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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初雲】世家遺珠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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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4 18:52: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因果

顧箏原以為太夫人會不贊成她的觀念,找些諸如“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的大道理來教導她,沒想到太夫人聽了竟豎起大拇指誇贊顧箏:“有志氣!我們女人家就該自己挑夫婿,畢竟那是要和我們過一輩子的人,別人挑的人我們怎麼能放心?”

這回換顧箏被太夫人的豪言震得目瞪口呆:“外祖母……”

“是不是外祖母這個老古板能有這樣的想法,讓你覺得很吃驚?”太夫人說著一臉慈愛的摸了摸顧箏的頭,目光逐漸變得虛無縹緲、似乎突然陷入了回憶之中:“這些話是我的祖母、也就是你曾曾外祖母對我說的,因為你曾曾外祖母不喜歡盲婚啞嫁,所以你外祖父是我自個兒親自挑選和相看的……”

“可惜他卻走得比我早,否則眼下這個家自是無需我操半分心———他在的時候我一直都被他護在手心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兒都無需我操心,就是最讓別的夫人揪心、傷心的妾室通房,我們家也是一個都沒呢。”太夫人說著眼神逐漸恢復清明,面上多了幾分黯淡的神色,顯然十分思念已故的岑老太爺。

太夫人這番話讓顧箏不由對已故的岑老太爺充滿了敬佩———他一定很愛、很愛太夫人,否則不會在岑家五代單傳的情形下,為了不讓太夫人傷心、堅持不納妾。這樣的愛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十分稀罕少見,難怪太夫人直到現在一提起岑老太爺、依舊是滿臉幸福和甜蜜。

顧箏對太夫人和岑老太爺之間的愛情十分向往,有了他們的例子在前頭擺著,讓顧箏對未來生出了無限的期盼———她能不能也在這個封建的大時代,遇到一個像岑老太爺那般癡情的男人呢?如果真的遇到,她想她應該會十分樂意和他廝守一世、白頭到老。

這些事現在對顧箏來說還太遙遠了,顧箏唏噓感嘆了一番便收回四散的思緒,一臉俏皮的開導太夫人:“誰說外祖母是老古板?在我心里外祖母可是一點都不古板!”

太夫人知道顧箏是不忍見她傷心難過,為了不讓顧箏擔心、她很快就收起淡淡的憂愁,笑著回應了句:“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我不是很古板,不然你做的四不像我怎會一見了就喜歡得緊呢?”

一提起那個四不像荷包顧箏就囧得滿頭黑線、紅著臉跺腳嬌嗔:“外祖母!您又取笑我!”

“好了、好了,外祖母不打趣你了,”太夫人邊說邊抬眼看了一旁的沙漏:“時候不早了,你自去做自個兒的事吧,不必一直呆在這兒陪我說話。”

顧箏知道太夫人眼下心里壓著過繼一事,需要獨自一人好好的靜一靜,于是十分識趣的曲膝告退、自回聽泉院去不提。

果然,顧箏才剛剛離開榮壽堂,太夫人就對丫鬟紫蘇吩咐道:“立刻去把老爺請過來,就說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岑老爺聽了紫蘇傳的話后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就離了外書房直奔榮壽堂,一和太夫人打了照面就恭恭敬敬的開口詢問道:“娘,您急著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太夫人一面示意屋里閑雜人等退下,一面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媳婦兒想過繼周家小子到你膝下一事,你可知曉?”

岑老爺據實答道:“她倒是和我提過幾回,不過我都沒給她準話,這件事還須得娘您做主才是。”

羅夫人一得知岑老爺以后不能生育、岑家再也不可能有兒子,就沒少在他面前提過繼羅家人一事,只是岑老爺心里始終有些不待見由外姓人來承嗣,因此一直都沒給羅夫人明確的答復,只推說此事還需得從長計議。

太夫人見岑老爺還算是把她這個娘放在頭一位,一面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一面看著岑老爺問道:“那我問你,你可願意照著韶珍的意思過繼?”

其實無論是羅錦明還是周淳,他們身上都沒半點岑氏一族的血脈,岑老爺自是都不是十分滿意:“若是我們本家能有更好的人選,我自是不願意過繼外姓人,只是……”

“既然你也認為我們岑家這頭的人較為合適,那我便把剛剛得知的一件告訴你,先前彎彎……”太夫人邊說邊目不轉睛的觀察岑老爺臉上的表情,見岑老爺聽了后雖然眉頭緊皺、但臉上卻無不悅之色,顯然也認為顧箏說的那個人比周淳等人合適。

岑老爺不排斥這件事讓太夫人微微的松了一口氣,試探著提議道:“我想……你意下如何?”

岑老爺不敢草率的給出回答,而是把太夫人先前說的話反反復復的琢磨了一遍,再結合如今岑家面臨的情形,左右衡量過利弊得失后、語氣凝重的答道:“若是他……那自然是選他為嗣子最為妥當———至少他比原先那些個來歷不明的雜種,以及韶珍選的那些人都要強!”

顧箏猜的沒錯,岑老爺的確已經知道自己被錢姨娘、唐姨娘戴綠帽子一事,也早就查清楚錢姨娘和唐姨娘是如何給他戴綠帽子的———唐姨娘是趁著出門上香的機會和一位舊識約會,錢姨娘則是和一位管事通奸偷情。

那兩個膽大包天的男人當然已經全被岑老爺暗暗的處置了,只是為了保全臉面、岑老爺才沒有公開此事。至于岑老爺為何留錢姨娘一命,則是要讓她一輩子都飽受喪子之痛的折磨!

但箏姐兒岑老爺是如何突然喪失了生育功能呢?

原來岑老爺在任上時,因一次偶然的意外墜馬傷了男人的命根子,也正是打那時候開始岑家就一直不曾添丁……

不過知道岑老爺意外墜馬,且有可能把岑老爺墜馬一事、一直不曾添丁一事聯系在一起的家仆,早在岑老爺回老家丁憂時就被賣的賣、送的送全都打發干凈了……唯有一直跟著岑老爺在任上的李姨娘知道此事,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姨娘一早便猜到錢姨娘的孩子極有可能是通奸得來的。

當然,岑老爺雖然知道自己因墜馬傷了命根子,但這些年來他卻一直抱著一絲僥幸和希望四處尋訪名醫———原來這些年來岑老爺根本不是替好友平涼伯尋訪名醫,而是為了治好自己身上的毛病而四處尋訪名醫。

一直到前段時日岑老爺在白云觀找到那位隱世名醫,那位名醫明確的告訴岑老爺,說他身上的毛病一輩子都無法根治好……岑老爺這才徹底的死了心、接受這個事實。

在這之前,岑老爺以為自己雖然身子有毛病,但只要能夠找到醫術高明的名醫就有可能調治好,他一直都自欺欺人的沒給自己的身子下定論、總是期盼著奇跡出現。也正是因為心里一直有著一絲期盼,岑老爺才會同樣對岑七郎這個兒子心存僥幸,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證明岑七郎是他的嫡親兒子。

可惜事實最終和岑老爺的希望截然相反!

也正是因為岑老爺已經被迫接受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實,所以那天他從白云觀回來時才會臉色一片陰沉、並無緣無故的發作了懷有身孕的唐姨娘,並毫不客氣的動手收拾了錢姨娘、岑七郎以及唐姨娘……岑老爺無法再生育這個事實得到確認這一點,正是引發當日那幾場意外的源頭,一切一切也都逃不開岑老爺的布置和安排。

且先不說當日之事,卻說如今岑老爺的想法和太夫人可謂是不謀而合!他們二人既都看好顧箏說的那個人,那自是立刻對此事進行深入密談,並很快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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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4 18:52: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定計

太夫人和岑老爺達成共識、做出決定后,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把羅夫人找來,親自出面讓她打消過繼周淳的心思:“你先前提的那件事我已經仔細的琢磨過了,決定暫時不考慮彎彎的親事,這也是彎彎自己的意思,你今后不必再操心她的親事了,她的親事我自有打算……”

太夫人先是讓羅夫人別再打顧箏親事的主意,隨后不等羅夫人出言便緊接著提了過繼一事:“至于挑選我們岑家嗣子一事,你也不必再操心和插手,此事我已經和老爺商量過了、我們自有打算,你別再胡亂插手壞了我們的安排!”

過繼一事羅夫人籌謀、打算了這麼久,豈會乖乖的聽太夫人的話、說不插手就不插手?!羅夫人要是因為太夫人的一句話就輕易放棄,那她也就不是那個二百五的羅夫人了!

只見羅夫人一聽太夫人說不讓她繼續插手過繼一事,立刻就急了起來:“娘,這事兒怎麼就不讓我插手了?您和老爺既有了打算,那就該明明白白的把你們的打算告訴我,讓我心里也有個底兒才是!興許我聽了后還能再給你們出出主意,把事情辦得更加妥當些!”

事情還沒具體定下來、太夫人不想羅夫人知道太多:“不必了,到了正式過繼那天,該知道的你自然都會知道。”

羅夫人不死心的追問道:“那娘和老爺選的人選是不是我外甥?”

這點太夫人倒是無需隱瞞、反正羅夫人早晚都會知道:“不是。”

“那可是我侄兒?”羅夫人帶著最后一絲希望看著太夫人,希望太夫人能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不料太夫人卻直截了當的把她的希望全都敲碎:“都不是,你娘家那邊的幾個小子都不合適,你趁早打消過繼他們的心思吧!”

“他們怎麼就不合適了?娘,您要不要再考慮下?淳兒他……”

羅夫人一臉不死心的想要說服太夫人,可惜太夫人卻懶得再和她多說,直接讓余嬤嬤扶著她往里屋走去,把羅夫人獨自一人丟在堂屋。

羅夫人只能滿心怨懟的離開榮壽堂,一回到正房就氣得摔了桌案上擺著的那套粉彩茶盅,氣急敗壞的指著榮壽堂所在的方位罵道:“除了我娘家這邊的人,哪還有更合適當岑家嗣子的人?老太太這明顯是對我有偏見,才不讓我娘家人過繼過來當我的兒子!”

陳媽媽一見羅夫人陰沉著一張臉進來便知道事情不妙,再一見羅夫人發脾氣自是更加小心翼翼,一面親自動手將地上的碎瓷片揀了兜在圍裙里,一面出言替羅夫人順氣:“夫人,您去了一趟榮壽堂就氣成這樣,是不是太夫人不同意過繼我們表少爺?”

一提起太夫人、羅夫人心里的怒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何止是不同意,他們連過繼的人選都選好了,可偏偏只瞞著我一個人、不讓我知曉!”

陳媽媽聽了也頗感意外:“竟有這樣的事?夫人您可是當家主母、是未來世子的嫡母,這麼大的事怎能獨獨瞞著您一人?”

羅夫人發了一通脾氣后總算是坐了下來,一臉煩躁的敲著羅漢床的扶手,敲了幾下后猛然抬手指向陳媽媽:“老太太如今怕是已經盤算好要過繼別人,且已經都和老爺商量妥當了……你可有什麼法子讓她改變主意?”

“法子……得想想才能有,”陳媽媽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只能折衷提議道:“不如奴婢去外院跑一趟、把周表少爺請過來,讓他也一塊兒想想辦法?表少爺一向是個主意多的人,興許他能有法子讓太夫人改變主意!”

周淳已經知道羅夫人想過繼他一事,也果然如羅韶亭預料的那般十分樂意。羅夫人心想“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把周淳找來興許他還真能想出什麼有用的辦法來,便揮了揮手示意陳媽媽去請周淳。

陳媽媽見了這才敢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動作利索的退了出去,也不使喚小丫鬟替她跑腿兒、自個兒親自往正院跑了一趟,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把周淳請到了羅夫人跟前。

去請周淳的路上陳媽媽也沒少絞盡腦汁的替羅夫人分憂,倒也想了個可行的法子、一回來就堆著一臉笑主動上前獻計:“夫人,我們不如想個辦法讓表姑娘和表少爺生米煮成熟飯……如此一來,表姑娘便只能嫁給表少爺、沒有別的選擇了!而表少爺一成了我們岑家的表姑爺,以太夫人對表姑娘的疼愛,到時不消夫人您開口多說、太夫人就會主動要求過繼表少爺!”

陳媽媽話音才落、羅夫人就不假思索的訓了她一句:“你這主意聽著倒是不錯,可你別忘了顧箏今年才剛剛十一歲,這樣的年紀哪能同人圓房?!你出主意也好歹給我出個有譜兒的,別盡出些辦不了的餿主意!”

羅夫人這一通訓斥讓一臉笑的陳媽媽碰了一鼻子灰,也讓她十分識趣的閉了嘴當起啞巴來,決心不再給羅夫人繼續出主意、免得再觸羅夫人的霉頭。

倒是一旁的周淳聽了陳媽媽的提議后,目光一閃、嘴角浮起一絲怪異的笑容,很快就笑吟吟的向羅夫人獻了一計:“姨母,陳媽媽的辦法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我們可以……到時我再挺身而出、擺出一副光明磊落的姿態……如此一來,彎彎妹妹就只能嫁給我了!”

羅夫人聽完立刻覺得周淳此計可行:“還是淳兒聰明,想出這麼一個絕妙的法子來!只是這樣一來未免有些太過委屈淳兒你了……”

沒想到周淳非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臉上竟還有著絲絲期待的神色:“這倒無妨,姨母多慮了,我不覺得委屈……為了姨母的願望能夠得以實現,我們就用我提的這個法子!”

這樣的周淳讓陳媽媽渾身下意識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覺得他的嗜好實在是有些讓人滲得慌———陳媽媽以前就聽說周淳有許多變態的嗜好,聽說他在周家時不但舉止輕浮荒誕、把家里稍有姿色的丫鬟全都睡了,還曾經故意劃花過丫鬟的胸脯尋求別樣的刺激!

一想到那些關于周淳如何變態好色的種種傳聞,再一結合周淳先前獻的計策,陳媽媽這個羅夫人這邊陣營的人都不由十分同情顧箏……

且先不說周淳獻計后羅夫人這頭如何部署,卻說錢姨娘還真是神通廣大,羅夫人這才定下計策一兩日、她便找上了顧箏,善意的提醒道:“表姑娘,以羅氏的性子過繼一事不到塵埃落定那一刻,她便絕不會善罷甘休、就此放棄!”

顧箏也深有同感、覺得羅夫人不可能就此消停,不由一臉頭痛的問道:“錢姨娘的意思是?”

“我打探到那天羅氏一從榮壽堂回來,就把陳媽媽和周淳叫到屋里密談了許久,看樣子她應該是還不死心、想繼續籌劃把你和周淳綁到一塊兒,你這幾日得多加小心才是!”

如今的錢姨娘就喜歡和羅夫人對著干、各種給羅夫人添堵,這個執念也讓她不遺余力的動用自己多年布下的關系網幫助顧箏:“你放心,我會繼續想辦法替你打探羅氏的意圖,一查到她想如何對付你、我立刻就來告訴你……”

顧箏得了錢姨娘的提醒后,此后自是小心翼翼的提防著羅夫人幾人,不料羅夫人那頭卻一直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動作,大家伙兒平安無事的過了幾天,顧箏便接到了岑三娘的邀請、邀她明日一同到園子里品茶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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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4 18:52: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分茶

原來早前羅夫人娘家那邊薦了位厲害的茶師、專門教岑二娘幾個分茶之技,在別樣上頭沒什麼天賦的岑三娘、在分茶上頭卻頗有天賦,雖學的時日還不算長、但卻已是學有小成,聽說已經能在茶湯上點出一幅“金玉滿堂”了!

這分茶之技、斗茶之風在本朝正是盛行,尤其受文人雅士喜愛。因此技在高門貴族之家頗為流行,諸如岑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多會請名師指點自家姑娘、少爺們分茶。上層那些自詡文雅清貴的士族,更是都以自己能有一手過人的分茶之技而驕傲。

岑三娘的性子向來都十分張揚、什麼事她都藏不住,因此她一學得有點小成、就吵著要舉辦茶會,一心想要在岑五娘、梁敬賢等人面前露上一手,就算是還不能達到技驚四座的地步,也能漂漂亮亮的壓岑五娘等人一回,好好的在梁敬賢等人面前大放光彩、博個雅號。

羅夫人向來都十分寵愛岑三娘,也想趁機讓岑三娘展現分茶之技,自是二話不說的同意了岑三娘的要求,不但讓陳媽媽親自替岑三娘籌辦茶會,還親自出面請了梁敬賢等人。

卻說岑三娘和顧箏較了幾回勁、再得岑二娘的一番教導后,漸漸的對顧箏心生佩服、不再像最初那樣討厭顧箏,和顧箏之間的關系也不知不覺的好了不少……

兩人之間的關系漸漸的好起來后,岑三娘也不像之前那樣排斥顧箏了,雖和顧箏還稱不上是好姐妹、隨時還會因為一些小矛盾翻臉慪氣,但岑三娘一有什麼事情卻必定要第一時間和顧箏分享,此次她提議舉辦茶會、頭一個邀請的也是顧箏,不像岑四娘是最后一個接到岑三娘的邀請。

所謂的茶會,不過就是在園子里選處陰涼通風的水榭,擺上五彩錦席、鯉魚戲蓮檀木茶床、定白瓷茶盞並八棱細花紫砂壺、饕餮獸面銅茶爐,以及竹茶焙、銀茶籠、金砧椎、金茶鈴、銀茶碾並金茶匙、定瓷湯瓶等分茶用的器具;再擺上滿滿一桌的茶點果子,一群人聚在一塊兒尋些樂子、品品茶罷了。

當然,人都聚齊且暖了場后,這場茶會的主角岑三娘少不得要在大家伙兒面前露上一手,只見不消人三催四請、岑三娘就落落大方的坐在茶床前,命丫鬟璃兒煮了沸水沖洗茶瓶、茶盞。

璃兒沖洗茶具的功夫,岑三娘已取了一團龍鳳團茶,有條不紊的先將茶餅烤炙碾細,再用金茶匙將茶末勺進上下分兩層、上層底穿數孔的紫砂茶洗,用稍置片刻的滾湯沖洗去茶末,讓茶之雜質順著小孔流到下層……

岑三娘將洗過的茶末放入定瓷茶碗后,不忘洋洋得意的掃了岑五娘一眼,大大方方的炫耀自己分茶的小竅訣:“將洗凈的茶末稍置片刻再沏茶,到時更能將茶香發出來、讓茶香四溢!”

岑三娘說完一邊動手炙盞,一邊取來那帶有把手與長流的湯瓶煎湯,還不忘對一臉好奇、對分茶所知甚少的顧箏介紹道:“這飲茶用水十分講究,必須要緩火炙、活火煎熬!就是連沸水都有‘三沸’之講究呢!”

這分茶之技宋代以后便不再廣為流傳,到了顧箏所在的二十一世紀更是幾近失傳,因此顧箏還真是只聽說過分茶之說、未曾親眼見識過,就是分茶具體是怎麼分的,顧箏也是一無所知……

這讓顧箏一見岑三娘像模像樣的分茶便倍感好奇,忍不住湊過去問了句:“三姐姐,何為‘三沸’?”

岑三娘見一向都無所不能、樣樣本事都比她強的顧箏,也有不懂向她求教的時候,立刻下意識的挺了挺胸、一臉驕傲的答道:“這是我師傅的獨家秘笈、從不外傳,你可要聽仔細了———這三沸是如此區分的:水沸如魚目為‘一沸’,邊緣如泉涌為‘二沸’,翻騰飛濺為‘三沸’……”

岑三娘邊說邊仔細的回憶師傅教導她的話語,確認自己記得沒錯后方才搖頭晃腦、故作深沉的接著往下解釋道:“三沸后薪火方交、水釜才熾,這時便要急取旋傾,倒出來的湯水水汽未消、稱之為‘嫩水’。”

顧箏雖對分茶不太懂,但她卻不笨、一點即通:“是不是這‘嫩水’最適合用來點茶?若是不取這過了三沸的嫩水,又會如何?”

一旁的梁敬賢顯然也深諳此道,顧箏一表現出對分茶感興趣、他就主動接上話解釋道:“若水過十沸,湯已失性,謂之“老水”,老水皆不能發出茶香,會大大降低好茶泡出來的品質……看,開始點茶了!”

梁敬賢一提醒、顧箏急忙重新把目光移到岑三娘身上,只見岑三娘單手提執壺使沸水由上而下,直接將沸水注入盛有茶末的兔毫盞內,邊沖點、邊以竹制的茶筅或銀制的茶匙在盞中回環攪動,使湯面出現變幻無窮的畫面———茶、水相遇,在兔毫盞的盞面上幻變出怪怪奇奇、虛虛實實的畫面來,似淡雅丹青又似勁疾草書,讓顧箏見了贊嘆不已、嘖嘖稱奇!

倒是一旁的行家梁敬賢很快就看出門道來,挨在顧箏身邊輕聲解說道:“她應該是想點出一幅金玉滿堂來,你且看左上角,那里已經點出一尾擺尾金魚來了。”

梁敬賢不說顧箏還真沒看出什麼門道來,他一說、顧箏立刻就覺得左上角浮起的那團白色湯花,果然像一尾正在擺尾嬉戲的金魚!

岑三娘一在茶湯里點出那尾擺尾金魚,眾人便紛紛露出驚嘆之色、無不被她折服,就連趙弘越也對岑三娘刮目相看,毫不吝嗇的稱贊了她幾句!

倒是岑五娘驚嘆之余很快就嫉妒起岑三娘來,心想若是她也有機會得到羅家薦來的那位茶師的指點,今日她來分茶定是不會分得比岑三娘差!可惜羅夫人藏私,只讓那位有名的茶師私底下指點岑二娘幾位嫡女。

岑三娘越想心里越是不甘和嫉妒,再一見已經分出第二尾金魚的岑三娘宛如眾星拱月般受到眾人的吹捧,不由暗暗的咬了咬嘴唇———不能讓岑三娘當著眾人的面繼續出風頭,否則將來梁敬賢眼里哪還會看到她?

一起了歪念、動了壞心思,岑五娘立刻抓緊時機擠到岑三娘身邊,不等岑三娘徹底分完茶、把完整的一幅金玉滿堂展現在眾人面前,就故作不小心的把身子重重的往岑三娘身子一歪,不但把岑三娘給擠得倒到一邊去、還連帶著把茶床上的東西給全都擠翻了……這個小小的意外也讓岑三娘手一抖,徹底的破壞了那幅原本完美無暇的杰作!

岑五娘一站穩身子,不等岑三娘指責她就搶先滿臉愧疚的向岑三娘道歉:“三姐姐,真是對不住,先前站在我身后的梨兒圖新鮮、一個勁的踮著腳尖往前靠,想看清楚三姐姐分茶的本事……不曾想她一時沒站穩不慎推了我一把,讓我整個人不慎往前傾去、撞到了三姐姐,壞了三姐姐即將完成的作品。”

這岑五娘早不摔倒晚不摔倒,偏偏在岑三娘分茶分到最關鍵、即將大放光彩的時候摔倒,說她不是故意的岑三娘才不相信!

尤其是岑五娘一故意破壞她的杰作,就假惺惺的裝出一副愧疚惱怒的模樣,甚至還掛了兩滴眼淚博取大家的同情———岑五娘一掛眼淚裝可憐示弱,岑三娘要是不大度的原諒她的“無心之過”,便會反過來變成心胸狹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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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受傷

岑五娘的這些心思岑三娘心里一清二楚,可偏偏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和岑五娘合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

因此一見岑五娘假裝柔弱愧疚的道歉,岑三娘立刻不客氣的出言揭穿她的把戲:“你明明是故意的!你一定是嫉妒我分茶分的比你好,才故意使壞讓我分不成!”

一旁的羅錦明習慣性的護著岑五娘,再一見岑三娘得理不饒人的指責已經滿臉愧疚的岑五娘,立刻上前將岑五娘擋在身后、替她說好話:“三妹妹,五妹妹她也是無心的,她都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你就大人大量的原諒她這一回吧!要不你再重新分一次、讓我們再飽一次眼福?”

“走開!表哥你就會護著岑祺嬈!明明是她欺負我!”岑三娘見自家表哥總是護著岑三娘,不由越發的感到委屈、很快就狠狠的推了羅錦明一把:“我不要你這樣總是護著別人的表哥!你走開,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

岑三娘說著便氣哼哼的要走,羅錦明只能滿臉無奈的上前哄她,其余幾人也跟著勸起岑三娘來,偏生岑三娘發了脾氣不讓人勸、執意要離開,一時間場面不由變得有些混亂……就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幕的周淳不慎把手上的茶盞給摔了。

茶盞落在地上后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讓眾人下意識的打住手上的動作、循聲看了過去,只見周淳竟少見的蹲下身子主動動手收拾殘局,服侍他的周家丫鬟翠兒見了急忙上前幫忙……這一切雖發生的突然、倒也沒什麼可疑之處,但顧箏卻隱隱覺得周淳的舉動有些奇怪。

這個念頭一滑過心間,顧箏便想起了錢姨娘的叮囑,立刻不動聲色的避到一旁、開始悄悄的防備周淳,以免他突然整出什麼么蛾子來令她措手不及……

周淳雖然執意要親手揀地上的碎片,他的丫鬟翠兒卻不敢真讓他一個人揀,搶著把地上的碎片都揀了兜在裙擺里。周淳見了慢慢的也就懶得揀了,而是隨手捏了一塊碎瓷片站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向顧箏、目光里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周淳笑得如此詭異、且手里還拿著兇器,顧箏心里立刻警鈴大作、並下意識的緊緊盯著周淳,生怕錯過他的一舉一動!

周淳見了顧箏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竟還直接扯了扯嘴角沖她詭異一笑,隨后看著手里的那塊碎瓷片、一臉惋惜的嘆道:“可惜了這套雙龍戲珠的斗彩茶盅,被我打碎了一盞便不成套了。”

周淳邊說邊慢慢的朝顧箏走來,顧箏見了自是往相反的方向挪步,目光也下意識的停留在周淳手里捏著的那快碎瓷片上———莫非周淳想拿那塊碎瓷片行兇?還是他打算拿它挾持她、逼她點頭嫁給他?

顧箏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一旁退去、打算離周淳離得遠遠的,不料顧箏一躲閃、竟無意中往周淳的丫鬟翠兒身邊閃去……原本一直蹲著低頭揀碎瓷片的翠兒突然站了起來,興許是因為蹲了太久的緣故,翠兒一站起來就用手撫著額頭、身子也一時有些立不穩,隨后竟一個踉蹌、搖搖晃晃的沖顧箏撞去!

當顧箏意識到翠兒的手上也同樣捏著一塊碎瓷片,意識到那塊碎瓷片很可能會直直的在她臉上劃出一道傷痕時、已經來不及閃躲開了!不過顧箏還來不及多想,就被一個修長的身影摟到懷里、臉也挨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上,緊接著水榭里便響起了岑三娘幾人的驚呼聲!

顧箏雖然事先做了防備、一直都小心提防著,但她卻只提防周淳一個人使壞、目光也一直都釘在周淳身上,壓根就沒料到周淳竟沒有親自動作、而是讓他的翠兒動手!

現在說什麼也都已經晚了,所幸的是在危機關頭梁敬賢突然把顧箏拉開、替顧箏擋住直直沖她倒來的翠兒……一把剛才那驚險的畫面回想了一遍,顧箏立刻緊緊的抓住梁敬賢的胳膊,一邊上下打量、一邊焦急的詢問道:“她剛剛手里捏著塊鋒利尖銳的碎瓷片,你替我擋下后可有受傷?”

顧箏那一臉緊張和關切梁敬賢見了十分受用,並毫不掩飾的把右手往顧箏面前一伸:“流血了。”雖然當著眾人的面他並未多言,但他卻沖顧箏挑了挑眉、背著眾人做出一副要顧箏對他負責的模樣。

顧箏見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一面急忙忙的讓勺兒去請大夫,一面小心翼翼的查看梁敬賢手上的傷口,見他只是手背上被碎瓷片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並未傷及筋肉方才松了一口氣:“沒事,雖然看起來流了不少血,但傷口卻是不深。”

這時闖了大禍的翠兒方才慌慌張張的跪到梁敬賢面前,一個勁的磕頭認錯:“奴婢該死!都是奴婢沒用才會累及梁三少爺受傷,奴婢罪該萬死、請梁三少爺責罰。”

梁敬賢並未出言處置翠兒,只淡淡的掃了周淳這個始作俑者一眼。

此時的周淳心情十分不爽、臉色一片陰沉,滿眼陰鷙的在心里暗罵梁敬賢多管閑事、壞他的好事,連帶著對把事情辦砸的翠兒也沒什麼好臉色:“沒用的賤婢,盡做些丟我周家臉面的事!還不自己滾去陳媽媽那里領罰?!沒被打個二十大板就別回來見我!”

翠兒自是不敢有任何異議、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到肚子里,磕頭謝過梁敬賢和周淳后,便抹了抹眼淚便匆匆忙忙的退下。

翠兒前腳才剛走、錢姨娘后腳就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一見地上一片殘局、立刻一臉緊張的把顧箏拉到角落,小聲的問道:“表姑娘你沒事吧?我該不會來得太晚了吧?”

“我沒事,先前周表哥的丫鬟……梁表哥替我擋了一下,傷了手背。”顧箏簡單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才問起錢姨娘匆忙趕到的目的:“姨娘怎麼來了?可是查到夫人的意圖了?”

錢姨娘確認顧箏沒事方才松了一口氣,一五一十的把她打探到的消息告訴顧箏:“我已經打探到羅氏打的是什麼算盤了!沒想到她竟然這般狠毒、完全不顧你的安危———為了讓你別無選擇、只能嫁給周淳,羅氏他們早就合謀商量好、打算趁著今日的茶會,教唆周淳的丫鬟翠兒‘無意間失手’將你的面容劃傷!”

“等他們將你身為女子最重要的容顏給毀了,周淳再假惺惺的站出來、一力承擔下自家丫鬟做的錯事,大義凜然的提出願意替翠兒負責任、娶已經毀了容的你為妻!”錢姨娘說著嘴角浮起了一絲鄙夷:“如此一來周淳倒是成了一個有情有義了、遇事有擔當的人,可卻苦了你、害你沒了這副花容月貌,只能屈身嫁給周淳!”

顧箏把錢姨娘這番話細細一想,便洞悉羅夫人等人的意圖———若是先前翠兒真的得手,那顧箏作為一個姑娘家既毀了容、那今后自是很難嫁人,太夫人為了顧箏一輩子的幸福著想,自然就只能選擇讓顧箏嫁給“大度”、願意替自家丫鬟承擔責任的周淳了!

把這一切都想通后,顧箏方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剛剛的情況是多麼的兇險———如果沒有梁敬賢的挺身相護,她不但會被翠兒手上的碎瓷片毀容,最后很可能還別無選擇的只能嫁給周淳。

以周淳的性子,娶她不過是為了得到“定南伯世子”這個頭銜,娶完她后自然不會把她這個毀了容的丑八怪放在眼里,只會一個接一個的往家里抬許多美嬌娘……而沒有利用價值的她后半輩子會過得如何,這點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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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挾傷圖報

所幸的是羅夫人的如意算盤就是打得再好,眼下也是功虧一簣,這除了得感謝錢姨娘的事先提醒外,還得感謝梁敬賢在關鍵時刻挺身相護……

梁敬賢這次能夠挺身相護,倒是讓顧箏消除了不少對他的偏見、覺得他似乎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討厭。出于對梁敬賢的感激、顧箏十分關心他手上的傷勢,一聽說大夫已經替他檢查包扎好了,便偷偷的溜到前院去探望他……

梁敬賢還是住在外院的聽松閣,顧箏一和他打了個照面、目光便下意識的落在他纏了白紗布的右手,眉宇間帶了一絲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心疼:“感覺怎麼樣?還疼嗎?大夫應該也說傷口沒什麼大礙吧?”

“疼!非常疼!”

一般男孩子受傷都會假裝堅強、表現得不過是被蚊子小小叮了一下的樣子,更是打死都不會當著女孩子的面喊疼……但梁敬賢顯然不在“一般男孩子”這個范圍內!

只見他不但聲音洪亮的回答非常疼,還故作虛弱的“挾傷圖報”:“顧妹妹,我為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打算如何報答我?以身相許如何?”

“許你的頭!”

梁敬賢的無賴迅速的驅散了顧箏內心的那點愧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看我是白擔心你了!我看你底氣十足、聲音洪亮,一看就比常人還要健壯!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顧箏說完便不再理會梁敬賢、徑直轉身往外走去,梁敬賢見了立刻身手敏捷的堵到門口,故意抬高受傷的右手、裝可憐道:“怎麼可能沒事?我傷了右手,至少有一段時日不能寫字和作畫了……且我又不習慣讓人伺候,用膳時也是諸多不便。”

梁敬賢手上的傷雖然不算太重,但的確是有諸多不便,讓顧箏聽了他的控訴后不由有些心軟:“你保證不再油腔滑調、沒個正形兒,我就多來看看你!”

梁敬賢見顧箏總算是不再往外走,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狡猾的神色,嘴角也掛了一絲“苦肉計”得逞的笑容,更是立刻趁熱打鐵、得寸進尺的裝可憐博同情:“我肚子餓!”

都已經過了晌午了梁敬賢還喊餓,難道這家伙還沒吃午飯?

“你還沒用午膳嗎?”

梁敬賢回答得理直氣壯:“我不習慣用左手用膳,又不喜讓丫鬟喂食,所以才會到現在還不曾用午膳!”

顧箏雖然也對大男人要丫鬟喂飯一舉十分不待見,但梁敬賢眼下是傷殘人士、處于非常時期,偶爾破下例也是可以的嘛……難道是怕被人笑話?

顧箏自我YY了一番后,一面坐回原先坐的繡墩、一面苦口婆心的勸導梁敬賢:“男子漢大丈夫,自己有手有腳還要人喂食,這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不過你眼下情況特殊,偶然讓小丫鬟喂幾口飯也不礙事嘛!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和別人說這件事,你不必擔心將來會被人取笑。”

可惜梁敬賢由始至終都別有目的:“丫鬟做事我不放心,不如顧妹妹你親自喂我?”

顧箏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你休想!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干嘛要做這伺候你的事?”

“因為我是為了你才受傷的,”梁敬賢說著氣定神閑的掃了顧箏一眼,使出了激將法:“你不會真的這麼無情無義,不顧我的死活、想把我活活餓死吧?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說完梁敬賢不等顧箏開口、就自顧自的進行點菜:“我聽說你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蟹粉獅子頭、佛手金卷、蓮蓬豆腐和蓮子膳粥,嗯,我吃這四樣菜應該足夠了……顧妹妹,你趕緊去做,我真的餓了。”

梁敬賢說完還不忘丟給顧箏一個“你一定要知恩圖報”的眼神,那副吃定顧箏、認定顧箏一定不會丟下他不管的姿態,把顧箏氣得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不好意思,我就是你認為的那種人,我是不會給你當廚娘的!廚房送來的東西你愛吃不吃、餓死這世上正好少了一個痞子無賴!”

這回顧箏話一說完就氣沖沖的走了,不留給梁敬賢任何再出言說服她或是耍無賴的機會。梁敬賢見了卻依舊笑容滿面,一面翹著腿一派悠哉的斜倚在窗臺的貴妃椅下,一面細細的回想顧箏先前嬌嗔怒斥的姿態,想著、想著兩邊的嘴角不知不覺的翹得老高。

服侍梁敬賢的丫鬟折柳一見顧箏走了,立刻十分盡職的進來提醒梁敬賢:“少爺,該用午膳了,奴婢這就把飯菜擺上?”

“不必擺飯了,一會兒自會有人送來我想吃的飯菜。”梁敬賢十分了解顧箏、知道顧箏雖然怒氣沖沖的摔門離去,但卻不會真的丟下他這個“救命恩人不管”,不消他等多久就會做了蟹粉獅子頭、佛手金卷等菜肴送來。

雖然梁敬賢料定顧箏送飯菜過來時一定會氣哼哼的鼓著腮幫子、滿臉的不情不願,但只要他裝可憐求喂食,顧箏看在他為了她而受傷、不能用右手吃飯的份上,應該還是會順著他的意思、親自喂他吃飯……一想到即將能夠被顧箏親自喂食,梁敬賢立刻滿懷期待、期待顧箏的身影快點折回來。

果然,顧箏嘴上雖然拒絕了梁敬賢、也氣哼哼的徑直回到了聽泉院,但她不過是略作了一會兒就下意識的進行自我檢討———如果沒有梁敬賢、她如今還說不準會陷入到什麼樣的麻煩里呢,梁敬賢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她的恩人。

那恩人不過是想嘗一嘗她親手做的菜肴而已,她卻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這是不是顯得她有些小氣、太不知恩圖報了?

顧箏想了想,最終還是去了廚房跟管廚房的游管事借了廚房,做了梁敬賢先前點的那幾樣菜。做好趁熱把菜裝碟放到食盒里,再拿海碗盛了滿滿一大碗白米飯,命勺兒提了食盒跟著她去聽松閣走一趟,打算趕緊把午膳給梁敬賢送去、免得他真的餓壞了。

不過顧箏這回卻學聰明了,為了不讓梁敬賢再使出什麼花招來逼她喂飯,顧箏決定到了聽泉院把食盒丟給梁敬賢就立馬走人、不給梁敬賢任何說話的機會,但轉念一想,顧箏又覺得這個法子似乎不大好使———梁敬賢一定會再堵著門不讓她走,使出什麼讓她心軟的花招、讓她中招順從他的意思!

為了讓梁敬賢沒機會再對自己使花招,顧箏突然猛地打住腳步、直接指著食盒對勺兒吩咐道:“勺兒姐姐,我就不過去了,你替我把膳食送去給梁三少爺……就說是我的一番謝意,謝他先前出手相救。”

如此一來,顧箏算是成全了梁敬賢想品嘗她手藝的心願,又聰明的避開、不做那給梁敬賢喂食的丟人事……就是,她又不是他的丫鬟,憑什麼要給他喂飯?!

勺兒照著顧箏的吩咐把食盒送到梁敬賢屋里后,梁敬賢失望之余不由暗嘆顧箏變聰明了,更是只能認命的坐到桌前,笨拙的用受了傷的右手品嘗愛心午膳……

梁敬賢才剛吃了兩口、羅錦明就大大咧咧的推門走了進來,一聞到梁敬賢桌上那些香噴噴的菜肴,立刻流著口水湊了過來:“正好我也還沒用午膳!趕緊讓折柳加雙筷子,我陪你一塊兒用膳!”

羅錦明邊說邊不客氣的俯下身、深深的嗅了嗅滿桌子的菜肴,不料他才剛剛做了幾個深呼吸、還沒來得及品嘗桌上的菜肴,就被梁敬賢不客氣的用筷子夾住嘴邊,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這些東西不是給你吃的,你想吃回自個兒屋里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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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4 18:53: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長

羅錦明往后一縮、躲開梁敬賢手上的筷子,不滿的抗議道:“為何我不能吃?我懶得回屋吃,就在這里和你一塊兒吃不行嗎?”

梁敬賢語氣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不行。”

羅錦明聽了不由后退了一大步、瞇著眼上上下下的打量梁敬賢,心想這梁敬賢平日里雖然性情有些古怪,但卻也不是個小氣摳門的人,怎麼會連幾口菜都舍不得讓他吃?莫非這幾碟菜…

一想到這里,羅錦明馬上興奮的跳到梁敬賢身邊,指著桌上那幾碟菜問道:“莫非這幾碟菜是顧箏那丫頭做的?一定是!否則你不可能如此寶貝、連聞都不讓我聞!”

梁敬賢雖然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一派淡定、顯然是大大方方的默認了羅錦明的推斷,羅錦明見了激動得跳了起來、八卦兮兮的問道:“喂!是兄弟的話就對我實話實說———你是不是瞧上顧箏那丫頭了?不然之前你干嘛拿替我寫策論做交易,把我這里的游記和話本全都搜羅去送她?”

梁敬賢習慣性的忽視了八卦的羅錦明,只自顧自的品嘗顧箏做的愛心午膳,回味無窮、一臉享受,讓羅錦明見了十分郁悶:“你不給我吃,我自己去找顧箏那丫頭,讓她給我做!”

梁敬賢一臉不以為然,還讓羅錦明趕緊去找顧箏,若是顧箏應了正好讓他再蹭一次飯……梁敬賢的態度立刻又勾起了羅錦明的八卦心:“你就這麼喜歡吃她做的飯菜?”

“……”梁敬賢繼續忽視羅錦明。

羅錦明倒是自得其樂的無限yy:“那你告訴她你喜歡她了嗎?像我一直都喜歡五妹妹、對她的喜歡更是從不隱藏,你趕緊學學我、灑脫一些!”

梁敬賢對羅錦明早戀、誘拐未及笄少女的做法卻是十分鄙夷:“別拿我和你相提並論,我會耐心等她長大,在此之前,我只會保護她和……欺負她。”

最后一句話梁敬賢說得理所當然,好像顧箏生下來就該由他保護、被他欺負般,讓羅錦明聽了一臉震驚的圍著他轉了幾圈,最終豎起大拇指稱贊道:“高!潤物細無聲!我承認你這塊冰塊比我高明、會討女孩子芳心!”

梁敬賢不過是隨口說了句話,羅錦明卻自行領悟出許多真理來:“我真是笨!我就不該一開始就把心意掏出來,得學你這樣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掏出來,時不時再擺擺架子、裝裝冰塊,讓五妹妹琢磨不透我的想法……這才稱得上是高手啊!”

梁敬賢懶得理會一會兒八卦、一會兒花癡的羅錦明,依舊一臉淡定的吃他的愛心午膳……

且不說梁敬賢這頭如何,去說周淳精心策劃的陰謀被梁敬賢破壞后,不但沒讓他就此收手,反而讓他在心里種下一顆執著的種子———從小到大,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周淳就越是想要得到!

如今他幾次三番都沒能把顧箏弄到手,自是更加想徹徹底底的得到顧箏,讓顧箏成為他的女人、完完全全的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與此同時,顧箏也因為羅夫人和周淳的陰險狠毒,想要早點讓過繼一事塵埃落定,讓羅夫人再打任何主意都無濟于事。

打定主意后,顧箏便尋了個機會和、隔三差五到岑家送自家種的果蔬的張二虎碰面,拜托他幫忙打探適合過繼到岑家的那個人的消息:“二虎哥,我想請你幫我到碼頭跑一趟嗎,打探下……我現下急著想知道他的消息,還請二虎哥多幫我留意下!”

張家因顧箏的緣故,得以長期把自家種的果蔬、制的糖送到岑府來,且得的回報也比賣給外面的人要高上不少,這讓張二虎一家一直對顧箏心存感激,因此顧箏一找張二虎幫忙、張二虎立刻拍著胸脯攬下此事:“表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這件事辦妥!”

“表姑娘”這個稱呼顧箏聽了十分別扭,也覺得這麼一叫、她和張二虎反而疏遠了不少:“二虎哥,你別叫我什麼表姑娘!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喊我妹子就是!我們可是共同患過難,你還曾幫我逃脫表舅父一家的魔爪,無需和我這般見外!”

顧箏雖托了張二虎去打探那人的消息,但心里卻還是有些擔憂,很快就憂心忡忡的重新揀起先前的話題:“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這一趟出海也不知是否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麼意外……”

張二虎前一陣正好聽村頭專門靠出海跑船為生的張伯提起這事,立刻把他知道的消息說出來寬顧箏的心:“表……箏妹子,我聽張伯說朱家那艘船很快就會回來了!你放心,我一定日日都到碼頭去一趟,一見到朱家的大船就立刻前來通知你!”

顧箏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照著張二虎的提議去做,又特意謝了謝張二虎相幫,方才帶著勺兒回離去。

顧箏原以為張二虎那頭至少得過個十天半個月才能有消息,畢竟那些大船出海一趟充滿著各種各樣的變數,幾時能夠平安歸港還真是沒個準數!不曾想顧箏找張二虎幫忙后才過了四、五日,張二虎就給顧箏捎來好消息———張二虎帶來的消息正正是顧箏眼下最想知道的,也是對她和岑家來說都十分重要的好消息!

顧箏從張二虎嘴里得到確定的消息,得知那人已經回港下船並回到坳頭村后,一面托張二虎捎了幾句簡單的話語給那人,一面匆匆忙忙的去榮壽堂見太夫人,把得知的消息如實相告:“外祖母,我那……已經回來了!”

顧箏帶來的消息同樣讓太夫人欣喜萬分,立刻命人準備出門事宜,並使人把岑老爺給請了回來:“既然已經回來了,那我們就親自到坳頭村走一趟……事關重大,此事可不能有丁點馬虎!”

太夫人一發話、岑老爺自是沒有異議,于是太夫人、岑老爺、顧箏以及身邊服侍的人很快就浩浩蕩蕩的出了岑府,一路往顧箏和顧麗娘之前居住的坳頭村而去。府里眾人見太夫人和岑老爺竟少見的一並出了府,不由紛紛的猜疑起來,總覺得太夫人這回出府、回來時一定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驚喜。

且先不提岑府眾人如何猜測太夫人等人出行的目的,卻說顧箏等人一回到坳頭村、回到原先住的家,便見家里大門打開且里里外外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院子里的竹竿上撐著幾件還滴著水的粗布衣裳,廚房的窗戶下還掛著幾個葫蘆,一看就知有人居住在此。

這樣的情形讓太夫人滿臉激動、緊緊的抓住顧箏的胳膊,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彎彎,他……他真的回來了嗎?你……真的回來了嗎?”

太夫人話音才落、顧箏都還來不及回答,屋里就走出一個眉清目秀、年紀和顧箏相仿的俊秀少年郎。那少年郎一見到顧箏就快步朝她奔了過來,距離顧箏兩步之遙時打住腳步、一臉激動的喚了顧箏一聲:“阿妹!你總算是回來了!”

顧箏這個半道穿過來的偽蘿莉雖不曾見過眼前這個少年郎,但卻通過他那和岑老爺酷似的容貌、以及言語判斷出他的身份———他一定是顧箏那一母同胞的雙生兄長顧風!

親眼見到顧風后,顧箏立刻意識到她和顧風雖然是雙胞胎,但一定是雙卵雙胎的雙胞胎,只有這樣的情況才有可能出現性別不同、樣貌不同的雙胞胎。也正是因為如此,顧箏才會長得像太夫人和顧麗娘,顧風則和岑老爺有著八、九分相似。

題外話小科普

龍鳳胎就是性別不同的雙胞胎,即雙卵雙胎,只有這樣的情況才有可能出現龍鳳胎。而雙卵雙胎的胎兒,性別、血型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面貌與一般親兄弟姐妹一樣。所以小箏和哥哥長得並不像,他們兩個女的像老太太年輕的時候、男的則像岑老爺年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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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因由

顧箏確定顧風的身份后雖然覺得有些別扭,但還是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激動一些、大聲的回應道:“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多的話顧箏一時也說不出來,只能抹了抹眼角、裝出哽咽說不下去的樣子,讓一切盡在不言中……顧風一聽顧箏喊出“哥哥”二字,便再也壓制不住內心對親人的思念,當下便大步往前、緊緊的抱住顧箏!

這幅兄妹重逢的畫面讓太夫人見了也激動得淚光閃動,一旁的岑老爺更是一見到和年輕時的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年郎就激動得幾近魔怔,只顧著目不轉睛的直直盯著顧風看、完全忘記開口表明身份,似乎那個和他宛如一個模樣印出來的少年郎,終于讓他圓了一直以來的心願、生出有了兒子的錯覺!

顧風和岑老爺酷似的容貌也讓太夫人一臉激動、連連唏噓感嘆道:“世人都說外甥肖舅,如今見了風哥兒后,我才知道這話一點不假!”太夫人說著老淚縱橫的上前抱住顧風,哽咽著說道:“我的阿鸞雖走了,但總算給我留下兩個孩子,讓我岑家不至于絕后!”

太夫人的話讓岑老爺回過神來,一臉高興的大聲說道:“我們先進屋,進屋再說!”

一直在旁陪著抹眼淚的丫鬟婆子見了,自是識趣的簇擁著太夫人等人進屋,顧箏一面拉著滿臉疑惑的顧風往屋里走去,一面低聲解釋了句:“哥哥先隨我進屋,此事說來話長,一會兒我再慢慢的說與你聽。”

大家伙兒先后進了屋並按照輩分落座后,顧箏便拉著顧風跪在了太夫人面前,介紹道:“哥哥,這是我們娘的親生娘親,也是我們的外祖母。”

顧風總算是逮到機會把心里的疑問一股腦的倒了出來:“外祖母?我們的外祖母不是……”顧風說著指了指王婆子的牌位,滿臉疑惑不解:“阿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原先的祖母其實不是娘的親生娘親,她只能算是娘的養母,當年……”顧箏意簡言賅的把這段陳年公案說了一遍,隨后紅著眼眶把顧麗娘已經去世的噩耗告知顧風:“哥哥,娘已經不在了……娘去世后我才發覺娘的身世有異,但我一時又無法聯絡到你,只能獨自一人去找外祖母……”

原來顧風是比顧箏早一刻鐘出世的雙生哥哥,因他是個小子,顧麗娘不希望他將來走她的老路、當一個游手好閑只會坑蒙拐騙的市井混混,于是在顧風才八歲時便想方設法的送他去拜師學藝,認了一位本是窮秀才、后來改行跑船的周老漢當師傅。

桐州府靠海,以跑船為生的人一般都會往外圍跑,運一些諸如絲綢、陶瓷、茶葉等有本土特色的貨物去東洋、西洋等國販賣,賣完再采購一些大豐沒有的洋玩意兒,重新裝船后運回大豐高價出售……這可以說是個利潤十分可觀的行業。

不過尋常人想要跑船、當船上的水手,沒跟著厲害的師傅學個三、五年是不會有商賈雇傭的。所以顧風雖然跟了周師傅也有三年了,但在船上卻還是只能給周師傅打打下手,因身份還是學徒也分不到多少錢。

因跑船這一行業的特殊性,顧風每次跟著周師傅出海一趟,少則三、五個月,多則一年半載才能回來,最近一次更是足足去了一年多、一直到現在才回來。也正是因為如此,顧箏和顧麗娘經歷大起大落時,顧風才會完完全全都沒參與進來,甚至因為古代消息閉塞、一直都不曾得知顧麗娘已經去世的消息。

再回頭來說當初顧麗娘初進岑府時,那時顧麗娘不敢確定自己在岑家能否站穩腳、會不會出事被扣個“冒認官親”的罪名,因此出于對唯一且遠行在外的兒子的保護,顧麗娘刻意對外隱瞞自己還有一個兒子這個事實,也特意叮囑顧箏不要同人提起此事,等顧風出海回來后再決定要不要公開他的身份……

沒想到還沒等到顧麗娘親自公開顧風身份那一天、她就先走了,顧麗娘走后,顧箏更是意識到岑家大院深似海、各種明爭暗斗防不勝防,于是為了保護顧風以及給自己留一條最后的后路,顧箏一直沒把顧風的存在告訴太夫人等人,一直到岑家出了急需岑氏一族血脈的人過繼一事。

對于過繼一事,顧箏除了想要徹底打消羅夫人的企圖外,其實也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如果她的嫡親兄長顧風能夠過繼到岑家,那他將來便會是下一任定南伯,不但不用再辛苦跑船且前途無量,到時她也不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了。

至于過繼到岑家會不會被人說忘祖,顧箏心里是一點都不以為然———他們的爹不但是個負心漢,且顧麗娘壓根就沒在他們面前提過他們的爹,甚至還干脆的讓他們冠了養父的姓、直接跟著她姓顧,這其實也就是等同于顧箏兄妹從出世起就沒了父族。

顧風自是不知道顧箏心里所想,他雖然覺得妹妹說的這一切跟話本上寫的故事似的,但跟著周師傅跑了幾年船讓他視野比同齡人開闊許多,見識和應變能力也比同齡人強上不少。

因此顧風雖然對突然冒出來的親人感到師傅意外和震驚,但卻一點都沒把內心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反而痛痛快快的沖太夫人磕了三個響頭,恭恭敬敬的喚了聲:“外祖母!”

“乖!我的乖外孫快起來,”太夫人一臉激動的沖顧風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她身邊來:“來,走近些讓外祖母好好的瞧一瞧你!”

太夫人拉著顧風上上下下的瞧了好一會兒,又拍著他的手背問寒問暖的說了好一會兒話,一直到岑老爺有些著急的輕咳了一聲,太夫人才記起他們把岑老爺給忘記了,這才笑著指著岑老爺介紹道:“這是你娘的嫡親兄長,是你和彎彎的舅父……去,給舅父磕個頭。”

顧風聽話的走到岑老爺面前,跪下磕頭:“舅父,風兒給你磕頭了。”

“好孩子,快起來!”

岑老爺越看酷似自己的顧風越是順眼,不過才見了一面便對他喜歡得緊,甚至還流露出從未在岑七郎面前流露過的慈父神色:“風哥兒,你以后也別再跟著師傅跑船受苦了,和舅父一起回家,有舅父在,你和彎彎今后都不必再吃苦受累了。”

顧箏見了便知不消她再多說些什麼,只憑顧風這張和岑老爺年少時酷似的面容,過繼到岑家承嗣的人一定非顧風莫屬。只是顧風此刻對此事卻是一無所知,得提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對他說了,讓他明白此事蘊涵的兇險、以及今后需要提防的人才行!

心思輾轉過后,顧箏便委婉的開口說道:“外祖母、舅父,我想和哥哥到里屋說幾句體己話兒,順道把我們回來的目的對他說一說……你們看這樣可好?”

這過繼的事也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的清楚的,的確是得從頭說起,中間還得連帶著介紹下岑家眼下的情況,這些種種由顧箏這個親妹妹對顧風說清楚自是再合適不過了。

因此太夫人聽了一邊一臉贊賞的沖顧箏點了點頭,一邊善解人意的準了顧箏的請求:“你們兄妹兩個也有一年多沒見了,又不巧中間隔了你們的娘突然撒手人寰一事,定是有許多體己的話兒要對彼此說……你們且去里屋說會兒話,我和你們的舅父也正好再商量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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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雙雙過繼

顧箏便拉著顧風避到了里屋,雖然有千言萬語要和顧風說,可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顧箏其實和這個便宜哥哥一天都沒相處過,對他更是沒任何感情,對他的脾氣性情喜好更是一概不懂。

不過顧箏以前倒是經常聽顧麗娘談起各種和顧風有關的事,且顧麗娘每每談起顧風這個兒子都是一臉自豪,總是說顧風十分聰明、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會讓她和顧箏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倒是顧風已經有一年多沒見到顧箏了,加上以前他也經常跑船,雖然十分疼愛顧箏這個妹妹、但真正和顧箏相處的時間卻很少,因此他倒是沒覺察到顧箏有哪里不對勁,一避到里屋就一改先前的沉穩冷靜、語帶焦急的問道:“阿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剛剛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還是那些事不過是娘新想出來的騙人花招?娘她真的已經不在了?還是她又在玩詐死?”顧風說著眼角下意識的往太夫人所在的方向瞄去,語氣里也多了幾分凝重:“我看外頭那兩人都不像是尋常人,他們應該是官家人吧?那可不是我們娘三個能隨意糊弄欺騙的人,若這真是娘騙人的把戲,如何才能讓我們全身而退、這點我們可得好好的商量下才是……”

顧箏一聽顧風這番話,便知他對顧麗娘的品性也是十分清楚,也因為他毫無顧忌的說出這些掏心窩字的話來,顧箏突然覺得和他親切了不少:“哥哥,你先別著急,我剛剛說的句句屬實,外頭那兩位真的是我們的親人,而娘她也真的已經……已經去了……”

這個噩耗讓顧風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紅著眼眶、哽咽著問道:“娘真的是感染風寒而去的?”

顧箏點了點頭:“沒錯,娘去的有些突然……事到如今,我們只有節哀並好好的活下去,才能安慰娘在天之靈!”顧箏說著一掃悲傷的情緒,把目前橫在眼前的要緊事說了出來:“哥哥,岑家一直無后、如今正好想要過繼嗣子,舅父想要過繼你當岑家嫡子、你可願意?”

原來岑老爺寧願過繼顧麗娘這個妹妹的孩子,也不願意把岑家家業交到來歷不明的雜種、或羅夫人娘家人的手里,畢竟顧風這個外甥身上至少流著一半和他一樣的血,可羅家人那頭的人卻是和他半點血緣關系都沒!

這也是太夫人和岑老爺密談后做出的決定,加上顧風眼下可謂是無父無母、身份最適合過繼當嗣子,將他過繼到岑家也不用擔心他將來會為了原先的家族、做出一些有損岑家利益的事,他那來歷不明、從未被承認過的父族也不會和岑家發生任何糾紛。

這個消息再次讓顧風感到震驚和難以置信:“過繼我?難道他們岑家一個合適的人選都挑不出來,非得要過繼我?”

顧箏一臉苦笑的說道:“還真是挑不出來了!舅父本就是六代單傳的獨子、只有娘一個胞妹,如今他又……如此一來,岑家便不可能再添新丁了,唯有過繼一路可選!舅母一直想過繼她家那頭的外甥,為了達到目的她甚至連我也一同算計了進去……”

顧箏一五一十的把羅夫人如何想害她毀容一事告知顧風,顧風聽了后重重的揚拳捶了桌案一下,怒道:“豈有此理!那個羅夫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也是因為外祖母實在是對我疼愛有加,才會讓她生出這樣的念頭來,”顧箏其實是比較希望顧風同意過繼,這樣今后他們在岑家也能彼此有個照應:“哥哥,你願不願意過繼到岑家?”

顧風一直以來都想出人頭地、讓母親和妹妹過上安穩的日子,他之所以辛辛苦苦的跟著周師傅學跑船,也是為了將來能夠多掙點錢。

眼下既然有一個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擺在眼前,顧風認認真真的把事情琢磨了一遍后,決心抓住這個很可能改變他一生的機會:“阿妹,為了將來能夠有出息、能夠有能力保護你,我願意過繼給舅父!反正我們本就一直跟著娘姓‘顧’,如今既然已經確定娘是岑家的姑奶奶,那我就算過繼也是跟著娘姓回‘岑’而已。”

顧風這番話讓顧箏聽了心里暖暖的,終于又有了被最親的人無條件保護和愛護的感覺!不過顧箏知道古人十分忌諱過繼一事,弄不好還會因為過繼被人鄙視,為了不讓顧風被人唾罵、顧箏有些擔心的提了提他們那個打醬油的父親:“以我們眼下無依無靠的情形來看,能夠過繼到岑家受岑家的庇護,對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只是我們的生身父親那邊……”

“不必理會那個男人!當初他既然在娘身懷六甲的情況下和別的女人跑了,那就不再是我們的父親了!”顧風說著帶著幾分稚氣的俊臉上浮起一絲深深的鄙夷和厭惡:“更何況娘從沒和我們提過那個男人的身份,讓我們直接當他已經死了,我們只要繼續當他已經死了就行!”

顧風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且對他拋妻棄子和別的女人逍遙快活一事一直耿耿于懷,如今他自願過繼給岑家,不再替那個男人延續香火、心里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愧疚之感。

見顧風毫無芥蒂的自願過繼到岑家,顧箏心里方才覺得好受些———她可不想顧風過繼得別別扭扭、心懷芥蒂,將來若是在岑家過得不好,反過來埋怨替他鋪這條路的顧箏。

不過雖然是初次見顧風、且聊的也不多,但顧箏卻可以肯定顧風不是那種過繼后一過得不好、就反過來埋怨的妹妹的人。顧箏的直覺告訴她,顧風一定會是個有擔當、負責任,且一輩子都會保護妹妹的好哥哥。

顧箏和顧風私底下商量好后,便重新回到堂屋向太夫人和岑老爺表明心意,太夫人他們聽了自是十分欣喜,岑老爺更是直截了當的做出承諾:“等一回到家里,我就正式向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宣布過繼風哥兒一事,並立刻讓管事準備過繼的大小事宜!”

一旁太夫人本就對顧箏姓了顧麗娘養父的姓一直耿耿于懷,如今一見顧風同意過繼、索性趁著這個機會讓顧箏一起認祖歸宗:“老爺,風哥兒過繼后,彎彎便沒了兄長、從此孤身一人,我看不如一並把彎彎過繼到你膝下,讓彎彎成為我們岑家的嫡女、從此姓回‘岑’?”

岑老爺在意的是兒子、對多個嫡女這點不太在意,當下便十分痛快的應下太夫人的提議:“這有何難?只要彎彎願意,她和風哥兒便可挑個黃道吉日一道過繼,從此當我的女兒……”

岑老爺一表態、太夫人立刻一臉期望的看向顧箏:“彎彎,你一定願意今后直接管我叫祖母吧?你若是成了我們岑家的嫡女,將來我便更有把握替你尋一門好親事!”

顧箏不忍心拒絕滿臉期望的太夫人,且當岑家的嫡女倒也不是什麼壞事,總比一直生父不明、身份不詳來得好,因此顧箏也沒矯情的三推四讓,大大方方的點頭圓了太夫人一直以來的心願。

顧箏幾人高高興興的把大事定下來后,便歡歡喜喜的打道回岑府,眾人一進門岑老爺就把家里所有人都召集到榮壽堂,先是笑吟吟的介紹了顧風的身份,隨后當眾宣布要將顧風、顧箏過繼到膝下,讓顧風當他的嫡長子、顧箏當他的嫡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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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4 18:54: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戰書

消息一宣布在場眾人神色各異,羅夫人更是滿心不甘的盯著顧風那張和岑老爺酷似的臉,似乎恨不得把他的臉皮扒下來貼周淳臉上去!其余諸如李姨娘、錢姨娘等不曾打過過繼人選主意的人,得知這個消息后都只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顧風,剩下的趙姨娘則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滿心不甘的羅夫人。

岑老爺對過繼一事十分重視,加上他辦事向來都是雷厲風行、說做就做,因此消息一宣布下去、過繼一事便緊鑼密鼓的籌備起來,先是開祠堂祭祖、后又將顧箏兄妹的名字載入族譜,又請了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代前來觀禮……

如此折騰了大半個月后過繼一事總算是塵埃落定,岑家從此有了新的少爺、子嗣傳承一事也總算是有了延續,羅夫人就算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再打什麼壞主意了,畢竟顧風是真真正正擁有岑家血脈的人,羅夫人要是膽敢為了讓周淳過繼而下手加害顧風,那岑老爺絕對會二話不說的把她給休了。

就在眾人以為岑府之后會平靜很長一段時日時,哪知這廂才剛剛歡歡喜喜的舉辦完過繼的儀式,顧風改名“岑風”、顧箏按照岑家幾個姑娘起名的古代格式改名“岑祺箏”沒多久,身子骨一向都十分健碩的錢姨娘竟突然“猝死”!

錢姨娘不但死得有些突然、且還死得有些蹊蹺……顧箏隱約猜到應該是岑老爺想徹底的了結過去的事,才動手將錢姨娘除去、把子嗣上頭的陰影全部抹去,此后眼不見心不煩、一心一意的栽培顧風這個新兒子。

錢姨娘的死並未讓岑府的人議論太久,府里下人草草的將她安葬后沒幾日,大家伙兒就漸漸的因別的新鮮事兒而淡忘此事。顧箏對錢姨娘幾次提醒心存感激,倒是悄悄的替她抄了幾篇佛經算是替她超渡……

一轉眼便過了小半個月,梁敬賢右手上的傷總算是徹底恢復、讓他的右手得以恢復靈活。卻說梁敬賢手上的傷一好就日日不見人影,好像突然變得很忙似的,讓先前天天被他纏著的顧箏一時覺得有些不習慣———梁敬賢在岑家小住的這段時日,可謂是陰魂不散、每天都會十分“湊巧”的偶遇顧箏,搞得顧箏都習慣和他偶遇了、一連續幾天沒和他“偶遇”竟還有些不習慣。

如此一來,不僅僅顧箏對梁敬賢傷一好就不見人影感到十分納悶,就連已經和梁敬賢混得很熟、並且習慣性每天見到梁敬賢的勺兒,都覺得不習慣、忍不住悄悄的去打探梁敬賢的消息,打探完還不忘十分盡職的向顧箏報告梁敬賢的最新動向:“姑娘,聽說梁三少爺昨兒和羅表少爺、周表少爺等人去城郊的狩獵場賽馬去了……”

“賽馬?”

斯斯文文、和白面書生無異的梁敬賢竟然還會騎馬,讓顧箏感到些許意外:“就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還去賽馬,也不怕從馬背上摔下來?!”

“姑娘!您不能因為一己偏見就一個勁的貶低梁三少爺!”勺兒一見顧箏故意貶低梁敬賢,立刻一臉不滿的維護心目中的完美偶像:“梁三少爺哪里弱不禁風了?他的身形看起來明明高大健碩、比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強上百倍!”

好吧,顧箏承認她的確是有些小心眼的故意貶低梁敬賢———梁敬賢雖然面容俊朗、五官生得比尋常女子還要俊秀些,但身材的確是挺強壯的、也的確和“弱不禁風”這個詞兒沾不上邊。

顧箏為了不讓勺兒繼續抗議她小心眼,“嘿嘿”的干笑了兩聲后立刻聰明的岔開話題:“幾位表哥既去郊區的狩獵場賽了馬,那最終誰撥得了頭籌?”

勺兒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顧箏給引開了,臉上馬上有了“那還用說”的驕傲神色:“當然是梁三少爺得了第一!周表少爺雖然馬也騎得不錯,但這次卻只得了第二、聽說還被梁三少爺遠遠的甩在身后呢!”

勺兒幸災樂禍的嘲笑了周淳一番,隨后不等顧箏再發問就自顧自的接著眉飛色舞的轉播實況:“梁三少爺不但賽馬得了第一,比射箭的時候也輕輕松松的奪魁,!聽說那些公子少爺比的是百步穿楊,當時梁三少爺據說站到了百步之外,連發了三箭、箭箭都準確無誤的穿透那細細的柳葉……”

勺兒越說越激動、小臉上也滿是興奮之色,連梁敬賢射箭時的每個動作、細節都準確無誤的描述了一遍,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她當時身在現場呢!

不過顧箏原以為梁敬賢只有書讀得好這麼一個優點,沒想到騎射等術他竟然也十分精通,尤其是他的射箭之術更是讓顧箏大感震驚———“百步穿楊”這種絕技聽說很難練成啊!改天一定要讓梁敬賢再射一次讓她開開眼界!

卻說在勺兒滔滔不絕的向顧箏報告梁敬賢大小八卦的同時,整個桐州府的青年才俊也無不在議論梁敬賢,更是因梁敬賢當眾表演了百步穿楊這項難度很高的箭術,眾人理所當然的拿他和自詡箭術無人能敵的周淳相比———梁敬賢沒展現騎射之術前,周淳可是桐州、刺州兩地大家伙兒公認的,騎射之數最為出色的少年公子。

如今出了一個梁敬賢,大家伙兒少不得頻頻拿他們二人來做比較,且這一做對比、眾人立刻覺得賽馬贏了周淳的梁敬賢更勝一籌,紛紛斷言下一次武科舉開考,武狀元這項榮譽一定非梁敬賢莫屬———先前大家伙兒可是都覺得下一屆的武狀元非周淳莫屬,不曾想才過沒多久大家就轉而看好梁敬賢了。

眾人改變看好對象后,最不爽、最郁悶、最憋屈的自然是周淳本人了———周淳本就對曾經壞了他的好事的梁敬賢心存怨恨,如今梁敬賢不但在馬賽上贏了他,且風頭完完全全的蓋過他,讓他從原本一直被眾人看好、風頭正盛的未來武狀元,淪落到不再被關注、只能成為梁敬賢的陪襯“萬年老二”!

這讓周淳生出了想找梁敬賢一決高下、奪回“第一”這個念頭!

周淳生性固執好強,因此他一生出和梁敬賢一決高下的念頭,立刻就尋了機會堵住梁敬賢、自負傲慢的向梁敬賢下了戰書:“聽說梁世兄箭術過人,上次因我臨時有事中途退賽離開,沒能痛痛快快的和梁世兄比上一場……今日我專程前來邀梁世兄比射箭之術,不知梁世兄敢不敢應戰?”

梁敬賢聽完周淳這番冠冕堂皇的宣戰之言后,言簡意賅的反問了他一句:“如何比試?”

周淳來找梁敬賢下戰書之前,就聽人說梁敬賢最近發明了一種新的練習射箭之術的方法,這種方法不但能考驗射箭之人的技藝,還能考驗彼此膽量和面臨挑戰時的應對能力———聽說梁敬賢和羅錦明一起相互切磋射箭之術時,是采取其中一人頂著黃梨立在兩百步之外,以頭上的黃梨為箭靶,另外一人則執弓而立、箭穿過黃梨為勝!

周淳得知梁敬賢竟用這樣的方法鍛煉自己的射箭之術后,馬上有樣學樣的在家悄悄的練習了幾回,一直練到十次有七、八次能讓長箭準確無誤的射中小廝頭上頂著的黃梨,方才敢來向梁敬賢下戰書。

周淳既暗地里做好了準備,如今自是挑難的來和梁敬賢比試:“就比你想出來的那個新玩法,以人頂梨,連續三箭都設中黃梨者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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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腹黑梁少

梁敬賢聞言面含驚訝的看了周淳一眼,似乎對周淳也對這個玩法感興趣感到十分意外,且梁敬賢還下意識的眉頭緊皺的思忖了良久,方才語氣凝重的慢慢說道:“此法我雖玩了幾次,但十次之中只有五、六次能射中黃梨……”

梁敬賢說完竟出乎意料的拒絕了周淳的挑戰:“我怕用此法比試會誤傷了周世兄,我看你我之間的比試不如就此作罷吧!”

周淳可是一向梁敬賢下了戰書、就目不轉睛的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自是把梁敬賢一聽說是比頂梨射箭,就面帶驚訝和眉頭緊皺這些表情都一一看在眼里,並迅速的在心里做出判斷———周淳認為梁敬賢一定對頂梨射箭一事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會眉頭緊皺的考慮要不要接受他的挑戰。

如今再一見梁敬賢一反往日的自負和傲氣拒絕他的挑戰,周淳立刻覺得自己的猜的一點沒錯,認為梁敬賢一定是害怕輸給他丟了面子、才會拒絕和他比試!

周淳也沒漏過梁敬賢剛剛說的“十次之中只有五、六次能射中黃梨”這句話,且周淳自信只要覺察到梁敬賢準頭偏得太多、他就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安全閃躲開來來箭。

因此梁敬賢這句話非但沒讓周淳害怕打退堂鼓,還讓他堅定了一定要和梁敬賢比試一場、把梁敬賢殺得心服口服的決心:“無妨,既是比試切磋,刀劍無眼,誰也不敢保證不會誤傷他人,我自是不會介意、即便真的不慎被誤傷也不會怪罪梁世兄。”

梁敬賢卻抿著嘴不肯松口,一副打定主意不和周淳比試的模樣。

周淳見了不由急了起來,為了不讓這個打敗梁敬賢的大好機會流逝、情急之下他竟連簽生死狀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梁敬賢一聽周淳說要簽生死狀,這才抬眼淡淡的打量了他一番,似笑非笑的問道:“周世兄當真想和我比試?”

周淳道:“沒錯!”

周淳那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梁敬賢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光彩,態度也突然間變得十分爽快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簽生死狀,后再去狩獵場一決高下。”

周淳見梁敬賢終于答應接受他的挑戰,心里立時暗暗的感到竊喜,且為了不讓梁敬賢反悔、他立刻就命人準備好筆墨,寫下一式兩份的生死狀,並一派瀟灑的率先簽了名、按了紅指印。

周淳的瀟灑爽快讓梁敬賢的嘴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緊接著梁敬賢當著周淳的面痛痛快快的簽了生死狀,簽完二人立刻策馬往狩獵場趕去,打算立刻一決高下、完成這場高手之間的對決!

不料梁敬賢和周淳只在比賽場呆了一刻鐘不到,勝負便已揭曉,只是最終的結果卻完完全全出乎周淳的意料———先出手的是梁敬賢,梁敬賢飛快的連射三箭后便直接認輸,讓周淳雖然贏了比試但臉上卻不幸掛了彩、見了血。

且先不說當日比試的時候情形如何,卻說梁敬賢和周淳簽下生死狀對決,這樣的好戲勺兒這個梁敬賢的崇拜者自是十分關注,不但把那場比試的前因后果都打探得清清楚楚,還沒忘無私的和顧箏分享她打探到的獨家八卦:“姑娘,聽說是周表少爺主動找上梁三少爺,一臉傲慢的下了戰書邀梁三少爺一決高下……”

“聽說梁三少爺本來是不屑和周表少爺一般見識的,可后來周表少爺一主動提出簽什麼生死狀、說若是不慎被梁三少爺誤傷也絕不會責怪,梁三少爺就突然態度一改、爽快的答應和周表少爺比試了。”

勺兒說著臉上露出了惋惜不解的神色,替比輸了的梁敬賢找借口:“沒想到梁三少爺竟然輸了!一定是他手上的傷口還沒痊愈,才會一不留神輸給了周表少爺!”

勺兒說著自己重重的點了點頭,語氣肯定的重復了遍:“沒錯!一定是這樣!如果前段時日梁三少爺沒替姑娘您擋下翠兒、用來拉弓的右手沒有受傷,那他這次比試就一定不會輸!”

顧箏很想直接對勺兒說,梁敬賢之前都能拉得動弓表演百步穿楊了,他的手傷怎麼可能還會有不妥?若是他用來拉弓的右手一直沒徹底痊愈,那他根本就不可能表演百步穿楊好不好?

不過顧箏一見到滿臉惋惜、悶悶不樂的替偶像感到惋惜的勺兒,還是把打擊她的話咽回了肚子里、假裝和她一同覺得萬分惋惜:“哦?梁表哥真的輸了啊?那可能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是因為他手上的傷的緣故……”

顧箏口是心非的安撫了勺兒幾句后,還是忍不住惡趣味的打探梁敬賢到底是如何輸的、輸得又有多麼凄慘:“嗯,那個……梁表哥是不是輸的很凄慘,錯了,我是想說他是如何大意輸給周淳的?當時比試的情形到底如何,勺兒姐姐你可知道?”

勺兒見顧箏感興趣,雖然不想重復梁敬賢輸給周淳的過程,但還是十分盡職的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聽說兩位少爺一開始比試,先動手的梁三少爺直接就站到兩百步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蹭蹭蹭’的沖周表少爺連射了三箭,周表少爺都還沒反應過來、梁三少爺的三箭就已經射完了……”

“只是梁三少爺連射的三箭當中,只有兩箭射中周表少爺頭上頂著的黃梨,並且不但是從同一個洞射過去的、且還能保證黃梨沒有崩裂,”勺兒精彩的描述了比試的前半段后,聲音忽的低了下去:“可惜梁三少爺的第三箭卻射得有些失準頭,竟讓箭險險的擦過周表少爺的臉側!聽說梁三少爺那三箭射得飛快,都已經設到第三箭了、周表少爺還是來不及閃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臉見了血!”

不知為何,顧箏一聽勺兒說周淳的臉被梁敬賢給射出一道傷口,便下意識的想起周淳先前想要借碎瓷片毀她容一事———如果當初周淳得逞,那如今顧箏的臉應該會如同周淳那樣受傷流血。

把兩件事聯系在一塊兒后,顧箏怎麼琢磨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又找不出哪里不對勁,只能催促勺兒繼續往下說:“然后呢?”

“然后?沒有然后了!梁三少爺射完第三箭、比試就結束了!”

勺兒說這話時臉上滿是不解,顯然十分不認同梁敬賢的行為:“梁三少爺射傷周表少爺后就直接扔下弓箭認輸,聽說他看都沒看臉上流著血的周表少爺就直接走人了……哎,要我說梁三少爺不應該直接認輸,應該把比試繼續下去才是!說不定周表少爺壓根就不可能兩箭都射中黃梨,要是他只一箭射中,那贏的人照樣是梁三少爺啊!”

聽完勺兒最后說的這些話后,顧箏頓時茅塞頓開、想通了先前一直不解的地方,推測出什麼“害怕輸不敢比試”、“簽生死狀”、“失手傷人”,其實統統是梁敬賢故意為之、為的是引自負的周淳鉆進圈套里———梁敬賢一直都在把周淳當傻子耍呢!

他其實是故意設了個圈套引周淳入套,待周淳入套、讓他利用機會達到想要達到目的后,他便干干脆脆的直接認輸、不屑和周淳比試……只是,梁敬賢的目的難不成只是想讓周淳的臉上掛點彩?

他無端端的怎麼會這麼做?

難道是為了幫她報仇?

就在顧箏心里隱隱約約的覺得梁敬賢之所以設圈套傷周淳、是想為她出氣時,箸兒正好進來稟道:“姑娘,羅表少爺和梁三少爺來了,說是來和您辭行的。”

我們小梁子十分腹黑的替小箏狠狠的教訓了周淳,撒花小梁子好樣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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