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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1:0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薛幽染緊緊的抓住楚凌旭的手,眼前發黑,身子發顫。若是父王有個三長兩短,母妃該怎麼辦?薛王府又該怎麼辦?
  
  「幽幽不怕。父王不會有事的。」不再顧及孫嬤嬤在場,楚凌旭摟住薛幽染,柔聲哄道。
  
  「楚呆子,我要見父王。」強撐著意志,薛幽染神色哀傷,渾身發軟。
  
  楚凌旭點點頭,抱起薛幽染,當著孫嬤嬤的面飛至空中,直奔薛王妃的院子。
  
  孫嬤嬤面色微變,隨即恢復正常,跟著跑了過去。
  
  薛王妃的院子裡,偏房內幾位太醫神色凝重,不容旁人打擾。薛王妃正端直鎮定的坐在客廳上位,眼中卻難掩焦急和擔憂。長公主秦芊玉挺著九個月的大肚子坐在下首,依靠在薛奇文的身上,清冷的面色此刻也染上憂色。薛奇文面色堅毅,腰桿挺直,如一根支柱立在那,撐著薛王府內所有人的意志。
  
  薛幽染和楚凌旭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深吸一口氣,薛幽染信步上前,走近薛王妃身邊:「母妃。」
  
  「放心,你父王不會有事的。」薛王妃伸手拉過薛幽染,輕聲說道。
  
  感受到薛王妃手心的濕意,薛幽染回握住那只很涼的手,重重的點頭。
  
  「到底怎麼回事?」楚凌旭走至薛奇文身旁,低聲問道。
  
  「昨夜的那兩碗甜湯已經交給太醫了。」因為太晚,下人將甜湯撤下後沒有立即倒掉。至於二夫人後來送過來的另一碗宵夜暫時沒有找到下落。
  
  楚凌旭未再說話,靜待太醫的診斷結果出來。
  
  一刻鐘後,太醫踏出薛王爺的房內,證實薛王爺身中劇毒。
  
  「劇毒?薛王府內哪來的毒?」薛王妃的鎮定再也維持不下去。
  
  「啟稟王妃,經查實,兩碗甜湯裡一碗無毒,一碗有毒。而有毒的那碗裡面所下之毒正是王爺身上的毒。」太醫額頭冷汗直流。此毒甚是霸道,他們素手無策。
  
  「甜湯?來人,立刻把二夫人帶過來。」聽到「甜湯」二字,薛奇文心下的猜測得到證實。
  
  「太醫,此毒可有解法?」發覺太醫的不對勁,秦芊玉問道。
  
  太醫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口中高呼:「長公主饒命。微臣才疏學淺…」
  
  「本宮不想聽到這些無用托辭。直接說,為何不能解?」不待秦芊玉說話,薛幽染已經十分惱怒。
  
  「此毒源於凌國,乃一位毒手所製,解藥甚是難求。」太醫甚至不敢拿袖子擦擦冷汗,只是磕頭。
  
  「凌國?」薛幽染眼前一亮,看向楚凌旭。
  
  「依太醫所言,解藥也並非不可求是嗎?」示意幽幽稍安勿躁,楚凌旭問道。
  
  「是。據說那位毒手的弟子曾經私自偷出少許解藥進貢皇室,也是至今唯有的解藥存在。不過也只是謠傳,不可盡信。」太醫說的有些心虛,有些戰戰兢兢。
  
  薛王妃聞言愣住,抓著薛幽染的手下意識的用力。
  
  「母妃不用緊張,有好過無。只要這個世上有解藥,咱們就一定能拿到手。」任由薛王妃緊緊的握著,薛幽染輕聲安撫。
  
  楚凌旭拍拍薛奇文的肩膀,悄然離去。事關凌國皇上,必須由他家三弟出馬。
  
  「可是凌國…」薛王妃有些遲疑。
  
  「凌國又如何?事在人為。」見楚呆子離去,薛幽染一臉的自信,堅定的望著薛王妃。
  
  看到幽染和楚凌旭的互動,薛奇文說不上所以然,仍是感覺其中必有隱情,也就跟著勸道:「幽染說的是。只要有解藥,咱們就一定拿得到。」
  
  「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幾人正說著話,口中喃喃自語的薛二夫人被帶了進來。
  
  「不是你幹的?那是誰幹的?」見到二夫人,薛幽染很想走過去踹她一腳。
  
  薛二夫人的表情忽然就凶狠了起來,指著薛王妃喊道:「該死的人是你,是你…」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的猜測也都得到證實。薛二夫人想害的是王妃,所以才會一碗有毒,一碗無毒。王爺,算是誤中招的。這樣一來,那碗不知所蹤的宵夜也無需再查,必是無毒。
  
  「這毒從何而來?」薛奇文滿臉陰沉,氣勢懾人。
  
  感覺到小王爺隱含的殺意,薛二夫人的眼中佈滿驚恐,哆嗦著不肯回答。
  
  「說!」薛奇文一聲冷喝,震撼人心。
  
  小王爺看她的眼神如看死人般的寂寥,又想到小王爺上過戰場殺過人,薛二夫人嚇得死命的往後退,生怕下一刻就會死在小王爺的手上。
  
  「不說?那就請二夫人移步刑部如何?」相信刑部大牢裡的手段絕對會讓二夫人畢生難忘,立刻交待。
  
  「不要,我不去,我不去…」刑部的酷刑薛二夫人有所耳聞,自是不敢親身嘗試。
  
  「這可由不得二夫人所想。二夫人放心,刑部尚書家的公子是熟人,會好好招待二夫人的。」薛奇文緩和了口氣,笑道。
  
  「不要,我說,我什麼都說。」薛二夫人已經面如死灰,再無任何念想。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遞給王爺的竟是有毒的宵夜。當時她一心想著讓王妃吃下宵夜,太過心急才會一時大意。之前的甜湯忍到最後還是沒有被喝下,她不得不另闢蹊徑,送去了宵夜。王妃沒喝,無人中毒,她也就沒去理會被下人撤下去的甜湯,沒曾想正是那碗有毒的甜湯暴露了她。清早卻傳來王爺中毒的消息,她頓時慌了。若是王爺出事,她難逃一死。她真的不想死…
  
  接著,在眾人的憤怒仇視目光中,薛二夫人講起了毒藥的來處。原來一切不過是純屬巧合。薛二夫人想要毒害王妃卻不敢上藥鋪買藥,於是就去找了大街上四下行走的江湖郎中。想著這些人行蹤不定,居無定所,自是找不到她的身上來。誰能想到江湖郎中見錢眼開,高價賣出了這絕密毒藥。薛二夫人不知道這藥的厲害,只想著若是王妃有個好歹,她就是不能上位也能解氣。所以就狠了狠心,花了大價錢將藥給買了回來…
  
  「你可還記得那人的樣貌?」秦芊玉開口問道。凌國山高路遠,若是能就近找到解藥再好不過。
  
  薛二夫人猛搖頭。她是去買藥的,哪會認真看那人。花了大筆銀子很是肉痛,拿到藥後她便立刻離開了。
  
  「就是記得也找不著人。」薛幽染對此不抱希望。那人擺明了是想趁機撈上一把,肯定早已逃之夭夭。
  
  「就是找著人也不一定有解藥。」薛奇文說出了問題的關鍵。太醫說解藥難尋,那人身上是否有解藥還是未知數。
  
  「不管怎樣,先找。」薛王妃堅持道。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
  
  薛奇文點點頭,轉身出了門。母妃說的是,必須去找。
  
  「母妃,她呢?」薛幽染指著癱坐在地上的薛二夫人問道。
  
  望了望秦芊玉的肚子,薛王妃擺擺手:「先關起來,待你父王醒後再做定奪。」
  
  侍衛們立刻將薛二夫人拖了出去,關進了柴房。
  
  讓孫嬤嬤將秦芊玉送回房休息,薛幽染陪著薛王妃進了偏房。
  
  幾位太醫正退至一旁,焦急而又無奈的討論著對策。床上的薛王爺面色青黑,毫無生氣,未曾清醒。
  
  感覺母妃在見到父王的那一刻,渾身的力氣如抽乾一般無力的倒下,薛幽染連忙上前一步攙住薛王妃:「母妃,沒事的。」
  
  置若罔聞薛幽染蒼白的勸慰,薛王妃藉著薛幽染的攙扶走至床邊坐下。那些曾經的過往漸漸在眼前浮現,好的,壞的,無一遺漏。縱有再多的怨恨,在此時此刻似乎都已不再那般重要。
  
  薛王爺一直沒有醒過來。太醫們整日提心吊膽,試著各種解毒法子,均是一無所獲。
  
  薛奇文在十日後找到了那個江湖郎中,細問之下才知那人不過是個江湖術士。毒藥是他意外得到的,不過拿來騙騙銀子。他連此藥究竟為何藥都全然不知,更別說解藥了。
  
  楚凌旭和楚驚哲已經起身趕往凌國,暫時還未得到消息。
  
  「母妃不必擔心。楚家三公子和凌國皇上交情匪淺,解藥很快就會拿回來的。」薛幽染安慰著薛王妃,同時也安慰著自己。只是據說,誰也不知道凌國皇宮是否真的有解藥。可這,卻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太醫說再拿不到解藥,你父王活不過半月。」此毒霸道卻並不馬上致命,卻是最最折磨人的。
  
  「不會的。皇上不是也下令太醫拿最好的藥救治父王嗎?父王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雖然這個理由完全沒有說服力,薛幽染卻反反覆覆的說著。
  
  薛王妃已經無心去辯解這其中的可能性,只是整日整日的守在薛王爺的床榻前。太醫說薛王爺情勢凶險不能移動,於是薛王爺依舊躺在薛王妃院子的偏房內。僅是一牆之隔,仍是耗盡了薛王妃所有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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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1:02: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

  這一月,薛王府內沉寂一片,前來探望的人卻是不少。秦澤逸和洛沁兒、莫辰遠和鄭倩、鄭凱和趙瑞…楚家則是全體出動,上至楚奶奶,下至楚君憶,來來回回探望了好幾次。楚石將寒星閣的獨門解毒丹送過來的時候,薛幽染有些意外。
  
  「主子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服用此丹。若是相沖,怕會危及性命。」楚石轉告楚凌旭離去前的交待。
  
  點點頭,薛幽染伸手接過解毒丹,緊緊的抓在手裡。若是相沖,會危及性命。可若是不服用,連不相沖的丁點機會都沒有。
  
  薛王府沒有處置薛二夫人。一是因為王爺生死未卜,眾人無暇理會。二是因為長公主臨盆在即,薛王府內不宜『見血。正如洛沁兒所說,要念著為尚未出世的孩子積德。於是,薛二夫人暫且逃過一死。只是,死罪已免,活罪難逃。在每頓一碗清水,半個窩窩頭的煎熬中,薛二夫人終於抓狂了。寧願餓死,也不願再苟延殘喘。孫嬤嬤將此事稟告薛王妃之時,薛幽染正為了解毒丹之事頭疼,當下十分之不耐煩的回了一句:「死也不能死在薛王府,丟出去。」
  
  說是丟出去,丟在哪就成了一個問題。不管怎麼說,薛二夫人是薛王府的人乃事實。任她在繼續留在宣城,實在有損薛王府的顏面。於是,孫嬤嬤自作主張,將薛二夫人丟回了薛二夫人的老家。
  
  被丟在村口的薛二夫人身無分文,只得前去投靠兩個哥哥。薛二夫人不比於嬤嬤,於嬤嬤至少還帶回了一些銀子,薛二夫人則是純粹來吃白食的。攤上這樣落魄的妹妹,老家的兩個哥哥自是不會理會。直接將其拒之門外。薛二夫人苦苦哀求無用,又無處可去,只得守在門外。無奈哥哥嫂嫂都是勢力之人,嫌她礙眼將她趕出了村子。
  
  薛二夫人不敢回宣城,不敢回薛王府,只得徘徊在村外不敢離去。然後,她看到一位眼熟的老婦人衣衫襤褸,弓腰駝背的惦著腳,躲在村外翹首以盼。於嬤嬤?薛二夫人當場傻住。為何於嬤嬤會在此地?而且還是如此的…淒慘?
  
  顯然也沒想到薛二夫人會這般模樣出現在此地,於嬤嬤也有些發愣。
  
  「我還以為你跑到哪享福去了,沒想到竟變成了一個遭人厭棄的髒老婆子。」對於嬤嬤的偷偷離開,薛二夫人一直耿耿於懷。若是於嬤嬤還在薛王府,她不會孤立無援的鋌而走險,也不會落到這個田地。
  
  「你也沒好到哪去不是嗎?竹籃打水一場空,時隔這麼多年,再次會被打回原形的滋味怎麼樣?」說到恨,於嬤嬤對薛二夫人的怨恨尤其更甚。如果她沒有背叛薛王妃轉而幫薛二夫人,她又豈會落得如此下場?拖著一把老骨頭四處受人白眼,忍凍挨餓的祈求別人的施捨。就是過年也不得不一個人東躲西藏在村外,唯一渴盼的不過是那兩家殺千刀的人給點吃的。
  
  「我會回去的。」不想認輸,薛二夫人昂著頭宣告。只要王爺平安無事,她總能找到機會回去繼續做她的王府二夫人。
  
  「回去?真是愚蠢。」看著披頭散髮狀如瘋子般的薛二夫人,於嬤嬤諷刺不已。這個女人的愚蠢越來越到極致了,事到如今還做著不可能實現的夢。
  
  「愚蠢?你真的以為我會就此完了?別忘了,我還有女兒。我女兒嫁進太子府,還生下了小皇子,對皇家功不可沒。」薛二夫人笑的得意洋洋。心藍已經很久沒有傳信給她了。想著必是因為小皇子記在太子妃名下而心有鬱結,她也就沒去太子府煩心藍,只待心藍自己想通便是。若是心藍知道她的境況後一定會幫她的。只要太子殿下出面,何愁回不了薛王府?
  
  於嬤嬤憐憫的看了薛二夫人一眼,歎口氣,拄著手中的棍子,挪動顫巍巍的步子向遠處走去。如此沒有自知之明,她的下場又會好到哪去?
  
  見於嬤嬤離開,薛二夫人想了想,跺跺腳,跟了上去。王爺沒醒過來之前,她必須好好活下去。
  
  這一夜,薛二夫人跟著於嬤嬤睡在了廢棄的破廟裡。肚子餓的咕咕叫,夜裡的寒氣凍的兩人緊緊的抱著懷裡的稻草。渾身顫抖,嘴唇發烏,薛二夫人實在忍不住抱住了身邊早已枯瘦如柴的於嬤嬤。心裡極度害怕,薛二夫人絲毫不敢放開抱住於嬤嬤的手。
  
  漆黑而又陰森的破廟裡,時不時的異響自黑暗中傳來。一扇搖搖欲墜的門「匡當匡當」的響了大半夜後,終是抵不住寒風的蹂躪倒在了薛二夫人的面前。樹枝刷刷作響,搖晃中道道黑影印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忽近忽遠,飄來蕩去。風中似乎傳來哽咽的啼哭聲,時而尖銳,時而淒厲,虛無縹緲,不絕於耳。
  
  飽含驚嚇的心上上下下,完全沒有章法的亂跳。薛二夫人緊閉眼睛,死死的壓下急欲脫口的驚叫。再忍忍,再忍忍,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到了後半夜,冷冽的寒風呼嘯著席捲而來,薛二夫人只覺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冷。手中緊抱著的於嬤嬤的身子則是越來越冰,越來越冰...
  
  迷迷糊糊中,薛二夫人終是擋不住睏意,不甚踏實的睡了過去。意識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間,薛二夫人懷抱於嬤嬤的手緊了緊,生怕於嬤嬤趁她睡著了偷偷溜走,棄她於不顧。
  
  薛二夫人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時隔數日,冬日的暖陽再度懸掛空中,帶著暖意的陽光灑在身上,薛二夫人凍僵的身子漸漸回暖。用力推開懷中的於嬤嬤,薛二夫人嫌惡的罵道:「起來找死的去,睡死去啊?」
  
  被薛二夫人推開,於嬤嬤沒有回應,只是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
  
  「喂,裝什麼死?快起來。」見於嬤嬤不動,薛二夫人拿腳踢了過去。
  
  被薛二夫人一踢,於嬤嬤的身子動了動,仰面倒在薛二夫人的面前。面色烏青,雙眼緊閉,僵硬的趟在那,似乎已經…
  
  薛二夫人心下一寒,猛地的撲了過去。手指哆嗦著探到於嬤嬤的鼻下,竟是毫無聲息。剎那間被雷擊中,薛二夫人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呆呆的望著自己的雙手。於嬤嬤什麼時候死的?她抱著一個死人過了一夜?薛二夫人再也受不了,抱著頭驚恐的大喊著衝了出去。
  
  楚凌旭離開宣城的第二十五日,太醫所有的診治均已無勞。薛幽染捏著手中的解毒丸,猶豫再三還是去找了薛奇文。經過一番無奈的沉默,薛奇文接過了解毒丸。
  
  站在薛王爺的床前,望著薛王妃疑惑不解的眼神,薛奇文的拳頭鬆了緊,緊了松:「母妃,只能博一次了。」
  
  博嗎?薛王妃的嘴角泛起絕望的苦笑。是啊,只能博了,再不博,就再也沒有希望了。太醫說王爺熬不過今夜,就算賢婿拿到解藥趕回來,也已回天乏力。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終於還是走到盡頭了…
  
  深吸一口氣,薛奇文走上前,掰開薛王爺的嘴,將手中的解毒丸遞了過去。
  
  「慢著!」青影閃過,滿臉疲憊的楚凌旭掠進了偏房,攔下了薛奇文的手。
  
  「楚呆子」「妹夫」「賢婿」…
  
  眾人驚呼出聲,驚喜的望著仿若從天而降的楚凌旭。
  
  疲憊並未掩蓋楚凌旭的堅毅面色,自懷中拿出一個青瓷小瓶遞給薛王妃:「母妃,這是解藥。」
  
  滿懷激動的接過小瓶,薛王妃差點沒拿穩。薛幽染連忙上前幫忙握住,笑道:「母妃,父王沒事了。」
  
  薛王妃沒有說話,低下頭的眼中泛起淚光。不待感傷完,又慌忙抬起頭,將解藥倒出來餵給薛王爺服下。
  
  解藥已經服下,薛幽染走至楚凌旭面前哽咽道:「累不累?」
  
  楚凌旭搖搖頭,眼神溫柔:「沒事。」
  
  「妹夫辛苦了,馬上休息去。幽染,陪妹夫一起去。」薛奇文回過頭,叮囑道。
  
  「對對,馬上休息去。這兒有母妃和你們哥哥看著,不需擔心。」薛王妃也跟著勸道。
  
  楚凌旭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薛幽染搶先了:「好,那我先帶夫君回郡主閣休息。」
  
  對著薛王妃和薛奇文點點頭,楚凌旭任幽幽拉著離開。
  
  回到郡主閣,薛幽染二話不說,扒掉楚凌旭的外衣後,直接將楚凌旭按在床上:「不許說話,睡覺。」
  
  「幽幽,還沒洗澡,也沒換衣服。」來回奔波在宣國和凌國之間,兩個月的路程生生壓至不到一個月,強悍如楚凌旭也著實累著了。楚驚哲更是直接留在凌國,說是要多休息幾日再慢慢趕回宣國。
  
  「先睡覺,醒了再洗。」心疼的望著楚凌旭眼中的血絲,薛幽染堅持道。
  
  「好。」沒有再爭辯,楚凌旭實在沒有過多的精力再去爭辯。摸摸薛幽染的頭,沉沉的睡了過去。
  
  撥開散亂在楚凌旭額頭上的髮絲,愛憐的撫著楚凌旭那依舊俊逸卻消瘦不少的憔悴臉龐,薛幽染在楚凌旭的額上輕輕的印下一吻,然後是緊閉的雙眼,俊挺的鼻樑,最後落在有些蒼白的薄唇上。慢慢的啃咬,細細的舔舐,直至楚凌旭的唇變回紅色才離開。
  
  悄悄爬上床,側躺在楚凌旭的身側,緊抱住楚凌旭的胳膊,薛幽染心滿意足的笑了。
  
  楚凌旭這一覺睡的很沉,直至傍晚才醒過來。感覺胳膊被人抱住,側過臉一看,幽幽正酣睡在他的身側。嘴角勾起寵溺的微笑,輕輕抽出手,將幽幽挪至懷中。
  
  似乎不滿手中緊抱的胳膊被抽走,薛幽染皺了皺眉頭,扭了扭身子,在楚凌旭的懷中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
  
  看著幽幽撅著嘴在他的懷裡扭動,楚凌旭低低的笑出聲來。摟著幽幽的手臂緊了緊,低頭含住了幽幽的唇。感覺到幽幽不滿的掙扎,楚凌旭幽深的眼神中情、欲更盛,低喃道:「幽幽,暫且放你一馬。該補償給為夫的,為夫會加倍討回來。」
  
  睡夢中的薛幽染彷彿感受到危險的逼近,小臉在楚凌旭的胸膛上蹭了蹭,隨即嘟嚷道:「楚呆子,打。」
  
  打?楚凌旭凝視著薛幽染的睡顏,輕哼道:「幽幽,本來只是加倍,現在可要翻倍了。」
  
  完全不知不經意的一句夢話得罪了楚凌旭,薛幽染正睡得香甜。夢裡有她,亦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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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薛王爺醒來的時候,薛王妃正低聲吩咐王嬤嬤多備些吃的送到長公主的院子。看著那熟悉的溫婉面容微帶笑意的輕聲說著小話,薛王爺忽然就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薛王妃。
  
  薛王妃發覺床上躺了一個多月的人已經醒了之時,並未太大的驚訝。太醫來瞧過,說是王爺身上的餘毒已經清完,只待轉醒便是。當下站起身,走至門邊吩咐道:「去廚房端碗小米粥過來。」
  
  下人領命而去,薛王妃則是轉過頭對薛王爺說道:「王爺既已醒來,妾身先行離開。長公主那兒得有人看著才行。」
  
  薛王爺看著原本還微帶笑意的薛王妃轉瞬間便一臉冷淡,也不待他開口便出了門。心下惻然,卻也說不出什麼。醒來的那一刻,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已經夠了。
  
  得知父王已醒,薛幽染拉著楚凌旭就往薛王妃的院子疾奔:「父王…」
  
  「哭什麼呢?父王老當益壯,沒事的。」說到疼愛薛幽染,薛王爺的縱容絕對是無人可比的。此刻見薛幽染哭的跟個淚人似的,笑著安慰道。
  
  「父王,我鄭重警告你,以後再敢鬧出這等事,我就呆在楚家再也不回來了。」薛幽染紅著眼怒道。一個多月的擔心在看到薛王爺臉上熟悉的慈愛笑容後化作刁蠻的任性警告。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回來,你母妃可就再也不理父王了。」薛王爺躺在床上和薛幽染拌嘴。
  
  「反正母妃本來就不怎麼理父王。」薛幽染不甘示弱的頂嘴。
  
  「幽幽,不許胡說。」拉住薛幽染,楚凌旭溫聲斥責。長輩的事長輩自會解決,晚輩不可插嘴。
  
  薛幽染嘟嘟嘴,不再說話。
  
  「父王這次著實把母妃嚇的不輕,賠禮道歉怕是少不了的。」隨後趕來的薛奇文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道。
  
  「父王知道。」被自家兒女說教,薛王爺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惱怒。
  
  「要認錯就要拿出誠意。」薛奇文繼續道。為人子不該這般對父王不敬,實在是太過心疼母妃這一個多月受的苦。
  
  薛王爺沒有回答,只是堅定的點點頭。
  
  薛王妃沒有再出現在薛王爺的面前,薛王爺仍是住在薛王妃院子的偏房。太醫說王爺經此大劫,元氣大傷,需靜心修養一年半載方可完全康復。薛王妃沒有趕人,薛王爺也沒有提出離開。
  
  還是那兩個人,還是那一牆之隔,原本擔憂的人安下了心,原本沉睡的人恍惚了心。一個人每日進進出出,忙活著照顧長公主的事宜。另一個人每日躺在床上靜養,默默的聽著牆另一邊的動靜。彷彿沒有任何交集,又彷彿有一根忽明忽暗的線牽扯著兩人。
  
  人說禍福相依,天意似乎永遠難測。薛王府在遭遇了一個多月的劫難後,大喜臨門。宣元十二年二月,固倫長公主秦芊玉順利產下一對小公子。
  
  望著並肩躺在搖籃裡的兩個小人兒,薛王妃笑的分外的燦爛。一舉得孫不說,還是兩個男孫,簡直是天大的喜事。前去宮裡報喜的人回來說,龍顏大悅,重重有賞。雖說聖旨還未下,卻也是珍貴的殊榮。洛家和太子府更是當日便送來了隆重的賀禮,叮囑滿月酒必須大辦。
  
  秦芊玉成了薛王府的大功臣,尊貴瘦弱的身子卻也因此變得有些孱弱。薛奇文又是心疼又是懊悔,直接將兩個兒子送至薛王妃的院子以便自家娘子好好休息。
  
  秦芊玉的不滿被強勢鎮壓,難得的生起了悶氣。
  
  「娘子,母妃會照顧好那兩個小子的。」薛奇文湊過來陪笑臉。
  
  秦芊玉不說話,翻個身子背對著薛奇文。
  
  「看娘子受苦,為夫著實心疼啊!」薛奇文附在秦芊玉的耳邊,柔聲說道。
  
  「那是我們的孩子。」秦芊玉悶悶的開了口。
  
  「沒錯,是我們兩人的孩子。可也不能為了那兩個臭小子累著娘子不是?」薛奇文繼續討好的說道。
  
  「什麼臭小子?那是我兒子。我想看他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在身邊沒呆上一日就被送走了,秦芊玉想想就覺得委屈。
  
  「對對,不是臭小子。娘子若是想看他們,讓孫嬤嬤抱回來看看便是。」薛奇文故作沒聽懂秦芊玉的話。
  
  「我想自己帶孩子。」見薛奇文曲解她的意思,秦芊玉直接坦言。
  
  「等娘子身子好了,什麼時候想帶都可以。」薛奇文順答如流。
  
  「我的身子沒事。」秦芊玉翻過身,瞪著薛奇文。
  
  薛奇文俯□抵上秦芊玉的額頭,深情的注視著秦芊玉眼中的怒意:「娘子,為夫還想要一個女兒。」
  
  「你...」秦芊玉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娘子乖,好好養身子。那兩個臭小子母妃每日都會抱過來給娘子看的,但是不能養在咱們房裡。」太醫說他家娘子的身子嬌貴,又在皇陵那種極寒之地呆了三年,底子較弱,不能大意。
  
  「可是...」畢竟是第一胎,初為人母的秦芊玉就是捨不得。
  
  「至少這個月不行。等娘子出了月子,再依太醫的吩咐來。」見不得他家娘子半點不開心,薛奇文鬆了口。
  
  知道薛奇文是為了她好,秦芊玉也不再堅持,輕點了一下頭。
  
  洗三這一日,薛王府迎來了賜封聖旨。固倫長公主之子深得聖心,賜名薛亦騫和薛亦霽,特封騫王和霽王。
  
  秦芊玉不能出屋,聖旨由薛奇文接了下來。望著手中的聖旨,再看看父王和母妃懷裡的兩個臭小子,薛奇文不得不承認,他家兒子的封號尊貴過了他。
  
  秦芊玉聽完聖旨內容倒是笑了。父皇這是故意的吧?故意給小外孫加封,卻略過女婿,擺明了是為難自家夫君。
  
  「娘子,你怎麼可以笑話為夫?為夫現在還頂著小王爺的稱號,兩個臭小子居然都成了騫王和霽王。父皇這般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怕引起眾怒。」剛出生就這般大的風頭,難免遭人妒嫉。
  
  「宣國國法可有規定子之封號不能大過父?歷代狀元之父可不一定大過狀元不是?騫兒和霽兒是父皇的親外孫,他人抓不得這個把柄。」兩個孩子身上留著皇室一半的血,長眼的人都不敢拿此來說事。
  
  好吧!他家娘子說的沒錯。單憑兩個臭小子是皇上的親外孫這一點,就沒人敢生事。罷了罷了,敢當面笑話他的都是熟人,自是不會有惡意。至於那些不相熟的人有何看法,與他何干?
  
  此聖旨一下,確實引來眾多不同的反應。
  
  太子府內,秦澤逸挑挑眉,不置一詞。父皇向來疼愛長公主,有此聖旨也是意料之中。薛王府本應只有一個王爺,現在變成兩個王爺,無甚大事。
  
  洛沁兒喝口茶,嫣然一笑。皇上對表妹的恩典,也是對洛家的恩典。即使洛家沒有了兵權,依然有著強勢的靠山。
  
  季茹雅虎著臉,七竅生煙。皇上未免也太過偏心了。外孫都能如此看重,長孫和長孫女卻視若無睹,無形中又助長了洛沁兒的氣焰。
  
  聽聞此聖旨,楚家則是完全不同的反應。
  
  抓住楚君憶揮舞的小手捏捏,薛幽染歎道:「這下我家小君憶可要被騫王和霽王比下去咯!」
  
  「嗯?」楚凌旭有些不解。
  
  薛幽染輕笑一聲:「有了騫王和霽王,兒女親家的事就輪不到咱家小君憶了。」
  
  楚凌旭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想了想終是開口:「小君憶的兒女親家已經定下來了。」
  
  「什麼?」猛然回過頭,薛幽染驚呼。
  
  「那個...」似乎正忙著斟酌話語,楚凌旭頓住。
  
  「楚呆子,我家小君憶想娶誰就娶誰。你要是膽敢自作主張定下什麼兒女親家,我跟你沒完!」楚呆子竟然敢背著她給小君憶定親,絕不允許。
  
  「父王的解藥是小君憶的親事換回來的。」思量良久,楚凌旭用了最直接明瞭的說法。
  
  「什麼?換?不是說三弟和凌國皇上...那個...兄弟...」薛幽染大驚,吞吞吐吐。
  
  「嗯,是兄弟。凌國皇上說,親兄弟明算賬。解藥乃皇室瑰寶,要想拿走必須拿更重要的瑰寶來換。」想到凌國皇上說此話時的狐狸笑容,楚凌旭有些無語。
  
  「更重要的瑰寶指的是咱們小君憶?」薛幽染頓感不可思議。她兒子什麼時候成瑰寶了?
  
  「是三弟給凌國皇上的信中極力炫耀咱家小君憶才貌雙全,獨一無二,乃絕世珍寶。」提到這事,楚凌旭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薛幽染愣愣的看著正睜大眼睛對著她笑的楚君憶,腦子一片混沌。才貌雙全?獨一無二?絕世珍寶?
  
  「不管事實如何,反正凌國皇上是信以為真了。」明瞭幽幽的震撼,楚凌旭說道。
  
  再次確定楚驚哲就是一個闖禍精的事實,薛幽染茫然的看著楚凌旭:「也就是說,小君憶已經被凌國公主定下來了?凌國皇上有沒有說是哪位公主?」
  
  「正是那位鳳女。」望著小君憶脖子上的那塊玉珮,楚凌旭道出定親對象。
  
  薛幽染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扯扯小君憶脖子上的玉珮,心中暗暗道歉。拿你的親事換外公的性命,是爹娘對不住你。
  
  就知道幽幽會胡思亂想,楚凌旭再次爆出驚天內幕:「那位鳳女五年後會來咱們家小住。」
  
  「小住?楚呆子,你到底和凌國皇上達成了什麼協議?全部說完。」薛幽染惱了。先是親事,再是小住,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
  
  「這是凌國皇后的意思。鳳女五歲時來楚家小住一年,然後小君憶陪鳳女回凌國小住一年。以此類推,直到十七歲成親,鳳女隨小君憶長住楚家。」見幽幽怒了,楚凌旭不再隱瞞。
  
  「這樣未免也太折騰了吧?宣國和凌國一來一回少說都有兩個月。兩個孩子年紀那麼小,來回奔波太過辛苦不說,路上萬一再出個什麼事...」培養感情薛幽染不反對,這個主意卻不甚好。
  
  「皇后說這樣叫患難與共。」楚凌旭如實轉告。
  
  「若是小君憶不去凌國,會如何?」反正是鳳女先過來,大不了將鳳女扣在楚家。
  
  「這個皇后也考慮到了。據說皇后會親自帶人攻打宣國,誓死要將小君憶搶去凌國。」想起那位彪悍皇后大手一揮躍躍欲試的情景,楚凌旭毫不懷疑她說的只是笑話。
  
  薛幽染蔫了。不能引起兩國交戰,更不能讓小君憶成為眾人唾棄的藍顏禍水。話說到這個份上,威逼也好,強誘也罷,這門親事是不應也得應。
  
  楚君憶站起身,走過來環住薛幽染,安撫道:「不用擔心。鳳女會不會喜歡咱家小君憶還不一定。」
  
  薛幽染無奈的點點頭。但願鳳女和小君憶互相看不對眼,但願凌國皇后只是一時興起,但願沒有這門親事...
  
  騫王和霽王滿月酒這一日,皇上親命貼身大總管送來賀禮。一時間,又是羨慕嫉妒聲迭起。
  
  秦澤逸和洛沁兒前來恭賀之時,依舊沒有帶上秦子玄。發生了薛二夫人毒害薛王妃不成反而毒害了薛王爺之事後,薛心藍於薛王府更是極其厭惡的存在。大喜之日,還是不要惹來不快為好。
  
  圍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寶寶,薛幽染和洛沁兒艷羨不已,鄭倩則更為眼紅。
  
  「小倩,喜歡就自己生一個。」洛沁兒壞笑著說道。
  
  鄭倩臉一紅,低聲道:「這種事哪是想來就來的。」
  
  「鄭姐姐,這事應該找小侯爺。」薛幽染對著鄭倩擠眉弄眼。
  
  「不許瞎說。」鄭倩嬌嗔一聲後道,「怎麼沒看到小君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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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1:02: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三章

  「被趙大哥搶了去。」他們一進門就被趙瑞堵了個正著,薛幽染便直接將懷中的楚君憶丟給了巴巴望著她的趙瑞。反正有楚呆子在旁邊看著,小君憶不會出什麼事。
  
  「小君憶真受大家喜愛。」聽到薛幽染的回答,鄭倩有感而發。
  
  「太多的喜愛也不見得是好事。」薛幽染臉上的笑容有些淡了。先是秦澤逸,再是凌國皇室,都是麻煩中的麻煩。
  
  「嗯?討人喜歡不好嗎?」鄭倩沒聽明白薛幽染話中的意味。
  
  「當然好。」回過神,薛幽染點點頭。總歸還是個駙馬不是?說不定那位鳳女真的看不上她家小君憶,自行解除這門親事。雖然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可也比就此定下小君憶的一生來的好不是?想到此事,薛幽染的心中喜憂參半。凌國鳳女身份高貴,秦澤逸心中的盤算只能作罷。可也正是因為凌國鳳女的身份,小君憶若是不喜歡,就很難拒絕。
  
  「怎麼?小倩還想著兒女親家的事?」洛沁兒笑道。
  
  「哪有?我只是覺得小君憶很討人喜歡。」鄭倩紅著臉,小小聲的辯白毫無力度。
  
  「現在又多了騫王和霽王,小倩可要努力才是。」洛沁兒繼續開著玩笑。兒女親家不過是個說法,這幾個孩子以後定是要一起玩大的,感情的事還真是說不準。
  
  「小侯爺看中的是小君憶。」聽到洛沁兒的打趣,鄭倩一句話脫口而出。
  
  「看來我家小君憶還真是香餑餑。」思緒被拉回,薛幽染跟著笑道。轉眼再看到搖籃中的兩個小娃娃,薛幽染忽然靈機一動。離鳳女來宣國還有五年,三個男娃娃,還不定誰挑誰呢?
  
  「怎麼?小侯爺這是看不上咱家騫王和霽王?」長公主悠悠出聲,面色清冷。
  
  「不是不是。」鄭倩連連擺手,為莫辰遠解釋道,「小侯爺還沒看過騫王和霽王,這才...」
  
  「看過了也不許肖想。」長公主冷冷的語調聽不出任何玩笑之意。太醫說她的身子還需調養,不宜太累。薛奇文只答應每月把兩個孩子放在她房裡十日,她可不想再有人惦記兩個孩子。
  
  鄭倩疑惑的望向洛沁兒,洛沁兒和薛幽染則是相視一笑。
  
  四人隨意的閒聊著,直到王妃過來抱兩個孩子出去見客。
  
  這一日的薛王府熱鬧異常,比以往多了眾位戰場歸來的將領們。一群豪爽的大老爺們湊在一起逗弄兩個小娃娃,玩的不亦樂乎。最後還是洛將軍不幹了,將孩子搶過來,一手托著一個,哈哈大笑。
  
  薛王妃見此情景驚嚇不已,就怕洛將軍一個鬆手把兩個娃娃摔了。實在放心不下的薛王妃狠推了薛王爺一把。
  
  被推的薛王爺摸摸鼻子,會意的走了過去:「將軍威猛。」
  
  洛將軍笑笑,客套道:「哪裡哪裡。」
  
  薛王爺正準備繼續說話,洛將軍雙手一濕,目瞪口呆的看著手中的兩個娃娃:「尿了。」
  
  看著面色僵硬的洛將軍,眾人想笑卻不敢笑。薛王爺連忙伸手抱過騫王交給跟過來的薛王妃,再抱過霽王交給一旁的薛幽染,一本正經的開口:「該換尿布了。」
  
  洛將軍卻是第一個笑出聲的:「好小子,不錯不錯。」
  
  洛將軍笑了,其他眾人自是無需再忍,狂笑出聲。
  
  兩個孩子被抱了下去,洛將軍被請去淨手。眾位賓客則是暢聲高談,興致高昂。薛王府這頓滿月酒可謂人聲鼎沸,賓客盡歡。
  
  就在眾人盡情吃喝之時,一個下人悄悄來到薛王爺的身邊:「王爺,外面有個討飯的瘋婆子嚷著她是二夫人,怎麼趕也趕不走。」
  
  薛王爺神色凝住:「出去看看。」聽孫嬤嬤說已經將二夫人送回老家,此刻又怎會在薛王府外發瘋?回來的正好,他倒要看看這個惡毒的女人還想耍什麼手段。
  
  薛王府外,巍峨雄壯的兩隻石獅子上綁著兩朵大紅花。薛二夫人披頭散髮的扒在石獅上,揪著大紅花不放,口中不停的高呼:「我是薛王府的二夫人,我是薛王府的二夫人...」
  
  守門侍衛想要扯開薛二夫人卻被她突然之間的淒厲叫喊嚇住。一時間竟束手無策,無奈至極。
  
  圍觀路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停駐不前。
  
  薛王爺一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般滑稽卻也丟人的場面,當下大喝一聲:「哪來的瘋婆子在我薛王府外撒潑?趕走!」
  
  聽到薛王爺的聲音,薛二夫人放開石獅,撲了過來:「王爺,妾身回來了。」
  
  粗啞的嗓子一起,薛王爺的身子差點沒站穩。嘴角抽搐了一下,面上勉強維持鎮定。二夫人是這般模樣?打死他也不承認。
  
  身旁的侍衛刀劍出鞘,攔在了薛二夫人的面前,止住了她繼續往前撲的意圖。
  
  「王爺...」看不清面容的薛二夫人淒厲的哭喊一聲,訴說著薛王爺的無情。
  
  「閉嘴!」薛王爺實在受不了這女人的聲音,轉身離去前交待身邊的侍衛,「給些銀子打發了。」再多的仇恨在見到這個女人的淒慘模樣後化作深深的歎息。離了薛王府,這個女人竟是只能發瘋賣傻了。
  
  「王爺!」不敢置信的聲音帶著痛訴的嗓調,薛二夫人雙手抓住攔在身前的刀刃,不顧鮮血直流,執意向前。
  
  被瘋婆子的不要命驚住,薛王爺不想在王府門外鬧出人命,更何況今日是兩個小孫子的滿月酒大喜,只得停下腳步怒聲喊道:「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此刻方覺薛王爺尚未認出自己,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儀容,薛二夫人連忙胡亂的扒開遮住臉的油膩頭髮,兩隻手在滿是污垢的臉上抹上一番後,露出自以為最美的笑容:「王爺,妾身回來了。」
  
  紅色的血稠稠的粘在黑色的污垢上,紅中泛黑,黑中泛紅。駭人的面容抖上幾抖,做作的扭曲著,著實令人作嘔。大病初癒的薛王爺貴體欠安,直接摀住嘴巴跑至一旁的大樹下乾嘔了起來。薛王府外眾侍衛直感胃裡翻騰,全部偏過了頭。
  
  「王爺...」猶不知自己的面容非但沒讓薛王爺認出來,反而令其作嘔,薛二夫人茫然的轉過頭,嚇住一大片路人。
  
  「把她給我丟出宣城。」薛王爺一邊吐一邊揮手。
  
  一個新來的侍衛在眾人的威逼之下,百感無奈的領命上前,拿出繩子捆住令人作嘔的瘋婆子,嫌棄的扯過另一端飛快的上馬狂奔。行至城門口,手一揚,瘋婆子連人帶繩飛至城門外。完成任務的侍衛大呼一口氣,策馬離去前不忘對著守城門的小兵們吆喝一聲:「薛王爺有命,這個瘋婆子不得再入宣城。」
  
  「遵命!」小兵們昂頭挺胸,氣勢恢弘,虎視眈眈的瞪向城門外倒地不起的瘋婆子。
  
  薛二夫人真的很委屈。那一日於嬤嬤死在她的懷裡,她嚇得再也睡不著覺。每次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就是黑暗陰森的破廟裡,於嬤嬤冰冷的身子被她緊緊的抱在懷裡的畫面。她去找過兩位哥哥,卻怎麼也進不得家門,還被亂棒打了一頓。她也回過破廟,等著她的是倒在地上無人理會的於嬤嬤冰冷的屍體。她再也不敢呆在破廟裡,只得擔驚受怕的夜宿野外。沒得吃,她就去偷。可是每次都被狗追著咬,還被人攆著打。最後,遍體鱗傷的她離開了村子。
  
  回宣城是無奈之舉,她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這個世上,除了薛心藍這個女兒,她再也找不到其他出路。村子離宣城很遠,沒銀子找馬車,就是牛車也不給她搭,她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回來。腳下全是水泡,一動就疼,可她還是很慶幸飢寒交迫的她居然有命走回了宣城。
  
  進入宣城,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太子府。可太子府門衛太過森嚴,她還未走近就被趕走。守在後門想托人傳個口信,卻被當成小偷打了一頓。這段日子她經常被打,她知道護住頭就不會死,所以她活了下來。躲在太子府後門的髒桶旁,她能找到廚房的剩飯剩菜。餿水泡過的不好吃,卻也能飽肚子。蹲在太子府後牆的狗洞旁,每日看著狗鑽進鑽出。她也想鑽,可身子太大卡在了中間,還被憤怒的狗咬了好幾口。
  
  她一直不敢打探薛王府的消息,卻無意間聽說太子和太子妃要去薛王府恭賀。然後她知道了長公主生了兩個兒子,她知道了王爺已經醒了過來。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去了薛王府。可是,她沒想到王爺會這樣對她。被馬拖在地上,全身都很疼,可怎麼也比不上她心中的絕望。
  
  癱軟的趴在城門外,聽著侍衛的命令,薛二夫人再也無力掙扎。大大的睜著眼睛,空洞無神的癡望著宣城的城門。至此一生,她還有何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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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1:03: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章

  騫王和霽王的滿月酒那日之後,薛王爺開始食不下嚥,寢不能寐。看見吃的東西眼前浮現的是那令人作嘔的面容,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還是那令人作嘔的面容。太醫說是受了驚嚇,需要喝些養神湯定定心。不過養神湯對薛王爺根本無用。他只是每日坐在薛王妃房門前的石凳上,死死的盯著薛王妃的房門。一旦看到薛王妃的身影馬上精神抖擻,一旦房門關上立刻眼神黯淡。
  
  薛幽染和薛奇文靜觀其變,只做不知此事。薛王妃則是完全不管不顧,逕自哄著薛亦騫和薛亦霽。
  
  薛二夫人在城門外躺了三日,閉上眼睛看著於嬤嬤的死容靜待死亡的那一刻,終於有人來接她了。
  
  心中再起波瀾,雙眼發亮的被人抬上了簡陋的馬車。本以為會看到期待中的王爺,沒想到竟是長久不見的薛心藍。
  
  「心藍,是你嗎?」薛心藍那嬌艷的姣好面容失去了早日的光彩,眼神陰沉,帶著死一般的寂靜。一眼望過去,薛二夫人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薛心藍。
  
  薛心藍沒有說話,嫌棄的望著被丟上車的瘋婆子,身子向後退了退。
  
  「心藍,你不認識娘了?是娘啊!」以為薛心藍如薛王爺那般沒有認出她,薛二夫人急聲說道。本已生無可念,哪想到老天眷顧竟能讓她再見到心藍。
  
  薛心藍依舊沒有說話,抬起頭死死的盯著薛二夫人良久後吐出一個字:「髒!」
  
  「心藍,娘是因為…」薛二夫人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借口來解釋目前的境況。隨著馬車的行進,渾身的疼痛愈發的明顯,無法忍耐的叫了起來。
  
  「閉嘴!」薛心藍陰冷的聲音嚇住了薛二夫人的喊叫。
  
  「心藍,你?」薛二夫人覺得眼前的薛心藍似乎變了一個人,想要問卻又無從問起。心中濃濃的疑惑在發覺薛心藍身上的衣衫不再是綾羅綢緞,而是隨處可見的粗衣布衫之後化為深深的恐懼,「心藍,我們這是去哪?不是回太子府嗎?」
  
  「太子府?呵…」薛心藍陰沉的臉終於出現了別的表情,轉為蔑視和諷刺,「薛王府你都進不去,還想進太子府?」
  
  「那…」薛二夫人心中的不詳感越來越盛。不是回太子府,那是去哪?還有,心藍為何會出現在此?
  
  直直的看了薛二夫人良久,薛心藍猛然抬起腳,衝著薛二夫人踹了過去:「都是你害的…」
  
  沒提防薛心藍會這樣對她,薛二夫人擋也沒擋,被踹了個正著。胸口悶悶的生疼,後背重重的撞在了馬車廂上。
  
  「你為什麼要毒害薛王爺?毒害了為什麼不躲遠點?你以為你是誰?還敢鬧上薛王府?若不是你愚蠢至極,我會被太子殿下抓住把柄趕出太子府?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越說越憤怒,薛心藍不再避諱薛二夫人身上的骯髒,直接撲過去拳打腳踢。
  
  第一次被薛心藍踹中是因為毫無防備,此刻薛二夫人又怎會坐以待斃?這段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加上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皆化為滿腔無法發洩的憤怒。毫不留情的還手抓向薛心藍的臉,死命的扯住薛心藍的頭髮。
  
  同樣虛弱的身子同時爆發出強大的火焰,薛心藍和薛二夫人如瘋狗般互相撕咬,無所不用其極。
  
  充耳不聞馬車內的打鬥,馬伕面無表情的甩著手中的鞭子,馬車繼續向前行進。
  
  三日後,穿過蜿蜒崎嶇的小道直上山頂。抵達目的地的馬伕轉過身,伸出手將車內不知何時再次扭打在一起的兩人拖出馬車丟至地上,頭也不回的揚鞭離去。
  
  摔在地上的兩人此刻方發覺不對勁,想要開口叫住馬車早已來不及。跌跌撞撞的爬起身來,一扭頭就看見牌匾上的「尼姑庵」三個大字。當然,薛二夫人是不識字的。於是她大力推攘了一下滿臉不可思議的薛心藍,怒罵道:「不孝女,看什麼看?這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什麼地方…薛心藍腦子都要炸了,掐住薛二夫人的脖子,陰陰的回道:「尼姑庵,這裡是尼姑庵。」
  
  薛心藍的頭髮早已被薛二夫人抓的亂七八糟,臉上也掛著長長的指甲抓痕。猙獰的面容,陰森的聲音,薛二夫人被嚇得心驚肉跳,同樣伸出手掐住薛心藍的脖子不肯撒手。
  
  兩人已不知多少次扭打在一起,誰也不肯先放手,誰也不肯先讓步。誰也沒有注意到尼姑庵的牌匾早已褪色,角落處甚至掛上了密密的蜘蛛網,木門因為常年失修也已岌岌可危。即使吵嚷了半天,尼姑庵內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此處為何處,此山為何山,薛心藍和薛二夫人並不知曉。她們也並不知曉?二人即將在這個空落已久的尼姑庵內相依為命,共度餘生。夕陽斜照,糾纏的身影被拉長。或許她們並不會寂寞,也或許某一日會有人找過來,誰知道呢…
  
  玄元十三年春,宣國皇上甍,太子秦澤逸即位,尊先後為太后,封太子妃為皇后。
  
  洛沁兒入主中宮第二日,一歲多的大皇子秦子玄被太后抱走。洛沁兒不動聲色,摸著已有三月身孕的肚子默然歎息。
  
  「母后,您這是幹什麼?」得到消息後,秦澤逸直接趕往太后寢宮。
  
  「幹什麼?哀家親自撫養大皇子不行嗎?」太后聲音拔高,面上難看了起來。
  
  「大皇子一直交由皇后撫養,並未生任何岔子。您這般舉動有些冒進了。」面前的女人是他的親娘,秦澤逸試著與其講道理。
  
  「冒進?皇后搶別人的兒子就不冒進?」太后沉著臉諷刺道。
  
  「母后,大皇子是兒臣稟明父皇后才記在皇后名下的,當時您也是極力贊同的。」聽到太后的指鹿為馬,秦澤逸不得不提起以往。
  
  「此一時彼一時。薛心藍早已不在。大皇子交給皇后,哀家不放心。」太后並不打算鬆口,強辯道。
  
  「母后,此事不合禮儀。」一直放在皇后身邊撫養的大皇子無緣無故被太后抱走,皇后如何立威?
  
  「合不合禮儀,哀家說了算。」苦熬多年終於成為尊貴無比的太后,皇后卻是洛家人,她是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的。
  
  秦澤逸語塞,頭疼不已。早就想到母后會為難皇后,卻沒料到母后動作這麼快,還直插重心。他剛剛登基,尚有一大堆國事等著他去處理,實在無暇顧及後宮爭鬥。只是他沒想到,第一個扯他後腿的人竟會是他的親娘。
  
  「皇上這般維護皇后,該不會是對皇后生情了吧?」太后的聲音低了下來,鬱積的怒火幾欲呼嘯而出。他的兒子絕對不能喜歡上洛家的女兒,她不答應,絕對不答應!
  
  不想再和太后繼續無謂的爭執,秦澤逸轉身去找洛沁兒。
  
  凝神望著皺著眉頭的秦澤逸,洛沁兒並未就秦子玄之事多做計較。原本就不是她的兒子,她無權和太后爭。
  
  「母后這事做的太過了,朕代她向你道歉。」面對洛沁兒,低頭之於秦澤逸似乎不是那般困難。
  
  「皇上言重。大皇子養在太后身邊,確實比養在臣妾身邊好。」眼下的情況她不欲告訴秦澤逸,反正太醫早晚會稟報。
  
  秦澤逸想再說些什麼,卻有些詞窮。他和洛沁兒之間總是隔著一層紗,很淡很薄,卻怎麼也戳不破。沉默的氣氛再次壓上心頭,秦澤逸選擇了離開。
  
  洛沁兒沒有攔,也不會攔。秦澤逸的想法抑或舉動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相比皇宮內的壓抑,楚家的其樂融融愈加的明顯。
  
  「妹妹。」楚君憶邁著蹣跚的步子跑到搖籃旁,對著搖籃裡的小娃娃喊道。
  
  聽到楚君憶的聲音,搖籃裡的楚念想「啊啊」的給予回應。
  
  「小君憶,你慢點。妹妹又不會跑,摔著了可怎麼辦?」楚夢雯跟在身後不放心的念叨著。
  
  「夢雯,小君憶已經走的很穩當了。」楚石一貫木著的臉柔和了少許。
  
  「那也要小心點。」楚夢雯想也沒想的回道。
  
  「嗯。」楚石不再辯解,輕聲應道。
  
  「幽染,你家小君憶什麼時候變成瓷娃娃了?」聽著楚夢雯和楚石的對話,薛奇文打趣道。
  
  「比不上你家騫王和霽王。」薛幽染和長公主一人懷抱一娃娃,口中不忘回薛奇文一句。
  
  薛奇文的臉色黑了黑,望向秦芊玉:「娘子,臭小子都滿一歲了,不需要抱著了。讓他自己走就好。」
  
  「不要,母妃抱。」薛亦騫緊摟住秦芊玉的脖子,小腦袋埋在秦芊玉的肩上。
  
  「抱什麼抱?累著你母妃了怎麼辦?給父王下來自己走。」臭小子一撒嬌,薛奇文一聲吼。
  
  「母妃…」薛亦騫吧嗒吧嗒,眼淚直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什麼哭?不許哭!」薛奇文再接再厲,繼續吼。
  
  「夫君。」秦芊玉揚起頭,清冷的臉上浮現絲絲怒意。跟自家兒子置氣,他這個父王還真夠稱職的。
  
  「為夫什麼也沒說。」薛奇文討好的笑笑,俊朗的臉上陽光明媚。
  
  秦芊玉不再理會薛奇文,拍拍薛亦騫的背,走在了前面。
  
  薛奇文一抬眼就對上薛亦騫得意的炫耀笑臉,氣得揮起拳頭。薛亦騫立刻害怕的緊了緊手,口中直嚷著「怕」。秦芊玉腳下一頓,明瞭一切的憤怒眼神回視過來,薛奇文狗腿的再次附上笑臉。然後,耳邊傳來不屑的稚嫩聲音:「笨蛋。」
  
  「薛亦霽!」不敢大聲引來秦芊玉的注意力,薛奇文低聲恐嚇薛幽染懷中的臭小子。
  
  薛亦霽清冷的臉上無甚表情,眼中卻是顯而易見的不屑。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儼然曾經的長公主。
  
  薛奇文頓時敗下陣來,讓開路:「霽王殿下,您請先走。」
  
  薛亦霽沒有理會薛奇文,靠在薛幽染的懷裡閉目養神。
  
  薛奇文差點抓狂。這兩個臭小子,一個狡詐的日日和他作對,一個清冷的時時鄙視他,簡直是他的剋星!
  
  「撲哧」薛幽染很是不厚道的笑了。自從兩位小王爺能說話以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和自家兄長作對。搶嫂嫂的注意力是一大兩小樂此不疲的事情。顯然,兩位小王爺又一次佔了上風。對此境況,薛幽染一點也不同情自家兄長。誰讓他之前老是將兩位小王爺丟至母妃的屋裡,一人霸佔長公主的?這下好了,兩位小王爺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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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1:0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章

  「幽染,不帶你這樣笑話自家哥哥的。」薛奇文哀怨道。
  
  「還不是你把兩個孩子丟在母妃那惹的禍?」可能是因為沒有時時養在長公主身邊,薛亦騫最會說的一句話就是「母妃抱」,「不要」二字還是近幾日不斷和薛奇文抗戰中學會的。薛亦騫很粘長公主。無奈薛奇文這個無良爹爹老是愛嚇他,久了薛亦騫就更粘長公主了。走哪都要抱,偏偏還最愛在薛奇文的面前撒嬌。而薛亦霽,就「笨蛋」二字說的最順溜。其原因不言而喻,薛王妃念叨起薛王爺時就只有這兩個字。聽的多了,小霽王也就會了。
  
  「母妃罵父王笨蛋又沒罵錯。倒是這臭小子,好的不學就只學會了這兩個字。」薛奇文不滿的又瞪了一眼薛亦霽。
  
  「哥,你就別白費功夫了。沒看到小霽王困了嗎?整日拿你那一套大人的想法想孩子,委實冤枉了兩個孩子。」實在看不下去的薛幽染維護起兩位小王爺。明明是粉嫩的兩個小娃娃,自家哥哥卻老愛說小騫王奸詐,小霽王冷清。
  
  薛奇文摸摸鼻子,訕訕一笑。他就是看這兩個小子不順眼,不自覺的將他們當成小敵人了。
  
  一直旁觀的楚凌旭笑著開口:「小霽王說笨蛋二字時,倒還真像位小王爺。」
  
  「跟他母妃學的。」薛奇文沒好氣的回了一句。薛亦騫喜歡嚷著他母妃抱,幾乎寸步不離。薛亦霽則更喜歡學他母妃的表情,還一學一個准。
  
  「學長公主不好嗎?做個尊貴的小王爺。」薛幽染一邊說一邊抱著薛亦霽走進裡屋。
  
  楚凌旭拍拍薛奇文的肩,無聲的安慰一下,跟著走了進去。
  
  落在最後的薛奇文聳聳肩,有些懊惱卻沒有生氣。只要兩個小子不搶他家娘子,他還是很喜歡他們的。
  
  屋內,楚君憶的手正伸向楚念想的臉蛋。已有四個月大的楚念想不哭不鬧,睜大眼睛望著楚君憶,不時的胡亂揮揮小手。楚夢雯和楚石頗感有趣的站在一旁看著兄妹倆的互動。
  
  見著楚念想,薛亦騫眼珠滴溜滴溜轉,緊摟秦芊玉的手鬆開,小身子傾向搖籃。
  
  秦芊玉眼中閃過笑意,將薛亦騫放在楚君憶的身旁靠著搖籃站好。
  
  脫離秦芊玉的懷抱,薛亦騫破天荒的沒哭。整個人趴在搖籃上,好奇的看著搖籃裡的楚念想。
  
  薛幽染走進來的時候,懷裡的薛亦霽已經昏昏欲睡。正準備將其放至一旁的床上,卻被薛亦騫的叫聲喚醒了薛亦霽。
  
  薛亦霽怏怏的睜開眼睛,掃視一周後定格在搖籃裡的小娃娃身上。
  
  薛幽染也不多話,直接將薛亦霽也放在了搖籃旁邊站好。暗笑一聲自家女兒還真受歡迎。
  
  「妹…」看了一會,薛亦騫學著楚君憶的喊聲沖楚念想喊道。
  
  「什麼妹?臭小子,這是你表妹。」走近的薛奇文趁機輕拍薛亦騫的小腦袋。
  
  「妹…」沒理會父王,薛亦騫堅持自己的稱呼。
  
  薛奇文也不糾正,轉過頭望向薛幽染:「幽染,你家閨女一天一個樣,越來越好看了。」
  
  「那是。」薛幽染得意的仰起頭,一點也不謙虛的應道。
  
  「以後怕是要引來眾家公子的爭相追逐。」薛奇文跟著又加了一句,「指不定和小君憶一樣,再定個兒女親家。」
  
  提到兒女親家,薛幽染自然而然想起了凌國皇后和小鳳女。這一年,凌國皇后時有來信,指名道姓寫於她的。兩人雖未見面,卻大有惺惺相惜之意。凌國皇后更是揚言,待小鳳女五歲時,她將親自來楚家走上一遭。
  
  薛幽染啼笑皆非的看完信,哀怨的對楚凌旭道:「楚呆子,我有預感,咱家小君憶跑不掉了。」
  
  見識過凌國皇后彪悍之風的楚凌旭一點也不意外的點點頭:「確實難纏。」
  
  薛幽染哀歎完,收斂情緒,轉身告誡楚君憶一定要堅持住,遇強更要強。
  
  彼時,楚君憶含住手指,茫然的看著薛幽染,沒有回應。
  
  想也知道小君憶聽不懂,薛幽染歎口氣,求助的看向楚凌旭。
  
  楚凌旭一臉正色,給了四個字:「順其自然。」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憋著這樣的心態至今,再次聽到兒女親家之事,薛幽染冷哼一聲:「甭想!」
  
  薛奇文對於小君憶和凌國鳳女之事也有所耳聞,好笑道:「凌國小鳳女身份高貴,哪配不上你家小君憶了?」
  
  「行啊!讓你家小騫王和小霽王代勞,如何?」薛幽染臉上是詭異的笑。
  
  「那也要人家看得上咱家臭小子不是?」就是他家兩個臭小子看上人家小鳳女,凌國還不定答應呢!
  
  「幽幽,此事不如就交給小君憶和小鳳女自己決定。」眼見薛幽染亂點鴛鴦譜,楚凌旭開口說道。
  
  薛幽染嘟嘟嘴,不再說話。
  
  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楚夢雯和楚石彼此對望一眼,流露出同樣的笑意。這件事楚家人都知道,不過都不是很在意。小鳳女雖然離的遠了點,可沒見到人之前,大家都不予置評。所有人都知道薛幽染並非針對小鳳女,只是不喜歡這麼早就為小君憶定下親事而已。畢竟世事多變,意外太多。
  
  小鳳女和楚君憶的事就此打住,誰也沒再開口。幾人一致望著三個男娃娃圍著搖籃裡的女娃娃,目光不經意間便柔和了下來。還有四年,何必過早的擔憂太多呢?也許小鳳女正是小君憶的命定之人也說不定不是?
  
  洛沁兒有孕的消息終是沒有瞞住。不過半日,便已傳遍皇宮。
  
  御書房內,秦澤逸驚訝萬分,手中的奏折落下亦未發覺。萬般滋味湧上心頭,愣是沒忍住嘴角的笑意。猛的站起身,奔向皇后寢宮。
  
  太后寢宮內,太后難得好心情的捏著手中的點心喂大皇子。臉上霎那間烏雲密佈,風雨欲來。大皇子秦子玄疑惑的望著皇祖母手中的點心被捏碎,癟癟嘴,「哇」的大哭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憤憤的瞪著秦子玄,太后的怒火全部發在了尚不懂事的秦子玄身上。
  
  嬌生慣養受人寵的秦子玄哪曾被人吼過?當場嚇得更加賣力的大哭了起來,撕裂般的稚嫩嗓音著實有些惹人疼。
  
  洛沁兒還沒走進太后寢宮就聽到秦子玄的哭聲,腳下一頓,還是踏了進來。終究是在她身邊養了一年多的孩子,哪可能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臣妾給太后請安。」洛沁兒恭敬有禮的福身。
  
  鋒利的眼神直射洛沁兒的肚子,太后沒有應答,任洛沁兒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半蹲著。
  
  「母后…」太后不動,哭鬧中的秦子玄卻是委屈不已的撲了過去。他不要跟皇祖母住在一起,他要跟母后一起住。
  
  洛沁兒抱住秦子玄,順勢站起了身,輕聲詢問怎麼回事。
  
  「吃…」指指太后手中被捏碎的點心,秦子玄埋在洛沁兒的頸脖裡。
  
  順著秦子玄的視線望見太后手中的點心,洛沁兒大致能猜到發生了何事。輕輕拍拍秦子玄的背,靜默不語。
  
  「皇后這是何意?大皇子在哀家這受了委屈?」太后最看不慣的就是洛沁兒這不冷不淡的樣子,仿若誰也不放在眼裡一般。
  
  「臣妾不敢。」懷裡抱著秦子玄,行禮自是不可能,洛沁兒微微低下頭。
  
  「不敢?依哀家看,皇后的膽子倒是蠻大。」拿起手帕擦拭掉手中的點心,太后諷刺道。
  
  洛沁兒沒有回話,顧自拍著秦子玄的小身子以示安撫。
  
  被洛沁兒淡定的舉動激怒,太后大力一拍桌子,怒吼道:「皇后可有將哀家放在眼裡?」
  
  洛沁兒輕拍秦子玄的手快速的移至秦子玄的耳朵上,秦子玄卻仍是受了驚嚇。小小的身子大力顫抖一下,兩隻手緊緊的抓著洛沁兒的衣服,再次扯開了嗓子。
  
  面前是厭惡的憎恨嘴臉,耳邊是不斷的擾人哭聲,洛沁兒心下煩躁,依然挺直著脊背迎接太后的怒火。
  
  在皇后寢宮撲了空的秦澤逸遠遠就聽見太后寢宮傳來的哭聲,雖然頭疼卻免不得前來一探究竟。一進門就看見背對自己站著的洛沁兒正抱著秦子玄和太后對視,劍拔弩張也不過如此。
  
  此種情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若是秦澤逸以往還做做表面功夫,稍稍偏向太后的話,在得知洛沁兒有喜之後心中早已傾斜的天平更是一面倒。步伐矯健的走至洛沁兒身旁站定:「怎麼回事?大皇子怎麼哭的這麼厲害?」
  
  洛沁兒偏過頭,掃了一眼秦澤逸,低聲道:「臣妾也不知。臣妾來時,大皇子已經哭了。」
  
  「皇后是說哀家欺負了大皇子?」太后當即火了。洛家沒一個好東西,最會的就是虛偽做作。以前是洛紫妍,現在是洛沁兒,簡直是成心和她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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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母后,皇后不是這個意思。」太后這種欲加之罪連秦澤逸都看不下去了。
  
  「皇上這是想要偏袒皇后?」太后震驚的看著秦澤逸。她可是他的親娘!他居然偏幫洛沁兒?
  
  「母后,兒臣沒有偏袒皇后,只是就事論事。皇后沒有其他意思,不過是陳述事實而已。」最受不了太后的無理取鬧,秦澤逸有些煩躁。
  
  「什麼事實?事實是身為親子,皇上為了皇后指責哀家的不是。」從未想過傾力培養的親生兒子會站在她的對立面,太后的理智臨近崩潰的邊緣。
  
  似乎已經百口莫辯,秦澤逸不欲再和太后爭執,轉向洛沁兒:「有了身子就呆在寢宮好好歇著,先回去吧!」
  
  洛沁兒剛準備點頭,太后又插了進來:「皇上這是擅自免了皇后向哀家的請安?」
  
  秦澤逸真的很不想和自己的親娘起衝突,只是眼下似乎無法避免。暗歎一口氣,秦澤逸上前擋住洛沁兒:「母后,兒臣並無此意。皇后現在有了身子,不得太過辛勞。」
  
  「有了身子就能公然蔑視哀家?皇后的面子倒是大的哀家都不得不折服。」秦澤逸越是維護洛沁兒,太后越是憤怒。之前,為了洛家的兵權,皇上又有此意,她不得不答應洛沁兒做太子妃。將季茹雅封為側妃同時嫁到太子府是她的堅持,本以為季茹雅能拖住秦澤逸的心,沒想到還是被洛沁兒給擠了下去。還有薛心藍,肚子爭氣生了個兒子有何用?根本無法把握住秦澤逸的心,簡直是無用之極。
  
  「臣妾不敢。」抱著秦子玄站在秦澤逸的身後,洛沁兒一如既往的冷靜。太后的發難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她卻從未想過要去忍讓。
  
  「瞧瞧,這都是什麼態度?還把不把哀家放在眼裡了?」太后怎麼看洛沁兒怎麼覺得不順眼。就算是低頭,洛沁兒的態度依然是淡淡的惹人厭。那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傲氣,讓太后極度的不舒服。記憶中,洛紫妍也是這般的態度。明明是側妃,卻總是端著高高的架子,無時無刻不挑釁著她這個太子正妃的權威。
  
  「母后,皇后是誠心跟您認錯的。」秦澤逸想,如若眼前站著的不是他的生母,他一定會馬上帶洛沁兒離開此地。太后的找茬太過明顯,自皇后入主中宮之後就一直沒有消停過。從一開始的爭奪大皇子,到後來的請安,再到今日的爭執,秦澤逸很想置身事外的。可是一邊是親娘,一邊是皇后,他不得不深陷其中,兩面為難。
  
  「皇上!」眼前的面容和記憶中的面容混合在一起,太后失聲尖叫。曾經,那個傲氣沖天的太子殿下擋在洛紫妍的身前,眼神冷漠的對她說,「太子妃,側妃是誠心跟你認錯的。」那時的她無從辯解,只得退讓。如今的她權勢壓人,卻只得面對。
  
  「母后,皇后懷有龍種,站不得。」沉默片刻,秦澤逸這麼說了一句。
  
  太后渾身的氣力一瞬間全部被抽走,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的親生兒子堅定的維護洛家的女人。
  
  秦澤逸沒再開口,轉身接過秦子玄放在地上,拉著洛沁兒就走。
  
  「母后…」見洛沁兒離開,秦子玄哭喊道。
  
  洛沁兒的身子頓了一下,眼中有猶豫,有複雜,最終化為寂靜無波。不再停留,繼續向外走去。
  
  秦澤逸則是忽然停下了腳步,看了看洛沁兒纖弱的背影,又回頭望了望秦子玄哭泣的小臉。陰著臉走了回來,抱起秦子玄就走。
  
  「皇上這是想要和哀家搶大皇子嗎?」實在無法容忍秦澤逸的一再對戰,太后的面色陰鷙萬分。
  
  「母后,大皇子還小,想皇后乃人之常情。母后仁慈,姑且讓她們母子倆處上幾日。稍後兒臣會親自將大皇子送過來。」秦澤逸的話沒有徵詢,不過是告知。
  
  眼睜睜的看著秦澤逸和洛沁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太后退後兩步,跌坐在凳子上。洛紫妍,你搶去我的夫君還不夠嗎?為何還要讓洛沁兒來爭奪我的兒子?
  
  空曠的宮殿裡,宮女太監低頭靜站,宣國最為尊貴的太后娘娘失魂落魄的注視著遠方。威嚴的面容倦意橫生,一霎那間彷彿平白老了數十歲。這就是後宮女子的悲哀,就算尊為太后又如何?新舊交替,她終是敗了,敗給了皇后,敗給了她的兒媳,敗給了…洛紫妍。
  
  第一次被父皇抱著走,秦子玄的身子有些僵硬。兩隻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向與父皇並肩而走的母妃,寄望母妃能抱抱他。
  
  「母后那,以後還是不要去了。」斟酌良久,秦澤逸下了決定。
  
  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秦澤逸,洛沁兒回道:「宮中規矩,每日清早需去給太后請安。」
  
  「請安也無不可,只怕會累著皇后。」秦澤逸的眼神趨向柔和。
  
  沒有再去看秦澤逸,洛沁兒只是輕微搖頭:「宮中規矩還是要謹守的。」不能讓太后抓著把柄,也不能讓季茹雅借題發揮。說到季茹雅,下月的後宮選妃也該開始了。太后早有此意,她亦不曾反對。眼下她懷有身孕,挑選的事情就交由季茹雅協同太后去做吧!想必季茹雅也會很高興這份差事。
  
  秦澤逸有些挫敗,隨即叮囑道:「皇后有了身子,不宜動怒,小心為妙。」
  
  洛沁兒自顧自的向前走,輕應了一聲。秦澤逸該不會是想打她肚子裡的孩子的主意吧?想起小君憶,想起那句兒女親家,洛沁兒忽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秦澤逸將洛沁兒和秦子玄送到皇后寢宮,本想進屋小坐,想起太后,還是繞道回了御書房繼續批閱奏折。太后和洛家,太多的恩怨也說不清道不明。斯人已逝,留下來的人記掛著那些過去,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身邊的人。他沒有立場去評判他的生母做的不對,卻也不得不被同時困住。
  
  自楚石和楚夢雯的事攤開在楚家眾人面前,時隔一年,楚家四小姐帶著所有人的祝福嫁了出去。正如薛幽染所說,楚石新買的宅子不算大,勝在怡靜。適逢楚家二公子楚葉展科舉高中,楚家雙喜臨門,各得其所。
  
  對於楚葉展的仕途,薛幽染拉著楚凌旭低語:「要不要跟莫宰相說說?」
  
  秦澤逸登基後,洛家正式退出權力之爭。洛宰相告了老,洛將軍卸了權。兩父子整日閒在家中,下棋怡情,耍棒練身,頗為悠閒。當然,少不得上薛王府探探小騫王和小霽王。兩人都極其喜愛兩位小王爺,逗樂開懷。正如前世一般,莫辰遠封了宰相,如若楚葉展入朝為官,理應與莫辰遠打好關係。
  
  楚凌旭挑起眉,淡笑道:「把小君憶送過去,此事定成。」
  
  薛幽染一愣,撇撇嘴:「要不,把小騫王和小霽王送一位過去?」
  
  「那你可要先去鄭尚書家解釋一番。」楚凌旭提醒道。
  
  薛幽染大窘,居然把鄭凱給忘了。正如莫辰遠家的閨女相中了她家小君憶,鄭凱家五個月大的閨女也早早就定下了小騫王和小霽王中的一位,鄭凱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家閨女一位,還有一位留給趙瑞家的閨女。趙瑞聞言大怒,揚言必須他家閨女先挑。此話換來眾人的一致白眼,你家連閨女都沒有,挑什麼挑?
  
  說起趙瑞的親事,倒也樂呵。鄭凱大婚之後,周征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娶回了美嬌娘。不滿眾兄弟棄他而去,趙瑞憋在家中半月,足不出戶。見自家兒子收了心,趙夫人忙活著為趙瑞定下了一位芳名在外的世家小姐。
  
  起先趙瑞十分之不樂意,唯恐躲之而不及。其後某一日,正欲躲開的趙瑞被清新脫俗的世家小姐溫柔的堵在了房門口。世家小姐也不多話,開門見山的質問趙瑞對其有何不滿。趙瑞東瞅瞅,西望望,眼神飛來飛去,飄遠飄進,最終落在了世家小姐的俏臉上:「那個,我們不熟。」
  
  世家小姐聞言倒是淡定了:「不熟?那我今日才認識?」
  
  「我…」趙瑞語塞。他和此女子確實早已認識,此女子還是他情竇初開時喜歡的第一人。當時趙瑞都打算讓他娘去提親了,卻意外聽到那女子和其丫鬟抱怨「紈褲子弟也敢癡心妄想」。年少的趙瑞傷心了,發了狠再也不去探聽那女子的任何事。這麼多年過去,當時的悲傷早已化為淡淡的痕跡,不曾提起,仿似忘記。哪知今時今日,陰差陽錯的重遇,心中隱埋的情緒再次被勾起,趙瑞慌了手腳。
  
  「趙瑞,有話就直說。這幾年,你躲我躲的還不夠?」女子一臉的坦然,話中隱約帶著絲絲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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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趙瑞憋了半天,最終吐出一句無頭裡的話:「反正我就是紈褲子弟。」
  
  女子顯然愣住,不明就裡的問道:「你不是嗎?」
  
  「是是,我就是。所以我不敢癡心妄想,也請您千萬別屈就。」趙瑞火的連敬稱都用上了。
  
  「趙瑞,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癡心妄想?什麼屈就?」女子的臉上現出薄怒,鍥而不捨的追問。
  
  趙瑞閉上了嘴巴,打算繞過女子離去。他的自尊容不得他的尊嚴再次被踐踏。
  
  「趙瑞,男子漢大丈夫,說話不要只說一半。吞吞吐吐的丟不丟人?」伸出手攔住趙瑞,女子不準備就此任趙瑞走人。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我這個紈褲子弟不敢癡心妄想您這樣的世家小姐。」趙瑞憤憤然,甩袖而去。
  
  攔住趙瑞的手僵在半空,女子默然。
  
  「小姐,趙公子說的是不是大姑爺啊?」小丫鬟想來想去都覺得這句話甚是耳熟,琢磨了半天終於想起來她家小姐曾經批判過大姑爺是紈褲子弟。
  
  女子聞言沉思一會,翩然轉身,直奔趙夫人的院子。
  
  趙瑞得知婚期已定的時候,一切已經沒有挽回餘地。氣憤難當之下,約上薛奇文借酒消愁。都說酒後吐真言,聽完趙瑞絮絮叨叨的述說,薛奇文無奈的翻翻白眼。僅憑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趙瑞便自動帶入,避而遠之。這個誤會似乎太大了點。想想那位世家小姐的舉動,薛奇文壞心眼的不點明,只作旁觀。
  
  兩月後,趙瑞成了親。洞房花燭夜,挑開蓋頭,新娘子的漣漣美目對上趙瑞的喜憂參半:「趙瑞,本小姐願意屈就。」
  
  時至今日,趙瑞提及他家娘子總是欲言又止,看的眾人忍俊不禁。儘管如此,提及兒女親家之時,趙瑞仍是力求爭先。
  
  想到這,薛幽染偷笑不已:「楚呆子,你說趙大哥的娘子萬一生個兒子怎麼辦?這樣小騫王和小霽王,他就一個也撈不著了。」
  
  楚凌旭怒其不爭的敲了一下薛幽染的頭:「你想咱家念想也被人惦記嗎?」
  
  薛幽染頓悟,連忙搖頭,心中默默祈禱趙瑞的娘子一定要生個女兒。
  
  望著搖籃中熟睡的楚念想及一旁自顧自玩的不亦樂乎的楚君憶,薛幽染和楚凌旭悠哉的閒聊。
  
  「楚呆子,嫂嫂說皇后有喜了。」薛幽染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那又如何?」楚凌旭不以為意。對於有關秦澤逸的任何事,他都不感興趣。
  
  「太后似乎不喜歡皇后,連大皇子都被搶了去。」薛心藍被送走的事暗一早已稟報,楚凌旭和薛幽染心照不宣,今日方第一次提及。
  
  「秦澤逸喜歡不就行了?」楚凌旭扭過身子去逗楚君憶。
  
  「啊?你說秦澤逸喜歡洛沁兒?」薛幽染大感驚訝。長公主嫂嫂前幾日說起皇后有喜之時,還透露大選在即,不少新人即將入宮。
  
  楚凌旭便不再說話了。暗一來報,秦澤逸對洛沁兒似乎有所不同。但是秦澤逸的御書房的暗格內放著的美人畫像上的女子卻並非洛沁兒。想起此事,楚凌旭的眼神冷如寒冰,怒火中燒。
  
  「不過也不奇怪。洛沁兒不但貌美,氣勢更甚,和秦澤逸倒也相配。」在薛幽染的心中,秦澤逸早已是路人。此刻提起他和洛沁兒,毫不避諱。
  
  「大皇子不可能繼承大統。皇后若是生下皇子,定會是太子。」秦澤逸對洛沁兒的重視是在得知洛沁兒有喜之後,另眼相待也不無可能只是因為洛沁兒肚中的皇子。
  
  薛幽染一愣。僅是為了皇子?轉念一想,秦澤逸似乎也確實是這種人。不再多想,湊上前去和楚凌旭一起逗楚君憶玩。
  
  秦澤逸的心思外人不會得知,洛沁兒的尊貴卻是如今皇宮中的頭一份。大皇子在皇后寢宮住了小半月後,太后親自前來接人。彼時秦澤逸並不在場,洛沁兒沒有與太后起爭執,任太后抱走了哭鬧不休的秦子玄。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抱竟是洛沁兒和秦子玄的最後一次相見。
  
  幾日後,秦子玄在太后寢宮出了水痘。秦澤逸得知此事後大驚,想著洛沁兒有身子,第一時間選擇了隱瞞。於是,太后和秦澤逸都未張揚,只是將秦子玄送去了偏殿。
  
  水痘會傳染,旁人不敢接近,小小的人兒身邊只剩下兩個不情不願隨身伺候的小丫頭。無休止的哭鬧換來的是一室的沉默。空寂的偏殿,黯淡的燭光,秦子玄死死的睜大眼睛,期待的望著緊閉的門窗,心中默念著皇祖母,父皇,母后…
  
  太后親自開口免了皇后的請安,洛沁兒並未在意,依言不再踏出皇后寢宮。
  
  皇宮內一片寧靜,忽然之間彷彿再也沒有了劍拔弩張的硝煙。每日清早,太后就會急匆匆的帶著宮女嬤嬤們前去主持秀女大選。隨行的季茹雅受寵若驚,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藉機討得太后歡心的大事上。
  
  秦澤逸日日都會召來太醫詢問大皇子的病勢,卻是越來越糟糕,直到太醫跪在地上磕頭求罪。秦澤逸掀了御書房的書桌,砸了上好的青瓷大瓶,奔至太后寢宮的偏殿,最終止步於緊閉的門窗。
  
  屋內傳來小孩子嘶啞的哭音,不如以往的響亮,反而微弱的彷若幻覺。依靠在門外的柱子上,秦澤逸的心如針扎般的疼。其實他並不喜歡這個孩子,因為他的親娘是薛心藍,更因為他的姨母是幽染。這個孩子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曾經犯下的錯誤。棄幽染而去,選擇心腸毒辣的薛心藍,是他一輩子的污點。將薛心藍送走不過是為了徹底絕了薛心藍的念頭。他從未想過去關懷這個孩子,只想著以後給他一個閒散王爺做已經仁至義盡。然而,就在今時今日,隔著一扇門,這個孩子隨時都可能消失在這個世上…
  
  「皇上,你怎麼可以站在這裡?」打發走阿諛奉承的季茹雅,太后剛踏進寢宮大門就看見秦澤逸站在秦子玄的門外。
  
  父皇?太后的聲音過大,屋內的秦子玄被吵醒,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啞的繼續大哭了起來。
  
  秦澤逸邁出的腳頓住,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來人,送皇上回宮。」太后一聲冷喝,喚回了秦澤逸的理智。
  
  艱難的轉過身,伴隨著嘶啞的哭聲,秦澤逸再也沒有回頭。
  
  聽著皇祖母的聲音,聽著父皇離去的腳步聲,聽著外面的嘈雜轉為寧靜,秦子玄的眼中積滿斗大的淚珠,壓抑著再也不肯出聲。
  
  暗一傳來消息時,楚凌旭手中的筆一劃,桌上的賬簿立刻被畫花。之所以再派暗一潛入皇宮,不過是為了監視剛剛登基的秦澤逸有何動向,未料想會得到這麼一個秘辛。思忖再三,楚凌旭還是將此事告知了薛幽染。秦子玄不是薛心藍,就算他有那麼一個不靠譜的娘,卻也罪不至死,更不應小小年紀便承受如此多的人情淡薄。
  
  聽完楚凌旭的話,薛幽染有那麼一霎那的恍惚,迷茫的眼神對上楚凌旭眼中的堅定,張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弟弟。」一旁玩鬧的楚君憶忽然抬起頭對著楚凌旭和薛幽染喊了一聲。
  
  「小君憶想要弟弟?」薛幽染蹲□,溫和的看著楚君憶。
  
  「弟弟,大馬。」楚君憶揚著燦爛的笑臉,兩隻小手毫無章法的揮舞。
  
  「小君憶想要弟弟陪你騎大馬?」薛幽染還未聽明白,楚凌旭已幫忙解釋。
  
  「爹爹,騎大馬。」楚君憶向楚凌旭伸出手,咯咯的笑。
  
  薛幽染的心沒來由的一酸,眼中泛起濕意。秦子玄比小君憶還小上兩個多月,一個人被關在宮殿裡該是多麼的害怕。秦澤逸,就是你的親生子,你也能這般狠心嗎?
  
  「幽幽,我小時候也出過水痘,是師父救了我。師父說過,出過水痘的人不會被傳染。」抱起楚君憶,楚凌旭很小聲的說道。
  
  「真的嗎?」水痘的厲害薛幽染不會不知,不確定的問道。
  
  「千真萬確。」楚凌旭一字一頓,勢必讓薛幽染放下心來。
  
  「那…」薛幽染本以為說出這句話會很難,事實卻是輕而易舉的脫口而出,「救那孩子。」不管她和薛心藍曾經有多大的恩怨都不能見死不救。她希望有朝一日,如若小君憶和小念想遇到危險,也有人可以伸出援助之手。不管這個人是有友,還是敵…
  
  似乎早已料到薛幽染的決定,楚凌旭沒有任何的意外之色,輕輕點點頭,道:「我今晚進宮看看。」
  
  是夜,寂靜的夜空下,一道黑影飛速的穿梭在戒備森嚴的皇宮內苑。不一會兒,又一道黑影自宮內躥出,引著前一人順利的來到太后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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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1:0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

  楚凌旭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暗一則守在了門外。

  屋內,腐敗的惡臭味撲鼻而來,床上的被褥早已發黃,一走近便能聞到尿騷味。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秦子玄,楚凌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暗火。只要秦子玄還沒死,他就是宣國的大皇子。太后不重視,秦澤逸漠視,就是那兩個勢利眼的小丫頭都敢不用心照顧。為何她們就不想想若是秦子玄痊癒,她們也可雞犬升天?趁著沒人欺上瞞下的躲出去有何用?以她們現在的身份,一旦被別人瞧見,除了死還是死。皇宮,全是些心腸硬如磐石的人。

  似乎感覺到有人接近,秦子玄睜開了那對原本靈動此刻卻無神的眼睛。臉上的水痘因為小手的亂抓已經破了不少,怕是會留下痕跡。紅潤的臉蛋因為長時間的不見天日顯得分外的慘白,更因這些日子的甚少進食消瘦不已。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從未見過的楚凌旭,不哭不鬧,不喊不叫。

  太多的病痛和無助讓這個孩子過早的放棄了生機,楚凌旭眼前浮現出小君憶胖乎乎的可愛模樣。自認強硬的心就這樣崩塌在秦子玄身上負載的沉重之下:「叔叔叫楚凌旭,小子玄願意讓叔叔救你嗎?」

  秦子玄不為所動,緩緩的閉上眼睛。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

  看著秦子玄此般模樣,楚凌旭不再試圖與其溝通。走上前搭上秦子玄的脈搏,發現他的情況竟是出人意外的糟糕,連忙伸手探上他的額頭。

  秦子玄的身子縮了縮,頭動了動卻沒躲開。清涼的感覺自額頭傳來,絲絲沁入他的心底,舒服而安心。

  「你發熱了,必須馬上醫治。」觸手的額頭令人不敢想像的燙,這孩子不能再不管不顧下去了。否則,早晚會死在這黑暗的宮殿裡。

  或許是楚凌旭的語氣太過溫和,或許是沁涼的感覺讓他感到安心,秦子玄張張小嘴,嘶啞的嗓音破碎的叫道:「門...出...想...」

  「小子玄想出這道門?」整日和楚君憶相處的楚凌旭不費心思便猜到了秦子玄的意思,拿出對待楚君憶的寬容望著秦子玄。

  點點頭,秦子玄的眼中出現了嚮往之色。一瞬間,灰敗的臉色恢復了些許光彩。

  「小子玄要出這道門簡單,可這裡是皇宮,你的身子...」楚凌旭有些不忍心告訴秦子玄,他的皇祖母和父皇是不會允許得病的他在皇宮內肆意行走。

  「出宮。」這兩個字秦子玄咬的特別的清晰,聽的楚凌旭為之一顫。

  「小子玄想要離開皇宮?可是這樣你就再也回不來了,再也見不到皇祖母、父皇,還有母后。」楚凌旭自是有能力帶秦子玄離開。可是這樣的話,大皇子秦子玄怕是再也不能回宮了。

  「嗯。」秦子玄其實也不懂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他只是想離開,迫切的想離開這張床,這個屋子,這個宮殿。

  楚凌旭沉默了一會,歎道:「叔叔也不知道帶你出去是對是錯。可是現今的叔叔無法兼顧你的身子繼續呆在這裡無人照顧。既然如此,那就離開吧!希望你日後不會後悔。」秦子玄的水痘已經十分之凶險,再也拖不得了。離開,或許能讓他更好的活下去。

  被楚凌旭抱起來的那一刻,秦子玄沒有掙扎,只是身子僵硬,盡量不靠在楚凌旭的身上。

  照顧他的兩個小丫頭說,誰碰他誰就會死。摸摸秦子玄的小腦袋,楚凌旭聲音溫和:「乖,沒事的。叔叔小時候也得過水痘,現在不是照樣長的高高的?」

  溫和的安撫讓秦子玄的身子漸漸的軟化,小心翼翼的摟住楚凌旭的脖子,小腦袋試探性的靠在楚凌旭的肩上。

  「小子玄真懂事,叔叔這就帶你離開。你要是覺得累,可以閉上眼睛睡一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叔叔已經把你帶出去了。」楚凌旭邊說邊向外走去。

  房門開啟,暗一沒有質疑閣主的舉動。站在外面的他也聽到了裡面的對話,這個孩子不應該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裡。

  楚凌旭身子一點,快的大內侍衛只以為晃花了眼。

  秦子玄沒有閉上眼睛,他只是默默的將黑暗中的巍峨皇宮記在腦子裡,刻在心上。小孩子都是敏感的。或許他分不清善惡,卻能憑心去感受旁人對他的好壞。這段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讓無助的他感受到了皇宮的冷漠,也感受到了這位陌生叔叔的善意。

  楚凌旭沒有將秦子玄帶回楚家,而是直接送去了寒星閣分舵。秦子玄的身份不適宜出現在楚家,否則會麻煩不斷。

  將秦子玄帶進獨屬於寒星閣閣主的屋子,讓人準備熱水親自為其洗澡,再輕手輕腳的為其塗好藥。他的房間裡自然沒有小孩子的衣衫,只能找來他未穿過的內衣先將秦子玄包裹住。好在他的衣衫都是楚衣閣的上好絲綢,連秦詩依都不捨得棄之不穿的楚衣閣出品定然不會太差。

  如沒有知覺般任楚凌旭折騰,秦子玄瘦的巴掌般大的臉襯托出一對大大的眼睛,沒有害怕,唯有信任和依賴。

  「塗了藥就不會癢了,小子玄的身子需要好好診治,不能胡鬧知道嗎?衣衫就先穿叔叔的,明日叔叔就找人為小子玄趕製新衣。不過穿叔叔的也好,夠大,不會碰到水痘。小子玄暫時就先住在這裡好不好?這兒是叔叔的地盤,這個屋子也是叔叔的屋子。外面還有幾位功夫厲害的叔叔守著,小子玄不必害怕被人欺負。若是夜裡怕黑,就直接喊一聲。外面的叔叔會進來陪你...」楚凌旭的耐性甚好,一點一點化去秦子玄初到陌生地方的不安。

  「叔叔?」秦子玄似乎感覺到楚凌旭即將離開,有些瑟瑟發抖的望著楚凌旭。

  「小子玄想讓叔叔在這陪你?」楚凌旭柔聲問道。

  秦子玄低下頭,不再說話。

  「好。只要小子玄乖乖的睡覺,叔叔就在這陪你,好不好?」摸摸秦子玄的頭,楚凌旭是真的起了憐惜之心。無關乎他的爹娘,只因這個小小的孩子值得更多的疼愛。

  秦子玄猛的抬起頭,歡喜的用力點頭。

  「好好,叔叔知道小子玄聽到了。不用這麼用力,乖乖睡覺。」將秦子玄按倒在床上,楚凌旭和衣躺在他的身側。

  小手怯怯的抓住楚凌旭的衣角,疲憊的秦子玄很快就沉睡了過去。不同以往的是,今夜的秦子玄再也沒有皺著眉頭,再也沒有獨自流淚。

  一炷香後,悄悄點了秦子玄的睡穴,楚凌旭起身出了門。倒不是不守承諾,只是幽幽還在家等著他。

  「你是說你把那孩子帶出來了?」薛幽染不敢置信的望著楚凌旭。怎麼說秦子玄也是大皇子,這偷皇子之罪,非同小可。

  「不帶出來,他就只能等死了。」聽出幽幽的話裡沒有怒意,楚凌旭如實說道,「我已經飛鴿傳書給師父,令他老人家盡快趕來宣城。小子玄的身子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皇宮,真的會死人。」

  薛幽染吶吶的點點頭。皇宮的黑暗和醜陋,皇室的冷酷和無情,前世的她早已看得比誰都透徹,只是沒想到秦子玄竟然也成了犧牲品。

  「幽幽,就讓小子玄呆在寒星閣怎麼樣?」楚凌旭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寒星閣是秦子玄最好的去處。有了寒星閣的庇佑,就是秦澤逸也拿他沒轍。

  「寒星閣的人能照顧好一個小孩子嗎?」想到暗一和楚石,薛幽染很不看好楚凌旭的這個決定。

  「寒星閣內還有比小子玄更小的孩子,只是不在宣城而已。」楚凌旭淡笑道。寒星閣內不乏剛出生的嬰兒,寒星閣內不乏擅長照顧孩子的殺手,只是這些人比較隱蔽罷了。

  「那就好。」薛幽染歎息一聲,放下心來。

  看著這樣的幽幽,楚凌旭一夜的憤怒被繞指柔情化散。他的幽幽無論何時都是最善解人意的女子,那份刻在骨子裡的善良是怎麼掩也蓋不掉的。這個世上貪生怕死的人從來都不會少。隨身照顧秦子玄的兩個小丫頭愣是將秦子玄神秘失蹤的事給瞞了下來。好在現今的皇宮內,太醫的磕頭謝罪致使秦子玄不再受人關注,兩個小丫頭愣是將這件事瞞了兩個月。

  都說沒有不透風的牆,儘管沒有踏出寢宮,洛沁兒終是得知了秦子玄出水痘的事。出水痘有多麼的凶險洛沁兒不想理會,她只想知道太后和秦澤逸為何那般狠心的將秦子玄關在偏殿。

  「皇后娘娘,臣妾也是無意間聽說了大皇子的事,這才緊趕慢趕的給您送信來了。那麼小的年紀,真是可憐見的。」季茹雅裝模作樣的拿起手帕擦著完全不存在的眼淚。無暇顧及季茹雅的做戲,心中明瞭季茹雅的盤算,洛沁兒卻再也顧不得是否中計,拖著六個多月的肚子趕往了太后寢宮。

  早已得到消息的秦澤逸則是先一步堵在了太后寢宮的門口:「皇后,你不能進去。」

  「不能?皇上難道忘了裡面的大皇子記在臣妾的名下?」洛沁兒冷冷的看著秦澤逸。

  「大皇子的水痘連太醫都素手無策,皇后懷著身孕怎可以身犯險?」失去一個大皇子,不能再失去二皇子。

  「臣妾可以不進屋,但是必須親眼看到大皇子安然無恙的躺在偏殿的床上。」偏殿是何種地方洛沁兒不願深想,她只想知道沒了太后和皇上的庇護,孤苦無依的大皇子是否依然安好。

  「這...」安然無恙自是不可能,秦澤逸可以想像屋內的秦子玄必然不是很好。

  「皇上,臣妾是大皇子的母后。」洛沁兒上前一步,怒瞪秦澤逸。聽者外面的動靜,屋內的兩個小丫頭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皇后娘娘堅持要見大皇子,是不是已經發現了大皇子已經失蹤?兩個小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下了決定。

  被洛沁兒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鎮住,秦澤逸正打算讓步,卻被隨後出來的太后制止:「皇后是大皇子的母后,哀家何嘗不是大皇子的皇祖母?皇后一幅興師問罪的模樣找上門來,是想問誰的罪?皇上的,還是哀家的?」

  「臣妾不敢。臣妾不過是擔心大皇子,想要親眼看看而已。」洛沁兒絲毫沒有退讓。今日,她必須見到秦子玄。

  「來人,送皇后回宮。」效仿之前對皇上的驅趕,太后故伎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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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30 01:04: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臣妾不過想看看大皇子,這樣也不行嗎?大皇子是我宣國皇子,這樣被關在偏殿不見天日,臣民怕是也不會同意。」洛沁兒的臉上帶上了淡淡的諷刺。大皇子不僅是太后的孫子,更是宣國的皇子,皇家子孫也不是這般容易說圈禁就圈禁的。更何況大皇子不過兩歲,無過無失。
  
  「皇后這是在威脅哀家?」太后的眼睛瞇了瞇,臉色沉了下來。拿臣民壓人,皇后未免太過放肆。
  
  「臣妾只是據理以爭。太后以為臣妾整日呆在寢宮是何以知道此事的?悠悠眾口,太后關的了大皇子,卻堵不住所有人的嘴。」洛沁兒將話挑明,直視著惱怒的太后。
  
  「哀家只是不想為了一個大皇子鬧得人心惶惶,宮中再無寧日。」太后的心裡忽然就驚慌了起來。皇后未出宮就能知道此事,可見此事已經藏不住了。宮裡最不缺的就是人,各路探子層出不窮,指不定眾位老臣已經得到消息。就算是水痘,將大皇子秘密關起來實為不妥。
  
  「人心惶惶不是為了水痘,而是為了太后的刻意隱瞞。若是大皇子已得水痘數月仍然處在宮中的消息傳開,宮人的恐懼只會更甚。若是太后擔心大皇子的病傳染給他人,可直接將大皇子送去宮外的園子。洛家不介意代為照看。」洛沁兒已然不相信太后的人,第一次當眾搬出了洛家。
  
  聽到洛家二字,太后的臉色青了黑,黑了青。胸口氣憤難平,身子幾近倒下。
  
  離得最近的秦澤逸眼明手快的扶住太后的身子,斥責的眼神望向洛沁兒。提什麼不好,偏偏提洛家。明知道太后最不喜的就是洛家,這不是故意惹太后生氣嗎?
  
  「太后若是不想洛家照顧大皇子,薛王府也不無不可。臣妾可與固倫長公主說說,此事必不成問題。」挑釁的看了一眼秦澤逸,洛沁兒轉了對象。太后不喜洛家眾所周知,固倫長公主卻是太后絕對不能公然反對的。
  
  「你...」靠在秦澤逸的身上,太后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對秦芊玉的厭惡絕對不亞於對洛紫妍的仇恨。經年累月不得發洩的怨恨早已全部轉移到先皇疼之若寶的秦芊玉身上。得知秦芊玉嫁到薛王府,她氣得差點砸了她的寢宮。薛奇文去邊關時,她甚至在心中暗咒他再也回不來。知道秦芊玉一舉產下兩子,她恨的一日未進食。現在洛沁兒居然還敢拿秦芊玉來刺激她,簡直是罪不可赦。
  
  「固倫長公主乃先帝親賜封號,又深得人心,定不會虧待大皇子,不是嗎?更何況,就算記在臣妾的名下,大皇子和薛王府仍然有著切不斷的血緣關係,不是嗎?先不說薛大將軍,薛王爺也絕對不會樂見大皇子受到如此待遇,不是嗎?大皇子的身份如此之尊貴,太后卻全然不顧,如何服人心?」一想到大皇子被無聲無息的關在偏殿三個多月,洛沁兒心中對太后的最後一絲尊敬全然消失。
  
  洛沁兒的反問砸的太后滿臉鐵青,頭暈眼花。狠狠的抓住秦澤逸的手,太后只得寄望她的親生兒子為她出頭。
  
  母后做的再不對,也容不得皇后指著鼻子罵。秦澤逸眼中早已陰霾一片,低聲警告道:「皇后,別忘了你的身份,也別忘了你正在和誰說話。」
  
  「皇上,臣妾真的很不想說這句話的,但是臣妾實在是忍不住了。歸根到底,大皇子並不是臣妾的孩子,可也是皇上的親生子不是嗎?」說道這時,洛沁兒頓了一下,冷凝道,「如若皇上小時候也如大皇子這般命運躲舛,如若先帝和太后也如對待大皇子這般冷漠對待皇上,倒不知皇上會做何感想?傷心流淚,還是感激涕零?」
  
  「放肆!」秦澤逸的怒火一起,氣勢立刻壓倒已備受打擊的太后。
  
  洛沁兒顯然沒被鎮住,冷笑一聲:「皇上若是覺得臣妾說錯了,大可讓刑部拿出宣國條例,逐一對上臣妾的舉動。但凡皇上能挑出讓臣妾心服口服的罪責,臣妾自當領罪。」
  
  秦澤逸被洛沁兒堵的一口氣憋在胸口,發也不是,咽也不是。洛沁兒的囂張讓他無所適從,更拿不出合理的借口去繼續斥責洛沁兒的放肆。
  
  「反了反了,就憑皇后對哀家和皇上不敬,哀家和皇上就可以廢了你。」太后似乎終於抓到洛沁兒的把柄,挺直著身子走到洛沁兒面前嚷道。
  
  「太后似乎忘了,宣國條例後宮第一條,生了皇子的皇后不可廢。也就是說,在臣妾肚中的孩子尚未出世之前,臣妾這個皇后廢不得。」洛沁兒面不改色的譏諷著太后的威脅,隨後更是補上幾句,「如若臣妾生下的是位公主,大皇子就是宣國唯一的皇子。也就是說,在下一位皇子出世之前,大皇子不得出任何意外。否則,太后如何對我宣國臣民交待?又該如何對皇家列祖列宗交待?」
  
  太后面色青的發紫,指向洛沁兒的手抖啊抖,終是頹然落下:「皇上,這就是你一心維護的好皇后。還真是好,好的哀家無話可說。」
  
  看著瞬間就蒼老了十幾二十年年的母后,秦澤逸心中百般滋味齊上心頭,複雜的眼神對上洛沁兒的堅定,一時無言。
  
  「皇上,大皇子養在臣妾身邊一年多,太后說抱走就抱走,臣妾說過一句不是嗎?臣妾的要求並不過分,不過是想打開房門讓臣妾看看大皇子。這樣也不可以嗎?」身懷六甲,洛沁兒的身子經不起她繼續抗戰下去。摸著圓鼓鼓的肚子,洛沁兒低下了頭。太后的態度,秦澤逸的縱容,大皇子的下場是否也將是她肚中孩兒的先兆?
  
  「開門。」看著洛沁兒低下頭望著肚子,秦澤逸妥協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想皇后的位置換人坐,洛沁兒絕對會是最合適的人選。
  
  宮中的老嬤嬤立即找來絲帕給眾人遮住口鼻,偏殿的房門終於再次打開。
  
  伴隨著緩緩開啟的大門,屋樑上懸掛的兩具女屍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太后的驚駭,秦澤逸的變色,洛沁兒的不安,似乎都已不再重要。
  
  再也顧不得其他,洛沁兒急走幾步,意欲進屋一探究竟。
  
  秦澤逸長手一伸,牢牢的抱住了洛沁兒:「你不能進去。」
  
  「皇上,這就是你不敢讓臣妾看大皇子的原因嗎?」洛沁兒從不知道她的聲音也可以這麼的尖銳,此刻的她竟生出了暴虐的情緒。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情急之下,秦澤逸連自稱「朕」都忘了。
  
  「不知道?不知道大皇子屋裡為何會出現兩個尋死之人?還是不知道大皇子和兩具女屍同處一個屋子已有幾日?」洛沁兒再也冷靜不下來,開始拚命的掙扎。她第一次恨一個人恨的這麼的通徹,恨的這麼的純粹。
  
  「洛沁兒,你鎮定點,別忘了你的肚裡還有孩子。」發覺洛沁兒的不對勁,秦澤逸想要制止洛沁兒的過激舉動,又怕不小心傷了洛沁兒。
  
  「孩子?呵...你還會在乎孩子嗎?你可以這樣對待大皇子,難道不會這樣對待我的孩子?秦澤逸,你真的好可怕。」不再掙扎的洛沁兒平靜的有些異常。這個男人不值得她失去理智,她只要馬上見到大皇子就好。
  
  秦澤逸有些愣神,洛沁兒的最後一句話就這樣深深的插進了他的心。
  
  趁著秦澤逸的愣神,洛沁兒掙開了秦澤逸的懷抱,冷冷的看了一眼震驚不動的太后,冷笑著建議道:「太后,大皇子可是您的長孫。不如讓臣妾扶著太后一起進去,親眼看看您的長孫在您的寢宮過著何種好日子?」
  
  太后動也不敢動,不想進去卻被洛沁兒緊緊的拽住了。手臂被挽住的那一霎那,下意識的想要推開洛沁兒,視線忽然就落到了洛沁兒的肚子上。太后終是被動的隨著洛沁兒踏進了被封三個多月的偏殿。一直刻意的遺忘在此時此刻變得那般的真實,裡面住的不是別人,是她的孫子,親孫子。
  
  洛沁兒沒有再說話,憋著火拉著太后踏進了門。腐敗惡臭的氣味夾雜著不知名的香囊香氣,異常的難聞。洛沁兒只覺噁心,胃裡翻騰。強撐著走到床邊,看著鼓起的被子,洛沁兒試著將聲音放至最柔:「大皇子,母后來看你了。」
  
  床上一片寂靜,被子下的鼓起沒有任何的動靜,洛沁兒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猛的伸出手掀開了發黃的被子。然後,幾個枕頭夾著小孩子的衣服出現在洛沁兒的眼前。
  
  「怎麼會這樣?」太后失聲尖叫。大皇子呢?大皇子為何不在床上?
  
  「怎麼會這樣?太后不覺得這句話最不該問出口的就是您老人家嗎?」抓著被子的手無法遏制的顫抖了起來,洛沁兒的怒火傾瀉而出。「大皇子是您的親孫子,是皇上的親兒子,您怎麼就可以這麼的狠心?您真的是太后嗎?是曾經的一國之母嗎?您的寬容呢?你的大度呢?您的仁慈呢?就因為大皇子掛在臣妾的名下,就因為臣妾是洛家的人,您就可以這樣的毒辣嗎?」
  
  「洛沁兒,住口!」秦澤逸陰沉的語氣仿若山雨欲來。
  
  「住口?皇上可曾忘了這個屋裡本來應該關著您唯一的兒子?人呢?您能告訴我,大皇子人去哪了嗎?是死是活,皇上不該給臣妾一個解釋嗎?」就是翻了天,洛沁兒也定要得到一個交待。
  
  太后已經整個身子呆住,直愣愣的望著床上的枕頭和衣服。是啊,大皇子呢?大皇子在她的寢宮丟了,她卻毫不知情。完了,徹底完了,她該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她該如何面對宣國上上下下的朝臣百姓?由心底生出的寒冷慢慢延至四肢,所向披靡的太后此刻如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大皇子失蹤之事,朕會立刻派人調查。皇后現在需要做的是走出這個屋子,回寢宮好好歇著。朕一定會給皇后一個滿意的答覆。」事情一團糟,秦澤逸只得先把洛沁兒穩住。
  
  「滿意的答覆?三日還是五日?」洛沁兒微揚起頭,冷若寒霜。
  
  洛沁兒的步步逼近讓秦澤逸不得不給出答案:「七日!七日後,朕定會給皇后一個交待。」
  
  「皇上似乎忘了,大皇子不只是記在臣妾名下的孩子。要說交待,皇上和太后都更應該向列祖列宗交待,向朝臣百姓交待!一個皇子或許算不得什麼,唯一的皇子可就不一樣了不是嗎?七日後,臣妾等著皇上的交待。」洛沁兒說完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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