

這就是啊!

況且,那王家公子,可不僅僅只有榮譽。

還有實打實的好處。

因為他作戰有功,奮勇殺敵,是以圣天子賞賜了他們家整整五匹挽馬和三套耕具,光是賞賜的錢帛,據說就堆滿了整一個箱子。

除此之外,天子還賜了牌匾、刀劍。

王家人將這牌匾與刀劍,馬上就恭迎到宗祀之中,與先人的神主并列。

最重要的是,那位王氏的長子,隨即就被舉到了長安武苑,去受訓去了。

王氏的家門,因此立刻抬升了整整一階。

從只是一個鄉中的地主,變成了全縣之中,都有名的將門。

這個事情,邵榮全程目睹。

在當時,年少的他,備受沖擊,立刻就下了決心,要參軍入伍,報效君父,立下武勛,光宗耀祖。

只是……

現在參軍,非常非常困難。

郡兵還好,只要塞點錢,就可以入選。

但那些野戰軍,那些赫赫有名的王牌軍,就不是靠錢就可以解決的!

去年秋天,羽林衛在云中郡征兵。

報名者,有包括邵榮在內的三千多人。

而羽林衛當時在云中郡全郡只招五十名新兵。

三千多人,搶五十個名額,相當于每六十人只選一個。

近乎百里挑一了!

在這樣殘酷、激烈的競爭中,別說是錢了,便是權,也沒有什么用處。

云中郡的報名年輕人里,甚至有列侯、關內侯的嫡子,都被刷了下去。

自然,邵榮這樣無權無錢,身體素質也不是特別優秀的年輕人,毫無疑問的被直接刷了下去。

他甚至連第一關,都不曾過去,就被告知——君雖良家子,然羽林衛者,天子親衛也,君之素質,尚有不足,請努力鍛煉,以待將來。

羽林衛如此殘酷、激烈。

那飛狐軍、細柳營的征兵,也差不多哪里去。

三十選一,五十選一,是這樣王牌軍征兵時常有的事情。

至于那象征著榮耀和利刃,天下所有有志青年做夢都想加入的胸甲部隊,邵榮聽說,競爭更加激烈。

每年,天下各郡能分配到的名額,常常是個位數。

云中郡因為是天子所稱贊的‘豪杰之郡、忠義之鄉’,每年分配到的名額,稍微多一些。

但也不超過十五人。

這還是老郡守魏公的面子和車騎將軍東成候說了好話的緣故。

在全天下,獨有關中每年能有一百個胸甲騎兵的征兵名額,其次就是北地郡,每年可以有三十個。

競爭激烈至此,基本堵死了一般人,通過正常途徑,入選胸甲的可能性。

除非,你自信自己勇如孟賁,忠如藺相如,智比白起,不然,就不大可能被選入。

像邵榮的那個堂兄之所以能選入,是因為他弓馬熟練,而且身高八尺,能在馬上開五石弓,臂力超人!

即使如此,他也是打敗了無數的競爭者,并且頂著強大的壓力,才得以被選。

而邵榮現在,深知自己既沒有資本,能如自己的堂兄一般,買到一匹戰馬,每日訓練——到現在為止,邵榮的馬術,全是在每年一個月的冬訓時練出來的。

更不可能如堂兄一樣,頓頓能吃肉,生的膀大腰粗,力沉如牛。

所以,他想要逆襲,想要成為一個光榮的被天下人敬仰和崇拜的胸甲騎兵。

就只能走一條勛貴子弟不會選擇,一般人吃不得苦的道路。

而這條道路,就是屯墾團。

“若吾能加入一個比較好的屯墾團,就有機會了!”邵榮在心里對自己說道。

屯墾團入選胸甲的機會,遠遠大于其他地方。

旁的不說,一個屯墾團,不過三五千人。

但,若是像羽林衛和虎賁衛這樣的頂級王牌,他們每年都會從屯墾團里挑選上百名年輕人培養,這樣的競爭的烈度,自然要小得多。

更何況,邵榮知道,自己是有優勢的。

一般去屯墾團里的年輕人,大都是家里困頓得揭不開鍋的貧民。

少有如邵榮這樣,出生于中產之家,接受過一定的文化和武技訓練的人。

畢竟,邵榮的祖父,曾經是云中郡中的司馬,祖父去世也才十年,多多少少,還留了些遺德。

不過,當邵榮跟著隊伍,抵達了云中郡郡城北側的一座軍營時,他發現,自己似乎想的過于樂觀了一些。

因為人實在太多了。

密密麻麻,足足有四五千人。

這意味著什么,邵榮很清楚——必定有人如他一樣,抱著相同的想法而來。

甚至,很可能有勛貴和士大夫家的子嗣,也會出現。

果不其然,入營后沒多久,邵榮就聽到了那位帶領他們的軍官驚呼著:“怎么搞的,連魏家和陳家的子侄,也來參加屯墾團!他們吃的了那個苦嗎?這不是胡鬧嗎?”

而這句吐槽,被邵榮聽得清清楚楚,讓他手足冰涼。

這云中郡之中,沒有列侯封國。

但卻有著關內侯。

另外,老郡守魏尚的家族,在本地的勢力也很強大。

毫無疑問,現在,老郡守的家族的子侄和那位關內侯的家族的子侄,也參與了屯墾團了。

他們來屯墾團,想要做什么?

自然,肯定是沖著屯墾團里的胸甲名額來的。

“怎么辦?”邵榮在心里焦急的想著,他知道,若他不走運,與這些貴人家里的子侄分到了一起,那恐怕就糟了。

這些家伙的權勢和關系,必不是自己能比的。

但他更知道,急是沒有用的。

當務之急,還是要弄清楚,事情究竟會怎么樣?

邵榮知道,漢家屯墾團制度,是按照隸屬的軍隊來分配的。

如在那安東,有大大小小數十支屯墾團。

其中,漢家五大王牌主力,以及代表了天子意志的南北兩軍、羽林衛、虎賁衛,是所有人打破了腦袋,都想要擠進去的。

加入這些屯墾團,雖然訓練會很苦,開始也會艱難一些。

但,最后收獲的好處,也會很大。

安東那邊,甚至有幸運兒,因為在屯墾團里表現出色,而被屯墾團里的主事者賞識,嫁給女兒或者收為義子。

而且,強大的屯墾團,會保護和庇護自己的成員。

若是這樣強軍的屯墾團,哪怕日后解散了,編戶齊民,但與這些軍隊的聯系卻不會斷。

依然會被這些軍隊視為自己人、家人甚至是兄弟同袍。

出了事情,絕對會護著。

哪怕是地方官,也輕易不敢欺壓。

不然,鬼知道哪家的主人,曾經與大漢軍隊里的哪位大人物一起開過荒,獵過野雞?

萬一惹到這樣的人家,他們的家人跑去告狀,惹來軍隊的關注,豈非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些年來,軍隊里面的將軍和校尉、都尉,出手幫自己的麾下勇士的家鄉,討伐和聲討貪官污吏,可是常常發生的事情。

而遇到這種事情,除非占了道理,不然,那個地方官就等著倒霉吧!

連郡守都未必敢頂著來自軍隊的壓力,倒行逆施。

至于一般的縣令、縣尉,遇到這種事情,立刻就會服軟道歉,表示是一場誤會。

那些不這么做的人,都死光光了。

漢軍的校尉、都尉、將軍,可是有著許多關系,甚至可以直接見到廷尉、御史大夫乃至于丞相的。

不過,考慮了一下當前的情況后,邵榮明智的放棄了這些赫赫有名的王牌和天子親衛的屯墾團。

原因很簡單。

他不僅僅只是想要做一個農民或者富農。

他要做當世的豪杰,世人崇拜的英雄。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必須避開那些來自貴人家族和士大夫家族里的精英!

若是內地長安的士大夫貴族,邵榮或許可以不將他們放在眼里。

但是,這邊郡的士大夫貴族,每一個家族成員,都是文可考舉,武能殺敵的真正丈夫。

許多人從出生一直到長大,都在父祖的督促下,磨礪自己的武技和各種技戰術。

他們受到的是最正統,最好的訓練和教育。

若無意外,他們的成長速度和潛力,不是自己這樣的寒門家族里的破落戶可以比擬的。

一念及此,邵榮就有了決定。

兩天后,就是選擇屯墾團的時候。

而他會放棄那些競爭激烈的屯墾團。

“忠勇軍屯墾團或者樓煩軍屯墾團,是我最好的選擇……”邵榮在心里默默的做出了決定。

忠勇軍和樓煩軍,雖然都是夷狄為主的軍隊。

但他們也是漢軍的野戰軍,也可能擁有一些胸甲配額。

只要表現好,邵榮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赳赳武夫之中的一員,成為被人崇拜和敬仰的光榮的大漢騎軍之中最強的胸甲騎兵!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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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節 河套的開發(3)

兩日后,邵榮如愿以償,加入了忠勇軍屯墾團之中。23

在一張云中郡郡守衙門以及大漢廷尉、大農衙門共同蓋章的契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后,他就成為了忠勇軍屯墾團的一員。

而他簽名的舉動,毫無疑問,立刻就引起了忠勇軍派來的一個軍官的注意。

“你識字?”這個滿臉刀疤,在以前肯定是匈奴人的軍官特別好奇,連說話都似乎有些顫抖。

沒辦法,忠勇軍在今年被天子準許建立自己的屯墾團。

在忠勇軍上上下下的人眼里,這毫無疑問,是天子接納并且承認,他們已經洗清自己的罪孽將升華為諸夏子民的具體表現。

每一個人,都是興奮、緊張、惶恐之中還帶著一些不安的。

無疑,對于忠勇軍的成員,特別是那些舊戰俘們來說。

這一次的屯墾團的事情,干系到了大家能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被天下認可和接受的諸夏子民。

為了辦好這個屯墾團,同時讓天下人知道,忠勇軍已經不是夷狄了。

忠勇軍都尉韓孺,直接下令,讓自己麾下的干將,同時也是忠勇軍之中公認‘有文化’‘有士大夫之行’的校尉秦遠,退出現役,來擔任首任忠勇軍屯墾團校尉。

除此之外,還從全軍上下,精選了特別能戰斗,漢化程度最高的三十余人,一起退出現役,這些人共同組成了忠勇軍屯墾團的教官架子。

當然,有了教官,還遠遠不夠。

忠勇軍上下,在過去,除了打仗和殺人,別的事情,基本不會。

至于農耕和指導百姓,更是兩眼一抹黑。

但沒有關系。

忠勇軍有人罩!

車騎將軍東成候的弟子田建,有一個狗腿子,名為巴列,過去是折蘭的骨都侯。

在武周塞時,第一個投降,第一個跪下來,于是,他被東成候賞給了自己的弟子作為奴仆。

無疑,這是極高的榮譽和贊賞。

而這位巴列,如今就在長安。

更加讓人振奮的是天子的長子,帝國未來最有希望問鼎王座的皇子,與巴列的主人,如今是同窗。

所以,韓孺通過巴列的關系,聯系上了安東那邊。

然后,開出了很大的價碼。

用了整整五百個大夏女人,從安東都護府之中,挖來了一整套的屯墾團班子。

從丞令,一直到農稷官、鐵匠、蒙師、醫師,一應俱全。

當然,忠勇軍的關系,還不止于此。

光靠一個皇子的同學的奴才,也干不成這樣的大事。

在這個過程之中,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也出手幫忙了。

此人,才是忠勇軍在朝堂里的真正靠山。

特進元老,弓高候韓頹當!

忠勇軍都尉韓孺,正是他的庶子!

若無這位德高望重的特進元老以及武苑的祭酒出手,忠勇軍也搞不定這么繁瑣的事情。

只是,雖然教官什么的都搞定了。

但屯墾團的成員素質和成色,也是干系著屯墾團事業成敗的關鍵啊。

忠勇軍上下,沒有任何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屯墾團被其他軍隊騎在腦袋上。

因為那意味著失敗,更意味著自己等人的贖罪之旅,還沒有結束,他們還沒有洗清自己的罪孽,升華為光榮的諸夏臣民。

所以,韓孺嚴令忠勇軍要不惜一切代價尋找、發掘和拉攏所有高素質的移民。

自然,像邵榮這樣,居然能寫自己的名字的移民,絕對屬于屯墾團里的高素質人才啊!

這就好比后世改開之時,你去深圳的一個公司應聘,開口就是一口流利的英文,保證公司老板都要驚為天人。

邵榮卻是早知道,會是這樣的一個情況。

他在這幾個月里,通過打聽和了解,知道了很多安東那邊屯墾團的情況和消息雖然他的情報大部分是從商人那里聽來的,水分很大。

但有一個事情,他是確信的一個識字,并且能基本的讀寫的人,無論在哪個屯墾團,都是非常受歡迎的,也是重點培養對象。

安東那邊的屯墾團里,曾經有在故鄉不過是一個窮困潦倒,有上頓沒下頓的窮酸甚至是失敗的方士,到了安東,才能一展現,立刻被重點培養起來。

三年之間,就跨越了官民的界限,成為了屯墾團里的重要一員,并且備受尊敬。

雖然邵榮志不在此,但他也明白,曾經在家里讀過兩年書,能基本識字,并且會簡單的算術的他,肯定能得到重視。

而他需要的正是重視。

畢竟,倘若無人賞識,他基本不可能獲得資源。

邵榮知道,想要成為一位胸甲騎兵,有多么困難。

他的堂兄,靠的是自己天賦異稟,加上家里的全力支持為了培養堂兄,他的伯父,甚至舍不得吃穿,其他昆仲姊妹,也都是傾力支持,甚至有出嫁得姐姐,不斷的從婆家拿來糧食、錢帛以及酒肉補貼。

即使如此,堂兄也是用了三年,才被選上去。

很顯然,邵榮知道,自己沒有堂兄那么好的條件,也不可能獲得那樣的資源。

而且他的天賦也遠遠不如堂兄。

是以,當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匈奴人的矮小男子一問話,邵榮就立刻答道:“學生曾經在家中僥幸讀了兩年書,算是開蒙了……”

這樣說著,邵榮也是慶幸不已。

正因為伯父家全力栽培堂兄,是以,曾經請了先生,到家里教授。

邵榮得以搭上便車,免費跟著堂兄上學。

雖然只有兩年,但卻讓他也算是開蒙。

雖然算不上什么文化人,但卻也是能識字。

那匈奴男子聞言,大喜過望,對忠勇軍來說,每一個識字的人才都彌足珍貴。

他們想要升華為諸夏,一個關鍵條件,就是自己也得識字。

而,幾乎很少有學者愿意教他們識字。

譬如此人,自己就是不識字的。

此刻,見到了一個能識字的中國人,他的心情就好比后世的互聯網ceo,遇到了一個真正的技術大拿。

其中的激動和興奮,自然立刻溢于言表。

他立刻就道:“俺是忠勇軍屯墾團隊率折紋……過去是匈奴折蘭的一個渠帥,幸蒙圣天子不棄,愿意給俺一個機會贖罪,俺感激萬分,于是奮勇作戰,為天子斬殺了十五個邪惡的匈奴騎兵……”一邊說,他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邵榮,心里面忐忑不安。

折紋擦著雙手,抽動著臉頰,非常忐忑的問道:“君既然識字,能不能以后教教俺……”

若讓曾經熟悉此人的人,見到他的這個模樣,恐怕會大吃一驚。

他在草原上,曾經叫胡力也都,在折蘭部族里,也屬于瘋子和暴徒。

曾經帶人,血洗了整整一個部落,將男女老少,統統砍下腦袋,插到木樁上。

但他現在,在邵榮面前,卻如同一個孩子一般,充滿著赤誠。

這就是游牧民的兩面性。

他們可以是瘋狂的魔鬼,也能是熱情好客,慷慨大方的朋友。

而在忠勇軍之中,不斷洗腦后,這位過去的折蘭勇士,現在,已經徹底的成為了一個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升華為諸夏一員的踐行者。

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他曾經在戰場上,連斬了五個匈奴盧候部族的騎兵。

通過這樣的努力,他覺得,自己的罪孽應該是差不多洗清了。

但想要升華為諸夏,避免子子孫孫,繼續在草原的地獄,被匈奴稽粥氏殘暴奴役和剝削,他還需要學會中國的文字。

在忠勇軍上下的宣傳里,想要洗清罪孽和升華,都是有程序的。

一般來說,想要洗清自己的罪孽,只有兩個辦法。

一,為天子而戰,在戰場上斬獲十個邪惡的墮落的稽粥氏爪牙,或者解放一百個被奴役的罪人。

二,在戰場上,為了王道和忠義而死。

折紋自然早就已經滿足了條件一。

他的罪孽算是洗清了。

但是,想要升華為諸夏一員,卻不能只靠殺人了。

只有三種方法,可以升華為諸夏。

一:大漢天子親自接見,嘉許,或者下詔提升。也唯有圣天子這樣的神皇才有這樣的威能,可以無視其他條件,直接為一個人洗清所有罪孽,并且升華為諸夏。

顯然,這個辦法,大多數人沒有辦法做到的。

二:得到大漢朝廷的敕封,爵位提升到公乘以上,最好是封君。

這樣,罪人的罪孽,就會在天朝的光芒之中被洗凈,靈魂也得以升華。但同樣,這樣的辦法,只適合少數的高級軍官。

一般人想要做到這樣的程度,起碼需要在軍隊里服役十年以上,屢立戰功。

而第三個途徑,則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

那就是學會中國文字、禮儀,能夠讀寫。

這樣,周公和召公等圣人浸入中國文字和禮儀里面的能量,就會洗滌罪人的身心,使其靈魂升華,徹底洗去他身上和血脈以及靈魂里的一切罪孽。

他和他的子孫,將永遠的脫離被詛咒和唾棄的地獄,成為受到中國圣天子保護的諸夏臣民。

本來,以折紋的勇武和地位,他三五年就可以滿足條件二。

但他卻等不了了。

因為,他的孩子,屬于他的血脈,即將誕生了。

為了避免孩子在出生后,依然被那個可怕的詛咒所浸染,未來走上可怕的命運。

折紋只能盡快的升華自己。

而最佳途徑,當然是找個人教自己讀書寫字,讓周公和召公,以及諸子百家的先賢的光芒,浸入自己的身體、血脈和靈魂之中,徹底洗滌一切詛咒與不潔。

為了兒子,為了后代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這些日子以來,折紋到處求爺爺告奶奶,但可惜,愿意教化夷狄的,現在唯有儒家的學者。

而這些人,早就已經不堪重負了一位來到忠勇軍之中教化的學者,甚至在同時給三百人上課,以至于他積勞成疾,不幸病逝。

這位備受尊崇的老師棺槨歸鄉的那一天,整個忠勇軍上下都哭了起來。

他的三百位弟子,親自抬棺,一路送到他的家鄉。

甚至還有十五人決定,就在老師的墳墓邊,仿照著儒家的傳統,建起了茅屋,他們對天地發誓,要給老師守墓三年。

而出了這樣的事情后,忠勇軍就有規矩,一個老師,最多只能教三十個學生。

而整個忠勇軍,在擴編后足足有接近兩萬戰兵和數萬待改造和贖罪的牧民。

僧多粥少,可想而知,競爭是何等的激烈。

偏偏,折紋比較笨,學習文化知識,非常困難。

他到現在,連怎么拿筆都沒有學會。

這真是個悲劇。

但為了后代,為了子孫,為了即將出生的兒子,他卻必須盡自己的一切可能來盡快學會讀寫識字,讓周公和召公的光輝,照進他的內心和靈魂。

無疑,邵榮在此刻,成為了他的希望。

邵榮卻是微微一笑,說道:“足下既然有這個心,那么,在下自然隨時恭候……”

折紋聽完邵榮的回答,臉都笑成了一朵花,他立刻就拜道:“勞煩閣下了!”

只是請此人教自己寫字和識字而已,倒用不著拜師。

在折紋心里,他有一個拜師對象天下知名的大學問家,公認的當時文豪之一,天子欽封的兩千石《詩經》博士申公或者其弟子諸賢。

嗯,在這一兩年中,楚詩派的影響力在忠勇軍和廣大的匈奴戰俘甚至是大宛、大夏戰俘之中,影響力日益擴大。

甚至,有許多人,都已經被楚詩派學者的魅力和胸懷以及人格所感動,成為了他們的狂信徒和虔誠信徒。

若這是一個dnd世界,就靠著這些人的信仰之力,楚詩派的精神領袖申公,就足以封神,而且是強大神力!

在折紋的宣傳下,很快,屯墾團里來了一個識字的年輕人的消息,就傳遍了所有的忠勇軍軍官,讓大家興奮莫名。

沒多久,就又有數人找上門來,請求邵榮也順便教他們識字。

邵榮自然滿口答應。

但很快,邵榮就發現,哪怕是在這忠勇軍屯墾團之中,也是藏龍臥虎。(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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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1 08:5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節 相親(1)

半個月后,邵榮跟著忠勇軍屯墾團,驅趕著牛車和驢車,來到了一處平原。

“此地,方圓百里,就是我忠勇軍屯墾團之地了!”屯墾團校尉秦遠站在一處高坡上,對著眾人宣布。

現在,整個屯墾團,已經初具規模,有了一千多名成員。

其中,來自云中郡的移民,只有兩百多人,剩下的都是上郡、北地郡以及太原郡的移民。

隨著秦遠的一聲令下,兩百多輛牛車和驢車上的物資,就被迅速卸載下來。

在一位來自安東的灞上軍屯墾團的調來的十幾個官吏的指導下,大家伙甩開膀子,就在這廣闊的平原上,選擇一處臨河的地點,開始建設自己未來的家園。

一根根木樁,被深深的鍥入土地之中,一塊塊的石頭,被小推車推來。

屯墾團上上下下,齊心協力,用了三天時間,建起了一個簡單的營地。

這是一個類似草原上匈奴人居住的穹廬群,只不過在外圍,圍起了一條低矮的石墻。

很簡單,但卻可以很有效的御寒,讓屯墾團上下,不再懼怕草原上夜晚的降溫。

接下來幾日,都是繁重的勞作。

大家集體出動,將附近的土地上的雜草清除掉,然后開始挖掘第一條溝渠。

同時,一輛輛馬車,從遠方而來,運載著農具、零件以及糧食、衣物、過冬的被褥。

到第七天,有幾個少府的工匠,帶著一隊漢軍的隧營士兵,來到了屯墾團之中。

有了這些人的幫助,屯墾團的建設速度,開始增速。

隧營的士兵們,帶來了大量工具,在工匠的指導下,眾人在附近的一個山丘下,用泥磚和土石,建起了幾個簡單的磚窯。

用了一個月時間,趕在九月之前,磚窯里燒出了十幾萬塊紅磚。

在這個過程里,屯墾團的其他人,則到處伐木,運回來一根根堅固的梁木。

還有人在河流和溪流里用各種方法捕魚,滿足上上下下的新鮮肉食需求。

然后,利用這些磚石,大家伙齊心協力,趕在冬天來臨以前,終于建立起了一個堅固、溫暖,有著火坑和壁爐的小城鎮。

由于現在屯墾團基本都是單身漢。

所以,三人分到一個房子。

邵榮與另外兩個同樣是云中郡的老鄉,分到了一間屋子。

在溫暖的火坑和壁爐溫暖的火室之中,吃著屯墾團配發的魚肉干以及面餅。

邵榮感覺幸福而充足。

過去兩個月,在這屯墾里,所有人,包括校尉和丞令,都是集體行動。

集體的行動,讓他感覺踏實而充足。

更學到了許多過去,根本學不到的技能。

特別是騎術和對戰馬的控制,邵榮確信,這是有錢也學不到的看家本領!

而在這里,折紋等幾個跟他學習識字和寫字的忠勇軍軍官,則毫無保留的教給了他。

甚至,還給了他根本不可能在市面上買到的漢軍優良戰馬,讓他去練習騎術。

可惜,這兩日,天公不作美,開始下起了雪。

使得他的騎射練習大業,不得不中斷。

正感嘆著,忽然,邵榮聽到了屯墾團營地中央,傳來了一聲聲的鐘鳴,已經在屯墾團之中,接受并且習慣了軍事化管理和組織的邵榮立刻就知道,這是校尉在緊急召喚全體屯墾團成員。

他連忙與兩位室友,一起沖到墻壁前,取下懸掛在墻壁上的皮甲和武器,然后,匆匆的出門。

此時,忠勇軍的屯墾團,已經與安東地區的屯墾團營地,相差無幾了。

整個屯墾團的營房,全部是按照仕伍排列。

士兵住在外圍,軍官和官吏住在核心,而校尉與丞令,則單獨住在中央的校尉所。

等邵榮等人趕到校尉所前的廣場時,這里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人人都如同漢軍的軍人一般,甲胄在身,身被武器。

刀盾兵站在第一排,弓弩兵在第二排,第三排是騎兵,第四排是輔兵。

每一個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而且,所有人,都是按照仕伍來編組。

如軍隊一般,有伍長、什長、隊率、司馬。

邵榮因為這兩個月表現出色,被任命為騎兵司馬之中的一個什長。

他立刻找到自己的位置,挺直胸膛,雙目前視,將手交叉放在身后。

這都是有嚴格規定和要求的。

數息之后,幾個提著棍棒的教官,就一排排的巡視而過。

任何人,只要被他們發現站姿或者穿著不符合要求,輕則一頓抽打,重則要被打軍棍。

邵榮就曾經被打過軍棍足足三十下,讓他疼了大半個月。

那一頓嚴苛的軍棍,使得邵榮深深的記住了每一個動作的要領,從此以后,再也沒有犯過。

等這些教官巡視完畢,屯墾團的校尉秦遠,就走上一個高臺,對著眾人大聲命令:“稍息!坐下!”

瞬間,刷刷刷一千多人,全部就地盤膝而坐,同時,將武器放到自己的左手邊,認真的擺放。

少府的工匠和隧營的士兵們,則在四周,如同看戲一樣的圍觀著。

但,沒有任何人有那個閑心去關注這些人。

在教官們的棍棒下,整個屯墾團都已經深深明白了一個鐵律不要去做制度之外,規定之外的任何事情。

在上官沒有命令之前,最好按照規定和制度來。

“馬上,就要過年了”秦遠看著全團上下,緩緩說道:“圣天子開恩,憐憫爾等,遠離父母,孤苦無親,故此,特令宋子侯自天下選拔適齡女子,來我屯墾團之中!”

這話一出,所有人,哪怕是邵榮,都是兩眼放光,如同餓狼一般,若非軍法約束,他們恐怕早就要跳起來了。

當兵三年,老母豬賽貂蟬。

邵榮等人雖然沒有三年,甚至半年也沒有。

但這接近兩個月,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官吏和教官的監督下,從無到有,建設著自己的家園。

而在這方圓數百里,不是屯墾團,就是少府的工作人員和隧營的士兵。

別說女人了,就是雌性的生物也沒有幾只。

可想而知,此時,當人們聽說,有一大波未婚女子,正在來的路上的時候,他們是個什么想法了!

單身狗們,一個個都是激動不已。

特別是那些大齡青年們,更是就差手舞足蹈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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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2 08:0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節 相親(2)

“肅靜!”秦遠咳嗦了一聲,伸出雙手壓了壓。

立刻,整個屯墾團馬上就安靜了下來。

“此番,宋子侯送來的未婚小娘,只有百余位……”

秦遠的話,立刻就引得人群不斷吸氣。

一百多位小娘,但,整個屯墾團卻有著一千多個光棍,平均十個人搶一個小娘。

無數人頓時感覺亞歷山大。

順便,周圍的同袍,特別是那些長相硬朗、身材高大的同袍,馬上就成為了人們的眼中釘。

不過,很快這樣的氣氛就消散了。

“另外,附近的樓煩軍屯墾團以及甲號基地之中的工人,也將來我屯墾團之中,與諸君共同競爭……”秦遠緩緩的說著,然后,他瞪大了眼睛,提高聲調,真臂高呼:“諸君,可有信心,將這些小娘都留在我忠勇軍屯墾團?”

瞬間,整個屯墾團就爆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狂呼:“有!”

這個必須有!

倘若,這些小娘,最后被樓煩軍或者所謂的甲號基地里的人搶走許多。

那大家往后還怎么出門?

事關集體榮譽,連那些教官以及官吏,臉色都嚴峻了起來。

如今的漢軍,最重集體榮譽。

就連打架斗毆輸給了其他軍隊,都會感覺顏面無光。

尤其是上面的高層,更是重視這樣的集體榮譽。

因為這不僅僅干系到面子問題,更干系到軍費的傾斜、武苑的培訓名額,甚至干系到相關人員的晉升。

畢竟,朝堂的大人物們,肯定會更青睞那些能打能沖,麾下都是精銳的將官。

邵榮在人群里,看著左右同袍的神情,他也悄然的握緊了拳頭。

這些日子以來,在這屯墾團里,接著折紋的引薦,加上他本身身份背景夠硬(父祖都是漢家忠臣,祖父曾經宿衛云中,與魏尚一同奮戰,父親也給軍隊服務,轉輸過糧草,兼之還有堂兄被選為胸甲,這些背景資料,在屯墾團當然都有),所以,他認識了兩個從安東來的屯墾團的官吏。

一個是主管屯墾團上下耕作的護麥都尉,另一位則是負責日常生活起居的巡官。

這兩人雖然都是小吏,但在安東待了很久,對屯墾團制度和發展,非常清楚。

靠著這兩人的介紹,邵榮知道,在安東的屯墾團,每年也都有類似的相親聯誼活動。

不過,在安東,這樣的相親聯誼,基本上,都是從當地的濊人部落、鮮卑人、烏恒人、真番以及韓國等藩屬之中選拔的小娘。

是以,這樣的相親聯誼,有時候,會出現官家或者貴族的小娘。

甚至,在安東有傳說,曾經有真番王的侄女,參與了類似活動,并且最后嫁給了一位屯墾團的軍官!

據說,類似這樣的相親活動,是圣天子的直接意志和命令。

目的,是為了加快和加速安東移民與當地部落、民族的融合,更是為了讓濊人、真番人、韓國人、鮮卑人、烏恒人更好的融入諸夏,化夷為夏!

當時,邵榮聽了,就已經有所明悟了。

高闕之戰、榆林塞之戰以及剛剛結束不久的燕薊戰役。

大漢王師全勝匈奴,由此,造成了大量的夷狄部落的投降。

還在云中郡時,邵榮就已經聽說過了,長城邊墻附近的所有胡人部落,幾乎全部向天子輸誠,請求為漢臣民。

而這些投降者和臣服者的數量,多達數十萬!

換句話說,很有可能,此番來的小娘,極有可能,都是外域女子。

其中,甚至可能有部族之主的女兒,乃至于大部落中的貴女。

若自己可以娶到一個……

知道這其中情況的,自然不止一個邵榮。

屯墾團內,許多人,都曾經被暗示過或者直接提示過。

此刻,他們俱是神情激動,心潮澎湃。

一個夷狄女子,吸引力可能不怎么樣。

但若是一個夷狄貴族之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這些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后全部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投向了東方和南方。

他們現在多多少少,已經知道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和附近的環境。

忠勇軍屯墾團,位于梓嶺以北約兩百里,與秦代九原郡的故城,相距不過百十里。

而在秦九原郡故城向東五十里,有一個屬于少府的營地。

據說,在今年春天的時候,少府就已經在當地開始修建一條直通云中的軌道。

而此地,更是少府在這河套之地,最重要的一個基地。

從它的編號,就能看出來——甲號基地!

這里,據說在將來,可能會形成一個十幾萬乃至數十萬人的巨型城市。

因為,有墨家墨者斷言,這里有著一條巨大的天然的露天鐵礦礦脈。

所以,在夏天開始,此地就陸陸續續的有數千人抵達,其中有三千余人是大夏的奴工,剩下的則是軍隊和工匠。

在眾人眼里,無疑這個甲號基地里的人,將是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

但,好在,少府的工匠,基本上都已經有家室了。

不用擔心這些家伙加入競爭者的行列。

而從忠勇軍屯墾團向南一百五十里,在南河的北岸,是樓煩軍屯墾團的駐地。

這兩個多月以來,忠勇軍屯墾團的眾人,曾經有三次,路遇過樓煩軍屯墾團的駐地——他們是去那里搬運朝廷劃撥的工具和過冬的糧食的。

是以,對于樓煩軍屯墾團,眾人有一個大概的了解。

那是一個人數和規模,都不遜色忠勇軍的屯墾團。

不過,與忠勇軍屯墾團不同,樓煩軍屯墾團不是來此地搞農耕的。

他們在河岸邊附近的草地,建立起了廣闊的牧場,并且栽下了大量的苜蓿草,放牧著上萬頭羊和數千頭牛馬。

另外,他們在山陵之間,挖下了大量的地窖,營造出了上百口青儲窖。

毫無疑問,比起甲號基地,樓煩軍屯墾團才是大家真正的對手——因為,這個屯墾團的成員,絕大多數,與忠勇軍屯墾團的成員一般,都是單身狗!

兩個時辰后,樓煩軍屯墾團在他們的校尉和官吏們的帶領下,騎著馬來到了忠勇軍屯墾團的營地里。

樓煩軍屯墾團的校尉是一個叫趙蒙的胡人軍官。

他似乎在戰場上失去了一只耳朵和幾只手指。

但依然無法掩飾這個男人身上的銳氣。

他就仿佛一堵堅固的墻壁,一顆不屈的白楊。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久經沙場,并且曾經與匈奴浴血奮戰的戰斗英雄。

而忠勇軍和樓煩軍之間,自然談不上什么‘友誼’。

是以,這位趙校尉,一看到秦遠,立刻就咧著嘴,哈哈笑道:“秦校尉,又見面,這一次,俺麾下的兒郎們,可是做好了準備,要從貴處抱走美人嘍!”

秦遠看著這個家伙,這個‘鄰居’,臉頰抽搐了一下,沒好氣的道:“貴客遠來,好酒好菜,早已經預備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讓他吃完喝完,趕緊滾蛋!

趙蒙似乎沒有聽懂對方的意思,他哈哈大笑,就帶著自己的部下,走到了校場一側。

一千多名樓煩軍的屯墾團成員,雖然從昨天到現在,一路跋涉了一百多里,走了幾乎一天,但依然斗志昂揚,士氣飽滿,人人昂首挺胸,直視前方。

“圣天子開恩,憐憫吾等屯墾團之士,特令宋子侯,自天下遴選未婚小娘,來此與吾等相會……樓煩軍的勇士們,拿出你們的能耐和本事來!”

趙蒙的聲音,傳入包括邵榮在內的許多人心中,人人都是怒目以對。

搶新娘子,搶到自家門口了!

誰能忍?

何況,這北方邊郡,歷代都有搶新娘的傳統。

沒有人,肯將到手的新娘子,讓給他人!

這一刻,整個忠勇軍屯墾團同仇敵愾。

此刻,在遠方的長安城之中,如今在安東和河套各地的屯墾團以及軍隊里,人氣很高的宋子侯許九,卻正在自己的官邸之中,撓頭搔首的看著一份份卷宗。

很快,就是新年了。

他這個如今負責給漢軍之中的單身漢拉紅線的列侯,自然是忙的上跳下躥,沒有半點閑暇的時間。

不過,他卻非常滿足甚至沉醉于這樣的繁忙之中。

原因很簡單,他從這些任務里,收獲到了遠比九卿還要大的權柄和聲望。

如今,這天下,誰不知道,想要自己的女兒嫁一個金龜婿,找宋子侯,準沒錯。

細柳營、飛狐軍、句注軍……乃至于南軍、北軍、羽林衛、虎賁衛……甚至是安東的護濊軍!

所有大漢排的上號,叫的出名堂的軍隊里的那些年輕有為,至今未婚的俊杰,在他這里,都能找到記錄,甚至可以查到此人的功勛和未來的上升空間!

是以,每到年關,不僅僅有列侯、兩千石士大夫的家人會送來拜帖,邀請宋子侯過府一聚。

甚至,就連民間的大賈、巨賈和豪強,也會找上門來。

甚至有人直接提著黃金,想要他給自己的女兒,選一個有前途的金龜婿。

毫無疑問,這些人的逢迎和巴結,讓他許九,在短短數年之間,就成為了大漢列侯集團里最受人矚目的一位。

這些年中,許九做的最漂亮的一次拉紅線,莫過于前年,他給舞陽侯樊市人的侄女找到一個當時只是區區棘門軍司馬的年輕人。

結果,去年的高闕會戰中,這個年輕人屢立戰功,表現出色,如今居然已經成為了封君,還晉升為校尉!

可以預見,將來他必定可以封為列侯!

而此事,也讓許九聲名鵲起。

整個長安的列侯貴族,都為他而瘋狂。

但現在,許九卻遇到麻煩了。

“唉!”許九望著眼前的卷宗,嘆了口氣。

天子已經下詔,召回了燕薊戰役里的有功軍官。

其中,包括了五位校尉和十幾位司馬,這些都是漢軍之中的鉆石王老五。

毫無疑問,前途,自然無量。

旁的不說,這一次回京的所有人,連士兵在內,每一個都已經獲準可以去武苑深造!

至于校尉、司馬這樣的高級軍官里,更是有人可能會在年會,就被天子封為列侯!

如今,整個長安的列侯貴族士大夫,甚至是各地的諸侯王們,都是眼巴巴的盯著這些鉆石王老五。

許九已經聽到風聲了。

有某位諸侯王的翁主,直接放話:“我非豪杰不嫁!”

更有萬戶侯的嫡女,私下對其閨蜜說道:“我聞漢有良將,可為良配!”

甚至于,還有先帝的公主。

那幾位至今沒有嫁人的公主。

譬如說,程姬的幼女,被封為‘陽夏主’的劉蕓以及賈姬之女,宣陽主姐妹,都已經在虎視眈眈了。

傳聞,東宮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可能也打算插手進來,給楚王一系的宗女,選一個良婿!

旁的不說,這幾日,章元君劉太夫人,每日都被召入東宮就是明證!

眾所周知——當年,哭廟事件,導致楚王一系諸子皆不得嗣,太皇太后更是被迫避居東廂。

此事之后,天子正式獨攬大權。

而太皇太后,則一直感覺對楚王一系有愧。

這一次,給章元君的幾個未婚或者守寡的女兒,選一個乘龍快婿做補償,天經地義,也很符合劉氏的做派!

但問題是——這些公主、翁主、宗女以及萬戶侯的嫡女,太多了!

僅僅是許九所知,就有十幾位有這樣的意向了。

而她們要嫁,自然是選校尉。

而且得是年輕有為,相貌俊朗的校尉。

天可見憐!

這次回京的五位校尉之中,只有三人是三十歲以下的。

而且,只有兩位之前從未婚配。

至于那十幾位司馬里,大約也就四五位能夠得上年輕有為,俊朗不凡的標準。

很顯然,此次,很可能會發生數位公主、翁主、宗女,同搶一夫的可怕場景!

而他宋子侯許九,則像一個夾心餅干,成為了各方糾纏的對象。

幫了某某諸侯王,就很可能得罪某位太妃甚至被東宮所恨。

總之,就是左右為難。

思前想后,許九覺得,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要是真的卷入這場涉及到了太妃、諸侯王甚至東宮的風波里,恐怕要被人打成渣渣。

一念及此,許九立刻喚來下人,說道:“為我備車,吾要去求見天子!”

當今之計,只能去找天子尋求庇護!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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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節 變遷

臨到年關,劉徹的生活,變得格外忙碌。

積壓的公文和奏疏,甚至堆滿了整個案幾。

通常,舊的還沒有處理完,新的就已經堆起了一尺多高。

幸好,現在的漢室公文和奏疏,都已經白紙化,不然的話,劉徹恐怕將要突破秦始皇曾經創造的那個記錄一日批閱奏折數百斤!

這還是有著蘭臺數百位尚書郎和侍中們幫忙先過濾了一遍的結果。

那些不需要劉徹親自關注或者說優先級不夠的事情,在蘭臺就已經被處理掉了。

能夠來到劉徹面前的,必然是至少影響一郡的事情或者敏感之事。

伸了個懶腰,劉徹有些無奈的望著自己眼前越堆越高的奏疏,嘆了口氣。

但沒有辦法,這些事情,都是不可以假手他人的事情。

就像他剛剛批閱完的那個報告下邳郡請求在郡中建造一條溝渠,引泗水灌溉農田。

這種事情,別人根本沒有資格和能力來決定。

必定要他這個皇帝來做裁決。

而劉徹做出的裁決也很簡單他將這奏疏轉給丞相府、大農,要求丞相府和大農牽頭,派出一個聯合工作組,前往下邳實地考察,并且邀請地方士紳工商,最終再出一個相關的報告給他這個皇帝。

簡單的來說,就是先進行工程論證。

看一看,這下邳郡是否符合修建這樣一條渠道的條件。

然后還要看成本和代價。

這才能決定,最終要不要修這條渠道。

這也是比較科學的做法,能夠最大限度避免浪費資源。

望著眼前這堆積如山的奏折,劉徹站起身來,打算出門走一走,活動一下筋骨。

至于這些事情虱子多了,債不愁。

左右離正旦的大朝議,還有半個月時間,還可以慢慢處理。

實在不行,還可以將那些不是太重要的事情,直接丟給丞相周亞夫和御史大夫晁錯去處置。

總之,想要劉徹去學秦始皇,最終搞出過勞死,那是做夢!

剛剛走出宮門,立刻就有尚書來稟報:“陛下,廷尉剛剛來報,已經收押了無鹽氏的全部族人,請陛下示下……”

劉徹聞言,抿了抿嘴唇,笑著道:“告訴廷尉,必當秉公執法,排除一切干擾,還天下一個公平!”

無鹽氏,曾經叱咤長安,威震天下的頂級高利貸商人,西元前最成功的民營金融家,終于還是走到了他的末路。

沒辦法,皇帝想要他死,他還能活嗎?

更何況,無鹽氏屁股下面一堆翔,根本不需要羅織罪名,只要統治者想,那他就活不了,而且,必定會死的很慘!

而廷尉摟草打兔子,在處置無鹽氏的過程里,順手將其他幾個同樣玩高利貸的子錢商人家族也給捋了。

一時間,整個槐市和花街柳巷,一片雞飛狗跳。

許多享譽中外的銷魂窟,基本上都被官府查封。

在一個月內,曾經繁花似錦的花街柳巷,瞬間衰敗了下來。

紳士們如喪妣考,士大夫們更是哭天搶地,幾有幾分快播案的風采。

不過,不要緊,劉徹相信,等到明年春天,自然會有接盤俠,繼續花街柳巷的事業。

倒是這次拿下無鹽氏和相關的子錢商人,讓劉徹真是吃了一個飽啊!

總計超過數萬萬的財富,被充實到了本來已經開始拮據的國庫里,丞相周亞夫和御史大夫晁錯紛紛表示: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

然后,就歡天喜地的拿著這筆錢去搞他們早就想做的一些事情了。

譬如,周亞夫就大手一揮,宣布將修建一條從絳縣到雒陽的軌道。

嗯,周亞夫畢竟不是什么無產階級革命家,思想境界并不高,他的家鄉情愫特別重,做了丞相,不給家鄉謀福利?玩毛!

特別是,當家鄉父老們,組團來長安,三番五次的上血書懇求時。

周亞夫根本招架不住。

至于晁錯,則是立刻揮舞起鈔票,開始大量擴充廷尉和御史大夫衙門的人員。

首先是持書御史們,一下子就從二十人擴張到了三十六人,廷尉各司曹的副官,也都增加了兩三位。

法家笑的嘴都合不攏。

更多的官員,更多的編制,意味著更大的權柄和更強的執行力。

當然,也意味著官僚系統進一步臃腫。

好在,至少將來三十年內,漢室都還不需要擔心什么亢員的事情。

目前來說,各級衙門,假如真的想做事情的話,那就只會缺人。

而這些子錢商人的垮臺,讓劉徹也趁機再次刷了一波聲望,收買了一波人心他讓廷尉學習后世的做法,將那些從子錢商人家里查抄的各類借條,統統拿出來,在長安的直市上,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整個關中,瞬間感恩戴德。

就連地痞無賴們,現在也沐浴到了皇恩。

至于以無鹽氏為首的子錢商人,在這一次,無疑成為了最大輸家。

但誰會管他們?

當然,劉徹很清楚,弄死一個無鹽氏,未來,必定會有有鹽氏、空鹽氏出現,繼續無鹽氏的事業,歷史就是這樣,不斷的螺旋式上升。

不過,暫時來說,長安和關中的子錢商人勢力,都被清掃一空了。

這就有利于,劉徹自己來搞金融業。

而在這兩個月里,另外一個大事也發生了。

根據情報,北歸的匈奴句犁湖單于在回到了狼居胥山后,立刻就召集了諸部落頭人和貴族,然后,在這場會議上,這位新晉的句犁湖單于,宣布了他的三個政策。

第一,他封自己的堂弟,匈奴左谷蠡王狐鹿涉為左賢王,并且對天盟誓,自己死后,不會傳位給子嗣,狐鹿涉必為下一任單于。

且他宣布,他不會娶妻生子。

他將把自己的一生和全部所有都奉獻給匈奴。

這位句犁湖單于此舉,瞬間就穩定了人心,禰和了搖搖欲墜和處在分裂之中的北匈奴各部族。

這真是讓劉徹和漢室臣子們,大為失望。

匈奴人不內訌?

這不科學!

好在,劉徹有著前世經歷,他知道,在目前來說,想靠著這幾場戰爭,就讓匈奴低頭臣服,這幾乎不可能。

因為,匈奴雖然被打疼了。

但是,它還有希望,還有血袋。

西域三十六國,甚至更廣闊的中亞和南亞,可以為它源源不斷的輸血。

是以,其實,即使沒有句犁湖,狐鹿涉也可能承擔起類似的責任。

這在千年來的游牧民族歷史上,屢見不鮮。

要想徹底消滅一個游牧民族或者讓他跪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深入大漠,攻擊他們的草場、部落,使其不斷失血,并且找不到補血的地方。

歷史上,昭宣時期,匈奴的臣服,就是因為漢軍進入了西域,聯合烏孫,將匈奴勢力趕了出去。

匈奴人打又不打不過,退也退不了。

只能跪下來喊爸爸。

唐太宗擊敗突厥,也是如此。

甚至,朱棣北伐蒙元也是如此。

總之,在漫長的歷史上,劉徹從未見過有哪個王朝,沒有深入大漠,經營西域,而使游牧民們跪下來喊天可汗爸爸的。

但,這個句犁湖單于的第二個政策,就讓劉徹提高警惕了。

他宣布,匈奴將會重賞任何帶漢學者、工匠、書籍到匈奴的人。

且,他必定說到做到。

這意味著什么?

劉徹很清楚!

匈奴人要玩耶律阿保機式的改革了!

假如匈奴人能下定決心,深入推進漢化,那么,它的國力必定會增強!

這是毫無疑問的!

現在的漢匈,雖然在裝備和國力甚至技戰術上拉開了代差。

但終究,冷兵器時代的代差,也就那么一回事。

劉徹可沒有忘記,非洲黑叔叔,曾經用大刀長矛和弓箭教英國龍蝦兵做人的事情。

事實上,其實,哪怕到了后世,重金打造,各種狂霸酷炫拽的美軍,也被rpg和ak47搞的不勝其煩。

造價數千萬的戰斧導彈,在阿富汗山區,幾乎沒有什么用武之地。

如今的情況也是這樣。

漢軍的王牌,胸甲部隊,雖然戰斗力強,但問題是胸甲騎兵不可能遠征數千里,深入幕北去跟匈奴人捉迷藏。

漢軍主力部隊,在現在也還沒有遠征數千里,深入大漠的作戰能力。

倘若匈奴縮起頭來,劉徹一時半會,真拿他們沒有辦法。

而這句犁湖單于的第三政策,則剛好打在了劉徹的軟肋上。

他命令各部,不許匹馬南下。

連西匈奴的割據分裂勢力,他也不管了。

從劉徹現在得到的情報來看,這位匈奴的新領袖,說服了其他部族,只派人扼守住河西走廊通向西域的關鍵道路和咽喉地區。

其主力,則將全力西征。

這位句犁湖單于,甚至喊出了一年搶一百萬奴隸的口號!

這真是太可怕了!

劉徹曾經的夢魘匈奴哪怕死光最后一個三哥,也絕不投降,似乎正在變成現實。

而這個夢魘,促使劉徹不得不修改自己的計劃,提前準備發動河西走廊戰役本來,劉徹是打算坐山觀虎斗,坐看匈奴人狗咬狗,自己再準備撿便宜的。

但奈何,匈奴人也不傻。

哪怕是現在所謂的西匈奴,那個劉徹曾經不以為意的狗腿子且渠且雕難,似乎也在派人與句犁湖接觸,在談判著什么事情。

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好事情!

想著此事,劉徹就嘆了口氣。

去年,在不到一年時間里,漢軍接連發起了兩次大規模戰役。

這給漢室和天下,帶來了沉重負擔。

雖然劉徹靠著齊王劉將閭,勉勉強強,維系住了財政平衡。

但,軍隊和百姓,卻都已經不堪重負了。

假如明年,再來一場大規模戰爭的話,那么,無疑,這就是窮兵黷武。

而且,必定會透支國力。

哪怕打下了河西走廊,漢室恐怕也得縮回來舔舐傷口,休養生息。

只能選擇休兵一年到兩年。

這是無奈的事情。

這樣,那西匈奴和北匈奴,就絕不能讓他們和解。

所以,劉徹在半個月前,派出使者,去跟且渠且雕難交涉,商量著讓這個西匈奴的左大將兼攝政,向漢室臣服的事情。

當然,只是名義上的,大約就相當于后世的朝鮮啊越南啊對中國王朝的臣服。

這個條件,劉徹不怕且渠且雕難不答應。

他敢拒絕,劉徹就敢斷絕給他的逍遙散的供應。

而在另一方面,劉徹的使者,也在跟這個新上臺的句犁湖單于眉來眼去,彼此勾勾搭搭。

這就是所謂的外交。

沒有永恒的盟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劉徹在心里想著:“朕得盡快,讓歸義單于去龍城……”

歸義單于夏義,如今,已經被劉徹徹底的變成了一個光桿司令了。

他的舊部和部曲,現在,基本上已經被鮮卑人、烏恒人啊甚至真番、韓國給瓜分的一干二凈了。

沒辦法,這就是游牧民族的天性。

有奶就是娘!

而夏義的部曲,又基本都是苦哈哈,很多人連肚子都沒有吃飽過幾次。

被這些家伙拿著牲畜和女人一誘惑,自己的腿肚子就不聽話了。

當然,在這個過程里,其實,撈的最狠的,還是安東的屯墾團。

基本上,夏義的部曲里的那些優秀的牧民和精銳的騎兵,都被各屯墾團挖了一干二凈。

此外,陳須和陳嬌兄弟,也挖走了大約幾百人。

如此一來,曾經在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呼揭部族,徹底成為了歷史。

他的人民和貴族,統統被人瓜分了。

成為了光棍司令的夏義,自然成為了劉徹的傀儡。

而他若去了龍城,正式成為單于。

那么,在劉徹的扶持下,這位單于,也就將擁有莫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

這匈奴帝國,也就徹底分裂成三塊。

南匈奴、北匈奴、西匈奴。

恰好是三國演義!

明年再來一波移民和瓜分幕南牧場的活動,劉徹就差不多可以去告訴自己的老爹和祖父:你們朝思暮想的事情,兒子(孫子)已經給你們完成了,匈奴帝國,徹底被肢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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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節 萬般皆下品,唯有武勛高

在花園之中,悠閑的走了幾圈,然后,劉徹就遇到了行色匆匆,滿臉愁容的宋子侯許九。

“陛下……陛下……”一見面,許九就連滾帶爬,非常夸張的匍匐到劉徹面前,拜道:“臣請求去南方或者安東……”

然后他就抬著自己的臉,用著凄凄慘慘的眼神,可憐巴巴的望著劉徹。

劉徹看了看這個家伙,自然清楚,是什么東西,將他嚇成了這個樣子。

“宋子侯,先起來吧……”劉徹沒好氣的說道:“就算天塌下來,朕還在這里呢!”

宋子侯許九這才悉悉索索的站起身來,然后,他苦著一張臉,道:“陛下,臣這不也是沒有辦法了嗎?”

他掰著手指頭,道:“諸位公主、翁主還有宗女,都要佳婿,但這豪杰就這么幾個……臣也是無奈……”

這些年來,隨著劉氏的興旺發達,這宗室女性成員的數量,也跟滾雪球一樣的滾了起來。

旁的不說,劉徹自己現在就已經有了五個女兒了。

長公主宛邑最受寵愛,但其他四位公主,也不差。

至于先帝……在其駕崩前,也留下了十五位公主。

其中,有八位現在已經成婚。

不過可惜,又有三位不是死了丈夫,就是干脆將丈夫踢掉了!

沒辦法,老劉家的女子就是這樣霸道。

講老實話,若非是堂邑候陳午脾氣好,為人寬厚,不然,他也可能被館陶踢掉!

想降服劉家的女人,要嘛能忍,要嘛自己強大。

不然,注定悲劇!

而,現在這些寡居或者合離了,甚至未婚的公主,都瞧上了新興軍功貴族。

畢竟,比起那些腐朽的舊列侯。

這些新興軍功貴族不僅僅潛力更大,而且,習性也更好。

譬如說,當初,馬邑之戰后,劉徹做主,將自己的妹妹,便宜老媽的侍女所生的臨邑公主嫁給了當時剛剛喪偶不久的細柳營都尉衛馳。

現在,兩人的小日子別提過的多好。

衛馳人好,而且耐心,最重要的是對于嬌妻特別能嬌慣,特別能寵溺。

宗室之中人人羨慕,臨邑嫁了個好夫婿。

既能干,前途也遠大,尤其重要的是舍得哄,會哄。

于是呢,當劉徹放風,打算召集一批軍隊里的俊杰、后起之秀,給公主、翁主和宗室女們當個選擇時,她們立刻就蹦跶了起來。

沒辦法,即使是劉氏的女人,那也是女人。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嫁得好,自己的丈夫特別優秀,特別有能力,同時,還特別珍惜自己呢?

而與這些從尸山血海里,一路爬上來的年輕人比。

漢室那些喊著金鑰匙出生,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年輕貴二代,簡直弱爆了!

而且是全方位落了下風。

說句不客氣的話,這些家伙的身體素質,連軍隊里的俊杰的一半都趕不上。

就連在床上,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這如何叫心高氣傲的公主、翁主們喜歡?

更要命的是,劉徹這個皇帝,理論上和事實上的劉氏主人,下了命令,準許她們報名,自己來選擇夫婿。

這等于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自由戀愛的公主、翁主乃至于宗室女們,紛紛心如鹿撞,不能自已。

更要命的是——她們的父母,也使勁慫恿和鼓勵她們。

原因很簡單,經過了齊魯四王和劉將閭的教育。

諸侯王們紛紛嚇的半死。

可沒有人再想被劉徹掛起來抽。

他們只能也必須用盡一切辦法,向劉徹表忠心。

對諸侯王來說,最好的表忠心方法,當然是——天子說啥就是啥!連想不都需要去想,任何劉徹的倡議和號召,他們都會四肢都舉起來支持。

更何況,在事實上來說,這些被選拔進京的年輕人,哪一個不是潛力股?哪一個不是佳婿的最佳人選?

列侯家族里,哪一家的子嗣,能夠比的上這些人?

恐怕少之又少!

能與這些人相比的,恐怕也就是弓高候和曲周候的兩個兒子,還有陳須陳嬌兄弟,以及周亞夫的嫡子。

但問題是——這些人全部已婚。

連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是以,公主們、翁主們、宗室女們,尤其是那些到了適婚年齡的,必須抓緊這一次機會。

錯過了的話,很可能,她們就再也沒有辦法可以自己來選擇自己的夫婿,而且是從這么多的優秀年輕人里選。

于是,許九的悲劇,也就自然而然了。

僧多粥少的情況下,急于嫁個好丈夫的公主和翁主們,發動了她們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

有人找了東宮兩位太后,有人跑去找了朝中德高望重的特進元老,也有干脆拿著黃金堵許九。

反正,許九是被她們弄的不勝其煩。

大漢公主、翁主們的彪悍力量,也在此刻盡顯無疑。

但許九的麻煩,在劉徹眼里,根本不是事。

他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這個渣渣,得虧他還是雜家的帶頭大哥和幕后主腦呢!

這么簡單的事情,也被嚇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

劉徹忽然看著許九笑了起來。

“宋子侯啊,演技又進步了!”劉徹笑瞇瞇的看著這個家伙,他如何不知道,這是許九在故意表現自己的愚笨來邀寵。

若非劉徹忽然想起這個渣渣還是雜家諸子都推崇的文學之士,更曾經周游天下,第一個帶起了僰奴貿易的節奏。

恐怕劉徹都要被他蒙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皇帝不喜歡這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拍馬方法?

至少,劉徹就很受用!

所以,他也就不揭穿這個渣渣的圖謀,微笑著道:“宋子侯,公主和翁主們,難道都要求只嫁校尉、都尉?”

“朕這次召回長安的,可是足足五百余位年輕俊才啊!”

“雖然,他們中許多人,目前還籍籍無名,還略顯青澀和稚嫩,但,其中,必有子房、蕭何、曹參一般的俊才啊!”

劉徹語重心長的說道:“公主、翁主以及諸宗室女、列侯大臣之女中,想必也有能慧眼識俊才的!”

“讓她們自己去抉擇吧!”劉徹笑瞇瞇的說著。

這也是他要搞這個相親大會的原因。

他必定,會搞出大新聞。

譬如,讓一位尊貴的翁主,甚至是公主,下嫁給一位一窮二白,一無所有的低級伍長、什長。

如此,就可以向天下,毫無保留的解釋,什么叫做:軍中自有顏如玉,軍中自有黃金屋。

更可以確鑿無誤告知天下每一個知道此事的人:你們想發財嗎?想富貴嗎?想一鳴驚人,讓世人追崇嗎?

那就參軍去吧!

那就從軍去吧!

朕將所有的財富和權勢,都埋在了軍隊里。

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有膽魄,只要你有意志。

那么,這一切都將唾手可得!

如今,就可以在全社會,樹立起一個:萬般皆下品,唯有武勛高的真理!

劉徹確信,他這樣做,帶來的影響力和煽動力,必定遠遠超越宋真宗為了文官和文人所做的一切努力。

從此以后,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最優秀,最強大,最好的人才,都會爭先恐后的參軍。

有了他們的加入,漢軍的戰斗力,就有了絕對的保證!

許九聞言,卻是震驚不已。

他雖然想過擴大選取人群。

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過,天子竟然,有膽魄和氣魄,讓公主、翁主和宗室女們,去從最底層的軍人開始選起。

從天子的態度來看,他根本就不排斥,甚至樂于看到,一個來自最底層,可能出身于微寒之家的年輕人,贏娶大漢翁主甚至公主!

毫無疑問,這是石破天驚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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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5 12:29: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節 天下尚武

元德六年,秋九月,丙申(十一日)。

整整三排全副武裝的漢軍士兵,在車騎將軍東成候義縱的率領下,雄赳赳氣昂昂的從長安的灞橋走入繁華的長安城之中。

頓時,全城轟動。

列侯貴族士大夫甚至是在京的劉氏宗室成員,紛紛涌了過去。

每一個人,都瞪大了雙眼,仔細打量著這支特殊部隊里的成員。

人人的眼睛,都在那不到二十人的高級軍官隊伍里巡視。

“好佳婿啊!好佳婿啊!”已經年已六十八的章元君劉太夫人,笑意盈盈的在幾位兒孫的攙扶下,柔聲說著,目光更是從不離開那幾位騎著駿馬的校尉。

得到了東宮兩位太后,特別是太皇太后全力支持和承諾的老夫人,現在已經完全將這幾位未來的明日之星,視作自己的孫女婿了。

而馬車之中,那幾位平陸候和紅候的淑女,更是大著膽子,悄悄掀開車簾,小心的打量著這些威武不凡的男子。

自馬邑之戰以來,地方上的蚩尤戲,乃至于市井里的段子手,都將一位位鐵骨錚錚,卓爾不凡的豪杰形象塑造的讓廣大少女向往不已。

曾經,長安的貴族少女和宮里的公主、翁主們,欣賞和喜歡的是那如賈誼賈長沙這樣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君子。

但俗話說的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

如今,漢家淑女們,喜歡的就是能夠馬上立功勛的大丈夫。

甚至就連一些已婚的貴婦,現在也是望著這歸來的數百豪杰,流著口水,幻想不已。

他們是那么的強壯,那么的威武。

他們臉上流落的自信和驕傲,讓這些貴婦們心亂如麻。

然后,這些貴婦再瞧瞧自己的丈夫……

無不露出厭煩的神色。

無數氣管炎此刻在心里大聲吶喊: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另一側,梁王劉武在長安的代表,他的姻親宣城候李云也是坐在馬車上,鎖定了幾位能入得了他法眼的漢軍將官。

眾所周知,梁武劉武與他的王后李氏是漢室諸侯王之中的模范夫妻。

兩人相濡以沫二三十年,感情從未褪色。

而李氏除了為梁王生下四子之外,更還有三位翁主。

其中長女嫁給了睢陽人張士。

這張士,既不是貴族,也非士大夫出生。

純粹是因為此人與翁主兩情相悅,梁王于是就成全了他們。

畢竟,對梁王來說,他并不需要聯姻,也不在乎聯姻。

且,他與王后感情實在太好。

但余下的兩位翁主的感情問題,就成了老大難。

次女劉飾與幼女劉佩,都是那種眼高于天的主。

這兩年,列侯士大夫們家的公子哥們,就沒有一個入得了兩位翁主的青眼。

但翁主的年紀卻是一年比一年大。

尤其是次女劉飾,過了今年就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

再不嫁人,就要有麻煩了!

是以,不僅梁王夫婦心急如焚。

便是身為舅舅的李云,也是急的頭發都白了。

乃至于,遠在安東的朝鮮君,也好幾次過問了兩位妹妹的人生大事,甚至于,朝鮮君為了給妹妹選擇夫婿,在朝鮮發動了上上下下,廣泛的挑選了十幾位年輕文官。

結果……一個也沒兩位翁主瞧上。

直到今年,天子放風,要召集有功將士和貴族士大夫以及宗室之女,來一場相親,解決各自的人生大事。

兩位翁主才扭扭捏捏的告訴自己的父母自己心儀的乃是馬上取功勛的豪杰丈夫。

既是如此,那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為了兒女,敢于下海捉鱉,上天攬月的梁王夫婦,立刻就派了李云來打這前哨站,給兩位外甥女物色如意郎君。

事實上,人群之中,不止一位章元君,一個宣城候在覬覦著這些漢軍之中最頂尖的精英,未來帝國的棟梁。

要知道,如今,天子喜武夫,于是四海皆以武勛為最高的追求。

在這個節奏帶動下,哪怕是文人士大夫,世代耕讀傳家的知識分子家庭的年輕人,也都紛紛操練和學起了軍事。

長安城里面,最珍貴,最被人追捧的書籍,永遠是兵書。

特別是《孫子兵法》《六韜》這樣的名著,只要有條件的家庭,基本都會給子侄買上一套。

以至于如今,在關中,地主人家嫁女,首先考察的,再非男方的經濟條件和物質基礎,就看男方家里有沒有一套兵書。

什么等級的兵書!

若某人家的兒子,擁有《孫子兵法》《六韜》這樣的兵書,且能讀懂,那么,一般這婚事就可以成了。

倘若此人還有武苑之中的各類兵書,特別是諸如《材官紀要》《騎射通典》這樣的只給軍官或者軍官種子的兵書。

那么,即使此人是個窮光蛋,家里面一窮二白,也有的是地主士大夫哭著喊著要嫁女兒過來。

因為人人深知,此子乃是潛龍在淵,遲早可以一飛沖天!

是以,此刻,除了頂級的宗室諸侯之外,列侯士大夫,甚至是這長安城里的豪強、關中的地主也都在蠢蠢欲動,各自選擇著自己家的女婿備選。

其中,覬覦著校尉、都尉這一級別的俊才的人,不在少數。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

萬一有校尉、都尉,看上自己家的女兒了呢?

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嘛……

沒有夢想,那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被數千雙,甚至上萬雙‘泰山’的灼熱目光瞧著。

這些哪怕曾經在戰場上,面對千軍萬馬,面對著匈奴最強大的部族騎兵,也沒有怯懦的漢軍精英,現在,卻都有些心里發毛。

要陽都尉陽時,就騎在馬上,感覺怎么都不舒服。

陽時,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

擔任要陽都尉也有七年時間了。

自四年前,亡妻在一場風寒之中過世后,他就一直單身。

倒不是他不想找,而是很難找!

燕地,不比內陸,燕國的武將也不似關中和代北那樣的炙手可熱。

基本上,燕人的武將和地主貴族,都是相互聯姻。

但他們這樣做并不是為了抱團,僅僅是為了相互解決終身大事。

譬如,陽時的前妻之所以嫁給他,只是因為她哥哥也沒有老婆……

所以,干脆兩家各自娶了對方的妹妹……

這樣奇怪的現象看上去很不可思議,但卻是事實。

燕地窮,燕國苦,且燕人的性格桀驁不馴,直來直去,不會拍馬屁。

好不容易有外地來的官員來燕地上任,也被他們氣死、氣走。

所以,燕地武將的終身大事,一直是個問題。

譬如,陽時的幼弟陽瞬,今年都二十四歲了,但一直沒有娶親。

不是陽瞬自己眼界高,實在是陽家已經沒有妹妹可以跟人換親了。

而堂堂將門之子,也不大可能去娶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子為妻,是以,這個事情就一直拖著。

好在,雖然沒法娶妻,但是可以納妾。

所以,陽瞬雖然從理論上來說,還沒有成家,但其庶長子,卻已經可以打醬油了……

此番,陽瞬也因為跟著陽時,作戰有功,被郡守兼燕國中尉李廣,舉薦給了朝廷。

一路上,陽瞬一直就在陽時耳邊嘰嘰喳喳,興奮不已的嚷嚷著。

陽時也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原本,燕國武將,就是大漢帝國的棄子,爺爺不疼,姥姥不愛。

任你有孟賁之勇,藺相如之忠,也不得重用!

就像陽時之父,雖然清正廉潔,愛兵如子,但到死也不過是個一個要陽都尉罷了。

其下葬時,因為窮,陽時居然要靠變賣自己母親的嫁妝和妻子的陪嫁首飾,才能為其準備好一口棺材和幾件金器陪葬。

而現在,燕地軍人,終于迎來了兩位知己。

郡守領燕國中尉事李廣和安東都護府都督薄世,都是那種,不需要拍馬屁,只要有才能,就會提拔、重用的名臣大將。

就像此番,整個燕薊地區,竟然有百位將官被舉薦到了朝廷,來受天子接見、嘉勉,更得到了入武苑深造的機會。

其中,甚至有十幾個原先只是士卒的窮小子!

至于類似陽時、陽瞬這樣的單身漢,更是居然有可能能夠娶回一位列侯家的貴女,甚至是尊貴的,曾經連做夢都不敢去想的天家翁主、公主!

這簡直讓陽時都有些懷疑人生!

但如今,他卻只有惶恐!

因為,陽時發現,赫然有至少數百雙眼睛,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在盯著他看。

甚至于,陽時還隱約聽到,人群之中,有人在念他的檔案。

“陽時者,要陽都尉也!隨李將軍三為先鋒,斬敵將十一,捕虜一千三百有奇,于漁陽諸將之中,功最上!”

這還不止,甚至于,還有一些貌似是管家一類的生物,鉆到某些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的馬車前,興高采烈,跟撿到了稀世珍寶一樣大聲報告,生怕別人不知道一般:“主母,陽都尉四年前喪妻,至今寡居,當為主母良緣!”

然后,陽時就瞄到,那馬車之中,一支纖纖玉手伸了出來,一位頭戴鳳冠的美婦人,遠遠的盯上了他。

那眼睛仿佛能吃人。

陽時立刻感覺到脖子涼梭梭的,連忙收束心神。

這個時候,陽時才明白,臨行前,李郡守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陽都尉啊,去了長安,要保重身體啊!”

劉徹站在北闕城頭,一身天子冕服,肅穆而威嚴,襯托著他剛毅的臉頰,向萬民群臣,昭告著大漢天子的威權。

城頭下,凱旋歸來的義縱,帶著數百位回京受賞的將官們,將一面面繳獲的匈奴大纛,丟在了北闕城下的道路上。

“匈奴右谷蠡王大纛!”

“匈奴左大都尉將旗!”

“匈奴逼落部族大纛!”

“匈奴胥紕軍大纛!”

“匈奴黑鴉軍大纛!”

一面又一面,足足數十面匈奴大纛,被整齊的鋪在了北闕城樓之前的御道上。

這些曾經或橫行一地,或者震懾萬國,或者沾滿了鮮血,或者曾經讓人足以聞風喪膽的匈奴可怕萬騎的大纛,現在,全部成為了漢軍的戰利品。

被漢家的忠勇將士所俘獲。

變成了他們敬獻給天子的禮物。

成為了他們向世人報告自己成績的證據!

更有數十顆匈奴大貴族的頭顱,被裝在一個個盒子里。

這些曾經威風八面,足以讓世界顫抖的匈奴貴族,現在,一個個成了干癟的首級。

一根根繩索從北闕城樓降下來,然后吊起這些已經經過處理的頭顱。

他們將成為大漢天子警告世界的證據。

誰想挑釁大漢帝國,誰企圖傷害帝國的利益,忤逆帝國的價值觀,否定大漢帝國對這個世界的主宰和領導權。

就得先看看這些人,看看他們的下場!

“匈奴首級已懸漢北闕,試問天下誰敢不服?”丞相周亞夫心情激動的說道。

看著這些頭顱,他就知道,即使自己將來死了,到了九泉之下,見到太宗皇帝,仁宗皇帝,他也可以拍著胸膛說:“臣沒有辜負兩位先帝,今日之大漢,已經恢復了天朝上國的榮光!匈奴北遁,單于夜逃,天下太平,萬國咸服!”

劉徹就更激動了。

他知道,自己的歷史地位,在這些匈奴大纛和首級的證明下,已經無比穩固了。

接下來,就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一鼓作氣,制霸東北亞!

然后,就可以如風卷殘云一樣,席卷中亞和南亞,將帝國的疆域,直接推到一個三王五帝,乃至于后世帝國不可能達到的地方。

劉徹舉起雙手,城樓之下,長安的士民貴族,立刻就爆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萬歲之聲。

軍樂奏起,踏著鼓點,有功的將士們,在義縱的帶領下,昂首挺胸,踐踏著匈奴人的大纛,向著北闕城樓之中走去。

在經過城樓時,所有的將官,都以右手擊胸,向著帝國的皇帝,致以最崇高的軍禮!

劉徹也回以軍禮。

宮墻內外,無數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刻。

無數人羨慕嫉妒的發狂。

而儒家的博士們則紛紛感慨著:“從今以后,世界將徹底由武人主宰了!”

為什么?

原因很簡單!

什么叫禮?

論語說:導之以德,齊之以禮,這里的禮,就是綱紀,就是制度,就是法度。

今天天子與武人相互以軍禮敬之,長安數十萬軍民共睹。

毫無疑問,整個天下的風潮,都將被策動。

從此以后,軍人的地位,就將超越文人,他們的力量,將不受限制的膨脹起來。

更麻煩的是連儒家的年輕人,也是一臉向往和憧憬。

無疑,連儒家都會支持和擁戴、崇尚軍人。

如此一來,得到了權力、民心和士心的武人,將會成為文官永恒的夢魘。

文官甚至可能成為武人的附庸!

這又不是沒有先例。

秦時,就是如此!

好在,此時文武的界限不那么明顯,武將可以轉任文職,文職也要隨時做好披掛上陣的準備。

諸子百家,無論哪一家,都推崇文武雙全。

是以,儒家諸博士面對這樣的情況,還是可以接受的。

只有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渣渣,才是一副如喪妣考的模樣,仿佛世界末日就要來臨一般的哀嚎:“從此斯文掃地,國將不國矣!”

沒辦法,他們除了寫文章之外,一無所成。

讓他們上陣,敵人還沒看到,自己就先嚇尿了褲子。

這就意味著,他們在未來,甚至在現在,就已經被淘汰掉了。

他們成為了世界的累贅和廢物,不值一提,沒有未來的渣渣。

這如何不讓他們心慌?如何不叫他們恐懼?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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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節 鹿鳴宴(1)

數日后上林苑,思賢苑之中,一片喜慶的氣氛。

到處披紅掛綠。

連思賢苑學苑里的小孩子們,也被組織了起來,一個個粉雕玉琢,看上去可愛不已的小孩子,在教官和老師的帶領下,站在道路兩側,熱烈歡迎著今日來訪的客人們。

所有入場的賓客,見到這副場景,全都受寵若驚。

誰不知道,當今天子在這上林苑里,收養了三千孤兒。

其中,在這思賢苑學苑里,就有著數百人在讀。

甚至有傳聞,皇長子也在其中!

在皇后陳阿嬌沒有生下嫡子之前,這位皇長子,天然的在法統上就擁有著無可置疑的優勢!

甚至哪怕皇后生下嫡子,只要,這位皇長子長大后不是太過愚笨,太過暴虐或者擁有什么讓人無法接受的惡習,他的即位成功率,也遠遠高于其他人。

更何況,現如今,義氏外戚,正是如日中天。

有東成候為后盾,皇長子的未來前途,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只要一想到,帝國的皇長子,未來的儲君,也在這些孩童群之中,作為迎賓歡迎自己。

許多人的虛榮心就不可避免的膨脹起來。

反倒是劉病已自己沒有什么感覺。

他從懂事起,就沒有受到過什么自己高人一等,或者自己非常牛逼這樣的教育灌輸。

相反,在這學苑里,他這個皇長子的身份,一直被很好的掩蓋了。

除了幾個高層和部分教官之外,沒有人知道,學苑里混進了劉氏的長子。

是以,堂堂皇長子,也經常被人揍得鼻青臉腫。

在一開始,學苑中的知情人,嚇得半死,甚至有人連遺書都寫好了,就準備抹脖子了。

然而,在相關報告,遞到天子面前后,意料中的狂風暴雨沒有降臨。

相反,天子批示:小兒輩胡鬧,當不得真!

更讓這些人感嘆的是——帝國的皇長子,在第二天,就又跟那個昨天將他揍得鼻青臉腫的家伙玩到一起去了……

如此這般,兩三年下來,學苑之中,人人都習慣了。

甚至有些時候,一些不知情的教官,會責罰甚至體罰學習不認真或者訓練時企圖偷懶的皇長子。

最狠的一次,皇長子被一個教官用戒尺打得手心都腫了。

皇長子哭的淚眼婆娑,學苑的山長,嚇得魂飛魄散。

但結果……

天子特別表揚和嘉勉了那個教官,說他教書認真,是難得的人才。

是以,在現在,哪怕是那些知道劉病已真實身份的人,也不會特意的照顧他。

加之劉病已一個月才準許回宮一次,且在宮中被嚴令,禁止對皇長子特殊照顧和逢迎。

是以,劉病已雖然隱約感覺到自己比較特殊,但,卻沒有養成任何嬌慣的習性。

在他的意識里,他與其他小伙伴,并無二致。

一樣要做功課,一樣要參加訓練。

功課做的不好,訓練不認真,也一樣要受罰——只是可能他的處罰會相對輕一些。

甚至于,連零花錢,也得跟其他小伙伴一般,自己去掙。

譬如說,學苑里的那些好吃的零食。

都是要拿錢去換的。

而錢從何來?

一是,學習特別好,訓練特別優秀,就可以每月領取二十錢的獎金。

二者,在思賢苑的農田里,幫助農民除草、捉蟲。

一百顆雜草,或者一百條蟲子,可以換十錢,而這十個銅錢,可以買十塊香甜的糕點或者吃到三塊讓小伙伴都羨慕不已的香辣牛肉干。

這第三,就是春季,在附近的山陵上摘茶了。

一斤翠綠的嫩茶葉,可以在農民伯伯那里換到一錢。

經過這些教育,劉病已現在已經在心里養成了自己的經濟觀念和金錢觀念。

錢不再是天上會掉下來的東西。

而是自己的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和對自己學習、訓練成績的獎勵。

在其他人不經意的關注中,帝國的長子,茁壯成長。

負責暗中關注和監視他的繡衣衛密探以及御史,如今,都已經對他心悅誠服了。

此時,賓客之中,無數人一邊打量著往日里,難覓真相的思賢苑,一邊悄悄的說著:“聽說,皇長子不過六歲,便已神通天成,頗得人主之姿了……”

“可惜,吾等始終不能得見天顏啊!”

這些年來,不是沒有人,想將子侄送進思賢苑里,好混到皇長子身邊去。

但可惜,所有的企圖,全部以失敗告終。

思賢苑或者說整個上林苑里寄養的,都是歷代以來因為戰爭或者叛亂,而失去了親人,無依無靠,且年紀在十四歲以下的稚童。

更麻煩的是,這里實現的是以年齡段分班的。

四到六歲一個體系,六到八歲又是一個體系,八到十二歲還是一個體系,以此類推,直到十八歲為止。

十八歲后,就會分配到太學、武苑、魯班苑甚至墨苑接受進一步教育。

據說,法家和雜家,也各自接受了十來個從上林苑里出來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思維活躍,作息規律,沒有任何不良習慣。

而且,勤奮好學,勇于提出自己的意見和建議。

是以,立刻就得到了各自師長的看重,視為衣缽弟子。

從這些人嘴里,一些上林苑里寄養的孤兒的學習、生活作息圖,倒也因此被人還原了出來。

十四歲之前的教育,外界依然是一團迷霧(因為到現在為止,能夠走出上林苑的孤兒,基本上都是元德二年收養的那一批遺孤中十四以上的人)。

但十四歲之后的生活、作息和訓練,卻都是清清楚楚的。

每天卯時,所有人就會被哨聲驚醒,然后開始晨跑,晨跑結束,剛好是太陽升起之時。

這個時候,所有人集體用餐。

用餐結束,就是各種訓練。

從刀槍劍戟,一直到弓弩騎射,乃至于維修、保養。

有時候,甚至會有羽林衛、虎賁衛的高級軍官來教授。

中午,準時吃午飯,視年齡段不同,供餐也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相通的——飲食之中,必備各種奶制品甚至鮮奶。

然后,下午是文化教育的時段。

教師們,會教給這些學生算術、格物以及一些基本的諸子百家的理論教育。

蘭臺的尚書們,至今保持著,輪流來上林苑教學的傳統。

有些時候,甚至能看到汲黯、鄭當時等貴人的身影。

除了這些之外,每三天,會有一天時間,所有人集體外出,在教官的帶隊下,來到上林苑各地,與農夫和百姓為伍,一起下地耕作,美其名曰:社會實踐。

甚至,每年的春耕和秋收之時,會暫停上課和訓練,全體出動,到上林苑各地幫助農民和百姓耕作、收獲。

而所有人的歷年表現,都會有專人統計、評分,并在最終走出上林苑之前,被統一歸納,這些評分和評估,將決定這些年輕人最終的去處。

以至于,有列侯在聽說了這其中的情況后感慨:“這那里是收養遺孤啊,這分明就是在培養官員和武將!”

但,沒有人敢掣肘。

因為,在這上林苑之中的孩子,全部都是父祖疫于王事的忠良之后。

忠臣孝子,本就是社會的棟梁,本就是應該得到優待的特殊群體。

此刻,無數列侯貴族士大夫,都看著那些思賢苑里的孩子,全部在心里默然無語。

相比起自己家里,含著金鑰匙出生,被驕縱慣了的熊孩子。

這些孩子,每一個都是那么的完美。

他們站姿整齊,說話自信,無論面對什么人,都是不卑不亢。

且所有人,都非常懂禮貌,他們甚至懂得分辨不同等級和官階的來客,并且給與相應的禮節。

這太不可思議了!

“不行!”許多人在心里想著:“我家的孩子,也要想辦法送到這上林苑里來……”

哪怕,不能與皇長子同窗,建立起友誼,在這里面也絕對可以成才!

而中國的父母,為了子女的未來和前途,是這個世界上最舍得花力氣和錢財的。

君不見,為了讓子女進入太學和武苑,大把大把的巨賈、貴族、士大夫,傾其所有,也要在茂陵買一套學區宅!

如今,茂陵之中,最頂級的學區宅的轉讓價格,已經超過了四千金!

哪怕是最便宜的丙級,也要數百萬!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許多人都已經打算近期進宮去與天子或者兩位太后聯絡聯絡感情,拉拉家常。

這時,忽然,禮樂大奏,悠揚的韶樂之中,一身正式的天子冕服的劉徹,在幾位大將的簇擁下,乘著攆車,來到了會場。

“臣等恭迎吾皇,吾皇萬壽無疆!”群臣紛紛跪下來。

劉徹微微笑著,走下攆車,從人群之中穿行而過,最終來到一個早就已經搭建起來的高臺上,端坐到御座中,這才道:“卿等平身!”

“車騎將軍……”劉徹低頭看著侍立在一側的義縱說道:“漢家豪杰何在?”

義縱立刻昂首挺胸,說道:“隨時為陛下效死!”

義縱話音一落,五百余位漢軍將士,就穿著最鮮麗的甲胄,頭戴著威武的鐵盔,分作五排從會場左側齊步走進來。

作為領隊,陽時手持長劍,立在額間,挺直著胸膛,目不斜視,他大喝一聲,中氣十足的喊道:“全體都有!向右轉!”

刷刷刷!

甲衣發出清脆的金屬聲,數百名漢軍健兒在同時完成了轉身,數百把佩劍被同時抽出劍鞘。

然后,這些大漢精銳,統一面向高臺之上的天子,單膝下跪,將利劍插進堅硬的地面,拜道:“末將等在此,恭聽陛下圣命,愿為陛下,赴湯蹈火,至死方休!”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些軍人的氣勢嚇得小心肝亂跳。

在漢室的貴族士大夫眼中,這些軍人,就仿佛一頭頭叢林之中殺出來的嗜血怪獸,僅僅是聞到空氣里面散發出來的殺氣,就足以讓人腿肚子發抖了。

沒辦法,這五百多人,全部都是漢軍各大軍團之中,千挑萬選的俊才。

每一個人,都是從尸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精英。

哪怕是其中的一個卒子,也可能曾經身被數十刃,漸血百步,殺人盈野。

更重要的是,當今社會重武勛。

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隨便走到市井之中,都會被萬千人追捧,成為千百人的偶像。

是以,雖然在場有士大夫列侯,有宗室,有諸侯王代表。

但他們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天子之外,別無他物。

列侯公卿們稍稍收斂一下心神,立刻就跟看到了loli的怪蜀黍一樣,閃爍著莫名的光澤,將這些人從頭到尾都打量了一遍。

“果真是人人皆豪杰啊!”有士大夫撫手贊著,按捺不住心里的愛才之心:“可為吾之佳婿也!”

自戰國開始,中國的士大夫貴族,就已經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要國家強盛,家族昌盛,就必須要得人。

為了吸引人才和拉攏人才,戰國七雄,一直都是不憚于任何手段的。

直至今日,這個傳統依然影響深遠,并且根深蒂固于士大夫貴族的血脈之中。

而現在,五百多個頂尖人才,至少是軍事方面的頂尖人才,整整齊齊的出現在這些家伙面前,不需要去尋找,不需要去大海撈針。

只要有個好女兒,就可以帶回家。

因此,人人都是激動萬分。

甚至有人恨不得撲上去,先搶一個抬回家里,馬上讓自己的女兒與之洞房。

可惜啊……

許多人看了看上首的天子,只能強行按捺住心里的激動和沖動。

劉徹看著自己眼前的這些年輕俊才,也是忍不住贊道:“果真皆是大丈夫!”

他站起身來,對著公卿列侯以后諸侯宗室們說道:“今朕有良才,卿等有女,朕愿為此輩大丈夫與諸卿保一個媒………不知道卿等意下如何?”

怎么會有人不愿意呢?

所有人立刻都拜道:“臣等謹奉詔!”

然后,就是鶯鶯燕燕,上千名妙齡女性,從思賢苑外的馬車上走了下來。

這些女性之中,最惹人眼的,莫過于那十余位身被鳳冠被十幾位侍女簇擁著的貴人。

“宣陽主……”

“信陽主……”

見到這些貴人,哪怕是列侯之女、宗室之女,也不得不屈膝下跪,恭恭敬敬的拜道。

因為這些人,哪怕是地位最低的,也是翁主,諸侯王之女。

而身份最尊崇的,毫無疑問是那四位先帝的公主。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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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節 鹿鳴宴(2)

隨著十余位公主、翁主入場。

會場之中,樂師們立刻就奏起了著名的《詩經。鹿鳴》。

從高廟請來的沛地童子合唱團,也清唱起這首著名的不朽之詩。

“呦呦鹿鳴,食野之萍,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在輕快的樂曲之中,公主翁主們來到劉徹跟前,屈身一拜,盈盈道了個萬福:“妾等拜見陛下……”

“諸位臣妹請起……”劉徹也是滿臉笑容,輕聲說道。

妹妹們能支持,并且捧場,劉徹已經非常滿意了!

畢竟,能讓這些公主、翁主們,放棄門戶、階級之見,來此走一趟,劉徹知道有多難得!

要知道,哪怕是在后世,號稱人人平等,沒有等級的社會。

你試試看,讓一位大長老的女兒,去軍營里與軍人相親看看?

便是尋常的女子,找對象,也是要求男方有房有車的。

至于,你說你是潛力股?

那也得人家信啊!

當然了,如今的局面,也自不同。

公主、翁主,本身就握有強大的資源和關系網。

她們便是嫁一個庶民,也可以在短短幾年內就將此人打扮成上流社會的一員。

就像史上,館陶對董賢做的一切。

且,如今,在這個場上的軍人,哪怕是個卒子,也是臥虎藏龍。

有勇冠三軍,在千軍萬馬之中,取敵將首級的勐將,也有沉著冷靜,指揮若定的智將。

不夸張的說,這些人將撐起未來十年,漢軍的嵴梁。

不少人,都有著單靠自己就可以封侯拜將的潛力!

只不過,假如他們靠自己的話,需要的時間更多,需要付出的努力更多。

而如今,劉徹給了他們一個抄近路的機會,一個超車的機會。

自然,就可以加速他們的成長。

而更妙的是這些人都得承劉徹這個恩情一輩子!

往后,他們不管做什么事情,地位到了那個等級,都得想我有今日,全憑天子隆恩!

而這,也是劉徹要搞這個相親大會的緣故。

借此手段,他可以進一步控制和拉攏軍隊。

這可比,讓這些軍人跟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最終,依然被某些勢力拉攏要好的多。

“給公主及翁主賜座!”劉徹轉頭,對著汲黯吩咐一聲。

立刻就有侍女來,將這十幾位公主、翁主,請到席位上。

這些公主、翁主,一落座,立刻就瞪著眼睛,在前方的軍人群體里搜尋了起來。

沒辦法,劉氏的女性,就是這樣的強悍!自信!

年紀最大的宣陽公主更是立刻就鎖定了自己的目標那個如泰山一般,矗立在場中的男子。

宣陽公主是程姬的長女,蒙王劉非的姐姐,年紀比劉徹要小一些。

在先帝在世時,她就被嫁給了費候陳偃,哪里曉得,這個陳偃就是一個窩囊廢。

且是所有列侯里最廢柴的那種!

且不說文武吧,就連生活起居,也不能自己照顧自己。

更要命的是還沉迷于蹴鞠斗雞。

宣陽公主屢次勸他振作,甚至拿了其祖父費幽候陳賀的故事來激勵他。

然而,爛泥扶不上墻。

宣陽公主未出嫁時,在皇室諸女之中,也屬于心高氣傲的主,如何受得了這個丈夫?

于是,在元德元年,宣陽公主一氣之下,帶著嫁妝和侍女,跑回了未央宮。

彼時,劉徹剛剛即位,正需要穩定人心,尤其是要讓天下人知道,他是一個好皇帝好哥哥。

自然二話不說,甚至連具體情況也懶得問,就偏向了宣陽公主。

直接將陳偃叫到宮里臭罵了一頓,罵的陳偃又是磕頭,又是賭咒發誓,必定聽妻子的話,做一個模范丈夫(沒辦法,這就是娶劉家女人的命苦之處!陳偃這點委屈,其實不算什么,劉氏公主里的彪悍之人,甚至能做到自己與小白臉偷情,讓丈夫把風的地步,所謂吹簫助興,也是常有之事……)。

自那以后,陳偃倒是老實了兩年,沒有出去花天酒地,斗雞走狗,甚至連狐朋狗友也都不再來往。

但問題是他依然不懂上進。

宣陽公主,曾經費勁了手段,給他謀了個太常的差事。

結果,他倒好,差點搞出大新聞,讓太廟之中,險些發生了要死一堆人的大事。

還好,他的副手及時發現了這個疏漏,給他擦了屁股。

但太常的事情,卻再也做不下去了誰敢與一個隨時可能帶著自己全家和同僚全家一起去死的家伙做事?

宣陽公主至此對陳偃徹底失望,干脆與之合離!

事實證明,宣陽公主的抉擇是正確的。

元德四年秋,費候陳偃終于將自己給作死了!

而宣陽公主,自那以后,就對列侯子嗣什么的徹底死心了。

并覺得,男人都靠不住,還不如靠自己!

這幾年,宣陽公主在長安城外,靠著幾個皇莊以及與弟弟們的關系,做點小生意,小日子過的倒是挺舒服的。

直到……

臨邑公主與衛馳小兩口的日子,過的越來越好。

這才讓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畢竟,她今年也才不過二十四歲。

“陽時,要陽都尉,燕國漁陽郡人士……曾有一妻,生有兩子一女……”在心里面想著那個男人的檔案,宣陽公主的一雙美目就更加靚麗了。

對她來說,小鮮肉什么的,早就過時了。

類似陽時這般,既有潛力,且陽剛之氣十足的成熟男人,才是她的心頭好。

而且,講老實話,陽時的樣貌,雖然算不得俊俏,但燕地男人,自有一股子昂揚的精氣神。

這立刻就讓宣陽公主,芳心如小鹿亂撞。

“諸位妹妹,那陽都尉,請莫要與我爭奪……”既然瞧上了,劉家的女人,素來就敢于出手,自然,宣陽公主立刻就毫不客氣的對著幾個妹妹說道,言語之中,大有誰與我搶,我就懟死誰的架勢!

其他公主與翁主,當然不敢與宣陽競爭。

紛紛柔聲說道:“既是阿姊的意中人,妹妹們自然不敢相爭……”

宣陽公主聞言,滿意的點點頭。

只要這些妹妹不與她競爭,那她就基本可以拿下這個男人了。

端坐在御座上,望著一批批的貴族士大夫女子,紛至沓來。

劉徹非常滿意。

列侯貴族士大夫以及諸侯王們很給面子。

此番來的女子的素質非常高,且有許多都是嫡出的女兒。

要知道,過往,這些家伙哪怕是拉攏文官,也不過是用些庶女就打發掉了。

嫡出的女兒,一般都只在列侯圈子里聯姻。

很少有人外嫁。

但這一次,士大夫貴族們,卻是下了血本了。

甚至不乏有人,將自己的寶貝女兒也貢獻了出來。

這讓劉徹感到自己的面子非常有光,龍顏大悅。

等這些女性基本入場完畢,這《鹿鳴》之樂也就停了下來。

劉徹舉起酒樽,對著群臣,道:“如今,既然君子淑女陛至,卿等不如隨朕一起去這思賢苑里走一走,讓年輕人相互了解一下……”

這也自是題中應有之義。

不然,皇帝和列侯大臣們都在側,如何讓這些年輕人拉的下面皮?

群臣倒是被嚇了一跳,但皇帝都開口了,誰敢不聽?

于是,紛紛拜道:“諾!”

等著劉徹領著群臣離開,場中就剩下了五百多號軍人和一千余位貴族士大夫列侯之女和公主、翁主、宗室女。

起先,氣氛還有些尷尬。

許多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或者說如何相處。

但宣陽公主和另外兩位寡居或者合離的翁主,卻不愧是劉氏女。

她們立刻就行動起來。

宣陽提起裙子,走到自己早就瞧中的那個男子面前,盈盈道了個萬福,然后道:“陽都尉,不知道,可愿與妾身談談?”

陽時抬起頭一看,頓時懵逼了!

只見,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位雍容大方,華貴不可言語的美婦。

這美婦一看就知道,來不凡。

最重要的是她的氣場非常強大。

強大到了,讓陽時內心,砰砰砰跳個不停。

若一般男子,遇到這樣成熟、大方且自帶氣場的御姐,恐怕連說話都磕磕巴巴了。

但陽時卻不同。

燕地男子,本就膽子大的很,性格如雕,桀驁難訓,天不怕地不怕!

在燕地,自古就有搶婚的傳統。

后來,三國時,燕人張翼德在野外路遇一個采茶少女,一眼就看中了,不由分說就搶回家當了自己的老婆。(據說入了洞房后,張飛才知道,自己搶了夏侯淵的女兒……跟阿瞞成了親戚……)

這種霸道的作風,在如今更加直接。

望著這個美婦,看著她的模樣,陽時想也不想,直接說道:“蒙夫人不棄,時敢不從命!”

立刻就站起身來,將佩劍收入鞘中,非常自信的道:“不知道夫人,想與時談點什么?”

陽時的自信與果敢和霸氣,立刻就讓宣陽芳心亂顫,恨不得馬上一棍子敲暈,然后直接拖回家。

好在,她到底知道,這種事情亂來不得。

勉強收束了心神,宣陽用只有蚊子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都尉請隨妾來……”

一個時辰之后,當陽時回到會場時,手里已經多了一個香囊。

他得意的拿著這香囊,放在鼻子前一嗅,心里頓時豪情萬丈。

雖不知道,那位夫人的來,但陽時這輩子,都未有遇到過感情如此炙熱而勐烈的女子。

她就像鮮艷的杜鵑花,而自己就是不知疲憊追逐著花蜜的蜜蜂。

“幸得君顧,兩不相負!”想著那夫人的臨別贈語,陽時就握緊了那個香囊。

男人嘛,活在這個世界上,無非是為了家族和妻子而奮斗。

現在,陽時終于找到了自己奮斗的目標。

而宣陽公主就更滿意了。

乘在回宮的馬車上,這個渾身上下都熟透了的公主,此刻,如二八少女一般羞澀無比。

見過了前夫的窩囊和廢柴后,再與今日所見的那個陽都尉一比,宣陽就知道,自己這前二十二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這才是吾要嫁的男人!”宣陽默默的對自己說道。

回到宮中,宣陽立刻就前往東宮。

而這時,宣陽才發現,原來妹妹也都差不多回來了。

一群公主、翁主都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未婚的少女,自然羞澀無比,扭扭捏捏的說著自己看中的男人。

而結過一次婚的翁主們,卻是自信大方的討論著各自的對象。

“阿姊……”見到宣陽,一個少女立刻就找了過來,卻是宣陽的妹妹,如今才十四歲,還沒有封號的劉葭。

看到一臉慌張的妹妹,宣陽立刻就知道,這丫頭大抵遇上了苦惱的事情,于是笑著問道:“細君可是遇到了心儀之人?”

劉葭點點頭,無比苦惱的道:“阿姊,妹妹不知道該怎么辦……”

“仔細與姐姐說說……”宣陽連忙問道,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妹妹的性子,若沒有難事,必不會如此苦惱。

“阿姊,我看上了一個人……”劉葭羞澀的道,盡管劉氏女以彪悍和大膽著稱,但終究劉葭年紀太小,且沒有經過情愛,說這種事情自然有些害羞。

“嗯……”

“他只是一個隊率……”

“啊!”宣陽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大漢帝國的公主!

要知道,劉葭雖然現在還沒有封號和湯沐之所。

但遲早要封的!

依照傳統,漢家公主,按照地位、受寵程度以及與皇帝、太后的關系,會得到兩千戶到八百戶之間的湯沐之地。

長公主甚至能食邑一萬戶!

譬如,如今的宛邑長公主,更是石破天驚的擁有了三處湯沐之地!

劉葭雖然不是當今天子的親妹妹,程姬與薄后的關系也不怎么好。

但無論如何,這一千戶食邑的湯沐之所是可以撈到的。

而隊率是什么?

帝隊體系的第三級,麾下不過一百人而已。

恐怕此人的全部身家和家當加起來,也不足公主的身上的一根汗毛!

哪怕是長安市井里最瘋狂的段子手和小說家,也不敢幻想,會有帝國公主看上了一個隊率這種事情!

這比童話還童話!

“妹妹,你真的看上那人了?”宣陽過了一會兒,才問道。

“嗯!”劉葭先是猶豫,然后重重的點了點頭,她看著自己的姐姐,非常認真的道:“我已經看過他的檔案和背景了,我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丈夫!”

然后,劉葭拉著自己的姐姐的袖子,央求著道:“阿姊,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若錯過這一次,他就可能被其他人搶走了!而且……若錯過此番,我未來可能會被母妃指婚給一個列侯的紈绔子,每日只能以淚洗面……”

聽著妹妹的話,宣陽想起了自己那曾經不幸的婚姻,也是心頭一軟。

劉氏公主,看似風光,但幾人能知公主的辛酸?

多數人的婚姻,都是不幸的。

哪怕是父母千挑萬選,最后嫁的那人,卻極有可能很不如意。

所以,臨邑嫁的好,才引得那么多人羨慕嫉妒。

只是……

妹妹看上的人,地位實在太低了!

宣陽都不知道該怎么幫她!

但,她怎么也不愿妹妹重蹈自己的路,于是宣陽拉著妹妹的手,道:“為今之計,只能去求陛下了!”

“皇帝大兄?”劉葭聽了,卻是有些害怕。

在這皇宮之中,誰不怕那個天子呢?

宣陽卻是笑著道:“放心好了,恐怕陛下如今求之不得呢!”

宣陽眼中閃過一絲苦笑。

劉家的公主有蠢的,但宣陽卻一直很聰明。

不然,她如何會屈尊降貴,親自去到相親會場?

看上那個男子了,勾勾手不就可以了嗎?

公主想嫁人,誰會拒絕,誰又敢拒絕?

但這是天子的意志,皇帝大兄的意思,是以公主、翁主們才如此激動!

不為別的,只為了給皇帝大兄拍馬!

你沒有看錯,這確實是拍馬!

就像館陶給先帝拉皮條,養女人。

在皇室生活,就得學習這游戲規則。(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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