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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巧]壁咚小笨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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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7 00:10: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壁咚小笨妞 作者:七巧

患者︰何家佳
品種:柴犬
年齡︰24~25歲
職業︰花蓮某間獸醫院助理
素質︰忠心耿耿,善良單純,天資聰穎,賢妻良母(?)
現症︰對愛遲鈍,不解風情到極限,人傻沒藥醫  
試問天底下有哪個老板兼鄰居這麼閑,見青梅小妹失戀又失業,
直接聘雇她不說,還把人護得緊,親自大改造審美觀悲劇的她,  
劈腿前男友來求復合?滾!受她恩情的大學生追求?照趕不誤!
都怪傻佳人太好,對身邊人宛如忠心耿耿的護主小柴犬般,
任誰都會不小心戀上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覺……然而,他不一樣,
他早對她有異樣情愫卻總誤認為兄妹情,開口閉口喊她作妹妹,  
搞得如今拚命示好,小笨妞還是不開竅……天哪,此症怎解  
處方︰約會最大量,肢體接觸(如壁咚)最大量,曖昧情話最大量
若能調和上述各劑迅速服用,可於近日根治,一世甜蜜不再復發  
主治醫師:夏千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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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7 00:1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六月盛夏,熾熱陽光毒辣辣高掛天空。

  二十四歲的何家佳,雙手捧著一紙箱,緩緩步出商業大樓。

  「唉……」她不由得重嘆口氣。

  隨即抬起頭,微眯眼,望著台北燦爛天空,喃喃自語給自己加油打氣,「沒關系,工作再找就有了。」

  今天,她再度面臨失業。

  甫自大學畢業後,她求職之路便坎坎坷坷,因對所學科系感到乏味,轉而先從事餐飲服務業,之後又跟著同學改當保險員、門市人員,卻都工作不長久,最後只能找回本業,在一間貿易公司當行政人員。

  原以為這份工作能勉強穩定下來,不料才四個多月就因公司經營困頓而被裁員。

  該感安慰的是工作雖不順遂,但她感情順利,跟現任男友已穩定交往一年半。

  這也是當初畢業,她堅持留在台北的主要原因。即使因工作不順,父親屢屢要她回家鄉謀職,她仍拒絕到底,不願跟男友分隔兩地。

  再次失業令她心情有些沮喪,想到今天男友排休,決定去找男友討一點安慰。

  虧她對乏味的工作仍抱持認真態度,自認比先進同事還殷勤,總是待到最後一刻才離開辦公室,偶爾免費加點班也沒計較,但面臨裁員時,仍因是新人而被刷下來,愈想愈覺心生不平。

  因沒心情自己煮菜,她買了桶外帶全家餐,騎機車到男友租屋處要跟他一起吃午餐,邊向他抱怨失業的不公平待遇。

  這時間男友若排休,通常還在睡覺,而她持有他的鑰匙,也常會來幫他整理房間,於是直接上樓,開門便踏進他的套房。

  沒料當她推開房門,床鋪上雖有男友身影,可他身下竟還躺了一個女人!

  她驚駭地松落手上的塑膠袋,打翻一桶炸雞和兩杯可樂。

  男友當下神情慌亂,意圖跟她解釋什麼,她氣怒不已,雙手胡亂撿起地上一堆炸雞和剩半杯的可樂,直接往床上的兩人砸去。

  她轉身,悻悻然奔出他住處。

  何家佳一個人關在租賃的小套房,難過傷心狂掉淚。

  原以為,她這次遇到的是真愛,她對對方傾盡心力付出,卻又一次被欺騙。

  她坐在矮茶幾前,愈想愈覺悲哀,眼淚、鼻涕掉不停,面紙一張接一張抽起,用完一包再拿一包,茶幾、地上堆出一座座餛飩山。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起,她沒心情接聽,繼續哭泣,不予理會。

  沒料一陣鈴聲響完,不一會又接著響起,接二連三,狂call不停。

  以為是男友來電,她撈來手機便要關機,但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看見螢幕上來電顯示是爸爸,她吸吸鼻子,只能接聽。

  「家佳,還在上班嗎?怎麼電話響這麼久沒接?」手機那頭,何父問道。現在都快晚上七點了。

  「沒……」她一開口,聲音無比沙啞。

  「感冒了?」何父不禁擔心。

  「嗯……」她先敷衍應道,不好向父親坦承她剛失戀。

  「這星期六有沒有要回來?還是又要陪男朋友去看他爸媽?不是爸愛說你,還沒嫁人,就一直往人家家裡跑,關心他的爸媽比自己父母還殷勤,你都兩個多月沒回家了,你媽也一直念著你。」何父不免滔滔不絕地抱怨,唯一的女兒都快變別人的了。

  「我會回去。我回去跟你們住……」她說著,忍不住哽咽,淚水再度滑落。

  想想她確實很不應該,對生養她的父母疏忽,卻一味去照顧別人的父母。

  先前男友母親因身體不適,她每個周末都不嫌麻煩地搭車到台南探望,還屢屢代假日要工作的男友去關心他父母。

  她不僅對男友殷勤,連對他的家人也熱心關懷,大方的付出,不料卻換得如此下場,真的太不值得。

  「怎麼?想回來跟我們住?跟建緯吵架?」何父疑問。猜想女兒聲音沙啞該不會是在哭吧?

  「分了……他是爛男人……嗚……」她忍不住罵道,再度嗚咽哭出來。

  「分了就分了,我看那男人舌粲蓮花,個性很浮、不可靠。」聽到女兒失戀,何父沒太意外。

  他對僅見過一次面的女兒男友其實觀感不佳,無奈女兒一旦戀愛,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女兒個性單純,卻對戀愛充滿憧憬,從大學便一直在談戀愛,失戀也不是第一次,令他跟妻子頗為擔心,無法放任女兒一個人在台北生活,偏偏怎麼勸說,她也不肯回家鄉謀職。

  原本他們也認為依女兒所學科系,確實在台北較有工作機會,但女兒自畢業後,工作屢屢不順遂,現下一聽她失戀又同時失業,索性要她搬回家住。

  他打算先幫女兒打聽附近可能有的工作機會。

  翌日,何家佳聽到鬧鐘響而醒來,因前一天哭得太厲害,一雙眼腫得像核桃幾乎睜不開。

  她按掉鬧鐘,才想到已失業不用去上班,接著又想起撞見男友劈腿的不堪,再度眼眶泛淚。

  「可惡!眼睛好痛,不哭了。」她抿抿唇,對自己說道。

  既然決定要搬回家住,還是趕緊收拾行李,找事情做就不會有時間傷心難過。

  她進浴室盥洗,泡杯麥片簡單果腹,接著開始收拾已住好幾年的這間套房裡的物品。

  她打開抽屜,將有用的東西放進紙箱,已無用的便丟垃圾桶。

  她看見快清空的抽屜,邊邊有顆糖果。

  以為是不小心放太久的糖果,她原要丟垃圾桶,卻在拿起時,看著粉紅色可愛的糖果紙怔了下。

  「這是—」她將糖果紙小心翼翼拆開,裡面包著一顆彈珠。

  她記起這個糖果紙,她曾寶貴地珍惜很久,還將彈珠包在裡面,讓它仍像顆糖果。

  她到台北念書時,也把一些喜歡的小東西帶在身邊,包括它。

  只不過後來因放抽屜,跟其他東西混在一起,它甚至滾到置物盒旁邊,她才幾乎忘了它的存在。

  此刻,將糖果紙又包好,放在手心,她思緒不由得飄飛到童年……

  何家佳小六時,每天放學回家,會經過一條巷子,這學期開始,這巷子有一戶人家在院子養了一只大狼狗,每每經過,她總是被那只大狼犬嚇到。

  那只大狗雖關在前院,每次看見她出現,便會趴在鐵門欄杆上,朝她大聲吠叫,齜牙咧嘴,令個頭比站起來的狼狗還矮小很多的她,不由得驚恐。

  這日,當她轉過這條巷子,如之前般都靠到路旁最左邊,膽顫心驚地匆匆奔跑而過。

  才要跑過那戶人家,意外沒聽到大狗吠叫,她不禁停步,稍往那方院子探看,鐵門欄杆內不見大狗蹤影。

  「不在嗎?」她不由得放松警戒,改走在路中間,又朝微敞開的鐵門欄杆瞧望。

  忽地,從旁邊竄出一龐然大物,伴隨低悶渾厚的吠叫聲。

  「哇啊—」她驚嚇好大一跳。才轉身要跑,卻踉蹌絆倒,直接向前撲倒在地,手上拎著的便當提袋也飛出去。

  接著,她感覺背部被重物踩踏,大狼狗往她背上撲來。

  「哇啊—救命—不要咬我—」她大聲嚷叫,腦中浮現可怕畫面—她會被咬到毀容、血肉模糊、支離破碎。

  「嗚哇!」她害怕得大哭出來。她不要死得那麼慘!

  「Lucky!回來!」身後,傳來一道斥喝聲。

  趴在她背上的大狗這才從她背上移開。

  「Lucky!坐下!」嚴厲的命令語氣又喝道。

  「你還好嗎?」身後的嗓音忽地變得很溫潤。

  趴跌在地的她,撐起手肘,仰起頭,眼眶掛著淚花,看著站在眼前的高大身影,錯愕了下。

  「站得起來嗎?」看起來像高中生的俊朗大男孩,彎低身子朝她伸出手,欲將她拉起。

  她眨眨眼眶的水霧,怔怔。隨即左手臂已被他拉住,他將趴跌在地的她拉起來。

  他蹲下身和她齊高,拍拍她身上沾了些沙土的上衣和裙子,看見她左手掌和制服裙擺下的右膝蓋擦破皮。

  「對不起,嚇到你,害你受傷。我沒注意到院子門沒關好。」他語帶歉然。前一刻進去時,以為關上鐵門,沒料門鎖並未扣上,而原本跟他熱絡相迎的Lucky,竟忽然就往門外衝出,還往她背上撲去。

  他站起身,從口袋掏出一顆糖果欲遞給她,「摔痛了?別哭。」他對小女孩溫言安哄。

  「你是阿財叔的女兒家佳吧?」近看發覺她有些眼熟,他記起前不久曾看過她一面,而她跟妹妹同齡。

  「呃?」她仍驚魂未定,仰頭看著陌生大哥哥,納悶他認得她?

  下一刻,又聽到後面傳來渾厚吠叫聲,她再度驚嚇不已,連忙閃躲到他身後,尋求保護。

  「大狗要咬我……」她揪著他背後衣角,顫聲說道。

  她並非完全怕狗,其實喜歡貓狗,家裡也有養狗,卻對體型比她大的大型狗感到畏懼,尤其這種狼犬,聽說很凶,不久前還聽母親提起二伯母被這種狗咬傷,令她更畏懼。

  「牠每次看到我就一直凶巴巴汪汪叫,牠很討厭我。」她緊張地強調,疑問:「大哥哥住這裡,牠是大哥哥的狗?」雖天天從這裡路過,還不曾看過住裡面的人。

  「不,這裡是朋友的家。」他今天是過來找朋友,不過跟對方家養的Lucky已很熟稔。

  「Lucky不會咬人,牠其實很親人。」他溫言強調,望一眼路面上,前一刻因她摔跤而拋出的便當提袋,這才想到Lucky對她暴衝吠叫的緣由。

  「Lucky不是想咬你,是想吃你的便當。」他比比地上的便當提袋。「那裡面有骨頭吧!」

  「欸!」她點點頭,「中午吃雞腿,要把骨頭帶回去給我家狗吃。同學知道我家養狗,也會把吃過的骨頭給我帶回家喂狗。」她訝異他怎會知道那裡面有骨頭,便當盒裝在便當袋裡,應該聞不到吧?

  「你是不是每天都帶著裝骨頭的便當盒回家?狗的嗅覺很好,你一出現在巷口牠就聞到了,才會對你特別熱情相迎,希望你能分給牠。」他微微一笑解釋,希望她能擺脫被狗驚嚇的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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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7 00:11: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躲在他身側,一張小臉面露困惑,邊對他的說詞半信半疑,邊偷偷轉頭看向坐在一旁仍持續朝她吠叫且邊搖尾巴的大狗,還是無法認同牠是熱情向她討食。

  他走到路旁,彎身撿起地上的便當提袋,交還給她,溫言提醒,「你會特地帶骨頭回家給狗吃,一定很喜歡家裡的狗,不過狗不能吃雞骨頭,為了健康著想,最好也不要吃人吃的食物。」

  「呃?」她仰臉望著高?俊朗、神情溫暖的他,因他的話又是一愣。

  下一刻,他從口袋掏出一小瓶白色藥粉,「手伸出來。」

  雖不明所以,她仍聽話的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另一只手。」他改口道。

  她隨即換伸出左手,仍仰著臉怔望他。

  他低頭笑望她。她圓圓的粉臉上,一雙圓圓眼眸掛著些許淚花,有些無助且單純地望著他,那模樣令他想到小柴犬。

  他將白色藥粉噴灑在她因破皮而滲血的左手掌,接著蹲下身,要她略抬起右膝蓋,在她右膝蓋擦傷處也噴灑一些。

  「回去要叫媽媽幫你把傷口消毒清洗,再好好擦藥。」他站起身,溫言叮嚀,「右手再伸出來。」

  她放下左手,改抬起右手,手心向上。

  他微微一笑,將前一刻掏出欲給她的糖果,放在她右手心。

  「把糖果吃掉,傷口就比較不痛了。」他將她當自己妹妹般安哄。他身上之所以帶著糖果,是因這是妹妹很愛吃的糖果。

  她低頭看一眼他放在她小手的糖果,再度仰起頭,愣愣地望著親切俊朗的大哥哥,還是沒印像曾見過他。

  回想前一刻摔跌在地還被狗撲在背後,令她無比驚嚇而放聲哭出來,不禁感到很丟臉,低垂下頭。

  「下次經過這裡不用害怕 …真的不是想咬你。」他伸手摸摸她的頭,再次語帶安撫,隨即便轉身,邊將Lucky叫進去。

  她抬起頭,望著他高?背影走進院子,關上鐵門,怔愕半晌,才想到她忘了跟他說謝謝,而他已走進屋裡了。

  她低頭看著手心他給的糖果,剝開糖果紙,將糖果塞進嘴裡咀嚼,軟軟的草莓糖,甜甜香香的氣味入喉,原本還因驚嚇心有余悸,這一瞬似乎被舒緩。

  何家佳望著手心包著彈珠的糖果,清清楚楚回想起與他初相遇的情景。

  也許因那糖果很好吃,也許因對宛如騎士的他有些憧憬,她在吃完糖果後將糖果紙留下來,之後還拿顆彈珠來包裹。

  而那日之後,她才知道原來父親跟他父親認識,先前父親曾有一次帶她去附近的牧場,便是他家所擁有,而他大她五歲,她跟他妹妹同年,而他叫夏千昶。

  後來她偶爾有機會跟他相遇,有時是陪父親去夏家牧場,夏千昶見到她總會主動問候她,甚至親切地摸摸她的頭,像對待自己妹妹般,她也會笑咪咪喚他一聲「夏大哥」,彼此愈來愈自在相處。

  不過之後因在台北讀大學的他課業愈來愈繁忙,逐漸較少回家,兩人見面機會也變少了,後來她雖也去台北念大學,卻沒跟他在同一城市相遇過。

  聽說他畢業後取得獸醫資格,在台北的動物醫院工作一段時間,便回花蓮家鄉自行開獸醫院,

  這幾年她都在台北生活,偶爾才回花蓮,雖曾在路上偶遇過他一兩回,但彼此只是點個頭問候,感覺已很生疏。

  她已記不起上次見到他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此刻回想,她不免感覺心裡有股悵然。

  若她搬回花蓮生活,應該也不會跟他有什麼交集吧!

  因失業又失戀,何家佳毅然決然離開台北搬回花蓮跟父母同住,才打算好好休息幾日療療情傷,不料一回家,父親便告訴她已替她找到工作,要她隔天就去試試。

  一聽到父親告知的工作地點及內容,她非常訝異。

  「我是念商科資管系,跟那工作完全不相關。」她心生排拒。

  「只是當助理嘸要緊啦!對方也不介意你沒相關經驗,學一學就會了。你之前幾個工作不都跟大學念的無關。」何父不免吐槽,接著侃侃勸說:「雖然助理起薪不高,但只要上手就會加薪,以後還能考個什麼執照的,薪水會多一些。

  「你之前在台北,了不起薪水也才多個三、四千塊,光付房租就要七、八千,再加上那裡貴松松的生活開銷,不都在當什麼月光族了,現在回來住家裡,有這個工作機會已經很不錯了。」

  何父已不在意女兒是否學以致用,擔心她在台北又被男人騙,只希望她回來跟他們同住,有個穩定工作就好。

  她雖對工作有異議,可因父母同時苦口婆心勸說,只能勉強答應。

  只不過經歷這次情傷,她在痛定思痛後不免變得憤世嫉俗,決定要徹底做改變,她不再當溫順熱心腸的好女人,她要當壞女人。

  翌日早上,跟父母吃過早餐,准備出門去新工作地點,她看看身上輕便衣著—T恤、牛仔褲,覺得不妥,返回房間重新更換。

  她從衣櫃裡翻出僅穿過一次的窄裙套裝,把紮著馬尾的頭發放下,心想她之後要去燙頭發、染頭發,要變成電視劇裡那種成熟性感女人的模樣。

  原本還想畫個濃妝,但她沒什麼化妝品,一方面時間也不夠,只能先將就出門。

  何家佳騎車前往離家僅五分多鐘車程的市區。

  雖答應父母會試試新工作,她其實沒半點信心,也許待會就跟對方回絕了。

  她不是對薪水有異議,是對工作內容覺得困難,父親認為她喜歡貓狗,竟替她找個獸醫院的助理工作,且是夏千昶自營的獸醫院。

  她知道他開業的獸醫院位置,卻不曾繞來這裡看過。

  當她找到這間位於馬路與巷弄轉角的獸醫院,將機車停在一旁,不禁抬頭望了下這棟建築物,一棟兩樓半的透天厝,因是角間房子,比旁邊一排住宅的透天厝門面寬敞,一樓為營業場所,聽說二樓是身為院長的他的住所。

  當她推開玻璃門,看見診療台圍了幾個人,且狀況顯得紊亂。

  「壓緊!別讓牠掙脫!」有人沉聲命令著。

  「沒辦法,牠要咬人了!」兩道女聲異口同聲驚惶嚷嚷著。

  因沒人注意到進門的她,她一時也沒看到熟悉身影,於是拿出履歷,上前兩步開口探問:「請問院長在嗎?我是—」

  她話未完,被診療台櫃子遮擋住半身,穿著白袍、身形高?的男人,轉頭看向靠近門口處的她。

  「來得正好,快來幫忙。」他急聲指示。

  「呃?」她愣了下。乍見許久不見,有點熟悉、有點陌生的夏永昶,心緒怔忡了下。

  「快過來!」他催促著。

  她只能朝診療台走近。

  「壓住牠的雙手雙腳,飼主先讓開。」夏千昶交代。

  因此刻人手不足,要求帶寵物看病的兩名飼主幫忙壓制情緒暴動的公貓,不料她們不敢用力箝制自家愛貓,完全起不了壓制作用。

  「像這樣捉緊牠的前腿,用力壓住別讓牠掙脫,避免抓傷醫師。」護理師沈芳寧捉著胖貓的兩只後腿,示意她幫忙捉住牠的前肢。

  這只胖虎每次看診都非常凶惡,就算戴上頭套,也至少要兩個人壓制才能讓醫師看診打針。

  何家佳雙手捉住貓的前腿壓在診療台面,看著戴頭套、齜牙咧嘴,神情無比凶惡的貓,令向來喜愛貓狗的她不免有些驚惶。

  當夏千昶將溫度計插入貓的肛門,牠忽地使盡力氣掙扎發出凄厲叫聲,她嚇一跳,不由得松開手。

  「刷」一聲,胖貓揮舞前肢,尖銳利爪劃過正揚起手臂的夏千昶,在他卷起袖子至手肘處的下臂,烙印三條長長的紅痕,立時滲出鮮紅血漬。

  她見狀,瞠眸驚駭。

  「繼續壓住牠!」他神色未變,對失神的她沉聲提醒。

  「可是,你的傷……」眼下感覺他比診療台上的貓更需做治療。

  「待會再處理,把牠的前腳捉好。」他再次命令,隨即拿出量肛溫的溫度計檢視。

  他將溫度計擱放身後水槽處稍後再清洗,一雙手摸著貓的腹部做觸診,轉身往一旁藥櫃拿出藥劑及針筒,隨即往貓的後腿注射。

  他一連串動作迅速利落,完全不在意自己還在淌血的手臂傷痕。

  「拿一個禮拜的藥,這兩天沒再嘔吐腹瀉,不用回診,藥吃完就可以。」他向站在一旁神情擔憂的飼主交代,邊要護理師去配藥。

  他轉身面向水槽,將溫度計清洗、消毒干淨,以洗手乳洗淨雙手,接著拉開一旁櫃子抽屜拿出藥膏、消毒棉花棒及生理食鹽水。

  「對不起,我沒把貓捉好,我幫你擦藥。」何家佳歉然道,從沒想到貓的殺傷力這麼恐怖。

  他左手臂一條條將近十五公分的長長紅痕觸目驚心,還不斷滲出血珠,可見劃破的傷口很深。

  「手伸出來,我幫你擦藥。」

  「欸?」她因他的話一愣。

  「你也被抓傷了,沒感覺嗎?」他指指她右手腕內側,也烙下貓爪痕。

  經他一說,她才低頭看自己右手腕內側,雖有三條紅痕,可只是細細的並未出血,與他的傷相比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這個沒關系,你的傷比較嚴重。」

  「我習慣了,這只算小傷。」他說得不以為意,不急於處理自己的傷。拉起她右手腕,用生理食鹽水沾濕棉花棒,擦拭幾道淺淺的紅痕做消毒。

  「那個,這是我的履歷。」她有些不自在的伸長左手,拿起方才擱在一旁的履歷要遞給他看,心下不確定他是否認得她。方才他乍見她時,神情頗淡漠。

  他只瞥一眼她遞到眼前的履歷,「不用這個,你錄取了。」他低頭繼續替她擦拭傷痕。

  「呃?夏大哥認得我?」她不禁疑問。

  他抬眼看她,「怎麼不認得,你又沒什麼變。」他莞爾輕笑。「不過我們多久沒見了?三年、四年?」自從她北上念大學,兩人久久才可能碰上面,卻沒什麼交談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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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7 00:11: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盡管幾年不見,她樣貌如記憶中未變,個頭嬌小,白淨略圓潤的臉蛋,有對圓圓的黑亮大眼,她仍有著鄰家女孩的特質。若說有什麼不搭軋,大概是她身上暗色套裝跟她的型不太適合。

  「夏大哥變得更帥了。」原本因兩人久未見面感到生疏,見他俊容露出一抹熟悉笑意,令她不再那麼生疏,大方稱贊。

  她腦中記住的他的樣貌,並非是上回兩人見面的情景,而是回憶中童年時初見的他,相較下,眼前的他更為高大英挺。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穿白袍,有一股專業的魅力。

  「嘴變甜了。」夏千昶笑說,印像中她好像不曾直接誇他帥。「這條藥膏給你,早晚記得搽藥。」

  很快替她手上的小傷痕消毒搽藥後,他將一條藥膏交給她。

  「才剛來就掛彩,會不會不敢在這裡工作?」他邊轉身靠向水槽,拿起生理食鹽水衝洗自己左手臂的幾道血痕,用棉花棒將血漬擦掉,接著上藥。

  「其實我本來就覺得不適合,是我爸一定要我來的。」她撇撇嘴有些無奈道。

  原本有意拒絕在這裡工作,也是怕現在的她因同時面臨失業和失戀慘狀,面對他會很尷尬困窘,但他對她的態度如過往,令她不免有些改變原先想法。

  「就算你被嚇到也得勉為其難待在這裡,我答應阿財叔的要求,強行試用你兩個月。」

  「蛤?」聞言,她錯愕了下。「是我爸拜托你給我這個工作?」她並不希望讓他為難。

  「這裡剛好欠人,阿財叔看到門口貼的徵人啟事就進來找我商量,他說你失業打算回來找工作,獸醫助理不需相關科系,有熟人來當然更好。」他將用完的藥品放回櫃子,轉過身看著她,無意對她有所保留,坦言再道:「阿財叔擔心你,說你剛失戀,要我想辦法讓你留在這裡工作至少兩個月,怕你回家待沒兩天又想去台北找前男友。」

  「怎麼可能?」她蹙起眉頭否認,內心因父親竟將她失戀的事告訴他感到窘迫。「我爸想太多了,我就算繼續留在台北也絕不可能再去找他。」她對劈腿前男友沒有舊情難舍,只剩滿腔怒火。

  「那就好。今天就開始工作.不過在這裡盡量別穿裙子,不方便。」他轉而對櫃台那方的護理師交代,「芳寧,待會帶家佳認識工作內容和環境。」

  「欸?」何家佳雖仍對這份工作存疑,卻也沒法真的拒絕了。

  【第二章】

  「助理的工作說穿了就是打雜的,清潔打掃只是最基本,因你沒有相關學歷不用進手術房幫忙,其他雜務都可能涉獵,工作地點也不限於在獸醫院裡,有時可能要跟醫師出外診。」護理師沈芳寧為何家佳介紹各處環境並告知她工作內容。

  「來這裡就診的,也不是只有乖巧溫順的寵物,要有隨時被看診動物抓傷、咬傷的心理准備。」沈芳寧再次提醒,卻不希望她因這樣就退縮。

  「嗯,我知道。」何家佳點點頭。前一刻親眼見識過,她已有心理准備。

  經沈芳寧解說,她才知道這房子原來是打通兩棟透天厝改建才會這麼寬敞。

  一樓面積不含後院空地就有六十多坪,前面十余坪是開放式診療區,往裡面走去,左邊一間寵物美容室,她雖沒有寵物美容執照,也需幫忙寵物洗澡及簡單理容工作,右邊是檢查室,擺放大小型動物用X光機、血液生化機、斷層掃描等儀器。

  再往裡面走去,一間手術房、兩間病房,最後面是茶水間及小廚房,除了廚櫃、流理台,還有專業全自動咖啡機及大冰箱。

  推開後門,約二十坪空地的後院種了一棵枝葉茂盛的芒果樹,擺幾個小盆栽,靠牆處放兩個大型鐵籠,空間仍頗空曠。

  沈芳寧表示,偶爾需將住院的動物帶來這裡放風,曬曬太陽。

  接著轉往二樓,二樓大半空間為院長夏千昶的私人居住環境,從樓梯上來,前半部有間貯藏室,放置醫療及消耗用品,另一間是客房,而樓梯後方用一扇房門區隔的是夏千昶的臥房及書房。

  當何家佳跟著沈芳寧走上二樓時,她不免有些吃驚,一樓各隔間的環境干淨整潔,但二樓卻顯得雜亂無章,撇開貯藏室不說,也不清楚另一方夏千昶的私人區域狀況,但通往另一扇門的走道兩旁堆了不少紙箱和書籍紙類。

  接著轉往三樓,樓梯間亦堆了許多雜物,而三樓只搭建鐵皮屋頂,沒有隔間裝潢,左右有磚牆完全圍起,前後方僅有矮牆,通風良好,做為曬衣場及堆放雜物的倉庫。

  沈芳寧隨後帶她下樓,又詳細告知她這裡的人事狀況。

  獸醫師除全天班的院長夏千昶外,還有一名只上白天班的盧科中,今天有事請假。

  另有一名跟她一樣上全天班的助理陳玉萍,因上午剛好有事,下午才過來,而身為護理師兼寵物美容師的沈芳寧,亦只上白天班到下午五點。

  這裡營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中午休息一小時,不過會接受急診患者看診,星期六晚上及星期日休診。

  不過因院長就住樓上,就算半夜有急診上門,他仍會開門看診,假日有時也沒休息。

  夏千昶經常會出診替附近農場的牲畜做治療,也不定時會外出救援流浪貓狗,偶爾便要助理同行。

  何家佳聽完,不免訝異夏千昶的工作這麼繁忙。

  接著,沈芳寧先給她一些簡單的工作。

  「什麼?睪丸癌!要拿掉蛋?!」接近中午,一名皮膚黝黑、年過六旬的阿伯帶著十歲黑狗來看診,聽到診斷結果,一臉震驚。

  「這是惡性腫瘤需立刻手術摘除,之後再追蹤觀察是否有轉移現像。」夏千昶面容無波向飼主陳述寵物病症及治療方法。

  「不行!拿掉蛋就不是男人!我不會讓我的黑仔失去公狗的雄風!」阿伯神情激動,拒絕讓寵物接受結紮手術,立時將診療台上的黑土狗一把抱下,牽著狗便氣憤地推門離開。

  何家佳見狀愣怔了下,轉而看向將檢查報告收進櫃子的夏千昶,輕聲問道:「夏醫師,是不是要把阿伯叫回來再好好說明?」

  「去把對方叫回來。」夏千昶說道。

  「喔,好。」她忙點點頭,繞出櫃台。

  卻聽夏千昶又道:「飼主還沒付診療及檢驗費,要他付清費用才能離開,至於要不要讓狗做手術治療,不用勉強。」

  「呃?可是不接受手術治療,黑仔是不是會死掉?」她替狗兒的生命擔心。

  「身為獸醫,自是希望有救癒機會的動物接受治療,但飼主不同意就無須多費唇舌。」他神情淡然,說得豁達。

  他過去也曾遇過情況相仿、冥頑不靈的飼主,試圖一再耐性與對方溝通,結果只是徒勞無功,改變不了什麼。

  他並非對來看診的寵物欠缺關懷,不給予積極治療,是清楚飼主形形色色,而寵物的命運往往取決於飼主的決定。

  他視情況所需可以免費為牲畜做義診,常花時間去救助流浪動物,卻也很理性客觀看待動物生死,更會避免與飼主產生不必要的爭執。

  「還是應該溝通看看吧?」何家佳不認同這種消極作為。

  一旁的沈芳寧對是新人的她提醒道:「你剛才沒聽到黑仔飼主說的話嗎?像那種想法超級固執又冥頑不靈的飼主,無法好好溝通的。」

  「我先去把李伯伯叫回來付診療費。」怕對方已走遠,何家佳忙匆匆跑出門外喚回對方,心下對如何說服對方還沒頭緒。

  李伯伯帶著黑仔黑著臉不甘不願返回獸醫院,在櫃台付完診療費便悻悻然要離去。

  「李伯伯,拜托你考慮讓黑仔盡快做治療,若拖延下去會更不好的。」何家佳見他帶著狗走到門口,忙上前溫言勸說。

  「我不可能讓黑仔被去勢!」李伯伯怒聲駁道,教何家佳不由得嚇一跳。

  「我告訴你,蛋在狗在,蛋亡狗亡。我寧願讓黑仔有尊嚴的走完狗生!」思想頑固的李伯伯大聲宣告完,拉著狗鏈,氣怒地一手推開玻璃門。

  何家佳感到受挫,也覺得被凶得莫名其妙。

  明明她是為了那只狗狗好,他凶什麼凶?她干麼唯唯諾諾、低聲下氣想規勸對方?她大可理直氣壯的反擊啊!她不是要改變自己,要學習做壞女人嗎?

  她深吸口氣,對才要踏出門外的李伯伯吼道:「站住!」

  她這一喊叫,李伯伯驚愕地回身,夏千昶和沈芳寧也愣住。

  她不顧自己身穿窄裙,跨大步擋在李伯伯身前,雙手叉腰,抬高下巴,鼓足勇氣張大眼瞪視對方,怒道:「你不讓黑仔動手術,是要眼睜睜看牠癌症死掉嗎?說什麼把牠當兒子,竟冷血無情要放棄治療牠,太過分了!」

  被眼前個頭嬌小的女孩斥責,令原本怒氣騰騰的李伯伯霎時驚愕不已,啞口無言。

  夏千昶也無比意外看見她發怒,記憶中她個性溫溫和和的,沒看過她對人發過脾氣。

  何家佳其實也因對人怒吼、且對方還是長輩而心驚膽顫,卻又莫名情緒高漲,忍不住繼續大聲訓道:「拿掉蛋蛋可以換到生命健康,有什麼好猶豫的?就算沒有蛋蛋,黑仔還是雄糾糾、氣昂昂,也會比以前更乖巧聽話,不用擔心牠到處風流。沒有蛋蛋不會可憐,沒有主人真正的疼愛關心照顧才很可憐!」

  一口氣滔滔訓斥完,她忽覺高漲情緒瞬間如氣球泄氣般消掉,看著眼前一臉怔愕瞅著她的李伯伯,她深覺自己太失禮,不禁想低下頭為一時衝動失言而道歉。

  當她才要低下頭致歉,卻聽對方開口,有些吞吐地問道:「那個……只要動手術,黑仔就能治癒?」

  她抬眼,訝異對方忽然轉化態度,竟有意讓黑仔接受手術治療?!

  「以牠的狀況,只要立即做結紮手術拿掉睪丸,治癒機率很高。不過手術後還是需進一步檢查癌細胞是否有轉移現像,後續再做追蹤。」夏千昶開口,理性地再度陳述。

  他很意外,何家佳的一番怒聲訓斥竟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讓原本冥頑不靈的飼主改變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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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7 00:11: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李伯伯同意讓黑仔接受手術治療,不過需讓狗空腹至少八小時,於是安排在明天早上進行手術。

  待對方離開,何家佳還有些怔怔然,對自己方才情緒激動的反應仍緩不過來。

  「家佳,你做得很好。」夏千昶摸摸她的頭,對有些失神地望著門外的她語帶贊許。

  「欸?」她回神,轉過頭看著他。

  「說你沒變,其實成長很多,懂得該用什麼態度去應付思想固執且硬脾氣的年長者。」夏千昶不免有些慚愧,他可做不來。

  「欸?」何家佳又是一怔愕。「不,不是的。」她搖搖頭,她才不懂怎麼應付原本冥頑不靈的對方,她做出反差行徑只是因為……

  「想當壞女人?」她脫口道出的話教夏千昶一愣。

  「嗯。」她撇撇嘴淡應,一時不好多解釋什麼。

  只是沒想到學習當壞女人對別人趾高氣揚地訓話,竟能得到稱贊?

  她內心感覺怪怪的,但結果讓李伯伯同意讓黑仔接受治療,她又覺很欣慰。

  晚上九點,結束一天工作,下午才過來的助理陳玉萍收拾東西後向何家佳道聲再見,何家佳隨後也向夏千昶道聲再見便要離開。

  「明天早上記得過來。」夏千昶對她提醒,怕她只來一天就落跑。

  「嗯。」她輕應一聲。拎著側背包踏出門外,她抬頭望著灰暗天空,不想直接回家。

  今天忙碌一天,確實沒時間為情傷難過,卻覺這時間回家太早,而她想嘗試一件事。

  她轉而走向不遠的便利商店,站在大冰箱前,看著一排排不同的啤酒猶豫不決,半晌,她拉開冰箱門拿出一罐台啤,決定先從基本款嘗試。

  「幫你爸買啤酒?」一道溫潤男聲從旁落下。

  她驚了下,轉頭看著高?的夏千昶,莫名有種做壞事被老師捉到的困窘。

  「呃?不是。」她忙將手上拿的台啤放回去,關上冰箱門,隨即想想不對,又拉開冰箱門再拿出一罐冰台啤。

  「是我要喝的。」她早成年了,喝個酒沒什麼大不了,沒必要對他撒謊。

  「你會喝酒?」他有些意外。她看起來不像會喝酒的女孩。

  「不會,所以我要學。」

  「為什麼?」

  「因為,我要當壞女人。」她微繃著臉宣告,拿著啤酒走往櫃台結帳。

  夏千昶不解,隨即也拿一瓶冷飲走到櫃台結帳,而店員將前一刻微波加熱的一盒熟食交給他。

  何家佳跟他一起步出便利商店。「夏醫師來買宵夜?」

  「嗯。下班後可以像過去一樣叫我夏大哥就行。」他溫言糾正。因她認為工作中還是該有職位區別,在上班時她都叫他夏醫師。「你要回家了?」

  「還沒,就坐這裡喝完酒再回去。」她總不能回家喝酒,會被父母碎碎念的。

  「那就回醫院。」他建議。

  她突然想喝酒應該是因失戀難過,他沒要阻止她喝酒,卻不好讓她獨自坐在便利商店外,若她不小心醉了,他得負責送她回去才行。

  「喔。」她沒反對,跟著他返回動物醫院。

  「呸!好苦!」何家佳打開啤酒,學著別人豪邁大灌一口,不由得揪眉吐舌,她蹙眉看著手上的啤酒,抿抿唇再試喝一小口。「這個根本不好喝。」後悔買錯了。

  「不好喝就別喝。」夏千昶拎過她的啤酒罐,對她的表情莞爾。

  他沒阻止她嘗試喝酒,但一聽她抱怨啤酒難喝,順手劫過她手上啤酒,不希望她勉強繼續喝。

  「我明天改買水果口味試試。」才喝兩口,她輕易放棄原味台啤,決定挑戰別款。

  「不喜歡就別喝,我的飲料跟你交換。」夏千昶將買來的罐裝冰咖啡遞給她。

  「我晚上喝咖啡會睡不著。」何況他買的還是黑咖啡。

  「那要不要去泡個茶?」茶水間有各式茶包。

  「不用。我只想學喝酒。」她咕噥著申明。

  「喝酒跟當壞女人有什麼關系?」他不免對她稍早的話提問。拿高啤酒,就唇飲下一口。

  她見狀,驚愕了下。「那個—」

  那啤酒她剛才喝過耶!他竟直接就著瓶口喝,令她有些不自在。

  「怎麼?我喝酒有變壞男人嗎?」他唇角淡揚,反問。

  「沒有。」她吶吶回道,心口不由得怦跳了下。「可是,壞女人一定要會喝酒才行。」她回了神,一臉認真強調。

  「所以,你想喝酒是為了學當壞女人,不是因失戀要買醉?」直到這時,他才釐清她的怪邏輯。

  「就是因為失戀,才立志要當壞女人。」她索性向他道出她的決心。

  他面露困惑地看著她。

  「我決定要改變,不要像過去一樣太過乖巧溫順一再迎合男友,替男友、甚至他的家人朋友熱心付出,最後不是被對方嫌無趣提分手,就是換得被劈腿的下場。」說著,她神情不禁黯然,這不是第一次遭遇失戀。

  「我不再當溫順熱心腸的好女人,我要當壞女人。」她抬眼,對他宣告。「我要變得成熟獨立,冷靜理性,只在乎自己就好。還有,要學那些小三的穿著打扮,要把善良和軟弱丟掉。」這次前男友劈腿對像跟上任男友變心另交的對像,都是那種長相成熟、打扮性感的女性。

  聽完她的宣言,他更感詫異,卻忍俊不禁,「所以,你想怎麼改變?」他倒不認為她真能變成壞女人,是好奇想聽聽她的計劃。

  「第一,一定要學會喝酒,不過不要喝這種台啤。」她認為會有好喝的酒存在。「第二,我要去打耳洞。」

  「打耳洞算壞女人?」他忍不住插話疑問。

  「不是只打耳垂兩個洞,是要打耳骨好幾個洞。」她一臉嚴肅強調。她完全沒打過耳洞。

  「那很痛吧?最好不要。」他不禁勸阻。

  她光想也覺得痛,卻又認為既已打算徹頭徹尾改變,忍一點痛不算什麼。

  「第三,要燙頭發、染頭發,燙大波燙,染那種紅紅的顏色。」她幻想著若換上那種酒紅色大波浪長發,娃娃臉的她就會變得成熟很多。

  「還有,要學畫大濃妝,穿很高的高跟鞋、迷你裙……」她滔滔說著能想到的、她所認定的壞女人該具備的條件。

  他靜靜聽著,看著她一臉嚴肅認真地想當壞女人,不由得心裡莞爾。他相信她單純本質,不可能因此就變質。

  她,只能當好女孩。

  翌日,何家佳騎車到獸醫院。

  鐵卷門尚未拉起,她看看表,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營業時間是早上九點,而夏千昶並未要求助理需提早到先做准備,只要准時上班便可。

  因夏千昶已給她一副鑰匙,她將車停妥,掏出鑰匙要開門,打算先進去裡面做打掃工作。

  忽地,她一怔,停止開門動作,將鑰匙放回包包,因為壞女人是不會提早到公司的。

  她隨即轉身騎上機車,到附近隨便繞繞打發時間。

  雖說現在是在夏大哥的獸醫院工作,但她只要准時上下班,做好分內的事就好,不要再像過去總是提早半個多小時到公司,還會好心替同事買早餐,甚至替他們先擦桌椅。

  她不要當勤勞的老好人了。

  鐵門內,剛下樓的夏千昶透過櫃台上方的監視器螢幕,看著門外景像,納悶原本要開門的她怎又轉身騎車離開。

  「忘了帶東西?還是去買早餐?應該叫她順便多買一份。」他喃喃說道。

  昨天沒問她的手機號碼,否則就能直接撥給她,現在只能等她過來再說。他隨即按下鐵卷門開關。

  半小時後,八點五十二分,何家佳騎車回到獸醫院。她還是沒能太准時到達,不過看見鐵卷門已拉起,心想已有人先到來,她不是第一個到的員工就無妨。

  她推開玻璃門,視線所及沒看到其他人。這時,夏千昶從走道走出來。

  「家佳,早。」他對她親切打招呼。

  「早,夏醫師。」她回以一抹笑意。「芳寧姊跟玉萍姊都來了吧?」因她們比她虛長三、四歲,她便喚聲姊。

  「還沒。」夏千昶淡道,她們通常很准時,頂多早到五分鐘。

  「還沒?」她一聽,才踏進門的她隨即後退一步,欲再退出門外。

  「怎麼了?」夏千昶奇怪她的舉動,走來診療區。

  「我……壞女人不能比別人早來上班。」她強調。

  聞言,夏千昶先愣了下,隨即想到先前看到原本要開門的她,莫名又轉身離去情景,莞爾輕笑。「既然這樣,你先去幫我買早餐,買回來,她們也到了。」他順應她的期望,讓她當最慢進來的一員。

  「呃?好,你早餐要吃什麼?」順口問完,她怔了下,不是才申明不再替人買早餐嗎?不過夏大哥例外,幫他買沒關系。她自我說服。

  「都可以,我不挑的。」他說得隨興。

  她於是轉身要去買早餐,這時門外陳玉萍剛到來。「家佳早,不進去嗎?」

  「玉萍姊早,我去替夏醫師買早餐。」

  「喔,那能不能順便幫我買?一杯溫豆漿和蛋餅,回來再給你錢,謝啦!」說完,陳玉萍推開玻璃門入內。

  何家佳才想拒絕,卻一時不好說不,而她人也已進去了。

  接著,沈芳寧也到來,聽到她要去買早餐,對她順便交代,「幫我買一杯熱拿鐵、一份三明治,謝啦!」

  「呃?那個—」她想拒絕,對方也已推開門入內。

  然後,盧科中也適時到來。

  「能不能順便幫我買?今天起得晚,沒時間路上吃。我不挑食,飲料豆漿、米漿、咖啡、紅茶都行……喔,咖啡不用,茶水間有自動咖啡機。吃的就漢堡、三明治,還是蛋餅、包子都沒關系,不過要買兩份,麻煩你了。」盧科中笑說道,隨即推門入內。

  門外,何家佳一臉莫可奈何。

  她倒不是覺得麻煩,是原本下定決心不幫人買早餐,沒料她還是拒絕不了。

  稍晚,當她買妥大家的早餐返回獸醫院,同事們又向她一一道謝,看見大家的笑臉,她心情也很愉快。

  她心想代買早餐的事就不列入要當壞女人而拒絕的事項了,偶一為之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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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用。我只想學喝酒。」她咕噥著申明。

  「喝酒跟當壞女人有什麼關系?」他不免對她稍早的話提問。拿高啤酒,就唇飲下一口。

  她見狀,驚愕了下。「那個—」

  那啤酒她剛才喝過耶!他竟直接就著瓶口喝,令她有些不自在。

  「怎麼?我喝酒有變壞男人嗎?」他唇角淡揚,反問。

  「沒有。」她吶吶回道,心口不由得怦跳了下。「可是,壞女人一定要會喝酒才行。」她回了神,一臉認真強調。

  「所以,你想喝酒是為了學當壞女人,不是因失戀要買醉?」直到這時,他才釐清她的怪邏輯。

  「就是因為失戀,才立志要當壞女人。」她索性向他道出她的決心。

  他面露困惑地看著她。

  「我決定要改變,不要像過去一樣太過乖巧溫順一再迎合男友,替男友、甚至他的家人朋友熱心付出,最後不是被對方嫌無趣提分手,就是換得被劈腿的下場。」說著,她神情不禁黯然,這不是第一次遭遇失戀。

  「我不再當溫順熱心腸的好女人,我要當壞女人。」她抬眼,對他宣告。「我要變得成熟獨立,冷靜理性,只在乎自己就好。還有,要學那些小三的穿著打扮,要把善良和軟弱丟掉。」這次前男友劈腿對像跟上任男友變心另交的對像,都是那種長相成熟、打扮性感的女性。

  聽完她的宣言,他更感詫異,卻忍俊不禁,「所以,你想怎麼改變?」他倒不認為她真能變成壞女人,是好奇想聽聽她的計劃。

  「第一,一定要學會喝酒,不過不要喝這種台啤。」她認為會有好喝的酒存在。「第二,我要去打耳洞。」

  「打耳洞算壞女人?」他忍不住插話疑問。

  「不是只打耳垂兩個洞,是要打耳骨好幾個洞。」她一臉嚴肅強調。她完全沒打過耳洞。

  「那很痛吧?最好不要。」他不禁勸阻。

  她光想也覺得痛,卻又認為既已打算徹頭徹尾改變,忍一點痛不算什麼。

  「第三,要燙頭發、染頭發,燙大波燙,染那種紅紅的顏色。」她幻想著若換上那種酒紅色大波浪長發,娃娃臉的她就會變得成熟很多。

  「還有,要學畫大濃妝,穿很高的高跟鞋、迷你裙……」她滔滔說著能想到的、她所認定的壞女人該具備的條件。

  他靜靜聽著,看著她一臉嚴肅認真地想當壞女人,不由得心裡莞爾。他相信她單純本質,不可能因此就變質。

  她,只能當好女孩。

  翌日,何家佳騎車到獸醫院。

  鐵卷門尚未拉起,她看看表,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營業時間是早上九點,而夏千昶並未要求助理需提早到先做准備,只要准時上班便可。

  因夏千昶已給她一副鑰匙,她將車停妥,掏出鑰匙要開門,打算先進去裡面做打掃工作。

  忽地,她一怔,停止開門動作,將鑰匙放回包包,因為壞女人是不會提早到公司的。

  她隨即轉身騎上機車,到附近隨便繞繞打發時間。

  雖說現在是在夏大哥的獸醫院工作,但她只要准時上下班,做好分內的事就好,不要再像過去總是提早半個多小時到公司,還會好心替同事買早餐,甚至替他們先擦桌椅。

  她不要當勤勞的老好人了。

  鐵門內,剛下樓的夏千昶透過櫃台上方的監視器螢幕,看著門外景像,納悶原本要開門的她怎又轉身騎車離開。

  「忘了帶東西?還是去買早餐?應該叫她順便多買一份。」他喃喃說道。

  昨天沒問她的手機號碼,否則就能直接撥給她,現在只能等她過來再說。他隨即按下鐵卷門開關。

  半小時後,八點五十二分,何家佳騎車回到獸醫院。她還是沒能太准時到達,不過看見鐵卷門已拉起,心想已有人先到來,她不是第一個到的員工就無妨。

  她推開玻璃門,視線所及沒看到其他人。這時,夏千昶從走道走出來。

  「家佳,早。」他對她親切打招呼。

  「早,夏醫師。」她回以一抹笑意。「芳寧姊跟玉萍姊都來了吧?」因她們比她虛長三、四歲,她便喚聲姊。

  「還沒。」夏千昶淡道,她們通常很准時,頂多早到五分鐘。

  「還沒?」她一聽,才踏進門的她隨即後退一步,欲再退出門外。

  「怎麼了?」夏千昶奇怪她的舉動,走來診療區。

  「我……壞女人不能比別人早來上班。」她強調。

  聞言,夏千昶先愣了下,隨即想到先前看到原本要開門的她,莫名又轉身離去情景,莞爾輕笑。「既然這樣,你先去幫我買早餐,買回來,她們也到了。」他順應她的期望,讓她當最慢進來的一員。

  「呃?好,你早餐要吃什麼?」順口問完,她怔了下,不是才申明不再替人買早餐嗎?不過夏大哥例外,幫他買沒關系。她自我說服。

  「都可以,我不挑的。」他說得隨興。

  她於是轉身要去買早餐,這時門外陳玉萍剛到來。「家佳早,不進去嗎?」

  「玉萍姊早,我去替夏醫師買早餐。」

  「喔,那能不能順便幫我買?一杯溫豆漿和蛋餅,回來再給你錢,謝啦!」說完,陳玉萍推開玻璃門入內。

  何家佳才想拒絕,卻一時不好說不,而她人也已進去了。

  接著,沈芳寧也到來,聽到她要去買早餐,對她順便交代,「幫我買一杯熱拿鐵、一份三明治,謝啦!」

  「呃?那個—」她想拒絕,對方也已推開門入內。

  然後,盧科中也適時到來。

  「能不能順便幫我買?今天起得晚,沒時間路上吃。我不挑食,飲料豆漿、米漿、咖啡、紅茶都行……喔,咖啡不用,茶水間有自動咖啡機。吃的就漢堡、三明治,還是蛋餅、包子都沒關系,不過要買兩份,麻煩你了。」盧科中笑說道,隨即推門入內。

  門外,何家佳一臉莫可奈何。

  她倒不是覺得麻煩,是原本下定決心不幫人買早餐,沒料她還是拒絕不了。

  稍晚,當她買妥大家的早餐返回獸醫院,同事們又向她一一道謝,看見大家的笑臉,她心情也很愉快。

  她心想代買早餐的事就不列入要當壞女人而拒絕的事項了,偶一為之無妨。

  【第三章】

  下午,夏千愉拎個提籠進來獸醫院。

  「家佳,好久不見。」看到蹲在櫃子旁整理寵物用品的何家佳,她笑盈盈打招呼。

  「欸?千愉,好久不見。」何家佳轉頭看向進門的她,有些意外她出現。

  夏千愉是夏千昶的妹妹,也是獸醫師。

  兩人雖同年,讀同一所國小、國中,不過因不同班,偶爾才能碰到面聊聊天,又因先認識夏千昶,也跟夏千愉熟識,但之後各自到外地念書,且她大學畢業後待在台北工作,兩人已很久沒見。

  「我聽我大哥說你來這裡當助理。」

  「嗯。」何家佳淡應,心下有些尷尬。她畢業後堅持留在台北生活,沒料工作愛情全失志,灰頭土臉的回來。

  反觀夏千愉,她不僅外型漂亮,更學有專長擁有獸醫執照。聽說原本要在她大哥的獸醫院工作,後來決定留在自家牧場幫忙。

  雖已很久不見,夏千愉感覺變得更漂亮,她沒化妝,長發扎馬尾,穿著跟自己相仿,只是T恤、牛仔褲的休閑打扮,但她一百六十二公分的身高比自己高上七公分,身材比例勻稱,秾纖合度,跟相貌身材且成就都平凡的自己很不一樣。

  「我大哥不在?我帶兩只流浪貓來結扎。」夏千愉將鈴來的寵物外出籠放上一旁的診療台。

  她雖在自家牧場工作,但也負責替一些牧場的牲畜看診,還跟大哥一樣有機會便去救援流浪動物,有時會一起行動,若有醫療設備需求便帶來大哥的獸醫院進行手術或治療。

  「他正在替黑仔動手術。本來排定早上,因臨時有個急診患者,改到下午才進行。」何家佳抹去內心一抹沮喪,神情自然說道。

  「黑仔?昨天你說服的那個飼主的狗?」夏千愉不禁對她贊道:「你很厲害耶!竟能說動那個飼主改變頑固想法。」

  「那個……其實是誤打誤撞。」何家佳尷尬地捉捉頭發。「夏大哥都告訴你了?」她訝異他會將這事告訴她。

  「昨晚我剛好跟大哥通電話,他提到你來這裡工作,第一天就有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現。如果換成是我,恐怕也說服不了對方讓黑仔接受治療。」

  「要叫我再大聲訓斥一次,我也做不到。」何家佳只能笑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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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家佳,我問你,你老實告訴我,我大哥的心情還好吧?」夏千愉不禁把她拉到櫃台旁,趁現在大哥人在手術房,而診療區也剛好沒別人在,向她小聲探問。

  「什麼意思?夏大哥心情不好?」何家佳楞問。早上來時,他還主動跟她打招呼,之後也沒覺什麼異樣。

  「嗯,我問他他也說沒事,但我還是不太放心,想說你昨天在這裡工作一天,加上今天大半天相處,有沒有發現他不經意面露憂傷落寞?」

  「沒有啊!好好地,為什麼夏大哥要憂傷落寞?」何家佳一臉納悶看著夏千愉。

  「因為,我大哥剛失戀。」

  「欸?夏大哥失戀?」她驚愕地提高音量。

  「噓!我大哥好像不想被員工知道,不希望引來安慰或同情目光。」夏千愉轉頭看向走道裡面,沒什麼動靜。

  「夏大哥為什麼失戀?」何家佳小聲探問。

  雖還沒機會問到他的感情,但她認為以他的條件,身邊應該有女友才是。

  「半個月前。也許更早,但他直到半個月前才跟我們坦承已跟女友分手,且是對方提分手。」

  「怎麼可能?夏大哥個性這麼好,條件這麼好,怎麼會被拋棄?」何家佳難以置信他會跟她有相同遭遇。

  「大哥跟對方交往三年,我爸媽都以為他們將來可能結婚。不過對方在一年前因工作緣故選擇調派到美國,雖遠距離戀愛,但大哥跟對方還維系很好的關系,晚上常透過視訊跟對方聊天,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夏千偷不免無奈輕嘆。

  對方是因已有新歡,才向大哥提分手。

  「大哥表面上雖一臉平靜說接受事實也能豁達放下,對於分手其實早有心理准備,我卻不這麼認為。大哥偶爾才回家一起吃晚餐,星期二晚上看他神色無恙,我還是有點擔心,怕大哥把難過心情偷偷藏著,獨自黯然神傷……」

  何家佳聽完夏千愉說完的話,心口有些沉重,也替失戀被用的夏千昶難過。

  稍後,夏千愉因還有事便先離開,直到夏千昶走出手術房,何家佳神情自若向他提起夏千愉帶流浪貓來結扎的事,內心卻在意著他失戀的事。

  晚上下班後,何家佳等陳玉萍離開,對夏千昶問道:「夏大哥要吃宵夜嗎?我去幫你買。」

  夏千昶因她主動,故做狐疑地朝她微揚眉,笑著提醒,「壞女人不是不幫別人跑腿買東西?」

  早上她買完早餐回來,向他咕噥抱怨,因他害她無法實行壞女人守則,答應替他買早餐,也連帶要順便幫其他同事買。他聽了,沒將她的抱怨真當成抱怨,只是會心一笑。

  「嗯,狀況不一樣,而且我也要去便利商店買酒。」

  「還想學喝酒?」夏千昶面露一抹不贊同。

  「我這次會買好喝一點的啤酒。」她笑笑地強調,隨即便出門。

  不一會,何家佳返回獸醫院。

  「喏,宵夜,跟你昨晚買一樣可以吧?」她從塑膠袋拿出加熱的義大利面放在櫃台。「還有,吃完宵夜我陪你喝酒。你的是原味台啤,我要改喝水果啤酒,看有沒有好喝一點。」她拿出兩罐冰啤酒擺放。

  昨晚他把她才喝兩口的啤酒喝完了,心想他應該習慣原味台啤,於是給他買同樣的。

  「為什麼要陪我喝酒?」夏千昶納悶。他在櫃台後方落坐,打開盒蓋、扳開免洗筷准備吃宵夜。

  原本今晚沒打算吃宵夜,但她開口要替他買,他沒反對,這一點食物還吃得下,趁熱先食用。

  「因為,我們同病相憐。」她繞進櫃台,在他旁邊落坐。

  他抬眼看她,滿臉疑問。

  「下午千愉過來,她告訴我你失戀了,要我多注意你的心情。」

  「千愉多心了,我沒事。」夏千昶有些莫可奈何地淡笑。

  「怎麼可能真的沒事?三年的感情耶!我才一年半就難過得要死。」一想到自己失戀的心境,心口再度揪扯。

  「你的狀況太突然,才會打擊那麼大。」他理性說道。

  昨晚,她已向他傾吐被男友劈腿、捉奸在床的悲慘境遇。她說得氣怒又傷心,卻強忍著不想在他面前掉淚,令他見了有些不舍。

  原本沒打算提自己的感情事,現下她既已得知且很替他擔心似的,於是便沒保留地向她訴說。

  「當初她決定去美國,我對兩人的感情已看到警訊。」

  「所以,遠距離戀愛還是不可行?」她沒談過遠距離戀愛,但若是她應該無法忍受跟男友分隔兩地。

  「這要看個性。對我而言,我認為可行。」他說得理智。「以她個性也能接受遠距離戀情,不過前提是她要有心維系這份感情。」

  他低頭夾一口義大利面吃食,這才緩緩再道:「剛開始,我很頻繁透過視訊跟她聯絡,甚至比兩人在台灣時聯絡得密集。但漸漸地我能感覺她有些改變,她身邊有關系不錯的異性,她只強調是普通朋友,但後來她確實選擇跟對方在一起。」

  「太過分了!她也是腳踏兩條船。」何家佳聽了,替他忿忿不平。

  「不全然是。我相信她剛開始所言,彼此只是單純朋友。」他對前女友並沒心生怨懟。

  「夏大哥是老好人。」何家佳咕噥道,不贊同他替負心前女友說話。

  「當初她決定去美國,我們其實有過爭吵。她希望我能跟她去美國,而我確實也有機會能去那裡的動物醫院任職。」

  「那為什麼夏大哥不去?美國耶!」何家佳面露一抹欽羨,多少人向往能去美國生活。

  「你也想去美國生活?」夏千昶反問。

  「不。」何家佳搖搖頭。「雖然羨慕,但我不行也不會想。我英文很爛,也不習慣路上看到都是西方臉孔,吃的都是美式炸雞、可樂、漢堡。如果是去旅游還會覺新鮮稀奇,但要長期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家會有種隔閡,無法過得自在。」

  「她向往美國生活,我並沒有。理由跟你有點像,但不全然。我也許能融入不同的文化生活卻不想離開家人,而且這裡比美國更需要我。」他沒道理放棄自己開業的獸醫院,去美國工作生活。

  「她決定調職去美國,雖只是兩年時間,我那時已有預感她會希望長久待在那裡。對於她後來感情轉變愛上別人,我並不意外,也在後來半年逐漸明顯察覺她的心已遠離。當她提分手,向我坦白內心的選擇,我只能平靜接受,甚至給予祝福。」對於這份感情走到最後,他心境確實已很平靜,也無法強求什麼。

  「所以,失戀對我而言是有些遺憾,卻不至於太難過,不需要買醉澆愁。」他看著開啟啤酒呷一口的她,淡揚唇角,釋然一笑。

  「真的嗎?夏大哥的想法好成熟、好理性、好豁達。」她不由得對他肅然起敬。是她絕對做不到,更遑論要祝福對方。

  「我上上任男友另結新歡,雖跟我坦白提分手,我還是很難接受,也覺得不可原諒。當然相較下這次狀況更慘,更無法原諒。」她重嘆口氣,再灌一口手中的水果啤酒。

  「水果啤酒比較好喝?」夏千昶轉移話題,見她連喝兩口水果啤酒都沒露出什麼痛苦表情。

  「嗯嗯,這個比原味的好喝太多了。」她用力點點頭。

  「雖是水果啤酒,兩者酒精濃度差不多,喝兩口就好,你還要騎車回去呢。」他不禁提醒。

  「沒關系,這一罐我可以喝完,不會醉的。我也可以走路回去。」她輕聳肩說得輕松,又啜飲一口水果啤酒。

  他沒再阻止,但想到稍晚可能要開車送她回去,他不打算開啟她給的啤酒飲用。

  他吃完宵夜,跟她閑聊一些話題,不再只談失戀的事。

  這一聊,時間飛快就過去,眼看已經十點,他提醒她該回家了,不希望她太晚回去。

  「喔,那夏大哥也早點休息,明天見。」她起身,摶著包包便要離開。

  「我載你回去。」夏千昶跟著起身。

  「呃?不用啦!」她訝異他要載她,卻不好意思麻煩。

  「你喝完一罐水果啤酒,就算沒醉也不能騎車。」他強調。

  「那我走路就好,還可以當運動,走回去應該不用半小時吧?」

  「走回去,明天上班還要走來?還是讓你爸載來?」他問道。

  「走路上班沒關系呀!才不會太早到,又要浪費油錢去閑晃。」她咕噥說道。

  因她已習慣每天的起床時間,現在工作地點雖離家僅五分多鐘車程,還是在差不多時間就出門,明天應該也改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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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7 00:1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他聽了只能莞爾,沒堅持開車送她回去,卻提醒著,「那小心點,到家要打電話給我。」前一刻他們已交換了彼此的手機號碼。

  「好。」她微微一笑應諾,轉身推開玻璃門離去。

  夏千昶站在玻璃門外,望著她的身影逐漸走遠,這才拉下鐵卷門的側門,莫上玻璃門轉身上樓。

  何家佳工作三天就遇到假日。

  昨天周六,晚上休診,她只工作到下午五點,晚上便去逛夜市順便執行她打耳洞的計劃。

  原本打算一口氣打上七、八個洞,一邊至少打三個洞,不過才打完兩邊耳垂便覺有點痛,賣耳環的老板又強調打耳骨會很痛,建議她不用一次打太多,免得不好照顧,她只能先這樣就好。

  今天,她騎車去市區百貨公司逛了一圈,又去附近菜市場挑裙子、買高跟鞋,吃完午餐便去發廊染燙頭發,要把自己改造成冶艷的壞女人形像。

  下午三點半,何家佳踏出家庭式發廊,垂頭喪氣的,腳下踩著紅色厚底十公分高跟鞋,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加上沒看路竟撞到迎面而來的路人。

  「小心。」忽地,她肩膀被人拉住。「家佳?」隨即頭頂落下一道驚愕聲。

  她抬起頭看著被她擦身撞到的人,倏地瞠大一雙黑眸。

  「家佳,你怎麼……」夏千昶神情錯愕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前一刻完全沒認出她來。

  方才,他轉過這邊騎樓就看見不遠處有一道紅色身影,對方穿著黑色蕾絲上衣,桃紅色迷你短裙,腳下踩著厚底紅色高跟鞋,頂著一頭燙染成艷紅色的蓬松玉米須中長發,垂低著頭看地面,走路一拐一拐的,感覺很怪異。

  他已靠左側欲從旁匆匆而過,不料對方竟走路歪斜與他擦身撞上。

  此刻,再看見她臉上濃厚的彩妝——戴假睫毛、刷濃密睫毛膏,上金色眼影,粉底很白,雙頰塗兩坨圓圓腮紅,探鮮紅色口紅,令他只能驚愕連連。

  「你是要參加萬聖節化妝舞會嗎?」雖說離萬聖節還很久,但他一時想不到其他理由解釋她的奇裝異服。

  「嗚,夏大哥竟然說我像鬼!」她小臉一揪,難過起來。能被很有口德的他形容成這樣,可見她現在有多嚇人。

  「我沒說這麼白。」驚嚇過後,他忍俊不禁,再度將眼前的她又審視一次。

  「我不應該找這種鄉下地方的家庭發廊做改造。我說要燙大波浪,很成熟的那種,老板娘說我的長度燙大波浪不太明顯,要留到腰部比較適合,推薦我燙小波浪,我說只要看起來成熟性感就好,沒想到……變成玉米須的爆炸頭!

  「我要染酒紅色,像葡萄酒那種酒紅色,老板娘就說她知道,店裡有那種染劑,結果竟染成這種嚇死人的血紅色!嗚~我剛才差點就在發廊哭出來。」她一臉如喪考妣的向他哭訴抱怨,眼角已擠出半滴淚。

  「把我弄得這麼醜,竟還收了三千塊!還說給我打折優待了!」她愈說愈氣怒。「吼!我干麼還乖乖付錢,還強顏歡笑跟老板娘說謝謝?壞女人就要生氣發飆,當場翻桌,拒絕付錢才對!」她忽地情緒高漲,氣惱自己方才的反應完全錯誤。

  「我這就回去找老板娘理論!要她退錢!」她轉身,悻悻然要折回發廊。

  忽地,她手臂被他拉住。「不用找老板娘理論,我幫你補救。」他低頭笑望她。

  明明她此刻模樣很難入眼,她氣憤難平的哭著,卻讓他感覺有趣,覺得她頗可愛的。

  就為了成為她認定的壞女人形像,她竟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夏大哥要怎麼幫我補救?」她很懷疑地問道。

  「我會剪發、染發,也會燙發。」

  「我不信。」

  「你可以問千愉,我曾幫她剪過好幾次頭發,沒讓她不滿意的。」他揚唇,說得自信。「我有寵物美容執照。」寵物美容也包括染毛、燙毛。

  「那不一樣吧!」她撅嘴略表不滿,難道他想將她當貴賓狗打理?

  「是不一樣,不過相信我的手藝一定比你去的發廊好。」他微笑強調,忍不住問道:「頭發燙壞了可以推給不懂流行的發廊老板娘,但你臉上這妝是誰化的?衣服、鞋子誰選的?」

  「自己化的,自己挑選的。」她拉拉過短的裙擺,面對他時不禁感到很別扭。

  「這樣出門沒嚇到你爸媽?」

  「我出門才換裝的,本來要去百貨公司專櫃買化妝品,看到價錢下不了手就改去附近的菜市場,有找到賣化妝品的攤位,也在那邊挑到想嘗試的衣服、裙子跟高跟鞋,然後再騎車回到百貨公司,去廁所換裝、化妝,之後才去發廊燙發。」她詳細說道。

  在台北時她也去過百貨公司買禮物送男友或他家人,那時都不會花不下手,但要花在自己身上不禁就躊躇了,最後還是走回菜市場路線。

  「那是不是嚇到很多路人?」她大費周章認真做改造,竟換成這副驚人模樣。

  想像她從百貨公司廁所變身後走出來,一路上肯定引來不少人側目,他再度忍俊不禁。

  她忍不住白他一眼。「夏大哥一直取笑我。」變成這樣她已夠傷心了,他沒安慰她就算了,竟還一直語帶笑意。

  「對不起,但你這「壞女人」造型真的讓我瞠目結舌、大開眼界。」說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若換做別人,他還會語帶保留不好直言批評,因是從小看到大的她,當她像家人般不需客套虛偽,他老實表達觀感。

  「嗚,太讓我傷心了!不理夏大哥,我要回去了。」她生氣地要甩開他的手。

  「你真要這樣回去?不讓我幫你改變造型?」他沒放開捉著她手臂的大掌,不希望她頂著這身不合宜的裝扮引人指指點點。

  「跟我回醫院,我幫你改頭換面。你原本穿的衣服放在機車置物箱嗎?」見她手上只有一個手提包,不見她提著換下的衣物,他問道。

  「呃?啊!放在發廊裡。」她這才注意到,忘了拎走那袋原本穿出門的休閑衣物。

  前一刻,當她看到鏡中的自己又驚又嚇,魂都飛掉了,哪還記得擱在腳邊的東西?

  「我不想回去那裡……」她再度哭喪著臉。

  剛才還氣怒揚言要回去找老板娘理論退錢,現下又退縮了,也決定以後絕不再去那間發廊。

  「前面那間發廊嗎?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幫你拿。」夏千昶匆匆步過去。

  很快地,他拎著一紅白相間的塑膠花袋走回她身邊。「去我那裡,把衣服換下來,把妝卸掉,我再幫你重新染發、燙發。」

  「喔。」她沒精打采的點點頭。才踏出一步,因踩著厚底高跟鞋,身子頓時一扭。

  他忙又探手拉住她手臂。「跟鞋換下來,要是扭傷腳踝或跌倒就得不償失。」

  他從大花袋翻出她原本穿的平底涼鞋交給她,她只好蹲下來脫下超難走的高跟鞋換上平底涼鞋,他將她換下的高跟鞋放進一花袋,再放進大花袋,仍幫她提著衣物。

  她跟他一同走回隔條街的動物醫院。

  夏千昶上樓拿一瓶洗發精、卸妝乳、洗面乳及半盒化妝棉交給何家圭,要她在樓下廁所換衣服後卸妝,並洗頭發。

  「怎麼有這些?」她納悶。

  「前女友留下的。」夏千昶輕描淡寫說道。客房裡還有些前女友放的私人物品,尚沒時間處理。

  「喔。」她伸手接過。

  「我去買染發燙發藥水。」這裡只有寵物用的。「頭發洗好就先吹干。」

  約莫二十分鐘後,夏千昶返回,買了染發劑和直發膏。

  她已卸下一臉濃妝變回素顏,換下休閑衣物,卻仍頂著才吹干的紅通通爆炸頭,還是非常難看。

  他在寵物美容室替她重新改造發型。

  原本她還有些不放心,之後因他神情認真替她弄頭發,不禁有些期待。

  他先替她上染劑,靜候一段時間後要她去洗頭,替她將頭發吹到八分干,再使用直發膏將她的玉米須卷燙弄直,他將第一劑藥抹在她發上,用梳子從頭頂往下慢慢梳直,仔細反復梳了好幾回。

  她雖看不到站在身後的他的表情,卻能感受他替她梳發的細心和耐心,不由得怔忡,心口有些不自然地跳動。

  之後他讓她去洗發將藥劑衝淨,他拿毛巾替她擦發,用吹風機和梳子將她頭發吹干吹直,並且要她再去衝濕頭發,接著抹上第二劑藥水,又重復先前步驟。

  「我不知道會這麼麻煩。」否則就不好意思讓他替她重新做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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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7 00:12: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怎麼,我這設計師都沒嫌麻煩,要你多洗幾次頭就覺麻煩?」夏千昶笑說。

  「不是,是浪費夏大哥好幾個小時耶!」今天原本是他的休假日。

  「我不介意,今天剛好沒什麼事。差不多了,我幫你把一些毛躁的發尾修掉就大功告成,不過兩天不能洗頭碰水,否則藥水會失效。」他先對她叮嚀,接著拿來剪刀小心翼翼替她修剪一些發尾。

  「OK了!」夏千昶走到她前方,微彎低身子審視她正面,滿意地揚唇。

  何家佳因他此刻笑容,心怦然一悸,更期待看見被他改造後自己的新樣貌。

  她起身,忙找鏡子照。

  「呃?怎麼變一樣了。」費了好幾個小時,結果她沒什麼改變,只是被打回原形,恢復原本平順的黑直發,變為稍短的及肩中長發。

  「你還是適合原本的樣子。我幫你打點層次,發尾修短些感覺會比較輕盈。」夏千昶解釋,看到她恢復原本樣貌感到很欣慰。

  其實剛染壞或是燙壞的頭發不該馬上做補染或補燙,否則可能會過度刺激頭發而斷裂,但她發質很好,因此沒有造成什麼後遺症。

  「結果還是白忙一場,白花那麼多錢。」她不免一陣沮喪。

  「不滿意夏大哥替你換回的造型?」他故意問。

  「也不是啦!比起先前那可怕發型,能恢復這樣好太多了。」她朝他擠出一抹笑意。「沒想到夏大哥這麼厲害。」她拿起鏡子再次審視,跟她原本發型相比略短些也比較有型,愈看愈覺滿不錯的。

  「對了,那些藥水多少錢?」她欲付他染發劑和直發膏費用。

  「不用了,沒多少,自己動手比發廊便宜很多。」他微笑強調,沒打算向她收取那點費用。

  「那怎麼好意思,讓夏大哥花錢做白工。」

  「沒做白工,把你變回我認識的家佳就夠了。」他笑說。「想改變不一定是壞事,但不用太勉強自己,更不要變得完全不像自己。」他不禁對她的行為溫言勸說。

  他大掌貼在她頭頂,輕輕地拍了拍,眼神溫煦低望著她,再道:「還有,壞女人絕不像你想的那樣,你離壞女人太遙遠了。」

  她仰頭看他,心口無端輕怦。

  【第四章】

  「家佳,你的耳洞是不是發炎?」星期二,沈芳寧不經意看見她耳垂的耳洞紅腫,還滲出一點點黃色組織液。

  「咦?真的嗎?我覺得耳朵癢癢痛痛的。」她不禁想摸耳垂,手被從旁拉住。

  「真的發炎流膿。你穿耳洞的針具可能沒消毒干淨,或是沒小心照顧耳洞傷口而感染。」夏千愉拉住她的手,阻止她摸發炎的耳垂。

  「那……怎麼辦?」她聽了不免緊張。還好沒一次打太多個洞,不然耳朵可能會爛掉。

  「我幫你消毒搽藥。」他轉往一旁診療台,從櫃子拿出消毒藥品,然後取下塞在她耳洞的銀耳針,檢查傷口後不禁說道:「細菌感染得有點嚴重,最好放棄耳洞讓它密合。」

  「那不是白挨針了。」她聽了不免氣餒,連穿個耳洞都失敗。

  星期日他替她重新染發時,他發現她打了耳洞,她還充滿期待地告訴他雖然只先打兩個耳洞,她已買了好幾副亮晶晶的漂亮耳環,不多久就能戴了,之後還要挑戰在耳骨打幾個洞,現在全白費了。

  之後幾日,何家佳每天上班,夏千昶都先替她檢查耳洞傷口並替她搽藥治療。

  每每他靠她很近,替她兩邊耳垂消毒又搽藥,她不免有些緊張又不好意思、,竟讓院長一日三次殷勤替她搽藥。不過同事都知道兩人很早就認識,關系如同兄妹,倒也不會多說什麼。

  為了傷口,她只能任耳洞密合,不禁心生無奈。

  結果,她嘗試的多項改變都是白費力氣。

  星期日,何家佳起來,吃完早餐後覺得無所事事。

  上周日她去逛百貨公司、逛菜市場買衣服、鞋子,去發廊染發、燙發,後來因造型失敗,又到獸醫院讓夏千昶替她重新染燙,弄完都已傍晚,一天假日就用完了。

  今天沒事可做也無意再去逛街買衣服,而她空閑便又會想到失戀苦楚。

  平常上班從早忙到晚,晚上九點下班,她都會留下來跟夏千昶聊天片刻才回家,不過沒再每天買啤酒喝。

  想到今天要一個人悶在家,她便覺更苦悶,只想找事忙才沒空回顧情傷。

  忽地,想到什麼,她打電話給夏千昶——「夏大哥,我可以過去加班嗎?」

  「什麼?」夏千昶一愣。「加什麼班?」星期日就算有急診患者上門也都由他獨自應付,若需人手頂多會找妹妹來幫忙,不曾要求護理師或助理加班。

  「也不算加班,不用付我加班費,我想過去整理二、三樓。」

  獸醫院的二、三樓十分凌亂,東西亂堆,她第一次看見時便認為應該好好整理打掃,不過同事卻說不需要,她們只要負責維持一樓的整潔就行。

  因她那時立志不當老好人便沒雞婆多做分外事,現在卻因想找事做,直接想到去替他做整理。

  夏千昶意外她的提議,因她提到沒事做會想到失戀,於是就沒反對她過去獸醫院做打掃。

  稍後,何家佳到獸醫院,夏千昶向她說道:「其實也不需費力整理,你想整理就照你的意思擺放東西,不過另一扇門後,我的書房、臥房那邊不用進去。」

  他可不好讓她進入他的私人空間,要她替他打掃房間,且那扇門後的環境太精采,不想展示給她看。

  之後,他先下樓用電腦,一小時後上樓要去書房,看見她彎身在搬東西,而原本被雜物占據的走道已無障礙物。

  「不用太賣力,沒加班費喔!」他笑笑地提醒,隨即開啟另一扇門,踏進他的私人空間,走往書房。

  半小時後他出來,關上門板又下樓到兩間病房巡視住院的動物,並給藥或注射。

  眼看快午餐時間,他轉上二樓想問她要吃什麼,訝異看見她跪在走道上擦地板。

  「家佳,不用這麼認真吧?」現在的年輕女孩誰還會跪在地上擦地板?

  「既然要整理就要打掃徹底一點,弄得干淨整潔我會很有成就感。」她抬起頭,對他笑咪咪地說。

  她扎著馬尾,因勞動額頭滲出薄汗,雙頰有些紅潤,他不禁覺得認真的她很可愛。

  「先休息吃午餐,想吃什麼我去買,還是不介意吃我煮的雜燴粥?」

  「我還沒吃過夏大哥的料理,當然要試試。」她直接說道。

  他們午餐都是自理,中午出去吃飯時常是三個女生一起行動,盧科中有時也會跟她們在同一處吃飯,但夏千昶很少跟她們或盧科中一起用餐,他往往是自己買回來吃,若有時他仍在忙,便要她們買個熟食或便當回來給他。

  「不過是昨晚煮的,煮了一鍋,熱一下就能吃。」他補充說道,想想覺不妥,改口道:「你來免費打掃還讓你吃隔夜粥,我請你去外面吃飯好了。」

  「沒關系啦!出去麻煩,簡單就好。」她不介意吃隔夜粥,母親有時也會煮一大鍋芋頭粥當晚餐及隔天早餐。

  她下樓時不禁想起剛來這裡,沈芳寧帶她認識環境,一樓後方那與茶水間相連且空間不大的廚房有瓦斯爐廚具,而流理台櫥櫃上方亦放了些鍋碗瓢盆。

  她原以為同事中午會在這裡煮食,沈芳寧卻澄清是住樓上的院長夏千昶偶爾會自己開伙。

  她聽了當下有點意外他會烹飪,過去認識他那麼久都不知道,不免對他的手藝心生好奇,脫口問道:「夏醫師很會烹飪?」

  「不。」沈芳寧直接搖頭,口氣委婉地補充,「他的料理不怎麼OK.」

  「你吃過?」她追問。

  「如果日後有機會,最好拒絕嘗試。」沈芳寧對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有些困惑,卻也沒再多問什麼。

  此刻,當她坐在廚房餐桌前,望著桌上他舀給她一大碗冒著白煙,名為「海陸雜燴粥」的東西,瞠眸愕然。

  「這是——「海陸雜燴粥」?」她一臉驚問,邊拿湯匙舀起裡面的內容物,研究半晌。

  「這是我的招牌料理。」夏千昶俊容面露自信申明,也舀一大碗,坐在她對面准備吃食。

  這裡頭放了章魚、蝦子、雞肉、青椒、白蘿蔔、香菇、金針鏈和五谷米,內容物非常豐富,也確實囊括海陸食材,但全部混在一起煮成爛爛的雜燴粥,不僅看起來像餿水,聞起來味道也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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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7 00:12:2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何家佳對眼睛所見的雜燴粥有些卻步,卻見坐對面的他已大口吃起來,她於是舀一口,稍吹涼些送進嘴裡品嘗,心裡還存一抹期待,也許外觀和氣味不太佳,但吃起來口感會不錯,怎知一入口,她差點想吐出來。

  這真的很像餿水!

  食物雖沒艘掉,味道卻很奇怪,她完全無法形容。

  抬頭再看對面的他一眼,他一副享受美食似的一口接一口吃下去。

  如果不是看見他從同一個鍋子舀起這兩大碗雜燴粥,她會懷疑桌上這兩碗的味道其實截然不同。

  「怎麼樣?還可以嗎?」夏千昶抬眼,問著似乎才吃一口的她感想。

  「呃?那個……」她躊躇了下,先語帶保留,勉強笑笑說:「配料很豐富。」

  「這些食材是我昨天外出看診,路過黃昏市場買的,晚上下班後就煮,食材都很新鮮。」他對自己的料理並非有自信,但在食材方面會講究新鮮度。

  「呃?是喔!」何家佳聽了更覺不可思議。

  她還以為這是已冰放很久,失去鮮甜原味的食材,混煮出來才有的怪味。

  也許如他所言,每樣食材是現買現煮,但味道不同、甚至相斥的食材,又沒照順序調理,同時混在一起烹煮,不僅失去原有鮮甜度也變得口感怪異難以下咽。

  「夏大哥覺得好吃?」她探問,見他吃得盡興,懷疑他味覺有問題。

  「對我來說,沒什麼東西不好吃,除非是壞掉的食物。」他笑笑地解釋,對吃確實完全不挑。

  不過妹妹和前女友曾說過他味覺不靈光,偶爾來這裡遇見他煮食,對他好意分食皆敬謝不敏,而弟弟天生嘴刁自是不可能嘗他的料理,至於父母也不可能特地來這裡吃他煮的東西,他是在開業自行獨住這裡後才偶爾隨意開伙。

  他本人吃起來,雖不覺得十分美味也不至於覺得難吃,且對這雜燴粥已吃習慣。

  「這個——跟壞掉的食物沒兩樣。」憋到這裡,何家佳忍不住說實話。面對難以下咽的食物,實在無法再勉強吃一口。

  低頭繼續吃粥的夏千昶抬眼看她,因她的話和臉上微惱的表情楞怔。

  她起身離開餐桌走往一旁的冰箱,打開冰箱檢視裡面尚有的食材。「夏大哥別再跟自己的胃過不去,我煮真正的「海陸雜燴粥」給你吃。」她面容泛光,對他信誓旦旦地說。沒想到他竟一直荼毒自己的胃而不自覺。

  他楞楞地看著她從冰箱搬出他沒煮完的食材,又從櫥櫃裡翻出米,先倒一杯五谷米清洗後加水放鍋裡煮。

  她站在流理台前清洗食材,拿出砧板切菜,挑出蝦子的腸子,拿出碗公拌調味料腌肉……她依序將不同食材放進鍋裡熬煮,不到半小時便煮妥一鍋香噴噴的鮮美海陸雜燴粥。

  她舀一碗冒白煙的雜燴粥,擺放在他面前。「喏,試試看我的手藝。」她有些洋洋得意道。

  他意外她對烹飪很熟手,方才不禁坐在餐桌這方看她烹調看得專注。

  他捧起碗吹了下,舀一口粥品嘗。

  「怎麼樣?」她興衝衝等著聽他對她手藝的稱贊。

  「嗯……好像,比較好吃一點點。」夏千昶說得懷疑,他分辨不太出來美味與否。

  「什麼一點點?這才是人吃的好嗎!」何家佳不滿他的評價。「明天給其他人試試,跟夏大哥煮的粥是不是差很大?」她不禁想要其他人給她客觀評分。

  他看著她一臉認真的神情,莞爾輕笑。捧著碗,不覺燙,大口吃起來,吃完一碗,還捧場的要她再續一碗。

  午餐結束,何家佳又上樓繼續做整理打掃,夏千昶也忙自己的事,直到傍晚她才離去。

  翌日中午,何家佳沒跟同事出去吃飯,告知同事她有准備午餐,跟夏千昶留在醫院用餐便可。

  因昨天在這裡煮的雜燴粥還剩半鍋,夏千昶表示可留待今天中午繼續吃,那分量足夠他們兩人食用,她認為也好,可省一餐外食費用。

  她將放在冰箱的粥品拿出來加熱,稍後再跟忙完的夏千昶一起吃午餐。

  原本她打算請同事試吃評分,想想還是改日中午在這裡現煮一鍋新鮮海陸雜燴粥再請同事品嘗比較有誠意。

  夏千昶跟她不介意吃隔夜粥,但對其他人就不太好意思了。

  約莫二十分鐘,夏千昶才忙完手上的事,走進廚房的餐桌准備跟她一起吃午餐。

  「你可以不用等我,自己先吃。」他午餐時間不太固定,昨天隨口說今天再一起吃她煮的粥,但一忙工作便忘了時間,見她已坐在餐桌前、一手托腮等候,有些過意不去。

  「剛才重新加熱的粥很燙,現在沒那麼燙了比較方便吃。」何家佳笑說,起身從已打開鍋蓋降溫的鍋子盛了兩碗粥,一碗放他面前。

  因濃稠的雜燴粥加熱容易燒焦,她開小火慢慢地加熱,當粥完全加熱後,她差不多又等他十分鐘而已,沒覺得等太久。

  兩人各自捧起碗,開始吃食。

  「天啊!家佳妹妹,你竟然在吃「地獄終極料理」!」忽地,走道上傳來沈芳寧的驚聲嚷叫。

  她跟陳玉萍吃完午餐返回,正打算到茶水間煮杯咖啡就看到驚人景像,原以為何家佳可能從家裡帶食物當午餐,不料竟跟夏千昶一起吃粥!

  「夏醫師,你怎麼連單純的家佳妹妹都荼毒?」陳玉萍也替被迫吃他可怕料理的何家佳叫屈。

  「什麼荼毒?這海陸雜燴粥料多味美,很不錯。」夏千昶朝兩名面露驚恐的女員工白一眼,也替被誤會是他煮的雜燴粥辯解。

  「家佳真的這麼說?是被逼的吧?」陳玉萍看向她,非常不以為然。

  「呃?這粥其實是——」何家佳想澄清這鍋粥是出自她手,話未完卻被截斷。

  「家佳說實話沒關系,夏醫師的料理我們早有目共睹,深受其害。尤其這道他所謂招牌料理的海陸雜燴粥,更被我們評為地獄終極料理!

  「他每次放的料多少會有些出入,但煮出來的味道一樣都很難吃。」沈芳寧直接吐槽,想當初她還傻傻地嘗過兩三回,每次都踩雷。

  先前何家佳剛來時,聽到夏千昶會使用廚房煮食,問起他的廚藝如何,她不好對她說得太直白才語帶保留,之後忘了再次提醒她要避免被他好意請吃親自煮的料理。

  「夏醫師最大缺陷,應該就是味覺不靈光。」隨後也返回獸醫院的盧科中因聽到廚房這方傳來談話聲,走過來加入表態行列。

  夏千昶興致一來便會開伙煮食,且為能方便一起解決往後幾餐,每每一煮一大鍋,幾度好意邀他們吃他煮的海陸雜燴粥,因此他亦是曾被他食物荼毒過的一員,又因兩人共事時間長些,比別人多被荼毒好幾回,後來才能勇於拒絕他的各式料理。

  他煮的東西,唯一能入口的大概只有火鍋。

  他沒有任何廚藝可言,只會將買的各種食材全混在一起下鍋,而他本人對自己亂七八糟的烹飪竟嘗不出什麼問題,還一再熱絡要分給別人。

  何家佳聽完三個同事分析,神情怔愕,隨即忍不住噗嗤一笑。「原來,不是只有我覺得夏醫師煮的雜燴粥不能入口。」想像其他人曾因身為員工的緣故,不好拒絕老板的盛情款待而勉強服用像餿水的雜燴粥,她再度發噱。

  「知道難吃就趕快把碗放下,回頭是岸。」盧科中忙提醒雙手還捧著碗的她。

  何家佳低頭看著還有大半碗的雜燴粥,拿起湯匙又舀一口送進嘴裡。

  三人見狀,瞠眸驚愕。

  「這個不一樣,是好吃的。」她抬眼對他們笑咪咪強調。

  坐她對面的夏千昶也繼續吃起粥,對他們刻意強調,「這碗是好吃的。」

  「夏醫師怎麼煮都不可能好吃。」陳玉萍搖頭否認。「家佳妹妹太善良才委屈求全繼續捧場。」為她掏把同情淚。

  「你們真的太誇張。對我不滿這麼久?」夏千昶因三人驚訝又誇張的反應,翻白眼略表不滿。再怎麼樣他的料理也不可能像毒藥,他自己都不曾吃到鬧胃痛。

  「我們對宅心仁厚的夏醫師兼院長很滿意,只要你不強逼員工吃你煮的拿手「餿水」就一百分了。」沈芳寧呵呵笑,不知對他是褒是眨。

  「這鍋海陸雜燴粥不是夏醫師煮的,是我煮的。」直到這時,何家佳才道出真相。

  「你煮的?」眾人一陣訝異。

  「是呀!聞聞看,光聞味道就絕對不一樣。」她舀一匙粥,手臂伸向右前方遞向離她最近的沈芳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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