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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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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風流書呆 -【天后PK女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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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7 00:0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迅速振作

  毓慶宮裡氣氛極為凝重,太子妃剛吃過藥,高燒不但沒有消退,反而精神更加萎靡,又陷入了昏睡。
  
  這幾天,太子妃昏睡的時辰一日比一日長,令秦嬤嬤和小雨心急如焚。
  
  正在兩人相對無言,默默垂淚之時,殿外傳來‘太后駕到,耶撒大巫師駕到’的唱到聲。
  
  兩人趕緊抹去淚水,整裝肅穆,走到前殿跪下恭迎。
  
  “免禮。”太后伸手說道,“帶哀家和大巫師去看看太子妃。太子妃病情如何了?”
  
  宮中很多貴人怕過了病氣,平日只派人送些禮物和藥材聊表心意,並不敢親自來探。太后卻不一樣,隔三差五就來探上一次,雖不如皇上那樣日日都來,但她到底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能做到這般,可見對歐陽慧茹的喜愛和重視都是出自真心。
  
  這次來,又帶了耶撒大巫師,莫不是讓耶撒大巫師替太子妃祈福的?秦嬤嬤和小雨心中忖度,面上都帶著一副誠惶誠恐,感恩戴德的表情,連忙伸手將兩人引進內室,邊走邊躬身回話,“啟稟太后,太子妃依然高燒不止,且昏睡的時辰越發長了……”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哽咽一聲,未免失態,趕緊住了嘴。
  
  太后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點頭:不錯,是個忠心的。
  
  “耶撒,你替太子妃好生看看,可是邪崇作祟?有沒有辦法驅除?”走到床前,太后彎腰,愛憐的撫摸著歐陽慧茹的額頭,感覺入手溫度滾燙,轉頭,眉頭緊皺的對大巫師說道。
  
  耶撒肅著一張臉,走到太子妃近前,俯身,仔細審視她面容,忽而驚異的‘咦’了一聲,低頭又湊的近了點,看的更為仔細。
  
  太后和秦嬤嬤等人都露出焦急的表情,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動作。
  
  耶撒觀察了大半晌,直起身面對太后時竟是一臉的笑意,拱手道,“太后,太子妃不會有事。你們門外靜候片刻,待本座與太子妃祈福。”
  
  太后等人長長鬆了口氣,耶撒出手驅邪,從未有落空的時候,幾人對他的能力十分信任,二話不說便退出了內室。
  
  待眾人退走,耶撒從懷中掏出一個做工精緻的黑色小瓶,擰開瓶蓋,湊近歐陽慧茹的鼻端,讓她輕嗅幾下。
  
  歐陽慧茹被一股極衝鼻的味道驚醒,睜開眼睛便看見床前坐著一鶴髮童顏,面容和藹的老者。老者撫著鬍鬚,正在替她把脈,見她醒來,微微一笑,道“太子妃醒了。”
  
  “您是?”歐陽慧茹迷糊了,太醫院的太醫半月來幾乎都在她這兒報過到了,在她跟前都混了個臉熟,可老者卻是第一次見。
  
  “本座耶撒。”老者放開把脈的手,撫著自己的鬍鬚,微微一笑,緩聲說道。
  
  耶撒?有些耳熟。歐陽慧茹斂眉思忖,半晌後,遲疑的開口,“您是耶撒大巫師?”不然,不可能在太子妃面前還如此拿大,自稱本座。藥石無醫果然就要上神棍了嗎,歐陽慧茹內裡苦笑。
  
  看出歐陽慧茹的苦澀和不以為意,耶撒平靜的開口,“太子妃切莫灰心,你的病沒什麼大礙,很快就好。”
  
  “太醫院那麼多太醫都治不好,憑什麼您看一眼就能斷定?您是神仙嗎?”破罐子破摔的歐陽慧茹對耶撒大巫師說話也不客氣。
  
  她不敬的態度反而取悅了耶撒,耶撒眼睛一眯,語帶笑意的說道,“本座雖不是神仙,但斷人生死的能耐還是有的。”
  
  歐陽慧茹支起身子,半倚在床頭,扯開嘴角一笑,面上表情不以為然。
  
  耶撒也不惱,繼續開口,“本座以前觀太子妃是苦命之相,福祿壽止於出嫁之後,命犯六煞,衝小人,半生凄慘如墜無間地獄,終是不得好死!”耶撒遣詞用句毫不掩飾,非常直接。
  
  歐陽慧茹聞言瞪大了眼睛,目光驚異的看向他。這神棍有兩下子啊!原身可不就是這種命嗎?
  
  耶撒見歐陽慧茹表情有些認真,不由自得一笑,撫撫鬍鬚,一字一句緩聲說道,“可如今再觀太子妃,面相卻全然變了,正是逆天改命,逢凶化吉之相。您如今福祿壽俱全,命格奇詭,克化災厄,日後必能長命百歲,貴不可言。所以本座說,太子妃今次沒有大礙,不過是自己嚇自己,庸人自擾罷了。既能逆天,何愁不能改命?太子妃您說是也不是?”
  
  耶撒說完,意味深長的睇視她一眼。
  
  歐陽慧茹沒有回答,只低下頭,默默沉吟:既能逆天,何愁不能改命?是啊,她的到來,可不就是逆天嗎?問這世上,死了又活一次的人,能有幾個?她連天都能逆,卻又為何去怕一個凡人?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她歐陽慧茹上輩子不就是這麼打拼過來的嗎?現在果然是庸人自擾了!
  
  要活下去,就要比江映月更狠,她心中隱隱有了覺悟,心性更加堅韌不拔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日前悲觀絕望的莫名情緒有些可笑,歐陽慧茹終於止不住低笑出聲,笑一出口,整個人頓時輕鬆不少,消瘦的面頰立時增了幾分光彩。
  
  她抬頭,正要開口感謝耶撒大巫師的開解,卻發現大巫師在她沉思的時候,早已靜靜離開了。
  
  其實,歐陽慧茹這次是患了心病,正是現代人所謂的‘創傷後遺症’。因為沒見過那樣血腥的場面,心裡留了陰影,找一個高明的心理醫生,做一番心理暗示也就好了。正巧,耶撒是這方面的個中高手。
  
  耶撒一退出內室,便被面容焦急的太后拉住,詢問情況,“太子妃如何?”
  
  耶撒伸手指向偏殿,淡淡一笑,“太后請移步,咱們換個清靜地方說話。”
  
  太后莫名的睇視他一眼,點點頭。兩人移步到偏殿的一處廂房,叫侍衛守緊了門口,這才低聲交談起來。
  
  “本座日前替皇上算那一卦你可還記得?”耶撒問道。
  
  “貪狼移位,破軍妄動,紫微星暗淡,不破命中犯煞,恐不能壽終正寢,且會有損我大金百年基業。這樣凶險的卦象,哀家如何能夠不記得?”太后眉頭深鎖,語氣凝重,話落,她看向耶撒,語帶哀求,“這貪狼究竟在何方?你就真不能指點哀家一二嗎?你竟能眼睜睜看著大金百年基業動搖?”
  
  耶撒嘆氣,擺手道:“本座觀星,從不妄談星象,更不替人算卦,若不是為了大金,本座焉能破了此戒,將事情告之於你?貪狼在何方你就不要追問了,這都是天命,吾等不能逆天而為。”
  
  太后聞言神色黯淡,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她一生以家國為重,聽見這樣的消息,如何能夠不憂心如焚。
  
  耶撒睇她一眼,忽而微微一笑,語氣極為輕鬆,“不過,這事卻有了轉機。中秋晚宴後第二日,本座夜觀星象,發現化忌星降臨皇城,衝貪狼,護紫微,是為逢凶化吉之兆。這事還有轉機!貪狼乃五行屬陽木北斗第一星,化氣為桃花,成慾望之魔,陛下此次犯的是桃花煞,桃花還需桃花克,這克化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太后聞言心中若有所感,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指向太子妃寢殿的方向。
  
  耶撒哈哈一笑,撫須點頭道:“正是!太子妃殿下正是皇上的命定貴人!她命格奇詭,乃逆天改命之相,福祿壽俱全,日後必定貴不可言!有太子妃在,皇上定能遇難成祥,福壽綿長!我大金基業還可延續百年昌盛!”
  
  太后恍然的點頭,連日來壓在心裡的幾樁心事瞬間都沒了,渾身松快無比,撫掌道:“呵呵~兒孫自有兒孫福!哀家是白操心了!”
  
  耶撒認同的頷首,兩人相視一笑。
  
  耶撒和太后在偏殿密談,可苦了秦嬤嬤和小雨。兩人頻頻引頸往偏殿看去,就差望眼欲穿了。小姐究竟怎麼了?也給個準話兒啊!
  
  兩人正焦慮的等著,忽然聞聽內室傳來太子妃呼喚的聲音,心頭大驚,連忙跑進內室查看。
  
  歐陽慧茹想通了,精神瞬間好了不少,自己摸摸額頭,燙手的嚇人,終於坐不住了,連聲喚秦嬤嬤和小雨進來。她要自救,沒鬥倒江映月,她死都不會甘心!
  
  “呀,小姐,您醒了,好點了麼?”見自家主子精神了不少,眼裡也有了神光,秦嬤嬤和小雨驚喜的上前詢問。
  
  “精神好多了,只是這燒還沒退,得想個辦法。嬤嬤,給我熬一碗退燒藥來。小雨,給我倒一桶熱水,我要沐浴,水越燙越好!沐浴後再拿一壇烈酒來。”歐陽慧茹斜倚在床欄上,有條不紊的吩咐到。
  
  “唉!奴婢馬上去!”半月來,頭一次見太子妃如此精神奕奕,兩人忙不迭的點頭,各自忙碌去了。
  
  心中掛念太子妃病情,兩人動作飛快,一會兒就把事都辦好了,屏風後的浴桶盛滿了熱水,正氤氳著騰騰的熱氣,秦嬤嬤也適時端了一碗湯藥進門,小雨抱著一罈子烈酒,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主子喝藥。
  
  歐陽慧茹接過藥碗,一口氣喝完,走到屏風後,利落的脫掉衣服,叫秦嬤嬤用帕子沾上滾燙的熱水,給她擦拭身體,連擦了兩遍,直到全身皮膚泛紅才泡進浴桶裡。泡了一盞茶功夫,出了一身的熱汗,她出得浴桶,又讓小雨換條帕子,沾了烈酒給她擦身,也是反覆兩次。
  
  兩人雖然搞不懂小姐為何要幹這樣繁瑣的事,但是小姐見多識廣,自有她的道理,便也沒多問,都一一照做了。
  
  等折騰完,歐陽慧茹換了一套乾淨的褻衣,帶著一身濃烈的酒香,神清氣爽的躺倒在榻上,再摸額頭,體溫已然降下去很多,她舒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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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7 00:0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莫名親近

  太后能不能請得耶撒大巫師出山,世宗心裡也沒有底,為萬全起見,他回到乾清殿後立刻開始擬定皇榜,皇榜中提及的賞賜非常豐厚,不但有金銀財帛,良田萬頃,若是家中誰有功名在身,還可加官進爵,福澤子孫。皇榜字裡行間,句句昭示著世宗對太子妃的重視。
  
  江映月站在世宗身後,盯著他大筆揮就這份令人眼紅心跳的皇榜,眼裡閃過一絲厲色,待視線觸及世宗手邊擢升自己為一品女官的文書,又立刻柔和了眼神。
  
  世宗擬完皇榜後再三檢視,確定沒有問題才放下御筆,習慣性的問道,“太子妃可醒了?”
  
  世宗每日都要去探望太子妃多次,哪怕是在辦公,若是想起,也會時不時詢問太子妃的病情,跟隨了世宗十幾年的總管太監也是個精明的,特意派了人去毓慶宮蹲點,每隔一盞茶功夫便來回報情況,以防皇上突然詢問。
  
  這會兒見皇上果然問到,總管太監連忙上前一步,躬身答話:“回皇上,太后領了耶撒大巫師去看望太子妃,這會兒大巫師正給太子妃祈福呢,想必不久就能醒了。”
  
  “哦?大巫師已經來了?”沒想到太后竟能這麼快說服耶撒,世宗有些意外,繼而面露喜色,急忙起身往毓慶宮趕。
  
  江映月眼裡滑過驚異,立刻斂了神色,快步跟上。
  
  世宗走近太子妃寢殿,遠遠就看見耶撒大巫師陪同太后從殿內出來,連忙加快步伐迎上前,欲詢問情況。
  
  “耶撒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耶撒面帶笑容,先行給世宗躬身行禮。
  
  “皇舅免禮,這次有勞皇舅了,太子妃您看過了嗎?情況如何?”世宗伸手扶起耶撒,語氣略帶幾分急迫的問。
  
  耶撒微微一笑,伸手朝殿內指去,“已經大好!皇上您自去看看吧。”
  
  太子妃能這麼快振作起來,且迅速自救,短短一盞茶功夫便給自己降了體溫,他和太后看過都很是驚奇,出殿後不約而同的感嘆:果然是化忌星,自能克化災厄呀!
  
  世宗聞言,冷峻的面容立時便露了三分笑意,克制住心中的急切,朝耶撒頷首,語氣極為誠懇的說道,“這次多虧皇舅出手,朕感激不盡。”言辭中視太子妃為自己所有物的態度半點不加掩飾。
  
  耶撒擺手,語帶笑意的回道:“皇上哪裡話,這是耶撒的本份。再者,太子妃能夠大好,全靠她意志堅強,耶撒並沒有出多少力。”不過指點一二罷了,若太子妃沒那個悟性也是枉然。
  
  太后瞥見世宗眼裡暗藏的急切,心中無奈,卻也沒了阻撓兩人的想法,適時開口打斷二人,“好了,太子妃如今很清醒,皇上操心了這麼多天,快進去看看吧。”
  
  世宗也不推辭,朝兩人頷首後乾脆的進去了。
  
  太后盯著他龍行虎步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說是兒孫自有兒孫福,但真要接受,她還需費些時日。且,兩人的事若處理不當,定會掀起軒然大波,讓她如何能夠不操心?
  
  世宗離得寢殿近了,意外的聽見裡面傳出一陣歡聲笑語,太子妃如銀鈴般‘咯咯’的笑聲是唯一入得他耳的聲音,撩撥的他心頭發癢,酥麻不已,半月來的焦躁和抑鬱瞬間在這動聽的笑聲中消散,只餘滿滿的舒暢和歡愉,他的小丫頭終於又回來了!
  
  冷硬的面容立時柔和下來,世宗薄脣上揚,快走幾步,用手勢示意門口負責通傳的太監們免了行禮問安,負手,靜靜的站著,凝視太子妃動人的笑顏,眼裡極快的滑過安心,痴迷,眷戀,占有等複雜難言的情緒。
  
  “呀,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安!”將宮中半月來的大小消息事無巨細報告給自家小姐知道,小雨回頭去給小姐倒熱水潤喉,這才發現門邊靜靜站立的明黃色身影,連忙跪下請安。
  
  秦嬤嬤聞聽動靜,回過頭來也被唬了一跳,連忙也跟著跪到小雨身旁。
  
  皇上來了多久了?幸好咱只是閒聊,沒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小雨和秦嬤嬤埋著頭,不約而同的暗忖。
  
  “起來吧!”看在兩人逗的小丫頭合不攏嘴的情況下,世宗語氣非常溫和。
  
  歐陽慧茹這是頭回清醒著看見世宗。雖然世宗每天都來看她,但她當時昏昏沉沉的,又覺得生無可戀,百無聊賴,萬事都不上心,自然不去在意。但如今回頭想來,世宗每每在她床前殷殷勸解,拍撫著她的脊背哄她入睡,替她驅趕夢魘,又是遣醫又是送藥,整日裡除了處理政務就是來毓慶宮照顧她,說是忙得衣不解帶也毫不誇張。
  
  這樁樁件件都足夠歐陽慧茹銘感五內,更何況在經歷刺殺事件,被世宗所救後,世宗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那是蹭蹭的往上漲,儼然成了她的保護神。原本那些刻意討好,抱大腿的小心思都被她淡忘了,再見這人,只覺得親近的不得了,簡直讓她想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好好報答對方!
  
  “父皇!”心裡繞了這麼多彎彎,歐陽慧茹感從心來,已是紅了眼眶,軟軟的呼喚一聲後便自然的朝世宗伸出雙手,彷如一個迷途返還的小娃娃,急需人擁抱安撫。
  
  看見她好不容易清亮起來的眸子又被水汽沾染,雖然有種朦朧的美感,卻讓世宗心裡一痛,想也沒想便疾步上前,自然的坐到她床沿,伸手將她抱了個滿懷。
  
  半月來,每每歐陽慧茹從噩夢中驚醒,世宗都會抱著她好好拍撫安慰一番,因此,人一摟進懷中,他便自然而然的用大掌一下一下捋著她的脊背,語帶心疼的問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剛才還好好的,見著朕一來就哭上了?可是誰讓你不順心了?”
  
  世宗問到最後一句已是變了臉色,連語氣都含了三分暴戾。這個時候給小丫頭添堵,無疑於觸了他的逆鱗,不可饒恕。
  
  歐陽慧茹頭埋在世宗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和隱含維護之情的問話,心裡偎貼的不行,抬起頭來,睫毛上掛著幾顆晶瑩的淚珠,期期艾艾的開口,“不是。沒啥不順心,就是想父皇了。”說完,她尷尬的紅了臉,這種‘乍見親人,久別重逢’的激動感是怎麼回事?她只是病了一場,又不是走失了再被找回來!
  
  其實,說是走失也不誇張,她整整半個月魂不附體,迷迷糊糊的,可不就是走失了麼?清醒過來後看見自己最親近的人,難免激動一些。在歐陽慧茹心目中,世宗已經不知不覺占據了她內心最重要的位置,偏她還混混沌沌不自知,一心想著保命。
  
  世宗聞言怔楞了一瞬,忽而低笑起來,伸手拂去她睫毛上的淚珠,恨不能將她好好抱一抱,搖一搖,再狠狠親上兩口。還是這樣的小丫頭好!可憐可愛,甜美動人,令他神魂顛倒!
  
  心裡一動,他果真緊了緊摟抱小丫頭的手,左右搖晃,動作溫柔愛憐的不行,眼裡閃過幾絲掙扎,半晌後還是放棄了親吻她的念頭,只沙啞著嗓子問,“朕天天都來,上午還來了一趟,你怎麼這麼快就想了?”
  
  歐陽慧茹咧嘴,甜甜一笑,態度毫不扭捏,自然而真摯,“就是想了,總覺得很久很久沒見著父皇一樣!一見父皇,兒媳就開心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麼?世宗被小丫頭直白的表達取悅了,但是,若能省了‘兒媳’兩個字,他會更加開懷。罷了,還不是時候,總要等小丫頭心甘情願才行,不然,難免嚇著她!
  
  世宗心中暗嘆,伸手揉了揉她一頭順滑的青絲,心中的滿足筆墨難以形容。
  
  這半個月,世宗照顧太子妃都是親力親為,抱著她安撫夢魘後的恐懼是常事,旁人只道他感懷太子妃的救駕之恩,拿太子妃當親生女兒看待,並沒有想歪。
  
  可這情形看在江映月眼裡卻處處透著詭異,她垂頭思忖,若有所覺,再要細想卻又沒了那神光一現的靈感,不得不放棄。
  
  兩人抱著好一番親近,各自心裡都感覺相當滿足,不想歐陽慧茹突然推開世宗,拿起他的大掌前後翻看,一臉的愧色。
  
  世宗低笑,抽回大掌,捏捏她鼻頭,戲謔道:“果然是被嚇糊塗了,朕傷的是左手。”說完伸出左手,上面虎口處豁然有一道粉紅色的傷疤,顯是剛脫痂不久。
  
  “父皇,對不起,兒媳魯莽了。下回不用您交代,兒媳有多遠躲多遠!”撫過疤痕,歐陽慧茹滿臉愧疚的保證道。她算是看明白了,當時她那樣的做法純屬找死,套一句演藝圈的流行話:很傻很天真!
  
  世宗輕笑,欣慰的拍拍她腦袋,柔聲勸慰:“知道就好!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朕日後加派侍衛來保護你,不會讓你再遇見危險!這次是朕疏忽了!”
  
  說到最後一句,世宗的聲音暗含刀鋒,透著絲絲逼人的冰寒之氣。這次刺殺讓他徹底警覺起來,加強了身邊的護衛和對朝臣們的監控,若賊人再要故技重施怕是不容易了。
  
  江映月聞言,隱在他身後,略略埋頭,掩住眸子裡一閃而逝的不安。
  
  惹怒了世宗,他身上散發的煞氣哪怕狠毒如江映月,也有些個難以承受。更何況他手段狠辣,雷厲風行,一回宮便撤掉了禁軍正副統領兩人的職務,在朝堂上進行了大清洗,牽連者甚眾,乾清宮的隨侍也換掉了大半,更在宮裡宮外安插了許多暗衛監控,江映月姐弟先前在前朝和宮中的一番佈置霎時就被廢了十之八九,如今真是寸步難行。
  
  幸而她擢升一品女官的文書不日就要頒佈,毓慶宮裡也有了一個幫手,這才稍稍安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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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突然一擊

  世宗承諾的保護不是誰都可以得到的,禁衛軍也不是誰都能夠驅使的,當即感動的歐陽慧茹摟著他胳膊,一迭兒聲的直叫“父皇真好!”,惹的世宗低笑不止,心情萬分愉悅。
  
  秦嬤嬤和小雨見皇上對自家小姐那樣喜愛,簡直和護犢子的丞相有得一拼,心裡都很激動。如此,沒了太子寵愛,小姐也能在宮中過的很好!
  
  江映月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為歐陽慧茹的好命更加感到不甘和怨恨。本來是卑微的臣下之女,正該匍匐在她腳邊三呼千歲,如今兩人卻偏偏反了過來。在她眼裡,歐陽慧茹擁有的一切都是從她那兒搶來的。享受了自己不該享受的東西,總有一天是要還的!
  
  想罷,她面上不顯,心中卻惡意一笑。
  
  敏銳的感覺到一股惡意,歐陽慧茹眼角餘光掃向江映月,眸子裡早沒了半月前的恐懼,只有深深的恨意和熊熊的鬥志。江映月,別得意的太早了,姐也不是個輕易接受失敗的人!
  
  江映月已經順利救駕,歐陽慧茹也就不再自哀自怨,自尋煩惱。雖然木已成舟,但舟入了水,她照樣有辦法把它掀翻了。
  
  睇視自己瘦到見骨的蒼白雙手,感覺到渾身的虛軟無力,再看向春風得意,面色紅潤的江映月,歐陽慧茹眸子一閃,心中滑過一個念頭,忽而微微笑了起來:江映月啊江映月,枉你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白白露了這麼大一個破綻給我!
  
  想罷,歐陽慧茹拉拉世宗的袖子,語氣略帶愧疚,“父皇,兒媳果然病糊塗了,都半個月了,這才想起要感謝江女史的救命之恩。”話落,她看向江映月甜甜一笑,作勢起身,朝秦嬤嬤喚道,“嬤嬤,快去準備些賞賜,本宮要好生感謝江女史。”
  
  江映月立刻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連聲說“不敢,不敢!”
  
  秦嬤嬤卻是不顧她的推辭,滿臉堆笑的往門邊走,準備去拿賞賜。
  
  世宗把半直起身子的歐陽慧茹又摁坐回去,給她掖好被角,無奈的笑道:“小丫頭說風就是雨,不用你賞賜,朕早有安排。”
  
  秦嬤嬤聽見世宗這話,知機的停住腳步。
  
  還是要升為一品女官嗎?確定了心中的猜測,歐陽慧茹沒有興趣再追問世宗的安排,只甜甜一笑,分外感激的看向江映月,說道,“父皇的安排代表的是父皇的心意,兒媳這裡的賞賜也是不能少的!嬤嬤,賞江女史緙絲絹布十匹,珍珠頭面一套,再加黃金百兩。”
  
  秦嬤嬤應諾,恭敬的退下,去庫房拿封賞之物。
  
  世宗愛憐的揉揉歐陽慧茹的頭頂,心中感嘆小丫頭重情重義,知恩圖報,令他只想對她更疼愛一些,更寵溺一些!最好疼寵到她能對自己生出些別樣感情來才好。
  
  秦嬤嬤不一會兒便拿來了一大堆賞賜,面帶感激,慎重的遞交給江映月。
  
  這些物品,對於一個宮女而言,算得上是很豐厚了。江映月表情誠惶誠恐,但眸子卻平靜如水,分毫不為所動,在她跪下謝恩時,眼裡甚至浮上幾絲屈辱,這是她身為大周皇室後裔的驕傲在掙扎,在叫囂。
  
  眼睛是靈魂之窗,也是最能窺視一個人感情的地方。歐陽慧茹不著痕跡的打量江映月的眼神,將她的屈辱看在眼裡,心中有些快意,卻還是覺得不夠。不做好鋪墊,她怎麼能給江映月突如其來的一擊?
  
  “父皇,兒媳餓了。”眼珠子一轉,歐陽慧茹立時改換了話題,搖著世宗的胳膊,憨態可掬的撒著嬌。
  
  不說還好,一說,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的餓了,半個月裡每每想起刺殺時的血腥場面,她就嘔吐不止,吃不下東西,這會兒緩過來了,肚子好似聽見她叫喊一樣,跟著應景的‘咕嚕’了兩聲。
  
  歐陽慧茹尷尬的紅了臉,世宗大笑,捏了捏她嫣紅的臉頰,朝江映月吩咐道:“給太子妃端些易消化的粥食上來,份量弄足了。”他記得小丫頭本身胃口就不小,更何況餓了這麼些天。
  
  江映月領命,很快從膳房弄了一大碗燕窩粥和幾個清淡的小菜。
  
  “來,朕餵你。這幾日好好補補,都瘦了!”世宗端起粥碗,湊近歐陽慧茹嘴邊,說話語氣極為溫柔,滿滿都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兒媳怎敢勞煩父皇?還是讓江女史來吧,江女史救了兒媳,兒媳看見她就喜歡的不行,想同她多親近一些。”歐陽慧茹軟軟的請求道。
  
  朕亦救了你,怎得你不喜歡朕,不親近朕呢?世宗心中酸澀,但見小丫頭表情嬌俏,眼神純真,態度落落大方,還是個不開竅的樣子,只能壓下心中的不適,將碗遞給身旁的江映月,不忘沉聲叮囑她一句,“小心點,別燙到太子妃。”
  
  還是慢慢來,總得先走出這‘父皇──兒媳’的圈子才行。世宗抿脣暗忖,眸色晦暗不明,深不見底。
  
  江映月應諾,接過粥碗,跪在床邊,一口一口吹涼了給歐陽慧茹喂食,態度極為恭敬小心,若她眸子深處沒有暗藏屈辱,她當真是一個極為優秀,極為忠心的宮女,擢升為一品女官也算是實至名歸。
  
  歐陽慧茹喝了小半碗粥,腹內略有了些東西墊底,抬手示意江映月停一停,讓她歇會兒。高燒了整半月,她的身體確實很虛弱,坐的久了,吃點東西都感覺有些吃力。
  
  世宗狠狠皺眉,拿起帕子給她擦拭嘴角,動作溫柔,心中卻涌上一股戾氣。小丫頭圍獵時意氣風發的身影還歷歷在目,轉瞬就成了這副虛弱的樣子,叫他既是心疼,又是惱怒。若逮到了這幕後策劃之人,他定要把這人挫骨揚灰,碎屍萬段!
  
  江映月乖順的停下餵食的動作,低眉順眼的跪在床邊,等著太子妃緩過勁兒來。連喝碗粥的力氣都沒有,真是狼狽啊!她眸子閃過一抹嘲諷,冷冷的忖道。
  
  歐陽慧茹乖乖的任世宗給她收拾嘴角,臨到世宗收手,還眷戀的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像極了被馴服的小獸,可愛透頂。
  
  世宗指尖一顫,心中甘甜,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笑的極為舒心,寢殿內的溫度霎時升高不少。
  
  歐陽慧茹也跟著甜甜一笑,感覺渾身又有了力氣,直起腰看向江映月,用眼神示意她繼續餵食。
  
  江映月連忙舀了一勺粥,放涼,送到歐陽慧茹嘴邊。歐陽慧茹強忍住心中的厭惡,喝下粥,心道:是時候了!隨即眉頭一皺,推開她再次伸過來的湯匙,盯著她上下打量起來。
  
  歐陽慧茹的視線灼熱而專注,盯的江映月莫名其妙,心生不安,只得放下湯匙,畢恭畢敬的問,“敢問太子妃,可是奴婢有哪裡不妥?奴婢這就下去整理。”如此也好,她可不願意伺候這蠢貨!
  
  歐陽慧茹擺手,“不,江女史沒有哪裡不妥。”話落,她看向世宗,故作羞愧的開口,“兒媳看見江女史便感覺自己非常沒用!”
  
  此話何解?世宗挑眉,眼露疑惑。
  
  江映月暗笑,你可不就是沒用嗎?廢物一個!
  
  歐陽慧茹語氣中的羞愧更深,自顧接口,“兒媳被父皇保護的好好的還被刺殺嚇成這樣,足足嚇病了半個月!真是魂不附體,狼狽至極。江女史沒有人保護,不但沒被嚇住,還能想著來救駕,甚至……甚至親手殺了人,如今卻還好好的,精神奕奕,面色紅潤,半點事都沒有。兒媳和江女史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慚愧極了!兒媳要改,以後定不這樣膽小了!”
  
  她話音剛落,江映月腦子瞬間空白,心中驚駭莫名,手上不自覺用力,已然打翻了粥碗,弄的榻前狼狽一片。她被粥碗破碎的巨響震回心神,連忙磕頭請罪,手忙腳亂的清理污漬。
  
  歐陽慧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她,表情極為無辜的開口,“江女史這是怎麼了?無礙的,馬有失蹄,人有失手,清理乾淨就行。本宮可不會為難自己的救命恩人。”話落,她連忙叫來秦嬤嬤和小雨幫忙清掃。
  
  有秦嬤嬤和小雨幫忙,污跡很快清理乾淨。
  
  世宗安坐在床邊,睇視著江映月一番失態之舉,臉上的表情極為深沉,微眯的雙眸裡不斷滑過厲色,身上更是滲出絲絲寒氣。
  
  可不是嗎?若是平常女子,哪裡敢殺人?即便是逼於形勢殺了人,也少有像江映月這樣仿若無事的。
  
  她手染鮮血,整個人卻冷靜自持,半個月來在乾清殿當差一直兢兢業業,連一點兒負面情緒也無,這哪裡是普通農家女的做派?只有慣於殺人或天生冷血無情的人才能做到這點。若她慣於殺人,那她的來歷定不尋常,若她天生冷血無情,那這個女人也不值得信任和錄用。
  
  不管江映月是奸細還是真的冷血,欽賜的一品女官都絕不能是這樣的人!不擢升,但也不能調她離開,最好是將她放在身邊,秘密監視起來。若調查出來她果真是奸細,對於愚弄自己的人,世宗自有千百種酷刑伺候,定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若調查出來她沒有嫌疑,是真的冷血,便把她調去洗衣局,遠遠打發了事。
  
  心中有了定奪,世宗深深睇視江映月一眼,終於收回視線。
  
  江映月被世宗睇視的心頭大駭,費了天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身體不要顫抖。她深吸口氣,抿直脣角,膝行到歐陽慧茹床邊,重重磕了個頭,語氣惶恐的解釋道,“太子妃謬讚,奴婢其實也很害怕,只是奴婢身微命賤,又有職責在身,不能隨意表露罷了。當不起太子妃的誇獎。”
  
  她面上雖然恢復了鎮定,內裡卻早已翻江倒海,倉皇無措。她清楚,歐陽慧茹這席話一出,再加上她方才慌亂之下的失態,世宗已經對她起了疑心,哪怕她僥倖瞞過暗查,也是前途盡毀,再沒有近世宗身的機會。可恨歐陽慧茹,也不知她是故意還是歪打正著。
  
  世宗這條線若斷了,皇弟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去給太子當孌寵嗎?這豈不是毀了皇弟一生,叫他日後如何登基?如何執掌天下?想到這裡,她一陣絕望,心頭汩汩冒著鮮血,藏在袖中的雙拳緊緊攢起,青筋畢露。
  
  不行!她要忍!哪怕自斷了左右手,廢了所有暗樁,也得忍!世宗懷疑她也不會立刻處理她,所以她還有時間再籌謀翻身!江映月暗自咬牙,堅定的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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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加深依賴

  歐陽慧茹輕飄飄一席話直說的世宗和江映月齊齊變臉。

  看見世宗眼裡一閃而過的冷厲,歐陽慧茹滿意了,又見江映月好一番失態,卑微的跪伏在她腳邊,重重叩頭解釋,臉上帶著從未見過的惝恍無助和惶恐不安,歐陽慧茹一病半月的郁氣瞬間消散不少。

  江映月,你也有怕我的時候!只怪你把人命看的太過輕賤,這是一報還一報,咱們的恩怨這才剛剛開始,走著瞧吧!

  心知自己沒有證據可以一下滅了江映月姐弟,能讓世宗對她提高警惕已是很好了,歐陽慧茹悄然吐出一口濁氣,淡淡一笑,故作驚訝的說道,“原來江女史也很害怕嗎?江女史氣色這麼好,本宮當真沒看出來!江女史果然堅強,本宮該向你學習才是。”有眼睛的都看的出來,江映月臉色紅潤,眸子清亮,精神奕奕,哪裡有一絲一毫害怕的模樣?

  江映月被歐陽慧茹的話哽住,拿不準她是說真的還是在嘲諷,口裡諾諾,絞盡腦汁也不知該如何回應。罷了,反正世宗疑心已生,她如何解釋都無用,少說少錯,不如不說。

  想罷,她乾脆閉了嘴,滿臉蒼白,楚楚可憐的伏在歐陽慧茹床邊。

  世宗睇視貌似無辜的江映月一眼,淡淡一笑,伸手理順歐陽慧茹的髮絲,語帶寵溺的說道,“救駕是江女史的本分,是她職責所在,小丫頭怎能與她相比?膽小沒什麼,不堅強更沒有關係,總歸有朕在,朕自會護著你,那日的事,再不會發生。”最後一句彷如宣誓般慎重。

  “父皇!”本來只是暗諷江映月一句,沒想到世宗會這樣認真的回覆她,一下把歐陽慧茹感動的夠嗆,立刻把江映月拋到一邊,摟住世宗的胳膊一臉幸福的蹭蹭,大眼睛泛紅,期期艾艾的說道,“父皇,你咋就是我的父皇呢?真好呀!”

  有世宗這尊保護神在,她覺得自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以一往無前了。

  世宗被歐陽慧茹誠摯的感嘆給逗笑了,反手摟過她瘦弱的身子,愛憐的搖了搖,拍了拍,待臉上收住笑意,心裡止不住浮起滿滿的酸澀:父皇?朕可不想做你的父皇。

  江映月跪在地上,見兩人膩在一起,氣氛極為親密,儼然把她給忘了,心裡暫時鬆了口氣,只希望他們永遠別想起她這茬。

  上天仿佛聽到了江映月的祈禱,世宗和歐陽慧茹極有默契的,都不再提先前的話題,只扯了些宮中瑣事閒聊。

  江映月心裡一鬆一緊,心知世宗是個深藏不露,隱而不發的,若要消除他的懷疑,打破他的戒心,她往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總之,這回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來應對。

  歐陽慧茹不知道自己這一病究竟是怎麼了,對世宗依賴很多,見了他就捨不得放他走,哪怕知道他有很多政務要處理,卻依然纏著他,努力打起精神來東拉西扯,沒話找話,甚至伸出一隻白嫩的爪子,緊緊拽著他的衣袖,以防他離開。

  在親近的人面前,她向來懶於去掩飾表情,世宗將她眼裡的不捨和眷戀看的分明,心中暗笑,覺得極為滿意。有眷戀就好,他會潛移默化,讓這種眷戀逐漸加深,直至小丫頭再也離不開他為止。

  兩人雖然年歲差了點,但是歐陽慧茹歷經兩世,見多識廣,隨意找點話題也能和世宗拉扯一堆,兩人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殿裡時時能聽見世宗低沉渾厚的笑聲,驚得殿外等候的總管太監心中大呼不可思議。

  縱觀整個皇城,也就太子妃有這個本事能引得皇上時時開懷大笑了。太子妃絕不是個能得罪的主兒!眾宮人不約而同的暗忖。

  殿內氣氛正好,殿外忽然傳來‘太子求見’的通傳聲。

  原來,太子聽聞耶撒大巫師竟然被皇祖母請來給太子妃驅邪,心中就是一驚,連忙派了人來打探消息,又聽聞大巫師前腳離開,太子妃後腳就醒了,還退了燒,引得父皇立刻前來看望,他再也坐不住了。

  想到父皇先前呵斥他‘不配做一國儲君’的話,言猶在耳,那冷厲森寒的語氣時時還刺痛著他的耳畔,太子心頭發怵,不得不盡快趕來探望,以顯示自己深刻反省的心意。

  太子來了?歐陽慧茹如花的笑顏立刻收斂起來,晶亮的眸子也隨之一暗。

  世宗聽見通傳聲,反射性的皺起眉頭,但轉臉看見歐陽慧茹瞬間垮下去的表情,心氣順暢起來。

  “小丫頭怎麼了?不想看見太子嗎?”世宗問的直接,語氣更是認真。

  歐陽慧茹垂眸,本想說些‘不會,哪裡’之類的話來敷衍,但臨到出口,又改了主意。

  她想看看,若她不識大體,還像原來那樣任性,世宗能不能容她,她極想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自穿越過來,她早受夠了太子,厭倦了和他扮演什麼夫妻情深。日後,她要像原身那樣痛快做人,誰對她真心,她就百倍的回報,誰對她假意,她也不會虛與委蛇。活了兩世,夾著尾巴過活從來不是她的風格。

  一念起,歐陽慧茹想克制都克制不住,直直看進世宗眼裡,皺起秀眉,重重的點頭道,“嗯,不想見他。”

  被她眉眼間毫不掩飾的厭煩所取悅,世宗斂目,掩住眸子中的笑意。小丫頭肯對他直言不諱,這令他感到很滿意,說明小丫頭對他是信任的,且,這個答案,他非常喜歡。

  以前沒發覺自己的感情,世宗只覺得太子接近小丫頭令他厭惡,不滿,但發現了自己的感情,太子就絕不能再近小丫頭的身了。夫妻倆長久不在一起,感情遲早會變的淡薄,到時,他便順勢帶走小丫頭,太子那兒再給他指一個正妃做補償就行。

  本著骨血裡強取豪奪的天性,世宗毫無愧疚的忖度完,將歐陽慧茹摁回榻間,替她蓋好被子,大掌摩挲著她嫩滑的臉頰,又輕輕捏了捏她腮側,溫柔的說道,“不想見便罷了,朕去回了他。你好好休息,盡快把身子將養好。瞧瞧,臉上都沒肉了。”

  歐陽慧茹微眯著雙眼,乖巧的點頭,被這樣溫柔的對待,她有些眩暈,忽然就昏昏欲睡起來。鐵漢柔情什麼的,真是令人難以抗拒。她隱隱想到。

  世宗見她頭一沾枕便露出了睡意,迷糊的樣子可憐可愛,不斷撩撥著他冷硬的心,令他忽然想俯身下去,含住她形狀優美的雙脣。

  薄脣抿緊,大掌用力捏住手底下的被褥,費了天大的力氣,世宗終於克制住了心頭突如其來的衝動,快速的伸手去試探她額頭的溫度,確認這次是真的退燒了,沒有出現反覆,心中安定,動作略帶幾分狼狽的起身,板著臉出去了。

  若是可以,他真想留下來與自己的小丫頭擁被同眠,或是乾脆把她掠到乾清殿去。但是不行,還不是時候,精明的獵人在得手前,絕不會把自己的獵物嚇跑。

  太子靜立在殿外,等候世宗召見,對跪在他身邊不遠處的邢芳蘭視而不見。

  來探望自己的嫡妻,卻三番兩次需要傳召,太子覺得自己這個太子妃的地位隱隱有臨駕於他之上的趨勢,心中怨憤卻又發泄不得,好不容易對歐陽慧茹回升的觀感又迅速降下去。

  但是他別無他法,只能忍耐,他還需要丞相的支持和父皇的寵愛,對歐陽慧茹不得不以禮相待,也不得不找幾個替身掩人耳目,以確保劉文清的安全。待他上位掌權,他便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必再過得這般窩囊了。

  太子自我安慰著,心裡好受了一點,抬頭,正看見世宗負手,大步從殿內走出,他連忙迎上前行禮,“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安。”

  “起來吧。”世宗頷首,淡淡瞥他一眼。“太子妃已經睡下了,你回去吧。她大病初愈,需要靜養,你無事不要隨意來打攪她。”話落,他指向跪在不遠處,正巴巴看著他們的邢芳蘭,開口說道,“這個女人……”

  太子臉色一白,連忙誠惶誠恐的低下頭,保證道,“兒臣知錯了,這個女人兒臣會立刻處理掉,定不會叫她擾了太子妃清靜。”

  世宗眸色晦暗不明的睇了一眼太子,擺手道,“不必,既然是她獻策救了太子妃,朕便饒了她,你帶她走吧。朕允諾過,若能救得太子妃,可以讓你給她個名分,你且看著辦吧。”

  世宗話落,不顧面色驚異的太子和喜極而泣,頻頻磕頭謝恩的邢芳蘭,甩袖大步離去,邊走邊暗暗忖道:太子好似特別偏愛長相秀美,氣質清雅的女人,先頭那個吳氏是,這個邢芳蘭也是,看來,朕日後可以多挑些這類女子送到毓慶宮。只要他不碰朕的小丫頭,他要九天玄女朕也給他弄來。

  想罷,憶起小丫頭艷若桃李,貌比芙蓉的精緻玉顏,世宗步子一頓,心頭隱隱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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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坦誠佈公

  世宗回了乾清殿,走到御桌前,拿起一份文書翻看。

  江映月低眉順眼的站在他身後,身體緊繃,內心狂風呼嘯,極不平靜。她不用抬頭也知道,完顏不破現在正看著的文書就是擢升她為一品女官的御詔。

  這御詔本該明日就頒佈下去,她將成為宮中唯一的一品女官,離她成為皇妃的目標僅一步之遙。眼見著榮華富貴,權勢地位觸手可及,她亦有了能力為皇弟登頂鋪路,然而,現在,一切都毀了。

  江映月咬脣,鬧不清歐陽慧茹今天究竟是怎麼想的,竟會說出那一番話來,是故意針對她還是無心之舉?她與歐陽慧茹表面上素未平生,無仇無怨,歐陽慧茹犯不著針對一個與她沒有關係的小小宮女。且,她捏造的身世連完顏不破都能瞞過,沒道理歐陽慧茹會知曉。苦思無果,江映月只能將今日的潰敗歸結於運道不好和一時大意。

  是她疏忽了,她從小就接受著殘酷冷血的教育,看見歐陽慧茹那狼狽的模樣,只覺得解恨,根本沒想到這是尋常女人該有的正常反應。於人心的揣摩,她還需磨礪。

  在江映月內心彷徨不定,挫敗不已的時候,世宗已經合上文書,走到殿內角落燃起的火爐邊,隨手把文書扔進了桔紅色的火焰裡。火焰歡快的舔舐著雪白的紙張,囂張的把這些紙張變成一堆難看的灰燼。

  世宗神色莫測的睇視江映月一眼,淡淡開口,“江女史,刺殺時,朕交待過你,讓你保護好太子妃,太子妃受傷,是你失職,失職之罪與你救駕之功相抵,朕就不追究了,你謝恩吧。”

  要不要擢升一個人,世宗一言九鼎,本來無需解釋,但是,這份旨意他沒有嚴格封口,在宮中早已盛傳開來,眾人都視江映月為他身邊第一得力的紅人,他忽然改變主意,總要有個說法。

  他毫不擔心自己的舉動刺激到江映月,有刺激才好,慌亂之下的獵物才是最容易掉入陷阱的,他且看著,江映月到底是人是鬼。

  江映月臉色慘白,腳步虛軟的行到世宗身邊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誠惶誠恐的說道,“奴婢失職,奴婢謝皇上恕罪。”

  “你起來吧。”世宗淡漠的斜睨她一眼,冷聲說道,日前對她的欣賞早已消失的一乾二淨。

  江映月起身,顫顫巍巍的走回遠處站立,形容狼狽,哪裡還有日前那春風得意的樣兒。

  殿內守職的宮人們不知內情,都對皇上突然改變的決議很是詫異,詫異完,再次刷新了太子妃的受寵程度。連救駕之功都能因為保護太子妃不力而抵銷,皇上得多喜歡太子妃啊?

  世宗並不知曉宮人們的想法,解決完江映月的事便自顧回到桌前開始辦公。因為擔心小丫頭,他已經堆積了不少政務沒有處理了。

  一手拿著奏摺,一手握著御筆,世宗正準備批註,殿外傳來‘鄂其嬤嬤’求見的通傳聲。

  鄂其嬤嬤是太后最得力的心腹,她來求見,定是太后有事,世宗放下御筆,沉聲說道,“宣。”

  “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安。”鄂其恭敬的行禮。

  “嬤嬤請起,可是太后有事?”世宗叫起她,直接問道。

  “回皇上,太后有事想跟皇上商量,特囑奴婢前來相請。”鄂其畢恭畢敬的答道。

  世宗沉吟,放下政務,乾脆的往殿外走去,邊走邊道:“擺駕慈寧宮。”

  滿殿的宮人們齊聲應諾,鄂其見狀,連忙快步跟上,一行人很快到得慈寧宮前,世宗大步走進內殿,表情極為嚴肅。

  太后找他來所為何事,他心中大致有底。他對太后真心敬愛,這等大事,他不想隱瞞,也不屑於隱瞞。他要得到的東西,誰都不能阻止。

  太后見皇帝面沉似水的走進來,赫然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忽而覺得有些好笑。

  “皇上坐吧。”太后伸手相邀,語帶三分笑意,兩分無奈。

  “兒子見過母后,不知母后找兒子來所為何事?”世宗依言在她身邊坐下,開門見山的問道。

  “為了太子妃的事。”太后也不含糊,非常爽利的開口,“你對太子妃,究竟作何打算?”

  世宗被太后的直接弄的一怔,定定看進太后眼裡,聲音平穩,態度堅決,“自然是攏到朕身邊好生護著。”

  太后被他話中的理所當然給氣樂了。這個兒子脾氣還是一點沒變,自小看上的東西,想盡辦法也要搶過來。

  “那太子怎麼辦?”

  “太子那裡朕自會處理,母后不用擔心。”世宗不以為意的說道,話落,拿起茶杯,極為閒適的喝了口熱茶。

  “太子是儲君,你這是打他的臉,叫他日後如何繼承大統?再者,你不要忘了,小丫頭和歐陽丞相都是漢人,漢人重視綱常倫理,未必會接受你的安排,丞相護短,惹急了他,拼個魚死網破也不會把小丫頭給你。小丫頭也是個爆炭性子,你確定她會從了你?不要鬧到最後得不償失!”

  太后深吸了口氣,將所有弊端一一點出來。兩人的孽緣和大金的百年基業相比,自然是百年基業更重要,太后不但沒有阻止的心,還十分感謝小丫頭的適時出現。她不阻撓可以,卻不能任由兒子亂來,鬧到場面失控。對兒子的霸道,她這個做母親的最是了解。

  世宗淡然一笑,語氣深沉的開口,“母后的擔心朕知道,朕不會亂來。太子未必能夠繼承大統,母后多慮了。”

  以前是‘未必能夠’,現在則是‘一定不能’了,世宗心中暗暗補充到。他不會讓一個對自己心懷怨恨的兒子繼承他的位置,且這個兒子昏聵無能,本就不是他屬意的儲君人選。

  太后震驚的看向世宗,飛快思量著他話裡的含義。

  難道太子竟不是他看中的繼承人嗎?那太子便是個靶子?引得眾兄弟明爭暗鬥,最後能者居之?她這個兒子竟然如此瘋狂!連親子都能這樣算計!看來,殺戮和血腥已然刻進了他的骨血。如此,有小丫頭在他身邊反倒是件好事,至少,對著小丫頭,他還像個有血有肉的人。

  太后心中長嘆,看向世宗的眼神有幾分恍惚。

  世宗見太后神色大變,知道自己這個精明強幹的母親必然猜到了他冊立儲君的用意,不由低笑一聲,繼續開口,“朕不會強迫小丫頭,感情的事自然要兩廂情願才好,朕有的是耐心等待。小丫頭願意了,丞相那裡自然不成問題。母后不必勸阻兒子,兒子心意已決,誰也阻止不了。”

  太后聞言鬆了口氣,暗道不破果然對小丫頭用情已深,竟然耐得住性子等待。要知道,他看上誰,不管那人願不願意,一般都是搶過來再說,後宮中的柔妃可不就是他搶來的麼。

  如此甚好,她最擔心的就是這點,怕場面失控,不好收拾,兒子有分寸便好。

  太后嘆了口氣,緩緩開口,“哀家知道阻止不了你,哀家今天叫你來,只是想提醒你,切莫衝動行事。”

  世宗聞言怔楞,沒想到太后竟然會這麼快妥協,竟叫他無言應對,半晌後才澀澀開口,“兒子多謝母后體恤。兒子也是無法,待兒子發現,已是對小丫頭放不開手了。”

  太后聞言恍然,閉了閉眼,半晌後疲憊的揮手道,“唉,一切都是天意,你走吧。”

  世宗頷首,默默退出大殿。

  待世宗走的遠了,太后靠在椅背上,仰頭凝視正殿頂部描繪的滿天神佛,暗暗忖道:耶撒說不破命犯貪狼,貪狼化氣為桃花,結桃花煞,莫非,動搖我大金百年基業的人竟是個女子?還是與不破相當親近的女子?

  太后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連聲叫人拿來後宮名冊,仔細翻查起來。看來,她得加強對這後宮的掌控了,誰想惑主媚上,便先過了她這一關。

  世宗在慈寧宮與太后議事的時候,江映月因護主不力,被廢去一品女官職務的消息早已在宮中風傳開來。

  小雨聽見風聲,連忙將消息回報了太子妃知道,“小姐,這江女史也是,若不是她大意,沒看住您,您也不會一病不起。要當一品女官,她確實還差了一點。”

  秦嬤嬤深有同感的點頭。
  
  江映月行將入水的舟還是被她輕飄飄幾句話給掀翻了。剛剛醒轉的歐陽慧茹聽見這個消息,精神立時又恢復了三分,止不住低笑起來。

  小雨是個藏不住話的,見主子精神好了,表情躊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嬤嬤暗瞪她幾眼,面含警告。

  歐陽慧茹掩嘴一笑,擺手道,“小雨,還有什麼話?說吧。”看表情一定不是什麼好消息,不過與她無礙,她現在什麼都不怕了。

  主子既然開口了,小雨吸口氣,快速說道,“回小姐,跪在殿前那女人被太子領回去了,聽說因為她獻策叫巫師給您驅邪,太后才請來了耶撒大巫師,所以皇上饒她一命,還許諾讓太子給她一個名分。”

  “哦,是麼。”歐陽慧茹微微閤眼,不以為意的應道。

  請巫師原來是這個女人出的主意,為了上位,真是辛苦她了。無妨,即便有了名分也越不過她去。不過,這個女人當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當側妃,側妃可是有機會接觸宮務的,她決不能掉以輕心。

  想罷,歐陽慧茹暗自點頭,看來,該是和歐陽丞相見一面的時候了。

  經過這次刺殺,又大病一場,她看清了自己孤立無援的境地,背後有一個權傾朝野的爹做後盾,她自然該善加利用。她厭倦了和太子的虛與委蛇,已經不想再給他留臉面了,且,對付小白臉,還是歐陽丞相出手更加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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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送湯求旨

  再次把剛冒出頭的江映月給狠狠踩下去,歐陽慧茹心情大好,積極配合太醫治療,沒兩三天就已經能下地遛彎了。

  世宗和太后賞賜的藥材和補品潮水一樣流進毓慶宮太子妃的庫房,把太子妃補的神采奕奕,紅光滿面,消瘦下去的臉頰見天的豐潤起來。

  歐陽慧茹對著水銀鏡塗抹潤膚的脂膏,捏捏臉上細膩光滑,瑩白如玉的肌膚,滿意的說道,“這瓶西域進貢的水晶凝露倒是蠻好用的,皮膚好像水潤了不少。”比起現代那些化妝品也不差。

  秦嬤嬤接過脂膏瓶,小心蓋上瓶蓋,感嘆道,“能不好用嗎?西域每年只進貢這兩瓶。一瓶太后得了,一瓶皇上送與您。宮裡不知多少人眼紅呢!”

  歐陽慧茹眸子一閃,也不知怎得,心裡甜絲絲的,連忙伸手奪過瓶子,寶貝似的端詳了好一會兒。

  “唉,父皇給的時候也不說一聲,我還當這東西很平常呢!”歐陽慧茹笑眯眯的得瑟了一句,拿過一個精緻的錦盒,把瓶子慎重的放進盒裡,喃喃自語道,“既然這麼精貴,我還是收起來吧。等天冷乾燥了再用。”她壓根兒是捨不得用了。

  秦嬤嬤認同的點頭,把錦盒收起。

  歐陽慧茹待她收好盒子,略帶苦惱的問道,“嬤嬤,我想爹了,能不能求太后讓我見見他。”

  歐陽靖宇自兒子被害,妻子病死後便有些心灰意賴,府中沒有續弦,也沒有納妾,歐陽慧茹要和他聯繫,無法通過女眷,只能直接召他入宮覲見。召見外臣,手續自然要麻煩一些,她得先打聽清楚了再行事,免得犯了宮中禁忌。

  秦嬤嬤一怔,眼裡帶上憐惜,小姐這兒大病初愈,想爹了是自然。她垂頭沉吟半晌後答道,“若小姐要召見女眷,和太后說一聲就成,若是要召丞相入宮,便須徵得皇上同意。”

  歐陽慧茹點頭,眼珠子一轉,笑眯眯的朝秦嬤嬤吩咐道,“嬤嬤,咱去膳房,燉一盅雪蛤湯送去給父皇補補身體。”

  這是要走後門了。秦嬤嬤會意,帶著自家小姐在毓慶宮的小廚房奮鬥了半個時辰,終於弄出一盅鮮香味美的雪蛤湯來。

  歐陽慧茹帶著雪蛤湯,施施然朝乾清殿進發,離大殿還有十米遠便被把守的侍衛攔住了,“太子妃請留步,施政重地,無諭旨不得擅入。”

  歐陽慧茹蹙眉,心中沮喪,面上卻依然帶著得體的笑容,微微頷首,朝侍衛柔聲開口,“本宮知道了,能否勞煩你前去替本宮通傳一聲?”

  侍衛躊躇,但有感於太子妃平易近人的態度,又鑒於宮中盛傳太子妃受寵的消息,一咬牙,點頭答應了。

  侍衛進去不久便滿臉笑容的出來了,畢恭畢敬的請太子妃進殿,還未跨進殿門,總管太監已是先迎了上來,替太子妃帶路。無怪他們態度這麼殷勤,實在是聽聞太子妃求見,皇上臉上露出的欣喜太過明顯。

  “兒媳見過父皇,叨擾父皇辦公,還請父皇恕罪。”歐陽慧茹非常乖覺,進殿便先行請罪。哪怕世宗再寵愛她,她也得拿捏好分寸,只能讓這份寵愛日漸加深,不能讓這份寵愛被些許瑣事給消磨掉。

  “快起來。怎麼今兒突然想起來看朕?”世宗早已丟下御筆,親自走到殿中扶起氣色大好的小丫頭,表情愉悅。

  歐陽慧茹甜甜一笑,叫秦嬤嬤捧著湯盅給他看,討好賣乖的說,“兒媳剛做了一道雪蛤湯,父皇半月來辛苦了,給您送來補補身子。”

  世宗眼眸一亮,脣角已是高高揚起。

  往乾清殿給他送湯的嬪妃不少,但大多都被他叫人攔在殿外,不得其門而入,偶爾放行進來,那感覺也平淡無奇,從沒有像今天這樣令他歡愉過。看來,同樣的事,還是需不同的人來做,自有不同的效果。

  世宗示意秦嬤嬤將湯盅放在旁邊的案幾上,拉著歐陽慧茹坐下,掀開盅蓋聞了聞香氣,目光帶著三分笑意的看向她,戲謔道,“好香啊,小丫頭竟然有這等手藝?”

  歐陽慧茹臉頰緋紅,非常直誠的坦白,“哪裡!雪蛤、紅棗、銀耳、枸杞是兒媳洗乾淨的,水是兒媳添的,火候、調味啥的,那都是秦嬤嬤的功勞。”

  後宮裡那些女人,哪怕她們明明十指不沾陽春水,每每給世宗送湯,無不在他面前顯示自己如何勞苦,手藝如何了得,這麼爽利的坦白,世宗還是頭一次聽見,不由怔楞,回過神後捏捏歐陽慧茹的鼻頭,笑的前仰後合。

  小丫頭這性子也太直白,太可愛了,每當他覺得自己已經喜歡她到極點的時候,她總能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讓他對她的喜歡更深一層。這一層層不斷加深的喜歡就這樣累積成了愛,甚而是深愛。

  殿外聽見皇上大笑聲的侍從們面面相覷,心中莫不驚嘆太子妃在皇上跟前得寵的程度。要知道,皇上大笑的次數,一年累計下來,五根指頭能數的完。但跟太子妃在一起就不一樣了,大笑,低笑,暗笑,那都是常事。

  世宗笑完,壓下心中的躁動,無奈又略帶寵溺的睇一眼遲鈍的小丫頭,拿起湯匙喝湯。

  “味道不錯!”被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殷殷切切的期盼著,世宗來不及品味就已點著頭開口誇讚。

  歐陽慧茹左手支著腮,看世宗喝湯,聽見他的誇獎,心裡甜絲絲的,滿滿都是成就感。燉湯麼,洗乾淨材料,加個水就成,這湯也算是她做的吧?算吧?

  世宗瞥一眼笑的嬌憨可愛的小丫頭,忽然換了話題,“說吧,特意帶了湯來,有什麼事要求朕?”

  小丫頭從不在他面前掩飾情緒,心裡想什麼都表現在面上,這不,她額頭正明晃晃的標注著四個字——‘有事相求’。

  小丫頭的直爽,坦誠和純淨,正是最為觸動世宗心靈的地方。與小丫頭在一起,沒有陰謀詭計,沒有勾心鬥角,沒有血腥殺戮,只有輕鬆和愉悅。

  歐陽慧茹沒防備他問的這樣直接,面上的甜笑僵了僵,放下支腮的手,尷尬的撫了撫鼻頭,諂媚的說道,“父皇英明!明察秋毫!”

  世宗忍笑,故作嚴肅的點頭。

  見世宗表情淡然,仿似不吃自己這套,歐陽慧茹加快語速,一口氣將來意說明白,“兒媳病了這麼久,想念爹爹了,想求父皇給個恩旨,準兒媳見爹爹一面。”

  世宗沉吟,語氣極為認真的開口,“日後在朕面前自稱‘我’,不用稱‘兒媳’了。”聽著太過刺耳!

  咦?歐陽慧茹傻眼,半晌後回過味來,也沒深想便連連點頭,這苦逼的自稱,她唾棄很久了!

  “是!我知道了!那父皇您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您也給個準話兒啊!咱不帶玩顧左右而言他的!歐陽慧茹苦惱。

  “當然可以,明日下了早朝朕讓他去看你。”歐陽慧茹的請求,世宗向來無法拒絕。

  歐陽慧茹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眼珠子一轉,試探性的開口,“那,如果我想跟爹回家住兩天,可不可以?”她想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兒的。

  真是個順桿兒爬的主!世宗暗笑,搖頭拒絕,“不行,”見她眼裡透出失望,又放緩語氣,溫聲解釋,“刺殺沒過多久,外間不太安全。你若是想回家,朕日後帶你回去,陪你住兩三天也行。”

  世宗意味深長的瞥無知無覺的小丫頭一眼,心裡暗忖:等你與朕大婚,成了朕的皇后,朕自然陪你回門。

  歐陽慧茹被世宗的許諾吸引了,沒有細想這話的深層次含義,只乖乖點頭。目的達到,她不能拖著時間,妨礙世宗辦公,頗有些依依不捨的告辭。

  “父皇您留步,讓江女史送我就成。”臨到出殿,歐陽慧茹瞥向世宗身後,精神有些萎靡的江映月說道。

  被恐懼心理折磨了半個月,歐陽慧茹算是正式和江映月槓上了,但凡能打擊到她,給她添堵的事,她都樂意一做。她就要在心理上折磨她,身份上壓製她,反正她有禁衛保護,不怕惹毛了江映月,哪怕江映月真被惹毛了,她現在敢動手嗎?一動手就死定了!

  世宗斜睨江映月一眼,搖頭拒絕,“江女史有事,讓安順送你吧。”安順是他的貼身太監,大內第一總管,規格比江映月不知高出多少。為麻痺對方,雖然他沒有刻意疏遠江映月,該做的事還會叫她去做,但是小丫頭卻絕不能讓她接觸到。小丫頭身邊的一切危險,他都要排除。

  江映月被世宗睨視的渾身寒毛倒豎,暗自膽戰心驚。這是她入宮以來,過的最艱難的一段日子,不敢多說一句,不敢多走一步,甚至有時候她感覺,自己仿佛被套進了密封的棺材裡,有種滅頂的窒息感。

  歐陽慧茹也只是心血來潮,想著給江映月添堵,見世宗拒絕,心知世宗對江映月有了防備,睇視面容蒼白的江映月一眼,在安總管殷勤的帶領下,心情愉悅的離開了。

  歐陽慧茹興高采烈的回到毓慶宮不久便收到了太后的傳召。

  “宮規?什麼宮規?”她舒舒服服的躺倒在華麗的貴妃椅上,手裡捏著一塊兒豌豆黃,一口口吃的歡實。

  “說是原來的宮規不行,粗陋了,得再增加些新的規矩,叫滿宮裡的貴人們都去慈寧宮聆聽訓誡。”秦嬤嬤邊替她擦拭嘴角的糕點屑邊解釋道。

  “這麼一大本宮規還嫌粗陋?”歐陽慧茹瞪眼,指著旁邊書桌上堪比《新華大字典》的一本宮規驚叫道。

  小姐還是那樣討厭規矩啊!秦嬤嬤無奈,柔聲勸道,“規矩麼,自然是越多越細才好。凡事有個依照,也省的咱行差踏錯。”

  歐陽慧茹想想也是,規矩不怕多,就怕闡述不明,模稜兩可。這會議很重要,得聽仔細了。想罷,她整理好儀容,款步朝慈寧宮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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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7 00:04: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訂立新規

  歐陽慧茹到達慈寧宮時,充滿宗教神秘風格的慈寧宮正殿裡早坐滿了收到傳召,準時趕來的各宮貴人。

  世宗的妻妾不多,只有兩妃,三嬪,兩婕妤,此刻已經全被召喚過來,整裝肅穆的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還有一些受過寵幸,卻沒有名分的宮女也被一個不落的召了來,卑微的站在角落裡,面容或興奮,或緊張,或焦慮。

  平日不居住在宮中的郕王妃和衛王妃竟也收到了懿旨,正表情恭敬的站在各自的婆婆,元妃和柔妃身後。

  這陣仗有些個大啊!到底要立什麼規矩?這麼慎重?歐陽慧茹沉吟,表情肅穆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太后駕到!”太監高昂的通報聲傳來,只見太后被宮人們簇擁著,從內殿款款而出,斂眉肅穆,渾身散發著沉鬱的氣場。

  眾人被太后帶來的氣場弄的頭皮發緊,連忙跪下恭迎,齊聲問安。

  “起來吧。”太后在主位坐定,抬手,板著臉道。

  眾人起身,齊齊看向她,等待聆聽她的訓誡。

  對眾人慎重的態度很滿意,太后暗自點頭,朝身邊的鄂其嬤嬤看去。鄂其嬤嬤會意,奉上手裡一本厚厚的宮規。

  太后接過宮規,隨意翻了翻,緩聲開口,“哀家日前重新檢視了宮規,發現許多語焉不詳或疏漏之處。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規矩亂了,最是容易滋生糾葛和事端,導致後宮成為藏污納垢之所甚而波及前朝。大周的衰亡便是始於後宮的‘紅丸之亂’,哀家生恐我大金重蹈覆轍,思慮良久,最終決定整肅後宮,重立規矩。你們認為如何?”

  雖是詢問,但太后的表情和語氣都一再說明她心意已決,不容人置喙。眾人哪敢忤逆?俱都點頭稱是。

  原來是要杜絕黃賭毒,搞嚴打啊!歐陽慧茹心中略有了底。

  ‘紅丸之亂’她聽秦嬤嬤說過,大周接連幾代皇帝性淫亂,好玩樂,且極為短壽,最後查出,竟是後宮嬪妃向皇帝下春藥‘紅丸’所致。紅丸藥性猛烈,且會上癮,大周接連幾代皇帝薨在紅丸上,導致了國力徹底衰微下去。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正是這個道理。

  只是不知道太后受了什麼刺激,突然重視起這些事來。

  眾人心中疑惑,面上卻都畢恭畢敬,低眉順眼的聽著鄂其嬤嬤將太后擬定的新規矩一條條念出來。

  鄂其嬤嬤手捧新制定的宮規,朗聲逐條宣讀。首先宣讀的是針對宮女們的規矩。

  宮女們按品級都規定了特定的穿著打扮,平日不得佩戴朱釵,不得塗抹脂粉,不得直視聖顏,不得……很多個‘不得’之後,鄂其又接連宣佈了相應的懲罰手段,最輕的是杖三十,最重的杖斃,還有流放,鞭刑、發配洗衣局或軍營等等刑罰,不一一贅言。

  新規矩和懲治辦法一出,嬪妃們滿意了。對宮女管制的這樣嚴格,看誰還敢打扮的花枝招展,借機邀寵上位。

  站在角落裡,被寵幸過卻沒名沒分的宮女們臉色煞白。她們無不是靠著鬼魅手段上位的,太后制定的這些規矩,是明晃晃的打她們的臉,在警告她們,也在警告後進宮女,不要妄圖攀高枝,後果不是她們能夠承受的。

  針對宮女們的新規念完,鄂其眼也沒抬,繼續念針對嬪妃們的規矩。

  嬪妃們在穿著打扮上也要嚴格按照品級來,不得使用違反品級的物品,無旨不得擅闖乾清殿,侍寢不得夜宿乾清殿,不得窺伺帝蹤,不得干預朝政,不得……

  一個又一個的‘不得’從鄂其嬤嬤嘴裡蹦出來,剛才還得意萬分的嬪妃們傻眼了,面容僵硬,氣息紊亂,顯是內心極不平靜。再聽聞禁足,打入冷宮,杖斃等等嚴酷的懲罰手段,臉色一個賽一個的白。

  皇上本來就不貪圖女色,近月裡,來後宮的時間越發的少了,太后這些規矩一出,要見皇上一面豈不是比登天還難?

  看見眾妃們扭曲的表情,心中本有些莫名艱澀的歐陽慧茹垂眸,嘴角微微上揚,閒閒的暗忖:呵,大事不好了,後宮的冰河時期到了!但憶起新規中依稀有一條是‘無旨不得擅闖乾清殿’,她又憂鬱了,嘴角立馬耷拉下去。

  剛發佈了新規,她竟然就踩了一顆地雷,果然是炮灰才有的運道啊!

  心中暗嘆,待鄂其嬤嬤念完規矩,她肅著一張俏臉,大大方方的走出來,行到太后面前跪下,磕了一個頭。

  太后挑眉,“小丫頭這是怎麼了?”

  歐陽慧茹直起腰,虔誠的看向太后懺悔,“回皇祖母,孫媳犯了規矩,特來請罪。孫媳為求得面見爹爹的御旨,一個時辰前擅自去乾清殿找了父皇。請皇祖母降罪。”

  太后內裡暗笑,忖道:小丫頭真是實誠,些許小事都不隱瞞,行止進退有度,不驕不躁,果然是不破的命定貴人。如此才好,不會媚亂朝綱。有小丫頭在不破身邊,哀家也放心了。

  太后對她的坦誠極為滿意,嚴肅的面容立時柔和下來,扶起歐陽慧茹道,“這些規矩僅是針對後宮嬪妃,與小茹無礙,且小茹行事在前,立新規在後,正是所謂的不知者無罪,快起來吧。你這孩子,就是太實誠了。”

  歐陽慧茹甜甜一笑,順勢起身,摟著太后好一陣兒撒嬌賣乖。

  見太子妃出來請罪,本以為有一場好戲可看的嬪妃們臉色被氣的白了又青,面容更顯扭曲。位份最高的元妃終於坐不住了,反覆揉捏著手裡的繡帕,遲疑的開口,“母后,您這規矩是不是太嚴了?”

  “嚴?依元妃看來該如何?你且分說一下你的規矩。”太后冷眼朝元妃看去,語帶嘲諷的低聲發問,問完,忽而重重拍擊桌面,厲聲呵斥,“莫不是你們看這後宮久未立皇后,心大了?哼!在哀家面前也敢言其立規,你們有這個資格,有這個權利嗎?若是嫌自己位份太高,直說便罷!哀家自會成全你們!”

  能養出世宗這樣殺伐果決的兒子,太后也不是個吃素的,一拍案,一席話直驚的元妃雙股戰戰,坐立不穩,立時便癱軟到太后腳邊,重重磕頭請罪。

  有心附和元妃的眾人見狀,連忙閉了嘴,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屏在鼻尖,個個面色青紫。殿內氣氛極為壓抑,靜的令人膽顫。

  太后瞥向腳邊的元妃,仔細審視她明艷動人的臉龐,將她一番楚楚可憐,矯揉造作的舉止看在眼裡,心裡的怒火沒有消減,反倒更加炙熱的燃燒起來。哼,就是因為有這等善於狐媚惑主的女人,我大金的基業才會動搖,若不破也如大周那些短命皇帝一樣被些個女人給鉗制甚至暗害了,叫她百年之後如何面見列祖列宗?

  太后越想,怒火越炙,厲聲道,“好了,別跪了!這規矩哀家已給皇上閱過,是經了他同意的,決不能改!元妃質疑聖意,已是違了宮規,來人,掌嘴二十,再送她回去禁足三月,每日謄抄新宮規百遍!”

  鄂其嬤嬤遣了兩個宮女擒住元妃,實打實扇了她二十個巴掌,直扇的元妃面頰紅腫,口不能言。

  太后這招殺雞儆猴徹底震懾了眾人,眾人臨到被太后遣散時,個個都是腳步虛軟,渾渾噩噩,儼然一副受了極大驚嚇的模樣。

  太后不變則已,一變就將後宮整肅的跟軍營一樣紀律嚴明,徹底打擊了某些人邀寵獻媚的心思,宮中一時間風平浪靜,往日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俱都無處施展,蟄伏起來。

  歐陽慧茹表情平靜的回到自己寢殿,慵懶的斜倚在榻上,給自己斟了一盞茶,透過熱茶氤氳的水汽閑看窗外零落卻唯美的秋景,她眼中含笑,悠悠然的忖道:今晚不知道多少人要失眠了!

  滿宮裡接到新規後還能像她這樣悠閒安然的,怕是沒有了,但是偏偏有人看不得她這樣悠閑,殿外‘太子駕到’的聲音傳來,歐陽慧茹立刻斂起眼中的笑意,放下茶杯,掃興的撇了撇嘴角。

  “臣妾見過太子,太子前來所為何事?”歐陽慧茹木著臉給太子行禮,也不像往日那樣與他虛與委蛇的寒暄一場,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太子因她敷衍的態度皺眉。這太子妃性情才恭順了一陣,大病一場後好似又變回了原來的肆意妄為,果然本性難改!

  對這樣的太子妃甚覺厭惡,太子也懶得與她廢話,“孤來是想你去皇祖母那裡替蘭兒求個名分。”若是沒有圍場的事,他自會去慈寧宮求,但如今,還是太子妃去更合適些。

  “哦?敢問太子想替邢姑娘求個什麼名分?”歐陽慧茹淡淡詢問,面上絲毫沒有嫉妒或憤恨之色。

  見她這樣平靜,太子倒是訝異了一下,放緩了語氣道,“求個側妃吧。日前父皇曾親口允諾過的。”

  呵~~允諾側妃?太子是拿她當白痴嗎?歐陽慧茹被氣笑了,“臣妾只聽聞父皇說給她個名分,可沒說過是側妃。以邢姑娘卑微的出身,晉封側妃,臣妾是絕不會同意的。太子請回吧。”

  竟然張口就驅逐他,太子怒火中燒,面頰漲紅,指著歐陽慧茹厲聲呵斥道:“歐陽慧茹,孤來問你,是給你臉面。你給臉不要臉,小心日後跌的很難看!”

  等過一段時間,太子妃救駕的東風散了,父皇對她不那麼重視了,他自有辦法教訓她。女人,就該認清‘以夫為天’的本分。太子狠狠忖道。

  被太子拿食指指著鼻子羞辱,歐陽慧茹也怒了,冷笑一聲,高高挑起秀眉,一字一句緩聲說道,“太子想對臣妾怎樣?臣妾身子剛好,可受不得刺激。待您走了,臣妾若是又大病一場,可不知該如何向父皇分說。父皇千交代,萬叮嚀,囑臣妾一定要保重身體。”

  一搬出世宗,太子立刻蔫了,憤憤收回食指,狠狠瞪歐陽慧茹一眼,拂袖而去。

  連平衡之道也不懂,一心任意而為,真是蠢貨!歐陽慧茹盯著他的背影,心中冷笑。世宗的自私霸道有絕對的實力和權利做支撐,只會讓人誠服,太子的自私霸道卻是構架在自以為是之上,只能惹來別人的厭惡。這樣的人,不管重來幾世,都注定了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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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7 00:0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召見丞相

  早上得了世宗的恩旨,可以召見父親,下午又逢太后訂立新規,這一天對歐陽慧茹來說過的很充實,但她卻還想讓自己更忙碌,更充實一些。

  她不像別宮貴人那樣,一回宮便召集侍從們宣讀規矩繼而施行下去,而是不動聲色,獨自鎖在房裡,翻開一本名冊,認真研究起來。

  這正是個清理暗樁的好機會,吳氏在毓慶宮裡經營兩年,依著時間鏈條,她著手的一切人事調動都在名冊上有跡可查,沒有懷疑到她時,不會有人注意到這種瑣事,但有人懷疑了,拿出名冊一一比照,卻能看的很清楚。

  歐陽慧茹用丹朱將可疑人員一一勾勒出來,人數竟然不少,她盯著被勾畫的赤紅一片的名冊,指尖摩挲著下脣,冷冷一笑,忖道:吳氏果然好本事,兩年竟收攏了這麼多人!既然人數這麼多,一下打發乾淨了反而招眼,不若先把這些人踢出內圍,日後隨意尋些由頭一個個處置了!

  “秦嬤嬤,召宮人到正殿集合。”起身,將衣服上的皺褶一一抹平,歐陽慧茹肅著臉,款款朝正殿走去,邊走邊吩咐到。

  秦嬤嬤躬身應諾,不過一炷香時間便招來了所有侍從,宮女和太監各分左右在殿中站好,按等級排序下去,長長的隊伍直延伸到殿外,八扇殿門不得不大大敞開,給他們騰出位置站立。

  歐陽慧茹閒適的靠坐在主位上,手裡捏著一盞做工精緻的小茶杯,緩緩啜飲。放下茶杯,她沒有立時說話,而是表情肅穆的盯視著殿中越來越不安的眾人,暗暗將各人神色記在心裡。

  宮人們開始時還能低眉順眼,表情平靜的站著,被太子妃銳利的視線盯視了一會兒,不少人露出惶恐焦慮的神色,晚秋天冷,額頭卻冒出一層細汗。

  見眾人開始焦躁不安,歐陽慧茹覺得差不多了,嘴角綻開一抹明艷逼人的笑容,也不贅言,直接說道,“今兒叫你們來,是要宣佈太后新訂立的宮規。秦嬤嬤,念給他們聽。”

  秦嬤嬤應諾,拿出宮規宣讀。

  太監們緊張的表情鬆懈下來,規矩雖是新的,但是並不是針對他們。宮女們就不一樣了,有人緊張,有人失望,有人哀怨……表情各異,不一而足。

  沒想到除了暗樁,想攀高枝的人還挺多!歐陽慧茹睇視著眾人的表情,心緒煩亂。偌大個宮殿,真正忠於職守,心思純正的人竟然沒有幾個,這後宮,果然是藏污納垢,物慾橫流之所,令她心底生寒,要離了太子出宮的心思更加堅定起來。

  撇去心頭對太后和世宗的不捨,歐陽慧茹平復好心情,拿起茶杯啜飲,靜靜等候秦嬤嬤宣讀。

  半個時辰將新規念完,秦嬤嬤嗓音已有些乾澀。

  “有勞嬤嬤了。嬤嬤下去喝口熱茶,潤潤嗓子。”歐陽慧茹微笑開口。

  秦嬤嬤一臉感動的退下,歐陽慧茹收起微笑,看著座下眾人,語氣已然變的冷肅,“新規都聽清楚了嗎?”

  宮人們連忙垂頭,齊聲應諾,聲音在大殿中迴旋,良久才消散下去。

  歐陽慧茹頷首,沉聲開口,“聽清楚不夠,還需謹記,恪守,慎行。正所謂殺雞儆猴,敲山震虎,若日後誰頭一個犯了規矩,不論罪責大小,也不問事情緣由,本宮一律杖斃。”

  話音剛落,座下很多人已經臉色蒼白,雙股戰戰,紛紛不約而同的告誡自己,千萬莫做這個出頭鳥。

  有恐懼才好,人只有知道恐懼,才能過的平順,活的長久。歐陽慧茹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淡淡一笑,拿出一份名錄來,“本宮雖然不能懲戒你們以前違規的行為,但是,誰是人,誰是鬼,本宮都看在眼裡。有鑒於你們往日的表現,本宮將你們的職務重新調動一下,司正女史和總管太監出來,拿著這份名錄安排下去。”

  站在左右最前排的兩人出列,接過名錄磕頭應諾。

  “都散了吧!”歐陽慧茹揮手,面帶疲憊。

  不久,毓慶宮便經歷了一場大的人事變動,原來由吳氏提拔重用的人全被趕到外圍做粗使活,身世存疑的負責中圍,身世清白的則在內圍,在內圍也不能隨意靠近太子妃寢殿,寢殿有皇上派來的禁衛把守,水潑不進。

  稍有點眼力的人都看出來了,太子妃這是在清洗毓慶宮,若誰人在這個時候犯到太子妃頭上,下場絕對很慘。一時間,毓慶宮裡人人自危,紀律整肅,讓歐陽慧茹省心了不少。

  除去心頭一個大患,歐陽慧茹第二天醒來只感覺渾身鬆快,精神奕奕。她略作梳妝後便悠閒的躺在窗邊的貴妃椅上,翻看一本民間小話本,等著歐陽丞相下朝覲見。

  “啟稟太子妃,丞相殿外求見。”待到下朝時分,守門的太監進來通稟道。

  “快,快讓他進來。”歐陽慧茹連忙翻身坐起,語帶急切的揮手叫道,將思念父親的小女兒心態演繹的入木三分。

  秦嬤嬤和小雨也露出期待的表情。

  本來是做戲,待見到面容和藹,眼含關切和思念的歐陽丞相進來,歐陽慧茹鼻頭一酸,眼圈一紅,竟真的湧起七分親近,三分委屈來。

  “爹!”在異世,只有這個人會傾盡所有來保護她,包容她了,這是她的親人!歐陽慧茹紅著眼眶撲將上去,悲切的喚了一聲,打斷了正要行禮的歐陽丞相。

  “寶兒這是怎麼了?可是誰欺負你了?”歐陽丞相抱住撲過來的女兒,拍著她的脊背,喚著她的乳名,焦急的問道。

  經過圍場一事,他算是看白了太子,因著疼惜女兒,雖然對太子萬般不滿,他在朝堂上卻更加支持太子,依順太子,只願他看在自己鼎力支持的份上能對自己的女兒好一些。

  但見女兒這樣悲切,情況好似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歐陽丞相心中涌上一股戾氣。他這輩子只剩一個女兒承歡膝下,女兒就是他的命根子,誰若讓女兒受苦,哪怕是天皇老子他也不答應。

  想罷,他輕拍歐陽慧茹的脊背,極力壓制語氣中的怒火,問道,“寶兒,是不是太子讓你受委屈了?別怕,哪怕他是一國儲君,爹爹也能給你討回公道。”

  有歐陽丞相無條件的寵溺和支持,歐陽慧茹彷如找到了主心骨,這麼多天裡受到的磨難和委屈加倍的湧上心頭,眼淚爭先恐後溢出眼眶,止也止不住,“爹,太子他……”

  委屈太深,又是乍見親人,歐陽慧茹哽咽難言。她知道,她這個樣子只會讓丞相對太子更加不滿。

  果然,歐陽靖宇怒火狂炙,面色鐵青的朝秦嬤嬤看去,示意她來說。

  秦嬤嬤和小雨也俱都是一副悲戚的神色,見丞相看來,秦嬤嬤朝小雨揚揚下顎,小雨會意,跑到外間守住門口,以防人偷聽。

  待小雨關上房門,秦嬤嬤壓低嗓音,將太子和劉文清斷袖分桃,盲目寵幸吳氏和邢芳蘭,給太子妃難堪的事俱都一一道來。

  “好啊,好一個太子……”丞相面目猙獰,額頭青筋畢露,被氣的渾身發抖。這就是他支持太子所得到的回報?斷袖?視自己的女兒如無物,冷落她,欺辱她?他默然,出離了憤怒。

  “爹,女兒實在過不下去了,你帶女兒回家吧!”歐陽慧茹適時開口,苦苦哀求道。她知道丞相此刻定然不能帶她離宮,她沒鬥倒江映月之前也不能離開,但她既已開口提及,好歹為今後離開太子打下了伏筆。

  “現在還不行。寶兒暫且忍耐一二,待爹想想辦法。若是尋常人家,爹二話不說就帶你走,但你嫁的是皇家,又是太子妃,哪是那麼容易的?”歐陽丞相也紅了眼眶,深感無力,無力過後是更深的憤怒。他的女兒,合該被人捧在手心上如珠似寶的疼寵,怎能這般讓人踐踏?他一想就心頭滴血。

  歐陽慧茹聞言沒有再哀求,只是默默流淚,臉上光彩盡失,如被風雨摧殘的花朵般凄然,哪裡還有未出嫁前朝氣蓬勃的樣子?

  丞相看在眼裡,只覺得心中仿如刀割,絞痛難忍,垂頭沉吟一陣,他語氣堅定的開口,“寶兒放心,爹不會讓你受委屈,相信爹。”若真到萬不得已,他就捨了這一身朝服向皇上討要當年的救命之恩,帶著女兒遠遠離開上京。

  歐陽丞相身上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歐陽慧茹相信他的保證,他這樣視女如命的人,絕不會眼見著她受人欺辱。

  見女兒表情平靜下來,歐陽靖宇心中稍定,接過秦嬤嬤遞來的帕子,替她擦拭淚水,不放心的追問,“太子和劉文清的醜事,你可有告訴別人?”

  歐陽慧茹含淚搖頭。

  “這就好,這是皇室醜聞,誰戳破,誰就捅了馬蜂窩,惹來整個皇室的厭棄。寶兒切莫衝動,以防惹禍上身。劉文清那裡,爹自會處理,還有那個邢芳蘭,哼,爹絕不會讓她欺到寶兒頭上。”丞相怒氣勃發,狠狠拍了一下案几。

  歐陽慧茹點頭,拉住歐陽靖宇袖口,搖了搖,“爹,那個邢芳蘭女兒自己會處理,你只管把她身家背景調查清楚,叫人遞進宮來就行。女兒長大了,總要學會自保。”

  丞相若派人調查劉文清和邢芳蘭,或許能發現什麼線索。她心中暗忖。

  歐陽靖宇欣慰的摸摸女兒的髮頂,點頭同意了。父女兩又敘了會兒話,眼見時辰到了,歐陽靖宇帶著滿肚子怒火出了宮。

  待丞相一走,歐陽慧茹打發了秦嬤嬤,將自己獨自鎖在房內。她拭去眼角隱含的淚水,眸子中的悲切瞬間消散於無形,忽而扶額,低低笑了起來,心中快意的忖道:好啊,被歐陽靖宇記恨上,劉文清,太子,看你們哪個能討到好去!

  她今天正是故意激起歐陽靖宇對太子的仇恨,讓他日後遠離太子。太子遲早是要炮灰的,歐陽家決不能如劇本中那樣被牽連。

  至於江映月的事,日後查到了線索再慢慢說與歐陽丞相聽,若她今天全都捅破卻拿不出憑據,丞相追問她如何知道的,她還真不好解釋。秦嬤嬤和小雨整日跟著她,她分明與江映月素未平生,埋藏這樣深的隱秘她如何能夠得知?難道坦言自己是穿越的?不被當邪靈燒死才怪,如此,只能徐徐圖之了。

  總之,她得抓緊時間尋江映月的破綻,鬥倒了江映月,她一定要和離,立刻,馬上和離,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誤!她受夠了太子這個腦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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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7 00:05: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丞相出手

  歐陽靖宇自宮中回來,心情不但沒有平復,反而更加焦灼起來。

  女兒在宮裡的生活,完全不同於他的想像,太子對女兒,哪裡是苛待那樣簡單?簡直是明目張膽的折辱!他辛苦養大,如眼珠子一樣愛護著的女兒,難道就是送進宮裡給人虐待的麼?太子分毫不給他臉面,簡直是欺人太甚,這樣刻薄寡恩的人,如何配做一國儲君?待他上位,可還有女兒的活路?歐陽丞相想到這裡,眉頭狠狠一皺。

  若他當不成一國儲君,女兒與他和離豈不是容易很多?逼急了,連一個朝代都能顛覆的歐陽丞相暗暗忖道,又憶起日前太子要求他在朝堂上保薦劉文清做大理寺少卿的要求,他輕扯嘴角,冷冷的笑了,拿起桌上已經寫好的保薦摺子,扔進了腳邊的火籠裡。

  太子,既然你無情,便休怪老夫不義,連大周皇帝老夫也敢踩下去,何況你一個小小的太子?皇上雖然兒子不多,但比你出息的卻不少,沒了老夫撐著,便看你日後如何在朝堂混跡?

  歐陽丞相微眯雙眼,笑容冷肅,攤開手邊一張空白宣紙奮筆疾書,很快,一份新的保薦摺子便出爐了。

  ﹡﹡﹡﹡﹡﹡﹡﹡﹡﹡﹡﹡﹡﹡﹡﹡﹡﹡﹡﹡﹡﹡﹡﹡﹡﹡﹡﹡﹡﹡﹡﹡﹡﹡﹡﹡﹡﹡﹡

  翌日,下朝後,太子面色鐵青,氣勢洶洶的來到太子妃寢殿,不待太監通傳便闖了進去,一腳踢開殿門。

  殿門重重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彈跳回來後,‘嘎吱嘎吱’的搖曳哀鳴著。

  “太子這是怎麼了?誰惹您生氣了?”歐陽慧茹並沒有被太子的暴行嚇住,淡淡瞥一眼受創嚴重的殿門,手裡修剪盆栽的動作絲毫不亂,細細拾起剪斷的松樹枝,放進手邊的竹籃裡。

  “你究竟與丞相說了什麼?為何他答應的好好的,昨日進宮與你一敘就突然改變了主意,叫文清外放到保靖那個苦寒之地去受罪?”太子顯然在朝堂上被氣的不輕,這會兒臉色還有些青紫。

  “文清?誰?太子是在與臣妾說前朝之事嗎?抱歉,恕臣妾不能聽,更不能與您討論,後宮不得干政,這是新立的規矩。”歐陽慧茹眼也沒抬的說道。

  她現在連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太子進來,她連禮都懶得行,愛咋咋地。

  “你竟不知文清是誰?少裝模作樣!若不是你與丞相說了什麼,他為何今天那樣為難文清,還處處與孤作對?”心愛之人不但沒得到擢升,還被發配到邊疆貧瘠之地,一去就是三年;自己每每提出反對,都被歐陽靖宇三言兩語的駁斥,好似完全忘了他當初保薦劉文清的承諾。太子被歐陽靖宇氣的不輕,頗有些頭昏腦脹,只想著尋他的女兒發泄怒火,卻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歐陽慧茹放下剪子,接過小雨遞來的濕帕子將一雙玉手細細擦淨,慵懶的斜倚在榻上,喝了口熱茶暖身,這才看向快要瀕臨崩潰邊緣的太子,閒閒開口,“太子在說什麼?臣妾實在是不明白。臣妾為何要為難那什麼文清?爹爹的決定,臣妾怎麼管得到?且太子與那文清是什麼關係?竟然因為他而對臣妾和臣妾父親如此不滿,大加訓斥,難道他在太子心中的分量竟能越過了我二人去?臣妾實在是心寒。”

  太子被歐陽慧茹一個個犀利的問題問的啞口無言,這才反應過來,他和劉文清的事,太子妃是不知情的。正是因為內裡心虛和時時隱憂,在劉文清受到丞相刁難的時候,他才會第一時間找太子妃問罪,如今想來,他這豈不是不打自招,露了相?

  但是,太子妃當真不知道他和文清的事嗎?太子想到了上次圍獵,看向歐陽慧茹的眼神陰狠起來,試探道:“孤與文清是知己,互相扶持,傾心相交,孤對他極為看重。太子妃與他幾面之緣,還曾西山圍獵時同場競詩,難道太子妃忘了嗎?”

  歐陽慧茹眼角餘光一直鎖定太子不放,見他表情陰沉,心知他起了疑心,卻一點也不慌亂,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原來是劉大人。臣妾對他的印象不深,對邢姑娘的印象倒是蠻深刻的,簡直可以說是畢生難忘!都說父女同心,想必,臣妾的父親亦是,若臣妾的父親真做了什麼連累到劉大人,只能說這是誤傷,怪只怪劉大人運道不好。”

  言辭間毫無愧疚之意,歐陽慧茹掃向太子的眼神暗含幾分挑釁,繼續開口,“外放也好,就當做磨練了,劉大人年紀輕輕卻才華橫溢,熬個三五年的也就回來了,太子何必著急?不過,那邢芳蘭一個出生卑微的野種,也敢當場給本宮和本宮的父親沒臉,真是不知死活。想要側妃的名分,也得看本宮點不點頭!”

  見太子妃說著說著扯到了邢芳蘭身上,且語氣怨毒,措辭狠厲,太子這才想起,因著邢芳蘭的事,他也是狠狠得罪過這父女倆的,想必是他要給邢芳蘭晉封側妃的事又惹惱了丞相,丞相今日才會對他百般刁難,並不是知曉了他和劉文清的私情。

  太子恍然,心放下了一半,同時,更大的怒火卻又差點灼穿了他的胸膛。他堂堂太子,連寵幸一個女人,給她名分都沒有權利,還要處處看人臉色,受人鉗制,這儲君當的有什麼意思?

  但想到即將離京外放的心上人,正待爆發的太子躊躇了,強自壓下怒火,語氣僵硬,略帶幾分商量道,“若是孤同意不立蘭兒為側妃,太子妃可願說服丞相保薦文清做大理寺少卿?這個位置對文清,對孤都很重要,還請太子妃勸丞相以大局為重。”

  以大局為重?分開這姐弟兩,再各個擊破就是我的大局!等我幹掉江映月,叫丞相收拾一個偏遠地區的芝麻小官還不是動動手指頭的問題?歐陽慧茹垂眸,芊芊玉指把玩著手裡精巧的茶杯,心中冷冷忖道。

  “太子糊塗了?忘了皇祖母新頒佈的規矩?後宮不得干政,違者鞭刑五十,打入冷宮,永不得出!還請太子莫要再說這樣的話,這太子妃的位置,臣妾目前還不想撒手。”要撒手,也得等到幹掉江映月之後。歐陽慧茹瞥太子一眼,笑容極盡嘲諷。

  太子一愣,這才想起宮中新規,又見歐陽慧茹明顯的幸災樂禍之情,心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歐陽慧茹你行!孤好聲好氣的與你商量,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此,莫怪孤把你的臉面放在腳底下狠狠踐踏!

  倔勁上來,太子盯著歐陽慧茹冷笑,“哦?你想借丞相的手逼迫孤,打壓蘭兒?哼,怕是不能如你的願了!孤這就去慈寧宮為蘭兒請封,太子妃且等著孤的好消息吧。”

  話落,太子眼含陰鷙的瞪視歐陽慧茹一眼,甩袖大步離開,一路上眉頭深鎖,不停思忖著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免了劉文清的外放。

  太子一走,歐陽慧茹從袖口中掏出一封信,撕碎了扔進盛滿水的筆洗裡。遍佈字跡的宣紙一沾水便暈染開來,變成一團團烏黑的紙團,辨識不清。

  這是歐陽靖宇叫人遞進宮來的密信,詳述了邢芳蘭的身世。邢芳蘭竟是其母與漢人私奔生下的孽種,父死,她隨母親重回舅家,靠舅家光祿寺卿照拂才在京城裡有了立足之地。小小年紀,一回京就與劉文清扯上關係,看來她父親的身份一定也不簡單,可惜丞相對死人不重視,沒有深挖下去。不過,也無礙,她只要知道,憑邢芳蘭這下作的出身,絕當不了側妃就是了。

  昨天才訴了苦,今天就把人弄出京城,歐陽丞相做事真是雷厲風行!想著劉文清對權利那般渴望,如今卻要被遠遠調離權利中心,不知苦熬多少年才能回來,歐陽慧茹食指撫脣,邪惡的笑了。

  小白臉現在心情如何?肯定是五內俱焚,倍受煎熬吧!姐受了多少苦難,定要叫你們百倍千倍的償還!

  歐陽慧茹抿脣,心中狠狠發誓,起身,拂平衣襟的褶皺,沉聲說道:“走,去慈寧宮!”既是要晉封太子側妃,她這個正妃豈能不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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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寧宮正殿,擺放在角落裡巨大的透雕雲龍紋銅爐正徐徐冒著青煙,隨著青煙飄散,一股濃郁的檀香味縈繞開來,在空氣裡蔓延,使得本就極具宗教風格的殿宇更顯出幾分神聖莊嚴之感。

  而此刻,殿內的一聲呵斥卻瞬間將這種莊嚴打破,“你要晉封這個女人做側妃?太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太后指著跪在腳邊,自進殿起就一直保持緘默,貌似恭謙的邢芳蘭厲聲問道。

  “是,請皇祖母成全。”吳氏的出身比邢芳蘭還略遜一籌,太后當時照樣準了他的請封,這次他好生纏磨一番,結果也是一樣。太子心中篤定。

  世宗坐在太后身邊,緩緩啜飲一口茶水,漠然的睨視著跪在他面前,神色堅決的太子,並不發表意見。

  太子昏聵無能卻又剛愎自用,身為嫡子,從小便自視甚高,這樣的人被立為儲君,最能激起其他皇子心中的怨憤和不甘,雖然太子時常讓世宗失望,但是,在刺激人心,招惹仇恨值上面,這個兒子卻能力卓絕,令他十分意外。

  將丞相的幼女指給他,是對他的扶持,也是對丞相的壓制,命根子都在皇室手裡,丞相絕不敢有二心,自會盡心盡力輔佐太子。一個扶不起的阿斗,配上一個強悍的輔臣,再加上幾個或明或暗,虎視眈眈的皇子,日後的朝局才會更加有看頭!他期待能在這一趟渾水中脫穎而出的皇子,他完顏不破的皇位,只有手段狠辣,能力非凡者才可以繼承。

  往日算計這一切時心情有多麼亢奮,今日,世宗心裡就有多麼懊悔!千算萬算,他卻忘了將自己的心算進去,一頭栽在了太子妃——他的兒媳身上,待到發現,已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皇帝是不能出錯的,哪怕出了錯,責任也在別人,世宗自然而然的將一切罪責歸咎在太子身上,如今再看太子,他早沒了冷眼旁觀,不喜不怒的心態,滿滿都是抑制不住的暴戾和嫉恨。是的,他嫉恨自己的兒子,這樣的人,竟然首先擁有了他的寶貝,他每每想起,便有一種嗜血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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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7 00:0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誰更重要

  昨日見過太子妃,丞相定是知道了太子意欲冊立邢芳蘭為側妃的事,今日才會在朝堂上一反常態,對太子和其親隨大加刁難。太子把自己最大的助力都得罪了,竟然還拎不清狀況,親自跑到慈寧宮來替邢芳蘭要名分,太后感到非常失望,失望過後又很是慶幸。如此也好,日後廢太子時,她心裡也會好過一點,為了大金的江山社稷和百年昌盛,皇位決不能交到這樣不成器的子孫手裡。

  太后心中感嘆,一面分出心神應付太子,一面又隨時注意著自己兒子的情緒,這兩人目前可是情敵,依兒子那霸道的性格,指不定會對太子做出些什麼事來。

  太后內裡正擔憂著,果然從世宗的身上感覺到一股戾氣,不得不停下對太子的訓斥,朝世宗看去,“皇上,太子行事如此荒誕,您好歹也給個話。”

  被太后的問話打斷,世宗收斂起渾身的戾氣,瞥一眼座下忐忑不安跪著的兩人,眉梢一挑,冷笑道:“不就是一個側妃名分嗎?給她就是。”只要不招惹朕的小丫頭,太子要多少女人,他就給他弄多少。

  太子和邢芳蘭大喜過望,對視一眼後雙雙向世宗磕頭謝恩。

  太后顯然知道兒子的小心思,額角抽了抽。太子雖然日後當不成皇帝,可也是正經的皇室子孫,身邊的妻妾怎可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人?況且邢芳蘭上位的經歷極其不光彩,滿朝皆知,晉封她為太子側妃,這是在丟皇室的臉啊!她不能不管!

  對這父子倆深感無力,太后垂頭,用手指按揉陣陣抽痛的額角,伸手阻斷太子謝恩的動作,道,“先不忙著磕頭,哀家還沒有同意。沒有哀家蓋印,她別想坐上側妃之位!”

  “皇祖母,您……”

  太子直起腰,表情由驚喜轉為驚愕,正要爭辯,卻被殿外的通傳聲打斷了話語,“啟稟皇上,太后,太子妃殿外求見。”

  “快,快傳!”太后表情驚喜,連忙揮手命令道。

  她算是被這父子兩折騰夠了,小茹來了就好,兒子肯定拿小茹沒轍,只要她反對,今兒這事哪怕向來說一不二的兒子已經拍板同意,小茹照樣能讓他改了主意。養了世宗幾十年,太后非常了解太子妃之於世宗有多麼重要,他那樣冷血自私的人,也知道疼惜一個人,為了一個人努力壓抑自己的欲望,可見是愛到了極致。

  不同於太后的驚喜,世宗和太子表情俱都一沉。太子是惱怒,世宗則是苦澀。小丫頭還是放不下太子,聽見消息這麼快趕來,可見對太子,對太子妃之位非常重視。可恨當初他為何要想到給小丫頭指婚?留待今天嫁給自己為後該多好?

  世宗大掌鉗住椅子扶手,用力捏了捏,再次嘗到悔恨莫名的滋味。椅子扶手不堪巨力,發出微不可聞的‘嘎啦’聲,表面赫然裂開幾條縫。

  “慧茹見過父皇,見過皇祖母。”歐陽慧茹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優雅的行到殿中,屈膝行禮,待太后頷首,允她起身,她才朝太子福了福,算作打招呼,對邢芳蘭則是視而不見。

  “丫頭,到朕身邊來坐。”世宗見太子妃起身後就自動站到太子身邊,儼然一副夫唱婦隨的樣兒,心中極不舒服,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沉聲叫道。

  “謝父皇!”太子罰跪,自己得陪著罰站,本來心氣有些不順的歐陽慧茹聽見世宗的召喚,臉上綻開了笑容,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走到他身邊落座。

  還是父皇體貼!她頗有些甜蜜的想。

  見到小丫頭灑脫大方的舉止,對自己毫不避諱的親密,世宗苦澀難言的心情瞬間被治癒,睇視著她精緻的側臉,眼裡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連夫妻倆站在一處都看不慣嗎?太后額角再次狠狠一抽,為自己兒子強烈到了極點的占有欲。

  “太子妃此來何事?”太后撫著抽痛的額角,開門見山的問道。

  “啟稟皇祖母,慧茹不同意太子晉封邢姑娘為側妃。”歐陽慧茹收起甜笑,表情立時緊繃起來。

  太后聞言,心中振奮,小茹這丫頭果然是個明白人,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反應,不若尋常女人,為了討好夫君,只知一味拈酸吃醋或佯裝大度。

  “孤要冊立哪個女人,你有什麼資格反對?父皇方才已經同意了,你難道想抗旨不成?”不待太后回應,太子先行搶白道。

  太子妃一來便受到父皇的禮遇,這讓他心中極不平衡,父皇已經許久未曾給過他好臉色了,再加上剛才在毓慶宮裡太子妃對他的挑釁,太子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父皇?”歐陽慧茹驚訝的朝世宗看去,明顯不相信太子的話。父皇那樣維護她,這種時候怎麼會點頭?

  世宗被小丫頭驚愕和受傷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揪,隱隱有些後悔自己作的決定。本以為自己可以不顧一切的去分裂他們夫妻的感情,但臨到頭來,他發現,讓小丫頭傷心才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他眼神暗了暗,沉吟半晌後終於開口,“朕還未下旨,此事不算。太子妃為何不同意?說說你的理由,若理由充分,朕可以重新考慮。”罷了,這次就算了,讓小丫頭自己做主,反正兩人隔閡已生,他有的是耐心等待。

  聞聽世宗這話,太后笑了,心道:果然如此。

  太子和邢芳蘭再次白了臉,卻不敢再分辨什麼,只因,世宗已經完全沉下臉,身上郁氣濃烈到有如實質,令他們倍感壓抑。

  歐陽慧茹並沒有受世宗的情緒影響,事關她的切身利益和身家性命,她一步都不能退讓。咬咬牙,她跪到世宗腳邊,拱手道,“啟稟父皇,慧茹反對太子此舉的理由有二。一,邢姑娘系其母與人無媒苟合所生,雖然有舅家光祿寺卿扶持,但掩蓋不了她污濁的身世,以此出身卻被晉封為太子側妃,未免被人知道後詬病,玷污皇室顏面。二,太子側妃吳氏亦是漢人小家子出身,兩個側妃名額均被身份不明不白之人占去,滿朝勛貴會如何看待太子?若攤上個沉迷美色的污名,太子一國儲君的顏面何存?慧茹並不是善妒之人,若今日晉封的側妃出身名門,有助於太子,慧茹不但沒有二話,還會主動替太子相求!”

  太子聞言,撇了撇嘴角,表情不以為然,反而低頭去安慰身世被拆穿,臉色煞白,掩面哭泣的邢芳蘭。

  邢芳蘭雖然知道自己身世不堪,皇家早晚會去調查,但太子突然帶她來慈寧宮請封,打了太后一個措手不及,她還是抱著一些僥倖心理的,沒想太子妃竟然會跑來阻止,且當眾拆穿了她最諱莫如深的避忌,叫她顏面無存,只恨不得立時挖個洞鑽下去。

  太后認真聆聽歐陽慧茹的話,邊聽邊頻頻點頭,心中讚嘆:小茹這番話說的好,從皇室顏面和太子名譽兩方面出發,思慮周全,合情合理,處處替太子考量,心意難得。

  想罷,轉眼看見太子毫不領情的樣子,不由搖頭忖道:可憐太子有此賢妻卻不知道珍惜!不過也好,這樣的人,才真的是我兒的命定貴人,可免我兒被人蠱惑暗算。

  太后滿意了,世宗的面色卻更加陰沉。小丫頭處處替太子著想,太子不但不領情,還將小丫頭的一片苦心肆意踐踏,他怎麼敢?

  自己恨不能捧在手裡,含在嘴裡的寶貝被人這樣輕賤,世宗胸口發悶,立時便改了口,“小丫頭快起來。邢芳蘭出生卑微,實不配側妃之位,便給太子做個侍妾吧。”

  歐陽慧茹被世宗強行拉起,摁坐在身邊,低垂的眼裡露出些許笑意。她就知道,父皇一定會護著她。

  邢芳蘭掩面垂淚,肩膀不停顫抖,看著頗為可憐,太子瞥她一眼,眼中露出幾分不忍,對著世宗稽首,張口欲言。

  “朕心意已決,太子休要爭辯,帶她回去吧!若是不願,帶著她的屍首回去也成!”世宗先行開口,阻斷了太子的求情。

  太子心中一驚,動作有些遲鈍。

  世宗不耐,厲喝一聲,“你還要丟臉到何時?沒腦子的東西,還不快滾?”

  太子被嚇的差點跳起,邢芳蘭也忘了哭泣,二人壓下心中的驚駭,爬起身快速退下了,型容極為狼狽。

  看著兩人逃也似的離開,歐陽慧茹低下頭,掩住微微上翹的粉色櫻脣。

  “朕還有事,也該回去了,累著母后了,您好生休息。”兩人一出殿門,世宗也隨即起身,朝太后頷首道,瞥一眼垂頭,看不見表情的小丫頭,世宗沉聲開口,“小丫頭,送朕一程。”

  “是。”被點名的歐陽慧茹立刻起身應諾,朝太后一福,匆匆跟上大步而行的世宗。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乾清殿進發,期間,歐陽慧茹幾次張口想搭話,但見世宗冷肅的側臉和渾身陰鬱的氣息,她又閉了嘴。父皇今天心情不好,還是別隨意插話了,免得引火燒身。

  走出老遠,世宗忽然停步,轉頭向歐陽慧茹看去,眸色晦暗莫名,沉聲問道,“小丫頭,太子是否對你很重要?”這句話,他斟酌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問出口。

  歐陽慧茹怔楞,但見世宗表情嚴肅,語氣極為認真,垂頭沉吟一會兒,老實的開口,“回父皇,太子妃之位對我很重要。”

  世宗表情有些怪異,似驚似喜,點了點頭,又問,“太子妃之位重於太子?”

  歐陽慧茹又愣,眼瞼微合,考慮半晌後牙關一咬,點頭道,“是,比太子重要。靠著太子妃之位,我可以在宮裡安身立命,靠著太子卻不能。”

  世宗默默不言,眸色莫測的盯著面前這大膽直言,無遮無掩的小丫頭,久久移不開視線,久到歐陽慧茹拽緊的手心裡出了一層冷汗,快要後悔自己的坦白,世宗忽然笑了,笑的前仰後合,低沉渾厚的笑聲直傳出去老遠,任聽到的人,誰也不會錯認他笑聲中的歡愉。

  “哈哈!是麼!靠著朕,小丫頭在宮中不但可以安身立命,還可以橫行無忌,豈不是說,朕比太子,比太子妃之位更重要?”語氣雖然滿滿都是戲謔,但,是不是戲言,只有世宗自己才知道。

  歐陽慧茹低頭想想:也是,世宗就是她的保護神,給了她所有安全感,沒了世宗,她哪怕當了皇后,心裡也是沒底的,因此極為認真的點頭道,“嗯,在我心裡,父皇當然是最重要的!無關什麼安身立命,只因為父皇對我好。”她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語氣中的認真。

  世宗聞言心中一震,收住笑意,俯身定定看進小丫頭眼裡,不放過她眼裡任何一點情緒,半晌後,他再次低笑起來,伸手,拍拍小丫頭的肩膀,慎重道,“父皇是最重要的,記住這話!”

  帝王,果然最在意的還是別人對他的忠心!歐陽慧茹心中感嘆,面上忙不迭的點頭。

  世宗莞爾,揮手道,“晚了,你回去吧。安順,送太子妃!”

  安順應諾,畢恭畢敬的送懵懵懂懂的歐陽慧茹回宮。

  看著小丫頭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世宗無奈的搖頭:不行啊,還是沒有開竅!似想到什麼,又微笑起來:也罷,已經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人,還有什麼可操心的?只管對她更好一些,待她情竇初開,定將她掠過來,一輩子鎖在身邊不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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