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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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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青綠蘿裙] 我有特殊溝通技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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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07:37:26 |只看該作者
第170章 萍萍

    聽說,結婚是個分水嶺,然而楊綿綿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同,她還是每天早上去上課,中午在食堂吃飯,下午繼續上課,晚上有課就上沒課就回家,早的話荊楚還沒有下班做飯,她就帶著海盜去夜跑。

    說到夜跑,不得不說最近的世道實在是太過危險,有一天楊綿綿跑到半路發現海盜不見了,她摘下耳機左看看右看看,走了平時不走的那條小路。

    公園裏這種小路不少,但因為樹木繁盛,一向都是情侶晚上野戰的地方,她從來不去。

    難道海盜是追著誰家的母狗去了?楊綿綿心裏由衷為可可擔心了一把。

    可現實比她想的還要離奇,海盜它……帶了個美女回來,楊綿綿驚呆:“海盜?”

    那個美女衣衫不整地,抱著手臂滿臉倉皇,楊綿綿掃了她一眼,大概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種小路,也是劫財劫色的“好地方”啊。

    “你沒事吧?”她問。

    那個美女慘白著臉,聲音都在顫:“你可不可以陪我走回去?”

    “走吧。”楊綿綿也不多廢話,不遠不近跟著她,把她送回了人多的廣場上,看她那樣子覺得實在很可憐,“要不然我讓我的狗送你回家?”

    那個美女感激涕零:“可以嗎,謝謝你。”

    “不客氣。”楊綿綿給海盜使了個眼色,讓它送人回家,自己繼續跑步,早上是肯定起不來了,晚上能鍛煉就鍛煉鍛煉吧,跑完步回去再做幾個仰臥起坐,然後就差不多可以吃飯啦!

    她心裏美美地盤算著,覺得每一天都是乳齒美好~結婚還是很棒的,也不知道她爹媽是怎麼把日子過成那樣的。

    或者,還是挑男人的眼光問題?應該就是這樣。

    她把這個結論和荊楚說了,又問:“我聽人說,有個大學者把結婚證燒了,因為只有離婚的時候才需要用結婚證。”

    荊楚把結婚證收好塞進抽屜裏,瞄了她一眼:“孩子上戶口不用結婚證啊?”

    楊綿綿:“……”她瞪大眼睛,“我又沒生過,我怎麼知道?”

    “缺乏常識。”荊楚笑瞇瞇地摸她的頭,覺得她現在的身高差不多,摸起來很順手,“晚上吃糖醋排骨?”

    楊綿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試探著說:“其實炸豬排也好好吃的樣子……”

    “豬排?”荊楚一邊想著一邊開冰箱,“我看看有沒有啊,沒了,吃牛排行不行?”

    楊綿綿點頭和小雞啄米似的:“行行。”自從有了男朋友,生活幸福指數直線上升,都把她感動哭了。

    但也不是沒有不順心的地方,威爾遜教授寫了郵件告訴她,國外的大學不是只看成績的,而是綜合考量,這一條就把楊綿綿弄懵了。

    “這還要才藝?!”這簡直是晴天一個霹靂。

    然而……才藝這種東西,只有家境優渥的學生才有資格培養,那都是燒錢的,楊綿綿的興趣如果是遛狗,那才藝估計是去哪兒哪兒死人了。

    現在培養也來不及了,簡直愁死人了。

    “學彈琴畫畫什麼的……也不是他們喜歡的類型。”荊楚想了想,給她出了個主意,“你還是去演戲吧。”

    為了留學而豁出去了的楊綿綿又厚著臉皮去找了鄒奕,鄒奕一聽就樂了:“行啊,我這裏正好缺人幫忙,呵呵,晨星還以為是他們天下了。”

    “怎麼回事兒?”

    “不就是以前我待的那家破公司麼,我們最近要籌拍一部網絡劇,阿邵投資了一部分,其他幾個投資人本來打算投錢的,但後來因為晨星的緣故反悔了,我真是嗶了狗了,現在資金短缺,付不起之前看好的那個女明星的片酬,真是氣死我了。”鄒奕攢了一肚子火沒處發,也不願意給薛邵增加壓力,他剛剛獨立出來開工作室,壓力比誰都大,所以平時只能憋著不說,現在和楊綿綿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了。

    他那張嘴多能說啊,說著說著楊綿綿就把手機放下該用了藍牙耳機,然後騰出手來一邊默英語單詞一邊吃曲奇餅幹,時不時嗯嗯兩聲表示自己在聽。

    唉,大腦太發達,一心二用根本是信手拈來的事╮(╯_╰)╭

    而鄒奕啰嗦了半個小時,就最後問她要不要來演女二,至於女一,當然就由之前的女二頂上了,人家好歹還是有點名氣的女星。

    “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就幫你,不收錢。”楊綿綿純粹是抱著完成任務的想法去的,賺錢還是次要的,主要還是為自己的履歷上增添點兒不一樣的色彩。

    鄒奕也不和她客氣,直接說:“過兩天我們籌備好了就開機,我就不信這我們拍不出來!”他最後那句話惡狠狠的,活像現在晨星的老板在他面前,他就要把人活剝生吞了似的。

    劇本第二天就發到了她的郵箱,楊綿綿一看,居然還是個刑偵推理劇,女主是個警察,男主是個犯罪心理學教授,非常有日劇的風格,她要扮演的是男主的學生,也喜歡他,後來因為男女主角在一起就黑化了變成了變態殺人犯,差點把女主幹掉了,但是男主救了女主,把自己幹掉了。

    看完劇本後,她的心十分覆雜,拿了劇本去給荊楚看,荊楚翻了幾頁,也笑了:“這有幾個地方是不符合現實的啊,按照我們的流程這個不能那麼走,警察辦案也沒那麼容易……”

    楊綿綿:“……你不覺得你的重點不對嗎親?”

    “那重點是什麼?”荊楚特意往後翻了翻,“沒吻戲……嗯?”他仔仔細細把那一段看了兩遍,頓時笑噴了,“有你親女主角的戲?嗯,沒親到吧,不是被打斷了麼。”

    楊綿綿托著囧臉:“但是你不覺得我更像是酷炫狂霸吊炸天的男二嘛,尤其是黑化以後,我覺得沒男主什麼事,就是我和女主角在相愛相殺啊。”

    懷著這樣的心情,第二天楊綿綿到了片場,鄒奕拎著她去做了造型,一個是正常版本的女大學生,長發飄飄,另一個卻是她黑化之後的場景,化了酷炫的煙熏妝。

    楊綿綿在那裏和他吐槽:“感覺只要角色上了煙熏妝就要開始放大招了,這黑化得也太明顯了吧。”

    “就你羅裏吧嗦的。”這是鄒奕工作室第一部劇,他這半個老板十分上心,打算整天泡在劇組監工,脾氣暴躁得所有人看了都怕。

    導演不是大導演,編劇倒是花錢請了人用心寫的,演員都不是上娛樂頭條新聞的但也演過不少片子,簡而言之,就是沖著低成本高質量去的,因為是現代片,也不用什麼特效,只要劇情過關演技到位,還是很有可能贏得口碑的。

    “現在觀眾已經越來越刁鉆了,大牌明星只是噱頭,故事不好照樣被人噴,”鄒奕滔滔不絕和她說著工作室的定位,“我們就不用大牌的,我們就靠質量贏口碑,氣死他們,現在也不是電視台壟斷的年代了,網絡劇發展有前途啊,我已經談好了一家,你等著,看我給他們扇臉!”

    楊綿綿翻著劇本背台詞,她的台詞功力不行,得靠後期配音,但就是這樣也夠挑戰人的,而她比別人有的優勢是,她可以自己和自己對台詞,腦內模擬場景,楊小羊和她對台詞,soeasy!

    考慮到自己的事故體質,楊綿綿還挺小心的,生怕就出現什麼威亞斷裂之類的意外,但奇跡般的,這一次什麼都沒有發生。

    反倒是荊楚那邊,出了一件麻煩事。

    想必應該還記得在楊綿綿高中畢業後去旅行的那一次,吳志華的案件,追蹤他的人是方遠,緝毒大隊的隊長,他今年四十余歲,調到緝毒大隊已經十多年,捕獲過多名毒販,不知多少人恨他入骨。

    前幾日,犧牲了一位埋伏八年的臥底,他們抓獲了一個大毒梟,人稱,新聞一出來就震驚全國,可要命就要命在,不知道哪家報社的記者,把抓捕現場的照片給發微博上去了。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關鍵是照片上沒打馬賽克,犯人沒打到不是事兒,連方遠的臉也沒打。

    要說在媒體上露臉的事兒也不是不行,好幾次市電視台的法制欄目就請過荊楚,因為他職位高還顏正,噢,不,該說形象好,但這通常不包括緝毒大隊,因為一旦個人情況被泄露,代價將是難以承受的。

    雖然照片沒過一個小時就被刪了,但方遠心裏還是不踏實,回家特地告訴妻子女兒最近少出門,可沒想到這有心算無心,還是出了事。

    方遠的女兒方曉萍不見了。她今年上高三,比楊綿綿小兩歲,成績不是很好,沒能進一中,但二中也不錯,她的成績一直保持在中上遊,老師們的評價是“刻苦努力,很有希望考上一本”。

    照片裏的方曉萍笑得有些羞澀,她的模樣很幸運地沒有隨了方遠這個糙漢子,而是像她母親,清秀可愛,但是當荊楚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她已經失蹤十二個小時了。

    失蹤時間達到二十四個小時後,存活幾率將大大下降。

    柳局長也是做父親的人,明白此時此刻方遠的心情,特地叫了荊楚和沈飛,請他們幫忙秘密調查方曉萍失蹤一案。

    “肯定是他們幹的!”方遠已經一天一夜沒睡,眼睛熬得通紅,握著拳頭嘎嘎作響,“當時獨眼逃了!肯定是他!”他一拳頭砸向桌子,頓時皮膚破裂出血,但他卻恍然不覺。

    他只知道,因為捕獲時讓毒梟身邊最得力的軍師逃了,所以才導致現在他的女兒生死未卜。

    荊楚和沈飛很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因此兩個人對視一眼,心裏都是不約而同地一沈。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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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09:28:18 |只看該作者
第171章 在哪

   照理說,方曉萍並不是幼齡孩童,要誘拐絕沒有那麼容易,而且她每天的生活極為規律,放學後就坐地鐵回家,據方遠的妻子說,方曉萍也很少出門和同學逛街,現在又是在高三,每天放學後就回家繼續學習。

    方遠心裏不好受,卻不敢叫妻子知道,只能握著她的手安慰,沈飛和荊楚就退了出去,有好幾分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沈飛出神地望著窗外的一棵香樟樹,像是陷入了沈思,荊楚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柳局長和他說的話。

    “你知道這次我為什麼要讓沈飛參與嗎?”

    “為什麼?”

    “因為他的女兒,也是這樣失蹤了就沒有回來。”柳局長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荊楚卻皺起眉:“您賭的也太大了,萬一……”

    “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柳局長搖了搖頭,“當年他女兒出事的時候,他連這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看到的……就是屍體,我希望這一次他可以原諒自己。”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荊楚也明白柳局長的良苦用心,但他心裏卻著實不看好這件事,如果對方只是為了泄憤,那恐怕方曉萍此時此刻已經遭遇不測。

    “先開始工作吧。”沈飛開口打斷了他的沈思,“監控應該已經調來了。”

    方曉萍放學時是和幾個同學一起上的地鐵,她比同學們早幾站下車,那一站的監控已經調來了,白平正在目不轉睛尋找著她失蹤的地方。

    “她出了地鐵站。”白平看到方曉萍離開地鐵站後迅速放棄了地鐵站內部的視頻,轉而開始觀看她回家路上的監控。

    監控顯示,她在走過一個小弄堂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猶豫了一下,調轉方向進去了。

    “就是這裏!”沈飛在荊楚離開時曾經帶過特案組的成員,也不認生,直接指著屏幕說,“放大,這是什麼?”

    柳玉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好像是貓尾巴。”弄堂的陰影裏,露出貓咪的一截尾巴。

    方遠正好進門,一聽就說:“我們家以前養了一只貓,但因為我愛人學開車,不小心給壓死了,萍萍傷心了很長時間。”

    如果對方是特意用貓來引誘方曉萍走進無監控的弄堂,那麼他在此之前一定對方遠家做過詳細的調查。

    有備而來,精心策劃,恐怕不好對付。

    視頻還在繼續播放著,過了大約十幾分鐘,有個清潔工過來收垃圾,監控拍到他的推車裏有碩大的一個黑色塑料袋。

    白平繼續追蹤這名清潔工的位置,但很可惜地是,對方很快避入了監控的死角,失去了蹤跡。

    “獨眼這樣大費周章帶走萍萍,應該不是為了單純泄憤。”沈飛環視一周,開了口,“我認為,萍萍現在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的語氣並不見得有多篤定,卻是用一種非常平靜的語調說了出來,讓人不經意就感覺到信服,方遠一聽,整個人的肩膀就是一松,沈飛拍拍他的肩頭,示意他先坐下:“對於獨眼而言,殺掉萍萍並不能達到他的目的,所以他一定會提出自己的條件,方遠,你這個時候不能自亂陣腳。”

    方遠握緊拳頭,深吸兩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獨眼心思縝密,不是沖動的人,他綁架萍萍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不錯,而他的目的很好猜。”沈飛的目光銳利如箭,“就是他效忠的人。”

    荊楚全神貫註地看著監控,白平低聲說:“隊長,附近的監控都沒有出現這個人,看來他是避開了所有的監控點。”

    “我去這裏看看,或許能找到目擊證人。”荊楚拿起外套,對沈飛微微頷首,沈飛也點了點頭,兩個男人就很有默契的開始分工合作。

    荊楚先是到了方曉萍被襲擊的那個弄堂,裏面又窄又深,平時肯定沒有人來,倒是有只野貓一直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兩只眼睛閃爍著瑩瑩綠光。

    荊楚瞇著眼睛仔細一看,卻發現這只貓身邊還有一只血淋淋的小貓,皮毛翻卷,血跡斑斑,儼然是沒有呼吸了,但這只母貓卻還在給小貓舔著毛,希望它能醒過來。

    他心裏嘆了口氣,想必當時獨眼就是用這只受傷的小貓引誘了方曉萍,只可惜,貓已經死了,而方曉萍下落不明。

    荊楚試圖重走一遍襲擊者的路線,他們要避開監控,那麼有些路就已經被排除了,他手機裏開著導航地圖,一遍遍走著,看到有商店自帶監控的就要求看一下案發時的監控錄像,看看是否能幸運地找到線索。

    可惜的是,獨眼顯然老奸巨猾,並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線索。荊楚在空無人煙的小路上停留了好一會兒,終於打了電話。

    楊綿綿那時正好演完黑化之後和女主的對手戲,那個女演員沒什麼架子,還和她開玩笑:“你真的是才學演戲嗎,我都被你的眼神嚇到了。”

    鄒奕拆台,嗤笑一聲:“她那是本色出演,就是一個高智商變態。”

    “呵呵,”楊綿綿不怒反笑,“你看我用十種辦法把你殺掉偽裝成自殺!”

    “滾蛋。”鄒奕一把把劇本拍在她臉上了,“死一邊兒去。”

    楊綿綿哼唧一聲,找了個位置坐下喝水休息,拍戲還是個挺考驗體力的活兒,她喝著果汁掏出手機,剛好就接到了荊楚的電話,聲音都是甜得像是蜜一樣:“你想我了嗎?”

    荊楚不自覺露出一絲笑意,但很快被掩蓋下去:“綿綿,我需要你幫忙。”

    楊綿綿的神色馬上嚴肅起來:“啊?怎麼了?”等她聽荊楚說完前因後果,馬上就站起來去更衣室換衣服,“我馬上來,你來接我。”

    她掛了電話去和鄒奕請假,鄒奕翻了翻今天的任務,揮手讓她走:“走吧走吧,你也沒啥戲了。”

    雖然是女二沒錯,但每集男主和女主破案就占了百分之七十的劇情,還有百分三十談戀愛,她這個女二的戲份也就只有在她黑化以後才多了一點,否則每一集出場就五分鐘。

    她卸了妝換好衣服,荊楚就到了,她直接開門上車,第一句話就是:“她現在還可能活著嗎?”

    “不知道,但早一分鐘找到,她生存的幾率就大一分。”這還與一般的綁架案不同,這是方遠的女兒,是一個戰戰兢兢為工作付出了大半生的警察的女兒,如果因為方遠的工作而對他的女兒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那無論是對他本人,還是對於其他同為警察的人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不管是剛剛入職的小警察,還是荊楚這樣已經工作了很多年的老警察,都不希望自己為正義而戰時,卻保不住自己的至親。

    那太殘忍了。

    到了失蹤點,楊綿綿也不用下車,直接拍拍奧迪:“去和那個垃圾桶套套近乎唄,那個清潔工是不是平時來的那個人?”

    奧迪就很熱情地和垃圾桶打了個招呼:“嗨~你好,我想問問昨天下午六點半來收垃圾的那個人是不是平時來收的那個啊?”

    “你們是來查那個小姑娘的事兒的吧,這就問對人了!”垃圾桶一拍大腿(雖然並沒有這個器官),“那個根本不是來收垃圾的,我不認得他!而且我還看到他把那個小姑娘弄暈帶走了呢。”

    “往哪兒去了?”奧迪問。

    垃圾桶搖搖頭:“我沒瞅見,你問問那邊的路牌。”

    奧迪又扯著嗓子問路牌,路牌想了好一會兒才指了一條道,荊楚就慢慢往那邊開,他剛覺得怎麼可能那麼順利這也不可思議了,後腳楊綿綿就一頭黑線地說:“斷片了,它們全忘了。”

    荊楚:“……意料之中。”

    “你能在這邊繞一繞麼,我看看路。”楊綿綿降下車窗,探頭探腦觀察周圍的監控,荊楚就慢慢開著車在周圍繞圈子:“別伸太外面,當心點。”

    “沒事。”楊綿綿扭動著脖子到處看,把一個個監控點記到腦子裏,還一邊看著白平發到ipad上的監控視頻,一點點在腦內完成整個地圖的模擬,還是3d自帶旋轉的。

    楊小羊趴在模擬沙盤前,把一個個代表監控的小旗子插上去,加上監控錄像的輔助效果,楊綿綿馬上就得出了結論:“要避開監控,一共有六條不同的路。”

    她調出了存在ipad上的地圖,一條條劃給他看,“除非他的據點就是在這一帶,否則每一條小路終究還是要回到大路上的,但是監控沒有拍到,那麼他們肯定是在中途換了車了。我們去這幾個地方問問看,帶著一個大活人換車它們肯定會有印象,這比推著垃圾車奇怪多了。”

    荊楚就照著她說的一個個地方去找,楊綿綿就下了車,一會兒蹲在垃圾桶旁邊,一會兒站在電線桿旁邊,還有別人丟棄的一堆破爛,問了一圈,終於找到了線索:“是一輛黑色的轎車。”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路過這裏的兩條線路調出來,看了最近監控口的視頻,放慢了好幾倍,終於在一輛車上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側臉:“是不是這個?”

    “你截圖發給白平,問問方遠是不是這個人。”

    方遠很快確定,這個只有半個側臉的男人,很像逃脫的獨眼,白平立刻申請調閱更多的監控錄像,試圖找出獨眼的行車路線。

    這時,距離方曉萍失蹤,已經過去十六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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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09:28:43 |只看該作者
第172章 要求

   方遠接到電話時,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依舊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方隊長難道不知道?”獨眼反問。

    方遠毫不客氣地在他開口之前就拒絕了他的要求:“不管你的要求是什麼,我絕對不可能答應!”

    獨眼也不生氣,只是冷笑兩聲,接著電話那一頭就傳來方曉萍的哭聲:“爸——”

    “萍萍!”方遠脫口而出,但方曉萍的聲音已經消失了,接上來的是獨眼波瀾不驚的語調:“方隊長,對我而言,不過是多殺一個人罷了,但對你來說,這卻是唯一的女兒,我希望你慎重考慮清楚,要我說,警察當到你這份上真可憐,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真是白活了。”

    獨眼成功地激怒了方遠,他牙齒咯咯作響,恨不得生啖其肉,沈飛把手放在他肩頭用力一摁:“冷靜一點!至少現在我們可以肯定在他目的達到之前,萍萍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的話讓方遠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他松開了拳頭:“對,我不能失去冷靜。”他重新坐下,想要點一支煙,但手顫抖得無法把香煙從煙盒裏拿出來,甚至整個煙盒都失手落在了地上。

    柳玉等人看到平素雷厲風行的方遠這樣失態,心中都難免惻然。

    沈飛問:“能追蹤信號嗎?”

    “時間太短了。”白平黯然地搖了搖頭。

    “別喪氣,他肯定還會再打電話過來。”

    這時,荊楚在和楊綿綿討論她今晚上住哪兒的事情,楊綿綿說要回自己家,她的表情沮喪極了:“反正你今天也不回來睡覺,我回家去陪陪它們好了。”

    “那也行,藥帶著嗎,我去給你買瓶牛奶。”荊楚對著她就是操不完的心,每天晚上要嘮叨一遍,楊綿綿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我自己去買好了,我藥帶著呢,你把我放到門口就行了,那裏有家超市。”

    “我還是送你回去吧。”荊楚卻還是不放心。

    楊綿綿揮揮手:“那裏我比你熟多了,而且我有那麼多的眼線,誰能欺負我啊,你快回去吧,晚飯是不是也沒吃?”這回輪到她來教訓他了。

    荊楚擡了擡手以示投降:“那我去買面包你去買牛奶,然後你回家我去上班。”

    “成交。”

    小區門口有24小時的便利店,楊綿綿買了一盒牛奶,荊楚隨便買了一袋面包拆了吃,楊綿綿喝掉半盒牛奶,逼著他把剩下的半盒給喝掉:“你管我之前先自己做個榜樣啊,查案就不吃飯。”

    “知道了知道了。”荊楚捏捏她的耳朵,“小嘮叨。”

    “我才沒有你嘮叨。”楊綿綿怕他喝到一半不喝了,就舉著牛奶盒子逼他喝幹凈,這才丟到垃圾桶裏,臨走前牛奶盒還捂著臉嬌羞:“這真是太肉麻了,我的鈦合金狗眼都要瞎啦!”

    荊楚拉著她的手,把她送到樓下,這才說:“早點睡覺,不準熬夜,一會兒把藥吃了。”

    “好吧。”她依依不舍地上樓,結果還沒等荊楚走她就又跑了回來,沖到他面前跳起來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如果能早點回來就陪我睡覺。”

    荊楚心都化了,抱著她允諾:“好。”楊綿綿這才滿意,蹦蹦跳跳上樓去了。

    奧迪車嘖嘖感慨:“這都談了幾年了啊,還好得和剛在一塊兒的時候似的,太肉麻啦。”

    荊楚一直目送她進了大堂才開車離開,他沒想到的是,楊綿綿一口氣沖上樓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戶,然後看著他開車離開,窗外的電線桿清了清嗓子:“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桿上多嘴~~”

    楊綿綿被它跑調的歌聲喚回了註意力,翻了一個大白眼:“幹嘛呢?”

    “人都走得老遠了,你還花癡笑╮(╯▽╰)╭”電線桿吐槽,“我算算,你們都在一塊兒一年多了吧,真快啊。”

    想想那一次,她吃醋地跑回家,已經過去一年多的時間了,但這一年過得這樣快,幾乎一眨眼就沒了。

    楊綿綿出了會兒神,突然想起來方曉萍的事,趕緊道:“哎,拜托大家幫個忙,有個女孩子失蹤了,綁架她的是一個一只眼睛的男人,你們如果有誰知道的話就和我說一聲。”

    考慮到小夥伴們的智商有限(……),太過覆雜的消息它們未必有辦法理解,但如果只是一個一只眼睛的男人綁架了一個小女孩,這就比較好辨認了。

    後來證明她把現實想得太過美好了。

    大半夜,她被電線桿叫醒說在兩條街開外的某個小旅館裏就有符合她說的人,楊綿綿從睡夢中驚醒,套上衣服騎著車,到了地方翻墻進去圍觀,結果……外面的電線桿還在一臉驕傲求表揚:“我就知道他們不對勁!那個男人把女孩子綁在椅子上還打她!而且那個男人只有一只眼睛!”

    楊綿綿差點一個踉蹌從人家窗口摔下去,一頭黑線:“拜托,人家那是玩海盜play。”

    “他打她了!你看!你看嘛!”電線桿急了。

    楊綿綿無語地看著那個被“綁架”的女孩一邊扭動身體一邊喊“主人請懲罰我”什麼的也是夠了。

    “幸好沒打電話和荊楚說,不然我老臉都丟光了。”楊綿綿這時堅信警察的存在實在太有必要了。

    小夥伴們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真的經常不靠譜啊〒▽〒

    專業的就是專業的,白平經過一晚上的努力,已經找到了車的線索,而荊楚和沈飛為了分散方遠的註意力,向他了解關於獨眼的信息。

    方遠勉強定了定神,和他們說起獨眼其人:“獨眼最早是自己帶人在金三角做生意,後來被警方圍剿時給逃了,一個人逃到了內陸,老吳救了他,他就心甘情願給老吳賣命,這只眼睛就是因為他瞎的,所以老吳當年很信任他。後來老吳被抓了,他帶著其他零零散散的人又投靠了大費,又很快得到了大費的信任,這個人有點本事!”

    想到這裏,方遠還有點恨恨的,就沒見過那麼能跑的,三次都在警方的圍剿下溜了,實在是厲害。

    荊楚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你說的老吳是……?”

    “就是吳志華。”方遠也反應過來了,如果沒記錯的話,吳志華當年還和荊楚打過照面。

    沈飛不了解這裏的前因,忙問:“什麼情況?”

    方遠將當年吳志華逃到荒山的始末說了,沈飛越聽越驚訝,到後來直接就定定看著荊楚:“那我們現在有必要搞清楚一件事了。”

    “什麼?”方遠下意識地問。

    沈飛嚴肅道:“獨眼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應該是要我幫他毀掉指控大費的證據吧。”方遠原本十分篤定,但說出來卻遲疑了一分。

    沈飛沒有錯過他的這個表情,問:“你覺得獨眼是像會對大費忠心耿耿的人嗎?”

    “但吳志華早就已經判了死刑。”方遠也冷靜下來了,“獨眼不是會隨便開價的人,他要我做的事一定是我能做到的,吳志華已經判刑,誰也無能為力。”

    荊楚想到這裏就覺得哪裏都不放心,走出去打電話給楊綿綿,等待接通的間隙他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幸好沒幾下楊綿綿就把電話接了起來,他低聲問:“綿綿,你那邊沒什麼情況吧?”

    楊綿綿這會兒正在早餐店裏吃豆花啃油條:“什麼情況?”

    荊楚聽見她聲音好好的就放了心,說道:“獨眼以前跟著的人是吳志華。”

    “噢,你擔心他會來找我報仇?”楊綿綿一挑眉,“我覺得不大可能。”

    荊楚嘆了口氣:“我也覺得從邏輯上來說可能性不大,但我想想你這運氣……所以你還是當心一點,我會打電話給你的,要接啊。”

    “放心吧,他找不到機會對我下手的,片場那麼多人呢,晚上我讓鄒奕送我回家就是了。”現在楊綿綿滿腦子就是怎麼完成留學申請,案子什麼的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就算獨眼現在站在她面前她也會只報警不管閑事的,真的!

    一個小時後,獨眼再次打來了電話,沈飛道:“你聽聽他有什麼要求。”

    “不管他是什麼要求我都不可能答應!”方遠的態度異常堅定,他絕不會與這樣的犯罪分子為伍,絕不。

    沈飛寬容地笑了一笑:“我知道,但是現在我們首先要保證萍萍的安全,只要可以談,那麼我們就有時間,他隔了一個小時給你打,就是需要你冷靜一下,但是你的態度也不能轉變得太過明顯。”

    方遠深吸兩口氣,慢慢冷靜下來了,他知道沈飛說的有道理,點點頭,把電話接通。

    “方隊長,怎麼樣,你考慮清楚了嗎?”獨眼問。

    方遠憤怒地咆哮:“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是絕對不會答應你的要求的。”

    “很簡單,我想見吳志華一面,只要你做得到,我就放了你女兒,否則,你就為你的女兒收屍吧。”獨眼仿佛知道他們的行動似的,說完就掛了電話,全程沒有超過10秒鐘。

    沈飛看了白平一眼,他搖搖頭,示意無法定位。

    方遠放下手機,也有點納悶:“他居然是要見吳志華?”

    “當年吳志華的卷宗在哪兒?”沈飛看著柳玉,“調過來我們重新看一下。”

    柳玉一個激靈,立刻去調閱卷宗,屁也不敢放一個,只敢和常雁努努嘴,做了個鬼臉。

    要說她平時也挺怕荊楚的,但也敢吐槽開玩笑,下了班以後就敢和他胡鬧要他請客吃飯什麼的,但對於沈飛……呵呵,那真是連一句廢話都不敢有。

    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為什麼boss都辣麼可怕!

    荊楚對那次案件只參與了一部分,具體的情況也知道的不清楚,因此這一次也跟著翻了一遍,他也很快意識到了關鍵:“吳志華的贓款沒有找到?”

    “沒有,聽說他把所有販毒的資金都換成了金條,秘密存儲在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方遠度過了最憤怒沖動的時期後,漸漸能夠理智思考起來,“他的目的是那些金條,而不是殺了萍萍泄憤。”

    想到這一點,方遠覺得精神一震,腦袋都清醒了幾分,他沈思片刻,對沈飛說:“恐怕這件事還要找局長特批。”

    沈飛平靜地點頭:“應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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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09:29:07 |只看該作者
第173章 女兒

    方遠寫了申請書,但走流程批覆下來需要一定的時間,中間獨眼又打過一次電話,方遠趁機要求聽一聽萍萍的聲音,但獨眼拒絕了:“事情辦成,你可以看到完好無缺的女兒,如果辦不成,你等著收屍就行。”

    “我們需要時間。”沈飛接過了電話,語氣不急不躁,沈穩有力。

    獨眼像是一點兒也不奇怪,冷笑一聲:“三個小時後,我希望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否則我不介意用點小禮物加快一下你們的速度。”

    “吳志華在監獄,我們申請需要走流程,你為難我們也沒用。”沈飛沈著冷靜地應對,“五個小時。”

    “三個半小時。”獨眼卻不給他們繼續討價還價的機會,啪一下掛了電話。

    這一次的通話時間足夠長,沈飛看向白平:“怎麼樣?”

    “馬上就好。”白平快速操作著電腦,沒一會兒就定位了剛才打來的電話,但可惜的是,那是一個位於繁華地區的公用電話亭。

    大家不免有些喪氣,沈飛卻並不失望,他只是用目光鼓勵著眾人:“對方是一個聰明的對手,不要想著用這些小伎倆就可以把他抓獲,我們的主要精力還是應該放在對接上,他肯定會親自出現,到時候再實施抓捕。”

    在等待申請書批覆的間隙,方遠和沈飛在吸煙室抽煙,雖然知道方曉萍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這就像是懸在方遠頭上的一把利劍,讓他坐臥難安。

    煙霧繚繞間,他聽見沈飛的一句話:“你現在可比我那時幸運多了。”

    方遠一怔:“什麼意思?”

    “我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只有我女兒的屍體。”饒是過去那麼多年,提起那件事來,沈飛的眼裏依舊滿是痛苦,“她才十二歲。”

    方遠呼吸一滯:“你……”

    沈飛痛苦地閉上了眼,他到今天也不能忘記自己在停屍間裏看到她小小屍身的那一剎那,心臟驟然停止跳動,他跪倒在櫃子面前,握著她小小的手,她是窒息而死,脖頸上還留著青紫的手印,他無聲流著眼淚,卻無法用任何言語表達自己心中的悲痛。

    那一刻,他由衷地感覺到了後悔……“我是一名警察,我願意為正義付出我的生命,但那不應該包括我的女兒!”沈飛咬牙切齒地說,“她是無辜的。”

    他女兒遭受殺害的原因非常簡單,因為他抓住了一個窮兇極惡的犯人,判了二十年,但後來因為牢內表現良好減刑了,十五年就出來了,他被抓進去的時候,沈飛還很年輕氣盛,不曾想過會有後來的結果。

    但現實卻是,他已經快要不記得這個犯人了,犯人卻始終沒有忘記他,出獄後謀劃良久,綁架了他的女兒沈媛,並且將她虐殺後丟棄在沈飛家門口,沈飛的妻子看到後直接暈厥了過去,他的母親因為不能接受這樣的刺激而心臟病突發死亡。

    而那時,沈飛卻在外地查案,風塵仆仆歸家時,卻已家破人亡。

    他猶且記得自己離家時女兒依戀不舍的樣子,他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因此只是叮囑她要好好學習,聽媽媽的話,誰能知道……那竟然是他對女兒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平時對她很嚴厲,很少給她買東西,也從來沒有帶她出去玩過,都是我愛人帶孩子,從小到大也沒有給她過過一次生日,她和我不怎麼親近,我也不知道怎麼當一個好爸爸……”沈飛點煙的手微微顫抖,“也許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爸爸。”

    早知道,就應該告訴她,爸爸愛你,而不是面對著她已經冰冷的屍體淚流滿面。

    從那之後,沈飛幾乎有整整三年睡不著覺,每天夜裏就睜大眼睛,一遍又一遍痛苦地回憶著,自責著,他問自己,如果能有機會重來,他是否會堅持把那個犯人逮捕?

    答案是會,還是會那麼做,但他一定會把那個人渣當場打死,絕不會留他到今天!

    沈媛的死給他的家庭帶來了無法掩蓋的陰影,一直到三年後,他的妻子重新懷孕,絕望才暫時離開了他們一家人。

    “我的小女兒叫思媛,我們一直和她說她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很好很好的姐姐。”沈飛微微閉上了眼睛,沈思媛和乖巧懂事的沈媛不同,非常活潑伶俐,他懷著對大女兒的愧疚,對小女兒無限縱容,他的妻子也是,兩個人幾乎是溺愛著孩子。

    現在他無論多忙,都會記得給她過生日,帶她出去玩,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別人以為他已經走出來了,其實並沒有。

    對思媛的補償再多又有什麼用,他的大女兒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對於沈媛而言,他永遠都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方遠嘴唇顫動著,聲音低沈:“我對萍萍也很嚴格,不準她和男生出去玩,不準她穿得花裏胡哨的,之前她媽媽和我說她想燙個頭發,我還把她罵了一頓……”一想到這裏,他就心如刀絞,抓著自己的頭發再也說不下去了。

    沈飛也沒有說話,他的煙已經燒完了大半,煙灰掉在手指上,滾燙滾燙的,他卻恍然未決。

    荊楚站在門外聽了片刻,終究沒有進去打擾這兩位父親,可他也免不了要想,如果是他,他能保護我的孩子嗎?

    他知道,無論是沈飛還是方遠,亦或是他自己,都不會後悔成為一名警察,他們願意和罪惡戰鬥到底,但是他們家人呢,他們是否能免於受害?

    他沒有答案。也許,從選擇成為一名警察開始,他們背負的東西,就註定要比尋常人多太多了。

    因為情況特殊,所以上級最終還是同意了方遠的申請,將吳志華帶出監獄與獨眼見面,當然,免不了會有大量的警力投入押送,連沈飛也在好奇,在警方重重包圍之下,獨眼要如何突圍,繼續利用方曉萍作為人質嗎?

    獨眼在三個半小時後再度打來電話,將地點安排在人流量最大的街心公園,半個小時後立刻碰面,除了方遠,不允許有任何警察在現場,否則立刻殺死方曉萍。

    警方自然不會同意這樣的要求,只是安排了大量的便衣潛伏在公園附近,等待著獨眼的出現。

    獨眼當然不會就這樣乖乖送上門,第二個電話很快就打到了方遠的手機上:“你到了嗎?”

    “我到了,你在哪兒?”方遠帶著雙手拷牢的吳志華,在街心公園左顧右盼。

    獨眼冷冷道:“現在,到人民路的藍河咖啡館,給你十分鐘。”

    方遠一結束通話就在無線電中和沈飛說:“他換地方了。”

    “意料之中。”沈飛通知眾人改換場地,沒想到柳玉接了個電話,頓時驚呆了:“隊長,獨眼劫持了藍河咖啡館裏顧客,包括方曉萍在內一共有十多名人質。”

    她看著荊楚,咽了咽口水,顯然是有點不可置信:“那個,咖啡館裏的人質是一個正在拍攝的劇組。”

    荊楚心裏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

    果然,柳玉哭喪著臉繼續說:“好像就是綿綿他們那個劇組。”

    荊楚:“……”小羊,說好的不摻和呢!

    楊綿綿才覺得冤枉呢,她真的是一點也不好奇這件事,也一點都不想參與,更沒有作死,然而命運就是如此奇妙,她在外面拍個外景都能碰到獨眼挾持人質。

    獨眼拿了槍,威脅所有人都抱頭蹲到角落裏,楊綿綿拍的是和男主“約會”的戲,身上穿得還是美美的高跟鞋和小短裙,要她蹲下這難度太大了,沒一會兒就腿麻了。

    在劇裏英勇救過男主n次的女主角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男主角倒是鎮定一點,但也臉色蒼白,再看看同樣被打懵了的導演攝像場務,楊綿綿深深地感覺到了——自己果然是已經身經百戰,一點都不緊張了呢!

    她一開始還納悶獨眼為什麼要挾持咖啡館裏的人,要錢去搶銀行不就完了麼,沒想到沒過多久,方遠就押著吳志華進來了。

    吳志華瘦了很多,但看起來依舊很精神,囚服光頭,戴著手銬,他長得是一直都不好看的,五官就普通,就算是從前當老大的時候也沒什麼派頭,是那種走在大街上別人不會多看幾眼的普通人,就好像周大志一樣,但之所以他們能夠成為窮兇極惡的罪犯,也的確有他們的過人之處。

    就好比現在,突然被人從監獄裏帶了出來,還被送到了這樣的地方,見到了從前的屬下,吳志華也只不過是微微笑了一笑,有點意外,但又好像並不覺得奇怪,甚至他還用從前那樣熟絡的語氣說:“昊子,好久沒見了。”

    “華哥。”獨眼的原名叫做林昊,他持槍指著方曉萍的腦袋,對著門外的方遠說,“讓華哥一個人進來,否則我就打爆你女兒的頭”

    方遠卻沒有動:“我已經把人帶來了,你先放人。”

    “別那麼緊張。”林昊冷笑一聲,“幾百個警察在外面,我還能長了翅膀飛了?大不了同歸於盡。”他拉開衣服,裏面是綁著炸彈的背心。

    楊綿綿:╮(╯▽╰)╭沒完沒了了,怎麼炸彈到處都有,現在炸彈那麼好做了嗎,你們這樣考慮過炸彈的感受嗎?

    耳麥裏,傳來沈飛鎮定的指揮:“答應他的要求,方遠,你過來。”

    方遠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被反綁的方曉萍,一步一步,慢慢退離了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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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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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沒完

   “你想見我,是為了那筆錢吧。”

    “華哥,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華哥,監獄戒備森嚴,但這裏不同。”

    吳志華和林昊都不是長篇大論的人,兩個人說完這番話就不約而同地沈默了下來,狡猾如吳志華也忍不住在心裏評估——他應該相信林昊嗎?

    跟隨他的十多年裏,林昊的確對他忠心耿耿,是他之下的第二人,原本他一直疑心林昊是否會想過取而代之,因此始終有所防備,但在一次圍剿中,林昊拼著命不要也要救他,以至於瞎了一只眼睛,他不是不動容的。

    自那以後,他多次試探放權,林昊卻始終沒有越雷池一步,久而久之,他對他也信任有加,那個時候,他們的生意一直做到了緬甸去,說起華哥的名字,少有人不知道的。

    那也是吳志華對林昊最放心的時候,但即便如此,他把贓款換成金條埋在地下的事情也沒有告訴過林昊,在內心深處,他仍舊防備著任何一個人。

    而當他被抓捕,而林昊逃脫時,他在心裏冷笑,看,露出狐貍尾巴了吧。他對林昊的信任始終有所保留,因此當聽到林昊說來救他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警惕。

    可面對著林昊誠摯的眼神,他卻動搖了。

    是不是一直都是他不夠信任自己的兄弟?如果林昊不想救自己,為什麼要以身犯險,從前積攢下來的錢也足夠他舒舒服服的過完下半輩子了。

    難道……他真的是來救自己的?這可能嗎?

    看到他遊移的眼神,林昊苦笑一聲:“華哥,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

    到了這個時候,吳志華也不必裝什麼手足情深了:“我從來不相信人性,我們做這樣的事,還有什麼人性可言,我只知道人心貪婪,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從來不信任任何人。”

    林昊沈默片刻,說:“可我始終沒忘記是你救了我一命,沒有你,我早就死在那裏了。”

    吳志華心想,我救你,也並非出於善心,而是想要你的渠道,這一點他不相信林昊會不知道,但他並沒有說出來。

    那一刻他內心最深處的柔軟被觸動了,是不是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就真的不會背叛他,哪怕是龍潭虎穴也要把他救出去?

    方曉萍被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好幾次把胸腔憋得生疼,她看向玻璃窗,但為了防止狙擊手的狙擊,林昊早已命令老板拉下了所有的窗簾,她看不到自己的父親,但卻知道他一定就站在外面,這帶給了她莫大的勇氣與安慰。

    楊綿綿的心理活動則是:“他們倆是不是在拍戲?唧唧歪歪的有完沒完了。”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林昊聽見吳志華問:“可我們沒有辦法離開這裏。”

    林昊知道他松動了,壓低聲音說:“這個咖啡館有個後門,老板娘是我妹子。”

    吳志華露出了松動的神色,林昊心中一喜,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他知道林昊是個極為多疑的人,要取得他的信任最好的辦法就是用苦肉計。

    但是他真的是想救他嗎?當然不是。他已經找到了那個保險庫,但解鎖卻需要他的指紋。

    現在,到最後一步了。

    可他萬萬不會想到,旁邊的攝像機一聽到他的話就立刻扯著嗓門喊:“不好啦,老板娘是幫兇,他們準備從後門逃跑!”

    楊綿綿瞅了一眼同樣也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老板娘,心想,這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原來人民群眾內部還混進了一個間諜!

    吳志華對林昊點了點頭,林昊不動聲色,掐著方曉萍的喉嚨,用槍指著老板娘說:“你,把所有人的眼睛都蒙上。”

    老板娘哆哆嗦嗦站起來,找了店裏的毛巾把所有人的眼睛都蒙了起來,輪到楊綿綿的時候,她一個沒蹲穩,一頭栽倒,高跟鞋脫落掉在了一邊,林昊立刻調轉槍頭對準她。

    楊綿綿怕被吳志華認出來,摔的姿勢很有技術挑戰,頭發傾瀉下來擋住了臉,而且她化了妝戴了假發套,被認出的可能性並不大。

    老板娘也沒在意,也給她把眼睛蒙上了。

    “現在你把自己的眼睛蒙上,蹲下。”

    雖然被蒙著眼睛,可對於楊綿綿來說這都不是問題,直播的太多了:

    “老板娘……沒有蒙眼睛,天哪,我不相信。”

    “怎麼會是老板娘,我不相信!她肯定是被逼的!”

    “我也不相信,老板娘人那麼好……騙人!騙人!”

    這肯定是咖啡館裏的土著。

    “他們準備要跑了。”

    “怎麼辦,誰來抓住他們?”

    七嘴八舌裏,楊綿綿聽見一個聲音高喊:“就是現在!”

    楊綿綿摁下了剛才撿到手心裏的引爆器。

    砰!爆炸聲響起!塵土飛揚。楊綿綿三兩下把手上的繩子解開,扯掉蒙住眼睛的布,看著逃到裏面被震得摔倒在地的林昊和吳志華,幽幽嘆了口氣。

    這行動沒看黃歷啊,他們今天拍的就是咖啡館的炸彈襲擊案啊!為了真實,雖然那幾個炸彈炸不死人!但那麼近內傷是肯定了的……風水流輪轉,終於把在荒山上的仇給報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古人誠不欺我!楊綿綿看著一擁而入的警察,負手做高人狀,結果被荊楚一把摟進懷裏:“有沒有事?”

    “沒事,炸藥很少,都是摻了別的什麼東西,死不了人的╮(╯▽╰)╭”楊綿綿擡起頭,正想炫耀一下,結果就看到在玻璃倒影裏灰頭土臉的自己,頓時萎了。

    鄒奕也沖了進來,到處扶人:“沒事吧,大家有沒有事?哎呦臥槽了怎麼就那麼倒黴呢簡直見了鬼了!”他把林昊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然後跑到楊綿綿身邊上上下下打量她。

    正當楊綿綿以為他會說出點什麼話來安慰的時候,鄒奕一根手指頭戳到她額頭上,氣得手抖:“你、你個敗家的!你知不知道道具有多貴啊!多貴!我們本來就經費緊張了!你還給我炸了!炸了!現在攝像機也壞了,都要重拍!這錢你出啊!”

    楊綿綿一看不好,立刻裝頭暈裝惡心,手背搭著額頭:“我好難受,我要吐了,我頭好暈啊,啊,我暈了……”她就這樣厚顏無恥地暈倒在了荊楚懷裏。

    鄒奕:“……你個揍表碧蓮的!”

    而一步之隔的地方,方遠抱著方曉萍,一個大男人淚流不止:“萍萍,沒事了,爸爸來晚了,對不起萍萍……”

    “爸——”方曉萍從生死一線走來,五味陳雜,什麼都說不出來,也只知道哭。

    門口,沈飛看著他們父女團圓的畫面,眼睛裏有一閃而逝的亮光,他慢慢轉身走出去,背影竟然有些駝了,夕陽下,鬢邊也依稀能看見白發。

    死者不能覆生,活著的人還是要在他們所堅持的道路上不斷走下去,走下去。

    楊綿綿?噢,這次意外只讓她有了一天的假期。鄒奕都快瘋了,多耽擱一天,這經費就在燃燒啊!那都是錢啊!他心痛得都恨不得把林昊千刀萬剮了。

    雖然劇組的人員基本上都沒有受傷,只有一個場務因為離爆炸點太近所以受了點輕傷進了醫院,其他都是被嚇的,鄒奕不管再怎麼摳門都得給人家緩緩。

    所以這個極度吝嗇的家夥算了一遍錢之後,非常厚顏無恥地拿了攝像機拍下的內容開始炒作,一部推理言情劇能有這樣的真實案件上演那不是一般的噱頭,鄒奕在炒作營銷方面的水準實在是沒話說,狠狠在網上賺了一把眼球。

    他本來不想捧楊綿綿的,她沒後台,樹大招風,萬一被人黑了怎麼死都不知道,但是可惜的是男女主角一點兒也沒有亮點,只能捏著鼻子讓楊綿綿上了,稱讚她“機智過人”“天才少女”,讓楊綿綿自己看了那溢美之詞都會臉紅。

    當然,她只是順帶,主要還是炒了一把這部劇,並且鄒奕和團隊商量了以後決定把拍下來的錄像作為案件的一部分嫁接進去,不過會刪掉無關人員的正臉,由其他演員補鏡頭,至於被綁架的工作人員麼……嗯,多發了一份盒飯作為片酬,就當是群眾演員了。

    這個噱頭十分引爆,這部劇還沒拍就算是真的火了一把,上了好幾次微博熱搜榜,連帶楊綿綿又火了,她的知名度一上去就要和吳悠開始掐,正巧前段時間吳悠接了一部挺有名的新劇,小說改編,可惜原著是抄的,一下子就被推倒了風口浪尖,這回再拿出來和楊綿綿一對比,她的經紀團隊就怒了,開始炮轟楊綿綿。

    主要攻擊點在於之前薛邵說她是友情出演,可實際上並不是,就是一個心機婊,靠著薛邵的知名度上位等等。

    薛邵不得不發微博為她澄清:

    “因為之前某些公司見不得人的運作,以至於原本的女二無法出演,時間緊急,才請了好朋友幫忙,並不清楚為什麼大家說她是在炒作,楊綿綿的片酬是1塊錢。”

    是的,這次楊綿綿的片酬只有1塊錢,不過鄒奕請她去市裏最有名的大飯店吃了一頓,一口氣吃掉了接近一萬塊錢。

    但這個洗白是足夠了的,楊綿綿的微博粉絲刷一下就上去了。

    她枕在荊楚腿上一邊刷微博一邊評價:“鄒奕真是太不要臉了,我就沒見過他那麼不擇手段的人,這點事都能炒出名堂來,服了,果然娛樂圈就是沒節操啊。”

    “別動,還疼不疼了?”荊楚給她揉著腳腕,楊綿綿之前穿著高跟鞋假摔是假摔,為了拿到引爆器,但假摔的水平太爛,真把自己扭到了,幸虧不嚴重,荊楚就拿了紅花油給她揉。

    楊綿綿眼睛不離開ipad,嘴裏一個勁兒嚷嚷:“我腿疼,腰疼,肩膀也疼。”

    荊楚心疼她:“戲還沒拍完啊。”

    “快了快了,還有半個月。”天真的楊綿綿以為半個月後就可以順利結束自己為了留學而苦逼的日子,可萬萬沒有想到……

    dearmay:

    ……ri.

    公、公益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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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探望

    楊綿綿覺得留學申請就是一個坑,而且越挖越深,好不容易從拍戲的苦海裏脫離,還沒能享受到美妙的暑假,就要去做什麼公益活動。

    “我要去哪裏找什麼公益活動來做啊……”楊綿綿都快煩惱死了,她根本不是熱心外向的人,這種事情以前從來不關心,“以前植樹造林我都不去的,最多撿撿垃圾,那個算嗎?”

    荊楚也沒接觸過這種公益活動,摸不準這個性質,在局裏的時候就順嘴提了一下,沒想到常雁想了想,說:“小琪好像參加了那麼一個公益組織,每周去孤寡老人家裏幫忙打掃衛生送點水果聊聊天什麼的,你可以讓楊綿綿也去報個名。”

    讓楊綿綿去孤寡老人家裏和人家聊天……荊楚覺得那還不如植樹造林呢,那只要埋頭幹活就行了,讓楊綿綿陪人聊天,這行嗎?

    可不行也得行了,留給楊綿綿的時間並不多,她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小琪帶她去做了簡單的註冊,看到她一臉面癱還安慰她:“不用緊張,她們都是很好的老人,我們過去陪他們說說話就行了。”

    可以看得出來,小琪被常雁照顧得很好,她高了不少,剪了一頭幹練的短發,衣著很簡單,但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暖,有很多男生都對她有好感,沒有人看得出來她曾經有過怎樣灰暗的過去。

    誰也不會想到,兩年前的小琪還是一個在福利院裏被人販子囚禁淩虐的少女,現在看到她過得那麼好,楊綿綿心裏有一點點的高興,她不免又想起陳悅,同樣的遭遇,小琪或許更加不幸,但如果自己站起來了,接下來的路才會更加好走。

    早早的放棄生命,未免太過可惜了。

    小琪他們的活動基本上保持在兩個人一組,每周帶一點兒水果或者是生活用品去看望老人,錢款由在校的大學生和老師捐助,和社會成功人士的捐助相比自然是九牛一毛,但好的是這是由幾個大學聯合組織的活動,學生們的錢雖然不多,但一片赤誠,賬目明確,在論壇上有公示,反而更加透明,信賴度也高。

    “劉阿姨,我們來了。”小琪帶著楊綿綿進了一個小區,裏面都是上個世紀的老公房,又舊又破,她很熟悉地走到了一戶人家門口,敲了敲門,但三分鐘過去了,始終沒有人來應門。

    楊綿綿瞅了門一眼:“是不是人不在?”

    門:“在的在的,阿姨沒聽見。”

    楊綿綿正想說那不然再敲一下,就看到小琪從包裏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去,楊綿綿一臉囧然,尾隨進屋,屋裏光線很暗,小琪進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窗簾拉開,推開窗戶通風,然後熟絡地走到躺椅前,蹲下來溫柔地說:“阿姨,我來了,我是小琪。”

    “小琪……”蜷縮在躺椅裏的女人瘦瘦小小,看起來大概四五十歲,她努力瞇起眼睛看著她,像是在努力辨認,“啊,小琪回來了。”

    回來了?楊綿綿微微一挑眉,只見小琪握著她的手:“阿姨,我來了。”

    “小琪回來了,”女人眼裏漸漸有了神采,“今天讓你爸給你燒紅燒肉吃,我下去買肉。”

    小琪趕緊阻止她:“阿姨不用了,我帶了東西吃,我給你煮點粥,你肯定又沒吃飯吧。”

    女人好似沒有聽見,左顧右盼地抱怨:“你爸不知道去哪裏了,看他回來我怎麼說他!”

    小琪習以為常,去廚房找了米煮粥,然後打掃廚房,楊綿綿就尷尬地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小琪使喚她:“幫阿姨把被單和床單換一下,換洗的就在櫃子裏,你找一下,粉紅色染花的那個。”

    粉紅色?翻了翻櫃子,只找到一套換洗的寢具,是那種洗了很多遍而褪色的極淡極淡的粉,床單小聲說:“你是新來的吧,謝謝你啊,阿姨身體不好,也不認得人,你不要見怪。”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裏,楊綿綿早就判斷出這個劉阿姨的精神狀況不大對,她似乎把小琪當做了自己的女兒,已經神志不清了。

    “這個劉阿姨,是怎麼回事?”看著劉阿姨在搖椅裏織毛衣,小琪在廚房收拾,楊綿綿好奇心起,多問了一嘴。

    被套說:“阿姨叫劉秀,她有個女兒叫魏天琪,三年前就過世了。”

    “我剛剛聽她說小琪的爸爸……”

    “小琪爸爸去年也去世了,他們夫妻的感情很好的,阿姨是遺傳的毛病,結婚後沒多久就發病了,但是魏叔對她很好,一點也沒有嫌棄她,他辭職弄了一輛小推車,每天帶著阿姨去學校門口賣煎餅,生意還很好哩!”上了年頭的老衣櫃如此說。

    破了一個角的老舊梳妝鏡感慨了一聲:“如果不是小琪發生那樣的事……現在劉阿姨都該抱外孫啦!”

    “可不是,都怪那個人渣,不然魏叔也不會那麼早就死了,留下阿姨一個人那麼可憐。”小夥伴們義憤填膺。

    楊綿綿正聽它們說著,看見小琪端了一碗白粥出來,吹涼了一勺一勺餵給劉秀吃,她溫柔而慈愛地看著她,仿佛她是她的真女兒:“小琪,你又來看我了,謝謝你。”

    她竟然認出了小琪並不是魏天琪。

    “是的阿姨,今天我有個朋友也來了。”

    劉秀看著楊綿綿,也很溫柔客氣地和她打招呼:“同學,謝謝你來看我。”

    “那個……不客氣。”

    電視機解釋說:“阿姨最近好多了,有時候腦子是清楚的,吃藥還是有用的,但是她老忘記吃藥。”

    小琪也看到了空空的藥瓶,語氣裏帶了一絲責備:“阿姨,你又沒吃藥,醫生說要你好好吃藥的。”

    “吃了也沒什麼用。”劉秀淡淡的說,“我早就不想活了。”

    “阿姨別這麼說,琪琪知道你這樣她也會難過的。”小琪那麼勸她。

    劉秀把目光轉向櫃台上擺放著的遺照,一張是她的丈夫,一張是她的女兒,她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已經離她而去,她活著又有什麼意義,清醒又有什麼意義?

    “小琪,小琪……”劉秀喃喃地叫著女兒的名字,神情再一次迷惘起來,“媽媽好想你,小琪。”

    雖然知道她叫的並不是自己,小琪心中依然感覺到了酸澀,她握住劉秀的手,像是要把溫暖傳遞給她。

    第一次的活動就在楊綿綿掃完地之後結束了,時間並沒有她想的那麼難熬,劉秀沒有一般的老頭老太那麼啰嗦煩人,絕大多數時候她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有時候是在打毛衣,有時候是在哼搖籃曲,她和小琪把房間打掃幹凈,小琪把積攢下來的臟衣服洗了晾出去,忙得像是一只勤勞的小蜜蜂。

    等離開時,原本昏暗的房間已經窗明幾凈,小琪還特地從花店裏撿了人家便宜賣的一支百合插在塑料瓶裏,還挺香。

    臨走前,劉秀還以為女兒是要去上學,殷切地囑咐:“早點回學校,路上要小心。”

    “好的阿姨。”小琪依依不舍地看著她,“我下周再來。”

    回去的路上,小琪對她說:“阿姨是個特別好的人,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也特別好,對街坊都很熱情,經常幫忙,大家感情都很好,我聽隔壁的老大媽說,魏叔死之前把親戚鄰居都托付了一遍,說他走了阿姨就沒人照顧了,請大家看在那麼多年做鄰居的情分上多照顧她一點,大家就說你放心去吧我們會幫你照顧阿秀的。

    我一個禮拜只能來一兩次,平時都是鄰居們幫忙照顧的,阿姨不會做飯,每個月就給隔壁大媽三百塊錢,大媽做飯的時候就多添一雙筷子,大家都不嫌棄她生病,也不說閑話的,都說遠親不如近鄰,還是很有道理的。”

    楊綿綿還沒說話,就聽見一個被擺在外面的花盆接了嘴:“那是你不知道魏叔付出了多少,修馬桶換燈泡通下水管道這種事都是魏叔幫鄰居們幹的,大家都習慣叫他幫忙了,他出去賣煎餅有一輛平板三輪,當時隔壁奶奶的孫子半夜發燒,叫不到車去醫院,是魏叔蹬著三輪把人送去的醫院,還墊了兩百塊錢,後來人家也沒還,三十多年來他就一直堅持那麼做,大家都說他是個好老人,可他們懂什麼?

    我總聽他和劉阿姨說,我現在對街坊們好一點,等我死了,只要還有一個人念著我的好,對你好一點兒,我也就知足了。”

    聽到這裏,楊綿綿都覺得有點感動了,劉秀的精神病是治不好的,只能吃藥控制,藥很貴,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害怕自己比妻子死得早,心甘情願為鄰居們做那麼多事,就是希望他如果哪一天不在了,他們能念著舊情,多照看一下劉秀。

    這個男人很平凡也很普通,但他的確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在保護妻子,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男人。

    以上,是楊綿綿回家對荊楚發表的感想,彼時,荊楚整把一個西柚剝好掰成小塊丟進她嘴裏,但聽到這裏,他的手就一頓,楊綿綿嘴一合攏就吃了個空,那也就罷了,她還磕了牙,怨念地看著他:“我的柚子……”

    “想吃?”荊楚在她面前晃晃。

    楊綿綿吞吞口水,用力點頭,荊楚就把柚子湊過來:“張嘴。”

    楊綿綿張嘴。

    他塞自己嘴裏去了。

    楊綿綿:“……這是最後一塊〒▽〒”她太過震驚,原本是躺在他腿上的,現在直接坐了起來。

    荊楚擦擦手,特別淡定地去收衣服了,輕描淡寫地說:“對啊,我吃掉了。”

    楊綿綿:“……”

    茶幾滿面深沈:“唔——誰讓你誇別的男人的,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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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甜甜

    楊綿綿誇魏叔吧,就是一個局外人隨便發表一下感慨而已,完全沒有別的想法,所以她呆坐在沙發上半分鐘,跳了起來:“哎!我不是那個意思!”

    荊楚在陽台上收衣服,瞥她一眼:“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

    楊綿綿本想脫口說一句“就是那個意思”,但被楊小羊阻止了:“我給你模擬一下你們接下來的對話好嘛。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

    ‘到底是什麼意思’

    以下循環n遍,拜托,你和荊楚相處的時候能走走腦子而不是就走腎嗎?”

    楊綿綿艱難地把脫口想說的話咽回去,決定還是直奔主題:“為什麼不給我吃柚子?”

    “我有不給你吃嗎?”荊楚挑眉。

    “最後一塊”

    她豎起手指強調這最後一塊的重要性,“說好以後最後一塊都是歸我的,魚肚子的肉都是我的,西瓜最中間的是我的,蛋糕上的草莓是我的……”

    荊楚不動聲色地問:“那我就是吃了,怎麼辦?”

    楊綿綿就擡頭看著他,就當荊楚以為她會不高興的時候,她卻展顏一笑:“那以後都給你吃了。”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腦袋埋在他懷裏蹭蹭,“我最喜歡你了,所以都可以給你。”

    荊楚心都被她萌化了,笑意不可抑制的浮上來,他捏著她的臉:“嘴巴越來越甜了啊,你可以的啊楊綿綿。”

    楊綿綿哼哼兩聲,繼續撒嬌。

    最後她得到了一碗水果酸奶作為補償,總的說起來,沒虧。

    小夥伴們紛紛表示瞎了狗眼:

    “綿綿越來越不要臉了!”

    “綿綿甜言蜜語的技術見長啊,行啊!”

    “太有心機了!”

    海盜從狗窩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叼著自己的狗盆在她面前放下,楊綿綿瞅瞅它:“你也要?”

    海盜用爪子推了推狗盆,楊綿綿就倒了小半盆酸奶給它:“有點冰,你一會兒再吃,不然要拉肚子的。”

    海盜聽話的把狗盆重新推回了自己的狗窩旁邊,趴下繼續曬太陽,曬完了肚皮就舔幾口解解暑,畢竟這天氣是越來越熱了。

    楊綿綿雖然一周只要去一次,但她還得準備考試,背單詞,聽聽力,過目不忘的好處就在於這根本沒壓力,英語作文也比中文作文簡單很多,背範文就行了,不考驗寫作水平。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沒把握,大概是口語……畢竟會念和流利表達是不一樣的,讀書的時候老師也更看重書面而不是口語。

    所以楊綿綿的口語麼……說不上不標準但也說不上標準,荊楚聽了一會兒,樂壞了:“我知道你的問題在哪兒了,你念的和英語聽力磁帶似的。”

    “……”電視台放的外國片都是中文配音的,破筆記本是蹭隔壁的wife,網速卡得醉人她基本上只刷微博從來不看劇,因此楊綿綿對英語發音的來源僅限於課堂和……聽力磁帶。

    多麼感人!

    所以她只能抱著ipad默默看劇去了,專挑重口味的來看,看得太入迷了,睡覺時間過了都不知道,荊楚過來看了一眼,把門關上就出去了。

    看劇嘛,又不是看書,放松一下也好,反正明天不用早起。

    等楊綿綿意猶未盡看完一集之後才發現,咦,睡覺時間已經過了,荊楚居然沒來叫她,她走到客廳一看,牛奶、藥和溫水都擺好了,她喝掉每天的必備糧,刷牙回臥室睡覺。

    一點多了,荊楚已經睡了,她輕手輕腳爬上床,掀開被子溜進去,荊楚發覺了,一把把她撈進懷裏,楊綿綿熟絡地在他懷裏找到合適的位置,幸福地蹭蹭,剛想睡覺就想起來了。

    還沒親呢!晚安吻呢!這個必須不能忘。

    她挪了挪位置,湊到他臉頰邊在他唇上印了一下,這才心滿意足地入睡。

    荊楚五點醒過來,原計劃是起來晨跑再去上班,這也是他之前的生活習慣,可萬萬沒有想到,某只羊的睡相不好,以至於直接導致了他在床上做了三分鐘激烈的思想鬥爭,還是決定……算了,不晨跑就不晨跑吧,換個別的運動也不錯。

    中途被弄醒了的楊綿綿打了個哈欠,討了一個早安吻,然後就朦朦朧朧睡過去了。

    不過,大清早果然性致更好呢,這讓荊楚到了局裏心情也很不錯。柳玉看著他,故意大聲說:“啊,我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

    荊楚當做沒聽見進了辦公室。

    楊綿綿則很幸福地一覺睡到中午,起來去冰箱裏找出荊楚給她準備好的午飯,微波爐裏熱一下開吃,碗很強烈地控訴她:“不要把我留到晚上一起洗行不行,很臟誒!就知道讓荊楚洗碗!”

    “洗洗洗。”楊綿綿最怕它們嘮叨個沒完,寧可跑去把碗洗了清凈,洗了碗再和海盜玩了一會兒就是讀書時間,她有好多專業書沒看完呢,而且有太多生僻的外語詞,這讓她不得不買了一本新的巨型字典,一邊查找一邊讀速度太慢,她在認真考慮要不要先把字典背下來再去看書會比較好。

    看了一個小時,停下了休息一下刷刷微博,看看有什麼新的段子,然後繼續看書,直到四五點日頭偏西的時候就帶著海盜去附近的公園裏溜達跑步,回來再做一組日常訓練,這個時候通常荊楚也已經買了菜回來了。

    她洗個澡休息一下正好可以趕上吃飯,簡直不能更棒了。

    她現在可以吃下一大碗的米飯,胃口好得不得了,一碗飯下去還能再來一碗黃豆豬腳湯,吃得肚皮溜圓,荊楚既高興她吃得下身體好,又怕她吃得太多撐著胃:“吃八分飽,晚上給你煮夜宵。”

    “我胖了。”楊綿綿去稱了稱體重,88斤,她憂傷極了,“你看我的肚子是不是有遊泳圈了?”她掀起t恤給他看肚子。

    荊楚把她衣服拉下來,語含責備:“肚子不能著涼,別露出來,你睡覺也不老實,早上起來的時候你衣服都到胸了,凍著了看你怎麼跑廁所。”

    楊綿綿的關註點卻根本不在這裏:“啊,所以你早上才忍不住對我做了壞事麼。”她還要神神秘秘湊到他耳邊問,“有沒有覺得我比去年更豐滿了,更有女人味了?”

    豐滿麼……這是肯定的,現在已經很能看出曲線和身材了,手感體驗也的確蹭蹭蹭往上漲,愛不釋手的時候多了去了。

    但這女人味麼,荊楚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比較含蓄:“偶爾會有。”

    楊綿綿表示不服:“偶爾是什麼意思?”

    “偶爾的意思就是只有你在啪啪啪的時候才比較有女人味啦。”洗碗機順口就給接上去了。

    楊綿綿瞪它:“我沒問你!”她沮喪地看著荊楚,“平時沒有嘛?”

    平時?平時還感覺是個青春美少女啊,和禦姐熟女完全不搭邊呢。荊楚摸摸她的頭,安慰說:“沒事,你哪個階段我都喜歡。”

    她堅強又脆弱的時候惹人憐惜,乖巧懂事的時候讓人疼愛,撒嬌無賴的時候也完全讓人招架不住……總之,在他眼裏,她沒有一點是不好的,生氣也好高興也罷,都讓他覺得可愛極了。

    “那你最喜歡我哪個階段呢?”她不依不饒地追問。

    荊楚很嚴肅地回答:“哪個階段都很喜歡。”為了防止她追根究底,他反問,“那你什麼時候最喜歡我呢?”

    楊綿綿毫不猶豫,一口回答:“你做飯的時候。”

    男人嘛,只有在做飯的時候才是最帥的!

    荊楚:“……”有點小失望是怎麼回事?他瞄她一眼,“如果做飯和做~愛只能選一個呢?”

    楊綿綿的回答依舊是不假思索的:“做飯!”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誰發出了嘲笑聲,“荊楚受傷死了,男人的自尊啊!”

    楊綿綿趕緊解釋:“因為不做~愛的話還可以抱抱(づ)づ、親親(°‵′)、舔舔o(* ̄▽ ̄*)ゞ……但是不吃飯會死的。”

    荊楚頗沒好氣:“就你理由多,行了吧。”

    楊綿綿還委屈呢:“不是你讓我選的嗎?”

    閱片無數的電視機終於聽不下去,怒了:“楊綿綿,你的情商肯定是負分吧!”

    “才怪,我是正常人的水準好不好!不準黑我!”她扭頭,義正言辭地反駁。

    電視機冷笑一聲,一針見血:“是正常理科男生的情商水平吧?”

    會心一擊,此招造成3w點傷害,血槽清空,歸零,歸零,歸零。

    你死了_(:3」∠)_

    她拉拉荊楚的袖子:“它們說我情商低。”

    “說的也沒錯啊。”

    “說我是理科男的那種情商水平!”

    “嗯,挺貼切的。”

    “……不和你們玩了。”楊綿綿怒了,轉身去找海盜,還是萌萌噠的海盜最好了,不會說話又貼心懂事。

    海盜的確溫柔得多了,它用了一種委婉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想法——把藏在抽屜裏最後一盒已經被擱置了很久的套套拖了出來,用爪子推到了她面前。

    楊綿綿:“……你是什麼意思?”

    臥室裏的床悠悠說:“我覺得,海盜作為一只公狗想告訴你,對雄性來說誇讚廚藝遠不如誇讚性能力,你有點覺悟吧騷女!”

    楊綿綿一口氣沒提上來,這簡直讓人沒法活了,這不同物種之間的雄性還有這種男性的共鳴?

    不經意的,四目……噢,不,是三目交匯,荊楚和海盜同時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楊綿綿:“……我要回家,我覺得我被這個家孤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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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有病

   暑假的時間好像是跳著過的,一眨眼就過去了好幾天,轉眼就是再次和小琪去探望劉秀的日子了。

    這一次與上一回並沒有什麼區別,基本上是楊綿綿悶頭幹活,小琪幹活並且和劉秀聊天,兩個人通常牛頭不對馬嘴,小琪說“阿姨你要記得按時吃飯”,劉秀一臉慈愛地問“在學校念書辛不辛苦”,兩個人居然可以不受幹擾地那麼聊了一下午,楊綿綿也挺佩服的。

    而她嘛,借著給家具們打掃的機會,再度深入了解了一下劉秀的八卦,她原本以為劉秀就是命不好而已,後來才發現,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劉秀所有的悲劇,都來源於三年前的一件事。

    三年前,她的女兒剛剛上大學,魏叔年紀也不大,每天推車去附近的學校賣煎餅,生意還挺好的,一家人雖然算不上是富裕,但是生活還過得去,好幾次魏叔都和劉秀商量:“秀啊,琪琪現在是大學生了,現在大學生都用那個智能機了,我想給她買一個什麼蘋果,不能讓她在同學面前丟臉。”

    但魏天琪並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她不讚成這個意見:“爸,我用諾基亞挺好的,耐摔結實,現在的智能機摔一下就壞了,我們家的錢要攢著,別亂花。”

    魏叔想一想,也讚同:“也對,給你攢嫁妝。”

    “嫁妝我會自己攢。”魏天琪給劉秀夾了菜,“你留著錢照顧我媽。”

    “我活著一天就不用你操心。”魏叔苦口婆心,“你也該找個男朋友了,上次打電話來找你的那個小夥子呢?”

    魏天琪沒好氣地回嘴:“爸,我才多大你就催我談,真沒勁兒。”

    “好好好,爸爸不說。”

    魏天琪這才緩和了臉色,她其實不是不想談,高中的時候她就和一個男生偷偷談過幾個月的地下戀情,但是當男生聽說她媽媽是個神經病而她很有可能被遺傳的時候就毅然和她分手了。

    她也知道自己以後結婚找對象不容易,父親還能有幾年可以活,以後照顧母親的重擔勢必會落到她的肩上,久病床前無孝子,她願意,她的男朋友會樂意嗎?

    但這些事沒必要和父親講,她的父親一個人照顧母親就已經夠辛苦的了,她不想他再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傷心。

    電視機做了一個精辟的總結:“雖然家裏沒什麼錢,阿姨也在生病,但是這家人也很幸福,他們彼此相愛。”

    然而,這一切都在三年前被毀了。

    魏天琪在回家路上遭遇車禍身亡,肇事車司機當時的時速是195公裏,魏天琪當場死亡。

    “這個案件好像有那麼一點耳熟。”楊綿綿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以前的新聞裏報道過這次的事件,“好像是說那個司機有精神病所以沒判幾年是吧。”

    “可不是,沒出事的時候好好的,出事了就是精神病,誰信啊!”掛鐘嗤之以鼻,“琪琪就那麼死了,魏叔一下子就老了好幾歲,要不是阿姨還要照顧,他可能就撐不下去了。”

    桌子說:“就算是這樣魏叔也沒撐過多久,賣早飯的時候和城管起了沖突,被打了,沒過多久就死了。”

    “就是啊,現在就剩下阿姨一個人了,唉。”

    聽了一下午的狗血故事,楊綿綿和小琪結束了這一次的探望,回家之後楊綿綿有點好奇,順便就搜了搜三年前案子的始末,因為案件十分轟動,多家媒體都對此進行了報道,內容都大同小異。

    因為肇事司機在撞人後突然打人胡言亂語等激烈行為,司機的爹媽表示啊呀我們兒子這不正常肯定是有病,所以讓他做了精神鑒定,結果是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意思是突然受到精神刺激就會出現短時間精神異常,然後很快又會好了。

    有名記者去采訪他,他一臉驚恐地說當時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喪屍,如果他不把他們撞死他們就會把他也變成喪屍。

    嗯,據說這種幻覺也是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的表現之一。

    只是,喪屍什麼的……廣大人民群眾紛紛表示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楊綿綿大開眼界:“哇塞,這簡直是殺人越貨必備之利器啊,不然我也去裝個什麼精神病試試?”

    “自言自語說什麼呢?”荊楚一回來就看到她在對著電腦嘰嘰咕咕的。

    楊綿綿指著新聞說:“我在說這個新聞呢,是不是很特別。”

    荊楚湊過來看了一眼,也有印象:“這個人啊……我記得他很早就保外就醫了吧。”

    “什麼意思?”楊綿綿驚訝地問,“他不是判了八年嗎?”

    荊楚點頭:“是啊,但是因為病情不穩定,所以一直在治療。”

    楊綿綿的表情頓時就變成了=口=,她湊過去問:“你老實告訴我,他是真的精神病還是假的精神病?”

    “這我也不知道。”荊楚回答得很保守。要知道,很多事真真假假很難辨認真相,外人覺得絕不可能必有隱情的案件,偏偏就是自殺,比如那個自己砍了自己十一刀的女人。

    但有些案件,他自己心裏也犯點嘀咕,真的是媒體借機炒作,犯人真的患有精神病,還是罪犯狡猾,借精神病給自己脫罪?

    那個撞死魏天琪的司機叫陽煥,母親是個女強人,有一家挺有名的外貿公司,父親則是一名醫生,在業內也頗有名氣,他的家世也是惹得眾人對他精神鑒定結果詬病的原因之一。

    網友對此基本上分兩派,一派認為陽煥的精神病是假裝的,就是為了逃脫法律的制裁,而另一派則認為人家家裏有錢並不能證明人家就不是真的精神病了,這都是仇富,如果不是精神病為什麼會撞了人以後不逃跑反而胡言亂語大叫還要打人呢?

    三年前大家就各執一詞吵得熱火朝天,可時間一久,話題性過去了,慢慢也就淡了。

    更不必說現在這件事已經過去三年了,除了兇手和劉秀一家,其他人都是善忘的,每天都有那麼多的新聞出現,大家早已不記得了。

    楊綿綿也是,法院早已判刑,就算她心裏嘀咕著也只能當做故事聽聽而已。

    可命運的巧妙之處在於,它總是把你總以為已經過去的事再度翻上來,並且告訴你,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兩年前,小琪被救出福利院,雖然逃出生天,但身無分文,連一個安身之所都沒有,常雁看她可憐,又喜歡她的堅強懂事,就把她帶到家裏照顧,托人讓她插班進了高中念書,只是雖然小琪很努力,但她念書的時間少,智力平平,高考成績只夠進一個三流大學,小琪自己卻很滿意了,選了護理專業,決定以後當護士。

    雖然她住在常雁家裏,也把常雁當成姐姐,但是從來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從來不麻煩常雁什麼事,家裏都打掃得幹幹凈凈的,放假的時候就打工給自己掙學費,有空的時候還去參加公益活動,日子過得非常充實忙碌。

    對於楊綿綿來說,打工是很苦逼的,但是對於小琪來說,能打工自己養活自己,就是一種幸福了,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會格外珍惜這樣的生活。

    相比之下,某只羊現在抱著大腿天天好吃好喝撒嬌耍賴簡直是太墮落了!

    晚上八點,某只羊正纏著男朋友要吃酸奶還非要是加草莓果粒的時候,小琪正在酒吧裏打工。

    這個兼職很容易讓人帶上有色眼鏡來看待,但小琪並不在乎,酒吧給的工資高,而且活也輕松,何況原本就是正當工作,平常心看待那就是平常事。

    常雁也從不多加幹涉小琪自己的選擇,只是關照她要保護自己。

    “放心吧姐,我不會有事的。”小琪不是那些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也不是那些小說裏因為家裏窮來打工但是被人摸一下手就會面臉通紅猶如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的女主角,通常以“小妹妹你喝了這杯酒哥哥們就把一箱買下來”為借口的男人都會鎩羽而歸。

    理由無他,喝不過小琪而已。

    酒吧老板也不是做皮條生意的,小琪懂事有眼色,真的有人欺負到頭上來了,他也會出面維護她,所以小琪的打工之旅雖然偶有磕碰卻還算順暢。

    但顯然,今天是個例外。

    小琪路過包廂的時候就聽到有被壓抑的抽泣聲和道歉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聽她就認出來這是那個剛來的小姑娘,小琪嘆了口氣,敲門進去維護她:“您好。”

    進屋一看就看到其中有個男人的褲子被酒潑濕了,有個穿著制服的女孩子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到她來了眼睛一亮,猶如抓住救命稻草:“小琪姐。”

    這也是個老梗了,客人借故把酒灑了,逼小姑娘喝酒或者是沾點便宜,小琪心中不屑,臉上卻掛起微笑:“不好意思,新來的不懂事,我給幾位客人換一瓶新的。”

    “換新的就完了?”其中有個醉醺醺的男人不懷好意地問。

    小琪保持著笑容:“我讓她給您道歉。”她給女孩使了個眼色,那個女孩也聰明,立刻鞠躬,“是我不小心,請幾位先生原諒。”

    但那個來喝酒的男人就是笑著看著他們,楞是不肯開口放過,小琪心裏一沈,對女孩說:“你去叫經理過來。”

    小女孩對他們是唯恐避之不及,一聽這話就趕緊出去了,小琪還在那裏彬彬有禮地賠不是,沒想到的是為首的那個男人已經對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失去了興趣,他一把抓住了小琪的手腕:“不然,你替她賠罪也是可以的。”

    “謝謝先生的寬宏大量,我這就去拿一瓶新的酒給您換上。”

    “等等,不用換新的。”那個男人喝得滿臉通紅,開口就是酒氣沖天,“你過來讓哥哥親兩口,這事兒就算了。”

    小琪的表情也冷下來了:“那就等經理過來吧。”

    “喲,還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那個男人翹著腿,“你知道哥哥我是誰嗎?”

    小琪平靜地說:“不管你是誰,你爹媽是誰,這樣強買強賣我也可以告你性騷擾的。”

    “喲,小妞還嘴硬,哥哥告訴你,哥哥撞死過人照樣沒事。”那個男人哈哈大笑,手指著她說,“你知道不,哥是精神病人,現在辦了你都不犯法,誰讓哥沒自控能力呢,哈哈哈哈。”

    小琪顯然也對這樣的事情有所耳聞,知道自己討不到好處,想轉身先走,沒想到那個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懷裏想親她,小琪氣得渾身哆嗦,啪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那個男人本來就喝醉了,被她一擊火氣就上來了,直接一腳揣在了她的肚子上把人踹倒在地,然後揪著她的頭發拽著她的頭往地板上撞,小琪性格剛烈,就算沒法反抗他的力氣也死咬著牙不松口,更別提哭了。

    她就那麼冷冷看著那個男人,一臉都是血。

    等到經理過來的時候,小琪已經被踹了好幾腳,臉上頭上都是血,肚子上被那個男人用半個碎酒瓶捅了一下,鮮血直流。

    經理嚇得肝膽俱裂,立刻就報警打了120,救護車呼嘯而至,警察也來得很快,一下子就把人給控制住了。

    那個男人一看不好,馬上開始演戲,抱著頭大叫“我的頭好痛”,又指著警察胡言亂語“你們是誰,你們這群怪物,我要殺了你們”,警方費了半天的勁兒才把人給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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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清醒

    楊綿綿隔天才得知小琪進了醫院,她對小琪的印象一直不錯雖然曾經因為她吃過醋……但她也的確很佩服她的堅強,文藝一點兒來說,覺得她像是淤泥裏開出的花,很不容易。

    她買了一束百合和一籃子水果去醫院探望她,百合象征著純潔,她覺得小琪就是特別符合這花語。

    常雁坐在旁邊擦眼淚,眼睛都是紅的,而小琪躺在病床上,麻藥還沒過,她還在沈睡。

    楊綿綿這就尷尬了,她和常雁一點兒也不熟,只能先硬著頭皮把東西放下,然後就想偷偷開溜。

    “謝謝你來看小琪。”常雁擦了擦眼淚,“她現在還沒醒。”

    楊綿綿噢了一聲,絞盡腦汁想個話題:“她是怎麼受傷的?”

    “被幾個王八蛋弄的!”常雁頭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了那麼痛恨的表情,她和羅裴裴有點像,都是特別獨立堅強的那種女人,而因為學犯罪心理,見慣了各式各樣兇悍的殺人犯,常雁比羅裴裴還要多一絲冷靜與理智。

    但平時的鎮定全在自己的親人受傷時消散地一幹二凈。

    楊綿綿卡機了半秒鐘,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回答選項,她試圖分析了一下,還沒得出結論,嘴巴比大腦的反應還要快了一步:“啊?!”

    好吧,這種以不變應萬變的回答也沒錯。

    常雁也只是想找人宣泄一下情緒:“其中一個三年前就撞死過一個女孩子,現在居然還敢用精神病這一套來脫罪!精神鑒定是吧,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精神病!”她的眼神漸漸冰冷下來,讓楊綿綿以為如果陽煥不是神經病,常雁都可能把他變成神經病。

    不過,三年前……難道是,陽煥?那仇可就結大了啊。

    楊綿綿琢磨著這件事,給荊楚打了個電話,然後從他那裏要到了陽煥家的地址,荊楚給是給了,但啰嗦了三分鐘:“不準亂來。”

    “我能怎麼樣啊!”楊綿綿還冤枉呢,“我就溜達過去聽聽八卦而已!”

    荊楚掛電話之前來了句:“你不找事兒不等於事不找你。”

    楊綿綿:“……怪我咯〒▽〒”

    她就是想調查一下陽煥的精神病是真是假,但沒想到陽煥家高檔別墅區,有一個很帥的保安在那裏站崗,保安室裏還有一個,不能隨便進出。

    楊綿綿觀望了半分鐘,趁著保安走神的時候,裝作氣喘籲籲地跑過去,那個年輕點兒的保安就把她攔住了:“您好,請問您找誰?”

    “那個,我的貓剛剛跑進去了,你能讓我進去找一找嗎?”楊綿綿從手機裏找出一張拍學校裏學霸貓的照片,一臉誠懇,“就是這個。”

    “貓?”小保安一楞,“沒看見啊。”

    “你能讓我進去找一找麼,十分鐘,不,五分鐘我就出來。”楊綿綿這張臉還是挺有殺傷力的,那個小保安為難了一會兒,禁不住她的哀求,偷偷放她進去了。

    年長一點兒的那個保安就幹脆在門衛室裏看報紙喝茶,壓根就當沒看見。

    小黃機表示:“綿綿,你居然會□□了=口=”

    “我這叫靈活變通。”

    進去了以後消息就比較好打聽了,用門口那鐵柵欄的話做個總結就是“如果喜歡欺負人脾氣不好就算是精神病的話,陽煥的確從小就有病”,這句話把楊綿綿樂得不要不要的。

    但是否是精神病,的確需要專業人員進行專業測試,普通人是無法僅僅通過常識來評判一個人是否有精神疾病的。

    在聽小琪說經過之前,楊綿綿心裏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是等到她聽蘇醒過來的小琪說完那天陽煥在包廂裏說的話的時候,她就覺得百分之九十是造假了。

    “小琪,這件事姐姐會出來的。”常雁握著她的手,“你就好好在醫院裏養病,好嗎?”

    小琪點點頭,趁著常雁出去又拜托楊綿綿:“這周我是不能去看劉阿姨了,你替我去一趟,記得要給阿姨去醫院拿藥,阿姨的醫保卡和病歷卡都在我書包裏,你去我家拿一下。”

    “好吧。”這種情況下還惦記著劉秀,楊綿綿也算是對小琪服氣了。

    她只好跟著常雁回家拿東西,常雁不是本地人,租住了一個中檔小區,兩室一廳,原本小的那個臥室拿來當書房,後來就被清理出來給小琪當了臥室,房間小小的,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櫃子,還有一張一米的小書桌。

    外面客廳的桌子上堆滿了書,都是常雁的專業書,她瞄了好幾眼,暗搓搓把書名都記了下來,準備找時間去看看。

    常雁在小琪的書包裏找到了醫保卡和病歷卡交給楊綿綿,楊綿綿和她實在不熟,接過來就想走了。

    而常雁的註意力卻被她手上的戒指吸引了,她以前看到還以為是小姑娘愛俏隨便戴戴的,但現在她想起來荊楚也戴了:“你們結婚啦?”

    “呃,嗯。”楊綿綿有了那麼一丟丟的不好意思。

    常雁心裏有那麼一點點的覆雜,她在荊楚和羅裴裴談的時候就已經放下了,那只是讀書時代純純的暗戀,現在回想起來覺得也不是一段糟糕的經歷,但是乍然一聽說他結婚,還是想說一句:“……你們沒發喜糖。”

    “都被我吃掉了〒▽〒”

    常雁:“……”少女你確定喜糖你能一個人吃得下?

    後來她和荊楚說起這件事,說他不厚道,結婚都不通知一下現同事及老同學,荊楚說:“……喜糖啊,我哄她的,她那天和我去買個戒指老不開心了。”

    按荊楚的想法,這喜糖當然應該在辦婚禮的時候發,沒聽過領證發糖的。

    “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荊楚搖搖頭:“她就不想辦婚禮。”

    “不想穿婚紗進教堂嗎?”常雁有點意外,她還以為那是每個女孩的夢想呢。

    荊楚:“她之前都不知道有婚禮這種東西,就覺得麻煩又費錢。”在這個問題上他已經和楊綿綿溝通過許多次了,可楊綿綿已經領完證覺得已經結過婚了,他沒法說服她,逼急了就撒嬌耍賴裝聽不懂。

    常雁頓時一臉同情,口中安慰:“不管怎麼樣,也算是結婚了。”

    荊楚:“……”但是他想看著他們家小羊穿婚紗,牽著他們家小羊進教堂說“我願意”啊。

    好心酸呢。

    但是他的心情楊綿綿不懂,她就按照小琪的托付去給劉秀拿了藥,醫生一翻病歷就知道是誰了,問了句病人最近的情況怎麼樣,楊綿綿說和以前一樣,醫生就點點頭,囑咐她要提醒病人每天按時吃藥,這樣才能控制病情。

    楊綿綿提了藥又買了些東西,一個人哼哧哼哧扛去了劉秀家裏,沒想到劉秀一眼就認出她不是小琪了:“小琪呢?”

    “小琪生病了。”

    劉秀很關心小琪,連連追問:“小琪怎麼了?”

    “她、她不小心騎車摔了一跤,骨折了,醫生說暫時不方便行動。”楊綿綿編了一個借口,試圖搪塞過去。

    劉秀憂心忡忡:“這孩子怎麼那麼不小心呢。”

    “……”完了,接不下話了。楊綿綿幹笑了一聲,幫劉秀把電視機開了讓她看電視,她就飛快把事情都幹完了。

    劉秀後來好像又恢覆到以前那種沈浸在自己狀態裏的樣子,她走的時候還喊:“琪琪,來送送你同學。”

    楊綿綿逃也似的離開了。

    荊楚有點心疼她,在家他都舍不得讓這只羊幹活,現在去別人家裏打掃衛生多心疼啊:“還要去幾次啊?”

    “小琪不是住院麼,總歸要做到她好了才行,不然她肯定不放心,我覺得她對劉秀真的上心,像對自己媽一樣。”

    荊楚給她捏捏胳膊:“你怎麼知道不是呢?”

    楊綿綿就楞了一下,轉念一想,也對,小琪從小也是沒媽疼的孩子,劉秀雖然神志不清,但的確是把她當女兒看待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久而久之,小琪也就拿劉秀當親人看待了。

    要不然她怎麼聽說這個志願者就小琪當得久呢,其他人就隨便來打個醬油,沒去幾次就放棄了,可據說小琪堅持快一年了。

    “綿綿,快看新聞!”電視機突然出聲,楊綿綿下意識地一扭頭,電視裏正好在放本地的晚間新聞,場景是在警察局外,一個高挑漂亮的女記者說:“三年前因時速195公裏撞死大學女生的肇事者陽某因鑒定為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而被判八年,據悉陽謀因病情始終無法得到控制,三年來一直都保外就醫,但就在前天,他與一名酒吧女服務員發生口角,兩人發生肢體沖突,受害者倪某重傷入院……”

    屏幕上出現了小琪的照片,雖然在眼部位置打了一條馬賽克,但認識小琪的人都能把人認出來,根本沒有任何卵用,反倒是陽煥整張臉都被馬賽克打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清長相。

    楊綿綿啪一下關掉了電視機,抱怨說:“看著真堵心。”

    而城市的另一頭,昏暗的小房間裏,劉秀織毛衣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她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裏那個被記者擁堵卻一臉不耐煩的男人,手指收攏,指甲扣進了手心的肉裏也恍然未決。

    “媽,你看我帶了什麼東西回來。”

    “媽,我在學校裏好著呢,這次考試我又考了第一。”

    “媽,我回學校去了。”

    “阿姨,你又忘記吃藥了。”

    “阿姨,我給你煮點吃的吧。”

    “阿姨,我走了。”

    “媽——”

    “阿姨——”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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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6 09:35:19 |只看該作者
第179章 報應

   陽煥小時候就是一個特別能惹事的人,小時候欺負女孩子,丟石頭砸別人家窗戶,大了就打架飆車,從沒安分過。

    他爸是醫生,小時候也擔心他是不是多動癥,帶他去心理醫生那裏看過好幾次,那個時候他還不耐煩,完全沒有想過幾十年後,這會成為他脫罪的證據。

    我從小就有精神病,所以才管不住自己的。謊話說了一千遍就當了真,陽煥聽父母說得多了,有時候自己也就相信了,甚至理直氣壯地想,我殺人就是因為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是精神病,我是病人。

    他覺得這個借口非常完美,至於那次撞了人之後為什麼不跑反倒是打人?很簡單,他喝醉了,心情又不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後來,這也成為了他是精神病的有力證明。陽煥有時候覺得,冥冥之中是老天在幫他也說不定。

    就是判刑以後很長時間他都只能被拘在家裏,他都無聊地快發黴了,好幾次想說服父母放他出去放放風,但他們都拒絕了,讓他在郊外的別墅裏避避風頭。

    他也知道輕重,不在家就只能在牢裏,相比之下還不如悶在家裏喝酒打遊戲呢。

    但風頭總有過去的時候,從去年開始他就可以時不時出門了,但那個時候還有點提心吊膽怕被發現,也不敢像以前一樣胡鬧了。

    然而放風了幾次發現啥事兒沒有,他膽子就又大了起來,那天是他生日,他憋不住,瞞著父母叫了幾個以前的狐朋狗友去酒吧high一下。

    結果人喝大了,脾氣也就上來了,再加上也許心裏知道自己有“王牌”,他一時氣血上頭,就砸了個酒瓶把那個不識相的女人給捅了。

    血流出來的那一剎那他就懵逼了,一直到警察來他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了,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裝發病。

    這是他的救命符,他心裏是害怕,但絕沒有上一次那麼緊張了,甚至有那麼一點點的興奮和有恃無恐。

    我就是個精神病,你能拿我怎麼樣吧。陽煥光棍得想著,對警察也就這態度,還時不時“發病”一次,示意自己真的有病。

    有個女警察給他找了新的精神病醫生,說要再做一次鑒定。陽煥記住了他的名字,心裏琢磨著這一次要給多少錢才能買通這個醫生。

    被法院通穿的那天,很多媒體都來了,烏壓壓一群人把他結結實實圍在中間,他不耐煩地撇著頭,懶得理會這些人。

    有個女人費勁得擠了過來,喊了他一聲:“陽煥!你殺了我兩個女兒,我和你拼了!”

    “什麼玩意兒?”他一扭頭,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就覺得肚子上一痛,低頭一看,一把尖利的水果刀就刺中了他的腹部,他捂著肚子覺得天旋地轉。

    警察都懵了一下,手忙腳亂地去拉那個已經明顯發瘋的女人,但不知怎麼的,這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女人力氣極大,一把把陽煥推倒在地,把刀□□又捅進去:“你殺了琪琪,你殺了小琪,我殺了你,我和你拼了。”

    陽煥的意識一點點模糊起來,他張張嘴,想罵一句你有病啊,卻只看見那個女人嘴角詭異的微笑。

    “你以為你是精神病就不用坐牢嗎,那我也不用坐牢,我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血液噴射在她臉上,讓她看起來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陽煥漸漸失去了生命跡象,但是她卻還在不斷重覆這樣的動作。

    旁邊的媒體和警察都驚呆了,好幾秒的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有個警察反應過來了,下意識地就拔了槍扣動了扳機。

    劉秀應聲而倒,嘴角猶且掛著一絲笑容。

    次日,《精神病母親警局門口捅死殺女兇手》的報道就鋪天蓋地了,楊綿綿第二天一起來就看到電視裏的這個新聞,頓時就呆了:“這個、這個是劉秀吧?”

    劉秀跑去把陽煥給捅死了?

    那劉秀呢?

    她一想到這裏就賴不住了,趕緊打電話給荊楚問情況,荊楚好像在開會,只是很簡單地和她說了結果:“中槍了,現在應該在醫院。”

    “可千萬別死啊,不然也太冤了吧,憑什麼陽煥這個假精神病沒事,她這個真精神病要死啊!”楊綿綿飛快爬起來換好衣服,直奔醫院。

    好不容易打聽到了在哪個手術室,楊綿綿只來得及看到醫生把白布給她蓋上了,她一口氣就卡在胸腔裏,疼得要命,喉頭不自覺就發酸:“怎麼會這樣啊……”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總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遇到這樣不公平的事,真的只能用生命做為代價討回公道嗎??在這件事裏,究竟誰該為此負責???

    小琪來見了劉秀最後一面,楊綿綿帶她去之前再三提醒她不要太激動,可當門推開一看就被白布蒙著的屍體的時候,小琪還是崩潰了,她哭得撕心裂肺,撲在劉秀身上拉都拉不起來,開始還叫“阿姨阿姨”,後來就直接叫“媽媽”,一直在哭媽媽你不要拋下我,楊綿綿聽了都覺得眼睛酸澀,偷偷出去了。

    “綿綿你哭了。”小黃機說。

    楊綿綿擦了擦眼睛,不肯承認:“我沒哭,我又和她不熟,有什麼好哭的。”

    她只是覺得心酸。也許有過相似經歷的關系,楊綿綿挺能理解小琪的,對她來說劉秀就是扮演了她母親的角色,雖然她們相處才一年的時間,甚至劉秀清醒的時間都很少。

    但她相信,因為劉秀的存在,才彌補了小琪生命中一直缺失的那一部分,在劉秀把她當成女兒的時間裏,小琪肯定也在某一個瞬間,以為那是自己的母親。

    一直渴望的東西就那麼驟然失去了,怎麼能傷心呢?她聽說劉秀死前說的是“你殺了我兩個女兒”,那麼是否可以認為,壓垮劉秀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小琪的受傷呢?

    她不知道小琪還活著,她以為小琪和魏天琪一樣被陽煥殺死了,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一個很普通的母親,但當她再一次失去自己孩子的時候,再普通的母親都會化身為覆仇女神,拿起屠刀,報仇雪恨。

    小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直接哭暈過去了,但人死不能覆生,世界上最殘酷的地方就在於這裏了。

    半個月後,劉秀的弟弟弟妹找了過來,說是要繼承遺產,小琪在病房裏罵了他們一個多小時,說他們以前躲劉秀一家躲得遠遠的,現在居然好意思來繼承遺產,簡直不要臉。

    但也沒辦法,劉秀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

    然而事情再一次峰回路轉,律師和劉秀的弟弟弟妹一起來醫院了,劉秀的弟妹一臉精明相:“我們是不同意大姐把東西留給一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的,她有精神病,怎麼能做主呢?我們要打官司!”

    小琪還有點懵,倒是楊綿綿馬上就看出問題來了:“劉阿姨把遺產留給你了啊。”

    “是的,倪小姐,劉女士名下一共有一套房子和一萬三千六八百十塊錢,全部都留給你。”律師很客氣,“考慮到劉女士的特殊情況,她立下遺囑時我們特地請了醫生作為見證人,兩位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隨時找人咨詢。”

    這對夫妻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但還是堅持是小琪哄騙了劉秀,一直去照顧人家老人也是圖謀不軌。

    小琪氣急,張嘴就要說自己不要這份錢,被楊綿綿一把捂住了嘴,她皮笑肉不笑看著他們:“你們要是想告就去告吧,現在這裏不歡迎你們,請你們出去?”

    他們一走,小琪才發表不滿:“我去照顧劉阿姨不是為了阿姨的錢。”

    “我知道啊。”

    “我也不要阿姨的遺產!”小琪說著說著就難過起來了,“我想要阿姨好好的。”

    楊綿綿瞅著她,問:“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把房子和錢留給你嗎?”

    “因為除了我,沒有人去陪過阿姨,他們從來都不照顧阿姨,根本不把她當親人,憑什麼給他們?”小琪一激動就牽扯到了肚子上的傷口,疼得嘶啞咧嘴。

    楊綿綿坐下來,托著腮說:“我覺得我知道。”

    “啊?”

    “她想給你一個家。”楊綿綿的眼神放空,突然就陷入了回憶裏,“我媽是個很沒用的女人,她嫁了一個不喜歡的男人,不敢離婚,只能偷偷找情人,她不關心我,我覺得她根本沒有當一個母親的自覺,直到她死之前,你知道她做了什麼嗎?”

    “什麼?”

    “她把我們家的房子過戶到我名下了,這是她做得唯一一件對的事,她死之前和我說她不是一個好母親,她沒法給我一個家,但是那就是我家,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用離開這家,我總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我覺得你的劉阿姨也是那麼想的吧,她知道你沒有家,沒有歸宿,所以她把自己家給了你,告訴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永遠不用怕被趕出去。”

    楊綿綿一直不喜歡白月萍,但她也不得不承認,白月萍臨死之前做的這件事,是她之後能把渣爹後媽趕出去的底氣之一,雖然她十多年來都過得很辛苦,但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還可以回到家裏療傷,這讓她覺得自己並不是漂泊無依的。

    至少,她還能回家。

    可憐天下父母心,同為母親,楊綿綿覺得劉秀和白月萍想的,一定是一樣的。

    小琪果然不說話了,楊綿綿又說:“如果你不要的話,他們就肯定會把劉阿姨的東西賣掉,然後把房子也賣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句話刺激了小琪,她立刻下定了決心:“我明白了,我會爭取到底的。”

    “幹巴爹,那我走了。”楊綿綿今天是來還醫保卡和病歷的,“人死不能覆生,你節哀。”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小琪叫住她:“楊綿綿,謝謝你。”

    “……不用了=口=”

    不知道為什麼,格外不喜歡被別人感謝,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楊綿綿摸了摸手臂,外面太陽高照。

    今年的夏天,過得可真漫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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