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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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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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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8 17:35: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五節 江都攻略(1)

     丁亥年的十二月對劉徹來說,過的特別快。

     一眨眼,就到了最后幾天了。

     宮里面上上下下都開始忙活著準備‘逐除’儀式。

     一些奇怪的人開始在宮里出沒,一面面大鼓和一塊塊木雕的惡鬼雕像,被運進宮中。

     所謂的‘逐除’,大抵是后世的除夕的雛形。

     是一個在關中被廣泛認可的節日。

     大抵貴族都會選擇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后世的除夕之日,延請巫師什么來家里驅逐疫癘之鬼。

     但跟大多數的中國節日,最后一定會變成集體嗨皮與歡慶一樣。

     這逐除儀式,發展至今,宗教意義已經退居其次,重點已經是娛樂了。

     已宮廷為例,逐除儀式的當天,勞累了一年的宦官和低階侍女都可以稍微放松一下,觀賞巫師們跳大神,焚燒惡鬼的雕像,驅逐疫癘。

     當然,具體到頂層。

     譬如說劉徹啊,劉徹他老爹啊。

     就不是這么輕松了。

     尤其是劉徹,按照傳統,除夕那一天,整個太子宮上到大臣,下到奴仆、宦官、侍女,甚至思賢苑里的佃農,都能從他這里拿走一個大大的紅包。

     另外,這一天,劉徹還得給宮中上下人等發三套新衣裳。

     一套便服,一套常服,還有一套官服。

     這錢就像流水一樣,嘩嘩的就流了出去。

     當然,有出就有進。

     皇帝老爹、竇太后還有薄皇后那邊,劉徹都能拿到一筆不小的賞錢。

     大抵能填補劉徹這一塊的支出。

     只是,唯一的問題是,劉徹自作主張。大手一揮,宣布今年的賞錢在過去的基礎上浮動了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還每人都發一匹視官階地位等級而不同的絹布。

     看似漲幅不大。但整個太子宮及思賢苑,上上下下。大好幾千人,這支出一下子就多了將近百萬錢。

     “要是前世,這么花錢,我估計得心疼半天了……”想著這個事情,劉徹也不由得唏噓不已。

     前世,他堂堂一個河間王,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也就不過幾千萬錢的進項,這些錢看上去很多,但關鍵是,他得養自己得軍隊、衛隊、王宮上下奴仆、一堆女人和孩子還有大臣。

     而今生,他單單是那十個直屬太子的食邑縣,所能貢獻的賦稅和田租,就幾乎等同他前世一年的財政收入了。

     他的那十個食邑縣,全部都是在關中,每一個都是一萬戶以上的大縣!

     “家上,您在想什么呢?”耳邊傳來一個女子撒嬌的嬌媚聲。

     劉徹回過神來。伸手在對方高聳的柔嫩處輕輕一捏,笑道:“孤在想,等會該怎么收拾你……嘿嘿……”

     對方聞言。嬌嗔著貼上身來,使勁的將自己的身子貼到劉徹的胸口,一張俏臉微微露出些羞澀的神情,但是,眉宇間卻俱是期待的模樣,低低的道:“請家上憐惜些……”

     劉徹哈哈大笑,放開對方,道:“孤先去辦些事情,你洗干凈等著孤回來罷!”

     那女子立即乖巧的站起來。顧不得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裳,連忙幫劉徹穿戴起衣服。

     這女人姓張。據說是從代地選來的秀女,十歲的年紀。風情萬種,也很懂得伺候人,更懂得取悅男人,算是上次選秀中目前劉徹臨幸最多得一個秀女。

     劉徹走出殿門,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恭身送別自己的女人。

     “以色娛人,不過晨露白霜……”劉徹微微搖了搖頭,這個女人,于他已經沒有新鮮感了。

     兩世為人,劉徹身上的劉氏痕跡,已經越來越重了。

     猶記得剛穿越時,每一個睡過的女子,劉徹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含在舌尖上。

     然而,此時,劉徹甚至沒有問過這女人的過去和家人……

     論心性涼薄和寡恩,劉氏一系,可謂中國歷朝歷代之最!

     步出殿門,殿外正在下雪。

     幾個宮女和宦官冒著雪,在清理著前殿院落中的場地,為即將到來的逐除儀式準備。

     見到劉徹出來,王道連忙迎上來,跪下來稟報道:“家上,前時,太尉捷報傳來,吳逆已然授首,首級正被加急送來長安,想來逐除之后,當能來到長安!”

     王道說完,就叩首道:“吳逆授首,天下安寧,奴婢恭喜家上了!”

     劉徹聽了,一點都不意外。

     十幾天前,下邑大勝之后,梁王劉武和太尉周亞夫到處找劉濞,可怎么找到沒找到。

     然后,才聽說了劉濞逃到了東越也就是東鷗人的地盤上,打算征召三越軍隊,號召吳國士民,與漢室決一死戰。

     劉徹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就已經給劉濞判了死刑了。

     劉濞跑到東越,可以說是自尋死路!

     因著這東越,是長安的鐵桿小弟啊!

     劉濞若是得勢,東越小國寡民的,自然不敢得罪,但他既然敗了,還敗得那么慘,東越人再不懂怎么辦,那就是白癡了!

     更何況,東越人早有殺死漢室叛臣向長安領賞的傳統。

     當年英布英雄一世,就是死在東越人的手下。

     當然,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劉徹拍拍手掌,高興的道:“善,傳令下去,賞賜宮中上下每人肉一斤,錢一百!”

     “諾!”王道自是躬身應命。

     然后,他接著稟報道:“家上,劇都尉自吳國回報了,這是劇都尉的親筆報書!”

     說著,王道從懷中取出一個被蜜蠟封住了的竹筒,呈遞到劉徹面前。

     劉徹接過來,揭開蜜蠟,倒出裝在里面的一張帛書,攤開來看起來。

     一邊看,劉徹一邊高興的點頭。

     劇孟在奏報中只說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劉徹曾經命他做的事情,基本已經完成了。

     吳王劉濞四十年辛苦積蓄和心血,如今,都為劉徹做了嫁衣!

     總共數十個作坊,八個大型船廠,十多處礦山,上萬工匠,俱都安然無恙!

     劉徹清楚,這是一筆無可衡量的巨大財富!

     遠勝億萬金錢!

     “去告訴汲黯,讓其立刻以孤的名義寫信給河間王,請河間王做好準備,得到詔命后,立即來長安,不可延誤!”劉徹吩咐著。

     礦山和工匠什么的,一時半會,劉徹也只能眼饞。

     但那八個在廣陵附近的大型船廠及其附屬的作坊、工匠,劉徹卻一定要拿在自己手里。

     這關系著,能否點亮大航海科技樹!

     是以,這十幾天以來,劉徹一直在積極的讓臣子營造輿論,更在竇太后和皇帝老爹面前說了許多劉閼的好話。

     堪堪的說動了皇帝老爹,給劉閼一個爭取吳地的機會。

     而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卻還得看劉閼的表現。

     因為,吳國頻臨三越,是漢室向三越甚至更南方經營的橋頭堡,想在此地為王,可不僅僅要皇帝老子認可,劉閼自己也得證明,他能鎮得住南越、閩越、東越三藩。(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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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8 17:38: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六節 江都攻略(2)

王道領命而去,沒有多久,又回來了。

“家上,德候求見!”王道回到稟報道。

“德候?”劉徹躊躇了一會,心中冷笑幾聲,隨即道:“你去告訴德候,孤今日身體不適,不便見客!”

“可是……”王道跪著道:“德候是與李公結伴前來的……”

“李公,那個李公?”劉徹奇道。

“是長秋令李公!”

“李信?”劉徹在心中權衡了一會,最終堅決的搖頭:“孤不欲與德候相見,你去轉告李信,就說孤臥病在塌,不方便會客……”

在心里面,劉徹也不由得想著:“李信怕是昏頭了罷!”

“什么人都跟帶來見我了……”

那德候,可不是什么善茬!

在前世,德候劉廣,就是漢室明令通緝的罪犯之一,在南越潛逃了二三十年,最終死于南越。

對此人,劉徹印象最深的就是,前世,吳楚七國并起,皇帝老爹殺了晁錯,以晁錯的人頭,做交代,希望七國退兵。

被委任為使者,派去與劉濞談判的人,除了袁盎,就是這位德候劉廣了。

袁盎從吳營逃了出來。

而德候劉廣卻毫不猶豫的附逆了,還甚為猖狂的寫過一些辱罵長安天子的話語。

這也就罷了!

畢竟,刀劍之下,說些違心話,雖然法律不容,但卻值得同情。

然而,事后的調查表明,這位德候劉廣及其父劉通,是劉濞在長安的眼線和代言人。

奉著劉濞的命令,做過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等于是一位西漢版的潛伏主角!

這樣的人。劉徹是怎么都不愿意與之扯上關系的,有著聯系的!

尤其是,隨著漢軍長驅直入。全吳投降,那些深藏在廣陵宮廷中的吳國文檔以及秘密。都會隨之被運來長安,還有那些被俘虜的劉濞親信、大臣、貴族們,為了活命,那是什么事情都會招。

這德候,哪里還藏得住?

便是現在,德候這兩個字,就已經有著魔力,令長安眾人都望而祛步。不敢親近。

許多過去與其親密的貴族大臣,都忙著劃清界限,與其做切割。

劉徹不明白,李信為什么要趟這渾水?

難道李信不知道,這德候,本就是劉濞的堂弟?

有著這樣一層關系在,別說劉廣與劉濞關系非常親密,便是沒什么來往,這瓜田李下的嫌疑,誰敢擔當?

“唉……”劉徹搖著頭。嘆了口氣,只能將之歸咎到,薄皇后心腸太軟的身上了。

劉徹記得。當初,壯武候宋昌,就常常去皇后的淑房殿打秋風……

這次李信估計又是熬不過薄皇后的面子,舍不得拒絕。

這么腦補著,劉徹念頭就通達了。

于是,他邁步向前,頂著大雪,來到一處閣樓殿宇之前。

“家上……”殿前,兩三個宦官。正在清掃著走廊上的積雪。

見到劉徹,他們連忙跪了下來。

“卓良人與程鄭良人。最近可還安好?”劉徹隨口問道。

這殿宇是劉徹特意給卓文君和程鄭萱安排的,兩者同住一個大殿的兩側。

目的。也簡單,劉徹想測試一下,程鄭萱是個什么樣性格的人。

因此,劉徹故意晾了程鄭萱與卓文君將近二十天,甚至不曾過問她們兩個在宮里面的生活,仿佛忘記了這兩人的存在。

“回稟家上,卓良人與程鄭良人,此刻在一起說話呢……”一個宦官聞言,立即答道,還十分熱情的道:“家上可是要去看望兩位良人?請容奴婢先去通秉……”

劉徹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道:“今日就免了吧,改日再說!”

卓文君,年紀太小了,還要養成。

程鄭萱雖然已經能吃了。

但劉徹,決定再等等看。

對這兩女,劉徹有著自己的計劃和目標。

一方面,劉徹需要程鄭嬰和卓王孫全心全意的為他服務,獻完財產獻余生,帶動漢室的相關產業升級和發展。

而另一方面,劉徹需要防著一些。

作為穿越者,劉徹很清楚,當權勢與財富結合之后,會變成什么。

因此,在不確定兩女的秉性之前,劉徹覺得,還是先晾著比較好。

劉徹走后,那幾個宦官卻是立刻興高采烈的跑去報喜。

“恭喜兩位良人,方才家上來過,還問了兩位良人的安好……”這三個宦官磕著頭,高興的道。

他們與程鄭萱,卓文君,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存在,這些日子,看著其他秀女或多或少的被召去侍寢,而唯獨這卓良人與程鄭良人這里一點動靜都沒有,可真是急壞了這些宦官還有下面的侍女。

在這宮中,等級森嚴。

受寵的妃嬪的奴婢,與不受寵的妃嬪的奴婢,那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時候,太子的出現以及表現出來的對卓、程鄭兩人的關心,讓這些宦官吃了顆定心丸。

就連生活都一下子變得光明了起來。

程鄭萱聞言,與卓文君對視了一眼。

卓文君還太小,不懂這其中的意思。

但程鄭萱卻很清楚,心中也暗自高興了起來。

只是,可惜,太子終究只是路過而已。

“若太子來我殿中,我一定要想個辦法,留太子下來……”程鄭萱心中暗暗想著,小臉就不由得燙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雪停了。

劉徹于是就讓王道帶人去清掃積雪,順便,堆幾個雪人做景觀。

雪人堆到一半,就有宦官來稟報:“家上,館陶翁主與德候求見!”

劉徹聽了,眉頭一皺。

這德候還真是神通廣大啊!

上午請了薄皇后身邊的李信來當領路人,被拒絕后,轉頭就找了劉嫖!

嘖嘖,這拉關系,開后門的天賦,真是強大!

上午,劉徹能婉拒李信。

此時,未來的丈母娘兼姑姑親自上門,劉徹就無法拒絕了。

“能說得動館陶,還找我做什么?”劉徹心中狐疑著。

別的不說,館陶跑去給竇太后吹吹風,只要哄得竇太后開心了,什么事情擺不平?

在漢室,太后想殺一個人,或許有些難度。

但想救一個人,卻簡單的很。

當年周勃都被關進廷尉大牢了,已故薄太后一拍桌子,先帝立刻就要找臺階下,后來更是將之無罪釋放。

帶著這樣的疑惑,劉徹把王道喊來吩咐道:“去準備一下,迎接長公主,另外,去告訴汲黯,一刻鐘以后,讓汲黯裝作有急事的模樣,來畫堂大殿……”

這就是劉徹安排的一個后手了。

萬一要是館陶逼著劉徹幫劉廣開脫,那劉徹就可以借機脫身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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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8 17:4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七節 江都攻略(3)

“太子,姑姑聽說你不舒服,特意來看看你!”劉嫖扭著腰肢,笑意吟吟的走進來。《

劉徹看著自己的這位準丈母娘兼姑姑,只感覺頭有些大!

劉嫖可是號稱漢室第一作死能手!

仗著東宮竇太后,她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錢都敢拿!

前世,她甚至在竇太后死后,公然包起了小白臉,還把小白臉介紹給小豬……

有這樣一個丈母娘,劉徹只覺得,頭上全是黑線。

“但愿不是來強行要我保劉廣的……”劉徹心中想著。

劉廣的命和爵位,能不能保住?

當然能保住了!

前提是,皇帝老爹愿意保他!

沒有這個前提,萬事皆休。

至于劉徹,屁股蛋子沒在皇位上,連參與此事的資格都沒有……

再者說了,劉徹也不覺得,他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攔得住自家老爹憤恨之下的暴虐心理。

要知道,在得知劉濞已經授首的消息后,皇帝老爹,立刻就迫不及待的下詔說:朕素服避正殿,將軍其勸士大夫擊反虜。擊反虜,深入多殺為功,斬首捕虜比三百石以上者皆殺之,無有所置。敢有議詔及不如詔者,皆腰斬!

這就是擺明車馬,要把吳楚兩國國內所有與劉濞有關系有牽扯的貴族大臣,全部殺個干干凈凈,要把劉濞的勢力連根拔起,從到精神徹底毀滅!

原本。許多人還要假模假樣的做個清高模樣,立個牌坊。

這道圣旨一下,前線的將軍和‘勤王’的諸侯們。就撕下了自己臉上的偽善面具,露出了他們猙獰的一面。

整個吳國和楚國,現在已是血流成河。

吳王與楚王一系的貴族大臣甚至地主士紳,統統被抓起來,沒有任何理由的殺了,家產被瓜分,房屋被燒毀。子女妻妾被各自擄去。

前世的時候,吳楚七國,數十年來積蓄的財富資源和作坊工匠。在這道圣旨下,幾乎十不存一。

因此而死的人,甚至比漢軍在戰場上的斬首數量還要多。

僅僅吳國國內,就有數千人被殺!

吳國的中上層貴族和地主士紳。幾乎被一掃而光。

而今生。因為劇孟有著劉徹的命令,以太子手令加上周亞夫以及韓頹當等將軍的支持,勉強保住了吳國的船廠、礦山和大型作坊、高水平的技術官僚和匠人。

至于其他人,就只能聽天由命,看運氣了。

劉徹就搞不懂了,在這樣的局面和環境下,劉嫖怎么就攙和了進來了?

她難道就沒有一點政治覺悟嗎?

沒看到皇帝老爹都下令了——三百石以上皆殺之!

而且是‘深入多殺為功!’‘敢有議詔及不如詔者,皆殺之!’。

只是。有些話,不好當面直說。劉徹也只能耐著性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小子不過偶感風寒,居然驚動了姑姑,死罪死罪……”

說著,就命人給劉嫖備坐,對跟在劉嫖身后的那個華服貴族,卻是無視了。

在這樣敏感的時刻,劉徹可不敢沾染上任何‘與劉濞有染’的話題。

那男子訕訕的笑了兩聲,舔著臉,跪下來,拜道:“臣廣拜見家上,恭問家上金安!”

當著劉嫖的面,劉徹終于不能再無視了,嘿嘿然的笑了一聲,擺擺手道:“孤安!”然后就讓人也給他備一個座。

畢竟,這劉廣目前還是頂著漢室宗室,戴著前兩千石的頭銜。

若是做的太過,傳揚出去,名聲不怎么好聽。

劉廣的臉皮卻是厚的可以,劉徹都這樣對他了,他還是媚笑著拜道:“臣謝家上賜座……”然后就恭身笑著坐下來。

劉嫖一屁股坐下來后,見著劉徹與劉廣的互動,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聽她笑道:“太子啊,今日姑姑前來,主要就是聽說太子病了,就來看看,免得阿嬌擔心太子大兄……”

劉徹連忙道:“勞煩姑姑了……”

劉嫖接著道:“這其次嘛,是想跟太子討一個人情,太子不是有個叫劇孟和義縱的臣子在吳國嗎?幫姑姑去吳國宮里面拿一個東西怎么樣?”劉嫖說完,還一本正經的笑著道:“這事情,太子一道手令就可辦成,就看太子給不給姑姑我這個面子了?”

“什么東西?”劉徹輕笑著問道。

但心里面卻是仿佛有著十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

劉徹感覺,劉嫖太漂了!

她大概覺得自己的哥哥是皇帝,女婿是太子,母親是太后,這漢室江山,天老大,皇帝老二,她老三了吧?

說得真是輕描淡寫,去吳國宮廷里拿一個東西?

嘿嘿……

“怕是要劇孟和義縱拿命去拿吧……”劉徹心里冷笑著。

對劉嫖更是有些厭惡了。

但,作為一個合格的政治人物,劉徹永遠不會將自己內心的情緒真正展露給他人知道。

“一些與德候有關的書信拉,文檔以及往來的文書……”劉嫖卻是笑著道:“太子也知道,德候是吳逆的堂弟,與之不可避免的有些來往,現在,外面風頭這么緊,姑姑就怕有些人拿來做文章……”

說著許是覺得可能也有些霸道或者無理,劉嫖嘿然道:“德候呢,早年與姑姑有過恩惠,這難得他求到姑姑面前,姑姑必須幫他這一次!”

劉徹閉上眼睛,長嘆一聲。

這劉嫖還真的是……

劉徹在心里琢磨著,是不是盡快的把陳阿嬌的帶到自己身邊來。

陳阿嬌在河東的路上,劉徹也發現,這個小女孩,本質不壞,心地也比較善良,天性比較可愛。

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劉徹擔心,這好好的一個loli被劉嫖給帶壞了,黑化了。

或許,讓陳阿嬌與義婼、卓文君一起相處,長大,未來或是一個賢后。

至于劉嫖……

劉徹站起身來,對她道:“姑姑的來意,吾知矣,吾等會就寫信,命劇孟去辦這個事情!”

劉嫖聽聞之后,臉上立刻就樂開花了。

她笑著道:“啊呀,太子,你這次可真是幫了姑姑大忙了!”

就連劉廣也是喜笑顏開,深感自己找長公主幫忙還真是找對人了,雖然,長公主開的價碼確實很高,但能保住自己性命,比什么都強!

劉徹看著這兩人,在心中卻是搖了搖頭。

他們大概是還沒領教過我大天朝官僚的陽奉陰違神功吧?

信,劉徹確實會寫,命令,也確實會下。

但什么時候能到劇孟手里,卻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反正,派個人,公款旅游,周游天下,順便寫份丁亥農村調查報告,再去送信也來得及!

送走劉嫖和劉廣,劉徹吐了口唾沫,道:“什么人嘛,真以為我是常凱申……”

送走劉嫖以后,劉徹感覺有些心煩意亂。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不是中那種全體max忠心耿耿的世界。

沒有人能順心如意,掌握一切。

大部分人其實都是在隨波而已。

劉徹想要在這樣的環境中,做出大事,就要打造出一個高效能干積極的團隊。

還要隨時關注自己臣子們的心態和進取心問題。

像劉嫖這樣的外戚和權貴,劉徹真希望,劉嫖之后不要再出現了。

可惜,劉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就連后世大天朝的精英,抱著理想與信念,為建立一個理想國而流血犧牲的元勛們,他們的后代都迅速的腐化墮落甚至坑爹了。

至于在這個時代,劉徹覺得,他能培養出一個能繼承自己衣缽的繼承人,就已經謝天謝地,不再奢求更多了。

“來人!”劉徹站起身來,吩咐道:“去將卓良人請來!”

嗯,劉徹覺得,自己的心靈很受傷,需要一個可愛的loli來治愈一下。

半刻鐘后,卓文君就被人領著來到了劉徹面前。

“臣妾拜見家上……”她輕輕走到劉徹面前,微微恭身素拜。

劉徹抬起頭,看著她。

只覺得眼前一亮,心頭有股暖流流過。

今天的卓文君,穿著一件鵝黃色的外衣,披著一件雪白的狐裘圍脖,一頭烏黑輕柔的秀發,起了個簡單的頭鬟,看上去感覺很舒服。

尤其是,還是一只相當俏麗可愛的小loli。

于是,劉徹笑著道:“過來,坐到孤身邊來!”

卓文君被嚇了一大跳。

小臉都有些蒼白了,緊張得身子都有些發抖,巍顫顫的,走了過去。

作為卓王孫的女兒,富家女,卓文君從小就耳聞目濡了許多事情。

她曾經親眼見過,許多比她還小的女孩,被府中的兄長、叔伯甚至父親,召進房中……

“這樣可怕的事情,也要發生在我身上了嗎?”卓文君心中悲鳴著:“可我還是太小了……”

想著自己青澀嬌小的身子,就要承受摧殘。

她就不禁更害怕了。

劉徹見著她害怕的模樣,搖了搖頭,忍不住笑道:“別怕,孤不會傷害你的……”

他再怎么喪心病狂,也不會干出伸手摧殘未成年loli的事情。

嗯,loli是很美好的事務,可欣賞可遠觀可調戲,卻不可褻瀆和摧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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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8 17:4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八節 天子的安排

卓文君巍顫顫的坐到劉徹身邊,小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襟,低著頭,完全不敢抬頭。

這個模樣,讓劉徹看了哭笑不得。

“我有那么可怕嗎?”劉徹在心里疑惑著。

一個男人,若是讓其他男人感到害怕,那這個男人肯定會高興,因為這證明了他的強大和權勢。

但若是他讓女人也感到害怕了……

咳咳……

那就很傷面子了。

尤其,卓文君還是一只粉嫩可愛的loli。

“孤很可怕嗎?”劉徹蹲下身子,看著卓文君問道:“別怕,孤不會吃人,也不喜歡吃小女孩……”

許是感覺到了劉徹的善意,卓文君不再那么緊張了,她微微抬頭,看著劉徹的模樣,然后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般,迅速的低頭,答道:“回稟家上,妾身只是有些緊張而已……”

回答得倒是挺公式化的!

劉徹知道,所有入宮的女子,都會接受一些基本的常識與禮儀教授。

這其中就包括了標準化和公式化的回答。

只是,劉徹不喜歡這樣的卓文君。

在他的認知或者說幻想中的卓文君,是那個鳳求凰,文君夜奔的卓文君。

是那位寫出了白頭吟的卓文君。

眼前的這位卓文君,與劉徹認知的那位,差距太大了!

作為一個穿越者,劉徹有些失望。

“家上在想什么呢?”這時候,卓文君卻悄悄的抬頭問道。

連卓文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問出這個問題。她只知道,莫名的,看到家上憂郁的神色,心里就慌得很。也怕的很,小女孩嘛,總是藏不住問題。

“我真笨。怎么會問這樣笨的問題?”話剛出口,卓文君就有些后悔了。

她記得。來之前,程鄭家阿姐囑咐過,在家上面前,要一切都順從家上的意思,不要自作主張。

“孤在想……”劉徹看著卓文君嬌羞的模樣,呵呵笑了起來:“是不是應該帶你出去看看雪景,去上林苑兜兜風,踏雪尋梅!”

對劉徹來說。卓文君,無論聰明也好,愚笨也罷。

至少都滿足了他內心收藏的癖好。

名臣武將,美人佳麗,那個穿越者,不是都拼命的在收集

像那種穿三國不收大小喬,甄姬、貂蟬的,穿宋不收李師師,穿明不收秦淮河的,統統都是穿越者之恥啊。

至于收藏了之后?

花瓶也好。擺設也罷或者捧在手中把玩。

其實區別真不大!

是以,劉徹其實只在開玩笑。

但卓文君畢竟年幼,沒有什么心機。更沒想過堂堂太子會說話不算話。

一葉封桐的故事,影響深遠。

在多數人的心目中塑造了一個天家出口成憲,一言九鼎的形象。

聽了劉徹的話,卓文君,不由得在心里高興了起來。

入宮以來,她雖然很少見過家上。

但,除卻義婼義良人之外,她還真沒聽說過,有那位良人。能與家上同游上林苑。

一種名為虛榮的情緒,漸漸占據她的心房。

女子都是感性的。

即使loli也是如此!

只是想到。自己能得家上如此恩寵,卓文君心中就像吃了蜜糖一樣。

只是……

她轉念一想。我若真與家上同游,恐怕其他良人,都要來與我為敵了!

可是,若是拒絕,家上恐怕會生氣吧?

在這樣患得患失的心理中,卓文君心中的緊張與害怕悄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輕快和活波。

劉徹頓時覺得老懷大慰,loli嘛,就應該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尤其是這只loli還是他的女人。

于是,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卓文君一些關于卓氏的問題。

卓文君都一一做了回答。

不得不承認,與一只粉嫩可愛的loli聊天,看著她純潔無暇的面容,時間確實很容易打發。

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晚上了。

劉徹讓人將卓文君送回其閣樓休息。

自己則走回屬于他的寢宮,在那里,義婼已經燒好了洗腳水,為他準備好了毛巾,升起了火爐。

其后數日,劉徹常常借故將卓文君叫到他身邊說話,有時候,他還會把陳阿嬌也喊過來。

兩只小loli很快就混熟了。

陳阿嬌得了一個能說悄悄話的小伙伴,心里開心不已,只覺得太子大兄對自己真是太好了。

于是,她來太子宮,來得比往常更加勤快了。

正主在,劉徹自然就沒時間去后宮與那些新來的妃嬪啪啪啪。

也就只有晚上回宮以后,抱著義婼睡覺的時候,可能會來了興致,就胡天黑地大半宿。

不知不覺,逐除節到了。

逐除節當日,長安難得的出了一個太陽。

劉徹在義婼的服侍下,穿上太子冕服,帶上冠帽,然后,系上一柄寶劍。

然后,走出宮門,門口,張湯、汲黯、寧成、顏異等十幾位臣子,都在恭候他的出現。

“今天是逐除日……”劉徹看著眾人,說道:“諸卿且與孤一同去未央宮,觀看逐除大禮,坐看疫癘之鬼,被熊熊烈焰焚滅!”

“諾!臣等遵命!”眾臣連忙跪下來道。

然后,眾人就與劉徹分乘馬車,朝未央宮而去。

在途中,劉徹與館陶長公主劉嫖的車隊匯合。

只是,見面以后,劉嫖的臉色,不是很好。

劉廣那個倒霉蛋,還沒等到周亞夫從吳王王宮抄來的書信與文書等證據,就被抓進廷尉大牢了。

罪名是——吳賊宗藩。人人得而誅之!

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可笑。

那劉廣千方百計的費盡了心思和手段,想要毀滅證據。

可他又哪里知道。皇帝殺人,不需要證據!

彭越當年反了嗎?

沒有!

但還是死了!腦袋都被掛上了雒陽城頭!

少帝兄弟有罪嗎?

沒有!

但還是被周勃陳平推進一個小院子里殺了!

聰明人就該知道。只要皇帝猜忌心一起,那就不可能脫罪了!

正如小豬縱容張湯以腹誹的罪名殺了顏異,秦檜在趙高指使下,用莫須有的罪名殺了岳飛。

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劉嫖臉色不好,跟劉徹無關。

畢竟,劉徹都還沒來的及施展陽奉陰違神功,而且也確實派了個小官去傳命令。

那劉廣倒的太忽然了!

劉嫖臉色不好的原因是因為。她收劉廣錢的事情被劉徹的老爹知道了,然后,就被狠狠的訓了一頓。

挨了皇帝的罵,劉嫖能高興的起來才怪!

但劉徹卻是有些心虛。

因為,這事情之所以發展得這么快,是他在這上面補了一刀啊!

要沒有他指使顏異打小報告皇帝老爹未必會這么快就處置劉廣!

陳阿嬌卻不知道這些破事,見到劉徹,她立刻就高高興興的從自己老媽的車里,跑到劉徹車中,然后。跳到劉徹的懷中,蹭了又蹭。

至于劉嫖,則是陰著一張臉。滿腹的不痛快。

見此情景,劉徹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王子犯法,從來就不與庶民同罪!劉嫖這事情,換了其他人,身死族滅,毫無問題。

但在她身上,卻只是一頓訓斥而已。

她還想怎么樣?

地球又不是圍著她在轉!

心中不由得對劉嫖的觀感更加的低了。

只是,他還有求于劉嫖。

因此,只能生生的忍住。還要滿臉堆笑得問好:“侄兒問姑姑安!”

劉嫖終究還是給了劉徹一點面子,生生的露出一個笑容。道:“太子有心了……”

這時候,忽然。前方一個騎士疾馳而來,這騎士,背上插著一面象征著無比緊急的旗羽。

見到劉徹,這騎士立刻翻身下馬,跪下來稟報道:“急報家上,陛下今日晨間不意摔倒,太后、皇后,請家上立即入宮!”

劉徹聞言,心中大驚。

這劇本不對啊!

按道理來說,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卻此時此刻,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連忙道:“諾!”

然后,就急急忙忙的朝未央宮而去。

到了未央宮,劉徹才知道事情的經過,原來,皇帝老爹并不是意外摔倒的。

而是,今天早上,一封急報從睢陽到了長安。

急報之中,捅出了李廣接受梁王符節和將軍印的事情。

然后,皇帝老爹一時血氣上頭,就昏厥了過去。

為了面子,也為了不讓外人知道天子身體情況,于是就對外遮掩說是意外摔倒。

等劉徹到未央宮時,皇帝老爹還沒有醒過來。

劉徹也不確定,這到底是蝴蝶效應呢,還是原本前世就發生過的事情。

不過有一點很清楚了,李廣這貨要倒大霉了!

都氣的天子昏厥,這樣不講政治的將軍,注定是要與封侯絕緣了!甚至假如天子有不測,即使明面上不會有所責罰,但,暗地里,給李廣安排一個躲貓貓,竇太后還是能辦到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劉徹一到溫室殿,就立刻求見皇帝老爹。

在得到許可之后,劉徹獨自一人,走進溫室殿。

竇太后與薄皇后俱都在天子榻前兩側,薄皇后臉上甚至還能發現些些許的淚痕,顯然,是被嚇壞了!

幾個御醫在天子榻前忙碌著,劉徹甚至看到了淳于意的身影。

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皇帝老爹的身體究竟如何了?

劉徹無法確定。

他來不及想更多的事情,就立刻跪下來,道:“皇祖母,孫兒死罪,皇父身體有恙,孫兒。竟不能察覺,請皇祖母責罰!”說著他就重重的叩首。

“太子先起來罷!”與薄皇后相比,竇太后就鎮定的多了。

“這事情。怪不得太子!”竇太后道:“而且皇帝也沒什么大礙,只是。今天的逐除儀式,就得靠太子來支撐了,太子,有問題嗎?”

劉徹聞言,哪里敢起來?

相反,他長跪不起,繼續叩首道:“國事為重,孫兒自是知道。只是,皇父病情倘若沒有好轉,孫兒哪里還有心思主持逐除?只有皇父龍體好轉,孫兒方敢前去主持……”

說著,劉徹就哭了起來。

這倒也不是假哭。

與前世不同,前世,皇帝老爹死了,劉徹也沒什么感覺,因為,那一世。他與皇帝老爹的感情可謂是相當淡泊。

就連每三年或五年的照例的朝覲,皇帝老爹都不怎么與他說話。

但在今生,劉徹卻確確實實的感受到過皇帝老爹對他的厚望和期待以及關心。

雖然說。假如皇帝老爹真的醒不過來了,他這個太子立刻就轉正成了皇帝,黃袍加身,口稱朕,言稱制,出警駐曄,號為天子。

這確實是很爽!

但,劉徹很清楚,他現在的能力、手腕和班底都沒有執政天下的把握。

倘若現在就坐到那個位子上。那他無疑就要舉步維艱,甚至步履闌珊。

別的不說。一個梁王,他就沒法子處理。

若無皇帝老爹在。以兄長和天子的名分壓著,梁王一旦變成皇叔,再仗著軍功和竇太后,借口兄喪,賴在長安不走,當起了太上皇甚至攝政王,那該如何是好?

更可怕的是,萬一梁王覺得,皇帝侄子當得,叔叔也當得,那就完蛋了!

劉徹目前的實力和能力,并不足以保證,能與劉武抗衡。

當然,最最關鍵的是——劉徹深知,他這位皇帝老爹的生命力到底有多么頑強。

前世,他拖著病秧子一樣的身子,足足撐了十幾年,一直撐到小豬成年加冠,單單是病危,都病危了好幾次了!

在這個時候,劉徹知道,他倘若表現出半點高興或者別的什么情緒,恐怕,皇帝老爹一醒來,他這個太子就做到頭了!

是以,無論是公還是私,劉徹都希望,自己的老爹能醒來,至少,不說再撐十幾年吧,三五年總還是得撐下去的吧?

竇太后哪里知道劉徹的那些小心思。

太后的職責,使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角色。

皇帝昏厥,太子就必須擔當起監國之任!

于是,她訓斥道:“哭什么哭!劉徹,你是漢家的太子,江山社稷,你都要擔起來,皇帝,哀家會照看,你現在的職責,就是出去,主持逐除大典,安定人心,不然,這天下不安,你擔當的起嗎?”

劉徹還是不肯,跪著哭訴道:“孫兒知道,但是身為人子,君父龍體未安,不知情況,孫兒,不敢奉懿旨!”

這時候,突兀的,躺在榻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天子,忽然開口了:“太子,奉旨罷,朕沒大礙,只是身子有些虛弱!”

只見到,天子睜著眼睛,竟然慢慢的在御醫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他雖然臉色有些白,精神有些萎靡,但是,卻并非中風或者更嚴重的其他情況。

其實,他早就醒過來了。

在劉徹入殿之前,他就醒來了。

聽著外間的動靜,聽著太后、皇后的交談,以及御醫們的診斷。

劉啟心中也是唏噓萬分,他沒想到,他的身體居然差到了稍微一動怒,居然就會氣血上頭的地步。

說到底,都是早年仗著年輕,旦旦而伐,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緣故。

但是,卻還不至于危及到生命。

最起碼,劉啟并未感覺到心慌呼吸急促這些癥狀。

醒來后,劉啟想了很多,也回顧了很多,更考慮了許多。

他之所以一直躺著,是想看看,太子會是個什么樣的反應?

所以,他就裝昏。

答案讓他很滿意,太子并未因為他的昏厥和身體狀況而高興,相反,他聽到的是一個孝順的兒子的一片純孝之心。

這就夠了!

有著這樣一個孝順能干的兒子,還能奢求更多嗎?

這逐除大典,就算是對太子的一個考驗吧,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勝任和主持一個如此重要的禮儀。

至于自己,確實要好好調理,休息休息了。

吳賊也已經滅了,諸侯尾大不掉之勢也基本消除了。

接下來,就該好好培養繼承人,鍛煉他的能力和手腕。

嗯,借著龍體欠安的名義,放手去讓太子嘗試一下處理朝政,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畢竟,這次他雖然有驚無險,但難保下次再出現這樣的情況,還能安然無恙。

這次昏厥,給他敲了個警鐘。

必須要做好政權交接和大權移交的準備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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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節 不稱職的丞相

訪問:。

“家上,陛下龍體如何了?”張歐幾乎沒有客套,立刻就問道。

“父皇一切安好,只是偶感風寒,一時不適……”劉徹看了一眼張歐,作揖回禮道。

張歐卻著急的跪著道:“臣請探視陛下!”說著就重重的叩首。

劉徹看著張歐,在心中嘆了口氣。

對于張歐這個丞相,其實輿論是不滿意的。

有人說,‘張丞相乃是撿了一個丞相和君侯的位子……’

甚至,更加刺耳的說法也有。

譬如,劉徹就聽說過,有些徹侯‘私’底下議論說‘時無英雄,徒使庶子稱雄!’。

當時,劉徹聽聽也就過去了。

畢竟,硬要把張歐拿來跟蕭何、曹參、灌嬰、王陵、陳平、張蒼這些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來,踩著千萬尸骨成就功名的英雄人物相比,對張歐來說,很不公平——別說張歐了,就是前丞相申屠嘉,當年不也被人議論說‘一代不如一代’。

可在這時,張歐的表現,卻是讓劉徹非常失望。

在天子遭遇這樣的突發事件時。

作為丞相,上策必然是秘而不宣,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的樣子,安撫群臣,再‘私’下覲見天子,探視,查明情況后,再決定是調兵戒嚴還是歌舞升平。

中策的話,可能會多種選擇,譬如說,先屏退左右,再詢問劉徹情況。

可張歐偏偏選擇了最下策,就這樣大大咧咧的當著群臣的面,問起了天子的情況!

這不啻是宣布。天子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嗎?

不然,丞相何以著急?

“真是豬隊友!”劉徹嘆了口氣,環視群臣,淡淡的道:“丞相要去探視,孤自然不無不可。只是。父皇不過偶感風寒而已,丞相鄭而重之,未免小題大做了吧!”

劉徹心中對張歐的評價已經是急速下跌,直接跌破了及格線,向著零分狂奔。

劉徹心里面也明白,張歐這是官僚當久了,以至于忘記了該怎么當官。

丞相是什么?

世人的印象是——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育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百姓,使卿大夫各司其職。這是當年陳平曾親口說過的話。

可能這樣的話,比較籠統。

那么,宣帝說的就比較直接了——夫宣明教化,通達幽‘陰’,使獄無冤刑。邑無百姓,丞相之職也!

成帝都知道——蓋丞相以德輔翼國家。典領百繚,協和萬國,為職任重莫焉也!

簡而言之,做為一個丞相,最重要的職責,就是要在關鍵時刻,能承擔起責任,扛起國家的重任。

而張歐,這時候的表現為零分!

劉徹當然清楚,張歐不是不懂該怎么做,而是,他怕承擔責任,怕被人指責,怕背黑鍋。

所以,張歐選擇了逃避他丞相的責任。

這是政客的行為,不是一位政治家的行為!

對政客來說,那當然是政績我要,黑鍋你來。

而政治家,則為著遠全局,統籌全國,不會局限一時一刻,而是放眼十年,甚至百年!

劉徹搖了搖頭。

他真的希望,此時的丞相還是申屠嘉就好了!

不過,這個丞相是皇帝老爹選的,劉徹也無權置喙。

他向前一步,看著晁錯,看著袁盎,看著岑邁等三公九卿,長揖道:“父皇偶感風寒,龍體略有不適,今日天氣又有些冷,因此,太醫建議,今日休息,不要‘操’勞,父皇命孤來主持本次的‘逐除’大禮,孤年少德薄,倘有不到之處,請諸卿提點,輔佐!”

說著,劉徹就長揖在地,深深的一拜。

作為太子,劉徹很清楚,在這個時候,他需要做的其實就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告訴大臣,皇帝無恙,只是小病而已。

作為穿越者,劉徹知道,危機公關,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眾臣們聽完,紛紛恭身長拜:“臣等謹奉詔!”

袁盎更是立刻就湊過來,道:“家上,逐除大禮,已經準備就緒,請家上移駕宣室殿,召見徹侯外戚,諸在京諸侯王子,賜予賞賜,臣已經與宗正安排好了!”

晁錯也上前道:“家上,臣也已經與少府商議好了逐除大禮的細節,諸般衛士與禁軍,也都安排妥當,巫師們也準備好了!”

中郎將郅都也道:“家上,臣也已經調集了南軍五千人,在武庫戒嚴,隨時聽候家上調遣!”

其他司曹與各個負責宮廷安全與宮‘門’禁衛的司馬、衛尉也各上前表明了態度。

劉徹聽完,非常欣慰。

丞相雖然不咋樣,但這下面的大臣,卻還是很稱職的。

自發的就完成了封鎖消息和戒嚴的準備。

比起張歐那個只會推卸責任的貨,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要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封鎖消息,防止皇帝在逐除日昏厥的消息進一步向宮外蔓延。

只要民間不知道,就沒什么事情——雖然他們遲早會知道,宮里面的大嘴巴是出了名的!

但,現在馬上就知道和一個月后知道,那是兩碼事情。而且,封鎖消息和戒嚴,同時也是為皇帝萬一真的出事做準備。

而且,在皇帝出事的當口,這些人還能依舊把逐除儀式的準備工作完成,這就更難得了!

劉徹很清楚,現在,不管怎樣,逐除儀式都必須照例進行。

必須要表現出信心,傳達出皇帝安然無恙的信號——想想看,要是連逐除儀式都不舉行或者說舉行了,但錯漏百出,那給人看了,指不定會出現些什么說法呢?

歷朝歷代,將皇帝的健康和安危,視為國家機密,不是沒有道理的。

“中郎將!”劉徹轉頭看向郅都,道:“讓武庫的士兵回營吧,解除武庫的戒嚴令!”

現在,皇帝老爹既然沒什么大問題,武庫的戒嚴,就不再需要了。

這更是一種姿態,一種告訴別人,皇帝確實無恙的姿態。

不然,百姓看到武庫戒嚴,肯定會聯想翩翩,這時候,解除戒嚴令,將士兵調回軍營,那百姓就會以為是照常的輪換或者調動,畢竟,這樣的情況常常發生。

“諾!”郅都領命而去。

劉徹看向諸臣,道:“卿等隨孤一同去宣室殿,準備逐除大禮罷!”

“諾!”眾臣也紛紛恭身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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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8 17:4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節 丞相的人選

在群臣的簇擁下,劉徹來到宣室殿。

首先由御史大夫晁錯宣讀了天子交給劉徹的詔書,大意就是朕偶感風寒,身體略有不適,因此,今日逐除儀式由太子代表主持。

官員們在經過起初的驚詫后,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紛紛跪下來拜道:“臣等謹奉詔!”

然后,又非常熟練的對劉徹跪下來,拜道:“恭請家上!”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就像演練過無數次一樣。

事實上,確實是演練過無數次了。

先帝最后兩年的日子,實際上,大部分的非重要朝會與禮儀的主持工作,已經由當時的太子現在的天子接手主持。

眾臣之中,只有丞相張歐滿腹苦澀。

雖然站在群臣之首,但張歐卻感覺如坐針氈。

原因嘛……

自然是……

宣讀天子詔書的人,居然是晁錯……

雖然說,御史大夫作為亞相,確實有宣讀天子詔命的資格。

但那通常都是特殊情況或者丞相出缺。

現在,他這個丞相還好端端的站在這里,可向群臣宣讀天子詔命的人,卻變成了御史大夫。

這毫無疑問是個非常明顯的信號,通常,在漢室,這樣的特殊情況,幾乎都代表著一個相同的意思——皇帝對丞相已經不滿了。

這個時候,一般的丞相,都會主動請辭。免得礙了皇帝的眼,還傷了自己的自尊。

譬如,先帝時。北平侯張蒼,就差不多是這樣辭官的。(注)

但張歐認真的想了想以后,卻終究沒法下定決心辭官。

這一來,張歐臉皮比前任的丞相們都厚了一點。

二來,張歐覺得,這大概是太子的意思,而非天子的意思。

畢竟。誰都清楚,晁錯的腦袋,誰保下來的!

再者。丞相食祿一萬石,金印紫綬,旁的不說,就是這待遇與地位。就比一般的諸侯王還要高了。

是以。但凡只要能繼續坐在丞相的位子上,張歐就會繼續賴著不走。

這樣的心態,其實早在他當廷尉時,就流露無疑了。

當時,有人曾認為,張廷尉是漢室有史以來,最沒有作為的廷尉。

部下呈報上來的案件,他但凡只要能推脫的。就肯定推脫掉了。

然假如一定得由他自己來處理的,他都會千方百計的找各種理由和借口拖延。實在拖不下去,才流著眼淚,在文書上簽字用印。

這固然是其為自己樹立牌坊,但未嘗不是反應出了,他缺乏擔當,不愿意承擔任何責任的性格?

說句老實話,張歐也是命好。

當廷尉時,前任是一代名臣張釋之,整個廷尉衙門的官員素質處于一個歷史高峰。

等他當上丞相了,丞相府的屬官和司曹,都是張蒼、申屠嘉幾十年來一以貫之培養出來的能臣。

在這樣的情況下,毫不夸張的說,隨便換其他人,大概也能勝任。

劉徹自然也清楚這些情況。

他記得非常清楚,前世申屠嘉后的丞相無論陶青也好,劉舍也罷,都是些唯唯諾諾的家伙,除了當了幾年牽線木偶,啥成績也沒做出來。

但漢室的行政體系,依舊運轉正常,國家欣欣向榮。

這都是基層官員能干,所以,丞相是誰,并沒有什么干系。

發展到小豬朝時,更玩出了外朝與中朝的花樣,丞相徹底成了泥塑菩薩,被排除在了權力中樞之外。

然而,現在,沒有經過小豬的改制,丞相的權柄依然大的嚇死人。

旁的不說,丞相可以決定許多皇帝懶得去管的瑣事,也能任免官員。

譬如北平侯張蒼當年去職后,被人踢爆,他提拔和舉薦的許多官員,都屬于問題官員,中飽私囊、吃里扒外的一大堆。

正是這事情,給了張蒼致命一擊,使其政治影響力迅速消退。

甚至連長安都沒臉留,只能回北平待著。

因此,劉徹在心中已經決心換相了。

故意讓晁錯來宣讀詔書是第一步,是給其他人看的步驟。

意思很明顯,就是告訴大家——丞相出問題了,皇室已經不信任丞相了,有志于沖擊丞相大位的徹侯們可以出手了!

這個信號釋放出來,劉徹用屁股都能猜到,那些野心勃勃,想過一把丞相癮的徹侯公卿們肯定會激動起來。

甭管,他們能不能最終當上丞相。

最起碼,這種露面和在天家面前展示自己的機會就很難得!

要知道,在漢室,丞相的產生,是由兩種方式決定的。

第一是皇帝自己選擇,但,這樣的情況很少出現,因為劉家是出了名的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一般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第二,則是大臣們推舉了。

譬如前丞相申屠嘉,現在的張歐,都是屬于這一模式下產生的典范,當然,實際情況,與天子自己選擇差不多。

天子不表態,下面的大臣哪敢真的大大咧咧的舉薦出一位不和天子意的丞相人選?

那不是裸的打臉嗎?

是以,在這一模式下,想要當丞相,首先,得是徹侯,其次,還得讓皇帝知道和認可。

漢家徹侯兩三百號,皇帝也不是超人,哪能每一個都記得?

所以,這適當的露臉,刷存在感,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不然,為何前不久,北平侯張蒼都還要特意派自己的世子,跑來長安啊?

獻書這種事情,派個孫輩或者年富力強的幼子什么的不就可以了嗎?

歸根結底,這也屬于一種刷存在感,免得被皇帝忘記,遺忘的方式。

所以,漢室歷史上,每次拉丞相下馬或者推舉丞相,徹侯公卿大臣們,幾乎全民參與,像過節一樣,那陣勢,幾乎讓不明白的人以為,劉家實行的是希臘的貴族長老明珠制呢!

但實際上,這一切,不過是一幫子湊熱鬧不怕事大的貴族在刷存在感,免得被皇帝忘記了而已。

當然,其中也有真正想沖擊丞相大位的存在。

是以,每次,當有丞相面臨皇室的信任危機時,各種牛鬼蛇神都會跳出來。

只是……

劉徹很清楚,這次要是真的換相成功。

那實際上,丞相的候選人只有兩個。

一個是他老爹的好狗腿,忠實的走狗,桃候劉舍。

劉舍上一次沒撈著丞相,這一次,再不讓他過一過丞相的癮,那皇帝老爹估計自己都會不好意思了。

第二個嘛,則是太尉周亞夫。

周亞夫此番平定吳楚叛亂,有大功,按照制度,是完全可以拜相的。

具體會是誰勝出。

劉徹這時候也沒有把握。

但劉徹自己是傾向周亞夫的。

畢竟,現在這局面,比較詭異,周亞夫為相是最好的選擇,沒有之一!

這樣想著,劉徹在太常寺官員們的引領下,登上原本皇帝老爹才能登臨的龍座,然后,坐在龍座之下的臺階旁。

逐除儀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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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節 監國太子

逐除大典,其實白天的戲份并不多。

劉徹要當的,其實也就是個泥塑的菩薩。

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保持微笑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自有大臣們去處理。

漢室建國雖然不過五十幾年,但是,整個政治體系,卻是繼承自秦國的,經歷過春秋戰國錘煉的成熟體系。

因此,對劉徹來說,主要挑戰,是晚上的逐除儀式。

屆時,所有在長安的徹侯外戚以及諸侯王子弟,都會來到宣室殿前,參加逐除儀式。

逐除日晚上的儀式,在漢代,又被稱為大儺。

詩經有云: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論語中也說鄉人儺,朝服而立于阼階。

這些前代賢圣的記載都表明,大儺儀式,是嚴肅的政治活動。

在君權天授的時代背景下,劉徹以太子身份主持,必須兼顧威儀和孝道,而且還得做出一定的姿態,來籠絡人心。

這其中的度,是比較難把握的。

辛虧,有晁錯在身邊提點和安排,劉徹這才知道該去怎么做。

畢竟,晁錯曾經當了十五年的太子家令,對這樣的事情,熟悉無比。

終于,夜幕徐徐降臨。

大儺儀式,也隨之拉開了帷幕。

宣室殿中首先響起了聲勢浩大的鼓聲,隨之,整個長安城都陷入了鑼鼓的合奏之中。

這是大儺的傳統,根據神話傳說。鬼虎、疫、魅、不祥、咎、夢、磔死、寄生、觀、巨、蠱等魑魅魍魎是最怕鼓聲的。

所以,自春秋以來,每年大儺。都是伴隨著鼓聲進行的。

同時響起來的還有,數百位童子的齊聲唱和。

“甲作食兇,巰胃食虎,雄伯食魅……”童子們稚嫩的聲音,伴隨著鼓點,一聲聲的傳出。

上百位頭戴各種鬼神面具的巫師,也跳出來。持著各種各樣的道具,在殿中,跳起了舞蹈。

這些巫師嘴里面念念有詞。因為語速比較快,一般第一次聽,是有些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么的。

但只要仔細一聽,但凡挺清楚的。估計都會在心里笑。

原因很簡單。這些巫師念的不是咒語或者經文,而是很樸素的恐嚇語言。

恐嚇的對象,自然是那十一種被人們討厭的魑魅魍魎,疫癘之鬼。

譬如,當童子們唱到‘巰胃食虎’時,扮作巰胃的巫師們就會格外的激動,跳著大喊,其語言也很通俗。大抵是些‘快跑吧,再不跑。我就要抓住你了,把你扒皮抽筋,掏心挖肺,還要放在火上烤’

而這個時候,扮作鬼虎的巫師,就會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跪地求饒什么的。

是以,其實,大儺算是漢室皇家的重大慶典中比較歡樂的一個典禮。

不拘巫師們可以放肆,就連臣子,也可以興致來了,上去湊個熱鬧。

大抵算是一場西元前的cos大會。

臣子們可以放肆,但作為典禮的主持者,劉徹就必須安坐。保持著微笑,還要有所威儀。

然后,他還要與每一位前來拜會他的徹侯公卿,稍微的聊一聊。

這個工作量就比較大了。

因為,在京徹侯上百位,其中多數,劉徹見都沒見過。

何談了解?

好在,對此,太仆袁盎早就安排好了,每當一個公卿前來拜會時,都會有一個站在劉徹旁邊的官員,將一張帛書拿給劉徹看,帛書上,寫了前來拜見的這位貴族的名諱、封號以及父祖的基本情況。

這樣,劉徹就可以表現得比較得體,不至于出洋相,甚至,他還能根據前來拜會者的背景,勉勵一二,褒揚一二。

這些都是很重要的政治活動。

整個大儺一直持續到亥時,在人定時分,才停歇下來。

然后,宮里宮外,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無數的巫師們,將他們戴過的面具丟進火堆中,將之徹底焚毀,表示,所有的魑魅魍魎,疫癘之鬼,都已經被趕出了人類的世界,它們再也不能危害到人類。

這時候,天子劉啟,也在幾個宦官的簇擁下來到了宣室殿。

劉徹連忙帶著群臣上去覲見。

天子劉啟這時候,氣色好了許多,臉上也有了些紅潤。

他登上御榻,坐下來,擺擺手,對著群臣道:“朕今日偶感風寒,身體有所不適,是以,大儺由太子主持,倒是辛苦諸卿了!”

天子的出現,是必然的。

不然,天子一整天都不出現,外人,肯定會有所懷疑和浮現。

大臣自然連忙跪下來,道:“臣等不敢,惟愿陛下龍體安康!”

劉徹也跪下來,道:“兒臣年少德薄,主持大儺,戰戰兢兢,唯恐德薄,有傷父皇英明,幸得諸卿協力,方能順利!”

天子劉啟看著劉徹,擺擺手道:“太子做的不錯,朕心甚慰!”

確實,逐除大典,雖然是漢室所有重要慶典中政治意味相對較小的一個大典。

然而,十六七歲就能主持這樣一個大典,還能讓之有秩有序,這本身,就是一個值得表揚的事情。

劉徹自然謙虛的道:“兒臣不敢當父皇夸贊,俱是公卿之功!”

天子劉啟卻只是笑了笑,然后,他就站起來,對大臣們道:“朕決定靜養一月,這一月,朝中大政,由太子監國,丞相、御史大夫與九卿、卿大夫輔佐,倘遇事不決,再稟報朕!”

大臣們聞言,倒沒有太大的反應。

畢竟,漢家太子監國,是有傳統的。

打高皇帝劉邦起,太子監國就成為了定制,不過當時是高帝要征討那些不臣的諸侯。

等到了先帝時,先帝三次出巡和兩次遠征,也俱是太子監國,尤其是到了先帝的最后兩三年,當時的太子,現在的天子,在事實上已經開始接手大權了。

劉徹更是激動萬分。

這監國,雖然說,其實屁權力都沒有,反而責任要背一大堆!

像當年劉盈監國時,實際上,決定的權力在曹參和呂后手上。

也就只有劉徹的老爹在先帝晚年病重之時,才算的上真正的監國。

而,現在老爹雖然身體出了點問題,但卻肯定不至于連視政的能力都沒有了。

是以,這監國,其實就是給劉徹一個學習和掌握各種朝政,了解各個衙門情況的機會。

至于決定權嘛……

嘿嘿,后來小豬都當了皇帝了,結果就因為決定以后政事不再向竇太后報備,結果差點被廢掉了!

是以,劉徹只要不笨,他肯定知道,事無巨細,都得呈報皇帝老爹,等他老人家拿出決斷,最多,他可以在其中施加些影響。

但,踏出這一步的太子,從此就能名正言順的插手政務,更可以對天下郡縣諸侯發號施令,更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對某些政策進行微調。

而,這是劉徹做夢都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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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節 背鍋俠(1)

翌日,正月初一。

劉徹剛起床,汲黯就帶人捧著一大堆的文書和案牘,前來報道了。

“家上,這些都是少府與諸九卿司曹衙門的公文,請您過目……”汲黯恭身敬拜著,跟在他身后的官吏們,捧著一堆堆的竹簡,呈到了劉徹案頭。

劉徹隨手翻看了一下,都是些瑣碎的事情。

他抬抬手,對汲黯道:“這些文書,卿拿去與張湯、顏異,共同審閱,再來告知孤結果!”

“諾!”汲黯恭身一拜,然后揮手讓官吏們再捧起竹簡,慢慢的退出殿堂。

劉徹待汲黯走后,卻是站起身來。

如今,他身為監國太子不單要管這太子宮,就是朝政,在名義上,也歸他管。

然而,相對的,麻煩也多了起來了。

單單就是三公九卿各衙門的往來文書和上報的奏疏,一天保守估計大概也有差不多一百多份,再加上前些周亞夫大軍的軍報與奏疏以及各郡縣主官上書等等,加起來,這一天就要看上百公斤的竹簡。

假如真要一個個逐一的去看,去檢查,那,劉徹就是長了三頭六臂,估計也夠嗆!

是以,這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就交給汲黯等人去處理。

劉徹可不想跟秦始皇一樣,最后落得一個累死的下場。

況且,現在,劉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考慮和權衡。

從太子到監國太子,這是一個飛躍。甚至可以說是升華。

因為,監國太子,可以名正言順的。掌握武力,任命軍官甚至單獨建立一支軍隊。

然而,相對的,權力有多大,黑鍋就要背多大。

身為穿越者,劉徹知道,馬上。他就要背一個大大的黑鍋了。

“該死的彗星和雷暴……”劉徹感覺有些頭疼,用力的搖晃一下腦袋。

現在是正月初一,用不了幾天。就是正月的乙巳日了。

乙巳,這一天,長星出西方,天火播雒陽。

這是前世劉徹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事情。

彗星象征兵災。雷暴劈雒陽,則寓意著上蒼對統治者的不滿。

就算腦洞不怎么開的人,都會下意識的將這兩個事情給聯系到一起。

倘若腦洞大開的話……

劉徹知道,他極有可能,將要面臨一個嚴重的危機。

作為監國太子,一旦長星出西方,天火播雒陽,那么。毫無疑問,這個鍋。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倘若某些家伙再利用此事,上跳下竄,串聯和結伙,劉徹的太子位置也未必就真的穩如泰山!

“我得想個辦法,找個接鍋俠!”劉徹在心里盤算著。

劉徹現在容不得自己的太子位子和權柄有半點閃失。

只是,這接鍋俠比接盤俠更難找。

劉徹想破了腦袋,也才想出來一個半接鍋俠。

踱著步子,劉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江都王的歸屬問題。

若是以前,他光明正大的跳出來,給劉閼背書,保送劉閼直接成為江都王,也沒人會說閑話。

但他現在是監國太子。

再那樣干,就有些不合適了。

作為監國太子,劉徹必須要保證,他最起碼在表面上要做到公平公正,要讓人挑不出刺來。

不然,又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誰愿意陪你玩啊?

游戲沒人陪你玩,那自然是玩不下去了。

而政治游戲一旦玩不下去了,那就只能上刀劍了。

而且,蠻干的話,對劉徹自己的名聲以及人望也都是一個打擊。

從昨夜到現在,劉徹滿腦子,都在思考著這兩個事情。

此時,正好是早上,腦子被北風一吹,劉徹頓時就清醒了許多。

于是,他立刻有了決斷!

轉過身,劉徹對一直靜立在他身旁,隨時等候吩咐的王道,命令道:“去,給孤召兩千石以上九卿衙門各大臣事!”

“諾!”王道立即就下去吩咐。

劉徹卻在心中,開始推演和盤算起來。

自古以來,假借托夢、鬼神以及祥瑞等事情來達到自己政治目的的統治者數不勝數,這些事情,更是造反必修的一門課程。

同樣的,只要能將己身托于神秘之上,以天意為幌子,也幾乎可以無往而不利。

譬如,王莽篡漢玩的那些把戲,以后世的眼光來看,幼稚天真到了極點,可他卻偏偏成功了。

由此可見,騙術并不一定需要復雜,有的時候,一個簡單的忽悠,可能會起到奇效。

尤其是對于統治者來說。

先天的強勢地位,使得臣子不可能有反駁甚至質疑皇權的可能性。

宇宙萬物,物理定律,自然規律,統統都要尊重皇帝!

對皇帝來說,指鹿為馬,這是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辦到的事情。

君不見,為了避劉徹的老爹與祖父的諱,啟與恒紛紛改名。

夏啟變成了夏開,齊恒公變成了齊永公。

劉徹雖然不過是個監國太子,但,卻也可以狐假虎威,行一些往常不敢行的事情了。

等到,大臣們都來到了太子宮。

見禮完畢,各自落座之后,劉徹就悠悠然起身,用一種略帶沙啞的腔調,對著群臣道:“昨夜,孤做了一個夢,夢見一白頭翁,對孤言:漢有賊臣,當戒之警之,孤欲再問,只見有長星自西方掠天而過,又仿佛有天火播了雒陽東宮正殿……”

劉徹看向諸臣,問道:“此夢為何如此,孤甚不解,諸卿皆飽學之士,多聞博識,請以教我!”

對劉徹來說,撒這個謊,最大的好處,就是徹底甩掉了幾天以后的彗星與雷擊的鍋。

至于接鍋俠……

不是趙王就是燕王。

漢有賊臣,這四個字,一旦幾天后那長星出西方,天火播雒陽的事情一發生,那么,毫無疑問,就算是儒家的那幫人,估計也會認為,這是神靈示警。

賊臣是誰?

那就要充分發揮各自的主觀能動性了。

但劉徹相信,趙王劉遂,估計十之要躺槍了。

當然,更大的好處,則在于,這事情以后的發酵。

想想看,那位給劉徹‘托夢’的白頭翁是誰?

只要腦子不笨的,稍微有點政治敏感的,估計都會一口咬定是高皇帝。

既然高皇帝都托夢給太子了,那太子當真就是天命所歸了!

這也算是劉徹經過深思熟慮后,想出來的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

甚至,劉徹都不需要擔心皇帝老爹會起疑心或者別的什么。

原因很簡單,劉徹是在成為監國太子后,才做夢夢見的白頭翁。

按照中國的政治傳統,監國太子,算是半個皇帝了,可以代天行使君權。

因而,這只是一個類似擦邊球的舉動,并不會踩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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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節 背鍋俠(2)

統治者神神叨叨的事情,在漢室,并不少見。

不然,后世也不會有‘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之嘆。

皇帝不止赤膊上陣,參與了許多類似的事情,而且,每一個皇帝,都還有些信這些東西。

先帝時的黃龍事件,就是以一位功勛卓著的丞相下臺才宣告結束。

是以,當天子劉啟聽說了太子劉徹居然鄭重其事的告訴大臣們,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一位白頭翁,告訴他‘漢有賊臣’,更夢見了長星出西方,天火播雒陽這樣的不祥之兆。

劉啟心里面,其實也是打鼓的,有些摸不準,劉徹所言,究竟真假如何?

但是,這一點都妨礙晁錯立刻就蹦跶了出來,殺氣騰騰的上一封奏疏,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話‘削藩未盡全功,大臣還須努力!’,磨刀霍霍,點了三五個諸侯王的名字,列舉了他們的違法事跡。

這封奏疏,與劉啟的心意,可謂是不謀而合。

現如今,強大的吳楚已滅,這兩個過去諸侯王中兵力最多,最桀驁,財力最雄厚,歷史最悠久的藩王一去,長安的權柄,可謂是達到了。

沒有諸侯王不敢再對長安有所不滿和怨言,就連一向與匈奴人眉來眼去的趙王與燕王一系,都老實了許多。

甚至就是三越,也已經忙不迭的派出了使者,再朝長安。

在這樣的輝煌勝利下。劉啟的心也就變得更大了。

假如一兩個月前,吳楚兵鋒最盛時,他的想法。最多不過也就是擊敗吳楚,然后,安心當自己的圣天子。

但,現在,他卻已經不再滿足,繼續放任地方諸侯割據,形同王國的局面。

他想要徹底的解決諸侯王的割據地位。收歸諸侯王手里的兵權和財權以及人事權力。

趁著自己身體還健康,一舉掃清國內的隱患,為子孫后代。奠定萬世基業。

但,沒有借口啊!

而且,一年之內,連續擼了三個諸侯國。殺了兩個諸侯王。還有一個楚王死在長安。

再動諸侯的話,將來青史之上,會是如何評價他?

宗室兄弟,宗藩內部,又將會是如何評價于他?

無論如何,劉啟都不希望留下惡名,更不希望,被天下人認為他沒有骨肉親情。冷血刻薄寡恩。

是以,晁錯的奏疏。他直接留了下來,不打算公布,也不打算批駁,就這樣,再等等看。

若是太子的夢境被應驗了,那,這事情就可以拿出來再炒一炒,看看情況,若沒有的話,就當沒有這個奏疏。

老劉家向來如此,既要當婊子,還喜歡立牌坊。

滿嘴的仁義道德,但實際上,手里拿的卻是刀槍劍棒。

但是,朝廷內外的風潮,卻不打算就這么輕輕放下了。尤其是御史臺的御史以及向來顯得沒事干天天曬太陽的大鴻臚寺官員們。

他們中,雖然多數也不信什么太祖托夢,漢有賊臣之類的胡話。

但是,太子發話了,未央宮也沒有表示反對的意思。

有點政治敏感性的,都知道是時候出來刷存在感表忠心了。

反正,漢有賊臣,這賊臣,究竟是藩臣還是朝臣,誰能說得清楚?

一時間,朝野一片雞飛狗跳,各種各樣的炮灰,紛紛跳了出來打頭陣,試探風向,幕后的大人物們穩坐釣魚臺,靜待時局變化。

反正,在這個時候,即使打不倒自己的政敵,能惡心一下對方,也不錯嘛……

尤其是袁盎一系與晁錯一系,幾乎斗了個旗鼓相當。

至于諸侯王,躺槍的人也有不少。

甚至,就連一向默默無聞的代王也躺槍了——劉登被人揭發,在十一年前,他老爹還在的時候,與其老爹一起議論今上,言語頗有不敬之詞……

咳咳,這就純屬是潑臟水,要攪混局勢了。

代王一系,誰不知道,是標準的劉氏鐵桿?向來就是老實厚道的代言人。

當然,在劉徹的指使或者暗示,以及天子的縱容甚至放縱下,輿論的矛頭,直接指向了向來與長安面和心不合的趙王劉遂。

劉遂一直以來,就是長安的心腹大患,尤其是今上即位以來,與吳楚相從莫逆,更多有收留吳王使者,與之密謀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趙王遂一直就與匈奴人眉來眼去,大有效仿盧綰、陳烯,叛國投敵或者當帶路黨的架勢。

正月乙卯,乙巳日前一天,劉徹就開始緊張了起來,派了人在石渠閣,盯著太史令司馬談的動向,同時,他徹夜未眠,盯著天空。

子時剛過大概兩刻鐘,一個拖著巨大尾巴的彗星,從西北略過天空。

這顆彗星非常巨大,拖拽的彗尾在星空中劃出一條明顯的彗星軌道。

五個月內連續出現兩顆彗星,頓時,天下震動。

沒有人能解釋,這顆彗星,意味著什么……

上一次彗星出現,吳楚謀反,結果,連綿三月,才得以解決,今次,再次出現,難道會是匈奴人入侵的預兆?

許多人心中彷徨無比。

這時候的漢人,明顯,還是缺乏足夠的自信。

面對兵強馬壯的匈奴人,縱使是最樂觀最好戰的人,也不敢說,能戰而勝之。

甚至,朝野民間,存在著大批的對匈奴恐懼的主和派。

這些人中的激進分子,抱著的是跪舔也要和平的想法,反對一切可能激怒匈奴的做法。

因此,許多人憂心忡忡。

然而,朝臣們卻在看到了這顆彗星后。立即就想起了太子之前幾日召集他們所說的那段話。

“孤夜夢白頭翁,告孤曰:漢有賊臣,當戒之。警之!孤欲再問,只見有長星出西方,仿佛有天火播雒陽東宮大殿……”

在這彗星面前,便是抱著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大臣們,也紛紛交出了自己的膝蓋。

“高皇帝顯圣了啊!”有人哭著喊著,這是漢家的死忠鐵桿。

“漢有賊臣?那么誰是賊臣?”更多的人則是陷入了深思。

毋庸置疑,隨著這彗星的出現。太子的預言已經坐實了一半,即使沒有天火播雒陽,可信度也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這賊臣是一定也必須存在的。

假如沒有。那就肯定是臣子們工作不夠仔細,追查不夠認真所致,要重重檢討!

甚至政治敏感性更高的兩千石大臣,已經迅速的腦洞大開聯想了起來。

連吳逆作亂。那位白頭翁(疑似高皇帝)都沒有出來托夢。

那就只能說明。在天上的神明,漢家的開國皇帝,都認為,這個賊臣比吳逆對漢室的危害要更大更嚴重。

那就只能在諸侯王里面找賊臣了。

但問題是,賊臣是誰?

許多人想來想去,頓時就腦洞大開的聯想到了——肯定有個陰謀叛亂,反叛長安的賊臣集團。

假如不是這些賊臣有了組織甚至串聯了起來,意欲一同舉兵叛亂。那位老大人何苦需要托夢示警?

晁錯頓時就激動萬分!

還有什么比有一個潛在的‘陰謀反漢集團’更能振奮他這一系的官員的士氣和戰斗力的?

甚至就是天子劉啟,在半夜忽然被人叫醒。出來望著天空上拖曳著長尾的彗星,也是臉頰都有些抽動。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道:“好賊子,居然真的還藏了一個賊子,意欲對朕對社稷不利!”

“查!給朕去查,到底是哪個賊子,竟欲作亂!”劉啟幾乎是鐵青著臉下的命令,他實在是很好奇,究竟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還敢反抗他,甚至到了高皇帝都要托夢示警的嚴重地步。

至于為何是托夢給太子。

劉啟也是自動腦補了一下過程。

因為當天他曾昏厥嘛,身體不適,這高皇帝托夢給太子,也就能夠理解了。

既然天子都一口咬定肯定存在一個賊子了。

那低下的官員,還能說什么?

拼命去查罷!

所有諸侯王的個人資料喜好和被記錄的言行與檔案都被翻了出來,除了少數幾個比較老實沉默的家伙,其他人幾乎人人都有嫌疑,人人都能上賊臣的名單。

這可就愁壞了少府的尚書和侍從們。

到底誰是賊臣?

看著那十幾個貌似人人都可以算賊臣的諸侯王,許多人心里開始打鼓,沒有人敢將這些人的名字全部報上去。

只能從中選幾個最桀驁最不順服長安的諸侯王,當成目標去調查了。

于是,好幾個人躺槍了。

甚至,就連齊王劉將閭,也不幸倒霉。

至于趙王劉遂,更是成為最大的目標,所有有關劉遂的言行以及過往派往趙國大臣回報長安的奏疏,統統都被翻出來,逐字逐句的被人拿在放大鏡下研讀。

翌日,乙巳日午時。

一封雒陽的八百里加急緊急急報送抵長安。

昨夜子時三刻,天火播雒陽東宮正殿,燒毀宮室三間!

整個長安,所有知情的徹侯公卿大臣們,這下子,再也不能安坐了。

當日,所有在長安的徹侯八十三人,并丞相、御史大夫、中郎將、太仆、太常等文武百官,數百人,聯名上書天子,奏曰:臣丞相張歐、臣御史大夫晁錯,臣中郎將郅都,臣太仆袁盎,臣章武候竇廣國等昧死以奏陛下:詩云‘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是故文王‘將天明威,致王罰!’,今惡兆已顯,神明已示,臣等昧死以奏陛下,請廣查諸侯大臣,遍識忠奸之分,使忠臣能有所心慰,而賊子,無從逃脫!

在奏疏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大臣公卿姓名。

這樣的陣勢,漢家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出現過了。

上一次陣仗這么大的時候,還是故淮南厲王劉長謀反案被下詔讓群臣共議的時候。

整個,長安,無數人心驚肉跳的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未央宮在沉默了半天以后,把太子劉徹和丞相、御史大夫等三公九卿以及在長安的徹侯外戚,統統請進了未央宮。

人人都知道,天子,將要給出一個說法,指名一個或者某幾個‘賊子’嫌疑犯了。

這極有可能意味著,又一場戰爭,已經迫在眉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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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十三節 背鍋俠(3)

“臣等拜見家上……”劉徹端坐御榻之下,臨襟正坐,接受朝臣的跪拜。

皇帝老爹則坐于劉徹身后的屏風后面,以屏風相隔,聽聞政事。

這其實,算是多此一舉了。

但政治就是如此,掩耳盜鈴,就是政治的常態。

現在,既然是太子監國,天子就不會跳到前臺來。

劉徹拿著一封剛剛被一個宦官送來的帛書,將之攤開來看了一眼,然后,就照著上面的要求,對諸臣開口,道:“昨夜長星出西方,天火播雒陽東宮正殿,孤甚愧疚,是孤不德,無以取悅上帝,是故,上帝乃降罪于孤,獲罪于天,無可禱也!孤當素服以避正殿,于高廟面壁三日,自省其罪,此孤之罪,與父皇、群臣無關!”

一上來,劉徹并未先按照帛書上的要求說話,而是自作主張,先把罪責統統攬到自己身上。

看似很蠢,但實際上,卻是一個聰明的策略。

反正,現在誰都知道,這彗星與雷暴與太子一點關系都沒有,這是上蒼在示警,是漢有賊臣的預兆。

因此,劉徹這么說,只是一個姿態,一個要把那個賊臣,也就是背鍋俠,往死里整!

可惜,大臣和天子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劉徹玩出來的花樣。

大臣們一個個都是立刻就紛紛拜道:“家上言重了!此事與家上無關,純屬賊臣作祟,是故上帝示警,神明自顯!”

至于屏風后面的天子,卻是暗暗點頭,覺得這個兒子。還真是孝順,竟然為了不讓他這個君父的聲名受損,不惜自己背鍋。有擔當,而且很孝順。

再想著前些日。他昏厥那日的所聞,天子劉啟心里就更滿意了。

劉徹站起身來,踱了一步,這才按照帛書上的文字,道:“諸卿皆為長者,多聞博識,必知賊臣何人,請以教孤。以明忠奸!”

丞相張歐立即出列拜道:“家上,臣歐,有奏:昔者濟北王興居謀逆,先帝將兵誅之,興居賊臣,四散而逃,多有潛逃吳逆之國者,亦有部分賊子,投奔趙王,收留逆賊。非人臣所為,趙王嫌疑頗大,臣請有司詔趙王至京師問詢此事!”

劉徹聽了。嘴角有些抽搐。

這張歐,真是個豬隊友!

他要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就肯定是收了劉遂的錢,這是要給劉遂開脫呢!

誰不知道,當年劉興居叛亂被平定后,先帝特別下詔,赦免了所有追隨劉興居叛亂的官員和士紳,還特意強調,一律不再追究。

不然。劉遂哪里還敢繼續朝長安。

當然,這也勉強算是個由頭吧?

但。這事情,肯定不可能成為劉遂的罪狀。

劉氏天子。斷然不可能去打先帝太宗孝文皇帝的臉,對于那位曾經的在世圣人,所說的話,下過的詔書,在漢室,基本等于金科玉律,不容任何置喙!

很明顯的,劉徹甚至都聽到了屏風后面,皇帝老爹不滿的咳嗽聲。

這是一個很嚴厲的信號。

亦是一個催命的象征!

天子劉啟在屏風后面,此刻,真是肺都氣炸了!

對于張歐,他現在是怎么看,怎么都不滿意了!

堂堂一個丞相,凡事都是唯唯諾諾,在往日,或許,這樣的丞相是符合他心意的,可以被操縱的木偶。

但,在這樣的時刻,一個這樣不識大體,不明大局,還有些糊涂甚至可以稱得上無能的丞相,卻非良相人選!

這時候,天子劉啟有些懷念前丞相申屠嘉了。

申屠嘉雖然脾氣臭了一點,性格犟了一點,思想古板了一些。

但最起碼,有立場有原則有能力,而且,絕對不會犯下如此嚴重的政治錯誤!

劉啟與張歐,當了十幾年君臣,自然清楚,張歐不大可能是收了劉遂的錢,更大的可能,估計還是老毛病又犯了,怕說錯話,做錯事情,滿心只想著和稀泥。

這樣想著,天子劉啟就微微嘆了口氣:“朕怎么就選了這么一個丞相?”

只是,換相不過四個月,貿然再動,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

事關天子尊嚴,劉啟一時半會,也下不了決心,推動換相之事。

“朕得想個辦法,讓張歐自行請辭……”劉啟心里想著。

既然不能罷相,那自然只能暗示丞相自己辭職了。

在漢室,皇帝有許多種暗示性的策略和方法,來告訴他的丞相,是時候退位讓賢了。

一般,這些方法與暗示,都隱藏在冠名堂皇的勉勵和嘉獎之中。

譬如,先帝時就玩了一個漂亮的傳接球,將手握大權的丞相周勃趕回老家種田,一舉掃平了阻礙其掌握大權的元老重臣勢力。

只是,這些辦法都已經被人所熟悉了,太過露骨,劉啟擔心假如再用,可能張歐會受不了刺激,萬一鬧出一個丞相自殺的鬧劇,對他的名聲,怕是有所傷害。

這么想著,劉啟就有些猶豫了。

而御史大夫晁錯,卻像是吃了槍藥,立刻就跳了出來,奏道:“臣晁錯啟奏家上:臣以為,丞相未免太過避重就輕了罷!趙王劉遂之罪,豈止在于收容濟北王興居之賊臣?去歲,臣就查處了趙王遂的諸般罪責,罰削了其河間郡,本以為,劉遂當知錯能改,豈料……”

晁錯不愧是漢家第一大炮,語不驚人死不休,他直接捅開來道:“家上,可知,過去一年,臣已經收到了趙國內史、丞相所報的趙王遂罪行,十數條,其中就包括了私與吳逆串聯,陰通匈奴,違背太宗孝文皇帝禁令,與蠻夷通商,更于去歲,驕慢家上。目無尊卑,誠可謂賊臣也!”

晁錯大刺刺的跪下來,道:“臣請家上。奏報陛下,立即派遣使者。持節,緝拿趙王遂,至京師詢問!”

這就等于是給劉遂腦袋上貼上了一個‘賊臣’的標簽,要把劉遂往死里整了。

但是,漢室的政治游戲規則,相對后世來說,更講一個仁恕,通常。都會給那些諸侯王以及兩千石以上大臣留些面子。

像晁錯的建議,并不具備可操縱性。

因為這會激怒那些剩下的諸侯王,使他們產生兔死狐悲的感覺。

更會撕裂漢室一直以來標榜的以孝治天下,劉氏宗藩手足骨肉相連的宣傳。

是以,晁錯話音剛落,屏風后面就傳來了天子的聲音:“趙王宗藩手足,朕不忍致法于王,其下兩千石再議之!”

看上去是給趙王劉遂脫罪了,但實際上,在背后卻隱含著要窮治到底的命令。

漢室有將相不辱的傳統。具體至諸侯王,更是無論其犯下多大的罪責,只要是俘獲或者自首了。都會令其不流血而死。

以呂后之威權,尚且不敢明目張膽的治罪趙王劉如意,只能鳩殺,趙幽王劉友,也是如此,能餓死,而不能加以刀槍劍斧。

即使是月前的吳王劉濞,倘若其落到漢軍手中,甚至可能活命!

政治大背景如此。諸侯王們無論怎樣,都可以保留名譽的不流血而死的最后尊嚴。

是以。要治趙王劉遂,就首先要放低姿態。表明,朝廷還是很愛護諸侯王們的。

這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可不僅僅是天朝的傳統。

更是劉氏標榜的價值觀之一。

是以,群臣一聽天子發話,立刻就心領神會了。

許多原本將目標對準其他諸侯王的,這時候,也立刻知趣的調轉槍口,直接指向趙王劉遂。

這下子,劉遂的那些陳年爛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都被翻出來了。

什么,當年河間孝文王劉辟彊常常被其侮辱和輕慢,不顧兄弟手足之情,不肯致哀河間孝文王啦。

什么故意坐視河間哀王劉福絕嗣,并吞并河間國拉。

反正,眾口一詞,把劉遂描述成這個世界最大的壞蛋,冷血無情,沒有半分君臣尊卑,狂妄自大,倒行逆施,早在十幾年前就處心積慮,意圖謀反的賊子。

就連劉徹聽了,都覺得有些夸張了。

平心而論,劉遂確實不是個什么東西。

屬于典型的白眼狼!

當年先帝在世時,對其可謂恩重如山,賞賜眾多,甚至,在其弟弟河間孝文王劉辟彊一脈絕嗣后,還特意準許河間國并入趙國。

但,這貨就沒有一天消停過。

不但與匈奴人眉來眼去,打著狹夷自重的主意,更處心積慮的建立了許多條與匈奴的溝通渠道。更與吳王劉濞往來密切,多次說過對朝廷不敬甚至想要造反的話語。

這些事情,幾乎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但,若真說這貨壞到了腳底流膿,渾身生瘡的地步,那就夸大了。

最起碼,劉遂還是干過一些值得稱道的事情的。

譬如,他對趙國百姓,多有施恩,體恤孤寡,施恩農民,多次減免甚至免除趙國百姓的負擔。

最起碼在趙國,劉遂的人望還是很高的。

前世吳楚七國之亂,趙王最后才被平定,不是沒有原因的。

然而,正是如此,劉遂才變得罪大惡極!

尚書中說: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

身為藩王,就該老老實實的去花天酒地。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什么時候輪到一個諸侯王來行使本該是皇帝的權力了?

更何況,這劉遂三觀不正,與匈奴人往從甚密,等于是一顆定時炸彈。

若不趁著這吳楚已滅,而匈奴袖手旁觀的大好時機剪除掉,劉徹覺得,自己以后就是做了皇帝,恐怕也得頭疼,怎么對付這位趙王了!

于是,劉徹果斷的選擇了補刀。

他站出來,擺擺手道:“趙王倒也不至于如此不堪罷,孤曾聽說,趙王曾多次命令,免收百姓田稅,更出府庫財資,為百姓孤寡置辦酒肉,慰問……諸卿是否言過其實了?”

咳咳,這一刀真是補得又狠又準!

直接戳到了天子劉啟的心坎上。

本來,劉啟還是很猶豫的。

畢竟,趙國與匈奴距離太近了,駐扎河南的匈奴大軍,旦夕可以越過長城,馳援趙國。

在河南之地(河套地區),匈奴置有婁煩、休屠、白羊等數個大部落,擁有不下五萬可戰之兵,加上右賢王所轄的其他部落,三五日內,得到消息的匈奴人足可調出十萬大軍馳援趙國,扣關長城。

而且,剛弄死了淮南王劉安和吳王劉濞,再動劉遂,也有些犯忌諱。

本來劉啟只打算敲打敲打諸侯王們,找這個借口,削弱諸侯王的權柄,將各王的兵權、財權和人事權,統統收歸中央。

但這時候,劉啟聽了劉徹的話后,立刻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怒不可謁的道:“吾不用也!”

“傳令大將軍,持節征趙王入京,旦有反抗,即刻發兵擒拿!”想了想,可能是考慮到邯鄲城高墻厚,防御堅固,素為天下堅城,又或者劉啟腦子有些清醒了,他補充一句道:“再傳令趙王相建德與內史,一同來京述職!”

這本是題中應有之意,因為漢室制度,諸侯王入朝,丞相、太傅、內史必然陪同左右。

這時候特意強調,其實是給趙王劉遂一個臺階下,倘若他乖乖來朝,自然最多,將之削為徹侯什么的,榮養起來,甚至可能只會將之換個地方去當諸侯王。

畢竟,這劉家的牌坊,還是要保住的。

本來,天子就已經有這么一個想法了,將各地的諸侯王們,用有功、有德等各種借口,在三五年內,將大部分諸侯王換個地方。

譬如,代王將去清河郡為王,而濟北王劉志則去代國,在這次平亂戰爭中表現的不錯的衡山王劉勃則可以榮升濟北王。

中山王劉榮遷為淮南王,常山王劉非可能兼并中山也可能去吳地為王。

趙王則可能會與臨淄王互換封國。

除了燕王等少數諸侯,大部分封王都會被重新調整。

劉徹鬧出來的那個‘漢有賊臣’的托夢之語以及如今顯現的長星出西方,天火播雒陽等,更多的只是一個加快和使得這些政策實行更順利的借口。

反正,賊臣是誰,到底有沒有,最終的決定權,不是在長安天子手里嗎?

天子說有,那肯定有,天子要說沒有,也可以打個哈哈,敷衍過去,甚至可能成為一段佳話。

然而,劉徹那一刀補得太狠了!

直接戳中了劉啟的痛處,這時候,天子劉啟對劉遂,可謂新仇舊恨,一同涌上心頭,哪里還管什么大策?

若非他素來理智,此刻,恐怕心中,只會剩下一個念頭——弄死他丫的!

皇權這玩意,連兒子,太子都不可以沒有皇帝許可就碰觸,一個遠房的諸侯王,劣跡斑斑,吃里扒外的貨,也敢染指?

真是,死有余辜!(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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