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現在登入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陳毓華 -【媳婦說的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6-10-26 01:42: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當母雞捍衛丫鬟(2)

    自然芮雲謹在一杯茶下肚後又跟著坐了一趟馬車,隨芮柚紫去了城西街尾的成衣鋪。在談觀舒適的馬車裡,芮雲謹總算和自己的大姐說上了話。

    “今天呢,就當作出來玩耍散心,等會兒阿姐把事情辦妥,你還是跟著表哥回家去好好努力用功讀書,不明白的地方多向師長同窗請教,將來咱們家還是要靠雲厚和你兩個。”

    “我不,我想賺錢。”

    芮柚紫瞪了他一眼。

    “我給阿姐做事,阿姐會發月錢給我對吧?”

    “我都還沒說要用你呢,眼裡只有銀子。”

    芮雲謹耳根泛紅的搔了下臉。

    芮柚紫蹙了蹙眉,“老實說,家裡是不是有困難?”她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什麼,莫非因為自己出嫁,掏光了家底?

    想著她那極品老爹,捧著覓來的玉石古玩什麼都不做,只知道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連筷子擺在碗櫃的哪都不知,就算掃帚橫在路上,他也能看也不看的跨過去,他唯一的優點就是除了他們幾個姐弟,並沒有納什麼姨娘之流的女人來讓母親添堵。

    “老實說!”想聽實話,她語氣添了幾分嚴厲。

    芮雲謹沒被她嚇著,反而勾起她的胳膊,蹭了蹭。“阿姐,你是知道你弟弟我不是個讀書的料子,讀書要進學,要買筆墨,要應酬同儕,又要吃穿,哪樣不要錢?這些銀子與其花在我身上,不如供給大哥,再說了,我硬把書讀了,從趕考的路費,從秀才到舉人,哪項不需要諸多銀子鋪路?單靠家裡那幾畝薄田,就算勉為其難的讀上幾年書,沒銀錢通關,路走得下去嗎?”

    “家裡的境況這麼不好嗎?”她揉捏自己的手指。

    她嫁妝單子上的一處田莊、兩處房舍都是舅舅給的添箱禮,爹娘給的是一些綢緞料子和家具、瓷器擺設。

    她娘一直是量入為出在過日子,弟弟們也沒有京裡那些富家子弟的軌褲氣息,那銀子都花到哪去了?

    還未出嫁時,她偶爾會幫著母親管管帳,家裡雖然必須斤斤計較著過日子,那是因為母親節省,不浪費,總說錢要花在刀口上,但是家裡還是有幾許恆產的。

    “你也知道爹是個花錢如流水的,我和大哥都覺得家裡就算有金山銀山也不夠他大手大腳的往外撒,再說我大了,我們家總該有人出來賺錢,什麼仕途不仕途的,能填飽肚子才要緊。”他沒趕告訴老姐,他那極品老爹不知道哪掏來的古玩,就花了上萬兩,娘念了他以後消停了一段日子,沒多久又故態復萌,一來二去,娘管不住爹,只能扣著家用,但這只是消極做法,能頂什麼事?

    他們是什麼人家,吃飯還游刃有余,把風雅當飯吃,不是他對父親不敬,那真的是敗家了!

    爹爹不可靠,姐姐又出嫁,他考慮了再考慮,大哥若能在仕途上精進,他便當個錢袋子,兄弟倆互相幫襯,也沒什麼不好,人吶自立自強,比較靠譜。

    “只要你有心讀書,阿姐會供你上學的。”她忍不住抱了芮雲謹一把,卻發現這弟弟比想像中要瘦多了。“倒是爹,娘怎麼就不盯緊著他一點,讓他胡亂買東西?!”

    “我們家也只有你勸得動爹,娘哪有爹的辦法。”

    這個敗家爹,她有機會得回家瞧瞧了。

    “我不礙事的,倒是阿姐和姐夫是怎麼回事?怎地鬧得這麼僵?還讓你搬出了郡王府?”

    他從小就和阿姐親近,但是再親近,她也不曾這樣抱過他,身體一僵之後,感覺到了溫暖,想到阿姐的近況,又替她覺得難過和不值了。

    “誰家夫妻不吵架的?”芮柚紫被他的話噎了噎。“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還有我的事千萬別讓爹娘知道。”

    芮雲謹哇哇叫,不依了。“阿姐還把我當小孩看!”

    “不好好讀書,偷跑出來不是小鬼的作為是什麼!”她敲了弟弟的額頭一個栗爆。

    這時城西也到了。

    這成衣鋪真的不大,要價九百兩是因京城的地皮本來就比別處貴,芮柚紫屋前屋後看過一遍後,端著茶杯在鋪子裡坐了半個時辰,發現這裡雖然是街尾,但人流不少,最妙的是成衣鋪的對街竟然是一家酒樓。

    她將來要賣酒,對面是酒樓,不謀而合,這是老天要幫她是吧?

    店主見這位公子坐在那半天不吭一聲,直摩挲杯底,以為交易大概無望,誰知道這位公子一起身就說買了。

    店主見芮柚紫爽朗,主動包了上衙門登記過戶的一切手續費。

    將店鋪地址、店主姓名、和誰人購買、購買金額等一應寫入條款,在末端按上指印,合同便算完成了。

    那位前任店家承諾兩天後會搬出成衣鋪,讓她好趕緊請人來整修店面,早日開業。芮柚紫道謝後,三人往存放馬車的地方走去。

    “阿姐,你也不問問那店主為什麼要急著出售店面,一開口就買下來?”這個姐姐出嫁前和出嫁後真有點不太一樣,自然不做作,還帶著一股子俐落,可那有什麼關系,他倒是覺得這樣的阿姐比當閨閣小姐時更令人喜歡。

    看來,婚姻真是鍛鏈人的地方。

    但是,讓阿姐這樣拋頭露面的姐夫,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事到底要不回家時和娘提一提呢?

    一想到娘親最近欠安的身子,他又打住了這個想法。

    “人家生意不做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每個人要做一件事情之前必定都經過思索和考量,他要賣,有人買,便是了。”

    芮雲謹想想也是有理。

    “我能買下這鋪子還要感謝表哥奔走,柚娘在此謝過。”她端端正正向談觀行了禮。

    “柚娘這是把我當外人看,我要受了你的禮,回去我爹不打我才怪!”多年跟著他父親到處奔走,他早就能獨當一面,這種事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何況芮柚紫不是別人,是他的親親小表妹。

    芮柚紫從褡漣袋裡掏出面額五十兩的兩張銀票,遞給談觀。

    “鋪子要開張,得先請木匠做些貨架子上去,還要把牆壁重新上漆,事兒不少,一事不勞二主,還要請你奔走。”

    “這算什麼事兒,包在我身上!”他很自然的收下芮柚紫給的銀票。公歸公,私歸私,這條線,他拿捏的很好,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收這錢,這表妹怕是以後不會再向他開口,拜托他做任何事情。

    與其為了這點錢在那裡推搡,不如爽快的收下。

    鋪子這件事便這樣定下了。

    芮柚紫這邊如火如荼的提純酒,苦於人手不足,對那堆置在雜物間的粗鹽只能干瞪眼,她多希望自己能生出四只手八條腿,恨不得好酒、精鹽能趕緊替她生出錢子來。

    她面臨的問題不只有人手不夠,產量也達不到她的理想。

    簡陋的三眼灶台就算夜以繼日,也提純不出多少酒出來。

    她需要一個作坊。

    但目前鋪子還未開張,她第一步都還未跨出去,作坊先等等吧,等真的賺到銀子再說。她在這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總有等著她拿主意的事,眼睛睜開到眼睛闔上,結束一天,日子如流水般過去,壓根子把那回在她這裡吃癟回去的花麗娘給拋到後腦杓去。

    按理說,見不得她好的花麗娘早該向任雍容吹了無數遍枕頭風,派人來找她算帳才是。往前推,就連上回攆走了桃姑姑至今,也不見有人來過問一聲。

    花麗娘的事不提,也許她的枕頭風吹得不給力,那位爺不覺得有任何追究的必要,但桃姑姑這樁……這行事不像郡王府的作風。

    不過這樣也好,郡王把她晾得徹底,她也能安心靜待離開的契機早早來臨。

    她還樂得輕松,最好郡王府裡的任何人都不要想起她,就當沒她這個人好了。

    魏子得知芮柚紫要請木匠和泥水匠,他毛遂自薦,說木匠活兒他也能干的,而且做得又快又好。

    “多小的一人去,小姐就能少付一份工錢,鋪子要是能早點開張,總是好的。”穿著新做好的秋短襦和長褲,他又用以前那副修灶台的自信對芮柚紫說。

    他們這麼多人,每天吃太多,還給他們做新衣,月例一文錢也沒短,小姐從被攆到思過院來,身邊的銀子只出不進,他冷眼瞧著都替她擔心。

    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多替小姐分勞。

    芮柚紫笑盈盈的看著魏子圓滾滾的五官,“如果累,和工頭說一聲,早些回來。”就算哪天只要他親口說他也能干上掌櫃這位置,她也會信,這孩子,是個天才。

    既然小姐允了,他收拾收拾就走了。

    少了個魏子,月牙一個人頂兩個人用,那孩子是個能干的,才來多久,事事都幫著做,提純酒要用的柴火、家裡燒飯要用的柴火,加上快入冬了,柴火用量只會多不會少,每天都需要很多,都是他去林子裡撿回來的,眼看著柴房裡的柴火也堆得滿滿的,燒到開春都沒有問題。

    瞅著閑暇,他還打掃庭院,每天把家裡兩個大水缸裡的水都挑滿了,從不讓家裡缺水,砍竹竿回來讓段大娘晾曬衣物,就是個勤快讓人熨貼的好小子。

    思過院的一日三餐是由段大娘包了,閑暇還不忘給菜園子澆水、除蟲、拔草,在她手下的菜地有小蔥、有青蒜、有紅有黃有綠,自從她來以後,飯桌上有吃不完的青菜,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煮的飯菜,也不見多放油腥,就是好吃。

    芮柚紫有時捏捏自己的腰,每天忙著忙著,人不見瘦,腰卻好像多了層肉,可見段大娘的飯菜有多養人。

    除此以外,她還要漿洗衣服,縫縫補補針黹不離手,思過院幾個人穿在身上的秋裳都出自她那雙巧豐。

    日子在平時大家說說笑笑、忙忙碌碌裡過去,芮柚紫的心裡卻覺得平安靜謐,有種無言的幸福。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6-10-26 01:42: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太妃果然不簡單(1)

    十月底,芮柚紫的腳店開張了。

    第一天開幕,芮柚紫也沒弄什麼噱頭,她只是在店前的酒旗子前面放了一只大銀壺,讓芮雲謹用漂亮的楷體寫著“怎麼也得喝一杯”,一旁加注免費兩字。

    天氣越發的冷了,許多人都想吃點熱食、喝點燒酒暖暖身子,故而進出酒樓的人也不少,路人經過,或者自馬車下來的生意人聞見酒香,便問站在店鋪門口的魏子,確定這酒真的不用錢,哪能不喝一口嘗嘗。

    但也有那眼界高的人,抱著便宜肯定沒好貨的心態,在一旁看熱鬧。

    有大膽嘗試的人,魏子笑盈盈的從大銀壺斟出一小杯酒來,“請用。”態度絲毫不含糊。

    那人有只酒糟鼻,看那小小一杯,先是啜了一小口,舔舔唇,污濁的眼睛忽然放出光來,仰頭一口把酒喝光。

    這是酒嗎?香得讓四肢百骸的每個毛孔聞著都無比舒暢,滑落肚腸,熨貼的熱燙宛如一把烈火,讓人想一喝再喝。

    和他以前喝過的美酒比較,那些根本是_錢的玩意,這才真真正正是美酒啊!

    他當然不知道為了腳店開幕,芮柚紫將不同的酒勾兌在一起,譬如將高度數的酒和低度數的酒勾兌,或者把年分不同還是不同區域的酒勾兌,形成一種新的口味,得到色香味更加完美的酒品。

    看見他那副陶然的模樣,後面的人擠開他,也要了一杯免費酒試喝,結果出來的反應和前面那有著酒糟鼻的漢子相同,兩人互看一眼之後,同樣是酒君子的人不約而同衝進鋪子裡去了。

    在腳店小屋裡喝熱茶的談觀和芮柚紫雖然看似悠閑,只有芮柚紫知道自己忐忑的很,也不知道前頭的生意是好是壞,喝進嘴裡的茶壓根品不出任何滋味來。

    她對自己提純出來的酒品很有信心,但千裡馬也需要伯樂慧眼識英雄,要不然千裡馬也只能一輩子被當成劣馬使。

    但她很快被芮雲謹叫到店面去。

    他一臉的緊張和……無法置信。

    為何?

    小小的店面塞滿了人,忙啊!客人都快招呼不過來了,得趕緊出來幫忙,哪還有閑情逸致喝茶聊天!

    芮柚紫幾人在店裡忙得團團轉,一輛金光閃閃的華麗大馬車施施然停在店門口,踩著腳踏下來的是謝語。

    他還是一把金骨玉柄扇子掮來掮去,一派悠閑自若的神情,身穿鴉青繡遍地錦的錦直裰,腰間墜著香囊、玉佩、荷包、折扇袋等物,風姿照人,見店裡忙得不可開交,無人出來迎接他也不以為意,示意長隨不用通報,逕自要進去。

    那長隨一臉為難。“公子身分何等矜貴,請讓屬下去把這些凡夫俗子趕了,再請您進去。”

    “人家這是生意場所,賺的就是個人潮,人潮帶來錢潮,你把人攆了,拿你的俸祿來補人家的空嗎?”忠心是夠了,反應卻不夠靈敏。

    “這些人要是衝撞了您,小的萬死不贖。”

    這一家不起眼的店,別說馬車經過,就連路人也不怎麼看得上的腳店,到底對公子有什麼吸引力?

    大爺一向不是最不耐煩和一群沒見識又聒噪的百姓在一起,這會兒怎麼改了規矩?

    “我說不要緊就不要緊,羅唆!”

    長隨沒膽子再和主上頂嘴,只是拋給暗衛們要提高十二萬分警覺的眼色,便落後謝語半步的距離,進了腳店。

    “謝兄,你怎麼來了?”談觀剛巧送走前面一位客人,看見鶴立雞群的謝語,三兩大步把人迎入內。

    “日前安王爺設宴,本想邀你一道,你家人說你出門了,問你去哪了,卻說談兄沒有交代,今日九公子的長子滿月,想說再邀談兄赴宴,哪曉得又碰釘子,搛我所知,談兄平日的

    去處要不在鋪子裡坐鎮,要不便是出門收帳,這兩處都不見蹤跡,小弟不信邪,讓薩亞在你家門口候著,嘿,這不讓我逮著人了!”謝語笑得萬分愉快,感覺像捉奸在床般。

    “元樞愛說笑了。”

    薩亞是謝語的貼身小廝,這談觀是知道的,元樞則是謝語的表字。

    謝語用扇子點了談觀的肩頭一下,“什麼時候你和瑞兄弟走這麼近了?”

    他想不出來這兩人能有什麼交集,按理說,他才是瑞兄弟該親近的人才對,他的家世身分可不是一個商戶能比的。

    “瑞兄弟因為對生意上的事情不熟稔,這是為兄本業,也就點撥一二。”

    談觀一點也不訝異謝語是如何得知他和芮柚紫往來頻繁,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謝相又是什麼人物,謝語的手下自然多的是那種高來高去的人,想得知他一個平民百姓的動向,易如反掌。

    這邊的芮柚紫送走結帳客人,也看見謝語,快步的走過來寒暄,把人請進了方才喝茶的小屋。

    她失算了。

    既然當初把達官貴人當作目標,想從這些人身上撈銀子,就該蓋間雅室好招待像謝語這種公卿世家的公子哥。

    謝語倒是不嫌棄小屋簡陋,他大馬金刀的坐下,很簡單的把腳店的酒都嘗過一遍,要了“暗香”、“映雪”、“臥龍”幾壇酒,說這幾樣酒對他的胃,說要帶回去給父親和幾個兄弟都嘗嘗。

    有願意撒錢的主,芮柚紫笑得闔不攏嘴。

    “親兄弟也要明算帳,請付帳。”算盤在她的纖纖小指下打得行雲流水,“總結兩千五百六十一兩,去掉零頭。”她說。

    “不肯吃虧的主。”謝語看著她青蔥似的指頭發愣,心怦怦亂跳,很快搖搖頭,笑得有些不自然。

    他的腦子跟被牛踩過一樣,病得厲害,怎麼會以為瑞兄弟是女子?見到他一顆心就抨怦跳個不停。

    看了謝語有些訕訕的臉,芮柚紫從櫃子下拿出不肯輕易示人的琉璃瓶子,鎏金的蓋子,琥珀色的瓶身,華貴中透著典雅,裡面蕩漾著深紫色的汁液,美麗異常。

    “看在謝兄捧場的分上,這限量加強葡萄酒當作小弟的小小心意,這葡萄酒不收你錢,送禮自賞兩相宜。”她一團和氣,完全是生意人的模樣。

    這烈酒都是通過蒸餾生產的,而加強葡萄酒只是簡單的將烈酒添加到葡萄酒中,芮柚紫在現代時最愛喝的雪莉和波特,都是這種有著極為特殊風味的酒品。

    謝語勉力回過神來,“這不是讓瑞兄弟破費嗎?”

    兩千五百多兩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而且,這腳店的酒的確非凡品,謝語私心覺得芮柚紫還賣便宜了。

    “怎麼會,這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可不就是要勾謝兄當回頭客嗎?”

    聽她這麼說謝語通體舒暢,那琉璃瓶裡的葡萄酒也就差不多成人一口的量,這玩意對官宦人家來說也算是個稀罕物,但對他而言,他看中的是贈物的人。

    “我這條魚可是非比尋常的魚。”他濃密的睫毛襯得一雙眼幽深難測。

    眼見有兩千多兩進帳,如果加上整天的收入,應該可觀,不,是非常可觀,芮柚紫才沒有管謝語說了什麼弦外之音,仍沉浸在想像裡。

    原來可以昂首挺胸生活是這麼美好的感覺。

    謝語很爽快的讓長隨結帳,帶著琉璃瓶落荒而逃,他要是再多看瑞兄弟一直衝著他笑的模樣,可能會不管不顧的撲上去。

    瑞兄弟的笑容有種說不出的美好,簡直像春風能讓人不知不覺的迷醉,從心底跟著微笑起來。

    臨走前,他來了精神,不忘丟下話,“我去向九皇子給你求個額匾,到時候管它三教九流、潑皮無賴閑幫也沒有人敢來找你麻煩!”

    芮柚紫一愣,這是給她找靠山呢。

    她其實對謝語沒有多深的印像,但平白無故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她不由得警惕了幾分。

    腳店的生意最後驚動同一條街對面酒樓的掌櫃。

    原來各做各的生意,各行其事,井水不犯河水的,可平常上門吃得滿嘴流油的客人居然嚷嚷起來,說他們的水酒沒有對面腳店賣的香醇烈口、甘醇好喝,有的甚至也嫌棄起菜色沒味道起來,生意一天下來掉了兩成。

    自家從百年老字號進的水酒客人從來沒有嫌棄過,只有喊好,這會兒是哪裡出了岔子?見微知著的掌櫃的不得已派人沽了一壺回來。

    這京裡頭的生意有多競爭,連三歲孩童都知道,腦筋不動快點,他這掌櫃的位置很快就會換人坐。

    隔日,腳店伙計打著哈欠把門板一挪開,那掌櫃就登門,說有急事要見方管事。

    他昨天連夜帶著沽來的酒去見了東家,做了決定。

    他也不迂回客套,單刀直入的向接到知會趕來的方管事拱手說道:“我和當家東主已經商量過,我們家酒店的酒要改進你們的水酒,所以一早來和方管事的合計合計價錢和長期簽約供貨方面的問題。”

    腳店的名氣一炮打響,七天後方管事送上帳冊和收入明細。

    芮柚紫微笑的坐在那裡安靜的看完,只咦了聲,臉上不動聲色。

    “方管事辛苦了。”

    方管事深深的看了芮柚紫一眼,到現在為止,他都還看不清楚眼前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們家少爺曾對他交底,所以他也知道現任東家的真實身分,她身姿筆挺,目光平和,光潔的額頭和彎彎長眉,就讓人覺得她是個聰慧,意志堅定的人。

    就是比她大上很多的男子,也不如她吧。

    “這是小的的本分。”

    “鋪子裡的事就請方管事的多費心。”

    她開鋪子原來就是為了賺錢,但是要等到鋪子真正做起來,起碼要三個月,她也不是小氣的人,和方管事約定,年終如果盈利,他可分兩成。

    方管事喜出望外,對鋪子的事還有帶領芮雲謹更加用心。

    方管事走後,芮柚紫把自己靠到了圈椅上,神色徐徐舒緩開來,笑意卻忍不住從眼底溢出來。

    這是她在古代頭一筆靠著自己賺來的錢,足足有一萬多兩銀子,她終於有錢可以開始考慮下一步要怎麼走了。

    芮柚紫把手頭上的余錢拿出來,打床、買床帳、褥子、被面、蘭草枕頭、做一些家具,也讓人來把屋瓦給全數換新,這一來就不必擔心冬雪壓頂,壓壞了哪塊年久失修的地方,再來,她還將之前沒能添置上的東西都買全了,一人不漏,看每個人咧著嘴笑,她也覺得自己豐厚無比。

    就算沒准備在思過院過上一輩子,既然有能力了,不論在哪裡,總要讓自己過得舒心,她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家裡這麼一添置,才有了像住家的模樣。

    喝了兩口回雪泡來的武夷岩茶,自己終於也能喝上自己喜歡的茶葉,努力後能嘗到甜美的果實,她的口腹之欲真容易收買,一杯喜歡的烏龍就能讓她無比滿足,覺得人生不過如此。

    這些時日她多在鋪子那邊,難得能在家歇口氣,而越來越明白小姐心意的回雪早已退到外頭去。

    小姐嘴裡沒說,她也知道小姐在思考的時候,身邊是不需要人的。

    芮柚紫正在思索自己身邊的銀子夠不夠在京城附近開兩間作坊,聘幾個人手,無論酒還是鹽都比自己用那三眼灶土法煉鋼來的好又有效率。

    其實所謂食鹽提純真的沒有特別難,她也不怕工人學了去,她只要取巧守住最後一個步驟,不讓那些工人看到結晶鹽的步驟便成。

    君不見《水滸傳》裡那走私鹽致富的綠林好漢?

    君不見乾隆七次下江南都由鹽商出資接待,可見那得多有錢?

    三斤粗鹽就能提純兩斤,十文錢瞬間變成四、五貫錢,有什麼行業比這玩意來錢快?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6-10-26 01:42: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太妃果然不簡單(2)

    她拿定主意,外面便傳來回雪有意拔高的聲音——

    “徐嬤嬤,這麼冷的天您怎麼來了?”

    芮柚紫頓了下,但瞬息恢復鎮定。

    這時那位徐艘嬤已經撩開厚棉布簾子而入,皮笑肉不笑的望著屋裡的芮柚紫,半帶敷衍的屈膝行了個禮。

    “郡王妃,太妃請您過去一趟。”

    芮柚紫不以為意,這徐嬤嬤她初嫁到任府時曾見過,她是太妃院子裡的二等管事,平時負責一些內外跑腿事宜,算不得重用,但也稍有體面就是。

    “徐嬤嬤稍待,我換件衣裳便和嬤嬤過去。”然後神色自若的吩咐段大娘拿花茶出來招待客人。

    回房後她讓回雪重新梳過頭,挽了墮馬髻,回雪原來要給她簪上一支金盞花紅寶石步搖,美麗的流蘇輕輕晃動,委實喜人。

    芮柚紫卻搖頭,要了一支玉簪花頭的白簪子。

    “小姐,這樣太素了。”回雪有意見。

    “我是什麼人,我在思過,總不好穿著花紅柳綠去見祖母。”

    也是。回雪不出聲了,她一觸就通,給芮柚紫找來的襖子是樸素淡雅的淺紫色,最後披上一件灰鼠披風才成行。

    郡王府的園子大得沒邊,芮柚紫帶著回雪,隨著徐嬤嬤出了思過院,穿過曲曲折折抄手游廊,園亭相套,軒廊相連,處處古樹掩映,花草扶疏,看上去清幽閑靜。

    走了大半個時辰來到正房,院子鋪的是像征福壽的龜、蝙蝠六角磚,太妃看起來是個愛花人,料峭的初冬,處處看得見在溫室裡培養好再搬過來的各色季節時花,一株人高的大樹下擺著石墩、石桌,有古樸之氣。

    徐嬤嬤領著芮柚紫去了太妃日常待客的東間。

    繞過紫檀木百鹿圖燒玻璃六折屏風,芮柚紫見地下是紫檀木鋪就的地板,光監如鏡,綽綽映著人影,屋裡燒著炭盆子,溫暖如春。

    “郡王妃坐坐,奴婢去稟了太妃。”她丟下芮柚紫,轉身進了裡間。

    芮柚紫坐在太師椅上好一會兒,也不見小丫鬟來上茶點瓜果。

    “小姐……”回雪看不過去。

    “唬,小心隔牆有耳。”

    回雪忍著噤了聲。

    這上房,一張黑漆像牙雕羅漢床,工筆荷花蘇繡大迎枕,四角宮燈,一盆山水盆玩,碧漪橫舟,峰巒參差,翡翠白玉香蘭雕擺件螳螂伏在花葉間,精致又有趣,長幾上,一大盆水仙看著極是清雅動人。

    這裡的一切,低調而奢華。

    西番花夾板簾子忽響,一只白皙的胳膊打簾子,一大群婆婆嬤嬤丫頭簇擁著個身材高姚的婦人出來。

    她就是任雍容的祖母,鳳郡王府的太妃。

    太妃滿頭銀絲梳成圓髻,頭戴萬字吉祥海獺臥兔兒,腦後發髻用玉鑲多寶梳篦固定,臉上並不顯老,肌膚潤有光澤,體態微豐,身穿秋香色緙絲花鳥金菊紋褙子,裡面是一件通袖襖子。

    她一坐下,丫頭趕緊把迎枕讓她靠上,奉上熱元寶茶,那茶碗是鵝黃汝窯芙蓉玉瓷,素淨又剔透。

    芮柚紫起身屈膝行禮,那禮儀姿態讓人絲毫挑不出錯處。“孫媳婦兒見過祖母,祖母福壽安康。”

    太妃沿著茶碗瞅了芮柚紫一眼,見這沒主動來給她請過安,據說又因為犯錯被孫子趕到偏僻院子的孫媳婦通身穿著打扮,雖然素了點,念在她在思過,這身也算不出錯。

    雖說瞧著她順眼,但沒叫起。

    芮柚紫對這位祖母不過比陌生人還熟悉了一些,至少她進門時誠心實意的給這位老祖宗磕過頭,所以她沒叫起,她也保持著行禮的姿態不動,沒敢自動起身。

    這種蹲下身的姿勢其實真的很考驗女子的耐性和體力,身子弱一點的人很容易便承受不住。

    太妃喝完一杯茶,終於讓芮柚紫起身。

    芮柚紫暗地吁了口氣,要不是她最近干了許多體力活,鋪子、家裡跑來跑去,還每天不間斷的運動,鍛鏈了不少體力,恐怕兩腿早就發軟,跪地不起,出糗了。

    “坐下吧。”太妃總算發話。

    “謝祖母。”

    “你的事,桃姑姑和我這老婆子說了不少,今兒個看你倒還覺得知禮,沒有太出格。”這孩子對她的冷待絲毫沒有抱怨,連一絲怨懟之色也沒有,面色坦然,和桃姑姑的形容不盡相同。

    “孫媳婦年紀輕,有許多不足的地方。”芮柚紫斟酌著字眼道。這桃姑姑果真是太妃的人。

    “女人最重要的是難得糊塗,在這件事上頭你的確眼界狹小了些。”這孩子的定性不錯,她把桃花都提出來了,仍不見任何慍色。

    這倒是有意思了。

    “祖母訓示的是。”年紀大的人最忌諱小輩不把她放在眼裡,再來,她還要在郡王府這塊牌匾下生活,姿態擺低一點總有好處的。

    得罪她的人是任雍容,至於這位看似嚴肅但既沒有一來就罰她跪,也沒對她立規矩的老人,她自認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能做對方孫媳婦的時間就那麼一點點,順著老人家也就是了。

    不過,這話是在指她對花姨娘不善嗎?

    好吧,那些事雖然不在她“任上”發生的,也不是她的業務範圍,但用了人家的身體,也只能一肩承擔不是?

    只是,這件事她可要替原主說句公道話,這世上哪有女子笑看夫婿納妾的,更何況還未娶正妻家中就有通房、侍妾的男人,能是什麼好貨色?

    要她來說,最終的最終,她和任雍容是要各走各的路,有什麼理由,她不更厚待自己三分?她不會和他的姨娘侍妾對著干,跟一些不必要的人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都是浪費體力。

    所以她對姨娘們的政策就是放牛吃草,誰愛干麼就去干麼。

    “你也知道任家人丁不旺,我老了,再活沒有多少年,唯一的希望就是看著容哥兒能早早娶妻,開枝散葉,傳承任家的香火,這樣我下了黃泉才有臉見老親王的面,你不要怪祖母讓他在還沒有娶你進門前屋子裡就放了人。”太妃瞅了眼她的肚皮。

    “祖母會長命百歲的。”多子多孫多福氣,一貫是老一輩的傳統想法,她不予置評。不過聽太妃這話裡,那花麗娘原來是她的傑作,祖母、未見謀面的婆母都往自己的孫兒、兒子房裡塞人,可見得任雍容不夠努力,不然哪能兩個姨娘的肚皮都沒消息,閑得在院子裡抓跳蚤和找她的碴。

    “奶奶,我餓死了,您擺飯了吧,孫兒心心念念就是奶奶這裡的飯菜,在外面都吃不香……”那聲音還老遠著,就嚷得屋裡的人都聽見,語調一派撒歡快意。

    太妃聽見孫兒的聲音,眼中的神采光亮,滿滿的歡喜像要滿溢出來。

    芮柚紫心裡咯噔了下,那是任雍容的聲音。

    不曾想過那麼一個冷冰冰的人居然能用那麼飛揚可愛的聲音說話。

    “祖母要是沒事,孫媳婦告退了。”起身,她可不能待在這,也不管太妃允了沒,屈膝行禮快步想要離去。

    “別急,老婆子還沒和你說上話呢,你就在這多陪陪祖母。”

    呃,可不可以改天?

    太妃眼中的精光一閃,哪看不出來眼前這孫媳婦急著要走,方才的穩若泰山怎麼好像在聽到孫兒聲音的同時有了幾分慌張?

    “孫媳婦臨時想起來院子裡有事要辦,先告退了,明日再來向祖母請安。”完全顧不得太妃究竟點頭應允了沒,她匆匆離去。

    喲,這是落荒而逃啊。太妃差點噗哺笑了出來。

    “奶奶,您瞧我給您帶回來什麼好東西?”旋風般卷進來的人也沒理會紛紛給他見禮的一屋子下人,手裡攬抱著一個長方形的大匣子,俊眼流光,華彩飛揚。

    芮柚紫扼腕,慢了那麼一步,就慢了那麼一步,無法搶先在任雍容進門之前離開鶴壽堂。

    她的腳要是多長個十公分那該多好!

    她垂著頭和任雍容錯身而過。

    “噢?”任雍容天真的笑臉有半刻的凝滯。

    那香氣是他喜歡的胰子味道,有著青木香和甘松香,這女子低著頭,露出一節雪白的頸子,烏發如雲,發髻插支白簪子,不像下人,也不像叔父家的人。

    “奶奶,這是誰家的小嬸子?”他笑得沒心沒肺。

    難怪他要問,這些年太妃懶得出門,也無心見客,鶴壽堂裡冷冷清清,難得來了客人,哪能不問上一問?

    太妃臉色頓時黑了一半,手往小幾上拍了去,“糊塗荒謬!”

    難怪孫媳婦不欲見他,連自己的媳婦都不認得,這得有多荒謬!

    任雍容看看奶奶,再往那女子看去,臉上的笑容已經斂去大半。

    “把你的頭抬起來!”

    別說芮柚紫緊張,跟在她身旁的回雪幾乎要暈倒了。

    但是她們緊張不在一件事情上,且是兩樣情。

    回雪在心裡喊著是姑爺,是姑爺耶,芮柚紫卻是吃了枰砣鐵了心,不想再與任雍容有任何糾葛。

    而且,她還擔心另一件事。

    他不會認出她是誰吧?在老魁號酒樓、在口袋胡同的月牙家、在隉雅樓,他們碰面的次數比在家裡還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任雍容是那種一旦要跟你耗上,就有無窮耐性,除非你滿足他的需求,否則絕不放棄的人。

    “不像話,這是要僵持到什麼時候!兩個皮猴都給我滾進來!”太妃看不下去了,拿起雕老祿星的樹瘤拐杖猛敲著地板。

    任雍容把捧著的大匣子交給太妃的大丫鬟如畫,接著彎腰蹲身,在一干丫頭婆子的掩嘴驚呼聲裡,真的准備把自己從外頭翻身滾進去。

    太妃簡直欲哭無淚,要發脾氣嘛,被這孫兒一逗,就算天大的氣也不見了,可是要笑,實在很難笑啊。

    “你……這是做什麼?”

    “奶奶不是叫人家滾。”他還好意思把責任推卸到太妃身上。

    太妃咳聲嘆氣,手指著任雍容,話卻是對著一個粗壯的婆子說:“你把這只皮猴給我拎進來。”

    婆子哪敢啊!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6-10-26 01:43: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意外驚喜亂方針(1)

    這這這這……這是她所知的任雍容嗎?

    世族大家,有長輩,有家底,兒孫多半不會太離譜,他這是學老萊子娛親嗎?

    令人不解的是,像他那麼自以為是的人,在外頭旁人隨意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在鳳郡王府中,又是最矜貴的獨苗,哪能就這麼變了一個人?

    其實芮柚紫還真沒猜錯,任雍容在外人面前一個樣,在太妃面前又是一個樣,他扮演的是一個恣意撒歡,承歡膝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這是他不為人知的孝心,為的只是想能讓自己奶奶歡笑。

    芮柚紫不知道的是,任雍容自小幾乎是在奶奶身邊長大的,自他有記憶開始,母親要操持著王府偌大的家業,要應酬各家貴婦,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這唯一的兒子,她要不將他交給奶娘,要不就帶到奶奶身邊,讓那些人看顧照料他。

    而母親這麼做不是不疼愛她,而是真的分不開身,也為著孝順年輕就守寡的婆母,希望兒子能給她帶來一些安慰。

    每當他晚上因為想娘親睡不著的時候,只能帶小被子去找奶奶,因為母親還有爹爹要伺候,在許多人許多事瓜分了母親的時間之後,唯一剩下的,就只能留給父親。

    他是獨子,盡可以撒潑使壞讓母親分身不暇,只能看顧他一人,但是他不想看母親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而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他去敲奶奶的門,奶奶都會無條件張開雙臂將他摟入懷裡,給他說故事,帶他玩,甚至遠去自家收割過的稻田裡陪他灌蟋蟀,陪他在河塘裡撈魚,玩得一身泥濘,讓他忘記所有的不愉快。

    他慢慢知道奶奶只要看著他笑,她就心滿意足了。

    這是一種護犢之心,血緣上無法割舍的愛。

    當父親母親離世了,他把自己關了起來,幾天幾夜的絕食,最後餓到受不住了,他開門,見著的是蒼白著一張臉的奶奶。

    之後,奶奶病了好些天,他才知道奶奶是因為沒日沒夜的守著他,累倒的。

    瞧著奶奶的病容,他才發現自己忘記他的爹娘也是奶奶的兒子和媳婦,他痛,奶奶又哪能不痛?

    結果他還要累得奶奶來看顧他。

    也就在那天,他醒悟了,他不要奶奶老得這麼快。

    她要是老了,就會離開他,他不要!

    然而時間從來是不等人的,一天天過去,他長大了,無論他如何精心看顧,奶奶還是老了,但是,他仍舊努力的做讓她開心的事,將她以前給他全部的愛灌溉回她身上,他不遠

    游,不逐名,陪她說笑,陪她吃飯,滾地撒歡兒也不以為意,只要她臉上的皺紋是因為快活而揚起的,那就好。

    他要他的奶奶活到一百歲。

    始終低著頭的芮柚紫下意識的把頭揚起來,這腦袋一抬,便和耍滑頭的任雍容對上了眼。

    任雍容慢吞吞的站起直子,目光如萬年寒冰又帶著古怪,那眼光好像要把她臉上的毛細孔都鑽研出朵花來。

    “瑞兄弟……不是,你……那顆不聽話的柚子?!”

    他還是把她認出來了,柚子、柚子……是誰給你亂取綽號的權力!我叫柚娘,臭男人!生氣的她胡亂給他行了個禮。

    “這是怎麼回事?”他想去握她的手,要她給個交代,結果芮柚紫把手藏到了背後。任雍容蠻橫的將之拉出來,握在手中。

    鶴壽堂的下人眼光全部膠著在這對夫妻上。

    郡王不是不待見這個正妻嗎?這會兒,這眼光,可是燃著熊熊火焰,眼底意謂不明,連太妃也把下巴支在拐杖上盯著這對夫妻瞧。

    “你去綠瀾亭的花架下等我。”見她不言不語,又意識到這裡不是他的隸柳堂,不過,他沒打算放她一馬,既然她敢戲弄他,就要有膽子承受結果!

    “放手。”她冷聲道,雙眼如冰珠子般回瞪他。

    任雍容這才不甘不願的放手,但放手的同時立刻就後悔了。

    她細瘦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紅。

    芮柚紫沒給他看第二眼的機會,很快放下袖子,更沒有多看他一眼,帶著回雪走了。任雍容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才轉頭進了鶴壽堂。

    太妃只有幾句話。

    “奶奶不管你們夫妻間的事情,但是我那老姐妹八十整壽壽誕在即,不管你喜不喜歡她,人已經娶進門,就是你的元妻,往後你要晾著她,還是有機會重修舊好,奶奶也管不著,但是太後宴會那,郡王妃不能不去,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孫兒曉得。這是通商司從波斯帶回來的自鳴鐘,我把它帶回來給奶奶玩,往後您就不用老讓徐嬤嬤給您看銅壺滴漏,又老說她看得不准了。”任雍容摟著奶奶的胳膊蹭著。

    “編派我!”太妃拍了下他的臉,歡喜的笑了。

    任雍容即使急著要去見芮柚紫,但還是陪著太妃用了午飯,等他從鶴壽堂出來趕到綠瀾亭,哪還有人跡。

    看著空無一人的花架下,他又氣又怒,更多是被忽視的感覺。

    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居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放他鴿子,沒把他當回事!不過,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個女人,扮男裝騙他就已經很過分了,這會兒連他的話都不聽了,她的眼裡到底有沒有他這夫君?

    很明顯是沒有。

    她違背他的命令擅自外出,一下又是謝語,一下又是談觀的招蜂引蝶;街上偶遇把他當臭蟲,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她又善詩能文,隨口吟哦堪比曹植的七步成詩,即便是書香禮樂傳家的女子,也不見得有這般才華,原來這段日子讓他迷亂的“男子”都是她!

    也難怪無論他怎麼搜查,即使派人遠至洛陽也查不出瑞氏一族裡有這麼一號人物。

    “瑞氏”、“芮氏”,他思前想後,這女人壓根連姓氏也沒改過,她從來沒承認過她是洛陽瑞氏,是他們這群自以為是的男人自己張冠李戴。

    他被耍得很徹底。

    被戲耍到這般地步的他理應要怒不可遏,把她抓起來好好痛打一頓,可追根究柢,他才是那個咬著自己尾巴玩的小狗,從頭到尾就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耍了自己,他的心不知道為什麼如鈍刀割肉,悶悶的生疼了。

    自從見到男裝的那顆柚子,他的心好像一直被牽著走,不由自主,一度還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龍陽之癖。

    她沒少讓他氣得咬牙切齒,磨牙霍霍,可也讓他驚嘆、讓他感動,讓他一顆心隨著她舞動。

    這下真相大白,他要拿她怎麼辦?嚴厲的懲罰她,讓她永遠住到思過院?這好像也是唯一的辦法,畢竟三綱五常,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妻者必須絕對服從夫者不是嗎?

    要令她臣服,沒有比這種方式更快了。

    一時間,眼前不由得浮現芮柚紫對他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場景,任雍容心情霎時大好。

    不過……他眉間微跳,之前就把她冷置在那裡,結果她還不是到處亂跑,壓根沒把他的話聽進耳,繼續再讓她待在那兒,她不會因為氣他跑得更遠吧,遠到他看不見的距離……

    他不確定了。

    那顆柚子冰冷冷的眼色又浮到他眼前,其實罵她不過是個借口,他想親口聽她解釋,就算看看她的臉也好……

    他悶了,臉上神情漸漸轉為苦澀,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復雜。

    大男人在這邊心裡打了百結,哪知道令他懊惱不已的那顆柚子的確是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她從鶴壽堂出來就逕自回了思過院。

    綠瀾亭在哪裡?關她什麼事?她可不覺得任雍容叫她往東她就不能往西。

    要她等?老娘很忙!

    芮柚紫心裡比較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在回思過院的路上,她憶起太妃看她肚皮的眼光,這陣子忙得不分東南西北,這才想起來她的小日子已經有幾個月沒來了。

    糟糕!

    “不等姑爺可以嗎?”回雪頻頻往回看。

    “等他做什麼?挨罵嗎?”

    說的也是。

    小姐向來膽子大得很,自己拿主意,自己做事,這會兒連姑爺也沒放在眼裡,違逆了姑爺,這樣好嗎?

    姑爺這會兒肯定氣得跳腳!

    芮柚紫才不管那個渣貨跳不跳腳,鐘鳴鼎食之家的媳婦身邊少不了伺候的丫頭,大小事身邊的丫頭最明白,小日子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都清清楚楚,這幾個月她身邊只有一個回雪,加上她自己也粗心,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忽略了,得想辦法趕緊叫大夫來瞧瞧才是。

    回到思過院,她叫月牙去請大夫來,月牙雖然不明白小姐,從太妃那回來就要請大夫,是發生什麼事?但仍很快的把藥鋪裡的坐堂大夫請來了。

    大夫來了,又走了。

    芮柚紫的房裡頭一片寂靜。

    “你們那是什麼臉色?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別圍著我看。”芮柚紫不愧是這群人的主心骨,那麼多雙眼睛來回瞅著看,但她很快就從突發事件裡回過神來。

    雖然她的心裡還沒發展到能接受這件事情。

    她連真正的魚水之歡都沒有享受過,肚子裡居然就有了被人播下的種子,她茫茫的想著,這孩子要生嗎?

    對許多女人來說,這是天大的喜事,可對毫無心理准備的她來說,要替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生孩子,心裡真的樂意不起來。

    她和任雍容實際上並沒有感情糾葛,更談不上恩怨情仇,只是她心裡執拗的看不起外表如此優秀,內在卻沒有一塊值得讓女人傾心的地方的男人。

    也的確,她用的是現代女子挑剔的眼光在看任雍容,不過平心而論,無論她的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任雍容身世好、相貌佳、才學亦是不錯,看上他的,應該都是被這些吸引的吧,只是這些附加價值都不能吸引她,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能給她安全感,你喜我喜,你悲我悲,一個喜歡上她,她也喜歡的男人。

    如果她不喜歡,那她寧可不要!

    “小姐的肚子裡有寶寶了?”回雪傻不愣登的問著段大娘,“還三個個多月了……”

    不是三個多月,是將近要四個月了,瞪著自己平坦如昔的小腹,芮柚紫氣餒的在心裡OS。

    她這算藏肚嗎?

    將近四個月的身孕,想拿也拿不掉了吧?他已經不是個什麼都辨認不出來的小胚胎了。她真的無意和任雍容那種人為了孩子磨合著過日子啊!

    她的心一片冰涼,沉甸甸的像灌滿了鉛。

    “有了身孕可是天大的喜事,咱們大伙該替小姐高興。”

    孕婦還在自我糾結,她哪知道段大娘笑逐顏開,心裡計畫著雞舍裡的母雞都抱窩了,家裡的雞蛋由少變多,每天肯定可以煮上兩顆給小姐進補;也該裁些細致的布料給將來承襲王位的嫡長子做許多小衣裳、小帽子、鞋襪……心思早就飛遠了。

    若不是徐嬤嬤來請人,趙森見她擔心的很,這才脫口說出小姐的真實身分,她也不會知道小姐竟是郡王府的郡王妃。

    在她的觀念裡,像芮柚紫這樣的好人,為什麼長輩不疼寵,夫君不憐惜,反倒得靠自己辛苦養活自己和他們這些人?

    她想了很久,始終想不明白。

    只是,一得知芮柚紫的肚子懷上了,她真心為芮柚紫高興,一個女人能得一子半女傍身,就算沒有可以依附的男人,有個孩子,有份期望,未來就有無窮的希冀。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6-10-26 01:43: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意外驚喜亂方針(2)

    “這件事,誰都不許說去!”芮柚紫卻在這當下給眾人潑了桶冷水,她可不想這一個個喜上眉梢的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這是好事啊。”段氏一臉迷惑。

    “總之,就是不許傳出去!不許不許不許!”她的小臉都猙獰了起來。

    她實在沒辦法對眼前這兩個女人解釋她的心情和想法。

    “是,不許不許不許!”段氏點頭如搗蒜,孕婦的心情古怪,她能理解,畢竟她也當過母親,那心路歷程還挺復雜微妙的。

    “奴婢知道了,小姐請放心。”回雪是最知道她苦衷的人,雖然她也不是很能理解小姐為什麼不讓姑爺知曉這件事,或許姑爺一高興就會把小姐接回去,那麼小姐就不必留在思過院吃苦了。

    其實小姐的辛苦她全看在眼底,卻因為自己能力不足,能幫上忙的事情少之又少,她常常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丫頭。

    但是,她聽習慣了芮柚紫的命令,對小姐的囑咐絕對服從。

    “也知會趙大叔和月牙一聲,要是有人問起請大夫的事,就說我招了風邪,身子不爽利便是。”人吃五谷雜糧,誰不會生病的。

    三個女人在房裡說起別的事。

    “酒生意那麼好,為什麼不多造一些,趁勝追擊,反倒要做起別的?要是客人買不到我

    們的酒,跑到別家去了,那我們豈不是跟銀子過不去?”這是摸不准自家小姐在想啥的丫頭的疑問。

    “不,買不到才是最好的。”芮柚紫如是說。

    “嗄?”

    回雪自然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打算是,讓那些已經嘗過甜頭的顧客,因為買不到而掛心,用餌勾著他們,等下一批酒出來,生意才能更上一層樓。

    當然,也只有十拿九穩的生意才能這麼做,否則誰會跟銀子過不去?

    這空窗期間,她要先把粗鹽提純起來。

    不過回雪這些疑問,在往後拿到年終四個月的月例和壓根沒想過她也能有的腳店花紅時,這才恍然大悟,自家小姐是那麼那麼的厲害,心中對小姐的仰慕,滔滔如黃河湧之不竭。

    空無一人的院子外,有道人影將支在窗下的耳朵挪開,蟹行幾步後,運起輕功,翻過思過院套上大鎖的圍牆,三兩下便不見蹤影。

    房間裡的三個女人依舊一無所知。

    片刻,自暗影裡踱出一個魁梧的身影,斑駁的光影照在他晦暗不明的臉上,他摩挲起了新生的胡髭。

    程得和這廝鬼鬼祟祟的來這蹲了半天牆腳,這事,要和月牙他娘提提,讓她去和裡面那

    位說道說道。

    以前的任雍容多數歇在自己的隸柳堂裡,有必要才去侍妾還是正妻的院裡。

    自從妻子被他放逐到思過院去後,他哪裡也不去,只要人在郡王府邸,便宿在自己的院子裡。

    這隸柳堂大大一間,沒有耳房,沒有跨院,當初蓋郡王府時,他便要了這麼一間院子。他的規矩大,下人來收拾他的屋子之後誰也不許逗留,直到後來看見日夜服侍他的程得和兄弟倆在廊下淋雨,這才蓋了一間抱廈出來,舉府上下都知道這已經是有潔癖主子的恩典了。

    這會兒程得和正在向斜臥在鋪著白貂毛的鐵力木鑲貝殼彌勒榻上的任雍容稟事。

    他一字不漏、一句不多的把聽到的話說了一遍。

    任雍容沉寂了半晌,完美的表情慢慢龜裂開來。

    “當真?”

    “奴才去問過那坐堂大夫,郡王妃如今已經有快四個月的身孕,千真萬確。”程得和能得主子的歡喜,就因為他為人仔細,向來辦事滴水不漏。

    “快四個月了?”

    四個月、四個月,那確定是他的孩子錯不了,可她肚子裡裝著他的孩子居然還滿街到處亂跑……

    任雍容坐不住了,用力的捏著手裡的“汲古閣刻孤本”,那是今天才到手的浮世繪古文,是他用前朝已經絕版的艷本春繪圖換來的,此刻,卻被他捏得發皺。

    他原來打的主意是讓程得和把那顆不聽話的柚子叫來,好好給她說一通什麼叫夫為妻綱的道理,下下馬威。

    從她嫁入任家的那一刻,便上了他任雍容的烙印,他就是她的天,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要她明白,他的冷和寵,有如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天壤之別。

    但是這一來二去,打壓她的心思早就不見了,就像是本來認定東西拿不到手,氣憤不平之余,忽然那東西確定是自己的,怎能不喜出望外。

    人的心便是這樣,在自己尚未察覺時,已經變化了。

    “得和,跟著本王走!”

    他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的打道思過院,准備執行奶奶交代的任務。

    假公濟私嗎?

    無所謂,她現在可是他孩子的娘,名正言順屬於他的了!

    任雍容去到思過院的時候沒有敲鑼打鼓,身邊就跟著一個程得和。

    思過院白天是不落鎖的,即便落鎖,也阻擋不住像任雍容和程得和這種有武功底子的人。

    這個時間點,魏子照常在鋪子裡,經過一段時日的歷練,他的本事越發的好了,已經漸漸有了管事的樣子。

    趙森替芮柚紫與談觀去看將來打算要蓋作坊的地。

    此刻,家裡那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都在廚房裡。

    正堂裡空無一人。

    任雍容很自然去了芮柚紫的房間,程得和當然止步在門外。

    對任雍容而言,這整座郡王府都是他的,小小思過院有什麼地方他不能去?

    程得和心裡想的卻不是這個。

    這院子,距離他第一次來也不過沒多久整個屋子煥然一新,那些個有年代、寒酸的擺設都不見了,多出來的是簡單大方,純粹講求舒適的家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讓人一看就心生溫暖。

    方才他經過的院子走道,鋪了青石板,可以連接到各處,整齊而美觀;搖繩小井砌上了井台,以前空蕩蕩的泥地,這會兒有生機盎然的菜圃,他還聽到母雞咯咯的叫聲,木頭柵欄裡有一頭雪白的羊和兩頭半大豬仔,這裡簡直像極了他小時候和父母一起住過的農家。

    前塵往事,那是多少年以前的美夢啊,這一想,眼睛不由得有些濕了。

    任雍容卻在芮柚紫的房裡坐了半晌。

    這麼簡陋的房間,一只繡墩也沒有,這會都要入冬了,北風呼呼的吹,居然連個像樣的窗簾也沒有,再摸那被面,他完全看不上眼。

    幸好芮柚紫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要不然肯定賞他一個大白眼,這房間裡的一切可都是她置辦回來的貨色,任雍容是什麼東西?他是在錦繡佳肴裡長大的男人,吃穿用度只有更好,沒有最好,看不起她靠自己勞力賺來的東西,她還不歡迎他呢!

    枯等了一會,主僕兩人最後在廚房找到了芮柚紫。

    月牙如今能獨當一面,控管整個造酒流程,段大娘給他打下手,以前還可以加上一個芮柚紫,不過,她現在是帶球跑的孕婦,誰還敢讓她做這些粗活?自然,她的活兒落到了回雪頭上。

    看幾個人忙得熱火朝天,芮柚紫心裡卻很郁悶。

    這一批提純酒她和方管事講過,是今年最後一批貨,本來可以快速解決的事情,這會兒她只能坐在這裡干瞪眼,這些人甚至連往灶膛丟柴火也不讓她做,說煙會熏壞肚子裡的寶寶,孕婦最好連蔚房都不要進來,只要待在房間裡養胎便好。

    這根本是歪理!昨兒個她還跑前跑後的呢,就因為那蒙古大夫一席話,這些人就什麼都不讓她做了,這樣把她供著,害她的心情破天荒的不好。

    所以當她看到闖進來的任雍容,當下什麼好臉色也不想給。

    “郡王爺……”幾個人立刻刷刷的起身。

    “做你們的事。”芮柚紫開鋪子賣水酒的事,任雍容知曉,只是他不知道她鋪子裡賣的酒居然是她自己造出來的。

    月牙和段氏都是頭一回見到任雍容,幾乎手足無措。

    他們這種有一頓沒一頓的窮苦人家,別說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縣老爺的長相,更甭提像任雍容這種高高在上的宗室,乍然見到,宛如天神,沒有軟腿跪下,已經是經過芮柚紫好一陣子鍛鏈的結果。

    芮柚紫只覺得心中草泥馬奔湧而過,她都冷眼相待了,他居然還來。“郡王爺有何貴事?”

    “本王有話要跟你說。”

    “郡王爺請長話短說,我很忙。”就說該養一只狗的,也不會誰想進來就進來,無人知曉。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她的意思是,連堂屋都不請他去坐嗎?

    “思過院住久了,連規矩都忘記了嗎?”她的行為看在任雍容眼中,恨得牙直癢。

    他是太久沒教她規矩了!

    “我這一生是撿來的,我不想委屈自己,讓自己過得不痛快!”你要不就休了我,那便是海闊天空了。

    這下連妾身的自謙都省略了。任雍容聽了直磨牙。

    他哪裡知道在芮柚紫心裡,當她願意將他當成夫君的時候他才是夫君,若她不願意,那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任雍容磨牙歸磨牙,並沒有細細去品味她這一生是撿來的話中含意,以為她指的是被自己攆到思過院來的事。

    他告訴自己她是孕婦,孕婦好像不能讓她生氣……而且,他方才一進門想問的是她的手是不是被他拽疼了,誰知道已經錯失先機。

    他一再告訴自己,他是男人,不要跟一個婦人置氣。

    “三日後是太後八十整壽,身為宗婦,這是家宴,你必須出席。”

    她面色平靜,如一塊沉在水中的冷玉。“成,不過郡王爺得答應我一個請求。”

    “居然還跟我談條件?別忘記你自己的身分,本王可以縱容你別的事情,皇家大事,豈能容你挑三揀四?”

    這麼的大火氣,不過她也沒在怕。既然他自個兒送上門,她趁機辦正事。“常言道,火到豬頭爛,錢到公事辦,我這請求對郡王爺而言不過是綠豆般的小事。”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算不笑,只要一看著人,就讓人覺得要溺進她的眼睛裡。

    “……你說說看。”

    向來意氣風發,似天地間盡攬一切的鳳郡王頭一回在女人面前退了一步。

    “我要鹽引。”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6-10-26 01:43: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渣夫竟是搶手貨(1)

    她要鹽引?

    除了酒,她還想涉及鹽業這一塊!

    這女人的心肝究竟是用什麼做的,這麼膽大妄為?也難怪她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叫她做件她本分該做的事,她居然能跟他討價還價。

    歷代政權為了確保軍國用度,都長期推行鹽鐵專賣政策,雒邑王朝也不例外,在所有需要與官府打交道的事情裡,沒有比鹽商辦鹽更艱難繁重的了。

    鹽引這玩意兒並不能隨便領取,商人還必須以引窩為據,證明自己擁有運銷食鹽特權。然而,事情還不僅僅如此,為了得到引窩,商人又必須先認窩,所謂的認窩便是交納鉅額銀兩取得官府授予壟斷的經營權。

    因此,鹽商們可以任意壓低買賣,抬高賣價,獲得鉅額利潤,當然,朝廷也不是傻的,白給這麼些好處,而是利用他們增加朝廷財政收入。

    但最諷刺的是,因為鹽的利潤在一切行業之上,以身試法的私鹽販子也屢禁不止,通常這些不怕死的並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權貴、宗室和宦官。

    鹽引在手,就等於大把的銀子唾手可得。

    任雍容吃驚了,這女人剛毅果斷,心性堅硬,有手段、有魄力、有智謀,整個完全推翻了他對女人的想法。

    對她已經不只有欣賞了,他心裡如波濤洶湧的產生更多更復雜的感情。

    他在迷霧中一直沒有看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們每回見面,他幾乎都處於下風,摸不清她半點心思,這種感覺令人不舒服,但是那種不舒服會令他產生更多的好奇,即便如今真相揭曉,這女子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可是她每回還是讓他驚嘆不已。

    女人嘛,不是該依附夫君?

    可她顯然沒有這種打算。

    嘿嘿,其實誰拿捏住誰有什麼重要的,他們是夫妻不是?

    鹽引嘛,任雍容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她要,嗯,也不是不行,不過,他得看她如何表現再決定給不給。

    總算,一路挫敗的男人拿到一張好籌碼。

    “成。”他應得很爽快,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重新回到棲鳳院,芮柚紫很平常心,按禮要大妝,禮服很正式,裡裡外外好幾層,別說芮柚紫自己處理不來,她身邊也沒有專門的嬤嬤,太妃像是明白她的窘境,派了桃姑姑和兩個大丫鬟來。

    芮柚紫面色如常,倒是桃姑姑尷尬了一把。

    大宅裡,忠奴不事二主,非忠奴者不得善終,桃姑姑既然已經買定離手,她的未來就不關她的事了。

    換上郡王妃禮服,戴上正妃頭面,描烏眉,抹胭脂,一套繁復的流程走下來,便去了一個時辰。

    鳳郡王府一家三口,太妃儀仗、郡王儀仗加上郡王妃的,浩浩蕩蕩,連綿好幾條街。

    鳳郡王府距離皇宮不遠,不過幾條街的路程,絡繹不絕的馬車令鳳郡王一家的馬車塞了小半個時辰,直到皇宮前,皆按著規矩下車,雍容華貴的婦人氣派體面,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個個如花似玉。

    任雍容和芮柚紫扶著太妃下了車,從承天門進入,便有皇宮內侍過來引路,這時,約定俗成,女眷和爺兒們便要分開各自活動。

    任雍容無意走開,他就賴在太妃身邊,他是皇宮裡的熟面孔,內侍自然也認得。

    想這任府乃是開國元勛,開國皇帝向來最愛做的便是滅殺功臣,可任家卻能延續至今,可見歷代皇帝對他們的寵信。

    他不按規矩來,一個小小內侍也不能拿任雍容怎麼辦。

    “瞧你這不放心的樣子,是怕奶奶欺負你媳婦兒嗎?”太妃打趣自家孫兒,可沒見過他對誰這麼小心翼翼過,總算是曉事,知道要疼惜自家媳婦了。

    “孫兒這是怕她生平第一次進宮,丟了奶奶的臉。”他還沒把芮柚紫有孕的事情稟告太妃,他這麼跟著是不想她有個意外。

    瞧她身邊那丫頭還有小太監看起來就是不頂事的,皇宮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一副擔驚受怕到快要暈倒的樣子,哼,自己的媳婦自己陪著,還是比較保險。

    老實說,他對芮柚紫肚子裡的那塊肉還沒有什麼感情,現在讓他感興趣的是孩子的娘。太妃促狹的朝著孫子眨眨眼,她可沒老到昏贖無知的年紀,這賴皮鬼終於知道要對自己的媳婦上心啦,還不算笨得無藥可救。

    太妃因著身分貴重又有了年紀,坐輦轎入宮,芮柚紫沒那身分,自然只能靠兩只腳走路。

    至於回雪和魏子,只能留在承天門外。

    芮柚紫將太妃扶上輦轎後,並沒有立即走到輦轎側邊。

    太妃轉過頭來睞她一眼,以為孫媳婦這麼不機靈,這一眼正好看到她在打賞那內侍。雖然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看起來她的擔心倒是多余了,這丫頭是個懂事的。

    就這樣,太妃的輦輯兩邊便由孫兒和孫媳婦扶著,往大殿而去。

    在鳳郡王府,芮柚紫已經覺得府裡大得沒邊了,進了皇宮,經過一個圜子得花去半個時辰。她在心裡偷偷吐了舌,真是大巫見小巫。

    雖然是步行,她倒也沒顯出疲態。

    雒邑王朝皇宮氣勢巍然,宮殿大多是硬山式屋頂或歇山頂樓閣,紅牆綠瓦,飛檐鬥拱,多以油飾彩繪,不時能見重檐尖頂,閣樓重重,金瑩流淌的夕陽在黃琉璃瓦上閃爍,像極了美麗的碎鑽。

    過了第一個院落,太妃下了輦轎,由宮女領著去了由後妃開席的宴廳等著,順便等太後和皇後來了再行拜見之禮。

    任雍容直把她們送進宴廳。

    “我去表演一下兄友弟恭就回來。”他在芮柚紫耳邊低語。

    “不像話,一大群女人,你一個年輕男人在這裡攪和什麼,不許過來,給奶奶在大殿待著。”正要走開的太妃聽到,恨不得敲他一腦子。

    皇宮是什麼地方,大殿上設的是參加皇室男人的宴會,沒道理他一枝草插在萬叢紅裡,不成體統,也太亂來了!

    聽他挨訓,芮柚紫依舊低眉順目的看著地下的地磚,沒有任何表示。

    任雍容莫名失落,覺得胸腔空蕩蕩的,有些不知何去何從,可再細看……不得了了,她微微低垂的小臉有朵隱約的笑容,那活像是小老鼠偷吃了燈油的竊笑。

    見狀,他自己的嘴角居然也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揚……慢著,她竊笑的對像可是他啊。

    想他堂堂八尺的大男人,為了她在奶奶面前丟了臉面,這女人居然沒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也不想想他這般沒皮沒臉是為了誰?

    任雍容心中天人交戰,深深吸口氣,告訴自己好男不與女鬥,這才溫吞吞的走了。

    茜柚紫可沒那時間去研究任雍容的心理狀態,什麼叫同理心?面對這男人,她沒有!

    她是郡王正妃,雖然沒有資格同太後、皇後一席,倒也被安排到了嬪妃一桌,按照地位尊卑,位置也不同,她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角落。

    待坐下來才有閑暇打量這宴會廳,粗略,眼望去,可謂極盡華美,細細品味,令人眼花撩亂,就連宛如壁花擺設的宮女們,氣質也是不凡。

    的確,皇室大到建築,小至嬪妃們用的手紙,吃穿用度肯定是要最好的,要不然怎麼叫皇室?

    她看了看對面坐了一個美人,雖然沒有沉魚落雁的容貌,但瓜子臉,嬌艷欲滴的紅唇,眼下有顆淚痣,更顯得無比嬌俏可愛,一身綾羅綢緞,眼神陰暗了一下後,顧著和身側的女子說道,完全無視落坐的芮柚紫。

    “說人人來,瞧瞧,就是她,好厚的臉皮,這種地方也是她能來的嗎?”

    “她是誰?”有張滿月臉蛋,膚如凝脂的姑娘不解的很。

    黃瑛縣主暗地裡罵了聲那滿月臉的女子蠢貨。她自小備受寵愛,要什麼沒有不手到擒來的,誰知道自己一心愛慕的男人竟迅雷不及掩耳的成婚了,對像還是一個配不上郡王的女子,消息傳到她耳中時,她恨得差點擰斷了帕子。

    “莫非是她?”典雅的彭襄郡主頓時笑不出來,短短四個字是自緊咬的齒縫間一個一個怒迸出來的。

    “不是她還是誰!”黃瑛的眼兒赤紅一片,淤積的怨憎就要裂膛而出,只是礙於地方不對,用最後的一絲理智死死的壓抑住自己。

    瞧對面兩位女子的表情,簡直是仇人在前,一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的怨恨表情,芮柚紫心裡發苦,緊閉著嘴發愁,她哪裡不好坐,怎麼就坐到任雍容的愛慕者對面。

    不過這話裡有話也要別人聽得懂才成,她就裝傻,既然人家沒指名道姓,她干麼自己往槍上撞?

    “賤人!”彭襄輕蔑鄙夷的以袖掩鼻,用嫌惡的眼光瞟過芮柚紫,容貌卻瞬間微變。

    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她拉了拉黃瑛的廣袖,含羞帶怯的問:“也就是說,那位……也會出現在晚宴上?”

    青天白日,好吧,宮人們早已掌燈,這兩個女人在齊心痛斥她這膽敢搶了她們男人的小賤人之後,還居然堂而皇之的當著她這正宮面前肖想她的老公!

    到底是誰無恥啊!

    姑且不論任雍容的狂狷有沒有止小孩夜啼的功能,但這並不妨礙少女們迷戀他容貌的虛榮心。

    唉,人就是這樣,當大家的地位都一致平等時,沒什麼好競爭的,一旦心目中最佳夫婿人選名草有主了,所有的怨氣就會全部集中在擁有他的那人身上。

    剛好她就是那個倒霉蛋——

    唱名太監的公鴨嗓大聲驚醒了所有的人,“太後、皇後駕到。”

    與會的女眷都肅立起身迎接。

    芮柚紫站在人堆裡,偷覷遠處被二十幾個侍女擁簇著上了首席錦墊的太後和一旁端莊嫻靜的皇後。

    “得了,說起來都是一家人,就別拘束了,開宴吧。”太後有張銀盤臉,眼睛圓圓的,看起來和善可親。

    話聲一落,絲竹樂聲悠悠響起,小太監們川流不息的送上各色佳肴和佳釀,女眷們也小小聲的說起話來,一時間,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太後對這些美食佳肴興趣缺缺,一個女人熬到她這個位置,哪缺這些吃喝,她不過是借這壽辰把老姐妹找來敘敘舊,話家常罷了。

    她讓人把太妃領過去,遠親姐妹倆親昵的坐在一塊,一下子就聊開了。

    半途也有不少受封妃位者離席敬酒,太後顯然不耐,便吩咐皇後去應付這些人。

    這太後也是個性情中人,至於這位皇後,根據任雍容給她梳理宮中脈絡時,只輕輕帶過,這位皇後是新任繼後,他那姨母前皇後早於一年前便已薨逝。

    芮柚紫只能說這位皇帝也算長情,能扛得住眾臣子的壓力,在正室過世一年才又納新寵,至於任府的王妃和前皇後這對姐妹,壽命顯然都不長。

    芮柚紫不禁欷吁了一下,目光放在眼前侍女替她斟上的琥珀酒。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如今不同以往,這酒得少碰,不過不淺嘗一下宮釀究竟和她鋪子裡賣的酒有什麼不同,心裡有些不甘願,宛如入寶山空手而回,這不是很嘔嗎?

    於是她很節制的啜了一小口。

    醇酒入喉,噢,這不是“花春景”嗎?!是她鋪子前陣子推出的酒品,因為帶著花香與果香,還有少許肉桂香,十分適合女子喝。

    什麼時候她的生意做到皇宮來了?!

    她哪裡知道這是謝語的功勞,他把上回買的“暗香”、“臥龍”送給了九皇子,九皇子又敬奉給皇上,皇上大喜,謝語又再引酒進皇宮,也才有今日進宮的“花春景”。

    芮柚紫笑得像偷吃魚的貓,她回去得趕緊讓方管事把帳送來,年關將近,今年保不准思過院的人都可以過上一個富饒奢侈的年了。

    她小臉紅艷艷的,只差沒有手舞足蹈,因為心裡頭擱著別的事,一下子歸心似箭,巴不得宴會快快結束。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6-10-26 01:43: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渣夫竟是搶手貨(2)

    “哪個是鳳郡王妃,過來給哀家瞧瞧。”太後一開尊口,壽宴裡的嘰嘰喳喳聲瞬間全消失不見。

    檄天之幸!芮柚紫發現自己沒有走神走得太誇張,屏氣斂神後,以為即將出糗的子突然有了自主意識,她發現只要竭力保持淑女,頭抬得高高的,胸脯挺起來,眼睛平視前方,腳步跨得不大不小,就不會出錯,原來她從小在娘家接受的貴族禮儀訓練,在此時用了出來。

    “臣妾給太後請安,恭祝太後福壽綿延,越活越硬朗,如青松長命百歲!”她跪下叩頭,行了個標准的宮禮。

    這叩頭呢,是有些發乎於心的。

    因為太後做壽,皇帝明白放生添壽,殺生減壽的道理,頒發大赦天下特詔,這一赦免,免去多少生靈塗炭,所以得感謝太後過生日,真心願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好好,這長相,和容哥兒稱得上是郎才女貌,倒也不失為天作之合。”太後不著痕跡的打量了芮柚紫一下,表面上看舉止端莊,處事淡定,進退有度,就連她賞下的幾匹刻絲、蜀錦和一瓶來自西洋的香水,也不見她有驚喜神態,寵辱不驚這件事上,為她加分不少。

    為著太後賞下來的東西,芮柚紫自然要再度叩謝。

    芮柚紫退下後,太後淡淡的向太妃輕語,“你倒是個有福的。”

    “應該多謝皇上厚愛……”她不能謝範貴妃,在這面帶微笑,暗地裡下絆子的皇宮裡,不知道人家會怎麼想,倘若傳成皇上是個耳根子軟,聽嬪妃說話辦事的人,鳳郡王府還有活路嗎?

    芮柚紫終於回到座位上,也無心理會自對面射過來的眼刀,舉著茶盞正要入口,卻聽見——

    “皇祖母,您得了好東西,怎麼沒有孫兒的分?這不行,偏心太過了。”

    那個害芮柚紫坐半天冷板凳的始作俑者正眉飛色舞的大步而來,長得高大偉岸又英俊非凡,女眷們看得痴迷,嗡嗡聲四起,偏偏他那橫掃半邊天的燦爛笑容看得芮柚紫覺得刺眼,撇過頭去,當作視而不見。

    “你從哀家這掏走的東西還會少嗎?”太後啐他一口。

    他腆著臉湊到太後跟前,笑嘻嘻的和皇後見禮,也不忘到自己奶奶跟前討一下好。

    芮柚紫被他的小模樣堵得一口悶氣上不來也下不去。這人到底是不是個男人?但偏偏兩個老人家就吃他這一套,被他逗得笑到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嘴都闔不攏。

    “皇祖母您可見過我家那顆柚子了?”他完全是獻寶的口吻問。

    芮柚紫頓時起了一陣惡寒。柚子?柚子?這個混蛋是不讓人活了嗎?她剛剛還去露了臉,這會兒滿廳堂的人有誰能不知道她就是那顆柚子?

    人怕出名豬怕肥,想要她出名也用不著這樣啊!

    在任雍容明亮的傻笑中,她簡直要暴怒了。

    “袖子嗎?”兩尊彌勒佛又笑了,還是開懷大笑的那種。

    只不過太後的臉色轉瞬就冷了兩分。“你不在大殿,男女有別,蹭到後殿來做什麼?”任雍容笑盈盈的湊到太後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只見她揮揮手,罵了句句,“潑猴,這可是大事,你居然掖著藏著,回去,有得你受的了。”

    “孫兒謝謝皇祖母!”

    她揮手讓任雍容走,又在太妃耳邊說了句什麼,只見太妃怔住了。

    “咱們回府吧,我已經向皇祖母稟過了。”任雍容嘴角勾笑,嗓音低沉而誘人的道。芮柚紫氣悶得厲害,又不好在大庭廣眾下讓他沒臉,只能強抑下狂怒的心緒隨著他走出宴會廳。

    宮女替她披上白狐裘,她卻覺得有絲遺憾,這回進宮,沒能見著隨便吹吹枕頭風就把她吹進婚姻裡的幕後黑手,隨即她把錯全歸咎到任雍容身上,要不是這廝太早來這,她也許會有機會能見上一面也說不定,而且宮宴耶,她連一道菜都還沒吃上。

    哼,他只會壞事。

    身後忽然有細碎的腳步款款而來。

    “郡王,小女子瑛兒有禮了。”嬌柔嗓音在芮柚紫和任雍容面前倏地響起。

    芮柚紫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張宜嗔宜喜的俏臉,且看她那萬人迷的夫婿怎麼應付。

    任雍容眸光冰冷的在黃瑛臉上轉過一圈,口氣嚴峻道:“你是誰?”

    黃瑛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紅,仍把握機會表白,“小女子仰慕郡王年少有為。”

    “所以呢?”

    年少有為?芮柚紫差點噴笑,這位郡王可是京裡出了名的紈褲,這是見鬼說鬼話,有必要裝模作樣到這種地步嗎?

    黃瑛被任雍容這麼不客氣的話一堵,感到驚恐難堪又氣憤,羞辱感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

    難道他沒看清她的容貌嗎?

    她的美貌絕不輸那夏侯瓊瑤,也比他那妻子還要出挑,一個笨得連人家言語糟蹋都聽不懂的女人,遠遠比不上她,為什麼他卻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怎麼可能會輸!

    藏在裙裾間的手用力握緊,纖纖十指劃破了柔嫩的掌心,不得不狼狽退下。

    芮柚紫也不聽解釋,拉緊了裘帽,慢慢步出園子。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只能自己找話,“你身子重,要我找張步輦嗎?”

    “郡王爺有事就自己忙去吧,我識得出宮的路。”她沒什麼好臉色。

    碰到釘子,他深深吸口氣,胸口有種陌生的緊窒感。

    “你……她……不是我……”

    “我知道你不是。”她低低的道。

    他不由得松了半口氣,還有半口氣是懸著的,喉嚨莫名的干澀。“那由我送你回府……不,我們一起回府,好嗎?”

    “嗯。”好半會兒她才悶聲回應。

    下一刻,她的身子一輕,被他打橫一把抱超來。

    芮柚紫駭然的倒抽了口冷氣,小臉霎時漲紅,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給氣的。“放我下來,這什麼地方?豈容你放肆!”

    “皇宮裡上到皇祖母,下到皇後、皇子都知道郡王府子嗣緊張,萬一你有個意外,誰要擔責任?”他輕輕松松的抱著這沒幾兩肉的女人,不是肚子裡有個孩子嗎?肉都長到哪裡去了?她到底有沒有按時用飯啊?

    他濃眉皺了皺,看來不盯著這小女人,她是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你!還不放手?”她滿臉慍色,她的名譽被他糟蹋的還不夠嗎?以後她真的不用出門見人了!

    “你給皇祖母備了什麼壽禮?”哪能放手,這機會難再得。

    這是要聊天嗎?芮柚紫發現瞪人無用,這人的臉皮何時厚得可比城牆了?

    “程得和備下的。”她只負責送。

    “那皇後、範貴妃、暖妃呢?”

    她愣了下。“各送了不等的螺子黛。”在她以為送一些無用的擺設,不如送一些女人用得著的物品。

    她完全不知道這一送,除了皇後沒什麼表示以外,可送進其他嬪妃的心坎裡,東西貴精不貴多,對這位郡王妃悄悄的惦記上了。

    這時已經來到宮門,芮柚紫看見在外面等著自家主子的僕役和內侍們驚訝的眼光,她羞狠了,內心強烈交戰,只能把臉埋進任雍容的胳肢窩下,最後再也受不住心口酸楚,眼眶一紅,落淚了。

    任雍容一僵,自己又做錯什麼了嗎?

    “你……我只是不想讓你累,你不喜歡,我下次會把你的話聽進去就是。”

    “讓我下來。”她略帶鼻音道。

    “那你別哭了?”把一個女人弄哭,絕對不是什麼男子漢作為。

    他雖然不自詡是什麼好漢,但就算有時被姑娘家追狠了,心情不好,也不曾對女子惡言相向,或是動人家一根手指,像此刻這樣害得她淚眼汪汪,真是生平頭一遭。

    看著自家主子被郡王抱出來,回雪和魏子不知道宮裡頭出了什麼事,兩人緊張的直搓著手,見郡王直往馬車而來,魏子反應靈敏的開了車門。

    任雍容隨即將芮柚紫抱到座椅上,直到她坐穩才放手,不過隨即感覺懷抱一空,沒來由覺得悵然若失。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走吧!”

    “我走,你能不哭了嗎?”

    “嗯。”

    他深深吸口氣,像是被排擠,極悶、極不舒服。

    但是他也知道長城不是一蹴可幾,他說得干巴巴的,“沒道理我下去任你一人坐在馬車裡。”

    “我還有回雪。”這人今天一整個的怪,郡王爺的馬車又大又寬敞,來跟她擠這小上一號的馬車,有必要嗎?

    任雍容打開車門,對著矗立在外頭的回雪交代,“你去坐後面的車,郡王妃這裡有我在。”

    “是。”

    芮柚紫聽到回雪的應聲。

    算了,反正對付腦洞開太大的人不要理他是上策,他愛坐便坐。

    折騰了半天,她是真的累了,靠著榻,聽到馬車答答答單調走動的聲音,眼皮慢慢沉了下來。

    方才在他懷裡的時候,聽見了他溫暖有力的心跳,不知怎地自己的心髒也跟著跳得飛快,迷迷糊糊裡,她是在回味嗎?

    “柚子,你真美。”

    任雍容的呢喃她錯過了。

    這一覺睡得沉,芮柚紫絲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車的,最後睡的是哪裡,也不知道任雍容回府後立即被太妃叫到了鶴壽堂。

    鶴壽堂的丫頭嬤嬤們全被轟到了院子外,勒令所有人把耳朵搗著,讓誰也不許聽見裡面的動靜。

    即便是為了維護任雍容的顏面,但是鶴壽堂的人都知道太妃破天荒的狠揍了她放在心尖上的孫兒一頓。

    “她還給太後下跪磕頭……”太妃氣壞了一直念叨。

    子嗣向來是她的心病,結果她的孫兒竟不知輕重的讓孫媳婦出門,有身子的人還給太後、皇後全磕了頭……這要是生出個什麼意外怎麼辦?!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6-10-26 01:44: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重回棲鳳院管家(1)

    憑良心說,他不是有心要瞞著奶奶的。

    任雍容的想法很單純,只是希望太後壽誕過去後再去稟明這件事,哪知道奶奶這般心急。

    這會兒他完全忘記禍是他自己招來的,站在太妃的立場,自家孫媳婦有孕,她一無所知,消息竟然是從她姐妹的嘴裡得知的,火不火?

    一回府,不修理一下禍首,豈能氣平?

    所以說,福禍無門,唯人自招。

    太妃最氣的還不是這樁,孫媳婦有喜,將近四個月的身孕,這是入門喜,是雙喜臨門,是大大的喜事,可是這混帳孫兒都干了些什麼好事去了?

    不知道自己的媳婦有孕,還因為細故把人趕到小院子去,後面的就更不用提了,要不是孫媳婦肚裡的胎兒注定要吃他們任家飯,這麼折騰,哪還能安安穩穩的待在他娘親的肚子裡,所以那即將當父親的人散漫沒有責任,該打!

    “郡王爺,太妃下手那麼重,您無恙吧?”看主子一臉焦黑如鍋底的步了出來,即便沒有親眼所見,程得和也猜想得出來太妃真的把郡王打狠了。

    “奶奶打我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跳出來替我挨打?這會兒裝什麼好心?”任雍容眼兒一眨冷了下來,兩眼儼然像兩把銳利的刀子。

    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加一根指頭在他身上,這回竟然為了一個還不知圓扁的家伙挨了一棍子打,哼,等你下地,看老子不把你修理得金光閃閃才怪!

    不過奶奶也不見得全是偏心在那還不見人影的小混蛋身上,有大半是在替小混蛋的娘親抱不平。

    好吧,他在奶奶的心目中,地位直直落,不認,不平,又能怎辦?

    一旁的程得和哀怨了。

    冤枉啊,郡王,太妃是什麼人?是府裡的鎮府之寶,他程得和算什麼東西,哪敢上前去阻攔,又不是找死。

    任雍容甩著袖子,獨留程得和學西子捧心,很快來到棲鳳院。

    丫頭、婆子們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這是做什麼?”他的嗓音不自覺低沉下去。

    一個婆子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另一個婆子,一個又戳一個,次第而下,居然無人敢開口。

    “不說話嗎?那你們就永遠都不必說話了!”他氣得發狠話。

    這還得了,馬上有個眼皮已垂下的婆子叩頭如搗蒜,“郡王妃一醒過來就走了。”

    “你們不會攔嗎?”

    “奴才們攔不住啊。”

    “郡王妃去了哪?”

    “奴婢跟著去看,郡王妃是回思過院去了。”一個小丫頭口齒清楚的說道。

    “不會讓人來稟報我嗎?”他真是白養了一屋子的蠢人!

    眾人面面相覷,她們是派人去啦,只不過那時的郡王正在鶴壽堂裡挨訓,她們誰敢近前啊!

    “一群沒有用的東西!”

    一堆人的頭全磕地上了。

    任雍容越看越心煩,踢了踢最靠近他的一人。“有多遠滾多遠,沒有叫喚,不許靠近!”

    棲鳳院的下人如獲大赦,連滾帶爬頓時走個精光。

    連個人也看不住!他向來把自己的不開心轉嫁到別人身上,老子不痛快,你們誰也別想痛快!

    繞過紫檀木邊鏨琺琅赤壁湍濤十二折屏風,他看似隨意的在無圍羅漢榻上坐下。

    他的眼光投向裡間的穿衣鏡和拔步床,雪色鮫綃珠紗帳子層層疊疊,臨窗是鑲雞翅木大炕,炕桌上還擺著汝窯茶具,妝台前留有一把牙梳,角落是半人高薄胎窯瓷梅瓶……

    這屋子裡什麼都不缺,卻缺少一個女主人。

    可她連片刻也不願意逗留……

    這裡曾是他的婚房。

    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其實,那時的他甫醒過來就被奶奶逼迫著來行房,心裡百般不願意,卻扛不住奶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催促,拖拖拉拉的來到,但即便洞房了,連妻子的臉也沒看清楚。

    那時他一心想著的是夏侯瓊瑤……這名字鑽入腦海,他驀然思及自己有多久沒想過這個人了?一個月、兩個月……他真的不記得了。

    其實洞房之後他借故在外頭不回來,又去了一趟西北,而後尋了個錯,罰了她後把她攆到思過院那偏僻的院子,自私的心想眼不見為淨便是。

    她在那裡肯定是吃了不少苦,辛苦的很,現在不待見他,也是人之常情。

    之後他一直傻乎乎的追著“瑞兄弟”跑,為了“他”還矛盾的考慮過自己是不是個斷袖?若因此任府絕了香火,他又該怎麼辦?

    為了這個問題,他整整思索了十幾天,仍然沒有半點頭緒。

    可笑的是,他繞了一大圈,惦記的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當他認出她來的時候,那個激動令他喉頭發干,一顆心宛似擂鼓般震耳欲聾,莫名緊張到差點脫序。

    男的她,女的她,原來都是她,方寸之心為男裝的她紊亂,胸口下的翻騰躁動也是為了女裝的她。

    原來他愛上的是同一個人。

    當初他氣奶奶隨便給他娶妻,把氣全撒在她身上,真要論錯,那顆柚子完全是被無辜拖下水的。

    誰家女兒願意給人當衝喜娘,把一生幸福賭在一個生死不明的男人身上,若非皇詔,她又怎麼會進了他家大門?不嫁進任府,依她的容貌才華,想嫁入更好的人家哪會沒有?這一想,他的呼吸不覺粗重起來。

    幸好、幸好,他沒有錯得太離譜。

    他還記得在馬車上抱在懷裡的小人兒身子纖細,但手感潤滑,雖然能抱的時間那麼的短,可那一刻,他卻覺得滿心踏實。

    好像本來被他搞丟了的東西失而復返,心裡溫馨軟甜,可又帶著稍許的遺憾,只能看不能吃,搔得人心騷動不安。

    說到吃,他在宴會上沒吃多少東西,因為一心要去接她,她也一樣吧,既然有心要與她和好,腆著臉去討飯吃也沒什麼吧。

    也不知是任雍容時間掐得剛剛好,還是走了狗屎運,思過院的主僕的確到這時間點才擺上飯菜,用著幾近是宵夜的晚飯。

    想當然耳,芮柚紫絕不會是為了任雍容要過來蹭飯把吃飯時間往後延,是她回到院子時,方管事已經等候多時,為的是要向她報告皇宮裡的采買司派了公公來腳店的事與生意熱火朝天的情況。

    她換裝梳洗後,把段大娘端上來的馬蹄糕狼吞虎咽的吃光了,驚得段大娘還以為她是因為懷了孩子,胃口變好,還直問要不要再上點別的?若是鹹食,她可以下廚去煮。

    她哪裡知道所謂的宮宴根本是坑人的,在那種想放松也放松不下來的地方,要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遑論吃飽了。

    填了肚子,她才去見了方管事,也不羅唆,開門見山的把打算將生意暫時改變方針的決定知會他,又問了弟弟芮雲謹的學習狀況如何。

    方管事並無二話,盡管他暫代掌櫃,只負責銷售販賣,東家的經營法子就不是他能置喙的,但是他知道東家的酒如今在京城無人可比擬,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方,既然是秘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是生意好成這般,不開分店,反而要往別處去經營,著實可惜。

    “他要偷懶,方管事不必客氣,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她是讓弟弟去鍛鏈,不是去享福的。

    “雲謹是個好學的,將來要接掌櫃的棒子絕對不成問題。”他向來公私分明,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生意蒸蒸日上,方管事功不可沒,但不知方管事可有留在腳店當大掌櫃的意願?你這麼好的人才我實在舍不得您走。”

    “但是雲謹,還有老東家……”他在談家也就是個管事,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能有更進一步的機會,當然要把握。

    這是有意思了,芮柚紫心裡微寬。

    這方管事的對做生意的確有一套,但是舅舅生意遍布全國,各地鋪子的大管事何其競爭,方管事就宛如珍珠落在滿是鑽石的地方,自然顯現不出他的光華。

    “方管事,不,該叫你方掌櫃,我對您另有大用,您願意留在我身邊的話,舅舅那邊我去替您說。”

    自己是個得用的,被人賞識的感覺就像千裡馬找到了伯樂,方掌櫃樂得闔不攏嘴,這個大好消息,他得趕緊回家告訴娘子才是。

    “那月薪部分就您如今的月俸加上一倍,至於花紅,端看您的表現了。”好人才值得撒錢去招攬。

    方掌櫃樂呵呵的告辭時,和正好歸家的趙森錯身互相拱手而過。

    “小姐……”

    芮柚紫一掌擋住待說話的他,用商量的語氣說:“我肚子餓了,咱們邊吃邊談。”

    於是,就有了很晚、很晚的晚飯這回事。

    芮柚紫剛扒了兩口飯,趙森就告訴她已經找到她要的作坊,一個是釀酒坊,一個是茶作坊,兩處皆是昔日康寧侯府被扣押發賣的田產鋪子之一,都位在偏僻的城北邊郊。

    “趙大哥在外跑了一天,辛苦了!”不是她自誇,她這裡的人手雖然簡陋,卻各個都有獨當一面的潛力,而且她也越用越上手。

    “不辛苦,不辛苦,小菜,碟。”自暴自棄那麼些年,以為渾身的熱血已經冷卻,不料最近覺得從前那個趙森又活了回來。

    “打聽到價錢了嗎?”

    “衙門的人公告過價錢,釀酒坊出價八百兩五十兩,茶作坊七百兩上下,小的有把握可以跟對方談到七百兩整數的價錢。”花五十兩請衙門的官吏喝酒聽曲,便能省下一百多兩,何樂而不為。

    “兩家都買下的話,錢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人手。”相較城東高物價的土地、鋪子,城北偏僻,多是貧民窟,作坊如果運作得起來,替那些貧民謀一條生路,倒也不是不能。

    唯有自己站穩腳步,才有辦法替他人謀福利不是?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6-10-26 01:44: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重回棲鳳院管家(2)

    “你啊,一進門就喳呼個沒完,也不讓小姐好好用飯,有什事情會比小姐的身子還重要?”段氏端上最後一道菜,小姐平常理事,她管不著,可萬萬不贊成把公事搬到飯桌上來,這老趙也不想想小姐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身子可比什麼都寶貴重要!

    趙森搔頭,“我沒想到這一層。”

    被人當成易碎的瓷器芮柚紫很不習慣,不過,經過她的觀察,這一對兒非常有味兒,又或許兩個不可能的半圓能成一個圓滿的圓也說不定。

    這人跟人的緣分,著實奇異。

    “只是說說話也礙不著什麼。”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她肚裡的這塊肉從來沒找過她麻煩,既沒有一般孕婦前三個月的食欲不振、惡心晨吐,胃口也不會忽大忽小,不嗜酸也不嗜辣,這孩子是個貼心的。

    她按著自己的小腹,或許,一開始這孩子並不在她的預期裡,也無論她怎麼折騰,他始終乖乖的待在她的肚子裡,既然他這麼想來見識這個世界,那麼她有什麼理由不讓他來?

    趙森不想再招段氏的白眼,他曝嚅了下,“關於人手不用愁,小姐要是信得過小的,小的有許多認識的弟兄,他們缺的就是一份安穩的工作,小姐若是可以給他們機會,小的相信他們一定會用心干活,不讓您失望的。”

    “趙大哥既然這麼說,你眼光我信得過,挑好人選,再帶過來讓我過過眼便可。”

    趙森心喜,謝了芮柚紫便要出門去,他得趕緊把這好消息傳遞給自己那些好弟兄們。

    “你要人手為什麼不跟我說,府裡吃閑飯的人多的是。”大步流星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理直氣壯來蹭飯吃的郡王府主子任雍容。

    郡王府裡就三個主子,卻有兩百多個僕佣,要人手,小事一樁,為什麼不跟他要?

    吃一頓飯真不容易,去了一個又來一個,芮柚紫嘆口氣,擱下筷子,頓時胃口全無了。見沒有人招呼他,任雍容也不怒,他知道這裡的人都是他那小妻子的心腹,睜眼看過去。“這麼寒酸,就這麼幾個菜?”

    香柚醬排骨、香菇燉雞湯、紅燒茄子、西紅柿炒雞蛋和一鍋紅薯飯,沒有一樣是適合孕婦吃的東西,這些個下人是怎麼伺候的?!

    “這些都是院子裡自家種的菜色,郡王若是不喜,大可不要來。”沒人請你來吃飯,不速之客,算什麼!

    這飯菜沒有郡王您的分?可以這樣說嗎?

    不能,畢竟她還寄人籬下,只能忿忿腹誹。

    “備碗筷,郡王要在這裡吃飯。”

    慢著!

    “為什麼不是廚房送的菜飯?”任雍容聽出了端倪,問道。

    “稟郡王,奴婢自從隨著小姐……呃,郡王妃遷到思過院,奴婢只在大廚房領過一回冷掉的飯食,後來廚房的嬤嬤們說不拿銀子去買就不給飯菜,郡王妃就再也沒有用過府裡的飯食了。”回雪鬥膽把大廚房那些逢高踩低、以下犯上的嬤嬤們全供了出來。

    她看得出來,郡王是有心要和小姐修好的,無論小姐意願如何,不趁這機會好好修理一下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嬤嬤,更待何時。

    “程得和,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去把管內院的簡嬤嬤找來,我倒要問問,她把這院子管成了什麼樣子!”他向來不管府裡內院的事,卻不代表容許任她們胡作非為。

    膽敢為難郡王妃就是跟他任雍容過不去,也就是給他不痛快,他肯定要加倍奉還!

    守在外頭的程得和應聲而去。

    芮柚紫可不管任雍容要如何整飭這後院的婆子們,接過段大娘送上來的碗筷,親自放到任雍容面前。

    看見她的小意,任雍容大喜,他哪裡知道芮柚紫希望他趕快填飽肚子,趕快離開。

    “這是你的牙梳,落在棲鳳院,我給你帶來。”他掏出寬袖裡的事物道。

    “我以為是鹽引。”她接過手,很隨意的放在桌上。

    任雍容萌生深深的無力感。這女人滿腦子除了金銀之物還有什麼,真是個庸俗之輩,可這樣的庸俗女子自己每見到她一回,胸膛總火熱得突突劇跳,好像有說不出的滿滿歡喜要爭相湧出。

    “你總得給我時間,才能把你要的東西拿到手,別跟我說你連十二個時辰都等不了。”

    “我等就是了。”

    一天,一般人可能花上幾個月,甚至幾年也拿不下的鹽引,他居然只要短短一天就能拿到手,這世間權力令人迷醉,這就是為什麼有多少男人會朝它直奔而去了。

    “奶奶已經知道你有身孕之事,她要我接你回棲鳳院去養胎。”他福至心靈的給她夾了一筷子雞腿肉,放在她已吃了小半的碗上。

    見她不動,換舀一匙西紅柿炒雞蛋,雞腿肉自己吃掉。

    她無視任雍容的小動作。“回棲鳳院?我們的協議裡沒有這一條,我記得郡王說過,你一日不發話,我就一日別想回去,如今這些都不算數了嗎?”

    “你的身子不同以往,以前本王……我說的渾話,現在全部收回來。”

    “你沒聽過什麼覆水難收?”

    任雍容像被人悶聲槌了一拳。這小妮子記恨的很……

    “再說我的身子我自己會照顧,就算孩子生下來,他也只會是我一個人的,和郡王無關。”她神情疲憊,意興闌珊。

    “這是不可能的事。”他再度吞下西紅柿炒雞蛋,換上一筷子紅燒茄子。

    “要我回棲鳳院也是不可能的事!”這樣霸王硬上弓,她暴怒,渾圓的胸脯氣得起伏不定,幾乎想翻桌。

    “為什麼不?”

    “你的後院看著就煩!”他還有臉問!

    他的後院……他的後院……他絞盡腦汁。“你是指那兩個姨娘嗎?”

    他不敢置信,他的交友圈裡有哪個房裡不是十幾個女人,他算是很潔身自好的了,身邊充其量就兩個姨娘,一年了不起去她們的院子一兩回,怎麼這樣還礙著她了?

    他是陽剛之身,精力旺盛,有幾個侍妾,有什麼錯?

    “你這是善妒。”

    “七出之罪是嗎?”自古男人妻妾成群,可以坐擁三妻四妾,她就是要拿這個來生事,好離開這裡。

    那兩個姨娘,她根本沒放在眼裡。

    “倒也不至於啦,只是兩個姨娘都是老人,與我有著香火情,你何必與她們計較?”院子裡多養兩個人就像多兩副碗筷,於她沒有任何損壞不是?

    芮柚紫用力的閉了閉眼,這種男人非她良人!

    “坦白跟你說實話吧,我就是善妒,不只沒有容人之心,你還要有所覺悟,要我回去主院,你這後院難保不會讓我攪得雞飛狗跳,家宅不寧,我想踩誰就踩誰,想給誰沒臉就給誰沒臉,對誰都不會客氣,所以我勸你還是把我休了比較快!”

    她就不信,自己都撂下狠話了,任何男人都不會忍受這種赤裸裸的人身威脅吧!芮柚紫等著他的反擊。

    休妻?她竟敢打這主意!

    在她眼裡,他就是個不值得寄托的男人?而且這小女人知不知道被夫家休離的女子該如何面對外界的眼光?他是不否認她有活下去,並且還活得很好的可能,但這不也表示她不需要他?

    任雍容極不是滋味,一時間真想把她抓起來痛打一頓屁股,只是這會的她打不得、罵不得,至於休離……去她的!

    “柚子!”他的口氣帶著焦躁,她竟想與他相忘於江湖,從此不相往來嗎?!

    芮柚紫離桌,舉步轉身欲走。

    任雍容只得壓下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覺得她的背影看起來那麼孤單、那麼落寞,卻又那麼堅強,而仿佛她這一走會真的走出他的視線、走出他的生命,而後再也與他無關了……

    “你本來就是當家主母,這內院本該歸你管,也的確是,唔,你想怎麼管就怎麼管吧,就算把郡王府的屋瓦給掀了,了不起再叫人蓋回去就是了。”他突然狠下心道。

    “你說真的?”她被駭得回身問道,他居然會退讓到這種地步,她肚子裡的孩子對他就那麼重要?

    也是啦,這年頭的男人有著傳承香火、非要子嗣不可的責任和壓力,沒有傳承,自己打拚下來的家業、這爵位……什麼都是無用之功。

    “男子漢一言九鼎,說話算話,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都允!”他柔聲好氣的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面前就管不了男人的理性和自尊,而且他時刻叮嚀自己是來與她和好的,不是要把她再推遠自己,急著和他撇清關系。

    希望可以慢慢的把她的心攬回來。

    “你就信我一回。”

    再說,一個女人想從夫家把孩子帶走,根本是痴人說夢。

    任雍容小心翼翼的看著芮柚紫,看她臉上神色變換,見到茫然與凄涼,看得他心絞成一團,明明她就在自己伸臂就能將之擁進懷裡的距離,胳膊卻怎麼也不敢莽撞的伸出去。芮柚紫的嘴唇哆嗦著,再也沒有第二句話。

    “郡王,小的把簡嬤嬤帶到。”

    簡嬤嬤是個精干的中年婦人,一見到任雍容和郡王妃一道,立即葡旬跪下,“奴婢參見郡王……郡王妃。”

    “這會兒你知道她是郡王妃了?”

    “奴婢不知道郡王指的是什麼事。”

    “想狡辯嗎?別告訴本王你不知道思過院裡的郡王妃從來沒吃過大廚房該送來的飯菜,你要敢否認一個字,別說發慈悲讓你回家榮養,本王一棍把你打死,直接丟去亂葬崗!”簡嬤嬤知道自己一時失察,因小失大,只能趕緊求饒。

    “你今晚就把內院的掌印牌和鑰匙交出來,這後院,以後沒你的事,回去養老吧。”看在她多年來中規中矩打理著後院的分上,罪不致死,但人,郡王府是絕對不會再留用了。

    不過離開郡王府的她,想必在宗室貴族圈裡再也找不到活計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0
發表於 2016-10-26 01:44: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關在宅裡照開店(1)

    幾天後,芮柚紫搬回棲鳳院。

    她待在思過院的最後一夜,突如其來的寒流,使得花草樹木全敷上一層冰霜,舉目所見都是白茫茫的霧淞,一覺醒來,今年延遲了的初雪淺淺的覆蓋了大地,天空搖晃的雪花說有多可愛就多可愛。

    她前世所在的城市不曾下雪,從窗子看見這一片雪白,趿了小鹿靴,罩上兔毛披風,就往外跑。

    正捧著熱水入內的回雪整個被炸毛了,放下銅盆,顧不得其他,就算冷空氣灌進喉嚨聲音瞬間分岔也直嚷著,“小姐,不能跑……您還沒梳頭漱洗,衣服不夠暖……您是雙身子的人吶。”道到後面簡直是哀號了。

    “知道、知道,我都穿上了……管家婆。”她的聲音遠了,仍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興奮和壓抑的快樂。

    這一嚷,屋子裡的人都出來了。

    只見芮柚紫像小孩似的捧著肚子,踢踢這,小跑兩步,又想起什麼,和小肚子嘀咕了兩句,又踩了兩踩。

    看過雞舍裡的母雞和白羊,這會兒踱到兩棵大樹下面,用力踹了它一腳,大樹不為所動,她嘟囔了兩句,正要轉頭離開的時候,高處的皚皚白雪團驟然滑落,整好掉在她頭上,打得她一頭狼狽的白。

    她怔了怔,咯咯發笑。

    原來雪是這樣的,白白冰冰的,用手指輕輕一摸就化了。

    她就像一尊小雪人站在院子裡,頭一搖,搖散了那些雪粒子,愜意蹲下來伸出手指輕彈小雛菊花瓣上被雪掩了的雪漬。

    這一切全落進任雍容眼裡。

    他今天穿了件月白深衣外搭大紅繡孔雀紋錦袍,烏黑的頭發用根玉簪挽著,絕色的五官,微揚的鳳眼表情柔軟,不同於平常的放肆張狂,整個人顯得明亮從容。

    他把芮柚紫在外頭的一切全看在眼底,這麼純粹的快樂他很久沒看到,他見過的女子有各種面貌,但是總脫離不了頭飾和華服。

    他發現這小女人最美的時候,不是錦衣華服,不是滿頭珠翠,而是自然天真憨趣這些微小的細致處。

    他看著她眉目舒展,如一幅緩緩打開的畫卷,自然寫意,柔軟慢慢就從心底溢了出來,情不自禁。

    見到雪,玩得像小孩的人見到了從不跟她客氣、老早把思過院當他書房跑的男人,頓時

    喜悅化成了不容錯識的冷淡。

    “郡王。”她屈膝請安。

    她臉上美麗的微笑被收拾得涓滴不剩,任雍容心中暗叫不妙,她好像不怎麼歡迎自己啊,他以為他們的關系在持續穩定進步中不是?

    “你沒有別的事情好做嗎?別有事沒事就往這裡來。”這話是活生生的驅逐令。

    這是人妻對夫婿該有的態度嗎?

    那些婉轉溫柔、細致體貼……得了,他瞧上她的也不是這些,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他輕咳了下,掏出自己的帕子,一指指著她的臉上。

    “你鼻涕流出來了。”

    “啊!”好窘!芮柚紫大驚失色,連忙搗著鼻子,她的臉不受控制倏地一下就紅了起來。

    任雍容忍不住低低笑了出來,笑得很沒形像,可能不敢放聲大笑的緣故,這時聲音聽起來顯得沉厚,給人一種溫潤醇實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芮柚紫一手搗鼻子一邊吸鼻子,另一手想從衣袖裡找帕子未果,見任雍容遞過來的帕子很自然就接了過去。

    “冷為什麼不作聲?快回去吧,小心著涼。”他臉色鐵青的提醒,太不會愛惜自己,但是看著她被揪得紅通通的鼻子,心裡又軟了。

    她沒想到任雍容會說出這番體貼的話來,擦了鼻涕,連連點頭。“我進去就是了。”因為帕子還搗在鼻子上,以至於她說話的聲音帶著含混不清的嗡嗡聲。

    任雍容喚來段氏令她去煮姜湯,要煨得濃濃的,再端給芮柚紫,等她喝完,監督著她蓋上被子發汗。

    段氏應聲去了。

    “棲鳳院的地龍我讓人燒好了,反正你早搬晚搬總是要搬,不如我們一道過去好了。”他暖暖氣息才撲在她耳邊,芮柚紫已經被拽得一個趔趄,撞到他懷裡。

    她輕輕的顫栗了下,不經意聞到自他身上傳來松柏香,又看見他弧線優美的下頷,緊抿的薄唇,有幾分剛毅決然,隔著厚厚的袍子也能感覺到他胸膛的跳動,背脊竄過陌生的酥麻感。

    為什麼會這樣?這家伙是專程來搬人的吧!

    她有腿,自己想過去的時候自然會過去,用得著他來下指導棋嗎?

    任雍容轉頭朝往站立在院子一隅的月牙吩咐,“姜湯熬好了就送過來。”

    芮柚紫聽見了月牙的應諾聲,眼前突暗,只覺得自己被兜頭包了起來,身子一輕,雙腳離地,人已在任雍容的懷裡。

    她忿忿的掙開那大氅,“別老是把我當孩子。”

    這人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動手動腳的把她抱來抱去,早知道她剛剛就該先踹上一腳做本錢,只嘆機會已失。

    “乖,別動來動去的。”這樣哄人是任雍容,但是一轉身,聲音驟降,吼的是回雪,這人也是任雍容。“發什麼愣?不知道要跟上來嗎?”

    芮柚紫用力掙出一張臉來,“不許吼她!”她的人不許別人欺負。

    任雍容頭頂冒煙,這小女人真不能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個得寸進尺,令自己夫綱不振的柚子。

    但目前她那身子,是罵不得也打不得……

    他神色怏怏,又帶點惱火,一路無語抱著芮柚紫回到原本屬於她的舊院子,把懷裡的小人兒放在榻上。

    “你就在這裡歇著。”

    芮柚紫見他額上青筋隱隱,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他,但還是決定低頭,心虛的道:“我讓你不許罵回雪,因為她是我很重要的人,你生氣了嗎?”

    “芝麻綠豆小事,我是這麼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嗎?”他瞪她。

    “那我就猜不著了。”釋出善意,人家不領情,那就一拍兩瞪眼。

    這屋裡真的暖,空氣裡散發著融融的感覺,腳踩的是波斯巨大圓形圖案典雅的長毛地毯,榻上鋪著的是毛茸茸的水貂毛皮,銅獸香爐裊裊的熏著細細香氣,

    在這,讓人心生慵懶。

    任雍容卻面色陰沉的看著她,“你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都不是一個人。”

    “我的身子一直很好,連感冒……呃,風邪都很少。”他竟忍到這裡才開罵,既然不喜她的作為就直說,又或者太過關心她肚子裡的孩子才拐彎抹角?

    他的聲音緊繃,“你真的知道本王在說什麼嗎?”

    “我心裡如明鏡清楚。”

    其實她也慢慢摸索出這人的個性,當他心情不錯的時候自稱就是“我”,心情不爽了,便稱“本王”。

    任雍容眼中有她不懂的晦澀,罷了。“我把這院子裡伺候的,連帶廚房的人都發賣了,晚些,人牙子會帶人過來給你挑,要沒有中意的就讓她再換一批人來。”

    莫名其妙的動怒,莫名其妙的替她安排這些,其實他只要像上回把她扔到思過院時,隨便講幾句話就能把事情揭過去,有必要事必躬親嗎?

    莫非,他是有些喜歡自己的?

    她心中微動,卻沒有時間細細琢磨。

    “往後這內院就由你管著,簡嬤嬤留下來的印牌和鑰匙我放在案幾上,還有,請下人不是回來供著的,有事吩咐下去,別凡事自己來。”

    甩頭甩去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他的懷抱不是她想去的地方,難道她因為幾次肢體接觸就動心了?

    不過他說什麼?管家?

    回主院不代表她得管家,這是兩碼子事。

    她很想說我不想管家,你愛把內院交給哪個姨娘就交給她,我忙的很,但是想到那些跟著她的人,她把這些意氣用事的話全咽下去。

    她總得給他們撐腰吧,無權無勢撐哪門子的腰?隨便誰都能踩他們兩下。

    所以,目前她還是與他打好關系,畢竟她還有求於他。

    以前想出門就出門的日子到了盡頭,如今想出門要不得讓太妃點頭,要不就得拿到任雍容的同意不可,出門成了一件難事。

    她百般不願意回來,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不願管這個家。

    管好了,是應該的,管不好,又要落人口實,說她無能。

    “嗯。”她盯著自己的腳。

    “我要出門,晚些才會回來。”他的確有事要出門,他領了個觀政的閑差,經常派至六部九卿衙門實習政事,今兒個恰好要去五城兵馬司點卯上任。

    “嗯。”

    “就不用送我出去了。”

    “唔。”

    對於元妻送他出門這回事,截至目前為止,任雍容是絕望了。

    “如果覺得悶了,就讓人請奶奶過來陪你說話解悶。”

    芮柚紫幾乎想翻白眼,郡王,把太妃請來聊天,這是哪個孫媳婦能做、敢做的事啊?真是敗給你了!

    不想理事,但不理也不成。

    被逼著打鴨子上架,芮柚紫終究把人事做了一番安排。

    她身邊就那麼幾個人,別說她勢必要添人,灶房也不能一日無人。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3 14:1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