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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倒2
在韓晨陽消失後的幾天,我沒有去找他,他自然也不會來找我,我平靜的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照樣和江風打打鬧鬧,和李楠師兄他們出去吃飯,一切如常。
我只是故作鎮定的等待崩潰一天的到來。
在實驗室用迅雷慢慢吞吞的下載打包的資料,然後點開郵箱查收老闆反饋的郵件,我一眼掃過,有新的郵件,發信人上面的人是唐君然。
江止水:
你好嗎?大概你收到我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啟程去了非洲的一個小國家,也許此刻我正在做手術也可能在出診,而你在做什麼呢?
你會意外我怎麼沒有和蔣迎熙在一起,也許你有很多要問我的,千頭萬緒我也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當我給你寫這封郵件時候,我也問過自己好多問題,比如我為什麼四年前不告而別,為什麼我不敢告訴你我去日本的原因,為什麼我回來找你。
可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再多的解釋也換不回流逝的時光,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你以前問過我這樣的問題,“唐君然,你相信一個人,可以愛另一個人,一輩子那麼久嗎?”那時候我笑笑,“我比較相信,那個人在說愛我的時候,這一秒是真的。”
所以請你相信,在我全心全意對你的時候,那些時候,我都是愛你的。
你教會我很多東西,我個性沉悶無趣,那時候你認識我,我處在人生的最低潮、最痛苦的時候,你帶給我孩子一般的快樂,我記得我人生的第一串糖葫蘆是從你那裡搶來的,我知道冰棒除了綠豆還有可愛多和千層雪,玄武湖是不用門票就可以進去的,而且從鼓樓醫院只要十分鐘就可以走到,還有我們大一用的思想品德書居然是盜版的,這些,如果沒有你,我也許一輩子都很難知道。
這些都是溫暖的回憶,而那些生命中不愉快的回憶,我已經默默的把他們打包放在我心裡最私密的角落裡,從此不再想起,亦不再糾結過去。
我想,我們之間陰差陽錯的緣分終究不會有好的結局,離開也許是最好的結局,所以你要好好的愛你自己,你會遇到一個更好的男人好好愛你,那時候,你一定要讓他帶你去雞鳴寺——你20歲生日時候我答應你的三個生日禮物之一,可是我沒有做到。
你不用給我回信,我也許不會收到,也許五年、十年之後才能看到,到那時候,我們都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所以就此道別。
唐君然
我呆坐在電腦面前整整十分鐘,只覺得天地寂靜,我張開嘴巴呼吸,腦子一片空白。
眼淚,洪水般不能阻止的從眼睛裡傾瀉出來,沿著手指縫隙,滾到下巴脖頸,甚至手臂腿上,厚厚的毛衣瞬間就把淚水吸乾,淚水慢慢的再滲入襯衫到皮膚,如此可笑的循環。
我站起來把實驗室的門反鎖起來,索性哭個夠,可是此刻眼淚卻詭異的消失了,乾涸的淚痕掛在臉上,澀澀的緊繃在臉上。
到最後,我還是不知道唐君然所有的秘密,可是我卻甘心了,因為他愛過我,就足夠了。
這樣,等我幾年以後,遇見我要嫁的男人,而在結婚前一夜的晚上,我不會面對從前的記憶而不知所措,一方面是屈從的現實,一方面是心念的舊愛。
有時候女人的思維就是那麼古怪,她們所要的答案,若是得不到,即使在幾十年之後當她們回憶起來也會耿耿於懷,而在男人看來卻不可理喻。
我卻應該知足了。
好容易平靜下來,又要強作歡顏和師兄們出去吃飯,一群人嘰嘰喳喳的一直從實驗室門口軋到小飯館,坐定了之後點菜上菜,然後就開始上啤酒喝。
我也倒了小半杯慢慢的啜起來,師兄們幾杯酒下去話更多了,一個姓林的師兄一直拿手機發信息也不跟我們搭話,其他人奇怪就試探著開玩笑,“唉,你幹嘛呢,老婆查崗呢?”
林師兄不好意思笑笑,承認,“啊,是呀,女朋友。”
一群人“哦”的鬼叫起來,有好事的人立刻開始打聽,說說笑笑時候忽然很小的聲音冒了出來,顯得很不合時宜,“小林,你不是原來喜歡孫美潔的?”
我這下就立刻想起來了,這個林師兄因為跟我不是一個導師,又不是一個實驗室的,所以平素也是點頭之交,但是孫美潔師姐有一個衷心的愛慕者倒是人盡皆知的,原來就是他。
林師兄打哈哈,“那是過去了,都過去了。”
有人接口,“那是,誰也耗不起這幾年,再多的耐心也給磨光了。”
也有人嘆氣,“其實感情這玩意就是跟黃金一樣的有限資源,挖一點少一點,就說我們付出這麼多,付出到再也不能付出的時候,也就不愛了。”
一群男人難得文藝,酸溜溜的唏噓了幾下又開始扯別的東西,可是那句話觸到我的心上,忽然心底泛起前所未有的冰涼,從腳底竄起的寒意直衝頭頂,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麼我根本聽不見,只是嗡嗡的頭腦一陣發暈,半天才緩過神來。
這頓飯吃得異常的難受,我努力的想甩掉烙在腦中的那句話,於是拿出手機想隨便發信息給其他人轉移一下注意力,可是找了半天都不知道發給誰,看到趙景銘的名字我愣了一下,猶猶豫豫的發了過去,“幹什麼呢?”
約莫過了十分鐘他才回到,“我在上海,有什麼事?”
我自覺無趣,於是回了過去,“沒事,我就是問問。”
若是平時他一定喋喋不休的打電話來問我緣由,我也樂意和他閒扯上一會打發時間,可是半天沒有任何消息和電話,我正納悶著,江風打電話給我,說是上次去我宿舍把鑰匙丟在那裡,順便讓我把停在新街口大眾書局車庫他的車取出來送給他,我便應承了。
取車時候就順便去新百轉了一下,打算買一個小耳釘換換心情,就在櫃檯轉的時候,一個熟悉的人在我前面不遠處走過,手裡拎著幾個袋子,我愣了一下,那個說自己在上海的人,現在正在背對著我,和他家明媒正娶的老婆邊走邊笑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樣的溫和的笑顏,似曾相識,只是不再對著我。
我的視線長長久久的留在他們身上,直到專櫃小姐試探的問我,“小姐,這個還要嗎?”
我禮貌的笑笑,“開票吧。”
她看我眼神複雜,笑容更多的是公式化,我不由的想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好似一個小三哀怨的看著趙景銘,卻搖搖頭,拿起手機,那條諷刺的信息就在眼前,可是我卻不能生氣也不能揭穿他。
我不是他的誰,所以我什麼也不能做。
走出商場的時候,我抬頭看天,灰濛濛的天,不似開春三月的明媚,而天空卻詭異的開始下雨,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
好似一瞬間天都黑了起來,路邊的燈在雨霧朦朧中氤氳。
我開車十分小心,提心吊膽的怕在雨天出什麼意外,快進江風家小區的時候,單行道拐彎的時候,冷不防前面衝過來一輛電動自行車,我立馬踩剎車,車倒是剎住了,我整個人還沒有穩住,就感覺身後一下衝勁,胸腔一口氣仿似要被撞飛,氣血一齊往心口涌,恨不一口氣吐出來才舒服,這才明白,是追尾了。
後面車上有人下來,我也解了安全帶跳下車去,那個人上來就先發制人,“你會不會開車呀,剎車能亂來嗎,你看我的保險槓都被撞癟了,還不知道水箱有沒有事呢。”
我氣的不行,“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我還沒管我車子撞出什麼問題呢,你倒是先上來反咬一口,一般的追尾是後車負全部責任,你當我不知道呀!”
從後車上又下來一個女的,唧唧歪歪的厲害,我查看了一下江風的車,保險槓全完,車體還受了點損,那車主約莫是個拉黑活的麵包車主,見我不好坑,又磨蹭又不情願的就是想不賠,我當場打電話叫的122,來個警察,看了下現場,認定他的全責,江風也來了,站在雨地裡面跟他們交涉。
雨水順著額頭一道道往下流,我的眼前霧濛濛地一片,眼前有車輛暈黃的光芒在身上一閃即過,然後我忽然就哭了起來。
我突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楚的知道,他們都走了,都不會再回來了。
我這輩子遇到的男人,除了唐君然,都是毫無例外的溺愛我,永遠是他愛我,比我愛他多,可是他們忽然都不見了。
趙景銘還愛我嗎,我看到他對別的女人笑的那樣專注溫柔,和從前對我一般,那一定是不愛了,因為我已經把他的感情消耗、踐踏、無視,他總是有醒過來的一天,就如我忽然明白了自己再也不愛唐君然一般。
愛一個人越痴迷,其實醒來的時候,離開的越絕然。
原來韓晨陽待我真的如這樣,也許他真的是不愛了,他給我的真的太多了,那樣一個風流傲氣的人能為我收斂至此,連許博聞和韓晨琳都覺得不可思議,我一直在提防他,不信任他,並且一直在逃避。
他付出的用盡了,就再也沒有力量去維持了,他同我一樣,都是傲氣的人,不肯輕易的低頭,若是低頭也不會在對方面前,若真的低到連自己都鄙夷的地步,那麼接下來的就只有悄悄的離開,比如我也曾這樣對待唐君然。
江風處理完走過來拉我,“走了,小妹,看你傻傻的愣在這裡,也不曉得躲一下雨,連雨傘都不撐,你腦子裡面想什麼東西的?”
我站在原地不動,他硬扯,我用勁扳他的手指,江風氣的吼起來,“我不管你心情怎麼不好,受了多少委屈,你現在得跟我回家,不然你別認我這個大哥。”
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狼狽得像一個鬼,一步一步的跟在江風身邊,回到他家,他丟給我毛巾,“你洗澡先,有什麼話過一會再說。”
熱水充盈了冰冷的身體,我感到神經也隨之放鬆下來,熱氣蒸騰的我眼睛都疲倦的睜不開,我穿好衣服坐在沙發上,江風幫我擦頭髮,口氣柔柔的,“以後心情再不好,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更不要認為這樣做會讓別人憐惜你,你都這麼大了,不可以這麼任性了。”
我心下一動,眼淚又一顆顆的掉了出來,“哥,我後悔了,我太任性了,從前一直到現在我總是把自己放在第一個考慮,韓晨陽對我那麼好,我卻裝作看不到。”
江風微微的愣了一下,“你和他怎麼了,不是原來很好的樣子,我一直看他對你簡直好的沒法子了,所以也沒多問你們之間的關係。”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眼淚又唰唰的流下來,止也止不住,“我知道他對我心意,我也知道自己喜歡他,可是我不敢承認,他一問再問,我都是逃避,結果現在他離開我了,是跟我的惡作劇還是真的等到了盡頭,索性再也不願意等下去了?”
江風臉色一變,“你從來沒承認過你對他的感覺?”
“沒有,在他面前,從來沒有。”
他默不做聲,很長時間之後,他坐在我身邊嘆氣,“他這樣驕傲的一個人,恰好是跟你一個性子,你若是喜歡一個人很長時間那個人卻沒有回應,你會怎麼做?當然不會再等下去,你不能眼見自己受一點委屈,那你說韓晨陽呢?”
我心重重的一沉,之前自己設想過很多,總是抱著一種希望,可是這樣的話從江風口中說出來,確是一種判了死刑的感覺,他重重的嘆氣,“在感情中,我們都偏向去做一個強者,仿佛那樣才能保護自己滴水不漏,結束時候好像才不會很痛苦,其實很多時候我們都錯了。”
我抹眼淚,卻越抹越多,江風看了手忙腳亂的勸我,“小妹,別哭了,別哭了,我看了都難受,告訴你是不是喜歡韓晨陽,想跟他在一起?”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股腦把心裡話全部倒了出來,“我喜歡他,我想跟他在一起,可是他怎麼能這樣對我,說離開就離開,我討厭他,他騙我,他假裝對我好其實就是打算離開我,我不要原諒他,我也不要去找他,我討厭他。”
江風看我,表情怪異,沒忍住就輕笑了出來,“我說,小妹,你怎麼能這樣,先是你自己任性倔強在先,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了,聰明的過了頭,要別人臣服,又不肯交出真心,說要別人真誠以對,等到別人掏心掏肺了,還要考慮分量夠不夠,別人受不了離開了,你卻要死要活的拼命後悔,自己身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全是別人不好,簡直跟一個耍賴皮的小孩子沒有什麼兩樣。”
我抹了抹眼睛,江風摸摸我的頭,“你的性子什麼時候都改好了才讓人省心,可是偏偏這樣才像你,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累極了倒在他的身上,困意襲來,江風扯了扯我的頭髮,“丫頭,你真是不讓我省心,若是有韓晨陽的消息,我一定告訴你,可是我不會左右他的選擇的。”
3月1日
我從來沒有哭過那麼多,二十多年的眼淚仿佛積蓄在一起,洶涌凜冽。
好像一場夢一樣,所有的過往被現實的冷酷殘忍擊碎之後,我開始反思自己,我忽然就明白當年我義無反顧的離開唐君然,好似韓晨陽不曾留戀我的絕然。
初見面,是在開往莫斯科的火車上,年輕的軍官叫托爾斯泰,可是他記不得她的名字,於是他叫她安娜•卡列尼娜。可是讓他心醉的她只是一個騙子,來到俄羅斯是為了幫助老闆贏得沙皇的贊助資金。他愛上她,為了她放棄前途,頂撞將軍,於是火車開動,他被放逐到西伯利亞,再也不能回到故鄉。
她等了十年,嫁給了當年讓她來俄羅斯的人,為的只是一張西伯利亞的通行證。她千辛萬苦找到他的住所,才發現他已經有了妻室。她告訴自己來晚了,來不及了,回不去了。
她策馬離開,回去美國。從此一切記憶,一切青春,灰飛煙滅,萬劫不復。
她最後明白了她的愛情,可是卻等來他的心如死灰,我眼淚又一次止不住的流下,在我以為那曾經不過是一次任性的時候,愛情已經翻天覆地,面目全非。
很多年後,當動人的愛情終於和衝動的青春一起消逝,我們難過了。這樣不顧一切地愛,這樣心如磐石地等,最後還是幻化掉了。
從此不能相見,當愛情如此沉重,還有多少人會堅持自己的誓言,當守候變成了無望的歸宿,瞬間明白,愛也會變成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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