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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還你六十年[娛樂圈]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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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3:35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貴人

  「好,準備,1、2、3!開始!」

  「要嗎你殺了他。」珊瑚雙眼裡是深沉的殺氣,奔騰翻涌有如實質。

  玲瓏絲毫不為那眼神所動,仿佛她看著的不是自己一樣,只為她的威脅言辭而憤怒。

  「要嗎……」

  長劍被珊瑚那雙結實有力的手從劍鞘中抽了出來,高高舉起。

  「我殺了你!」

  「好啊,你殺我啊!你這種冷心冷肺的人當然不在乎手刃自己的親妹妹!」

  女孩兒目光中猛然爆發出的尖銳與珊瑚針鋒相對,兩個人的臉貼的極近,截然不同的膚色和那一瞬間相同又不同的氣質在訴說著她們的血緣。

  握著劍的手指依次張開又抓了回去,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又慢慢睜開,珊瑚終於笑了。

  「呵,我在乎,但是你為了個男人來傷我,你在乎過我嗎?」她退後一步,沒有拿劍的那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那顆心在疼,為自己也為玲瓏,誰能想到,自己雖然不親密但也曾相伴長大的妹妹竟然是個背國叛神拋棄血親的貨色?

  她的聲音和表情俱是難以言喻的失望和慘痛。

  「Cut!好!過了。」

  費澤滿意地拍拍手。

  池遲一把扶住柳亭心,讓她從踏板上下來。

  剛剛這段是補拍的特寫,為了表現畫面中的對峙感和她們「姐妹」兩個人的身高差,導演在柳亭心的腳下放了一個踏板,柳亭心退後的那一步,剛好踩在了踏板的邊緣上。

  「呼……」靠著池遲的身上,柳亭心拎了一下池遲戲服的衣領,「演小姑娘的戲份就是好,穿的少還輕便,像我們都快被折騰死了。」

  她自己身上算上鎧甲、披風、劍、還有頭頂的那一堆,加起來二三十斤都有了。

  池遲和柳亭心的助理一起把她扶回了化妝間,今天一天柳亭心拍完了四場戲,都穿著這同一身衣服,全程還有大動作和激烈的情緒表達,換成別人抱著二十斤的東西站這麼久都肯定受不了,更何況還要演戲,到最後柳亭心是全靠自己的精氣神兒在撐著了。

  池遲給柳亭心灌水扇風的時候,攝影場地外面的開闊地上,導演用喇叭在跟大家交代明天轉場的事兒。

  從明天開始劇組的大部分人都要趕往杭城郊外的景區,那裡的「女兒國實景」已經搭建完畢。

  接下來《女兒國》里幾個大場面的戲都要在那裡完成集中拍攝。

  池遲暫時不用過去,因為她要進行舞蹈訓練,整個電影中最考驗她身體素質的部分就是她穿著那身厚重的禮服在祭壇上跳舞。

  戲還沒有拍過癮,池遲又成了舞蹈教室裡的小可憐。

  好在這次有人陪她——柳亭心也要為海戰戲份做準備,練習打鬥動作。

  ……有人陪總是好的,對吧?

  池遲和柳亭心都是這樣想著。

  ……

  「左右左……右,左下,右上。」

  「砰!」

  「呼~」柳亭心手裡拿著木劍大口大口地喘氣,緩了半天才說:「這次是你動作錯了,還是我錯了?」

  她對面的女孩兒執劍而立,一手撩開甩到自己身前的長辮子,臉上帶著笑,並不說話。

  「好吧,我錯了。」柳亭心一臉沮喪地說。

  在旁邊監督的武術指導都要忍不住笑了。

  池遲的身體素質極好,舞蹈學的又快又穩,一直教著她的陳教練十分滿意。

  在這種對比之下,就顯得柳亭心的打戲訓練不是那麼刻苦了。

  剛好武術指導的手受傷了(被柳影后甩飛的劍劃的),池遲就被柳亭心強拉過來當陪練。

  然後呢?從來孤高桀驁的柳亭心「吃過的米還沒我吃的鹽多,我就讓你看看到底有多厲害」的幼稚想法並沒有變成現實,相反,她深深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學渣」的惡意。

  她學了整整三天的課程,池遲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就弄明白了,那以後這個凡事認真的少女就開始了在練習過程中對她的全方面碾壓。

  「再來。」

  深吸一口,柳亭心雙手執劍,將劍平放到胸前。

  「左右左……」

  池遲的動作輕盈又利落,沒有一點廢招,一下一下將手裡的木劍砍向應該砍過去的地方。

  柳亭心全神貫注地揮動著手裡的劍,被池遲帶出了正確的節奏。

  一邊揮劍,柳影后還撩騷:「你是累了還是沒吃飯啊,可別跟顧惜哭鼻子說我欺負你。」

  「砰!」

  兩個木劍撞在一起,柳亭心覺得手心一麻。

  「我是在尊老。」汗水從額際流下,女孩兒的臉上露出一絲挑釁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柳亭心突然心裡一慌,她握緊了劍柄,迎接著一次比一次更有衝擊性的攻擊。

  此時,她突然發現,短短的兩個月的時間裡,池遲跟她一開始印象裡那個溫順謙遜的小姑娘形象差距越來越大了。

  在角落裡,池遲的臨時助理悄無聲息地開啟了手機的錄像功能,把女孩兒漂亮的武打動作用圖像的形式記錄了下來。

  遠在杭城的顧惜讓人剪取了其中打鬥最精彩的部分,交給了電影官博的管理員。

  @電影女兒國官方微博V:今天我們每個人都是很努力的呢!姐妹對打[心][心][心]@柳亭心揮劍的樣子帥裂蒼穹[親親]#電影女兒國##大將珊瑚柳亭心##柳亭心舞劍#

  下面放的是一段三十秒的視頻。

  在視頻裡,人們看見的是穿著黑色運動背心的柳亭心和一個穿著白色運動背心的女孩兒在對打。

  她們兩個人都身材修長,穿著黑色的運動褲,光著腳踩在地板上,柳亭心是齊耳短髮,那個女孩兒的頭髮即使扎成了高高的馬尾也垂到了腰際。

  隨著她們兩個人劍招開始,觀看者都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你來我往,互相劈砍抵擋,動作又快又準,閃躲進攻的步伐更是你來我往。柳亭心的動作中充滿了她從前很少體現出的力量感,女孩兒的動作就更加的瀟灑隨意一些。

  小視頻的高潮部分是女孩兒迴旋了三百六十度砍向柳亭心,長長的馬尾辮在空中甩出了極美的弧度。

  戛然而止。

  留下人們撓心撓肺、驚嘆不已。

  很快,「柳亭心舞劍」上了微博熱搜,並且排名越來越高。

  人們轉發討論的話題也漸漸發散了出去。

  從「我家柳爺好帥!感覺自己又被掰彎了一百次!」、「想想柳爺都三十多歲了還這麼拼,再看看我的水桶腰……麻麻我要肥家!」、「柳爺請收下我的膝蓋!」

  漸漸擴展到了「那個小姑娘是誰?臥槽最後一下絕對是專業的!」、「腿長腰細,氣質好好啊!」、「武術指導要是長成這樣我能全年365天刻苦努力成為武術高手」

  當然,一開始提到池遲的絕大多數都是顧惜請來的水軍,但是因為池遲的表現實在亮眼,越來越多的路人也都注意到了她。

  「是柳爺的妹妹嗎?沒聽說柳爺有妹妹啊……」

  在這些人中,只要十個人有兩個人關注到了池遲,顧惜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畢竟這只是一個開始。

  又過了兩天,女兒國的電影官博放出了一張劇照。

  @電影女兒國官方微博V:大將珊瑚@柳亭心祭司玲瓏,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劇照正是轉場去杭城之前最後那場戲的特寫,在圖片裡煞氣十足的將軍俯視著比她嬌小的少女,兩個人一個瘦弱一個矯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柳亭心的臉上故意打了黑粉,兩張臉一黑一白卻又有同樣能講述故事的質感,再加上她們眼神中複雜又激烈的情感,讓整張圖都充滿了一觸即發的張力。

  前幾天的對劍視頻熱度還沒消退,這個微博的文字和圖片都巧妙地解釋了與柳亭心對打的那個人的身份——祭司玲瓏的扮演者。

  玲瓏這個角色和她至今查不出身份的扮演者,就在一波一波水軍和路人的推動下越來越有存在感。

  柳亭心和池遲的那段視頻比顧惜預計的傳播幅度還要廣得多,畢竟藉著柳亭心的名氣,很多不關心娛樂圈八卦的人也很好奇影后練習舞劍的樣子,他們點開後又發現視頻裡打的確實精彩,就自動自發地成了所謂的「自來水」。

  所以某人在微信朋友圈裡也看見了這個視頻。

  與別人不同的是,光看那個背影他就認出了池遲,畢竟這麼多年,池遲是他見過的年輕一代中身體資質最好的一個,不僅僅是身段,也是身體素質和自身氣質。這個精彩打鬥的視頻很好地喚起了他的記憶,那個性格不錯不作妖還頗有演技天賦的小姑娘……

  哦,是老師會喜歡的類型啊。

  把手機放回到茶几上,男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濃茶,又放下。

  他拿起手機又看了一遍視頻,手指在茶几上點了又點,手機再次被輕輕放下。

  身後的時鐘,秒表哢嚓哢嚓地往前走,男人坐了許久,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成不成都不知道……我在這瞎捉摸什麼呢?」

  拿起手機,男人撥通了電話。

  「喂~阿京啊,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老師,我朋友圈裡轉了個對劍的視頻,那個小姑娘我接觸過,演戲也挺有天分的,您要不要看看?」

  「怎麼?阿京,還有人托關係托到你那裡去了?」電話對面那人的聲音帶了笑意,男人卻知道這絕不是自己老師高興的意思。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找我托關係有什麼用,我是出了名的愛錢,那些人給我錢就行,不過,就算給我再多我也做做樣子都答應了,回頭都藉著您的名兒推了,反正錢進了我兜裡我是不會交出來的。」

  「哈哈哈……好,我記住了,等下就看,唉,我現在也就只敢接你的電話咯!」

  一個頗有名望的導演想要出手籌拍一個電影,想在其中摻一腳的人,能沿著中國海岸線站成籬笆墻。在一個人情社會裡,處處是人情,時時是關係,哪怕是已經足以載入電影史冊的名導演。

  半小時以後,男人接到了自己老師的電話,電話響起的一瞬間,他笑了。

  得了,總有人命好,自己這也是當了一回「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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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3:47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不去

  「大、樂、齊、響,神、佑、八、荒……」

  「咚!」

  大鼓被敲,聲響震天。

  綠色的長毯之上,身著紅色華服的沉舟迤邐而來,在她身後,是同樣衣著繁麗的珊瑚和碧璽。

  在道的兩側是無數女武士,和她們身後虔誠跪地的萬民。

  神廟之外的祭神道長達三十三丈,在路的盡頭,身穿大祭司服的女孩兒跳起了祭神之舞。

  折腰、振臂、抬手、廣袖舒展、衣擺翻飛。

  黑色的祭壇高高在上,在天與人相交際的地方,就是她的舞蹈,上可通神明,下可扶人心。

  「兩邊節奏對得怎麼樣?」

  費澤通過通訊器問執行導演。

  「祭司這邊的節奏是對的,女王那邊快了,每一步多頓一秒還能補救。」

  「Cut!」費澤拿起話筒對著立面喊。

  綠毯上的人們立刻停下了步伐,在祭壇上的女孩兒也立刻有人衝過去扶住——萬一摔倒了,禮服受損就麻煩了。

  「顧惜你那邊快了,找準節奏咱們再來一遍。」

  「導演,太熱了,要不要讓他們喝點水?」導演助理看一眼熱辣辣的太陽,表情很是擔憂。

  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今天的氣溫都高達34攝氏度,這幸好是在濕地景區內,濕潤空氣能緩解熱度,就這樣,穿著大禮服的幾個主演們也都是吃盡了苦頭。

  「不行。」

  一向老好人好說話的費澤斷然拒絕了這個人性化的要求。

  「主演喝水,讓二百多群演等著?如果群演也喝水再排好隊,這麼長的時間,天就更熱了,十點之前拍不完,咱們這一天就浪費了。」

  這個大場面的拍攝投資一天就有幾百萬在裡面,幾百萬為了喝個水就扔了,誰不得哭?

  明天又是週末,景區人肯定多,拍攝場地這麼大封鎖都封鎖不住。

  「好了,準備……3,2,1,開始!」

  幸好這個大禮服的料子不吸汗,從外面看不出汗漬,池遲自己能感覺到大量的汗水從她的脊背處流下,很癢,卻動也不能動。

  抬腿、下腰……耳朵裡戴著的內嵌耳機突然傳來費澤的聲音。

  「池遲,顧惜她們這次走的有點慢了,你最後的舞蹈結束動作拖得長一點。」

  女孩兒猛地轉頭,長髮在空中劃過動人的弧線。

  穿著厚重的禮服,她的動作看起來沉穩又輕盈,帶著祭司應有的神秘氣質,其中的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攝像機透過她舞動的身影拍攝著綠毯上前行的人們,也從綠毯直接拍到祭壇,將女王等人前行的背影與祭司的舞姿一同納入畫面。

  天空蔚藍,航拍機周轉在全場。

  女王她們越走越近,祭壇上祭司的舞蹈也越來越昂揚。

  終於,雙臂舉過頭頂,在清脆的拍掌聲之後,玲瓏手臂姿勢不動,整個身體緩緩地匍匐在了地上。

  一身正紅的女王緩緩走上了祭壇,剛好接受了祭司的虔誠跪拜。

  「樹神庇佑,福澤無疆。」祭司如是說。

  「樹神庇佑,福澤無疆。」百官、軍士、黎民,如是說。

  「Cut!過!」費澤導演如是說。

  「撲通。」不知道多少人在這一刻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幾個主演都被旁邊的人攙住了。

  除了池遲,她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讓我緩五分鐘,別碰我。」

  站在一邊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看著小姑娘自己像個小烏龜一樣在地上慢慢悠悠左搖右擺。

  「今天拍完了,池遲就可以吃豬肉了,也不用天天吃雞蛋和牛肉了吧?」安瀾說道,為了這一場戲成幾個月的準備,才十幾歲的小姑娘也確實太辛苦了。

  說起雞蛋和牛肉,累癱熱癱了的池遲簡直欲哭無淚。

  「不行,還有九天,九天後那場打戲拍完了,我就可以不吃了。」

  三個助理舉著風扇給柳亭心扇著風,坐在塑料凳上的柳影后喝了一口涼水,長出了一口氣。斜眼看池遲這個樣子,她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簡直是大感快慰。

  哈哈哈哈,天天在武術課上欺負我的你也有今天?!

  「感情你進組就是來吃蛋白質的,吃完了都快殺青了。」算一算池遲的戲份,再過個十幾天她就要殺青離組了。

  「我大概是來長肉的。」池遲終於站了起來,助理和服裝師過來解開她身上的披風,再撩開她的衣擺,能看見她腳下站著的地方都被汗打濕了。

  「三個月體重漲了十斤……」女孩兒想捏一捏自己的手臂,結果手根本抬不起來。

  「拍戲都是這樣的,體重、髮型、身材、膚色,演員在進組的時候要把自己當成一個半成品,具體怎麼加工都要為劇情和人設服務。你只是看起來結實了一點,其實還是很瘦的。」

  安瀾溫言安慰著小姑娘,讓助理把自己準備的涼茶給池遲送也過去一瓶,要知道,這可是柳亭心和顧惜都沒有的待遇。

  一拍完戲顧惜就急著給路楠打電話溝通生意上的事兒,掛上電話那邊看看聊得開心的三個人,她的心情並不像她們那麼愉快。

  顧惜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是名、是利、是擺脫韓柯堂堂正正地活著,現在她面前的三個人卻都是走的「演員」的路子。

  當年她也是被人稱讚演戲有靈性的,可是事實打醒了她,她的靈性比不上韓柯的一通電話,她想成為演員的想法在金錢面前一文不值。

  娛樂圈,從來是個讓資本在其中興風作浪的地方,再好的演技、再漂亮的容顏,如果沒有資本去投資你、去捧你、去炒作你,你就是不值錢的。就像現在的她在普通人眼中不過還是和從前一樣的炒作明星顧惜,可是在娛樂圈她的地位已經陡然提高,因為她能獨立籌備拍出《女兒國》,能拉到合計三億的投資,她成了資本方,就成了話語權的擁有者。

  隨著這些天以來的了解,她真心希望池遲也能走這樣的路,這個女孩兒聰明、沉穩、有耐性,自己有信心把她打造成比自己還要耀眼的明星。

  成為一個造星者——這個想法讓顧惜越來越興奮。

  柳亭心看看兩眼放光的顧惜,再看看跟安瀾相談甚歡的池遲,在心裡默默地搖頭。

  道不同也,安能與謀焉?

  《女兒國》電影的拍攝都很順利,在網上的熱度推廣也是非常喜人的,祭司玲瓏無論是角色本身還是到現在都不知道名字的演員都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甚至一度成為微博熱搜榜的前五,當然,這裡面顧惜是花了不少錢的。

  劇照按照吉時吉日隔三差五地往外發,紅衣女王、金甲將軍、黑衣丞相、白袍祭司,還有後續的各種常服禮服造型,每一張都讓舔顏黨一本滿足。

  「一想到柳顧同框我就只想啊啊啊啊啊啊了。」

  「樓上,你注意點,什麼柳顧,明明是顧柳!」

  「我安皇在這,什麼顧、什麼柳都是受!」

  「有沒有人跟我一起站碧玲的!碧璽X玲瓏的抱緊我!」

  「你不是一個人!我站all玲瓏!!!不拆不逆!聖潔的祭司被撕開袍子啊啊啊啊!」

  封爍開著微博的小號在《女兒國》電影官博下面看見這些評論,臉上毫不自知地帶了笑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顧惜為池遲是有打算的,現在這樣讓池遲有點存在感怎麼也不是壞事。

  給幾個對祭司大人表白的微博都點了贊,他又點開大圖,保存了祭司跳祭天舞的高清抓拍。

  在照片裡,女孩兒做著舞蹈的動作,雙眼微闔,神情冷淡又虔誠,她的臉上是迷幻的油彩,也遮不住那撲面而來的高貴聖潔之氣。

  「阿爍,該上場嚕。」鄧子宸操著那口不怎麼流暢的普通話來叫他。

  《飛仙一劍》即將開播,他們的前期宣傳工作也拉開了序幕,楊菲兒藉口拍戲忙並不參與其中,只有他們幾個人串場一樣的參加各種路演和綜藝,宣傳他們的電視劇。

  封爍關掉手機的屏幕,起身整了一下白色的襯衣,跟著自己的好友一起走向前台。

  燦爛可愛或者彬彬有禮的笑容幾乎瞬間出現在幾個演員的臉上,沒有人能看得出來他們昨天晚上都只睡了三個小時。

  同一時間,顧惜在閃光燈的包圍下,掛著同樣的標誌性的笑。

  「這次的電影我們所有的人都很辛苦,但是也都非常享受其中的過程,無論是安老師、還是亭心、或者是剛剛接觸電影的新人,我們都是痛並快樂著的。」

  「最近網上關於玲瓏的扮演者有很多的訊息,很多人都想知道玲瓏的扮演者是不是真的像宣傳視頻裡那麼可愛,那我們也都知道她是個新人,您怎麼評價她呢?」

  「她……」顧惜的眼神晃了一下,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

  「是個非常非常可愛的姑娘,也是個非常敬業的演員,才十幾歲,出演這種大製作的電影還表現得讓人很滿意,我們整個劇組都非常喜歡她。」

  顧惜的眼神飄向自己的助理。

  助理搖了搖頭。

  她神色不變,繼續笑著回答記者們的問題。

  在健身房裡,池遲的臨時助理看著手機上催促的信息都快哭了。

  「池遲,東西都準備好了,您給顧姐送過去就行了。」

  房門外放著一輛小巧的送餐車,車裡擺著一點糕點和飲料。

  池遲只要換上顧惜準備的衣服再化個淡妝,推著小餐車「誤入」一下,明天就會有「《女兒國》攝影組玲瓏演員親自給顧惜做點心,兩人親如姐妹」之類的稿子推送全網。借著顧惜的熱度,池遲的知名度還會再次提升,個人形象也會從「玲瓏」這個角色中有所超脫。

  只要她簡簡單單地推著車走進去就可以了。

  女孩兒雙手抓著吊環,用上臂的力量把自己整個人拉起來,一直到手肘與胸部齊平,再慢慢鬆下力道讓身體回落。

  她不去看那個助理,也不去看外面的推車。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讓人覺得平日那個溫順可愛的女孩兒從來不存在一樣。

  「我不去。」

  她慢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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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3:58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面具

  在小助理的戰戰兢兢裡,那些記者們一窩蜂地來,又一窩蜂地走。他們走了之後一直到晚上,顧惜都沒有再找池遲,仿佛這個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晚上九點多,有人來想把池遲的助理叫走,被池遲攔下了,那以後就連來找池遲的助理的人都沒有了。

  才二十多歲的女助理又要哭了,這次是嚇得。

  池遲這樣擺明了不聽顧惜的話,倒霉的肯定還是她。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池遲是不是吃錯了藥,平時那麼好說話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成了個怎麼都勸不聽的倔脾氣,居然連著兩次不給顧惜面子。那是顧惜啊!刨去咖位不說,她還是整個劇組裡說話最管用的人,得罪了她能落得什麼好?!

  池遲照常做運動,做功課,晚上還給韓老闆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快要殺青了。

  第二天的戲是玲瓏和碧璽對決的文戲部分。

  也是整場劇中,玲瓏唯一不再戴著面具面對碧璽的一場戲。

  【沉舟當著碧璽的面下令封鎖了珊瑚在海上戰死的消息。碧璽拿到了文宣給她的第二個神樹信物,要毀掉神樹,首先要進入神廟的密道。】

  神廟的大殿裡空空盪盪,只有一身白色麻衣的玲瓏跪坐在神壇旁。

  碧璽從門外一步一步地走進來。

  看見玲瓏那身裝扮的時候,碧璽就明白,她已經知道了珊瑚的消息。

  「你還是知道了。」她長嘆了一口氣,雙手在袖中交握。

  「沉舟她也是怕你傷心,也可能……是覺得無法面對你。」

  神壇上放著乾癟的樹葉,這些樹葉來自於神樹,女兒國的人們服下神樹的果子就能懷孕生子,也相信如果死後有神樹的葉子陪葬,那她們的靈魂就會回到神樹上。

  「四千九百三十五,四千九百三十六……」玲瓏一片一片地數著,嘴輕輕開闔,像是在誦讀著不知名的經文。

  隨著珊瑚出征的戰士共計五千人,她們全都葬身魚腹,屍骨無存。

  五千零一片神樹的葉子焚成灰燼撒入海中,能不能帶回那些在海里無處安身的游魂?

  身為祭司的玲瓏,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在她的身後,碧璽越走越近,陽光從她背後的大門照進來,她就像從光明中帶來了一片黑暗。

  也或許,她一直就是游走在女兒國中的那片陰影。

  玲瓏沒有面對她,都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從背後襲來。

  女孩兒的神色有些憔悴,目光裡散亂空寂,她數著葉子,聲音越來越小。

  「四千九百八十八,四千九百八十九……」

  碧璽看著這樣的玲瓏,臉上依然充滿著一貫的慈愛。「雖然沒有了文宣,也沒有了珊瑚,可憐的孩子……」她的手輕輕搭在玲瓏的肩膀上,「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五千零一,五千零二,五千零三。」數到嘴脣發乾,玲瓏終於停下了。

  碧璽沒有注意到,她多數了兩片葉子。

  「沒有了……文宣……」玲瓏轉過身,無論是聲音還是神情都帶著失去了一切的迷茫和悲痛,「也沒有了……珊瑚……」

  「是啊。」

  碧璽的脣角微微勾起,一雙手在女孩兒的脊背上緩緩地摩挲,聲音輕柔喑啞:「你的文宣被沉舟奪走了,你的珊瑚……也被沉舟害死了。」

  最後幾個字,她附在女孩兒的耳邊慢慢地說。

  一滴淚,兩滴淚……沿著女孩兒的臉龐緩緩流下,什麼高貴優雅,什麼不惹凡塵,都在失去至親的痛苦裡被拋卻了。

  她跪坐在碧璽的腿邊,就是個無所依靠的孩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片神樹的葉子,在指縫間慢慢地碾碎,碎屑落在地上,和塵埃沒什麼兩樣。

  「為什麼,要害死珊瑚?」誰也不知道她在向誰提問,誰也不知道她的眼中在看著什麼。

  碧璽蹲下,攬著她的肩膀,眼神變得太慈愛、太溫柔,終於透出了一點的虛偽,這一點微妙的感情變化,竟然讓她的臉生動了起來,仿佛直到此刻她才是擺脫了什麼面罩一樣。

  「因為她反對文宣進宮。」

  這個答案讓女孩兒無法接受,她縮著肩膀、咬住下脣、閉上眼睛,抵禦著來自身體深處那種讓她無力承受的痛。

  「沉舟明明已經得到了文宣,為什麼不肯放過珊瑚?」

  「因為珊瑚是將軍,她掌握著軍隊……」想起珊瑚,碧璽的眼中流露出了複雜的情緒,「軍隊啊。」

  女人的手指從女孩兒的長髮中穿過。

  「軍隊就是權力,為了權力,一個女王也可以變成劊子手,就像為了愛情,她可以變成你的敵人一樣。」

  「權力?」女孩兒嘲諷地一笑,不知道是在嘲諷權力,還是嘲諷那個覬覦著權力的人,「權力面前,沒有人會在乎我。」

  那一刻她的目光裡深沉複雜,與原本單純的女孩兒截然相反。

  像是一朵潔白的花突然綻放了芬芳,卻不是人們設想的那樣。

  她是有毒的。

  玲瓏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碧璽的表情陡然變化,她的腹部上被插入了一根鋼刺。

  「權力也能讓你背棄女兒國?也能讓你下手害死珊瑚?」

  玲瓏的表情終於激動了起來:「她是我姐姐,你看著她長大的,你……」

  「Cut!」

  費澤杵著自己的下巴看著監視器,想了半天,終於對池遲說:「你的感情表達有點軟,前期很好,在這個時候,你對碧璽不應該還是這種愛恨交加的感覺,珊瑚比碧璽對你來說重要的太多,你要更激昂,更放開一點……」

  池遲盯著劇本,默默點了點頭。

  安瀾所飾演的碧璽實在是太溫柔、太慈愛、太睿智,讓她忍不住在設計自己情感邏輯的時候向她的一方傾斜,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被帶戲」了,不是一場戲被帶偏了,而是累積下來的這些對戲,讓身為玲瓏的人實在忍不住在心中對碧璽充滿感情。

  看著女孩兒蹙眉思索的樣子,安瀾坐在一邊不緊不慢地說:「感情是相對的,你能感受到碧璽的慈愛,是因為碧璽確實對玲瓏也傾注了更多的感情,也就是說我也覺得玲瓏真的是個讓人心疼的晚輩。」

  和池遲的每一場戲,安瀾都忍不住放大了對她的情感釋放,因為她們兩個人之間確實有真切的感情存在,說玲瓏表現得對碧璽感情太深,碧璽對玲瓏當然也是如此。

  「演戲啊,就是看誰能玩得更開。」費澤拍了拍她的肩膀,「找好感覺,咱們就從你插入鋼刺的地方再開始。」

  女孩兒抬頭看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剛剛的話有點耳熟。

  站起來的玲瓏慢慢轉身看向碧璽,她衣袖擦了一下剛剛被碧璽觸碰過的地方。

  「權力也能讓你背棄女兒國?!也能讓你下手害死珊瑚?!」她的臉湊近碧璽,仿佛想要看清在這幅熟悉的皮囊下面到底有怎樣的心腸。

  「她是我姐姐,你看著她長大的,你以為所有人都要在你的掌握之中,所有阻礙你的人都要去死嗎!」

  玲瓏的眼中殺氣凌然,她看著碧璽的眼神再不復曾經的親近孺慕。

  很多東西,從來是因為失去了所以珍貴,碧璽在接觸到玲瓏眼神的剎那,感覺到了心中一陣酸澀。

  「你想要女兒國,珊瑚就要死,沉舟就要死,外面千千萬萬的人都要死,你全不放在心上。」

  看一眼女人腹部猙獰的鋼刺,玲瓏的眼神裡有大仇得報的快慰,有刻骨銘心的恨意,也有不知從何而起的悲哀。

  「我,只能讓你先死了。」

  說著這句話,她笑了,眼眶微紅,神情慘淡。

  「原來,你早就什麼都知道。」

  碧璽的手從腹部慢慢地把鋼刺抽出來,她盯著玲瓏,眼神漸漸變得淡漠陰冷。

  玲瓏看著她的眼睛,緩緩後退了兩步。

  碧璽一點一點站了起來,竟顯得比平時高大得多。

  「可惜啊,你不知道……」她的聲音變得低沉危險,抓著鋼刺的手輕輕抬起,手一鬆,鋼刺就掉到了地上,不沾絲毫血跡,「我是鮫人。」

  女孩兒的瞳孔微縮,那是對危險來臨的預感。

  從上面依次掉下來幾個畫滿了紅點綠色的布包,在後期特效處理之後,布包會變成靜態的魚頭人身怪物。

  「該……送你,去見你姐姐了。」

  碧璽說著,輕輕揮了下手。

  她轉過身,長吸了一口氣,仿佛這樣就能壓抑自己心中隱隱約約的痛。

  看著幾個怪物,玲瓏的嘴角流露出冷笑,白袍一扯,黑色的皮甲緊緊地裹在她纖細又充滿力量感的白皙身體上。

  「Cut!過!池遲補拍扒衣服扔衣服的部分,多拍幾遍,剛剛衣服飛的不好看。」

  「哦。」池遲點頭。

  扒

  扔

  扒

  扔

  一遍又一遍,安瀾和柳亭心坐在椅子裡懶洋洋地看著,舉著手裡的水輕輕碰杯。

  「今天風景不錯。」

  「呵呵,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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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訣別

  池遲下了戲已經是下午五點,戲份比她重的安瀾還要繼續去拍兩條文戲,按照她的話說是要去為池遲「料理後事」。

  工作人員在小心地拾撿起著「神壇」周圍堆疊的樹葉,這些看起來乾了之後也異常碧綠清透的「葉子」,一片的成本就在三塊錢,作為道具,它們在後續的一些情節要繼續使用,現在就得先收起來。那些後續情節裡就包括玲瓏死掉的那場戲。

  「我打聽了,今天顧大官人在房間休息沒出去也沒採訪,你要不要去看看她?」跟在池遲的旁邊,她的助理小聲地問。

  也是奇怪,自從那天池遲不肯去見記者又不讓別人把她自己叫走,這個助理就覺得自己開始有點怕池遲,她自己都說不出來為什麼,大概是居移氣養移體,跟著影后混久了連剛十八歲的小姑娘都帶了影后的氣場?

  呵呵,這個理由任誰都會覺得扯。

  「唉,我們先吃飯吧。」這是池遲的回答。

  說起吃飯,小姑娘的表情有那麼點生無可戀,高蛋白低脂肪的日子過得太久了,現在想到吃的,她的眼前就是各種蛋白質。

  各種蛋白質!各種蛋白質!她已經忘了豬肉是什麼味了。

  吃飯的時候,臨時的小助理一直盯著手機,看見一條彈出來的微信,臉瞬間垮了。

  「顧大官人不在房間了。」

  「哦,那我一會兒還是去做運動。」

  池遲很淡定地喝著蛋□□。

  她的助理又想哭了。

  晚上八點多,池遲從健身房出來,正好看見柳亭心站在健身房的門口。

  「有事嗎?」女孩兒看看柳亭心空空盪盪的身後,奇怪怎麼這位居然會來堵自己的門。

  柳亭心挑了挑眉毛:「來找你對劇本啊。」

  明天的通告單已經出來了,和預計的一樣,是水邊送行珊瑚的情節,旁邊一大堆的群演,多排練幾遍防止NG也能省錢。

  池遲看看她的手,笑了笑說:「來對戲,劇本都沒拿?」

  「早背過台詞了,還拿什麼劇本,你當我是顧惜那個水貨?」柳亭心每說三句話裡面是一定有踩顧惜的內容。

  「哦……」池遲低下頭揉了揉鼻子。

  柳爺手賤地去摸摸她的耳朵:「哦什麼?」

  「沒什麼,在哪裡對詞?這裡嗎?」抬起頭,池遲接著問她,:「這是一場三人戲,沒有顧惜怎麼對?」

  「你不是跟顧惜吵架了?」撩了撩頭髮,柳爺直截了當地反問道,「那我肯定不能叫她來啊。」

  池遲把脖子上的毛巾抽下來拿到手裡,想了想才說:「不是吵架……是我拒絕了她的一份好意,在她看來是好意的,在我看來是善意卻無用的。」

  「善意卻無用的?」柳亭心低低地笑了兩聲,「你乾脆點,直接說她讓你去玩她那套作秀炒作你不想去嘛。」

  「我確實不想去。」就算是天大的好意也沒用,在池遲的眼裡,娛樂圈就是個是非圈,其中的人也都是是非人,一身的是非怎麼可能好好地去演戲呢?

  沒有了演戲,她的人生還剩下什麼呢?

  下意識的,池遲不想跟麻煩有所牽扯,她只想演戲,只想一直演下去。

  所以哪怕是駁了顧惜的面子,池遲也不肯去,當然這導致了顧惜到現在也不肯跟她說話——就像小孩子耍脾氣一樣。

  「沒什麼,等她有時間,我去找她道歉就好了。」

  柳亭心抬頭看著池遲,發現她好像真的沒把和顧惜發生矛盾這事兒放在心上。

  「你確定她還會理你?她的心眼兒比針尖兒還小。」

  抬起一隻手,大拇指與小指的指甲一掐,掐出了小小的一個點,柳亭心手指在池遲的面前一彈,象徵著顧惜的那點心胸。

  「在她眼裡,指不定和你的插科打諢就是個消遣,現在她肯提攜你你還不給她面子,人家憑什麼理你啊。」

  池遲抽了抽鼻子,仿佛被柳亭心逗笑了:「因為我根本想不出她不理我的理由啊。」

  「那她還有什麼理由理你?」柳亭心很好奇。

  「她喜歡我。」池遲笑得眼睛都彎了。

  柳亭心:「……」這叫什麼理由?不對,這是什麼意思?!信息量有點大!

  「你也喜歡我,所以你來提醒我別惹她生氣。」女孩兒接著說,把柳亭心在自己面前比劃的那隻手默默地壓了回去。

  柳影后的眉頭一蹙,仿佛重新認識了眼前的這個小丫頭:

  「我怎麼才發現你這麼……不要臉呢?誰喜歡你了?」

  「你呀,還有顧惜啊,還有安姐呀,你們都對我很好,不是喜歡我是什麼?」

  女孩兒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在她身上這是很少發生的事情。

  她總是笑的,卻極少笑得這麼燦爛,好像別人的喜歡對她來說那麼寶貴,所以說起來的時候都讓她無比的開心。

  「我還知道你喜歡顧惜,顧惜也喜歡你,雖然表現形式特別了一點,但是你們互相關心,也會互相幫忙。」

  柳亭心:「……」小丫頭你還什麼都敢說哈?怎麼這話讓你說出來我這麼肉麻呢?

  還肉麻的很服貼?

  呸!誰服貼了!誰喜歡顧惜那個大水貨了!

  趁著柳亭心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功夫兒,池遲猛地往前兩步,一把拉開了健身房對面的房間門。

  坐在門邊偷聽的顧惜差點隨著門一起撲倒在地上。

  「你們好歹也是影后,能不能別這麼幼稚?」成功捕獲一只顧惜,池遲無奈的在柳爺和顧大官人之間飛來飛去,就跟在看貪玩的孩子一樣。

  柳亭心摸了摸鼻子,假裝池遲說的只是顧惜沒有她那份。

  把顧惜從地上拉起來,池遲幫她清理著衣服上不知道何時沾到的灰塵。

  「兩個人加起來都快六十歲了,還跑這裡逗我這個剛成年的小姑娘玩,有意思嗎?」

  柳亭心倚著墻抱著胸站著,大長腿與墻壁形成了一個漂亮的夾角。

  「你啊,我還真不覺得你剛成年,怎麼猜到顧惜藏在裡面的?」

  池遲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說:「香水啊。」

  柳亭心:「……」

  顧惜:「……」

  「這貨出的餿主意。」顧惜指著柳亭心說,「她非說讓我不理你想看你著急!」

  顧惜在一秒之內就把柳亭心給賣了。

  「我怎麼捨得生我家吃吃的氣呢,吃吃你別聽姓柳的這個不要臉的挑撥離間。」說著,她鑽進了池遲的懷裡,去摩挲她很久沒有光顧的小腰。

  柳亭心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瞪著顧惜說:「你這是真不要臉,我好心當個和事佬,你說我餿主意!」

  「呸!你當個和事佬還跟我要了兩瓶拉菲呢,知道我躲門後你還說我壞話!吃吃咱們不理她。」

  顧惜換了個姿勢接著摟池遲的小腰。

  「哎喲~想死我了你這個磨人的小腰精,你說你怎麼就一直也不找我呢。」

  她這麼一副沒皮沒臉的樣子,誰能跟她真的計較呢?

  池遲和柳亭心交流了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只能拖著顧惜找個地方對戲去。

  對戲對了一個多小時,中間穿插柳亭心和顧惜的各種互相攻擊,從言語對決到池遲房間裡的枕頭大戰,等顧惜一個人走回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喂……」

  顧惜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打過去。

  「怎麼樣,我的大影后擺平那個小姑娘了?」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是路楠有些沙啞的聲音。

  「擺平了,網上的推廣接著做,採訪就不安排了,她畢竟年紀還小,滿腦子藝術人生呢,拍完了《女兒國》放她出去撞個墻,她知道疼了我再教她。」

  「你就不怕她疼慘了以後回不來了?」路楠提醒顧惜,這個圈子裡多少人別說撞墻了,看見墻就跑了。

  顧惜往後一跳躺倒在床上:「我這點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池遲的身上有大紅大紫的潛質,除了外形和演技,還有性格。

  「對了,我查了一下池遲,她的身世背景挺有趣的。」

  「嗯?」

  「比尤丁的建築學學士,考上之後接受的是網絡教學,成績全優,去年畢業之後回國,真正的天才少女。要是真在娛樂圈裡混不下去了,當個設計師也能過得挺爽,另外她家裡好像是沒什麼人了。」

  「……那她為什麼跑去當個送外賣的?」顧惜突然對池遲毫無邏輯的人生產生了巨大的費解。

  「為了演戲吧?她大半年中在十一二個劇組裡當過龍套,基本是不露臉的那種。」

  她那個資質,想演戲哪裡需要當龍套?打扮的漂漂亮亮地拍幾張照片發到各個經紀公司,肯定有人會想簽下來,到時候演個廣告、串幾個戲刷刷存在感,那資本慢慢就有了。

  「自討苦吃的丫頭。」

  路楠並不在乎池遲是個怎樣的人,她只擔心顧惜會做出錯誤的決策:

  「能吃得了這份苦,她的性子恐怕跟你以為的還是不一樣,反正……你做事也別太想當然。」

  路楠告誡著顧惜,識人不清這種事情,顧惜這輩子做一次就夠了。

  ……

  池遲和柳亭心站在碼頭上,她們要拍的就是當初在化妝間門口的那場戲——玲瓏忍痛送別珊瑚,沉舟怕兩姐妹中有人破壞了計劃匆匆趕來。

  玲瓏高冷的神情有疲憊和憔悴,珊瑚怒意勃發的神色中也難掩心疼,兩個人說著和當初一樣的台詞,卻有著完全不同味道的姐妹情深。

  她們各自以為隱瞞著對方是對姐姐(妹妹)好,卻怎麼也想不到在這場色厲內荏的作秀裡,是她們此生最後的相見。

  沉舟就在這時出場,先聲奪人……然後、然後裙子絆了一下NG了。

  那天和安瀾演完決裂的戲碼之後,池遲重新梳理了玲瓏這個人的感情重心,祭司的責任、對女兒國的熱愛該在第一,無可爭議,對珊瑚的感情雖然冷淡,但是那是女孩子的小彆扭,排在第二也沒有問題。

  沉舟與碧璽之間,看起來就有些難以決斷了。

  池遲梳理了很久。

  玲瓏接受的是老國王的託付去找到在女兒國中興風作浪的那個人,她發現了那個人是碧璽就去告訴了沉舟,沉舟制定了一系列計劃才保護女兒國的安寧。

  在這個過程中,是看不出她和沉舟有什麼更好的私人交情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一部名為《女兒國》的電影,講述的就是女王沉舟如何在風雨飄搖中保護住了自己的國家,從整個大綱來看,她唯一可以交付信任的人只有珊瑚。

  無論是玲瓏對沉舟,還是沉舟對玲瓏,都更像是合作的關係。既然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玲瓏自然不會在沉舟的面前展現弱勢的一面。

  她忠誠於神樹,而非某個君王。

  在昨天對戲的時候,她終於找出了這場三人對決裡她應有的存在感,她的理智告訴她應該跟著沉舟的話去做,她的情感卻讓她擔心著珊瑚的安危,她是這種矛盾的集中載體。

  「玲瓏是女兒國的祭司,享受著萬千臣民的供奉,珊瑚你不需要為她牽掛。」

  一身艷紅的女王試圖從將軍的臂彎裡拉出她的祭司。

  她嘴裡說著看似是安撫珊瑚的話語,實則是在提醒玲瓏不要忘了她祭司的身份。

  玲瓏穿著藍色的曲裾,在沉舟對她伸出手的時候,她閃躲了一下。

  「陛下,我希望您能記住您的承諾。」珊瑚神情凝重地盯著沉舟,她一去九死一生,只能把玲瓏託付給她。

  「我會的……」女王笑了笑又看向玲瓏,「她畢竟還小。」所以我不會把她拖進漩渦裡。

  這是謊言。

  玲瓏明明一直身處漩渦的中心,她們姐妹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暗棋,一個是自己的明槍,在珊瑚出征假死之後,兩個人就會交換作用,一個成了自己的明槍,一個成了自己的暗棋,是動於兵刃還是緩緩籌謀,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莫名地,沉舟深吸了一口氣,在這對姐妹的身上,她恍然感受到了掌握一切的氣息。

  因為她是女王,她擁有這個國家。

  此時的玲瓏已經站在了珊瑚的另一側,她還記得自己和沉舟之間有那麼一場「情敵之爭」。

  對,在珊瑚的眼中,此刻的自己應該是為了文宣吃醋所以濫用權勢的卑劣之人。

  「哪怕我是別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祭司。」她仰頭看向沉舟,如同看著仇敵,這個女人奪走了文宣,讓人如何不去恨,「又如何能比得上您,掌握著所有人命運的陛下。」

  「所有人」這三個字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夠了。」國難當前,卻還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玲瓏對沉舟的態度讓珊瑚十分不滿,心中的那點溫情暫時被她壓下。

  緩緩地,一身金甲的將軍單膝跪地:「願神樹庇佑,我們必定凱旋。」

  她看不見,她的身後,妹妹的表情那麼溫柔。

  那麼不祥的溫柔。

  「Cut!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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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54:23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選擇

  「我還記得剛進組的時候,你和我還是喝著大吉嶺吃著枇杷,現在已經喝著碧螺春改吃荔枝了。」

  安瀾斜靠在椅背上,帶著她一貫的腔調慢悠悠地說著。

  她對面坐著的人用纖細白皙的手指輕巧地剝開一枚外殼紅中帶綠的荔枝,白生生的果肉剛好落在桌子上的小瓷碟裡。

  「從枇杷到荔枝,我們剛好完成了一個故事。」剝著荔枝的人這樣說,聲音清亮動人。

  安瀾看著她,頗為讚許地點了點頭:「這句話我喜歡,從枇杷到荔枝,是一個故事,從你到我,是一段人生……從顧惜到柳亭心……唉,大概是一段孽緣。」

  在她們的不遠處,「孽緣們」正在拍戲。

  剛剛的一次NG,讓她倆的嘴皮子裡都蹦出了各種跟「影后」頭銜毫無關係的詞彙。

  「孽緣也算不上。」拈著一枚荔枝,池遲用手指在殼上輕輕捏了一圈,一剝,又露出了潔白的果肉。

  「就像這荔枝,有人愛吃桂味,有人愛吃妃子笑,有人愛吃糯米糍……糯米糍嫌棄妃子笑酸,她們也都是荔枝,都是『世間珍果更無加,玉雪肌膚罩絳紗』。」

  安瀾慢慢坐正了身體看著她:「那如果讓你選一個呢,你喜歡妃子笑,還是糯米糍?」她用叉子扎了一枚去殼的荔枝放進嘴裡,有些猙獰的藍色手指上鑲嵌著長長的假指甲——這是鮫人變身後的樣子。

  輕輕咽下果肉,慢慢吐掉果核,她接著說:「一個微酸多汁,一個有甜糯可口,你選哪個?」

  前行之路你想選哪一條呢?一條可能有荊棘榮耀,但是也寂寞常伴,一條看起來星光漫漫,但是你可能要付出超出想象之外的代價。就像柳亭心和顧惜兩個人,當年同一部出道,名氣也相差無幾,後來一個人成了業內公認的演技派,傳說中的大導演收集者,經歷的卻是一段過於沉寂和坎坷的人生,另一個人看起來風光無限,國內最「紅」的女演員,一舉一動都能占據娛樂版的頭條,背後的心酸拿出來卻也遠超所有人想象之外。

  最初的原因,不過是剛開始的選擇不一樣。

  「荔枝啊,只要好吃的我都喜歡。」池遲剝開一個荔枝,自己分兩口吃了。

  「可是荔枝並不喜歡你這麼博愛,兩顆荔枝在一起,你只能二選一,妃子笑,還是糯米糍?」

  安瀾今天反常地窮根究底。

  她那雙從來讓人無法看清內涵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池遲,想要從這個女孩兒的明眸裡,把她內心的真實給挖掘出來。

  「您放心。」被盯著的小姑娘喝了一口茶水,恰到好處的沖淡了嘴裡的甜味,「吃穿住行我都沒有多少偏好,所有的偏執都在這裡了……」她左手的食指從額頭中間往外劃去,好像指出了一條筆直的道路。

  「我只有這一條路,從來不想選擇。」

  這一條路是什麼?

  那就是演下去,演下去,把自己的時間、精力、人生、悲喜,都只放在表演這一件事情上,在這之外,荊棘榮耀也好,星光漫漫也好,都不能讓她動搖。

  讓自己能不挑任何角色,無論什麼劇本都可以駕馭,也讓自己不要分心於外物,誘惑再多,也不忘初衷。

  「很好。」

  安瀾斂起了笑容,端著茶杯正襟危坐。

  「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在網上找了幾個感興趣的劇組投了簡歷,如果沒有合適的戲來演,就先去京城找個影視培訓學校上課去。」

  《跳舞的小象》和《女兒國》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她在其中來回穿梭了一會兒,仿佛經歷了一場脫離了命運的穿越,可她知道自己還是要回歸現實。

  馬上就能啃排骨、吃烤鴨、半夜跑廚房裡煮湯圓的現實生活。

  要自己去找劇組拍戲的現實,可能要繼續當默默無聞小配角的現實,等待著這兩部電影能給自己的回報。

  話說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每天吃雞蛋和牛肉吃到想吐,池遲現在對美食的興趣大增,她在投簡歷的時候還注意到了幾個與美食相關的劇組,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叫《鳳廚》,已經整整籌拍了三年,卻一直在招女主角,池遲只管扔了一份簡歷,因為劇組那句一看就知道是在吹牛的宣傳詞「包羅美食萬象、總覽廚藝奇景」實在是不知道觸動了她的哪根心弦。

  嗯,回去一定要讓金大廚幫她做份炸排骨。

  「《女兒國》上映之後會有不少人認識你,不想拍個廣告、站站台,撈點輕鬆錢,再簽個經紀公司?」安瀾閒聊一般地問她。

  「廣告……還是都算了吧。」池遲想起了《飛仙一劍》的MV,那種毫無創造力的感覺到現在還讓她渾身難受。

  「和我演戲的時候過癮嗎?」安瀾給池遲添了一杯茶,又吃了一個女孩兒給她剝好的荔枝。

  池遲很認真地點頭:「很棒,真的受益匪淺。」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顧惜,你想要跟我合作,可能要三年五年的積累,可能更久,十年,二十年……」安瀾的語氣猛地嚴厲了起來,她欣賞這個在演技上前途無量的孩子,正因為欣賞,她要給她潑點涼水。

  「我知道。」

  「你現在有一個很好的起點,你應該去把握它,認真規劃一下自己的道路。你很出色,堅忍是一個很好的品質,低調也是一種很好的品性,但是這些不足以讓你來到我的面前。只有幸運,認識顧惜是你的幸運,我希望你記住。如果你忘了這一點,無論你將來走的多高多遠,都會有跌下來的那一天。」

  「我不會忘的,顧惜就是對我幫助很大,沒有她可能我現在還在送外賣當龍套,這些我都知道。」池遲知道安瀾說的是對的,就像她對柳亭心說的那樣,被顧惜選中,是她的金手指。

  女孩兒的表情很冷靜,沒有覺得絲毫的冒犯。

  到這個份上,安瀾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以後顧惜會怎麼樣,池遲會怎麼樣,都有她們自己的運道在裡面。

  女孩兒給她繼續剝著荔枝,她慢慢地吃著,手上做好的特型指甲沒有沾到一點的甜膩汁水。

  玲瓏最終死在了祭壇上,她碾碎的那片神樹葉子,到頭來成了她對自己的送葬。

  作為扮演者的池遲並不會感受到什麼悲傷和痛苦——因為她全方位多角度地整整「死」了兩個小時。

  補拍了一些鏡頭,池遲在《女兒國》劇組的拍攝工作就結束了。

  當然,按照合約,她要在12月後參與到電影的路演和推廣活動裡。

  她殺青了,顧惜她們卻還要繼續工作一個多月,畢竟祭司玲瓏的故事,只是整個《女兒國》世界裡的小小一部分。

  @電影女兒國官方微博:

  祭司玲瓏今日殺青,來日再會![撒花][撒花][撒花]

  配圖是一個穿著白色上衣藍色下裙的女孩兒站在花叢中和一群孩子嬉笑。

  這原本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顧惜、柳亭心,和安瀾工作室都轉發了這條微博。

  @顧惜:期待你帶給所有人的驚喜哦小吃吃!

  @柳亭心:姐妹情緣戲中斷,戲外續,好好休息啊妹妹。

  @安瀾工作室:合作極其愉快,期待下次再見。

  有好事者專門去找了宋羨文殺青時這三位大拿的微博轉發,都只是中規中矩地轉發而已。跟祭司玲瓏的扮演者相比,那就是親媽和後媽的區別。

  因為官博並沒有厚此薄彼,宋羨文的粉絲也不能跑去人家微博下面問為什麼你們對我們文寶沒有這麼好,很是受了別家粉絲的一通奚落。

  臨走的時候,顧惜送給了池遲一份小禮物,她給池遲置辦的衣服買的箱包,從來都是「拿著玩」、「拿著用」,唯獨這次,顧惜說的是「禮物」。

  「混這個圈子裡,這個是最好用的東西了,離不了身的。」顧大影后說的一臉神秘。

  池遲打開,看見裡面是一副墨鏡。

  ……

  坐著公交車晃晃蕩蕩地回到影視城,頂著熱辣辣的太陽,池遲這才驚覺,自己已經離開這裡將近半年了。

  無論是韓老闆還是金大廚,那個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熱情。

  「池遲啊,咱們今天不在店裡吃,後面那條街新開了一家潮汕牛肉館,咱們去吃牛肉咧?都說味道特別好!」

  韓萍美滋滋地提出了早就想好的接風計劃,讓金思順這個傢伙做飯太沒有創造性了,還不如出去吃點別的。

  聽見牛肉兩個字,池遲的臉有點泛綠。

  抬抬自己手上的袋子,她一臉渴望地看著金大廚:「大廚,我自己買了肋排,你幫我炸炸吧,不用醃的很入味,能吃到油最好。」

  這話說的,那叫一個讓人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韓萍的眼淚差點流出來:「我的小池遲啊,你是在外頭受了大委屈了,快讓我摸摸,你肯定瘦了……」她的那雙手在池遲的肩膀上捏來捏去,那明顯壯實了的身板是無論如何也沒法說出她是瘦了的。

  「你說我喂了你大半年你都沒胖,怎麼出去拍個戲胖了還這麼慘兮兮的呢?」

  「池遲這是做了大量增肌訓練,可是受了苦了,鹽分都控制著,天天補充蛋白質,牛肉、雞蛋、還有蛋白粉,能吃的東西不多。」

  金大廚一邊很專業地說著增肌訓練的可怕之處,一邊從池遲的手裡接過排骨,把袋子扯開往裡頭看。

  「你這個排骨上面也沒有多少油水啊,炸了也不夠香,我後廚現成的五花肉,給你煎熟了放點醬、燙點青菜豆芽拌米飯吃,行不行?」

  小姑娘一臉熱切的看著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別這麼看我,我又不是炸排骨,人家出去拍個戲回來大包小包帶東西,你倒好,到了家門口還去菜市場買排骨。」

  旁邊幾個幫廚啊小工啊都跟著嘻嘻哈哈地笑,小半年沒見,池遲還是這個樣子,說是去拍電影當明星了,回來還是就知道跟金大廚要吃的。

  沒過十分鐘,一大盆香噴噴的烤肉雜醬拌飯就擺在了池遲的面前,韓萍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埋頭苦吃。

  「慢慢吃,今天早上金廚子就去早市買了個西瓜泡在冷水裡了,一會兒你吃完了飯咱們再吃個西瓜,好不好?」

  女孩兒點點頭,五花肉和米飯把嘴塞得滿滿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幾天啊一直有個人打咱們的訂餐電話找你,問他有什麼事兒他也不說,只說等你回來,一會兒你給他去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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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有戲

  馮宇京導演最近很是尷尬,他心血來潮跟自己的老師推薦了一個新人女演員,老師對演員的自身條件很滿意,不滿意的地方是這個演員被費澤給用過了。

  「費澤這個傢伙最喜歡表現那種空洞的華麗和沒有多少感染力的大場面,看起來漂亮的很,全是唬人的空架子,演了他的戲,這個演員就未必能沉下心來在我這玩了。」

  對,杜安老先生的眼裡,演員拍戲那就是玩兒,好演員,那就是要玩得開的。

  馮宇京很想跟自己老師說這個新人在自己的爛片裡玩得都挺愉快,又怕自己提起那些圈錢片會引起老師不快。

  對於他拍那些東西,杜老爺子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沒在他眼前冒頭兒他就假裝看不見,如果看見了,一定會踹馮宇京兩腳才算消氣。

  「唉,算了,這麼多年阿京你也就給我推薦了這麼一個人,讓我也看看你的眼光是不是跟你的導演技術一樣那麼爛。」

  「……」明明是見獵心喜,居然又能歪到自己的爛技術上,馮導演只覺得自己都不知道有這麼個老師,自己到底是欠了誰的。

  「下個周我回國,你帶她來讓我親自看看,一定要保密,知道嗎?保密!」

  搞定了老師這邊,馮宇京猛地一拍腦門,他覺得自己已經傻了。

  對著老頭兒說的再天花亂墜有什麼用?自己連那個小姑娘的電話都不知道,當初那個劇組的演員導演早不知道溜達到哪個旮旯裡去了,要是追著問過去,能不能問到先不說,那傳言就肯定先多了起來。

  圈裡是非多,隔著不熟的人找演員那是蠢。

  馮導不蠢,他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搜著影視城的外賣軟件,找到如意的訂餐電話天天打,就問池遲現在出組了沒有。

  終於讓他等到了。

  「小池啊,我是……呃……」

  就是這麼尷尬!

  這麼幾個月過去了,導演把自己執導過的片子名兒都忘了!

  一聽他的聲音,池遲就知道他是誰了。

  「我知道,您是導演,當初我拍掉下水的那場戲您還讓人給我準備薑茶來著。」

  雖然她也不知道導演叫什麼,但是這話一出來,瞬間就顯得他們倆的關係其實不錯。

  啊?有過落水的戲?有過薑茶?

  依然不記得。

  「對、對、對,就是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馮宇京,現在呢,我這邊有個試鏡的機會……你好好鍛煉身體,保持體形,下個禮拜三之前你到京城,我帶你去見個導演,要是不放心的話,你可以讓你爸爸媽媽帶著你來……」

  池遲用在筆記本上迅速地記下了時間地點。

  「好的,我一定去。」

  關於片子本身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馮宇京只說了是武俠電影,別的一概沒說,池遲也沒多問,順著他的邏輯一溜兒地回答「是的,好的」,爽爽快快地答應了去試鏡。

  扣上電話,池遲打了個嗝,金大廚正在廚房裡仔仔細細地洗排骨,準備晚上和茄子一起包在錫紙裡抹點辣醬烤著吃。

  「行啊,又有新片子可以演那是最好,今天晚上吃烤排骨,再給你做一碗麵條,明天……明天你就多吃蛋白質和蔬菜吧。」

  從溫馨體貼到冷酷無情,金大廚的話鋒轉的就是這麼快。

  「正經當了演員了,必須控制體型,你增肌了這麼多,再一胖可就麻煩了。」

  「可是拍武俠片又不能吃豬肉了。」池遲的表情很是惆悵,豬肉與戲不可得兼,舍肉而取戲也。

  「武俠片?」金大廚抬頭看看池遲的身形,「喲,還真練出打女的型兒了,挺好,這幾年還真缺你這樣的,就是太辛苦了,咱出了名就轉文戲知道嗎?」

  那語氣輕鬆的,好像池遲說出名就能出名了。

  池遲也神情很輕鬆地答應了。

  「嘖,知道的你們兩個這是在我這小破店廚房裡胡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頒獎晚會上呢。」

  韓萍在廚房門口磕著瓜子看著廚房裡倆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地瞎扯。

  「老金,上次那個電影怎麼後來就沒信兒了?把小池遲恁得那麼慘,現在連個泡泡都沒有。」

  金大廚洗乾淨了手從水盆裡把西瓜抱了出來,放在乾淨的案板上徒手一劈,西瓜就乖乖地裂成了兩半。

  「哪有那麼快?我光知道老溫那邊搭線了什麼電影節,可能十月要去參展,能混出點名頭來最好,電影多賣點錢。」

  他隨手用了個小不鏽鋼盆裝了小半個西瓜扔給池遲,上面還插了一把金屬勺子。

  「這半小的你拿著勺子挖著吃。」

  另一半被他砰砰哐哐用刀切開,自己拿了一塊,給了韓萍一塊,剩下的那幾個臭小子要吃自己進來拿。

  池遲接住西瓜盆,覺得這是自己在如意餐廳接受過的最高級別待遇。

  「快吃吧,也就今天能吃了。」金大廚毫不客氣地告訴她這個殘忍的事實。

  韓萍看著池遲那張瞬間沒有表情的小臉兒,都想替她哭一哭了。

  池遲在影視城的清閒日子才過了兩天,又有人找她。

  這次找她有事的人是封爍,他跟瑞欣的合同即將到期,《飛仙一劍》主題曲MV的點播分成要另擬合同,因為其中池遲的出演部分算是跟顧惜的資源置換,顧惜就說那點小錢直接給池遲好了。

  「可能也就幾萬塊的事兒,真不好意思還要你再來一趟京城。」封爍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鋼筆,筆在他的指縫裡轉過來,轉過去,轉個不停。

  「沒事兒,我本來也要去的,提前幾天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影視培訓班。」如果這次的試鏡不是很順利,另外幾家她投放了簡歷的劇組也沒有回應,她就可以趁著自己現在有存款了趕緊去上個課混個「專業培訓」的資歷。

  池遲說話從來都是這樣的,不會讓別人感到她有絲毫的不情願。      

  封爍笑著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兩隻手一起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飛仙一劍》定檔在了深夜,連個冠名商都沒有,越來越多的人對收視率不抱希望。知道他要被瑞欣掃地出門,也有幾家經紀公司聯繫他,條件談不上多麼優越,也絕對不差,畢竟他有過一些演戲的經驗,賣相也還不錯。不管怎樣,似乎比他留在這裡繼續沒落好了太多太多。

  可他還是舍不得瑞欣。

  上一任李老闆是個很好的人,幾乎是手把手地教給他怎麼在娛樂圈裡忍受寂寞等待輝煌,也一心一意地為他鋪路,在電視劇裡用一些討喜的人設刷臉也好,在劇集之外幫他安排一些適合他的綜藝也好,沒有絲毫對不起他的地方。

  現在接手的李齊,與其說是蠢,不如說是還沒摸著頭緒,被付誠文坑了一次又一次,打壓得抬不起頭來。

  李齊也沒真的昏了頭,還知道讓封爍續簽,可是合同條款甚至遠不如幾年之前的,如果真有誠意,又怎麼會有這樣的合同出現呢?

  這樣的瑞欣……

  讓封爍愛恨兩難。

  上次被狗仔追拍的事情,是顧惜出頭幫他擺平的,那個當年被他從酒席上強拽出來的醉酒女孩兒,現在成了一個會動的媒體頭條,比他強勢,也比他更有決斷性。

  就連被她看好的池遲,也時刻散發著磅礡的、有感染性的生命力。

  他自己已經不年輕了,青春在爆紅後的黯淡裡被掩埋了太久,就算始終相信自己是金子總會發光,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忍不住去想當塊普通的石頭會不會更開心一點。

  回家開個火鍋店,也許也不錯。

  突然,封爍又想起了那句話:「你身上有特別的光,人們會看見,會嚮往……」

  一種的特別的溫暖,從他的心口處漸漸擴散到了全身。

  知道池遲明天又要走,韓萍的內心基本是崩潰的。

  「你說你還從杭城大老遠的坐公交回來幹啥?你就從杭城老老實實飛京城唄,這一趟折騰的,明天還得坐兩個小時車去機場。」

  小丫頭掛掉繼續吃著燉雞蛋,表情跟吃□□一樣,她身上只穿了短袖T恤加短褲,露出了極為美好的身體線條。

  尤其是兩條長腿,從桌子底下伸出去一截,纖長筆直又健康,堪稱完美。

  「哪怕回來只待一天我也要回來啊,總得回個家報平安嘛。」把雞蛋吞掉之後,她這麼說。

  韓萍惡狠狠地揉了揉她的一頭長髮,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姑娘怎麼辦才好。

  行李箱才剛剛打開,明天又要拎著走,池遲花了十幾分鐘就整理好了自己簡單的行囊。

  這種拎起東西就走的日子,她似乎也開始習慣了啊。

  晚上無事可做,她幫著韓萍把餐廳收拾了一下,搶過外賣包就去送外賣了。

  車仍是那輛帶著棚子的小車,幾個月的風吹雨打,打眼的橘黃色都褪成了米色,路仍舊是那條路,影視城在大搞基建,白天塵土飛揚的工地,晚上也都安靜了下來。

  物是人非總是發生在不經意之間的,這是時間最可愛也最可恨之處。

  短短幾個月,池遲自己也變了,她似乎知道,又似乎並不知道。

  順著劇組專用的車行道把車騎進景區裡,隔著花墻能看見不遠處的池塘裡荷花開得正旺。

  光線不好,花不像是粉色,但是那種很恣意的盛開,還是能讓人感受得到的。

  風吹在人的臉上很舒服,池遲深吸了一口氣,拎著外賣包下車。

  「十二杯百合綠豆水,兩份酒糟蛋花湯,一份涼拌豬耳絲、一份油炸花生米、兩瓶啤酒。」

  她送完了外賣,長髮飄飄地走了,留下收外賣的幾個群演面面相覷。

  「長這樣?送外賣?那咱還混什麼?」

  「混什麼,趕緊把東西送進去吧,今天還得拍大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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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夜

  封爍在北京的住處是他自己買的一套房子,因為買的時間早了點,所以價格還算靠譜,就在北五環的邊上。

  從他這裡開車去瑞欣的公司大概要半個小時,池遲乾脆就在他家周圍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了。

  前兩次都有顧惜安排著住宿,檔次稍高,這次是池遲自己掏錢,她貨比三家,找了個一晚上四百多的酒店,訂了八天的房間。

  畢竟是封爍一個電話把她叫來的,如果自己住的條件在他的眼裡「寒酸」了一點,封爍心裡也會過意不去。

  晚飯時間,封爍請池遲一起去了一家他偏愛的日料店。

  「這家的厚切牛舌和咖喱飯都不錯,最棒的是炙三文魚腩壽司。」

  藍色的布簾把小包間隔成了一個清靜之地,封爍給池遲倒了一杯果汁,自己添了一小杯的清酒。

  男人的修眉長目在燈光下愈發顯得親和可愛:「先祝賀你圓滿拍完《女兒國》,上次那麼累還來幫我拍MV,我還沒好好謝過你。」

  「你太客氣了,工作上的事情有什麼值得謝來謝去的?」

  果汁杯和小酒盅輕輕一撞。

  封爍把酒喝乾,低頭一笑。

  「其實真正該謝你的是狗仔那件事,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下車打人也不是做不出來的。」

  池遲的目光溜過他寬闊的肩膀和在T恤下面也能看見肌肉隆起的手臂。

  「你才不會動手呢,如果是那種會動手的人,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

  女孩兒是實話實說,當初在影視城的小巷裡。付誠文欠抽成那樣封爍都沒有動手,那天不過是幾個受人指使的狗仔,他更不會用自己的名譽去碰撞別人的手中刀。自珍自重的人是不會任由憤怒讓自己變得猙獰難看的,他們首先認可的是自我的價值。封爍在池遲見到的這些人中,恰恰居於人品最貴重的那一列。

  看起來很好說話,其實骨子裡比誰都執拗又驕傲。

  封爍看著對面明眸善睞的少女,臉上帶著自我調侃的笑容:「說不定我就是個綠巨人,生氣之後會一下子就發狂了,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他衝女孩兒做了個鬼臉,笑得像是個少年。

  綠巨人?那是什麼?

  池遲不懂這個梗,只能順著他的邏輯往下說。

  「就算不發狂,你要是一打二肯定不會輸。」

  封爍做鬼臉,她就假作花痴狀,雙手捧臉看著封爍。

  「嗯,我也這麼覺得。」男人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剛巧服務生送餐進來,他們倆才勉強忍住了沒有大笑出聲。

  「炭燒厚切牛舌,炙三文魚腩壽司,刺身五拼,生牛肉沙拉……請慢用。」

  餐具是日料一貫的樸拙又精緻,壽司擺在長長的木盤上,個個玲瓏誘人,刺身碼放於冰盤,顏色清新也豐富。

  兩分鐘之後,池遲只剩了一個想法。

  這家的厚切牛舌真的是太好吃了!

  火候恰好,調味恰好,最好的是肉質,柔韌清甜,別有一格。

  封爍笑著看她悶頭吃肉,那副雙頰微動、兩眼放光的樣子,讓他自己都覺得嘴裡的壽司比以前要美味很多。

  不知不覺間……他自己吃的也超出了自己給自己定下的每日熱量攝取。

  兩個人光是厚切牛舌就加單了三次,吃了四盤,封爍自己一份壽司吃的意猶未盡,愉快地加了一份炭燒牛胸肉。

  增肌也好,減肥也罷,在美味面前,都暫時被拋到了腦後。

  時間到了晚上十點,封爍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手機,他頓了一下,又放開了。

  聽天由命吧。

  封爍和池遲在外面吃得開心,有人就不那麼愉快了。

  今天是《飛仙一劍》的首播日,瑞欣的現任董事長李齊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裡的收視率變化數據,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地笑還是該激動地哭。他對於《飛仙一劍》抱以厚望,倒不是因為這也算自己父親的「遺作」,而是因為他手裡已經沒有牌可以打。

  說起現在瑞欣,人們想起的是付誠文,不是他這個半道出家的董事長李齊,沒有話語權的董事長,日子著實難過。

  電腦屏幕上《飛仙一劍》收視率正在緩慢攀升,早已成了同時段收視率最高的電視節目,漲勢還沒有停止。

  按照李齊的了解,至少說明這個電視劇的成績很好,明天他可以揚眉吐氣地走在公司裡,後續的二輪播放權、網絡的平台播放權、甚至周邊產品都可以考慮了,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利益。

  利益就是話語權,就是一切。

  別的,他暫時沒想到。

  同樣關注著收視率的顧惜可不像李齊那麼「單蠢」,看見那個會讓業內震驚的收視率,她立刻打電話給了路楠。

  「現在就聯繫營銷公司,觀察今天晚上出現的《飛仙一劍》相關內容,原創也好,轉發也好,明天中午之前把電視劇的數據操作到《女兒國》一樣的高度。」

  所謂營銷公司特指網絡營銷,水軍、段子手、網絡大V都是他們的牟利工具。

  「就一個晚上?」路楠很驚訝,《女兒國》的網上熱度一直保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水軍在數據裡面發揮的作用大約占比百分之三十到四十,想要在一夜之間把《飛仙一劍》提高到那個水平,那數據中的水分……

  顧惜有些激動地在房間裡來回走動,一邊走,一邊想著下一步的計劃。

  「水分不會有你想象中那麼大的,乾炒容易糊的道理我清楚著呢,現在《飛仙一劍》的熱度很不錯,只要適當施力就能讓它上天。」

  「好。」對於顧惜的決定,路楠總是一如既往的支持。

  「總之,明天早上,我要讓整個網絡裡,沒看過的都想看,看過的都有話題可說。話題……最好集中在男主角身上,不管是他和誰,必須要有話題度。」

  女主角現在還沒有出現,故事還集中在男主身處魔教,身邊只有一個好友可以相互扶持的階段,還有一個生性殘忍卻在男主面前佯裝慈愛的養父。

  這個「和誰」,就不言而喻了。

  顧惜在房間裡昂首闊步,宛若一個掌控一切的女王。

  「同名主題曲的MV也是今晚上上線,那個也要大火炒起來,炒男主順便炒女主……最後,這次的賬單格外備份一份,總有人要把這筆錢付了。」

  如果封爍真的一炮而紅,那他是否離開瑞欣反而不是重要的了,只要李齊沒瘋,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留住封爍,付一大筆網絡營銷費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你放心,這波兒,咱怎麼也虧不了。」顧惜笑得胸有成竹。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一個癲狂的不眠夜,成批的賬號,精準的數據分析和採集,關鍵詞抓取,寫段子,聯繫營銷號……在這個一夜之間就能「造星」成功的時代裡,他們做著和平常同樣的事情,卻不知自己造出來的,到底是一顆怎樣的星。

  這一切,都跟那兩個吃飽喝足慢悠悠走在路上的人毫無關係。

  「難得我是一身輕鬆,你也是在休息,要不要明天找個景區看看風景?」一邊轉著手裡的車鑰匙,封爍一邊問走在旁邊的小姑娘。

  「風景?」

  池遲背著手一步一挪,說話都慢了下來:「現在是暑假啊,哪兒都人多……我倒想去幾個影視學校看看。」

  「影視學校?好啊。」

  幾天不見,池遲似乎又長高了一點。

  封爍往下瞄了一眼,看見她穿了一雙帶點跟的涼鞋。

  一定是鞋的問題,他在心裡暗暗地想,如果池遲一直長個子,那國內一大票的男藝人都沒辦法和她搭戲了。

  「我認識幾個在影視學校學過的朋友,明天幫你問問。你要是在京城上課,是不是還要在這裡住下?有想過找什麼樣的房子嗎?」

  池遲轉過身對他做了個攤手的動作:「沒想過那麼長遠,下周三如果新劇的面試沒通過,我再考慮租房子的事兒吧。」

  「也對,幹演員這一行,除非簽了合同,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明天會是個什麼樣。」

  說起合同,封爍又想起了瑞欣的那攤糟心事。

  「你有沒有想過簽個經紀公司?幫你接戲啊、安排助理啊、處理生活瑣事啊。」

  女孩兒搖搖頭:「想過,後來一想會要求我參加商演、站台、拍廣告,我就沒什麼興趣了。」

  封爍看著池遲像是看著一個天真的孩子,笑得包容又無奈:「不商演、不拍廣告,那你想做什麼?」

  多少人出名之後就想接廣告動動嘴皮子就來錢?別說演藝圈裡從一線到一百零八線的藝人了,就連網上寫段子的不也是為了出名之後接廣告接到手軟,享受著躺著也能賺錢的小日子?

  「演戲,我只想演戲……」池遲抬頭看天,在燈光的遮掩下她看不見天上的星星。

  封爍想要說她幼稚,卻又說不出口。

  每個人都曾經從幼稚走向成熟,因為「幼稚」不能讓他們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很多年之後,人們回頭歷數往事,卻發現那點「幼稚」可能是自己人生中最閃耀的東西。

  「那好。」封爍笑著快走兩步,和池遲並肩而行,「你以後當個特別厲害的演技派,出了名的不接廣告,我呢,當個大明星,天天在電視上刷臉。到時候有人說你沒有商業價值,我沒有藝術格調,咱倆就合作拍個電視劇,電視劇裡你狂飆演技,中間插播的全是我代言的廣告……」

  「咦?為什麼我和你合拍電視劇,人們只在中間的廣告裡看見你啊?」池遲對封爍的邏輯不是很懂。

  「因為劇裡面你的存在感太強啊,別人只看得見你,只會在看廣告的時候想起,哦,還有那個封爍啊……」

  封爍模仿著想象中那些人說話的樣子,一會兒語氣低沉,一會兒又做恍然大悟狀,最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池遲搖搖頭,覺得他才像是一個真正的大孩子。

  ─────────

  作者有話要說:  

  封爍的人生,被池遲開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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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電話

  早上八點半,封爍苦悶地坐在馬桶上給池遲發文字的微信:

  「你早飯想吃點什麼?京城有名的豆汁焦圈要不要試試?」

  一大早已經沿著馬路慢跑了五公里的池遲剛剛洗完熱水澡,看見微信的內容,她很努力地想象了一下豆汁的味道,堅定地選擇了拒絕。

  「隨便找個早餐店買煮雞蛋就好了,你想吃點什麼?」

  健身少女的人生就是由雞蛋和牛肉填滿的。

  看著短信上的「吃」,封爍生無可戀地默默運氣,昨天真的吃撐了,今天早上七點就開始拉肚子。

  「我也吃煮雞蛋吧,那我一會兒找你吃飯去。」

  這個「一會兒」就讓池遲等了半個小時。

  終於,她沒等到人,等來了封爍的微信:「抱歉抱歉,你先一個人去吃早飯吧,我有點不太舒服。」

  上午十點,拎著止瀉藥和米粥以及白煮蛋的池遲敲響了封爍家的房門。

  封爍開門的時候一臉菜色,表情還有點小尷尬,如果不是因為今天他有要長在馬桶上的趨勢,他也不會讓一個小姑娘送藥上門。

  「我腸胃一直不太好,昨天大概是太貪嘴了。」演員這種高強度的工作總會落下一些毛病,封爍就只有這點腸胃虛弱的小問題,相較大多數人那都是微乎其微的。

  「你這是地道的一飽口福,然後……嗯……一瀉千里?」池遲進了封爍家,規規矩矩地彎腰換上了客用拖鞋。

  一瀉千里四個字落在封爍的耳朵裡,讓他覺得自己某個地方猛然一緊。

  整個房間有一點男孩子獨居的凌亂,封爍趁著池遲換鞋的時候環顧四周,光速把自己扔在沙發上的髒球衣飛速卷走,還沒忘記掛在空調下面的一條短褲。

  「你先吃點東西然後吃藥吧。」池遲把東西送到了廚房。

  她體貼地給了封爍充分的時間,去把他的房間進行「微調」。

  幾分鐘之後,池遲坐在廚房裡,手邊是封爍給她的一包牛奶。

  「既然你不舒服那我們下午再去瑞欣公司吧。」

  間歇性地和馬桶相親相愛了三個小時,池遲自己腦補了一下,深深地覺得封爍此時沒有捨身成仁已經是生性頑強了。

  「吃了藥很快就能好,我這是常犯的小毛病,來得快去的也快。」封爍敲開雞蛋殼,把白水煮的雞蛋泡在了米粥裡,「我打電話給瑞欣的人,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們手機都占線或者關機,可能在開會吧。」

  熱粥滾下肚子,封爍聽見了自己胃裡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瑞欣幾個工作人員的電話當然是打不通的,以李齊為首的一撥人現在都聚集在會議室裡,面前是數不清的電話,每一個都在聲嘶力竭地發出響聲。

  那是娛樂圈對於熱點不死不休的追逐。

  僅僅一夜之間,《飛仙一劍》的話題閱讀量就超過了一億,話題相關的微博數達到了十萬條,到了白天,這兩個數字依然在飆升,人們在討論井玄九,討論他的義父無量尊者,討論他的好友赤字七,討論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

  討論之熱烈,就好像如果不知道這部電視劇你就不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一樣。

  在娛樂圈裡,每年都會有幾部電視劇脫穎而出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討論的焦點,但是即使前幾年大紅的經典劇,也沒哪部片子有能力在一夜之間就紅遍了整個網絡,《飛仙一劍》紅了,扮演井玄九的封爍紅了,扮演赤字七的鄧子宸紅了,扮演無量尊者的演員現在也是全民都喊「壞得好蘇」。

  說實話,李齊到現在都很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些打來電話要求採訪的記者,那些堵在瑞欣門口要見井玄九和赤字七的女觀眾和媒體人,都讓這個半道出家的董事長無所適從。

  「所有的電話都是要採訪封爍的,外面的人也都是來看封爍的,來的還都是年輕的女孩兒,我們也沒法子強制驅趕。」

  三四十號大姑娘堵在門口,保安能讓她們現在都沒有衝進公司已經是盡心極力了。

  「那封爍呢?」李齊問道,「封爍現在在哪裡?」

  所有人面面相覷。

  對哦,忙了一早上了,正主兒還沒見到呢。

  「封爍,這幾天說是要來改簽合同……」封爍現在連助理都沒有,和他對接改簽合同的是公司的版權負責人。

  李齊皺眉:「改簽什麼合同?」

  「他馬上合約期滿了……」

  「砰!」李齊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他沒續約?」

  「沒有啊。」旁邊的人都在心裡腹誹,你爹把人請進來是要捧成明星的,你接手之後就給了人家一個新人條款,人家能續簽才有鬼。

  「給封爍打電話,讓他現在就來公司……不對……」

  李齊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恨不能拿墻撞頭把當初腦子不清楚的自己給活活撞死。

  「盡快聯繫上他,別讓他來公司,晚上,晚上我帶著合同去他家,不對,給我準備車,我現在就帶著合同去他家。」

  「準備什麼級別的合同?」

  在一邊的秘書很盡責地問自己的上司。

  李齊瞪著她,仿佛在看著一個智障:「你還問我要什麼級別的合同?什麼級別都沒有!給我一份空白合同!條件隨便封爍自己填,你懂嗎?!」

  罵完了自己腦殘的秘書,李齊仿佛也罵爽了那個腦殘的自己。透過窗子,他看向樓下,在八月熱辣辣的太陽底下,小姑娘們整齊地喊著井玄九和赤字七的名字,也有人喊著要見封爍和鄧子宸。

  人數還在變多。

  那些人擁擠在一起,舉著橫幅,拿著喇叭……光線過於刺眼,仿佛一切都變成了幻象,她們在李齊的眼裡已經不再是人,而是錢。

  在這一刻,李董事長終於明白了想要在娛樂圈裡玩得好到底靠的是什麼。

  是人。

  是粉絲,也是藝人,只要給一個藝人的身後綁上十萬二十萬……成百上千萬願意為他花錢的粉絲,就足以讓他們的公司躺著賺錢。

  十萬二十萬人喜歡一家飯店,足夠讓一家飯店開成有名的連鎖。調動粉絲們的心思,吸引他們的目光,讓他們用心去喜歡一個人,為那個人實打實地搖旗吶喊,兢兢業業。

  就好像一家公司有十萬二十萬勤勤懇懇的員工,還是不需要支付工資的,只要讓那個明星帥帥地笑一笑就能抵過世界上所有有形的報酬。

  真正的一本萬利!

  現在就有這樣一個能讓整間公司瘋狂賺錢的人擺在他們的面前,如果失去了,那就是跟錢有斷子絕孫之仇!

  李齊閉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只要能把封爍留在公司裡,讓他哭也好,讓他跪也好,讓他抱著自己親爹的遺像去賣慘也好,他都會毫不猶豫。

  地鐵在咣當咣當地前行,戴著口罩和帽子的封爍低頭看著手機,一邊看一邊跟旁邊什麼偽裝都沒有的小姑娘說話。

  「這條線我最近經常坐,好像挖的太深了,聯通的信號一直都不太好。」

  「還好吧……」池遲沒有總是看手機的習慣,在一群低著頭的人裡顯得有點鶴立雞群。她掏出自己的移動手機看了一眼,發現這條地鐵線大概專黑聯通。

  「把合同簽完了咱們去喝個小吊梨湯?它們家的茄子麵也不錯,可惜我們都要遠離能讓人發胖的東西。」

  一聽到封爍說起吃,池遲的臉都有點苦,早上她又吃了六個白水煮雞蛋。

  「既然知道不能吃就別惦記了。」

  「好吧。」封爍點點頭,收起了沒有信號的手機。

  沒有手機可以看,封爍的眼睛左瞟一下,右瞟一下,大寫的無聊,最後定格在了池遲的臉上。

  「我昨天就想說,你真是變漂亮了好多啊。」

  在劇組裡每天卸妝之後都會被強制要求保養,池遲臉上的一些乾燥的小問題早就解決了,更何況,不是還有句老話叫「女大十八變」嗎,五官漸漸長開的女孩兒露出了特有的明媚之美。

  「我還記得你上次說你好多年沒坐地鐵了,現在看你適應的也不錯。」想起來那些被摁在床上一層層糊保養品的日子,池遲有些不寒而慄,立刻轉移了話題。

  「還好吧。」封爍輕笑了,「可能我也是在做準備……準備著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地鐵站外面就是瑞欣所在的大樓。

  坐扶手電梯出站的時候,池遲和封爍的電話同時響了。

  「我【嗶……】韓柯這個傻【嗶……】,池遲,你現在在封爍那嗎?你讓封爍先找個酒店住下,出門包嚴實點,別去瑞欣,路楠下午三點到京城……」

  顧惜語速極快,仿佛在和什麼人生氣,池遲有點反應不過來。

  「什麼?」

  在她前面幾步遠的地方,封爍摘了口罩也是一頭霧水地跟人講電話。

  在某個地方突然爆出了一聲驚天的尖叫:「封爍!看那個是封爍!」

  堵在瑞欣門口的年輕姑娘們瞬間激動了起來。

  年輕的男人抬起頭,露出那張俊美又不失英氣的臉龐。

  「啊!封爍!」

  一群姑娘們衝著他撲了過來,猶如餓狼撲食。

  守在大樓門口的媒體們也迅速反應了過來,扛著長槍短炮衝著封爍殺了過來。

  這時,一輛早就停在路邊的黑色麵包車突然開了過來,車門打開,露出了鄧子宸的那張娃娃臉。

  他對著衝過來的粉絲和媒體們一笑,就把封爍拽上了車。

  黑色麵包車在調轉車頭揚長而去。

  連封爍的頭髮絲兒都沒碰到,姑娘們的尖叫聲卻比剛才還要熱烈。

  「啊啊啊啊!赤字七把井玄九拖走了!!拖走了!!好萌!」

  和封爍只隔了十米的池遲懵頭懵腦地看著發生在眼前的一切。

  「封爍到瑞欣門口了,又被搶走了……大概沒事兒,我知道了。」

  她對著電話裡的顧惜如實匯報情況。

  粉絲們紛紛上車去追趕那輛黑色的麵包,看見呆立的池遲,姑娘們很熱情地喊:「快上車,一起去看封爍和鄧子宸啊!」

  池遲眨眨眼,果斷跳上了這輛白色的商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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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粉絲

  車裡統共坐了七八個年輕女孩兒,最大的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上了車她們激動又興奮,完全沒有自己是坐上了陌生人車子的自覺。

  開車的女孩兒鬥志昂揚地對坐在車裡的小夥伴們高聲說:「上了我的車你們就是上對了,儘管放心,在京城這個地界兒想讓我跟丟車那是門兒都沒有。」

  在那一瞬間,池遲對這個開車姑娘所從事的職業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啊!我看見封爍本人了,我還看見鄧子宸了!我看見赤字七把井玄九救走了!跟電視裡一樣!」

  「赤字七笑起來好萌好可愛!」

  「井玄九呆呆站著的時候簡直讓我親媽心爆棚!啊啊啊,我說來看他我同學還說我看不見,這回肯定後悔死了!」

  「你們誰拍照了?快快快,互通有無!」

  幾個拿著單反和高清攝像手機的姑娘們立刻頭碰頭湊到了一起,互相點評比較著那些抓拍的照片。

  池遲看看她們,默默地往座位上一縮,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為什麼腦袋一熱就上車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是因為這些小姑娘們的熱情太有煽動性了吧。

  所謂,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窗外看你。池遲悄無聲息地坐在那裡,還悄悄關注著女孩子的們的舉動,她這麼個年輕漂亮有氣質的女孩子,在人堆裡都是個發光體,何況身處這個小小的車廂?。

  在最初見到偶像的驚喜過後,女孩兒們開始注意到了這個畫風不太一樣的「同伴」。

  「我是爍爍家的唯粉,你呢?」這是第一個向池遲伸出了友誼之手的可愛女孩兒。

  唯粉是什麼意思?

  池遲眨眨眼,在想怎麼把話頭接過去。

  「你是爍爍的唯粉啊,我也是啊!」

  沒等池遲想出對策,就有一個女孩兒驚喜地「認親」了,她們倆在兩秒之內達成了「相見恨晚」、「莫逆之交」的成就,親親密密地坐在了一起。

  「哈哈,我也是唯粉,不過我是小太陽,兩個閃閃你們好呀!」開車的姑娘抬起一隻手臂揮了揮,跟剛剛兩個小女孩兒打招呼。

  閃閃封爍的粉絲,這個池遲是知道的,那小太陽是什麼?

  池遲覺得自己來到了火星,完全聽不懂她們黑道切口一樣的對話。

  「我也是小太陽!」

  「我是閃閃。」

  「我是小太陽,哎呀,我一眼就愛上我家子宸了,他怎麼那麼可愛!」

  哦,原來小太陽是鄧子宸的粉絲,又搞懂了一個問題。

  那唯粉是什麼?

  心裡疑惑的泡泡一個接著一個,池遲保持沉默。

  池遲對面坐著的小姑娘也保持著死一樣的沉默。

  結束了認親的女孩兒們看著僅剩兩個沒有「自報家門」的女孩兒,表情有點猶疑。

  「我……我是七九CP粉……我是角色的CP粉,不上升真人,我保證!」被一群人盯著看,池遲對面的小姑娘先堅持不住了,她戰戰兢兢地「坦白從寬」。

  池遲注意到她的手偷偷攥緊了車窗上的把手,生怕別人把她扔下去一樣。

  難道這群可愛的小姑娘還有什麼嚇人的地方嗎?初次來到火星的地球人池遲對這個外星生物的緊張很費解。

  七是赤字七,九是井玄九,CP粉就是……把他倆湊成一對一起萌的那些人。

  在粉圈裡,兩家的粉絲可能因為種種摩擦就發生衝突,但是無論怎樣的摩擦都有一樣是不會改變的,就是兩家會一起鄙視那些把她們兩家的明星扯到一起的所謂「cp粉」,所謂「有朝一日劍在手,殺盡天下CP狗」說得就是對CP粉這種生物的存在,讓只喜歡一個明星的「唯粉」們恨不能將之趕盡殺絕,挫骨揚灰。

  畢竟喜歡明星也是一種「喜歡」,喜歡是一種具有獨占性和求同性的情感,在這種情感裡,偶像有女朋友都會有人難以接受,粉絲們也自然討厭那些「哎呀XX和XX在一起好萌」的人,看見她們就想糊她們一臉「你們是不是瞎」,「抱走我寶寶」,「寶寶是我的」……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剛剛那個小姑娘在自報家門的時候裝死不敢說話了。

  「沒事沒事,我們閃閃(小太陽)都很有愛的,真的,不上升真人我們就當沒看見了。」

  小姑娘們在安靜了幾秒之後都表現出了對「cp狗」的善意,她們畢竟都是剛剛才萌上了自己家的偶像,沒有經歷過粉絲內部的各種亂鬥,也不會像網絡上的隱藏在id後面的那些人一樣喊打喊殺。

  一輛車裡,三個閃閃,三個小太陽,一個七九CP粉,剩下同樣沉默的池遲被自動歸類到了CP粉的行列。

  閃閃們和小太陽們各自扎堆萌自己的,那個CP粉小姑娘就湊到了池遲的面前。

  「昨天晚上就有大神剪了個MV,可香了!」小姑娘很自來熟地掏出手機給池遲看已經下載下來的視頻。

  池遲看著小小的屏幕裡面,穿著黑色古裝的封爍氣質乾淨,和另一個穿著紅色古裝的男人……

  男人?

  男人!

  眉來眼去?眉目傳情?姦情四溢?

  !!!

  「就是只播了兩集,素材還是太少……」小姑娘咂咂嘴表示自己意猶未盡。

  池遲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才發現這個視頻是通過剪輯的手法拼湊在一起的,在表情邏輯上說東拼西湊也不為過。靡麗的配樂、如夢似幻的調色、還有似假還真的台詞與劇情碰撞,讓短短的視頻都帶著一種曖昧的氣氛,在氣氛的渲染之下,一句簡單的「阿九」都能讓人聽出不一樣的纏綿悱惻。

  「是不是特別萌?特別香?我跟你說哦,我跟這個大神是一起從別圈爬過來的,大神可牛,還會……嘿嘿嘿!」

  嘿嘿嘿又是什麼?

  池遲看著姑娘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直覺自己不該在這個問題上尋根究底。

  「還有這個!也是出了名的快手大大,你看這個萌不萌?」

  女孩兒很愉快地向自己的「小夥伴」賣著安利。

  殊不知,自己給她看的東西,正在緩緩地對她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哎哎,你們看沒看《飛仙一劍》的MV?我家爍爍在裡面超級帥啊!裡面那個女的不是楊菲兒啊,我覺得她比楊菲兒漂亮的多了。」

  一個「閃閃」也開始對所有人賣起了自家爍爍MV的安利。

  視頻裡,白衣女子恍似雲中仙,動起來有種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之美。

  還有點眼熟。

  這個閃閃有點楞,她直直地扭過頭去看著那沉默的漂亮女孩兒。

  那個漂亮的……在吃著七九CP安利的……女孩兒……

  又僵硬地轉回來,盯著屏幕上那張看起來只畫了淡妝的臉龐。

  她的動作帶動了其他人看看屏幕再看看池遲。

  「那個,那個……」你是不是拍了這個MV?

  再次看向池遲的時候,小姑娘吞了下口水,她的表情繃得緊緊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剛好在這個時候,池遲的手機響了。

  封爍兩個字出現在她的手機屏幕上。

  「喂,池遲,我朋友找我有點事兒就急著把我帶上車了,你現在還在瑞欣門口嗎?」

  「不……」池遲看向前面,那輛黑色的麵包車依然能夠被她看見。

  開車的女孩兒那技術確實相當不錯。

  「我就在你後面的車裡。」

  猛然間,整輛車都安靜了下來,恰似一個真正的氫彈剛剛引爆完畢,進入了一種萬物湮滅的寂靜。

  掛掉電話,池遲特別窘迫的笑了笑,用手揉了一下額頭,就好像是要擦掉摁在自己腦門上的大寫「尷尬」一樣。

  「我確實參演了這個MV,今天就是去瑞欣改簽分成協議的……」

  涉及商業的事情也不能說的多具體,面對影后名導都坦然自若的池遲再次卡殼。

  「啊啊啊啊!!!」分享MV的小姑娘尖叫了起來。

  池遲立刻下意識地舉起雙手投降,你盤問也好責問也好,你別隨便放聲波武器啊!

  「我也很喜歡你啊!!!!!你演得好好啊啊啊啊!!!好仙!!!我超愛你MV最後那個表情!!」

  小姑娘扔掉自己的手機掏出筆讓她簽名。

  池遲懵懵地在上面用行書寫了池遲兩個字。

  「池遲,哎呀這個名字也好有氣質啊!」那個閃閃把名字捂在胸口,表情十分陶醉。

  池遲:「……」

  十五分鐘之後,頭昏腦漲的池遲坐到了鄧子宸的車上。

  在車子的後面,一群小姑娘對著他們揮手。

  「爍爍你們要加油啊!」

  「子宸子宸,我們愛你!」

  「池遲,池遲你好棒!」

  封爍和鄧子宸分別從窗外探出身去對他們揮手,這才讓鄧子宸的助理開車離開。

  「Hi!美女!我叫鄧子宸,幸會幸會!」

  娃娃臉的年輕人對著池遲笑容燦爛,操著不是那麼標準的普通話和她打招呼。

  池遲回應了之後,向封爍轉達了顧惜的話,就默默萎在了一邊。

  「怎麼了?剛剛那群女孩子對你做了什麼?」看著她的樣子,封爍忍不住想笑。

  小姑娘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那群粉絲的問題之多、思維之複雜、邏輯之縝密、想象力之天馬行空真的是讓她無力招架。

  「沒做什麼,外星旅行結束,我只想靜靜。」

  她無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拒絕再說話。

  鄧子宸看看池遲,再看看封爍的表情,明白這個小姑娘大概也是可以信任的,繼續和封爍聊起了剛剛的話題。

  「那我們就港定了,不管瑞欣那邊怎麼安排,我公司這邊安排我上綜藝都帶著你咯,一直到年底哦。不是說下午有人來幫你,那你拿著《聯合營銷》的合同給她看看再簽咯。」在鄧子宸的心裡,封爍一直是他的好兄弟,好兄弟是不能坑的。

  「好。」

  封爍點點頭。

  一加一大於二的事情,沒有人會拒絕。

  就像現在,「赤字七勇救井玄九,戲內兄弟戲外亦好友」的新聞已經登上了各大門戶網站娛樂版的頭條。

  男人看向窗外,一切好像和昨天沒有什麼不一樣。

  但是他的人生已經不一樣,這次,一定要一直不一樣下去。

  「對了……」在一邊一直閉目小憩的池遲突然開口,「你記得一會兒吃完飯要吃藥。」

  再紅的明星,也不能一下子就治好愛拉肚子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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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17:45:23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解捆

  「這份合同就是個垃圾,蛋糕還沒做大呢就光想著怎麼切,短視。 」

  下午五點多,封爍終於在他暫住的酒店房間裡見到了風塵僕僕的路楠。

  旅途的辛勞和無數的電話讓路楠的聲音更沙啞了,但是這沒有影響她光速投入工作的熱情。

  「一個是配角一個是主角,就算短時間內曝光度上差不多,將來的前景還是有區別的,讓主角的演員去迎合配角的宣傳,擺明是欺負你現在沒有經紀人。」

  一部戲的配角演好了,下部戲當主角就是進步。一部戲的主角當好了,下一部合作的班底稍差就會被人當成是「過氣」,既然是有不同的目標,那就肯定有分道的一天,分道的時間點,不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路楠把合同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裡。

  「就算要捆綁,也不是這種你去迎合他們的捆綁,表現親密一點在電視劇播出的時候製造話題還行,時刻的捆綁會讓人更關注你們的關係,將來只要在資源上稍有競爭你們就必然得一拍兩散,到時候朋友都沒得做。從長遠來看,捆綁久了對你們兩個人都有害無益。」

  封爍扶著下巴,許久沒有說話。

  他必須承認,路楠說的是對的,但是正因為路楠的正確,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短板——他沒有一個能全心全意為他考慮的經紀人。

  「考慮好下一步該怎麼辦了嗎?」

  封爍實話實說:「沒有。」

  「沒有才對,要是你什麼都想好了,還要我們這幫經紀人幹什麼。」

  坐在封爍對面的椅子上,路楠掏出了一支煙,沒抽,只是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池遲人呢?」

  「買晚餐去了。」

  「買晚餐?是讓咱們兩個單獨說話她順便望風吧?在別人的事兒上都挺機靈,到了自己頭上就倔的跟驢一樣。」想起池遲拒絕讓顧惜幫忙炒作的事兒,路楠還是很無奈。

  封爍:「呵呵。」

  短短一天,整個世界就天翻地覆,想來想去,仿佛只有那個小姑娘沒有一點的變化,依舊是凡事從容,吃喝為大。

  剛剛池遲走的時候還提醒他不要喝茶水,防止再拉肚子。

  「池遲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你,你的電話可以開機了,讓李齊就去酒店樓下的那家咖啡廳,我需要你簽一份臨時委託協議,由我去跟瑞欣扯皮。」

  路楠抬眼觀察了一下封爍的神色,確認他並沒有對自己態度和語氣產生反感,又接著往下說。

  「我們先看看瑞欣的條件你再決定是走是留。在那之前我必須告訴你,昨天一晚上顧惜為你花了幾百萬,今天早上又為你跟韓柯吵了一架,她為你付出那麼多不是為了讓你給瑞欣當聖父的,所有合約的條款我會幫你卡的很嚴,別說他抬出他死去的爹,他抬出他祖宗十八代我都不會退步。」

  路楠的話讓封爍沉默了片刻,他修長的手指敲著沙發的扶手,過了一會兒才終於說:「我懂。」

  「你懂就好。」

  路楠喝了口水,開始幫封爍規劃起他的班底。

  「我幫你物色了一個新的經紀人,如果她願意接手你,後面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

  晚上六點半,路楠口中所說的經紀人給了回話。

  晚上七點半,路楠和李齊在小小的咖啡廳裡開始了長達四個半小時的談判,在凌晨十二點之前,敲定了所有的條款。

  第二天早上十點,瑞欣召開緊急董事會,李齊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獲得了足夠的票數,通過了和路楠的全部協定。

  在《飛仙一劍》播出的第二個周的周一,瑞欣對外宣布聘用前世紀星耀的知名經紀人竇寶佳為公司的執行副總,關於封爍的一切商業事務由她全權負責,同時瑞欣的股權發生變動,封爍和竇寶佳都成為了瑞欣影視娛樂公司的新任股東。

  此時,封爍「井玄九」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真正實現了「一夜爆紅」的造星神話。

  於旁邊全程默默圍觀的池遲在為試鏡準備的時候又接到了顧惜的電話。

  「怎麼樣,看著封爍一夜紅透全國的感覺很爽吧?」

  顧惜體會到了一把「造星」的滋味,還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池遲的腦海里卻只是瞬間浮現那輛從火星開來的汽車,那種奇妙的氛圍和淡淡的尷尬感,實在讓她記憶深刻。

  「還好,厚積薄發,終有回報。」

  在池遲看來,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所謂「一夜爆紅」的幸運兒,沒有底蘊和沉澱,被呼啦啦吹起來的是氣球,被針扎了是要破掉的。

  「喲,還拽文。」

  隔著電話聽著顧惜的語氣,池遲都能想象到她撇嘴的樣子。

  「封爍這事兒還沒完呢,竇寶佳想要在瑞欣站穩腳跟就必須把付誠文給撅了,到時候又是一場大戲。」

  瑞欣能夠提供的資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讓自己手下的演員都有戲拍,讓自己出的戲都能上星那是不難的,但是想要捧出一個李齊承諾的「全民偶像」,就必須整合公司內部的全部資源優先為封爍服務。

  資源傾斜到這個地步,就算付誠文能忍,他手下心肝寶貝一樣的藝人辛陽也不能忍。

  付誠文忍不了的時候,就是竇寶佳一擊即中把他們那一撮人趕出瑞欣的時候。

  「你呢?」池遲柔聲問顧惜,她還記得顧惜上次爆粗的語氣,怕是和別人鬧了什麼不愉快,「最近還好嗎?」

  「挺好啊,電影拍攝的也挺順利,後期也做的很順利,資方願意砸錢我這就沒問題。」

  顧惜的語氣輕快,滿滿是對未來美好「錢景」的展望。

  「我是問你自己好不好,不是問電影,也不是問其它的。」

  捧著手機,池遲語氣很堅定地說,不允許有半點的敷衍。

  頃刻間,顧惜沉默了下來。

  「還行吧。」顧惜的嗓子有點澀,「蒂華的老闆想抹黑封爍打擊瑞欣,被我攔下來了,在娛樂圈裡這都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讓我覺得很不開心。」

  是的,很不開心。

  多少年前自己愛上了一個人渣,這已經是個不堪回首的黑歷史了,然後她自己卻又為了利益為了往上爬繼續和這個人渣虛以委蛇,一次次,一年年。

  像是一個人知道自己掉進了糞坑,卻又不得不與糞坑打交道一樣,哪怕裡面能刨出黃金,骨子裡的一些東西還是在覺得噁心。

  這次知道了蒂華打算針對封爍的事情,顧惜打了電話給韓柯,在那之前顧惜醞釀了好久,《女兒國》的項目自己不能鬆手,但是從幫韓柯最近比較看重的藝人牽線大品牌還是沒有問題的,蒂華明年要出一個捧人的電影,自己去客串也沒有問題。

  讓她沒想到的是,韓柯沒有提封爍,也沒有提顧惜打算拿來做利益交換的東西。

  他說讓顧惜陪他參加他家老爺子的八十大壽。

  「要是天晚了就在主宅住下,我們也好久沒有獨處過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深情,似是情人的低語,顧惜聽到了耳朵裡只覺得噁心。

  她想吐。

  不只是覺得韓柯噁心,更是覺得自己噁心。自己當年竟然就喜歡上了這麼一個人,自己竟然就和這麼一個人相處了八年。

  你把他當愛人的時候,對他一心一意的時候,他當你是個用身體換利益的婊子。

  你把他當合作對象的時候,每年給他賺幾個億的時候,他認為用利益能換來你的身體,依然當你是婊子。

  顧惜聲音甜甜軟軟地答應了,面對韓柯的時候她演技比在攝像機前面還要好,欲拒還迎,言語切切,艷麗的臉上卻掛著真真切切的冷笑。

  九年前的自己是個智障,五年前的自己是個白痴,現在的自己就算付出再多的代價,也要從韓柯那裡把自己徹底地剝離。

  不管什麼代價!

  「看來是有了不開心又不好說的事啊……我要是不開心,吃點東西就好了,可惜你連好吃的都沒得吃。殺青之後就不用保持那麼瘦了,有機會我給你做好吃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無奈之處,外表強大如顧惜,實在讓人無從安慰,哪怕施與安慰是池遲。

  「你還想進廚房呢?不要你那張寶貝臉蛋了?」一聽見廚房兩個字,顧惜條件反射性地想起了那些損傷皮膚的油煙。

  隨即,她明白池遲是在安慰她。

  「沒事了,真的,不過是讓我更確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而已。」讓思緒從回憶中剝除,顧惜調整了一下嗓音對池遲說,「你要是擔心我,不如回來看看我?順便參加個媒體探班?」

  池遲想了想自己的時間表,對顧惜說:「等我去試鏡完了就去看你好不好,媒體探班就算了,我已經殺青了就別露面了……這邊的水蜜桃很好吃,我到時候給安瀾老師帶幾個過去。」

  「你是來看我!還給安瀾帶東西?小沒良心地你忘了誰對你自己最好了?!」

  聽見顧惜還有力氣吼她,池遲終於放心了。

  「乖啦,等我去看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戴著藍牙耳機躺在床上,顧惜總算是真心實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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