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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笙離 -【耳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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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3 00:26:23 |只看該作者
結局倒2

  在韓晨陽消失後的幾天,我沒有去找他,他自然也不會來找我,我平靜的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照樣和江風打打鬧鬧,和李楠師兄他們出去吃飯,一切如常。

  我只是故作鎮定的等待崩潰一天的到來。

  在實驗室用迅雷慢慢吞吞的下載打包的資料,然後點開郵箱查收老闆反饋的郵件,我一眼掃過,有新的郵件,發信人上面的人是唐君然。

  江止水:

  你好嗎?大概你收到我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啟程去了非洲的一個小國家,也許此刻我正在做手術也可能在出診,而你在做什麼呢?

  你會意外我怎麼沒有和蔣迎熙在一起,也許你有很多要問我的,千頭萬緒我也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當我給你寫這封郵件時候,我也問過自己好多問題,比如我為什麼四年前不告而別,為什麼我不敢告訴你我去日本的原因,為什麼我回來找你。

  可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再多的解釋也換不回流逝的時光,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你以前問過我這樣的問題,“唐君然,你相信一個人,可以愛另一個人,一輩子那麼久嗎?”那時候我笑笑,“我比較相信,那個人在說愛我的時候,這一秒是真的。”

  所以請你相信,在我全心全意對你的時候,那些時候,我都是愛你的。

  你教會我很多東西,我個性沉悶無趣,那時候你認識我,我處在人生的最低潮、最痛苦的時候,你帶給我孩子一般的快樂,我記得我人生的第一串糖葫蘆是從你那裡搶來的,我知道冰棒除了綠豆還有可愛多和千層雪,玄武湖是不用門票就可以進去的,而且從鼓樓醫院只要十分鐘就可以走到,還有我們大一用的思想品德書居然是盜版的,這些,如果沒有你,我也許一輩子都很難知道。

  這些都是溫暖的回憶,而那些生命中不愉快的回憶,我已經默默的把他們打包放在我心裡最私密的角落裡,從此不再想起,亦不再糾結過去。

  我想,我們之間陰差陽錯的緣分終究不會有好的結局,離開也許是最好的結局,所以你要好好的愛你自己,你會遇到一個更好的男人好好愛你,那時候,你一定要讓他帶你去雞鳴寺——你20歲生日時候我答應你的三個生日禮物之一,可是我沒有做到。

  你不用給我回信,我也許不會收到,也許五年、十年之後才能看到,到那時候,我們都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所以就此道別。

  唐君然

  我呆坐在電腦面前整整十分鐘,只覺得天地寂靜,我張開嘴巴呼吸,腦子一片空白。

  眼淚,洪水般不能阻止的從眼睛裡傾瀉出來,沿著手指縫隙,滾到下巴脖頸,甚至手臂腿上,厚厚的毛衣瞬間就把淚水吸乾,淚水慢慢的再滲入襯衫到皮膚,如此可笑的循環。

  我站起來把實驗室的門反鎖起來,索性哭個夠,可是此刻眼淚卻詭異的消失了,乾涸的淚痕掛在臉上,澀澀的緊繃在臉上。

  到最後,我還是不知道唐君然所有的秘密,可是我卻甘心了,因為他愛過我,就足夠了。

  這樣,等我幾年以後,遇見我要嫁的男人,而在結婚前一夜的晚上,我不會面對從前的記憶而不知所措,一方面是屈從的現實,一方面是心念的舊愛。

  有時候女人的思維就是那麼古怪,她們所要的答案,若是得不到,即使在幾十年之後當她們回憶起來也會耿耿於懷,而在男人看來卻不可理喻。

  我卻應該知足了。

  好容易平靜下來,又要強作歡顏和師兄們出去吃飯,一群人嘰嘰喳喳的一直從實驗室門口軋到小飯館,坐定了之後點菜上菜,然後就開始上啤酒喝。

  我也倒了小半杯慢慢的啜起來,師兄們幾杯酒下去話更多了,一個姓林的師兄一直拿手機發信息也不跟我們搭話,其他人奇怪就試探著開玩笑,“唉,你幹嘛呢,老婆查崗呢?”

  林師兄不好意思笑笑,承認,“啊,是呀,女朋友。”

  一群人“哦”的鬼叫起來,有好事的人立刻開始打聽,說說笑笑時候忽然很小的聲音冒了出來,顯得很不合時宜,“小林,你不是原來喜歡孫美潔的?”

  我這下就立刻想起來了,這個林師兄因為跟我不是一個導師,又不是一個實驗室的,所以平素也是點頭之交,但是孫美潔師姐有一個衷心的愛慕者倒是人盡皆知的,原來就是他。

  林師兄打哈哈,“那是過去了,都過去了。”

  有人接口,“那是,誰也耗不起這幾年,再多的耐心也給磨光了。”

  也有人嘆氣,“其實感情這玩意就是跟黃金一樣的有限資源,挖一點少一點,就說我們付出這麼多,付出到再也不能付出的時候,也就不愛了。”

  一群男人難得文藝,酸溜溜的唏噓了幾下又開始扯別的東西,可是那句話觸到我的心上,忽然心底泛起前所未有的冰涼,從腳底竄起的寒意直衝頭頂,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麼我根本聽不見,只是嗡嗡的頭腦一陣發暈,半天才緩過神來。

  這頓飯吃得異常的難受,我努力的想甩掉烙在腦中的那句話,於是拿出手機想隨便發信息給其他人轉移一下注意力,可是找了半天都不知道發給誰,看到趙景銘的名字我愣了一下,猶猶豫豫的發了過去,“幹什麼呢?”

  約莫過了十分鐘他才回到,“我在上海,有什麼事?”

  我自覺無趣,於是回了過去,“沒事,我就是問問。”

  若是平時他一定喋喋不休的打電話來問我緣由,我也樂意和他閒扯上一會打發時間,可是半天沒有任何消息和電話,我正納悶著,江風打電話給我,說是上次去我宿舍把鑰匙丟在那裡,順便讓我把停在新街口大眾書局車庫他的車取出來送給他,我便應承了。

  取車時候就順便去新百轉了一下,打算買一個小耳釘換換心情,就在櫃檯轉的時候,一個熟悉的人在我前面不遠處走過,手裡拎著幾個袋子,我愣了一下,那個說自己在上海的人,現在正在背對著我,和他家明媒正娶的老婆邊走邊笑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樣的溫和的笑顏,似曾相識,只是不再對著我。

  我的視線長長久久的留在他們身上,直到專櫃小姐試探的問我,“小姐,這個還要嗎?”

  我禮貌的笑笑,“開票吧。”

  她看我眼神複雜,笑容更多的是公式化,我不由的想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好似一個小三哀怨的看著趙景銘,卻搖搖頭,拿起手機,那條諷刺的信息就在眼前,可是我卻不能生氣也不能揭穿他。

  我不是他的誰,所以我什麼也不能做。

  走出商場的時候,我抬頭看天,灰濛濛的天,不似開春三月的明媚,而天空卻詭異的開始下雨,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

  好似一瞬間天都黑了起來,路邊的燈在雨霧朦朧中氤氳。

  我開車十分小心,提心吊膽的怕在雨天出什麼意外,快進江風家小區的時候,單行道拐彎的時候,冷不防前面衝過來一輛電動自行車,我立馬踩剎車,車倒是剎住了,我整個人還沒有穩住,就感覺身後一下衝勁,胸腔一口氣仿似要被撞飛,氣血一齊往心口涌,恨不一口氣吐出來才舒服,這才明白,是追尾了。

  後面車上有人下來,我也解了安全帶跳下車去,那個人上來就先發制人,“你會不會開車呀,剎車能亂來嗎,你看我的保險槓都被撞癟了,還不知道水箱有沒有事呢。”

  我氣的不行,“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我還沒管我車子撞出什麼問題呢,你倒是先上來反咬一口,一般的追尾是後車負全部責任,你當我不知道呀!”

  從後車上又下來一個女的,唧唧歪歪的厲害,我查看了一下江風的車,保險槓全完,車體還受了點損,那車主約莫是個拉黑活的麵包車主,見我不好坑,又磨蹭又不情願的就是想不賠,我當場打電話叫的122,來個警察,看了下現場,認定他的全責,江風也來了,站在雨地裡面跟他們交涉。

  雨水順著額頭一道道往下流,我的眼前霧濛濛地一片,眼前有車輛暈黃的光芒在身上一閃即過,然後我忽然就哭了起來。

  我突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楚的知道,他們都走了,都不會再回來了。

  我這輩子遇到的男人,除了唐君然,都是毫無例外的溺愛我,永遠是他愛我,比我愛他多,可是他們忽然都不見了。

  趙景銘還愛我嗎,我看到他對別的女人笑的那樣專注溫柔,和從前對我一般,那一定是不愛了,因為我已經把他的感情消耗、踐踏、無視,他總是有醒過來的一天,就如我忽然明白了自己再也不愛唐君然一般。

  愛一個人越痴迷,其實醒來的時候,離開的越絕然。

  原來韓晨陽待我真的如這樣,也許他真的是不愛了,他給我的真的太多了,那樣一個風流傲氣的人能為我收斂至此,連許博聞和韓晨琳都覺得不可思議,我一直在提防他,不信任他,並且一直在逃避。

  他付出的用盡了,就再也沒有力量去維持了,他同我一樣,都是傲氣的人,不肯輕易的低頭,若是低頭也不會在對方面前,若真的低到連自己都鄙夷的地步,那麼接下來的就只有悄悄的離開,比如我也曾這樣對待唐君然。

  江風處理完走過來拉我,“走了,小妹,看你傻傻的愣在這裡,也不曉得躲一下雨,連雨傘都不撐,你腦子裡面想什麼東西的?”

  我站在原地不動,他硬扯,我用勁扳他的手指,江風氣的吼起來,“我不管你心情怎麼不好,受了多少委屈,你現在得跟我回家,不然你別認我這個大哥。”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狼狽得像一個鬼,一步一步的跟在江風身邊,回到他家,他丟給我毛巾,“你洗澡先,有什麼話過一會再說。”

  熱水充盈了冰冷的身體,我感到神經也隨之放鬆下來,熱氣蒸騰的我眼睛都疲倦的睜不開,我穿好衣服坐在沙發上,江風幫我擦頭髮,口氣柔柔的,“以後心情再不好,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更不要認為這樣做會讓別人憐惜你,你都這麼大了,不可以這麼任性了。”

  我心下一動,眼淚又一顆顆的掉了出來,“哥,我後悔了,我太任性了,從前一直到現在我總是把自己放在第一個考慮,韓晨陽對我那麼好,我卻裝作看不到。”

  江風微微的愣了一下,“你和他怎麼了,不是原來很好的樣子,我一直看他對你簡直好的沒法子了,所以也沒多問你們之間的關係。”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眼淚又唰唰的流下來,止也止不住,“我知道他對我心意,我也知道自己喜歡他,可是我不敢承認,他一問再問,我都是逃避,結果現在他離開我了,是跟我的惡作劇還是真的等到了盡頭,索性再也不願意等下去了?”

  江風臉色一變,“你從來沒承認過你對他的感覺?”

  “沒有,在他面前,從來沒有。”

  他默不做聲,很長時間之後,他坐在我身邊嘆氣,“他這樣驕傲的一個人,恰好是跟你一個性子,你若是喜歡一個人很長時間那個人卻沒有回應,你會怎麼做?當然不會再等下去,你不能眼見自己受一點委屈,那你說韓晨陽呢?”

  我心重重的一沉,之前自己設想過很多,總是抱著一種希望,可是這樣的話從江風口中說出來,確是一種判了死刑的感覺,他重重的嘆氣,“在感情中,我們都偏向去做一個強者,仿佛那樣才能保護自己滴水不漏,結束時候好像才不會很痛苦,其實很多時候我們都錯了。”

  我抹眼淚,卻越抹越多,江風看了手忙腳亂的勸我,“小妹,別哭了,別哭了,我看了都難受,告訴你是不是喜歡韓晨陽,想跟他在一起?”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股腦把心裡話全部倒了出來,“我喜歡他,我想跟他在一起,可是他怎麼能這樣對我,說離開就離開,我討厭他,他騙我,他假裝對我好其實就是打算離開我,我不要原諒他,我也不要去找他,我討厭他。”

  江風看我,表情怪異,沒忍住就輕笑了出來,“我說,小妹,你怎麼能這樣,先是你自己任性倔強在先,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了,聰明的過了頭,要別人臣服,又不肯交出真心,說要別人真誠以對,等到別人掏心掏肺了,還要考慮分量夠不夠,別人受不了離開了,你卻要死要活的拼命後悔,自己身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全是別人不好,簡直跟一個耍賴皮的小孩子沒有什麼兩樣。”

  我抹了抹眼睛,江風摸摸我的頭,“你的性子什麼時候都改好了才讓人省心,可是偏偏這樣才像你,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累極了倒在他的身上,困意襲來,江風扯了扯我的頭髮,“丫頭,你真是不讓我省心,若是有韓晨陽的消息,我一定告訴你,可是我不會左右他的選擇的。”

  3月1日

  我從來沒有哭過那麼多,二十多年的眼淚仿佛積蓄在一起,洶涌凜冽。

  好像一場夢一樣,所有的過往被現實的冷酷殘忍擊碎之後,我開始反思自己,我忽然就明白當年我義無反顧的離開唐君然,好似韓晨陽不曾留戀我的絕然。

  初見面,是在開往莫斯科的火車上,年輕的軍官叫托爾斯泰,可是他記不得她的名字,於是他叫她安娜•卡列尼娜。可是讓他心醉的她只是一個騙子,來到俄羅斯是為了幫助老闆贏得沙皇的贊助資金。他愛上她,為了她放棄前途,頂撞將軍,於是火車開動,他被放逐到西伯利亞,再也不能回到故鄉。

  她等了十年,嫁給了當年讓她來俄羅斯的人,為的只是一張西伯利亞的通行證。她千辛萬苦找到他的住所,才發現他已經有了妻室。她告訴自己來晚了,來不及了,回不去了。

  她策馬離開,回去美國。從此一切記憶,一切青春,灰飛煙滅,萬劫不復。

  她最後明白了她的愛情,可是卻等來他的心如死灰,我眼淚又一次止不住的流下,在我以為那曾經不過是一次任性的時候,愛情已經翻天覆地,面目全非。

  很多年後,當動人的愛情終於和衝動的青春一起消逝,我們難過了。這樣不顧一切地愛,這樣心如磐石地等,最後還是幻化掉了。

  從此不能相見,當愛情如此沉重,還有多少人會堅持自己的誓言,當守候變成了無望的歸宿,瞬間明白,愛也會變成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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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3 00:26:34 |只看該作者
結局

  早上起來梳洗,左邊耳朵隱隱作痛,仔細一看,原來是發炎了,連忙取下耳釘,讓江風給我找藥,他邊給我上藥邊攛掇我,“可惜了這麼漂亮的耳釘,要不再去打一個算了。”

  我想了一會點點頭,“行,等回我就去萊迪再打一個,紀念我死去的愛情。”

  他笑道,“你又油嘴滑舌的沒個正經了,哭完了以為什麼事情都解決了是吧?睡一覺醒來仿佛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搖搖頭,“不是,我沒開玩笑,不管結局如何,我是真心的想扎一個耳洞。”

  江風無奈,“你扎就扎去吧,別再搞發炎了,原來那個黃金的帶的不是挺好的,怎麼昨天換了一個銀的,就發炎了。”

  我苦笑,扯扯嘴角,“天意吧。”

  下午去學校轉了一圈,碰見李楠師兄剛從院辦回來,他看到我立刻就把我拉到一邊,神秘兮兮的說,“韓晨陽辭職了,你曉得不?”

  我心裡“咯噔”的跳了一下,忽然想起約莫他跟我提起過這件事,就點點頭,“記得聽他說過,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意外。”李楠師兄有些感慨,“感覺大家都要散了一樣,各奔前程,然後就空留下回憶,以後說起來就是我讀博的時候,有一個很厲害的師兄,可是現在在哪裡也不知道,好像那段時光是夢境一般。”

  我“恩”了一聲,有些走神,李楠師兄嘿嘿笑了兩聲,湊過來低聲問我,“我現在很好奇韓晨陽辭職的內幕,是不是因為你哦?”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白他一眼,“我可沒那麼大的能耐,好像是他家有什麼事。”

  “我還以為他害怕師生戀的壓力呢。”李楠師兄哈哈大笑,結果遭來我狠狠的一瞪,“我跟他才不是師生戀呢,他又不是我老師,只是我師兄,你和朱佳樂才算是正牌的師生戀!”

  李楠師兄乖乖的閉嘴,“不說了,我要去教務處了,不過他辭職了也不請我們吃頓飯,連人都不曉得跑哪邊去了,一個電話就輕描淡寫的辭職了,真夠甩的。”

  “他沒回來?”

  “你不曉得他沒回來?我以為他什麼話都跟你說呢。”李楠師兄很驚訝的樣子,隨即他手機就響了,他手忙腳亂的跟我道別,“教務處那邊找我,我得趕快走了,你要是有他消息,記得跟他說我們的傳統是請吃飯,記得請吃飯!”

  地上還殘留著昨晚的雨水,不斷飄落的落葉在水坑裡慢慢腐敗,我走在去新街口的路上,手裡把玩著手機,我很想打電話給韓晨陽,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很怕那種無言的沉默,以及他淡然的冷漠。

  隨便找了一家穿耳洞的店鋪,沒有一絲的猶豫指著自己的右耳,“打一個耳洞。”

  可是過程卻不那麼痛快,我這次只覺得疼,轉向鏡子裡面一看,一滴小血珠顫巍巍的掛在耳垂上,店主拿來酒精棉簽,我擺擺手,“不要碰,我怕疼。”

  我只想用這一次的痛,去懺悔我的任性,若是疼痛可以讓人記住一生一世,那麼是不是這樣的疼痛會是心如死灰之後的轉機。

  韓晨陽,這個耳洞是為你打的,我終於肯對自己誠實,你給我的鏡花水月,良辰美景,我用印記刻在身體髮膚之上,永生永世不會忘卻。

  左右兩個耳洞,兩段時光交錯,兩個人的輓歌,為的不過是紀念和贖罪。

  一天都沒有江風的消息,而李楠師兄的話更加深了我的不安,我忐忑的不知道去哪裡,不知不覺的就走到總統府後面的酒吧街。

  要了一杯冰水,坐在角落裡,我需要喧囂驅趕自己的恐慌。

  遠遠地看到舞場中央不足半米的狹窄高台上,領舞的女孩兒在五彩斑斕的燈光下,妖冶的扭動著身體。

  高台下面一片涌動的人頭,四處充斥著倦怠、淫蕩、頹廢和荒蕪。

  為什麼會有人流連這樣虛幻的地方,也許是心靈沒有著落。

  耳旁有低低的手機響聲,看到是江風的,我心都懸起來了,接起來只聽到很長時間的沉默,江風的聲音很輕,卻重重的敲在我的心上,“小妹,對不起。”

  一口氣徹底的崩潰,心裡仿佛有什麼東西開始垮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擠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江風在一旁叫住我,“你在哪裡,怎麼那麼吵雜,我告訴你,你可別做什麼傻事,長江大橋、二橋可不是建給你跳的。”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只好勉勉強強的應了,“我哪裡是會做傻事的人,沒事,我都知道結果了,只不過讓自己更死心罷了,沒事我就先掛了。”

  旁邊有一口南京話的本地人在一旁打電話絮絮叨叨,興許有幾句竄到了江風的耳朵裡,他立刻反應過來,“你個臭丫頭,居然跑去那麼亂的酒吧,想死的!你快給我出來,別等我呆會逮了你出來一頓暴打……”

  我嘖嘖嘴,“真吵。”便掛斷了電話,我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然後,我掉下了眼淚,一顆、兩顆,豆大又飽滿的淚水,不是那種一點點順著臉流下來的,真的是等到已經變成一顆顆的眼淚,才突然掉下來。

  那個淚,是不捨,是後悔,還有很多沒有說出來的話,以及絕望。

  我完全以第三者的角度去看,是這樣的心情。

  那個人是過去的我,這麼的讓我無法想像的過去,當回想過去的時候,一幕幕又跑在我眼前,年少的時候,一直覺得來日方長,從來不覺得丟掉的東西可惜,所以很容易鐵石心腸,也是不斷的告訴自己,等等,再等等,可是等到最後,都是無望。

  如今醒來,才驚覺淡漠和冷情。

  正在我偷偷抹眼淚的時候,有人從我身後走過,我原本沒當作一回事,只是覺得那個影子在我身後待的太久讓我有些不自在,回頭一看,真的呆在那裡,更詭異的是,眼淚居然沒了,淚痕濕搭搭的掛在眼簾下,來不及抹去。

  我卻不曉得是哭還是笑,我只知道興許是著了韓晨陽的道。

  還有江風的,也許還有李楠師兄的。

  黑黑的短髮閃閃發亮,有那麼幾縷濕濕的垂落額頭,晶瑩的水珠順流而下,滴落至眉間,雙眼在薄薄的雨簾之後,淡如煙霧裡的湖泊,水汽縱橫。

  我居然還有心思的撇撇嘴饒有興致的詢問,“外面下雨了?”

  明黃的火光照在他的臉側,幾乎可以看見他微垂的輕輕顫動的睫毛,可是那雙眼睛被隱藏在暗影之下,沒有表情的表情,但是隻一瞬間我的手腕就被牢牢的抓住,我腦子裡立刻警笛長鳴,伸出另一隻手來想擋回去,豈料,他只是把頭埋在我的臂彎間,然後抬起來,“我們還是出去吧,這個地方吵死了,而且你要是哭了會很多人看著你的,太奇怪了。”

  外套上立刻沾了水漬,我一臉哀怨的看著他,韓晨陽白了我一眼,“看什麼,我故意的。”

  仿佛連血液的流動都緩慢下來,連聲音都變的艱澀,“什麼都是你故意的?”

  好像是我變臉太快,他有些不知所措,怔怔的看著我,嘴脣仿佛動了動,半天才嘆氣,“水水,你別哭,我知道逼你不好,可是你實在把我逼的沒法子了,你別哭了。”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自己曉得要說什麼,可是哽咽著只能說得斷續,“我討厭你,你騙我,你耍我覺得好玩還是什麼,我以為……我以為你……”

  忽然耳朵上一涼,韓晨陽輕輕的把我耳朵上的血跡擦掉,“你先告訴我,這邊的耳洞是為誰打的?”

  不自在的別過臉,我悻悻的說,“你自己清楚,我跟你出去說話。”

  街邊的法國梧桐光禿禿的投下影子,斑駁凄冷,酒吧一條街到處都是流轉的燈,冷風直往胸口裡鑽,人也清醒多了,我立刻抓住重點,“江風跟你是一夥的?還有李楠師兄?”

  他猶豫了一下,終是點頭,“其實那天你在江風家,跟江風說的那些話,我全聽到了,他手機就放在口袋裡,保持通話中,今天李楠和江風那麼說只是小小的刺激你一下,總的來說,反正都是我們設好的套,一步一步引你跳下去。”

  我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或者說什麼話,冷風拂起他鬢邊髮絲,有幾縷墜落,半遮眉下那雙清亮的眼,他看我不說話,倒是好像是有些心虛似的喚我,“水水……”

  我該怎麼樣回答,是哭還是笑,還是再故作姿態的矯情一回,抑或是再一次不屑,右耳上的耳洞還有些隱隱的痛,我笑起來,第一次主動伸出手握住他的,“我不曉得說什麼,不過這次經歷確實太慘痛了,哭的是讓我蕩氣迴腸,我不想原諒你。”

  他倒也笑起來,“你可以懲罰我,我都接受。”

  說不上多喜悅的感覺,失而復得的感覺反倒讓我平靜了很多,那時候我就想,也許我倒是聰明一點,潛意識總是認為韓晨陽不會離開我,只是那麼反常、失態,倒也是天意。

  我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我想吃必勝客,你請我?”

  “不會這麼低的要求吧。”韓晨陽笑的很舒暢, “其實我還有更好的提議,要不要聽?”

  我頓時來了好奇,“什麼,什麼?”

  “你可以提更加過分一點的要求,比如,韓晨陽你要每天都請我吃飯,每天要給我至少一個電話,生病時候要寸步不離……”

  我急急的打斷他,“等等,這些條目太多了。”

  他似笑非笑的望著我,“那還有一個條目比較少的,就是讓我做你男朋友。”

  “唰”的一下臉就紅了,我不自然的扭過頭去,豈料整個人被他摟在懷裡,他問我,“說老實話,我走了之後你到底怎麼想的?”

  “其實我根本不覺得你會離開我。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你已經離開了,那種感覺好像是一個氣息奄奄的病人,因為想見多年前的情人一面,所以一直心存希望不肯離去,後來忽然醒悟,原來情人十年前就死了,於是那口氣徹底的崩潰,但是潛意識告訴我,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完美的玩笑,總之很糾結。”

  他好氣的摸摸我的頭,臂彎緊了又緊,“事實上,我也沒占多少便宜,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那麼篤定的認為我不會離開你,真是失敗。”

  我笑,搖搖頭,“這樣的自信其實是一種自欺欺人,我剛才忽然就明白,一個太優秀的女孩子,會自然認為她喜歡上的人就得喜歡她一樣,對唐君然,我就是這個感覺,而對你,我想,只是你錯過了我,不一定會找到更好的。”

  他眼神明了又暗,“江風說你的性子實在是乖張的膽大,跟我倒是幾分相似,不過江止水,你倒是挺不好奇我為什麼喜歡你的。”

  “喜歡一個人要那麼多的理由嗎?”我眨眨眼,“或者你是借話題來套我為什麼喜歡你,這樣你這麼好奇我就勉為其難的告訴你,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你,就是喜歡。”

  他抬眼看著我,那雙深黑色的眸子流動著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動人光彩,“你終於承認了?”

  “恩!”我大大方方的回答,“我餓了,請我吃必勝客。”

  他的脣角漾著最柔暖的笑容,“好,不過之前還是去把你的花貓臉洗洗吧。”

  “那還不是你搞的!”

  一個人真愛的時候,甚至是想不到自己,是愛著對方的,而想到自己愛著對方的,那一定是很愛了,因為一時一刻,都有愛的感覺。

  以前李楠師兄總是對我說,愛一個人,是希望對方變得更好的,而自己也會變得更好。

  一個好的愛情,可以讓人變得更好,比如我遇上了韓晨陽,他指給我學業的方向,把我從前陳舊愛中解脫出來,給我很多快樂。

  世界很大,生命很短,愛過我的人很多,可是最後只有他留在了我的身邊,而我希望的那個人,也就是他一個。

  兜兜轉轉,用盡再多的心機,愛逢對手的遊戲,所要的結局不過是那句“我愛你”,若是早一點,再誠實一點,這一天會來的更早。

  是誰說過好事多磨,我抬頭看韓晨陽的側臉,好像好久以前,我們曾經相識過,一瞬間我很想知道他為什麼喜歡我,終究是按捺了下去。

  我和他手拉手在湖南路上悠悠的閒逛,這個千年靜默的古城此時燈紅酒綠,街道上樹影斑駁,這是一個緩慢的城市,走到漢中門的時候,我們停下來站在城墻邊久久,古老的城墻,斑駁的印記,剎那間感覺時間的凝滯,古城轉眼幾千年。

  忽然就很想落淚,他的手握的我緊緊的,我對他說,“能夠找到你,真好。”

  他微微一笑,眉眼柔和,側臉籠罩在光暈中,淡淡的,仿似流年暈染過的陳年舊畫。

  他雙手給予自己的擁抱才最溫暖,這也許就是所謂歲月靜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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