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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初雲】世家遺珠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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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4 18:39:2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捅破

“這盒百年人參給你,你讓人熬成湯喝了吧!”不過是短短幾句話而已,岑三娘卻越說越覺得不自在,最后更是一把來意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岑三娘那逃一般的身影讓顧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這岑三娘還知道借著百年人參委婉的向岑六娘道歉,那就不算是壞到無藥可救。

倒是岑六娘得了岑三娘一盒百年人參后,頓覺受寵若驚、一時間不知該收下還是歸還,幸好岑三娘身邊的璃兒向來是個會說話的,一見自家主兒話沒說清楚就跑了、趕忙笑吟吟的上前替岑三娘說了些好話:“六姑娘,早上那件事讓我們姑娘一直愧疚不已,一會兒自責是自個兒貪玩才會害你出了意外,一會兒又擔心您頭上的傷口會不會惡化……”

“她這一整日可是思來想去、怎麼都放不下心來,可不就特意從夫人那兒求了這支補身子的百年人參,一得了人參就巴巴的送去攬月筑給六姑娘,哪知攬月筑的丫鬟卻說六姑娘去了表姑娘的那兒!我們姑娘不放心隨隨便便的把東西交到丫鬟手中,便一路尋到表姑娘這兒,親生交給六姑娘心里方才踏實!”

璃兒順順溜溜的把話說得漂漂亮亮的,說完還不忘一臉親昵的沖岑六娘笑了笑,替岑三娘把禮數給做足了:“我們姑娘之所以親自送這支百年人參給六姑娘,一是想向您賠個不是;二則是希望您的身子能快點大好!“

“我們姑娘心意倒是不錯、想得也周到,可偏生自來就是臉皮兒薄的人,一把東西給了六姑娘、話都沒說清楚就害羞的跑了……還請六姑娘多多擔待些、不要笑話我們姑娘臉皮兒薄!”

璃兒這通話可是句句都在捧岑六娘,對岑六娘也是那叫一個客氣!

身份卑微的岑六娘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

別說是岑三娘客客氣氣的對待岑六娘了,就是岑三娘身邊的璃兒,平日里見了岑六娘都不太恭敬!

因此岑六娘一聽完璃兒說的這一通話,立刻嚇得連連擺手、一疊聲的表明態度:“不敢、不敢!三姐姐待我這般好,我豈敢怪她?不不不!我從來就沒敢怪過三姐姐!還請璃兒姐姐替我好好的謝過三姐姐,就說她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支百年人參實在是太貴重了,我……我不能收下……”

“哎喲!我的好姑娘喲!您若是執意不肯收下這支百年人參,我們姑娘豈不是要一直內疚自責下去?您就當是幫我們姑娘寬寬心,大大方方的把這好東西收下吧!”璃兒把該說的話都說完后便不在久留、福身告辭道:“奴婢還得追我們姑娘去呢,就不在兩位姑娘這里久留、先告退了。”

璃兒說完便笑吟吟的告辭離去,不再給岑六娘說客氣話的機會。

岑六娘見了先是呆呆的看著璃兒離去的方向,隨后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那盒百年人參,最后竟哭喪著臉向顧箏求救:“這……我……我該怎麼辦啊?妹妹你快教教我!夫人要是知道我收了三姐姐如此貴重的東西,肯定會不高興!我不想惹夫人不高興啊!”

“不就一支人參而已嗎?姐姐你無需害怕成這樣!我瞧著三姐姐倒是真心實意來向你賠禮道歉的,否則她也不會一路從藍月光輾轉到聽泉院,又特特求得夫人的同意、把這只百年人參給你……”

顧箏邊說邊拉著惴惴不安的岑六娘坐下,安撫道:“你放心大膽的把這支人參拿回去吃吧!我想夫人既把人參給了三姐姐,那便是同意她拿來送你了,斷然不會怪罪于你。”

顧箏耐住性子安撫受寵若驚的岑六娘一陣后,岑六娘的情緒方才慢慢的恢復平靜,喝了口茶壓驚后她自個兒便輕嘆道:“其實三姐姐是個心思單純善良之人,我知道她早上不是故意推倒我的,她只是一時錯手而已。若是換做四姐姐不待見我,我怕是要吃更多的苦頭……”

待話說出口了、岑六娘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于是急忙起身告辭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待頭上的傷好全了、我再來陪妹妹你說閑話解悶。”

顧箏自是不會多留岑六娘,只一個勁的催她趕緊回去養傷,更是親自將她送到了門外,又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在此便不逐一表來。

卻說岑六娘乖乖的躲在攬月筑養了四、五日后,便不敢再繼續躲著了,第四日便照常和幾位姑娘一起到榮壽堂給太夫人請安。

因細心的養了四、五日,又日日都照著大夫的囑咐吃藥、換藥,岑六娘頭上的傷已然好得差不多了———若是不細看,只會以為她是不小心磕碰到床頭之類的東西,不會聯想到那曾經是個破口流血的傷口。

也正是因為傷口已經不大能看出來了,岑六娘才敢去給太夫人請安。

羅夫人等人原以為只要顧箏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岑六娘曾被岑三娘推倒受傷一事,哪知岑六娘才在榮壽堂露了臉、太夫人就瞇著眼端詳了她片刻,最終目光更是逐漸變得一片犀利,把岑六娘看得渾身止不住的微微戰栗。

太夫人盯著岑六娘的額頭看了片刻后,輕描淡寫的問了句:“六丫頭,你額頭上的傷是打哪兒來的?”

太夫人一發問,羅夫人、李姨娘以及岑六娘的臉色同時一片慘白,唯獨趙姨娘一人滿面紅光、笑容燦爛,並故意催了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的岑六娘一句:“六姑娘,老太太問你話呢!你怎麼發起呆來了?快好好的答話,別叫老太太著急!”

“回祖母話,我……我頭上的傷是自個兒不小心磕著的。”不過是說了短短一句話而已,岑六娘卻已然緊張得后背濕了一片,更是低垂著頭不敢對上太夫人審視的目光。

岑六娘一答完話,羅夫人和李姨娘便一臉緊張的看著太夫人,卻見太夫人意味深長的掃了同樣低著頭的岑三娘一眼,語氣波瀾不起:“我雖年老,但眼還沒瞎、耳還沒聾。”

太夫人的話讓羅夫人心里立時一“咯噔”,再一側眼見趙姨娘臉上滿是幸災樂禍之色,羅夫人立時便猜到即使她千防萬防、事情最終還是被趙姨娘給知道了,並且已經被她捅到太夫人面前了!

既事情已經被趙姨娘捅破,羅夫人自是不敢再繼續欺瞞太夫人,只能硬著頭皮往前站了一小步、陪著笑小心翼翼的解釋道:“娘,三娘和六娘在一塊兒鬧著玩,三娘一個不小心把五娘給推倒了,讓五娘不小心撞到了假山……這事兒怨不得三娘,是六娘她自個兒不小心才會摔著!”

太夫人聞言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聲,威嚴的目光緩緩的從岑三娘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岑三娘身后的璃兒身上:“璃兒,你是跟在三丫頭身邊服侍的人,那天究竟發生了何事,你且一五一十的當眾說一遍!若是你膽敢有絲毫隱瞞,即刻便攆出府賣了去!”

太夫人的話讓璃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額頭急得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兒,心里更是飛快的琢磨開來———因岑家在子嗣這一條上一直都十分艱難,太夫人對岑家子孫可謂是十分看重,無論是孫子還是孫女兒也都一視同仁、疼愛有加,最重要的是太夫人生平最最痛恨的便手足之間自相殘殺、姐妹之間相互打壓!

若是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經過說出來,那岑三娘少不得要被太夫人罰上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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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4 18:39: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懲罰

可若是她不照實說出來,太夫人照樣有法子把事情查個一清二楚,到時候可不僅僅岑三娘受罰,她這個不說實話的丫鬟怕是真會被攆出府去!

于是左右思量過后,璃兒先是深深的看了羅夫人一眼、給羅夫人一個心理準備,隨后不敢有絲毫隱瞞,當下便把岑三娘是如何誤會岑六娘,又是如何拿了剪子剪破岑六娘的新衣裳,以及最后如何不慎將岑六娘推倒磕破頭,一五一十的全都抖了出來、連微小的細節都不敢有所隱瞞……

太夫人一聽說岑三娘竟如此任性跋扈,果真是立時大怒、“啪”的一聲重重的把小幾上的茶盞拂到了地上,沉聲問道:“三丫頭,你可知錯?”

岑三娘倒是沒想過替自個兒做任何狡辯,一見太夫人發怒便自發跪在了地上,伏身認錯道:“三娘知錯,甘願受罰。”

“你雖已知錯,但我卻依舊要責罰你,”太夫人說完毫不遲疑的讓余嬤嬤請了家法過來,親自執著那兩指闊的烏黑戒尺、重重的打了岑三娘的手心幾下,一直硬著心腸打到岑三娘掌心通紅、方才一臉威嚴的問道:“你可知自己錯在哪兒?”

岑三娘低著頭想了片刻,緩緩答道:“三娘一不該太過任意妄為,二不該欺凌姐妹。”

“你既已知曉自個兒錯在哪里,那從今以后便要改了去才是,”太夫人說著頓了頓,才給岑三娘再加了兩項懲罰:“我還要罰你在榮壽堂跪一個時辰、自我反省,跪完再回去把《女訓》、《女誡》分別抄寫二十遍。”

岑三娘不敢有異:“是,祖母。”

岑三娘大方認錯、規矩受罰的態度,讓太夫人心里總算是多了一絲安慰,心想岑三娘這孩子本性倒是不壞,只是被羅夫人這個只知道溺愛孩子的娘給寵壞了!

若是羅夫人從小就開始好好的教導岑三娘,那岑三娘今日也不至于犯下這樣的錯———岑三娘犯的錯往小的說不過是姐妹之間鬧著玩、尺度沒把握好,可若是往大了說、誰敢保證岑三娘今后不會這樣對待長輩?

如果岑三娘這一次欺負岑六娘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讓她牢牢記住這個教訓,那她以后很可能會變本加厲、更加不把姐妹情誼放在心上,到了她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甚至會連家里的長輩都不放在眼里!

一意識到可能出現的嚴重性,太夫人便決定今后一定要對岑三娘多加管教,無論如何也要把她的性情往好的方向引導,不能讓她再這樣繼續嬌縱任性下去,否則將來只會害人害己!

當然,把岑三娘寵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太夫人也不會輕饒,只見太夫人這回竟一點臉面都不給羅夫人留,直接當著幾個妾室、孩子、以及丫鬟的面,狠狠的訓了羅夫人一頓:“羅氏,你可知錯?”

羅夫人自是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且她也不似趙姨娘那般會察言觀色、挑好聽的話來說,心里更是對太夫人一點顏面都不留給她感到十分惱怒,竟然非但不知悔改、還理直氣壯的頂了太夫人一句:“媳婦兒不知錯在哪里!這件事三娘又不是有意為之的,娘您何必罰她罰得如此之重呢?訓上幾句就是了,哪用得著又是請家法責打、又是罰跪!”

羅夫人那滿心不服氣的樣子把太夫人氣得臉色鐵青:“你教女無方還不知悔改也就罷了,竟還敢忤逆我這個婆母……莫非你想自請下堂?”

太夫人邊說邊冷冷的掃了氣焰囂張的羅夫人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若你不想再當我岑家媳婦兒了,那我便替老爺休了你!老爺向來都是個孝順的,想來知道了也不會忤逆我的意思。”

太夫人一說要替岑老爺出婦,羅夫人臉色立時大變,岑三娘、岑四娘更是嚇得齊齊撲到太夫人身邊哀求道:“不要啊!求祖母不要休了娘!”

姐妹當中最為理智聰穎的岑二娘、則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自己的娘一眼,冷冷的提點了她一句:“百善孝為先,娘您若是還想好好的呆在我們姐妹身邊,就趕緊向祖母認錯!否則等父親回來得知您又忤逆祖母,我看不必祖母開口、父親便會先休了您!到時候別怪我不認您這個連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懂的娘!我可不想被人恥笑!”

岑二娘這話雖說得有些刻薄難聽,但卻句句都說在理上———且先不提岑老爺自身就是個大孝子,就提當今天子十分重孝、決不允許子民不孝,這讓但凡想出仕為官者則無不十分重視孝道。

也就是說若是此次太夫人真開口要岑老爺出婦,岑老爺怕是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便會爽快的應了!

而倘若羅夫人真因不孝順婆母而被休,那今后岑二娘幾人可就不好議親了———誰願意娶個有個名聲不好的母親的姑娘為妻?那可是會影響仕途的!

心念輾轉過后,羅夫人就是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撲通”一聲跪在太夫人面前,可憐兮兮的認錯道:“娘!媳婦兒知錯了,求您息怒、饒了媳婦兒這一回,媳婦兒願打願罰!”

太夫人也不是真的要出婦,她不過是嚇唬羅夫人這個沒遠見的媳婦兒一番而已,但她卻也沒立時松口、而是繼續板著臉敲打羅夫人:“你身為正室夫人,卻一點正室夫人該有的氣量都沒,成日把心思用在和妾室明爭暗斗這種上不了臺面的事情上,這樣的言傳身教哪能把兒女教育成才?”

都到這個時候了,羅夫人聽了太夫人的訓斥、竟還不識趣的嘟囔了句:“我的二娘哪里不好了?就是京城里的大家閨秀都比不上她!她還不是我教出來的……”

“娘!您還不快住嘴?!”

幸好羅夫人還沒嘟嚷完、岑二娘就不客氣的喝了她一句,讓她乖乖的把余下的話咽回肚子里,不情不願的說了句:“娘教訓得是,媳婦兒知錯了。”

羅夫人的拎不清讓太夫人滿心失望,也讓她突然失去了敲打她、提點她的心思———她到現在都覺得自己沒錯,自己說一句她就不服氣的頂一句,這樣的蠢婦還能指望她聽別人的勸、學得聰明些嗎?

聰明人是不會自以為是的連連和婆母頂嘴,更不會在子女面前完完全全沒有長輩該有的氣量、風范!

太夫人失去教訓羅夫人的興趣后,也不再提岑三娘幾人的事,而是直截了當做出決斷:“家里的事你先不用管了,交給元娘讓她學著管。”

羅夫人一聽說管家大權被剝奪了,馬上急了起來:“娘,元娘她還小,以前也沒正兒八經的管過家,咱家這一大攤子事她哪管得過來?還是照舊由我來管較為妥當!”

太夫人聽了斜斜的挑了挑眉,反問道:“元娘怎麼就管不過來?我們家只有一房人她都管不好,將來嫁去邱家如何管幾房人?如何當一個稱職的當家主母?”

羅夫人聽了不死心的繼續找借口:“娘,元娘她……”

“好了,你不必再多說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我自會在旁教導元娘管家,也會讓趙姨娘給她當幫手,”太夫人不容置疑的做出決定后,緊接著便又說出下一個決定:“還有,以后小七除了吃住依舊在正房跟著你,平日里讀書識字都必須到我這兒來,小七念書一事今后你無須再插手、我自會親自教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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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4 18:3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幸災樂禍

羅夫人雖然心里不怎麼待見岑七郎,但岑七郎是岑老爺唯一的兒子,所以哪怕她再不情願、今后也只能依靠岑七郎這個唯一的兒子。

既然注定今后只能依靠岑七郎,那羅夫人內心自是希望從小就把岑七郎牢牢的抓在手里,把他教導得從小就對她這個嫡母唯命是從、不敢有絲毫忤逆之心。

因此羅夫人一聽說太夫人要把岑七郎的撫養教育權搶走,馬上激動的提高嗓音反對道:“小七現在跟著我、書不是讀的挺好的嗎?娘何必多此一舉、讓他今后到榮壽堂來讀書?我是小七的嫡母,教養照料他是我的職責,哪能讓娘您操心?”

太夫人不過是知會羅夫人一聲而已,至于羅夫人想法如何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再說了,有了岑三娘這個例子在前頭,太夫人怎敢把岑家唯一的男丁交到羅夫人手里?她可不想岑七郎被羅夫人栽培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傀儡,更不想岑七郎長大后和羅夫人一樣愚蠢之至!

只見打定主意的太夫人直接無視了羅夫人的話,只抬手沖其他人揮了揮:“都散了吧!折騰了這麼一場我也乏了。”

其他人聽了自是起身告辭,唯有羅夫人不死心的拉著太夫人的袖角:“娘,您別走啊!小七的事咱再商量、商量吧?小七在我那兒我可是從來沒虧待過他,他也和我相處得很好,您怎麼能……”

太夫人卻沒耐心把羅夫人的話聽完,當下便猛一甩袖、甩開羅夫人的手,隨后頭也不回的往內室走去,一直走了幾步才背對著羅夫人冷冷說道:“這件事我自會和老爺商量,無需你再操心。”

太夫人話音才落、身影便消失在堂屋,只留羅夫人一人跪在地上,甚至她都沒發話讓羅夫人起身。

當然,不必太夫人開口、羅夫人自個兒便十分麻溜的站了起來,由丫鬟扶穩著站穩了、方才一臉心疼的對還跪著的岑三娘說道:“快起來吧!你祖母已經不在了,你不必再跪下去了。”

沒想到岑三娘卻一臉倔強的搖頭拒絕:“不!祖母既然罰我跪兩個時辰,那我便要一直跪到時辰到才會起身,我不要中途提早離去!”

羅夫人一見岑三娘竟在這個時犯傻、犯倔,當下氣得伸手連連點了岑三娘的額頭幾下:“我的小祖宗喲!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你祖母又沒派人看著你,你何必傻乎乎的跪上兩個時辰?差不多就得了!沒人會追究你到底跪了多久,就是你祖母她也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心里定是舍不得讓你跪那麼久!”

從羅夫人身邊走過去的岑二娘聽了,面無表情的對羅夫人說了句“您才是最傻的人”,說完不等羅夫人接話便目下無塵的拂袖離去,瞬間把羅夫人氣得夠嗆……

而岑三娘一聽岑二娘那帶著絲絲不屑的話語,立時扭了頭不再理會羅夫人、一臉固執的跪在原地,不經意間眼角余光掃到顧箏正朝她這邊看來,她立時把腰桿兒挺得更加筆直,一副不想讓顧箏瞧不起她的模樣。

顧箏見了頓覺好笑,猜到岑三娘這是不想讓她小瞧后,便轉了腳步走到岑三娘面前,笑著說道:“敢作敢當、敢認敢罰,妹妹我佩服三姐姐你!”

顧箏說完這話便告辭離去,而岑三娘面對顧箏的誇獎雖然一臉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但嘴角卻下意識的翹了起來,顯然顧箏的誇獎讓她十分受用……

倒是一直勸岑三娘起身的羅夫人一見顧箏、雙眼立時便像是要噴出火來,再一見顧箏竟還有臉來“諷刺”岑三娘,羅夫人立刻怒氣沖沖的帶著人追了出去,堵住顧箏的去路后惡聲惡氣的質問道:“一定是你把這件事捅到太夫人跟前去的!好你個顧箏,竟敢明目張膽的和我作對!別忘了你在我們岑家是什麼身份,你還真當你是這個家的主人了?你也配?!”

羅夫人的阻攔讓李姨娘和岑六娘也都停住腳步、側耳傾聽,顧箏見了便知李姨娘也誤會是她捅出此事,只能一臉無奈的走到岑六娘身邊、直截了當的對她說道:“六姐姐,不是我,我沒說。”

岑六娘似乎早就料到不是顧箏,不但主動伸手握住顧箏的手,還給了顧箏一個安撫的笑容:“彎彎妹妹,我知道不是你,因為你是個言而有信之人。”

這羅夫人先前被太夫人當眾訓斥得顏面盡失,心里早就憋了一股子邪火,眼下再一見顧箏竟直接無視她、徑直和岑六娘說話,立時氣得沖到顧箏面前、狠狠的推了顧箏一把:“你休想狡辯!這件事只有你一個外人知道,不是你說的還會是誰說的?!”

就在這時,先前已先行一步離開的趙姨娘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見她扭著如拂柳般的細腰、腳步輕盈的走到羅夫人面前,滿面春風的替顧箏辯解:“姐姐你可別胡亂冤枉人啊!這事兒可不是表姑娘捅出去的,這點我可以向姐姐保證……我只能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事兒姐姐你可怪不得別人喲!”

趙姨娘說著還不忘深深的看了羅夫人的衣裙一眼,故意擺出一臉的關心:“哎喲!姐姐你怎麼弄得如此狼狽不堪?你瞧瞧你這裙擺跪得全是塵土,你身邊的丫鬟怎麼也不曉得替你拂一拂?“

“哎,姐姐你好歹也是咱們定南伯府的當家主母,老太太怎麼一點情面都不留給你,不但讓你當眾下跪、還罰姐姐你的心頭肉跪了兩個時辰……”

這趙姨娘不是刻意強調“跪”字、就是特意提醒羅夫人“當家主母”這四個字,那樣子擺明了是專程來看羅夫人的笑話……羅夫人聽了自是覺得十分刺耳,恨不得沖上去把趙姨娘的那張嘴給撕了!

不過羅夫人這回腦袋瓜子倒是靈光了不少,很快就咬牙切齒的聽明白趙姨娘話里蘊涵的意思———這趙姨娘既然敢開口保顧箏,那就是當著羅夫人的面、間接承認這事兒是她捅到太夫人面前的,且故意一臉挑釁的擺出一副“就是我告的密、你能奈我何”的姿態!

只是這件事趙姨娘是如何得知的呢?

顧箏對這點也是感到十分納悶———當初李姨娘可是主動向羅夫人承諾、一定會嚴守此事,岑六娘也為了此事專門找過顧箏……那就不可能是李姨娘或岑六娘把這件事透露出去的。

除了李姨娘那邊的人外,其余的人都是羅夫人的親信,更加不可能把事情捅出去———既然如此,那當日不在府上的趙姨娘,到底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不但顧箏這頭正在納悶不已,羅夫人那頭也同樣十分納悶,只是羅夫人思來想去后、還是認定顧箏就是泄密之人,照舊對顧箏恨得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瞪了看笑話的趙姨娘的同時、也沒忘狠狠的剮了顧箏一眼,隨后才滿心不甘的帶人離去。

待羅夫人走遠后,顧箏方才沖趙姨娘點了點頭,謝道:“多謝趙姨娘先前替我解圍。”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趙姨娘滿不在意的沖顧箏揮了揮手,一邊依依不舍的目送羅夫人離去,一邊心情愉悅的說道:“再說了,我也樂意見夫人吃癟受氣。”

顧箏心知這趙姨娘也不是盞省油的燈,也猜到趙姨娘替她解圍、不過是看在太夫人對她疼愛有加的份上,並不是真心實意的……因此向趙姨娘道過謝后顧箏便告辭離去,不給趙姨娘任何攀談交好的機會。

于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原本熱鬧喧嘩的園子便只剩下趙姨娘主仆二人,一直到羅夫人那略顯狼狽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后,趙姨娘才不緊不慢的收回看笑話的目光,輕描淡寫的說道:“別說是羅韶珍想不通是誰出賣她、讓她鬧了個大沒臉,就是我也一直查不出究竟是誰給我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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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挑撥離間

趙姨娘的心腹丫鬟冬雪面帶疑惑的接了句:“是啊,太夫人身邊甘草那一日雖看似不經意間在姨娘您面前說漏嘴兒,可那甘草平日里也是個穩重的人……奴婢猜想她定不是真不的經意說漏嘴,而是有人暗中指使她故意說漏給姨娘您聽!”

原來當日趙姨娘原是不知曉府里發生的事的,是后來無意中聽太夫人屋里的丫鬟甘草同人談及,趙姨娘才會意外得知此事,並向以前那樣抓住這個機會、在太夫人跟前狠狠的踩了羅夫人一腳。

當然,無需冬雪刻意提醒,趙姨娘心里也跟明鏡似的———趙姨娘知道甘草是故意把消息說漏給她知曉的,不過她就是喜歡看羅夫人倒霉、吃癟!因此趙姨娘即便知道是有人想利用她給羅夫人添堵,還是絲毫不介意的按照那個人的意思去做,把岑三娘和岑六娘之間的事給捅到太夫人跟前去,讓羅夫人吃了一頓排頭、失了管家和教養岑七郎的權利。

只是趙姨娘雖照著那人的意思去做,但這並不代表她對那個躲在幕后的人不好奇:“也不曉得究竟是誰,竟和我一樣喜歡看羅韶珍倒霉!冬雪,你這幾日繼續替我探查下去,一定要查出那甘草究竟是誰的人!這個人能收買太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看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冬雪一邊連連應諾,一邊討好的替趙姨娘分析道:“咱們府上也就那幾個姨娘心里不待見夫人,姨娘您覺得她們當中哪個最為可疑?”

“唐姨娘那一日是和我一道出的門的,回來后心情就有些低落,我瞧著她對這些事似乎絲毫不感興趣,只對出門燒香拜佛感興趣,”趙姨娘先是把最不可疑的唐姨娘摘了出來,隨后才接著往下推斷道:“受傷的六姑娘是李姨娘生的,那倒不排除她心里記恨羅韶珍,所以才借我的手讓羅韶珍吃頓排頭。”

“李姨娘?奴婢瞧她平日里那般膽小怕事、遇事也都沒個主見,怕是沒這個膽兒和夫人對著干吧?”

冬雪顯然不覺得李姨娘會如此大膽,聽了趙姨娘的推斷后連連搖頭表示不可思議,並順嘴提了個嫌疑最小的孫姨娘:“難不成是孫姨娘干的?”

趙姨娘倒是一點都不懷疑孫姨娘,道:“孫姨娘就更不可能了———大姑娘的親事一早就定下了,為了不壞了邱家這門好不容易才定下來的親事,孫姨娘眼下遇到麻煩事兒只會避得遠遠的、沒得主動惹事生非的理兒,我能肯定定然不是孫姨娘所為!”

冬雪聽了訕訕的笑了笑,馬上轉移目標、懷疑起平日里悶不吭聲、但卻比李姨娘聰明許多的錢姨娘:“您說會不會是錢姨娘?這錢姨娘平日里看起來雖然本分守規矩,但她卻因出身太夫人屋里、時常有機會到太夫人屋里服侍,她倒是有可能收買太夫人身邊的丫鬟。”

趙姨娘卻又不贊同冬雪的看法:“錢姨娘眼下有兒子傍身、且兒子還小,她實在是沒必要和羅韶珍對著干!再說了,羅韶珍對她生的七少爺還算是不錯……”

趙姨娘說著頓了頓,皺眉對錢姨娘這個人做出了評價:“不過雖然我覺得錢姨娘沒必要和羅韶珍對著干,但我一直都覺得錢姨娘不像她表面上看的那般安分守己,她也不像是個沒心計手段的人,否則她也不可能成為府里唯一替老爺生下兒子的姨娘!”

這說來說去,其實每個姨娘都有嫌疑,那不等于白說嗎?

冬雪心里雖然如是想著,但嘴上卻不敢明說,只畢恭畢敬的勸了趙姨娘一句:“姨娘您別著急,反正這人如今看來應是和我們一個陣營的,該擔心受怕的是夫人才對!奴婢也會加快探查,一定把這個人給姨娘您揪出來!”

且先不說趙姨娘這頭如何,卻說岑三娘在榮壽堂跪了一個半時辰后,天色便漸漸的暗了下來……

岑五娘便是在天色初暗的時候,提了個食盒來看岑三娘,一進堂屋就柔聲細語的說道:“三姐姐,你都跪了一個多時辰了,眼見著就要用晚膳了,我特意提了一籠你喜歡吃的小籠包過來,讓你先墊墊肚子。”

岑五娘邊說邊動手揭開食盒,端了一碟熱騰騰的小籠包放在茶幾上,並親自拿筷子夾一個送到岑三娘嘴邊。

岑三娘和岑五娘的關系一向不好,因此岑五娘的殷勤讓岑三娘先是略微猶豫了一下,本想態度堅決的拒絕岑五娘的示好,沒想到她的肚子卻在此刻不爭氣的發出幾聲“咕咕咕”的聲響,鼻子里再一鉆進那肉包子特有的香味兒,讓她一時沒忍住、竟鬼使神差的張口銜了岑五娘送到嘴邊的小籠包。

既然已經讓“敵人”的小肉包入了口,岑三娘便再也忍不住,立時扭扭捏捏的把小籠包吃了……這小籠包是岑府廚子最擅長做的小心,一籠十二個、個個都捏得小巧精致,且一個正好夠姑娘們吃一口。

可偏偏這種小籠包吃了一口就會讓人想接著吃第二口,一直吃到過足嘴癮、填飽肚子為止……岑三娘原就愛吃這小籠包,如今肚子再一餓,自是吃了第一個后便不再和岑五娘客氣,自個兒搶了筷子夾了起來,一口一個、吃得好不痛快。

岑五娘見了先是吩咐梨兒去替岑三娘沏杯熱茶,待璃兒下去后她方才幽幽的感嘆了句:“沒想到三姐姐和六妹妹之間竟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前我可是一點都不知曉,一直到先前祖母發問、璃兒一五一十的說了,我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岑五娘說著頓了頓,猛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在岑三娘面前提起這件事,于是趕忙話題一轉、笑著說道:“三姐姐你瞞得可真是嚴實!若是你早些同我們說了,興許我們還能一起想想法子,事先和祖母求求情、讓你少受點罰。”

岑三娘顯然沒心情和岑五娘再談論這件事,只默默的一口接一口的吃小籠包,岑五娘倒也沒再多說,很快就把話題轉開、揀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來說,一直陪岑三娘說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才起身離去。

岑五娘來了這麼一遭、說了這麼一番話后,岑三娘的內心便無法如先前般平靜———連岑六娘都是剛剛才得知這件事,太夫人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在所有知情者當中,最有可能把事情捅出去的只有顧箏!

可岑三娘內心的直覺卻告訴她,顧箏不會這麼做、她不會說謊騙人……

就在岑三娘心里一片混亂時,余嬤嬤正好從里屋款款走了出來,邊小心翼翼的把岑三娘扶起來、邊說道:“三姑娘已經跪夠兩個時辰了,太夫人已經發話讓您回去歇著,您趕緊回去泡泡腳吧!”

一直守在岑三娘身邊的璃兒聞言心里一喜、趕忙過來扶住岑三娘另外一只胳膊,和余嬤嬤一起把岑三娘扶出屋門后、立刻招呼守在門外的珠兒過來幫忙,主仆三人才剛慢慢的走出榮壽堂,遠遠的就見到岑四娘帶著兩個丫鬟迎面走來。

只見岑四娘還沒走到岑三娘面前就打住腳步轉了身,待岑三娘走近了才和她並肩而行,邊走邊努了努嘴、道:“娘見時辰差不多到了,便讓我來接你回去……你也真是的,竟讓顧箏那丫頭給整得這麼慘!她不過是個外來的丫頭罷了,你就該狠下心給她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以后不敢再嘴碎告黑狀!”

岑四娘的話讓岑三娘眉頭微皺,有些不高興的替顧箏辯解了句:“你別胡說八道,顧箏說不是她告的狀!”

這岑三娘和岑四娘乃是一對雙生子,彼此出世的時間不過是隔了半刻鐘而已。因此岑四娘從來都沒把岑三娘當成姐姐看待,且還因為岑三娘性子簡單、脾性直爽而有些瞧不起岑三娘,總是嫌棄岑三娘笨得可憐、不配當她的姐姐。

因此岑四娘一見岑三娘一臉天真的相信顧箏的話,立時沒好氣的沖她翻了個白眼、不客氣的教訓道:“你還真相信顧箏說的話?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傻笨的人!我要是顧箏,我也不會傻乎乎的承認是我去告的密!我也會否認、說不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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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比試(一)

岑四娘的話讓岑三娘越發不解,語氣硬邦邦的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說你傻你還真傻!若不是顧箏去祖母面前告狀,那你說說會是誰?怕事的李姨娘?還是膽小的六娘?”

岑四娘見岑三娘還是一副朦朦朧朧的樣子,便以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自以為是的教訓岑三娘道:“你再仔細想想———若不是顧箏先前搶了你的丫鬟、害你積攢了一肚子怒火,你就不會遷怒和顧箏交好的六娘、把氣全都撒在她身上,你不把氣撒她身上、也就不會不慎將她推倒了!” “要我說、定是那顧箏不高興你因琉兒一事處處找她麻煩,才會一見你犯了錯、就迫不及待的把事情捅到祖母跟前去!”

岑四娘說完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岑三娘一眼:“我有時真真是懷疑你不是娘親生的閨女,否則怎會我和二姐姐明明都聰明得很,唯獨你笨得無藥可解?也就只有你會笨到傻傻的相信顧箏說的每一句話!”

岑三娘心里本就沒那麼多彎彎道道,也不似其他姐妹那般有那麼多心眼和心思,因此岑四娘和岑五娘先后說的那些話,很快就對岑三娘造成了極大的影響,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再次懷疑顧箏。

岑三娘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懷疑回到正房后,很快又被羅夫人以斬釘截鐵的態度進行洗腦、再三強調顧箏就是告密者……幾次三番后,連岑三娘自個兒也覺得自個兒笨,被顧箏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了。

而岑三娘內心一認定顧箏是告密之人,一向愛恨分明的她立刻就重新不待見顧箏———不過岑三娘不待見的顧箏的原因、倒不是因為顧箏告密,而是覺得顧箏陰險狡詐,不但敢做不敢當、還巧言令色的欺騙她,害她白白的信任了她一場! 岑三娘長這麼大最恨被別人欺騙、算計,再加上岑四娘給她灌輸的那些話,這種種種加到一塊后,讓岑三娘孩子氣的把所有的賬都算在顧箏身上,認為如果沒有顧箏搶走琉兒、琉兒背叛她一事,她就不會找岑六娘出氣、害岑六娘受傷。

心里有了這樣的怨恨后,岑六娘便越看顧箏越不順眼,並且為了報復顧箏對她的欺騙,她很快就暗暗的下定決心———她一定要想法子讓顧箏出一回丑,出一出心里的怨氣!

這一日下午,大家伙兒如往常般聚在梧桐苑上課,且正好上的是刺繡這一項,于是較為擅長針黹女紅的岑三娘立時抓住機會、洋洋得意的向顧箏下了一道戰書:“顧箏,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繡功?”

面對岑六娘那孩子氣般的挑釁,顧箏頓時覺得十分頭疼———顧箏倒是不怕和岑六娘比繡功,因為輸贏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且她才學了幾日、岑三娘又學了幾日?起點不一樣怎麼比都有失公平。 可到底是比還是不比呢?

要是真比了,她是不是無論如何都要故意輸給岑六娘啊? 否則以岑六娘的性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就在顧箏郁悶的糾結要不要接下戰書時,岑五娘卻站出來替顧箏說了句公道話:“三姐姐,彎彎妹妹學女工的時間沒你長,她哪比得過你?”

岑三娘雖然一副自信滿滿、一定會贏顧箏的模樣,但她卻也不想占顧箏便宜,只見岑五娘話才說完、岑三娘就挑了最簡單的一向活計來比:“那我就不和她比繡花,只和她比最簡單的納鞋墊!這納鞋墊乃是姑娘們一開始就要學的基本功,顧箏也練了有些時日了吧?我和她比這個不算是占她便宜。”

原來大豐朝女子出嫁,除了要親手繡一套嫁衣外,還要一針一線的縫制襪子、納鞋墊,日后嫁到夫家后親手奉給夫君、公婆以及其他長輩。 因這些東西是要在成親第二日認親時,當著所有親戚長輩的面捧出來當見面禮,所以這些東西便相當于新婦的臉面,也是新婦嫁到夫家后認親的關鍵———新婦奉上的東西做的好不好,代表新婦的針黹女紅的好壞,而這針黹女紅的好壞通常是夫家人衡量新婦是否賢惠能干的標準。

于是這個規矩讓大豐朝的姑娘們未出閣前,都被家里的長輩逼著重點學縫制襪子和納鞋墊。卻正是因為縫制襪子和納鞋墊乃是基本功,算是針黹女紅當中最簡單的一項活計,所以長輩們往往會十分嚴格的要求姑娘們,畢竟只要肯下功夫,學好這兩樣比學好那些個雙面繡、打子繡、亂針繡等要容易多了。 只是顧箏一向對針黹女紅不感興趣,一直以來都沒認認真真的學過納鞋底,只勉強學了如何縫制襪子,以及縫制荷包等小物件而…… 而岑三娘一旦討厭一個人,說起話來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只見她見顧箏遲遲不敢應戰,立時變得有些咄咄相逼:“怎麼?你怕輸給我丟臉,所以才不敢和我比試嗎?原來你才是個膽小鬼!”

顧箏無奈的看著一個勁挑釁她的岑三娘,道:“三姐姐,我只是覺得這個比試沒什麼意義……” 岑三娘不等顧箏把話說完、就刻意出言擠兌道:“我知道了!你娘既是個在市井混大的婦人,那你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針黹女紅可是高門大戶的大家閨秀才會學的手藝,你就算是學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學點皮毛罷了。”

“你不敢接下我的挑戰倒也情有可原,誰讓你娘沒早早的就教你這些手上功夫呢?我看你將來定會和你娘一樣,只懂得游手好閑、別的什麼都不會干。” 岑三娘不提已經去世的顧麗娘還好,一提起顧麗娘、顧箏一張臉立時沉了下來:“你說我可以,但別說我娘!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岑三娘聽了抬起下巴冷哼了一聲,道:“你答應拿出真本事和我比試,我就不說!”

說完岑三娘甚至還扔了一個她之前納的鞋墊給顧箏,一臉自負的說道:“這是我納的鞋墊兒,你可以先仔細的瞧瞧,若是瞧完后你覺得自個兒納不出這樣的鞋墊來,那你直接認輸就是。”

岑三娘不這麼囂張,顧箏興許還會讓一讓她,滿足下她小孩子般的虛榮心……可如今岑三娘不但態度囂張,還連顧麗娘都一並瞧不起,這讓顧箏頓時很想殺一殺她的威風,讓她因為自己的自負而跌個大跟頭! 于是顧箏便揀起岑三娘納的那個鞋墊,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遍,這一觀察、顧箏才發覺原來大豐朝納鞋墊的針法,竟然就是二十一世紀的十字繡———岑三娘納的鞋墊一格一格的,手法和現代的十字繡如出一轍、一模一樣! 這十字繡可是顧箏上一世最拿手的絕活,甚至和十字繡有關的許多資料顧箏到現在都還能倒背如流!

于是一把納鞋底的手法和十字繡打上等號,顧箏的思緒立馬就開闊了許多,並且立時從腦海里搜出相符合的資料———沒錯,古代常見的納鞋墊的手法其實就是現代十字繡的繡法!

這種手法在古代其實也有個名字———“挑花”。

“挑花”是一種古老的中國傳統刺繡工藝,它分布十分廣泛,其中湖北黃梅挑花發源最早、也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因此“黃梅挑花”在中國挑花工藝發展史中占主導地位,也是各挑花的代表和統稱。

所謂的“黃梅挑花”又名“十字挑花”,起源于唐宋,興于明清。

后來這種工藝逐漸傳到歐洲,廣泛流行于歐洲等國家和地區,以法國、英國、西班牙、葡萄牙等國的皇室貴族為主……一直到二十一世紀才再次以“十字繡”這個洋身份引進中國,繼而風靡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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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4 18:4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比試(二)

顧箏前世最擅長的就是繡十字繡了,甚至她還曾經繡過一幅整整有三米長的十字繡!因此意識到納鞋墊對她來說不過是小兒科后,顧箏立刻不動聲色的應戰:“比就比。”

說完顧箏便率先動起手來,岑三娘見了自是不甘示弱、很快就跟著動手。

只是顧箏之前都沒納過鞋墊,這次也算是第一次在古代繡十字繡,因此初始她還是有些不習慣,一時無法獨立完成,還得照著岑三娘先前丟給她看的那個鞋墊來納……這讓時不時偷瞄她的岑三娘頓時有了穩操勝券的把握,手上的動作也故意花樣百出、表現出一副十分嫻熟的樣子。

而顧箏照著岑三娘納的那個鞋墊別別扭扭的納了半天,方才慢慢的熟練起來、手上的動作也逐漸比最初快了不少,再往下納一會兒功夫,顧箏便可以不必再看岑三娘納的那個鞋墊,自個兒便能往下走針,很快就把鞋墊納出了一個雛形來。

兩人比了大約兩個時辰左右,岑三娘便率先把針一收、得意洋洋的宣布道:“我納好了!”

圍觀的眾人聽了下意識的看向顧箏那頭,見顧箏也正好把最好幾針納完,正不緊不慢的給針打結兒。也就是說顧箏和岑三娘差不多是同時把鞋墊納好的,就是不知道二人納出來的鞋墊到底誰的更勝一籌……

當然,對于最終結果、岑三娘可謂是成竹在胸,只見她率先大大方方的把自個兒納的鞋墊遞給姐妹們觀賞鑒定。岑四娘等人仔細的瞧過岑三娘納的鞋墊后,果然如岑三娘所料那般個個都出聲稱贊、說岑三娘的手藝更甚從前。

岑三娘聽了自是更加得意洋洋,且為了迫不及待的贏顧箏一回,她馬上就連連出聲催促道:“好了,該你的了!趕緊把你納的鞋墊拿過來給我們瞧瞧!待幾位姐姐妹妹瞧過你的后,這次比試輸贏立時見分曉!”

顧箏倒是一點都不怯場,依舊不緊不慢的把絲線打好結,又握了剪刀把線頭一一剪去,都剪完了才把手里的鞋墊遞給岑五娘鑒賞……而岑五娘不過是接過手瞧了一眼、立時倍感意外,忍不住抬眼看了顧箏一眼,見顧箏正偷偷的沖她眨眼,她才知道原來顧箏也是從頭到尾都成竹在胸,並且和岑三娘一樣具備高超的手藝!

不過岑五娘也樂意看一向自負的岑三娘栽跟頭,于是她故意指著顧箏納的鞋墊,大聲的發出驚嘆、吸引其他姐妹的注意力:“沒想到彎彎妹妹的手藝也如此了得,納出來的鞋墊竟一點都不比三姐姐差!不對!我瞧著彎彎妹妹納的比三姐姐納的還要好上幾分呢!”

一旁的岑四娘雖然瞧不上岑三娘這個孿生姐妹,但在外人面前她卻一向都會護著岑三娘,因此她一聽岑五娘那話、立刻伸手把顧箏納的鞋墊搶了過來,細細的看了一番后眼底也多了一絲意外……

不過岑五娘很快就把那絲意外壓下,故作輕描淡寫的說道:“五妹妹眼力真差,顧箏納的鞋墊納能和三娘相比?三娘納的明明比顧箏納的要好上許多!”

岑四娘說著還不忘把岑六娘也拉下水,瞪著眼逼問道:“六妹妹,你說我說的對不對?三娘納的鞋墊是不是比顧箏納的好?”

岑六娘一被岑四娘點名、臉上立刻浮起緊張的神色,更是連話都說得支支吾吾的:“我……我不知道,三姐姐和彎彎妹妹納的鞋墊,我瞧著都……都好!”

岑六娘的中立讓岑四娘一臉不滿的瞪了她一眼,不過她瞄到坐在角落看書、並不參與圍觀的岑二娘后,便拿著兩個鞋墊湊到岑二娘跟前:“二姐姐,你來給我們做個評判吧!你瞧瞧這兩個鞋墊哪個納得好?”

岑二娘被岑四娘吵得沒了法子,只能抬眼淡淡的掃了那兩個鞋墊一眼,不咸不淡的評價道:“不分上下。”

岑五娘聽了不等岑四娘開口、就一臉興奮的接了句:“二姐姐的意思是三姐姐和彎彎妹妹打了個平手!還是二姐姐公道,我覺得不分上下這個結果挺好的,既讓咱們見識了三姐姐和彎彎妹妹的手藝,也不讓她們二人傷了姐妹間的和氣。”

這針黹女紅可是岑三娘最最擅長的一向活計,可她萬萬沒想到、她最擅長的一項竟然只和顧箏打了個平手!

這樣的結果讓岑三娘有些難以接受和不服氣,一時竟口不擇言的諷刺顧箏:“我真不該挑納鞋墊這項來和顧箏比試!顧箏以前不過是個平頭老百姓,肯定得經常動手替自個兒納鞋墊,這納得多了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

“哪像我這樣的千金小姐,學會這項手藝也不過是為了納出兩、三雙好的,我們又不必靠自個過活,這樣的粗活自有丫鬟去做……如此一來我便納得比她少,手沒她巧也屬正常。”

岑三娘言下之意是說顧箏會納鞋墊是正常的,也是在為自己沒能壓顧箏一頭找借口———這簡直就是典型的輸不起嘛!

顧箏早就料到岑三娘是個輸不起的孩子,心里也早早的就想好了對策、一定要岑三娘輸得心服口服———只見顧箏聽了岑三娘的話后只笑不語,也不出言反駁她的那番理論,而是直接端了繡繃繡了起來,不過是短短一會兒工夫,顧箏便在絹布上繡出一朵小小的花兒。

岑三娘雖然一臉不服氣,但顧箏繡花時她卻是一直不斷的拿眼偷瞄她,因此她一見顧箏不過是繡了一朵再尋常不過的花兒,立刻滿臉不屑:“這花兒繡得一般,沒任何奇特之處!這樣的雕蟲小技你也敢拿出來獻丑?”

顧箏早就料到岑三娘會做出這樣的評價來,只見她不慌不忙的把繡棚反扣在桌上,指著絹布背面說道:“三姐姐你再瞧瞧這一面。”

眾人聞言湊過來一看,立時滿臉震驚———那絹布的反面竟也繡了一朵小花!

于是直到此時岑三娘等人才知道,原來顧箏竟會“雙面挑花”這項絕技!

眾人心知用“挑花”的手法納鞋底的確是再簡單不過、誰都會,但用挑花的手法在正反兩面都挑出一朵花來,這可就不是人人都會的手法了———“雙面挑花”和“雙面繡”一樣,都是項不會輕易外傳的絕技!且“雙面挑”比“雙面繡”還要少見,在大豐朝只有一些少數民族的女子才會!

于是顧箏小露了這麼一手后,誰勝誰負自是立時就有了分曉,且顧箏費盡心思弄出來的雙面十字繡,不但讓岑三娘輸得心服口服,也讓大家對她這個市井刁婦養大的姑娘刮目相看———顧箏還特意撒了個小謊,說這雙面挑花乃是顧麗娘親手傳給她的絕技,讓岑三娘等人再也不敢小瞧已經去世的顧麗娘。

卻說顧箏贏了岑三娘后,岑三娘雖然輸得心服口服,但到底還是有些郁悶和不高興,一到下學的時辰也不和其他姐妹打招呼便氣哼哼的自行離開,就連岑六娘邀她一起去給太夫人請安,她也愛理不理的……

而岑三娘一遭受打擊,岑五娘的心情似乎變得特別愉悅,只見她故意親親熱熱的上前挽住顧箏的胳膊,相邀道:“彎彎妹妹,我們一道兒去給祖母請安吧!”

顧箏心想大家出了梧桐苑都是要去榮壽堂,結伴同行本就正常,于是便應了岑五娘的邀請,再拉上岑六娘一道,三人一起結伴往榮壽堂走去,路上少不得又要揀些閑話八卦來聊……而顧箏三人親密說笑的模樣,卻讓和岑二娘一起走在后面的岑四娘見了頗為刺眼,讓她故意拉著岑二娘快步越過她們。

顧箏幾人一走進院子里,坐在臺階上的小丫鬟便笑嘻嘻的站起來替她們打簾子,顧箏鉆過簾子才邁進堂屋,一抬眼就見一向打眼的梁敬賢端坐在左側,且二人的目光正好在空中撞了個正著!

梁敬賢一捕捉到顧箏正在偷偷的打量他,目光立時便明亮了幾分,隨后竟不客氣的把目光釘在顧箏身上、肆意打量……這讓顧箏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立刻一邊腹誹梁敬賢是個沒禮貌的家伙,一邊故意無視梁敬賢的目光、把目光往一旁移去,這一移、顧箏便瞧見岑三娘嘟著小嘴兒靠坐在太夫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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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再見“四不像”

太夫人顯然也覺察到岑三娘很不高興,因此待顧箏幾人問過安落座后,太夫人便笑著打趣了岑三娘一句:“三丫頭怎麼了?莫非是因為祖母前幾日罰了你,你如今一到祖母這兒便不高興、故意嘟著小嘴兒給祖母看?”

岑三娘一見太夫人誤會了、立時急忙忙的嬌嗔道:“才不是呢!我才沒那麼小氣!”

太夫人一邊伸手捏了捏岑三娘嘟著的紅唇,一邊問道:“那你為何打進屋起就一直嘟著這小嘴兒?”

偏偏岑三娘覺得在眾人面前說比試輸了一事丟人,因此太夫人一發問、她便緊緊的抿了嘴不說話,后來見大家伙兒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才不情不願的擠了句話出來:“我沒事兒,就是突然覺得有些悶!”

一旁的岑五娘聽了故意拿袖子掩著嘴輕笑了幾聲,吸引了大家伙兒的注意力后,方才柔柔的出聲替太夫人解疑:“祖母您有所不知,先前三姐姐和彎彎妹妹二人在學堂比試女工,彎彎妹妹不小心小勝了三姐姐一丁點,才惹得一向都比我們幾個姐妹手巧的三姐姐心里不痛快。”

太夫人聽了不由一臉意外的看向顧箏,難以置信的問道:“你們比試繡花,彎彎贏了三丫頭?”

顧箏被當眾點了名、無法再繼續裝低調了,只能故作矜持的點了點頭,道:“僥幸、僥幸,我不過是僥幸贏了而已。”

“喲,我們彎彎變厲害了嘛!看來平日里沒少在針黹女紅上頭下工夫,”太夫人先是一臉高興的誇了顧箏一句,誇著、誇著便記起了顧箏早前送她的那個四不像荷包,于是便順嘴感嘆了句:“想當初你送給祖母的那個荷包,可是做得四不像,不曾想現在你都能在這上頭把三丫頭給贏了!”

太夫人的話讓顧箏頓時滿臉心虛,也不敢再開口多說、免得露出破綻來———顧箏沒好意思告訴太夫人她其實懶得很,平日里學針黹女紅時也沒少偷懶,最近做的幾個荷包更是一點長進都沒,照樣是做得“四不像”、讓她羞于拿出來見人。

不過就算顧箏不說,屋里但凡知道“四不像”這個典故的人,聽了太夫人的調侃后無不都掩了嘴兒偷笑,惹得一向特別關注顧箏的梁敬賢好奇不已。

不過梁敬賢雖然心里好奇得緊,但臉上卻不露分毫,只語氣平淡的對身旁的問了羅錦明一句:“你好奇她們在笑什麼嗎?”

羅錦明性情一向跳脫,眼下心里正正是好奇得緊呢,因此一聽梁敬賢這話、他馬上雙眼放光的答道:“當然好奇了!你知道她們在笑什麼?知道就趕快告訴我、別賣關子!”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梁敬賢一臉淡定的說道,說完還不動聲色的推了羅錦明一把,讓羅錦明一個沒坐穩、俯身往前沖去,身子晃了幾下站穩后、他才發現自己被梁敬賢推得站到了屋子正中間,此刻眾人帶著探究的目光也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這樣的陣勢讓羅錦明只能訕訕的干笑了兩聲,一邊恨恨的瞪了一臉正經、假裝對八卦不感興趣的梁敬賢一眼,一邊硬著頭皮替自己打圓場:“你們在說什麼四不像荷包?我心里好奇得緊,便站出來問問!”

太夫人似乎很喜歡把顧箏送給她的那個“四不像”荷包拿出來展示或炫耀,只見羅錦明一發問、不等顧箏出聲阻止,太夫人就率先對余嬤嬤吩咐道:“去,把我們彎彎做的那個荷包取來給大家伙兒開開眼界,讓他們瞧瞧什麼叫‘四不像’荷包!”

余嬤嬤應了聲后便快步往里屋走去,顧箏見了心知想要阻止四不像“露面”怕是已經太遲了,只能滿臉黑線的把頭埋得低低的———這哪是拿出來給人家開眼界啊,簡直就是拿出來讓大家伙兒盡情的嘲笑她!

別人也就不說了,單單是梁敬賢那個可惡的家伙,顧箏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見了那荷包一定會無情的嘲笑她一番!

果然,余嬤嬤才將那個四不像荷包捧了出來,原本面無表情的梁敬賢不過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眼角便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看向顧箏的目光也充滿了戲謔,似乎顧箏那個四不像荷包瞬間治愈了梁敬賢的面癱……

而梁敬賢那帶著戲謔的目光一從顧箏身上掃過,顧箏就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這挖地洞顯然是件不現實的事,于是顧箏埋著頭裝了會兒鴕鳥后,最終決定忽視那個四不像荷包的創作者是誰,調整心情后便假裝若無其事的抬頭和岑六娘說笑,故意看都不看梁敬賢所在的方向一眼,完完全全不給梁敬賢和她對視的機會———她才不傻哩!兩人的目光一旦對上,被無情嘲笑的那個人一定是她!

不過顧箏若無其事的裝了一會兒就有些裝不下去了,于是她干脆直接假裝不舒服、提前告退,得了太夫人的允許后更是健步如飛的逃離榮壽堂,讓目送顧箏離開的梁敬賢見了嘴角微不可及的翹了翹———她不是臉皮一向都厚得很嗎?

竟然還知道不好意思。

她那落荒而逃的樣子還真是有趣……

且先不說顧箏如何飛快的逃離榮壽堂、躲回自個兒的聽泉院,卻說顧箏走后,太夫人便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幾個小子身上:“你們幾個到桐州也有一段時日了,可不能光顧著玩把功課落下了,否則我這老婆子可就沒臉同你們各自的長輩交代了……”

太夫人說著頓了頓,才提了一個折中的法子:“不如游玩之余,你們抽幾日功夫到我們岑家的家學去讀幾天書,這功課一天不摸就荒廢三分,你們幾個可不能再如此放縱下去了!”

梁敬賢祖籍在與桐州相鄰的刺州,不過卻因早早的就入了京城國子監讀書,因此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梁家京城的宅子,刺州那本的老宅反倒呆的時間不長。除了梁敬賢外,羅錦明、周淳二人家也都在刺州,而這刺桐二州也相距不遠、來回十分方便。

剩下的趙小王爺祖籍雖在桐州,但他卻從小在京城長大、此番也是頭一次回桐州。這趙小王爺此番前來桐州,一是走走親戚、二是趁機游玩下桐州,梁敬賢幾人則是被他硬拉來當陪客的。

卻說這趙小王爺全名“趙弘越”,三歲啟蒙、六歲就會背《孫子兵法》,九歲便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十四歲便下場參考科舉、一舉撥得頭籌;如今趙弘越也不過才十五歲,卻已經是名滿京城、被皇上十分看重的宗室子弟!

這趙弘越原就十分自負高傲,加上他小小年紀便撥得頭籌、被尊為狀元郎,自是讓他越發目下無塵、狂妄自負———有著傳奇般的人生經歷的趙弘越,可是國子監博士(夫子)的得意門生,又豈會把岑家小小的家學看在眼里?

因此太夫人才一提議,趙弘越便口氣狂妄的拒絕道:“多謝太夫人好意,這書我就是從此不讀、不看,于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趙弘越說這話便是直接拒絕了太夫人的好意了,倒是同樣有著神童之稱、在京城同樣風頭正茂的梁敬賢毫不嫌棄,道:“那孫侄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梁敬賢雖不像趙弘越那般負有盛名、有著傳奇人生,但也算是個高傲自負、年少有為的才俊,趙弘越原以為梁敬賢會和他一樣瞧不上岑家的家學,沒想到梁敬賢卻十分爽快的答應了……梁敬賢如此反常讓趙弘越一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卻見梁敬賢臉部表情難得放松、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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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一同上課

而梁敬賢一答應到家學去上學,除了因忙著管家已不再去家學、以及日日都嗜書如命的岑二娘外,岑家其余幾個小姑娘立時興奮得雙眼放光、恨不得立刻就到上學的時候!

至于羅錦明本就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加上他和岑家的人也都十分熟悉,因此他當下便高高興興的應了下來:“還是老太太想的周到!聽說姨夫請回來的姑父子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我早就想見識一番了!”

除了羅錦明外還剩下周淳一人,這周淳向來都是個隨大流的人,見梁敬賢和羅錦明都應下太夫人的提議,自是也跟著應了……

上學一事說定后,太夫人又仔細的問了梁敬賢等人讀書時的習慣,讓人一一記下后便叮囑羅夫人務必要準備妥當。敲定此事后,太夫人又逐一問了他們日常起居一些瑣事,又留了他們到花廳和岑老爺一起用晚膳,用完晚膳梁敬賢等人方才告辭往回外院的客房。

因趙弘越乃是貴客,所以單獨住在外院最大的迎春閣,周淳則住在較小的芭蕉苑,不大不小的聽松閣則住了梁敬賢、羅錦明二人。

幾人既各有住處,那過了垂花門踏入外院后便分道揚鑣、各回各院,而一等人都走了、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的羅錦明立時拎著梁敬賢的衣領,一臉不滿的進行秋后算賬:“梁三你個臭小子!你剛剛干嘛突然把我推出去?明明是你自己好奇,自個兒不好意思問、非要推我出去替你問。”

梁敬賢顯然不會和羅錦明討論這個問題,只見他隨意將手往后一伸、便準確的扣住羅錦明拎著他衣領的那只手的手腕,稍微一用力、羅錦明自個兒便疼得松開了手,齜牙咧嘴的抱怨道:“喂!小爺一大男人都豁出去替你打探小姑娘的八卦了,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犯得著下這麼重的手嗎?松開、松開!還不快點松開?!小爺的手快被你扣殘了!”

這羅錦明實在是吵得很,讓梁敬賢不得不點出一個事實:“你打探的小姑娘八卦還少?”

羅錦明一聽這話立時跳了起來,狡辯道:“那我自個人主動去打探,和被你使了陰招不得不去打探,這兩樣能一樣嗎?”

梁敬賢氣定神閑的抱手反問了羅錦明一句:“我讓你去打探了?我不過是問你好不好奇而已。”

羅錦明不似梁敬賢那般腹黑,只見他皺眉想了想后老老實實的答道:“這倒是沒有。”

梁敬賢聞言丟了一個“這不就結了”的眼神給羅錦明,隨后狀似隨意的重新起了話題:“對了,岑家的家學設在哪?都有哪些人在家學讀書?”

羅錦明的注意力果然馬上被轉移了,立刻神飛色舞的介紹道:“就設在連著外院和內院的梧桐苑,岑家只有小七那個小蘿卜頭一個少爺,他又還沒到啟蒙的年紀,所以岑家家學如今只有幾位姑娘在上學……”

梁敬賢聽了突然放慢腳步,語氣依舊輕描淡寫:“岑府那幾位姑娘都在家學讀書識字?”

“是啊,幾位妹妹從五歲開始就每日都要到家學讀書,聽說岑家老太太對幾位姑娘都十分嚴格,吩咐她們無論風雨都必須準時去上學!”

羅錦明因是羅夫人的侄子,對岑家比梁敬賢要了解許多,每每一開口就能說出一大堆八卦消息來,這回他也沒忘順道提了些八卦:“就連才認回來沒多久的顧妹妹,老太太對她也是一視同仁、十分嚴格,還囑咐她必須比姐妹們更加用功、盡快趕上姐妹們的進度才行!說起來顧妹妹以前竟是在市井長大,聽說她娘……”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原本要分開走的一個岔口,按理說平常二人走到這個岔口時,話多的羅錦明若是還在喋喋不休說個沒完,梁敬賢通常會直接無視他、徑直轉入左邊的小道,自顧自的往自己住的廂房走去,留羅錦明一人在原地嘮叨。

但今兒梁敬賢卻一反常態的沒有丟下羅錦明,而是打住腳步立在原地、給羅錦明一個把和顧箏有關的八卦說完的機會,等羅錦明把他所知道的、和顧箏有關的八卦消息都說完后,一直不曾邁步的梁敬賢還十分有耐心的再問了句:“你還有什麼沒說的?”

見羅錦明搖頭,梁敬賢方才轉身往自己的廂房走去,雖腳步依舊邁得不緊不慢、但心情明顯比先前要愉悅不少,背對著羅錦明的俊臉上還有了一絲期待的神色———羅錦明說顧箏明天也會準時上學,這個答案讓他十分滿意、以及萬分期待!

不知道明日顧箏看見他出現在家學,臉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呢?

她會不會索性故意裝病逃學?

梁敬賢很期待顧箏的表現,並默默的在心里想好了各種對應方法……

且先不說梁敬賢如何心情愉悅、一夜無夢的睡到天亮,卻說第二天顧箏一進授課的堂屋就被嚇了一跳———除了岑二娘外,平日里總愛遲到的岑三娘幾人不但都早早的到了,且還個個都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來不像是來上學、反而像是像來參加選秀!

顧箏一見學堂變成了選秀大會,心里立時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不會是梁敬賢他們今日也要過來上課吧?!

她可不想一上午都對著梁敬賢那張討厭的冰塊臉,更不想接觸到梁敬賢那詭異反常的目光!

于是顧箏馬上果斷的決定裝病翹課!

哪知顧箏才剛剛準備收拾書案上的東西,就見梁敬賢幾人魚貫而入,且梁敬賢果然如顧箏所料的那般、徑直往離顧箏最近的那張書案走來,經過顧箏身旁時、竟還厚顏無恥的丟下一句只有顧箏聽得到的話:“顧妹妹不會一見到我就正巧‘病了’,想和夫子告假躲起來吧?”

梁敬賢這句話讓顧箏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住、下意識的抬起頭瞪了梁敬賢一眼,這一瞪,顧箏正好看見梁敬賢臉上有著一副“我就算定你會這麼做”的神色,他那副吃定顧箏的表情讓顧箏頓時覺得十分不爽,立刻就改變主意、偏要個梁敬賢對著干!

于是顧箏馬上賭氣的扔下手里的書,一臉淡定的坐好后不客氣的回敬了梁敬賢一句:“你才有病呢!誰說我要躲起來?我不過是整理下書案上的書而已!”

梁敬賢說那話不過是想要激顧箏留下來,因此他見顧箏果然如他所願的留下來上學,便不再繼續和顧箏抬杠,只若無其事的翻起手上的書來……不過梁敬賢一坐穩,就感受到四面八方不斷送來的秋波,這讓他瞬間啟動自動防衛系統,不但眼角眉梢那淡淡的笑意瞬間消失、一張俊臉也立時變得冷冰冰的。

一旁的顧箏悄悄的把梁敬賢的變化看在眼里,不過她不知道梁敬賢心里其實對那些對他暗送秋波的小姑娘厭煩得很,只以為梁敬賢這是瞬間進入裝酷、勾引小姑娘的悶騷男狀態……

這個理所當然的認識,讓顧箏滿心鄙夷的腹誹梁敬賢,暗自詛咒他那張臉繃久了以后會真的笑不出來、讓他變成貨真價實的面癱男!

卻說不僅僅梁敬賢、羅錦明等人來了,就連趙弘越也慢悠悠的晃進了學堂,大約是梁敬賢他們都不在,他一個人呆著也無聊便跟過來湊熱鬧。不過趙弘越卻只帶了一本游記過來,顯然是打算把學堂當成他看雜書的地方。

不過趙弘越目下無塵、目不斜視的走進來后,雖看都沒看滿臉驚喜看著他的岑三娘等人,卻偏偏似有似無的掃了顧箏一眼,隨后挑了一張離顧箏和梁敬賢都很近的書案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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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深藏不露

岑三娘幾人一見趙弘越也來了,立刻比之前更加欣喜、興奮,每個人像是打了雞血般———她們原本是沖著梁敬賢而打扮的,如今連趙弘越也來了,可不讓她們連帶著也多了一個接近趙弘越的機會?

于是幾個姑娘立時悄悄的盤算開來,一心想著好好的利用眼前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想法子讓了近些年和趙弘越注意到她們,畢竟平時她們極少能有這樣和趙弘越、梁敬賢單獨相處的機會,以往大多只能在長輩們面前客客氣氣的見上一面,連話都不曾多說幾句。

只是如何才能吸引梁敬賢和趙弘越的注意力,讓她們對自己刮目相看呢?

這是岑三娘等人如今面臨的問題,也讓她們一整堂顆都上得心不在焉,不但頻頻拿眼偷瞄身邊那兩位美少年,更是絞盡腦汁的想能讓自己大放光彩的法子……

幾位姑娘各懷鬼胎的挨到了每半個時辰一次的歇息時間,並且一等夫子離開讓學生們自由活動,一直想在梁敬賢、趙弘越面前展現才華的岑三娘,馬上首當其沖的搶先使出她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法子,當著眾人的面再次向顧箏下戰書:“顧妹妹,你敢不敢再和我比試一回?”

躺著也中槍的顧箏頓時滿心郁悶:“又比?不是昨兒才同你比過?”

岑三娘孩子氣十足的耍賴道:“昨兒比的不算數,我們今兒重新比過!這一次我要和你比書法!”

這岑三娘心里本就對顧箏有怨,加上今日她急著在梁敬賢等人跟前出風頭,所以她才會再次向顧箏下戰書,想當著眾人的面漂漂亮亮的贏顧箏一回、徹徹底底的揚眉吐氣———岑三娘覺得顧麗娘當初可是大字都不識一個,肯定不可能提前教顧箏讀書識字,顧箏一定是進了岑府才開始識字、練字的。

如此一來,這一次她一定穩贏不輸!

而岑三娘一向顧箏下戰書,梁敬賢便饒有興致的看著顧箏,似乎很想看顧箏會如何應對……其余幾個小子也無不興致勃勃的等待下文,唯獨幾位姑娘紛紛的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盤來,盤算著如何借岑三娘的挑戰、讓自己也跟著展現最擅長的一面。

只見同樣寫著一手好字、但卻不曾展現給別人知曉的岑五娘,一見岑三娘主動提出這麼一個讓她展現強項的機會,立刻緊緊的抓住這個機會、笑著對羅錦明提議道:“羅表哥,不如你們幾位也一道來湊個趣而,大家伙兒一起寫張字放到一塊兒比比如何?”

卻說這羅錦明從小就十分喜歡岑五娘,從來都不會和岑五娘唱反調、更不曾掃過岑五娘的興,因此岑五娘一開口、他馬上一口答應,並十分積極的張羅起來:“梁三、弘越、周淳,你們也一道參加如何?人多更熱鬧!”

趙弘越對這種小兒科的比試自是沒半點興趣,也不給羅錦明半分面上,當場便一臉自負的拒絕參加:“我的字在場眾人無人能及,比不比結果都一樣。”

顧箏一見趙弘越態度如此狂妄,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腹誹他是個自大狂!可偏偏他的自大卻被岑三娘等人解讀成自信,讓她們立刻滿臉崇拜的看著趙弘越,就有差沒沖過去抱他大腿、要簽名了!

可惜趙弘越最討厭向他送秋波、獻殷勤的花癡少女,岑三娘等人的目光也只會讓他心生鄙夷,和梁敬賢說話時不由流露出幾分不耐煩:“三表弟,我想你對這種比試也沒興趣,那就別浪費功夫在這種無聊的比試上了,和我到一旁殺幾盤如何?”

梁敬賢雖然沒直接出言附和趙弘越那番話,但他明顯也對比試寫字這種小游戲不感興趣,只見他沖羅錦明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后,便和趙弘越退到角落擺了棋盤殺了起來。

所幸的是羅錦明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因此他並不在意趙弘越那瞧不起他的態度,依舊興致不減的對岑三娘說道:“三妹妹,我也參加比試你不介意吧?”

岑三娘要是說介意那就顯得太過小氣了,于是為了顯示大度、她很快就不甘示弱的拉著岑四娘一起參加,岑五娘見了便主動把參加的人點了一圈:“三姐姐、四姐姐、彎彎妹妹,再加上我和羅表哥,那就一共有五個人了……對了,六妹妹你參加不?”

岑六娘可不敢參加這種一不小心就會出風頭的比試,當下便連連搖頭表明態度,岑五娘見了也不勉強她,只笑著問了羅錦明一句:“可要拿什麼東西當彩頭?”

羅錦明撓著后腦勺想了半天,心想姑娘們打賭還能拿珠寶首飾當彩頭,他一大小子可就不能拿這些小姑娘玩意兒當彩頭了……于是羅錦明想來想去,最終試探性的提議道:“我這回帶了一套游記孤本過來,不如我把這個拿出來當彩頭,誰撥得頭籌我便把那套游記孤本送給誰,你們覺得如何?”

羅錦明到底偏心岑五娘、生怕岑五娘不喜歡這個彩頭,因此他話才說完就搶先再問了岑五娘一句:“五妹妹,你可喜歡看游記?你若是不喜歡,那我就換別的東西來當彩頭。”

原本對這個賭局不太感興趣的顧箏一聽說彩頭是游記孤本,雙眼立時一亮、似乎直到此刻才對這個比試生出幾分興趣,很快就滿眼期待的看著羅錦明、一個勁的慫恿道:“我覺得拿書當彩頭甚好!又高雅又特別,若是我們拿那些諸如珠寶首飾等物當彩頭,那才叫俗呢!”

“羅表哥,你用你那套游記孤本當彩頭吧!”顧箏邊說邊沖岑五娘眨了眨眼,慫恿道:“五姐姐你也覺得用書當彩頭比較特別對吧?”

岑五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倒也不計較拿什麼來當彩頭,便順水推舟的贊同顧箏的意見,岑三娘見了為了不顯得比別人庸俗、自是爽快的應了……于是大家伙兒便一致決定拿羅錦明貢獻出來的那套游記孤本當彩頭。

彩頭定好后,顧箏幾人便各自回到自個兒的座位上,提了筆選了自個兒平時最擅長的書體來寫,並說好等大家伙兒一氣呵成的寫完后,方才放到一塊兒讓彼此觀賞評價……

幾個小姑娘當中,最為自信滿滿的便是寫了一手簪花小楷的岑三娘,只見岑三娘用簪花小楷寫完一首詞后,臉上又有了當日比試納鞋墊時的自信和得意。

且第一個收筆的岑三娘把自個兒的寫的詞往桌案上一放,便大大方方的邀梁敬賢和趙弘越一塊兒過來鑒賞:“小王爺、梁表哥,你們不如停一停,一道過來鑒賞、鑒賞,正好給我們當個評判!”

緊隨在岑三娘之后手筆的岑五娘,也是落落大方的把自個兒寫的一小段蘭亭序、放到岑三娘寫的那首詞邊上,隨后也笑吟吟的跟著邀請梁敬賢二人:“是啊,三姐姐說的對,二位不如過來給我們做個評判,也好叫我們無論輸贏、彼此都心服口服。”

岑五娘的附和讓岑三娘感到些許意外,也讓她下意識的看了岑五娘寫的那張字一眼,一見岑五娘竟寫了王羲之的蘭亭序,且寫得幾乎可以亂真、就像是王羲之的真跡般,臉色不由變了再變,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岑三娘一眼便看出岑五娘寫的字水準在她之上!

可偏偏以往岑五娘從未在人前寫過王羲之的字,更不曾提及她在練寫行書———岑五娘以前也只寫正兒八經的簪花小楷,且寫得完全不如岑三娘!沒想到今兒一比試,岑五娘倒是一鳴驚人的拿出深藏不露的本事,把岑三娘的風頭徹徹底底的壓了下去!

岑三娘瞪著岑五娘寫的那張字看了良久,越看越覺得自己徹頭徹尾的讓岑五娘給耍了!覺得今日她費盡心思挑起的比試,最終卻是替人做嫁衣裳、白白給岑五娘創造了一個大出風頭的機會,實在是又笨又傻又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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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最后的贏家

岑三娘覺察到自己被岑五娘利用了后,很快就委屈得紅了眼眶,但她又不想在梁敬賢等人面前落淚、讓人以為她一輸就沒了風度,最終只能逼回眼淚、恨恨的低罵了岑五娘一句:“卑鄙無恥、陰險狡詐!”

岑五娘聽了面不改色的回報岑三娘一個柔媚甜美的笑容,把岑三娘氣得躲到岑二娘身邊生悶氣,不想在繼續關注賭局了。

岑五娘見了也不理她,只繼續熱情的邀梁敬賢二人過來鑒賞……趙弘越自是不屑去瞧他們幾個寫的字,倒是梁敬賢竟丟下棋局應邀前來鑒賞,饒有興致的看了岑三娘、岑五娘寫的字,看完有淡淡的掃了還在揮筆疾書的顧箏一眼。

這時岑四娘也慢騰騰的把自個兒寫的字送了過來,只是岑四娘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寫的沒岑三娘好,她不過是陪著岑三娘湊個趣兒罷了,因此她只把字往桌案上一丟便算是完事了,連話都沒多少一句、只站在一旁等待最終結果。

岑五娘見了心里暗喜,心想這岑三娘、岑四娘寫的都不如她,剩下的便只有顧箏和羅錦明了。而羅錦明有幾斤幾兩重岑五娘心里十分清楚,她也有十足的把握把羅錦明給比下去,至于顧箏、岑五娘就更有把握贏她了———岑五娘以前偶然見過顧箏寫過一兩回字,知道顧箏寫的字十分一般。

心里細細的盤算了一番,認定自己穩操左券、一定會贏后,岑五娘便故意半真半假的催了顧箏二人一句:“羅表哥、彎彎妹妹,你們寫的可真夠久的!你們再不把你們寫的字送過來,我們可就直接評選出第一名了!”

羅錦明聽了頓時急忙忙的收了尾,不等字跡全干便把自個兒寫的那張字送了過來,放下后又自發的把前面幾人寫的字翻了一遍,翻完討好的對岑五娘說道:“擺在這里的幾張字里頭,屬五妹妹你寫的蘭亭序最好,我看今日這場比試最終勝出的人一定是你!”

羅錦明說完見岑五娘面帶喜色,不由搜腸刮肚的又尋了些好話來誇她:“想必五妹妹臨王羲之的字的時間不短吧?你這一小段蘭亭序寫的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讓人一看便知功底十分深厚,絕非兩三年內能夠練成!”

羅錦明的誇獎讓岑五娘頓時心花怒放,一邊矜持謙虛的說了句“羅表哥謬贊了”,一邊偷偷的拿眼瞧梁敬賢,卻見梁敬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顧箏身上,壓根就沒注意聽她和羅錦明的對話不感興趣……岑五娘見了不甘心,于是便又偷偷瞄了趙弘越一眼,見趙弘越正拿著棋子敲著棋盤做思考狀,同樣看都沒看她這邊一眼。

費盡心思展現出來的才華,卻沒能博得梁敬賢和趙弘越的關注,這樣的結果讓岑五娘感到十分失望,同時又有些不甘!不過岑五娘臉上卻是一點都沒顯露任何不快,依舊笑吟吟的和羅錦明說著閑話:“羅表哥寫的也很不錯,我瞧著比之前進步不少。”

羅錦明很有自知之明,一聽岑五娘說的客氣話、便樂哈哈的自嘲道:“我寫的這破字哪能和你相比啊?我看我那套游記孤本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我看我現下就該使人去把它取來,待會兒直接給你就是。”

不料一直把岑五娘和羅錦明當成透明人的梁敬賢,卻突然輕描淡寫的接了句:“那可未必。”說完便轉頭重新把視線定格在還在提筆疾書的顧箏身上,顯然對顧箏報以很大的期望,讓岑五娘見了微不可及見的抿了抿嘴,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但岑五娘從不會在人前顯露情緒,只見她的臉色很快就恢復正常,並故作體貼的對顧箏說道:“彎彎妹妹,不過是我們幾個鬧著玩的小比試而已,你不必太過認真和較勁,隨意寫首詩便能作數了,就是少寫個幾行也無妨……”

那頭的顧箏為了得到羅錦明那套游記孤本,可謂是費盡了心思,一直到岑五娘出聲催促她、她才大汗淋漓的搞定大作,把筆往白底青花山形筆架上一擱:“寫好了,我晾一會兒便送過去。”

顧箏邊說邊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杰作攤開晾干,自我欣賞了一番后臉上便有了一絲小小的得意,讓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顧箏一舉一動的梁敬賢見了,索性直接走到書案前欣賞顧箏的杰作……梁敬賢走近看仔細后,才發現顧箏竟一口氣寫了衛夫人、王羲之、顏真卿、歐陽詢四位書法大家的字,且還寫得惟妙惟肖、行云流水,讓人見了一點都不覺得雜亂、還品出一番別樣的風味。

顧箏一次寫出了四位名家的字,且寫得還像模像樣———這讓梁敬賢再一次對她刮目相看,看完后不由深深的看了顧箏一樣,隨后一錘定音的宣布結果:“羅大少,你那套孤本游記歸顧妹妹了。”

一旁的趙弘越見梁敬賢說得斬釘截鐵,忍不住好奇的走過來看了一眼,看清楚顧箏竟一口氣寫出四種名家字體后,眼底也有了欣賞之色,不但同樣對顧箏刮目相看、還少見的誇了顧箏一句:“歐陽詢的字可不好臨,沒花個十年八年的功夫,是領悟不到他字里的精髓的!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能把他的字臨得既神似、又有自己的風格在里頭,連我都自嘆不如、佩服之至。”

立在幾步外的岑五娘聽了趙弘越的話后,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更是立刻快步走到顧箏書案前、迫不及待的看向顧箏寫的那幅字,這一看、岑五娘不由一臉震驚———梁敬賢和趙弘越說的沒錯,顧箏寫出來的字的確是勝她一籌,且還是以完勝的姿態、徹徹底底的壓過她一大截!

她寫的王羲之的蘭亭序、顧箏也寫了,且寫得一點都不比她寫的差,除此之外,顧箏還分別寫了另外三個名家的字,每種字體雖只寫了寥寥幾行、但卻顯示出不凡的功底來……她真真是小瞧了顧箏,這場比試才會被她贏得這般漂亮!

此時的岑五娘可謂是悔恨交加,又是后悔極力促成大家伙兒比試寫字、讓顧箏在梁敬賢等人面前大出風頭,又是恨顧箏平日里竟這般深藏不露、把這些本事藏得緊緊的!

不過岑五娘只顧著痛恨顧箏卑鄙無恥、深藏不露,卻忘了她剛剛也是用同樣的手段贏了岑三娘……

只不過顧箏藏拙卻不是刻意為之的,她不過是為了低調、為了不被人發現她這些從前世帶來的本事,才會很少在人前展現書法———原來顧箏前世的爺爺是個書法名家,從小就手把手的教顧箏寫毛筆字。

加上顧箏本很就對練毛筆字感興趣,因此家里收藏的名家字帖她幾乎都學了一遍,且還奇跡般的都學的不錯、沒有因學得太雜反而學了個四不像。

而顧箏這一次之所以沒繼續再低調的藏拙,乃是為了得到羅錦明那套游記孤本———迅速認識一個朝代的最好辦法,就是多看這個朝代的游記,或者親自出去游歷各地。

可惜出門游歷對顧箏這一小姑娘來說十分不現實,因此她最終只能選擇多找些游記來讀,而游記讀多了后,顧箏尤其對那些孤本十分感興趣,但凡遇見這樣的好書都會忍不住把它弄到手細細品讀。

而梁敬賢等人自是不知道顧箏骨子里是與眾不同的,他們只對顧箏能寫得這樣的一手好字佩服不已,唯獨岑五娘心里暗暗的嫉妒不已———沒想到那顧麗娘大字都不識一個,顧箏卻不但字寫得如此出挑、還會多種名家書法!

于是滿心不甘的岑五娘不死心的拉著顧箏追問道:“彎彎妹妹,你寫的這手好字沒個幾年是練不出來的,我很好奇是誰教你寫字的?你該不會又要說是姑姑教你的吧?我記得姑姑她一直都不識字,更別說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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