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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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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青綠蘿裙] 我有特殊溝通技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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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17:06:41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逃犯

   農家樂的住宿條件可能不大好,但是飯菜還是有獨到之處的,是自己種的蔬菜,雞鴨也都是自己養的,吃起來比買來的別有滋味,大家都吃得很高興,開了幾瓶酒敬老師,也算是謝師宴了。

    張老師來者不拒,和男生們喝得高興,其他人臉上也都帶了笑,外面風雨大作,這邊卻是歡聲笑語。

    然而,楊綿綿在開飯沒多久就接到了荊楚的電話,還不是照例的問候:“綿綿,你們現在是不是在霞山?”

    霞山就是這裏的地名,因為日光乍現之時,霞光漫天,壯麗非凡,這才有了這個名,不過因為名字普通常見,全國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地方叫這個名字,所以其實一點兒也不出名(真是悲傷的現實)。

    “是啊。”

    荊楚暗暗嘆了口氣,看著面前的卷宗,揉著眉心:“那我要和你說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

    “我們這裏在下大雨,你是想說山下的路不通了嗎?”楊綿綿呵呵笑了兩聲,“然後還有個殺人犯逃到了這裏?”

    荊楚聲音一沈:“綿綿,我一點兒也不覺得這件事情好笑。”

    楊綿綿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是吧,我就隨便說說。”

    “在逃的那個犯人叫吳志華,是個有名的毒販,今天警方在一次追捕行動中被他逃跑了,在山腳下發現了警車和一名中彈的警察,另一名警察應該追上去了。”

    楊綿綿啊了一聲:“他有槍。”

    “對。”荊楚深深吸了口氣,“綿綿,你知道我為什麼和你說這事兒吧?”

    楊綿綿往旁邊僻靜的地方走了幾步,回答道:“我知道,你信我。”不管她怎麼膽大包天,荊楚對她有幾斤幾兩還是挺清楚的,因此他現在不去聯系這農家樂的老板娘,不去聯系兩個老師,唯獨告訴她一個。

    他信她。

    荊楚輕聲說:“綿綿,我現在就趕過來,在我來之前,你要好好的。”

    “你放心,”楊綿綿看著熱熱鬧鬧的飯廳,刻意把語調放輕松了,“我們這兒三十多個人呢,他要躲也該躲山裏去,哪能光明正大出現?”

    荊楚卻並沒有她那麼樂觀,這個吳志華是南城有名的大毒梟,心狠手辣,逃亡的路上已經殺了一個警察,他不會在乎再多殺幾個人,而現在山裏暴雨,正是一個屠戮的好場所。

    “把電話給你的老師吧,我和他們說兩句。”

    楊綿綿張望了一番,正好看到張老師從廁所裏回來,連忙攔下他:“老師,等等。”

    她把電話遞過去,剛剛吐過的張老師奇怪地把電話接了過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清晰而沈穩的聲音:“你好,我是南城刑警大隊的隊長荊楚。”

    張老師聽完就是一身冷汗,酒立馬就醒了,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楊綿綿,口中應著:“好好,我們會註意的。”

    掛了電話,張老師扶著欄桿深吸口氣,好半天才冷靜下來:“這件事兒暫時先不要和其他人說,免得恐慌。”

    到底是四十多歲的老教師了,這點控制能力還是有的,張老師調整了一下呼吸,重新回到飯廳的時候已經看不出異常了。

    楊綿綿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決定還是不要學電影裏的女主立flag到處跑,還是老老實實和大家待在一起比較好。

    敵在暗我在明,以靜制動才是上策。

    雨一直都沒有停,鄧曼玲回去的時候還在擔心:“這麼下下去,明天爬山的事兒就該泡湯了。”

    楊綿綿現在倒是覺得泡湯了反而更好,至少不上山大家都在農家樂裏還安全,可上了山萬一落單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兒。

    吃過飯,大家也不想那麼快就睡覺,都聚集在廳裏打牌聊天,還有男生女生在角落裏說悄悄話,張老師原本還有心情打趣幾句,但現在只覺得心砰砰跳得厲害。

    一陣閃電劈過,雷聲轟鳴,白熾燈跳了幾下,發出驚恐的呼喊:“壓脈帶,我要跳閘啦!”

    話音剛落,房間裏一片漆黑。

    楊綿綿:這滿滿的恐怖片既視感是怎麼一回事?暴雨、隔絕的旅館、斷電,那麼接下來必然是……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大家別擔心,應該是保險絲斷了

異界的悠閑生活。”張老師心裏也有點發毛,連忙去找老板去修。

    大家打開手機照明,聊天的繼續聊天,打牌的繼續打牌,一點兒也沒受影響,甚至楊綿綿還看見借著這黑暗,某位男生拉住了女生的小手,壁咚,親上了。

    這……楊綿綿默默掏出手機,發了一個(づ ̄3 ̄)づ╭~的表情給荊楚。

    剛剛上車的荊楚感覺到手機一陣震動,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拿出來一看就看到那麼一條消息,他哭笑不得,想了半天,回了一個“乖”字。

    柳玉用詭異的眼神看著他:“隊長,這本來是緝毒隊的事兒,我們摻和什麼呀,難道……”她拖長了聲調,“你果然和方隊長有點貓膩?”

    荊楚:“……你能別老想那些有的沒的嗎?”

    “別嘛隊長,我知道錯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但基友是基友嘛。”柳玉丟了一個我懂的眼神。

    “是那邊警力不足,所以才要求我們支援。”荊楚想起吳志華曾經犯下過的罪行就皺眉,“他可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柳玉翻看著手上的文件:“隊長,這個吳志華沒有照片,那怎麼能確定逃到山裏的人就是他?”

    “我們安排的臥底認出了他,可惜在與吳志華的追逐中犧牲了,現在只有賀泉一個人追進了山裏,情況不用我多說,你也該知道有多兇險。”荊楚緊緊抿著唇,眉頭緊鎖,“尤其是山裏還有那麼多學生。”

    “學生?”柳玉納悶,“隊長你已經調查過了嗎?”

    “噢,我沒告訴你嗎,綿綿他們畢業旅行正好就在那裏。”

    柳玉:“Σ(°△°|||)︴納尼?!”

    在她準備掏手機給楊綿綿發消息的時候,荊楚很冷靜地來了一句:“別去和她瞎扯,我已經和她說了。”

    “隊長,我發現你現在對綿綿比以前態度好多了啊。”柳玉現在還記得荊楚以前對楊綿綿的那個表情,現在怎麼突然畫風不對了呢。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荊楚一怔,他有點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的心情了,現在想起楊綿綿,他心裏全是溫柔和甜蜜,以前他對她冷淡過嗎?他兇過她嗎?怎麼舍得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農家樂的老板滿頭大汗地在電箱裏鼓搗著,老板娘給他打著手電筒:“好了沒有?”

    “沒。”老板囁嚅著回答,“我修不來。”

    老板娘賞了他一對白眼:“你修不來你早說啊,閃開,老娘自己來。”

    正當老板娘努力換保險絲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在風雨中顯得格外恐怖,老板嚇得一哆嗦,靠近了老板娘:“老婆,還有別的客人嗎?”

    一般來這裏的客人都會提前預定,而這裏就他們一家農家樂,其他的都在山腳下,可惜都沒他們占據的地理位置風景好,因此他們家的住宿條件雖然沒有山腳下的好,可從來不缺生意。

    老板娘也挺納悶的:“這邊都給那些學生包了啊,哪裏還有別的客人?”

    “怎麼感覺恐怖兮兮的?”老板嘀咕著,就是不想去開門。

    老板娘鄙視他:“老娘怎麼嫁了你那麼一個孬種,我去開。”她跳下凳子去開門,老板忙不疊追上去:“老婆等等我,外面那麼黑,手電筒你都沒拿——”

    老板娘開了門,卻發現外面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而是一個身著警服,渾身濕透的中年男人。

    “警察?”老板娘嚇了一跳。

    那個男人抹了抹臉上的雨水;“不好意思,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長得高高瘦瘦白白的男人?”

    “沒有,出了什麼事嗎?”老板躲在老板娘背後,小心翼翼地問。

    那個男人從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了證件:“我是南城的警察賀泉,現在在追捕一名重要的犯人,他逃到了山裏。”

    老板嚇得臉色煞白:“老婆——”

    “你怕個啥,我們這兒那麼多人呢。”老板娘嘴上罵著,心裏也有點發虛,她連忙把男人迎進來,“賀警官先進來吧,我們這裏都是學生老師,沒看見你說的什麼犯人。”

    賀泉進了屋,只是說:“先不要告訴別人,以免打草驚蛇,我受了點傷,不知道老板這裏有沒有繃帶。”

    老板娘借著手電的光一看,只見賀泉的警服上都被血浸透了,顯然是受了不小的傷,她也放輕了聲音:“還有空房間,警官先休息一下吧。”

    “謝謝。”賀泉也沒有推辭,他路過飯廳的時候聽見裏面傳來的笑鬧聲,老板娘就解釋:“是一群學生們,他們是畢業旅行。”

    “噢。”

    “老板娘。”前方岔口突然拐出來一個人,把老板娘嚇了一跳:“誰啊?”

    楊綿綿用手機照了照自己的臉:“保險絲修好了嗎?”她眼神往賀泉臉上一掃,“這是誰啊,警察?”

    老板娘張口想說什麼,被賀泉插嘴:“同學,我是路過這裏,路上出了車禍而已,你們別害怕。”他拿出證件給她看,只是上面的血跡沾染了照片,看不清長相,但賀泉兩個字倒是明明白白的。

    楊綿綿瞟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噢,老板,你能給我們找點蠟燭麼?”

    “噢噢,好。”老板屁顛屁顛跑去給他們找蠟燭,老板娘則帶著賀泉去樓上的房間住宿。

    楊綿綿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那張警~官證剛剛可是撕心裂肺地在喊:“不要相信他,他不是警察,他是壞人,他才是犯人!”

    居然假扮成警察進來了,看到那件警服上的血漬,她不難想象真正的賀泉已經發生了什麼樣的意外。

    只是,吳志華現在出現,到底是有什麼目的呢?

    他手上有槍,還是暫時不要打草驚蛇來得好。楊綿綿那麼想著,微微垂下了眼瞼。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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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5 00:51:45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夜雨

    老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保險絲換上了,但是電楞是沒來,也不知道是電箱哪裏出了毛病。

    一直用著蠟燭的同學們終於覺得玩夠了,紛紛回房洗漱睡覺。

    楊綿綿一進房間就把窗戶關好,覺得不放心,還找了鐵絲把插銷牢牢擰了起來,童欣問:“你幹嘛呢?”

    “漏風。”她面無表情地撒了謊。

    等她去浴室草草淋浴洗了澡,出來卻仍然穿得整齊,並沒有換上睡衣,依然是t恤短褲,枕頭下面壓著一把瑞士軍刀。

    備註,那是荊楚的收藏品,他十分不解楊綿綿為什麼旅遊要帶著這個東西,她的回答是:“總覺得我老是會遇到一些意外,有備無患,萬一晚上睡覺有蛇爬進來呢?”

    “有蛇爬進來你拿刀也沒用吧。”荊楚頭疼地想著,卻沒能抵過她的堅持(撒嬌賣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她帶走了。

    而這會兒鄧曼玲也好奇了:“你就穿這樣睡啊?”

    “沒帶床單,臟。”她閉上了眼睛,“我睡了。”

    鄧曼玲和童欣對視一眼,同樣覺得她怪怪的,但兩個人都沒有說什麼,把燈都關了,默默拿出手機來玩兒。

    楊綿綿當然是沒睡著,她怎麼可能睡得著呢,一想到這裏有個窮兇極惡的罪犯,她的腦袋就緊張興奮得不得了,腦細胞極度活躍,根本沒有一點兒睡意。

    等到大家都安靜下來了,她才聽見墻壁小聲傳來了她想要的消息:“那個,他在房間裏了。”

    楊綿綿睜開眼睛,輕手輕腳下床,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信號居然一格都沒有了,她想了想,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裏。

    當她想開門出去的時候,鄧曼玲輕輕問了聲:“綿綿?”

    “我出去一趟,不要擔心。”楊綿綿走到她的床邊,“我出去以後,用椅子堵住門。”

    鄧曼玲覺得十分不安:“發生什麼事了?”

    楊綿綿對她笑一笑,並沒有回答,開門出去了,鄧曼玲幾乎聽不見她的腳步聲,她坐在床上半天,還是走下來搬了凳子堵住了房門。

    現在,她也一點兒都睡不著了。

    楊綿綿決定先去找到那個真正的賀泉,她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但是如果現在去還來得及,再晚一步說不定就真的遲了。

    走下樓梯的時候她聽見不遠處有人在說話,她探頭看了一眼,是鄭家民和姒筱雯,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她也沒有興趣聽。

    現在她想知道的是,真正的賀泉被遺棄在了哪兒?

    這就要去問一問賀泉的警服了,希望熱情地老板娘給親愛的人民警察找了一身新衣服。

    畢竟,是它在那個時候求救:“救救他。”賀泉也許還沒有死,不是嗎?

    可惜的是,楊綿綿並沒有在洗衣房裏找到警服,這讓她有點失望,更讓她失望的是通風管道老舊不堪,她費了半天力氣想請它傳話,它都是渾渾噩噩的,根本弄不清,楊綿綿決定不再浪費時間。

    她自己去找。

    如果他是吳志華,她會把人藏哪兒呢?看警服上的血跡,他們倆肯定有過一場惡鬥,賀泉就算不是死了,也肯定失去了行動能力,那以吳志華的小心謹慎,絕對不會把他的屍體隨意遺棄在路邊。

    想想看當時吳志華身上有什麼線索。

    她瞇著眼睛回想起來。

    吳志華穿的警服並不合身,但因為他當時看起來太過狼狽,並沒有註意到這一點,但如果仔細回想一下的話,她記得他在肩膀的地方明顯繃緊,褲腿稍微短了一點兒。

    賀泉應該比他再瘦一點兒,矮一點兒。

    而且他穿了一雙運動鞋,這和警察的標配可不同,也許是賀泉的鞋子太小了他穿不進,也有可能是太大了,這很容易引起懷疑,所以他就沒有換上。

    對了,他的腰間鼓鼓的,應該是槍,賀泉的槍。楊綿綿想,她要記得吳志華的槍並不止一把。

    有槍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他可以把這裏所有人都挾持為人質。

    她不能露出任何馬腳。

    楊綿綿想著嘆了口氣,重新掏出手機,發現在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信號了。她不得不走到外面去,希望能把短信給發出去。

    謝天謝地,她成功了。

    “小黃機,你可真給力。”楊綿綿喜滋滋地把手機塞了回去。

    明黃色手機:“綿綿麼麼噠(づ ̄3 ̄)づ”

    轉身的一剎那,她看在樹林間隱隱約約的黑影,楊綿綿瞬間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地方:“運氣不錯。”

    她折返回屋內,先在前台瞄了一眼掛鑰匙的地方,回憶了一番一開始鄭家民分房間的時候老板娘說的話:“你們的房間都在二樓,兩到三個人一間。”

    以她自己住的房間為坐標算一下的話,大概二樓有20個房間,南北各10間,全都是雙標或者三人間,大床房都在三樓,而三樓只有張老師和周老師兩個人住。

    她掃了一遍遺留下的鑰匙上貼的房間號碼,二樓的沒少,三樓少了一個,3-4,雙號,朝南的房間,也就是和旅館的前門朝向相同。

    同樣,也意味著可以隨時監視到林子裏的動靜。

    意料之中,楊綿綿想。她先繞路去雜物間找到了雨衣披在身上,帽子拉下來就能蓋住她大半張臉,她不能從前門走,那等於是瞬間暴露在了對方的視線裏,雖然雨下得那麼大,但看得見還是看得見。

    她要從後門繞過去,那樣借著視線的盲點,她可以躲過吳志華的監控範圍順利到達林中。

    可人算不如天算,等她好不容易從後門繞出去的時候,她就看見前門飛奔出來一個影子就朝著樹林裏去了。

    楊綿綿一個趔趄:“天要亡我嗎?”那個場景是怎麼回事,簡直是腦殘電視劇裏男女主角吵架時女主飛奔離去的畫面,不過和電視劇不同的是,不僅女主不是梨花帶雨纖腰一束,甚至男主都沒有追出去。

    好吧,畢竟不是電視劇。楊綿綿拉下了雨衣的帽子,緊跟著沖入了雨簾之中,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還有點疼,視線很快就被雨水給模糊了。

    好在她走進樹林沒多久就看見了人,也沒跑遠,就趴在汽車蓋上哭呢。

    “姒筱雯?”楊綿綿一下子就把人給認出來了,姒筱雯今天出門還穿了一件特別搶眼的亮黃色的裙子,襯得她膚白人美,她的記憶相當深刻。

    姒筱雯現在就想一個人呆一會兒,誰都不想見,何況是自己最討厭的老對頭,聽見楊綿綿的聲音一抹臉:“滾!”

    楊綿綿翻個白眼,她也不想管姒筱雯,但是偏偏姒筱雯趴在她想掀開來的後備箱上:“你讓……”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鞋子說:“綿綿,那邊好像有人在看你。”

    楊綿綿渾身一震,壓抑住自己想回頭的反應,迅速蹲了下來,順便把姒筱雯給拽了個倒仰,姒筱雯拔高聲音想罵她,被楊綿綿一把捂住嘴巴:“別出聲,你看。”

    她蹲下來的時候就看到被車蓋壓住的兩根手指,彰顯著後備箱裏就隱藏著她想尋找的答案。

    姒筱雯雖然惱怒,但也不是沒有腦子,楊綿綿這樣異常的行為原本就古怪,她一看到那兩根手指,頓時汗毛倒豎,只覺得背後發冷,緊緊咬著唇不出聲了。

    楊綿綿悄悄探出頭去看,只見不遠處的二樓上,有個黑影影影綽綽,似是在看著她們。

    她略一算房間的住宿情況就知道,這個房間裏很有可能住著的就是吳志華,想必他也是時時註意著外面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人影就消失了。楊綿綿趁此機會迅速掀起車蓋看了一眼,賀泉就蜷縮著被塞在後備箱裏,她伸手一摸,身體都已經僵了,看起來已經斷氣多時。

    她心裏就頓時難受起來。

    而姒筱雯看到後備箱裏居然有個死人,早就嚇得花容失色:“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個死人?”

    “噓——”楊綿綿原想找個借口敷衍過去,但突然聽見極為輕微的腳步聲,若非是鞋子沾染了泥濘是絕對聽不見的。

    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過來了,根本不敢回頭,拉著姒筱雯就往林子裏跑。

    姒筱雯跌跌撞撞被她拉著跑,想開口說話卻被雨水逼得根本張不了嘴,楊綿綿拽著她的力氣又大,她根本掙脫不得,只能兩個人沒頭沒腦往林子裏跑。

    雨下得那麼大,林子又那麼黑,姒筱雯害怕極了,想掙脫她回頭,被楊綿綿死死拉住:“你現在就去就死定了。”

    “發生了什麼事?”姒筱雯終於找到機會開口問出了這個問題。

    楊綿綿有心嚇唬她,幹脆實話實說:“之前旅館裏來了個男人自稱是警察,但是根本不是,剛才車裏的那個死人才是。”

    姒筱雯並不蠢,她一聽臉色就白了:“那那個人是……”

    “殺人犯,大毒梟,帶槍,你知道我們倆多危險了吧?”楊綿綿緊緊抿著唇,“他不一定知道我們有沒有看到屍體,但是以他這種人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放過一絲可能的,所以他一定會把我們倆給解決掉。”

    姒筱雯被她說的話嚇得腿都軟了:“不是吧,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姒筱雯,我們倆是不對付,但是你見我在這種事情上開過玩笑嗎?”楊綿綿松開了拉她的手,“你要是不信我你就回去吧,死了是你自己選的,別怪我。”

    姒筱雯白著臉想了一會兒,覺得楊綿綿雖然是又高傲又討厭,但是並不是喜歡說謊的人,也沒有必要在這樣的情況下騙她,何況屍體是她親眼看到的……她拉住了楊綿綿的手:“那我們往哪兒跑?”

    楊綿綿楞了一下,沒想到姒筱雯居然會相信她,她被豬隊友坑慣了,本來還想如果姒筱雯執意要死她也懶得管她,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你信我?”

    “我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斷!”姒筱雯被雨淋透,渾身都在打哆嗦,牙齒不斷打顫。

    楊綿綿抿了抿嘴:“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繞路回酒店,大家都在那裏,他可能不會輕舉妄動,但也可能……把所有人都殺掉,反正他已經殺過人了,不會再有任何顧忌,二是我們繼續往林子裏走,他肯定以追我們為重,其他人是安全的,但我們兩個人在這裏就是被屠殺的份兒。”

    這樣兩個選擇,姒筱雯根本無法作出決定,她慌了神:“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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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5 00:52:10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逃亡

    楊綿綿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我們沒有別的選擇,雖然我覺得回去更好一點,但是很可惜,現在雨下那麼大,我們根本不認得路,也未必能夠順利走出去,只有繼續往前走,走一步算一步吧。”

    姒筱雯慌亂地點點頭。

    楊綿綿就拉著她繼續往前走,怕燈光引來吳志華,連手機照明都不敢,就在黑漆漆的林子裏磕磕絆絆地走。

    一個沒留神,兩個人腳下一滑,竟然摔到了山坡下面,幸好那是一個緩坡,就是跌了個跟頭摔狠了,楊綿綿很快就爬了起來,反倒是姒筱雯驚嚇之下崴了腳,站都站不起來了。

    “別怕。”楊綿綿把她扶起來架在自己肩膀上,“雨沖掉了我們的痕跡,林子那麼大,他不一定能找得到我們,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吧。”

    姒筱雯反倒是怕了,連連說:“不,我走得動,我們還是走遠一點吧。”

    “不要緊。”楊綿綿扶著她走,“你也別怕,真的對上了,我有辦法。”她想得很明白,現在霞山大雨,這才把警察們都困在了下面,可他們肯定已經封鎖了整座山,除非他決定藏在深山裏茹毛飲血,否則雨一停就是甕中捉鱉。

    到時候他如果想找別的路,那只能找人質和警察談判。

    這麼一想,如果吳志華真的追著她們進了林子也不是最糟糕,她們有警惕心,而現在旅館裏的人卻是一無所知,隨時可能被吳志華擒獲為人質。

    當然,如果他放棄她們回到旅館,那麼她們倆就是安全的。

    凡事各有優劣,楊綿綿現在只能往好處去想,希望吳志華被她們牽制在了林子裏,又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她們。

    不管怎麼樣,要先把姒筱雯給安頓好了,她失溫嚴重,在這麼下去一定會發起高燒來。

    天無絕人之路,楊綿綿很快找到了一個小山洞,不大,但避雨就足夠了,姒筱雯也顧不得山洞裏臟兮兮的還有蟲子,一屁股就坐下了,一條蛇就擦著她的腿遊了過去,嚇得她一聲尖叫。

    “別叫。”楊綿綿脫了雨衣,一腳把蛇給踢開了,“這蛇沒毒。”她前段時間在圖書管裏看了不少書,包括了各式各樣的自然百科,托她過目不忘的福氣,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一條翠青蛇。

    姒筱雯雖然很討厭楊綿綿,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覺得她特別有安全感,也顧不得往日恩怨了,往她身邊靠。

    楊綿綿抖落了雨衣上的水:“你趕緊把衣服都脫了,穿這個。”

    姒筱雯突然瞪大了眼睛:“什麼?”

    “我們倆都是女的,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楊綿綿也瞪她,“快脫,你在這麼下去會失溫的,到時候發高燒死了我才懶得給你收屍。”

    姒筱雯聽了她這說話的口吻就下意識地想反駁,但動了動嘴皮子還是沒說出來,她是真的覺得渾身都冷冰冰的,一點知覺都沒有了,這會兒也顧不得矜持,把裙子脫了下來。

    楊綿綿一看她飽滿的胸脯就嫉妒了:“你有胸。”

    姒筱雯下意識地一縮,但聽到她口氣裏的酸味,反倒是一挺胸,又看看她平板的胸部,頓時得意起來。

    楊綿綿今天穿得是兩件套,裏面一件小背心,外面一件大領口的t恤,她把外面的t恤脫了給她,姒筱雯一楞,沒接,楊綿綿冷哼了一聲:“你要是敢說檔次太低我就打死你。”

    姒筱雯頓了頓,低聲說了聲“謝謝”,把t恤扯了過來往身上套,楊綿綿比她瘦得多,她一穿上去原本寬松的t恤就緊繃起來,顯得身材更好,楊綿綿都嫉妒死了:“你平時都吃什麼,為什麼胸那麼大?”

    “是你營養不良吧?”姒筱雯刻薄地說了一句,說完覺得自己也有點過分,扭過頭補充,“多喝牛奶,多吃木瓜、豬腳。”

    楊綿綿悻悻道:“我會逆襲的。”她把雨衣給她,“披著吧。”

    姒筱雯看著她只穿著吊帶和短褲,沒接:“這雨衣大,我們倆一起吧。”

    楊綿綿當然也冷,也就沒有推辭,兩個人披著一件大雨衣坐在那裏取暖,楊綿綿從口袋裏掏啊掏,掏出兩塊巧克力來,還是今天在大巴車上發的:“吃吧。”

    姒筱雯剝了塑料紙把巧克力塞進嘴裏,平心而論,這種批發的巧克力她從前根本看不上眼,但是現在吃在嘴裏卻覺得也不糟糕:“楊綿綿,他會追過來嗎?”

    “不知道。”楊綿綿言簡意賅,“他如果還在找我們,是好事也是壞事,我不知道怎麼樣才算是更好的。”

    姒筱雯猶豫了一下,又問:“那……警察應該很快就回來吧?”

    “肯定。”她給了非常確定的答案,她相信荊楚一定會來。

    姒筱雯像是放心了一點,這一放松就覺得眼皮子突然沈了起來,沒一會兒就靠著山壁睡著了。

    而另一邊,情況卻沒有楊綿綿想的那麼糟糕,鄭家民看到姒筱雯跑出去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去找了把傘打算把她找回來,卻沒有想到正好看到她們兩個逃跑進林子,而有個人追了進去。

    他馬上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張老師,希望他能組織同學去找,沒有想到張老師的第一反應就是喊老板娘過來問那個警察在不在。

    老板娘去敲了房門說不在,張老師的表情就立刻嚴肅了起來,正打算告訴他們情況,荊楚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他一直沒打通楊綿綿的電話,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給張老師。

    “那個自稱是賀泉的警察就是我們這一次的犯人,請你們務必警惕,不要打草驚蛇。”荊楚原本想讓他們悄悄把吳志華給控制住,沒有想到張老師立刻給了他一個大驚喜:“那個人不在旅館裏,他追著楊綿綿和姒筱雯進了林。”

    荊楚:“……”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回事?”

    鄭家民就把情況說了。

    荊楚略一思索就下了決定:“不要管她們,你們千萬註意不要再把人給放進來了。”只要人不進來,那吳志華有槍也沒用,大部分人都是安全的。

    鄭家民脫口就問:“那楊綿綿她們怎麼辦?”

    “我們會盡快上山搜救,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吳志華手上有槍,不管你們有多少人都不能和他正面對抗。”荊楚以嚴厲的口吻說完,語氣一轉,“楊綿綿她們不會有事,至少暫時不會

那無限的世界。”

    他相信以楊綿綿的機靈絕對不會現在就吃虧,她一定會想辦法躲起來,尤其是現在雨下那麼大,對於吳志華來說也是不小的障礙。

    “以及,你剛才提到了車……”荊楚語氣一沈,“如果猜得沒錯的話,車裏有真正的賀泉警官的屍體。”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老板娘、老板、張老師、周老師、鄭家民都頓時白了臉色。

    荊楚沒有多和他們廢話,他掛了這通電話立即打給方遠:“老方,情況怎麼樣?”

    “雨太大,恐怕會有山體滑坡,我們不敢貿然上山。”方遠作為緝毒大隊的隊長,現在就在霞山的山腳下指揮作戰。

    荊楚道:“等不及了,吳志華和兩個女孩子進了山林,賀泉已經遇害,他不會放過她們,我還有半個小時就到,到時候無論雨勢如何,我都一定要上山。”

    柳玉在一旁聽了全程的對話,憂心忡忡:“隊長,綿綿現在進了山林,她會不會有事啊?”

    “我相信她不會。”荊楚揉了揉眉心,雖然心裏比任何人都擔心,但他卻不能表示出來,反而要打起精神給他們信心,“但是時間爭分奪秒,多耽誤一分鐘,她就多一分危險。”

    姒筱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她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有點疼,而楊綿綿並不在身邊,她猛地站起來,想走到外面卻又停駐害怕,這裏像是一個避風港,她一點也不想一個人走到這恐怖的山林裏。

    好在楊綿綿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她拿了兩片大葉子擋雨:“你醒了?”

    姒筱雯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你去哪兒了?”

    “到處走走。”楊綿綿當然不可能告訴她自己是去探聽情況了,而結果很不樂觀。

    她的溝通對象其實非常具有局限性,比如生命體如動物植物不算在內,而它們的屍體包括糞便啊屍骨啊被做成的食物也都不包含在內,而對於物品也有分別,比如石頭算是非生命體,但是她和它們的溝通卻很困難。

    它們就如同人類的嬰兒時期,有意識,可以交流,但是很困難,人也沒有辦法知道咿咿呀呀的嬰兒到底在講什麼鬼。

    能夠和她清晰交流的,必然是成型的具有一定用途的物品,以前在曹家溝裏的石磨原本只是石頭,那個時期它是懵懂的,而它被打磨成了石磨之後就具有了清晰的交流能力。

    很可惜的是,深山裏的非生命體本來就少,而石頭們都懵懵懂懂的,根本沒法交流,這讓她的能力受到了局限,沒有辦法利用小夥伴們作為自己的耳報神。

    何況就算是有交流的對象,比如她唯一找到的一塊墓碑,可以和她交流,但是作為一誕生就杵在那兒的碑,它根本沒有辦法知道下山的路在哪兒,它只會告訴你有蛇爬過去了,有只蝴蝶很好看,下雨很討厭把它都磨壞了。

    一切物品的知識也都來源於它的所處環境,就比如曹家溝裏的桌椅都不會講普通話一樣。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所以說,現在楊綿綿能靠的,只有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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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獲救

    荊楚到的時候雨勢依然不見減小,方遠和其他警員已經準備好,打算由護林員帶路上山,他看見荊楚過來,原本緊繃的臉略略一松:“你來了?”

    “準備上山?”荊楚從身邊的警員手裏拿過雨衣套在身上,“我也去。”

    方遠點點頭:“我也不和你客氣了,多謝你們的援助。”

    “不客氣。”荊楚掃了一眼自己的組員,點名,“武濤你和我們一起,白平你和柳玉在這裏支援,常雁……”

    沒等他說完,常雁也接過雨衣套在身上:“你們需要談判。”

    “那走吧。”荊楚沒有過多廢話,現在每一秒的時間都彌足珍貴。

    上山的路比想象中很難,護林員的聲音穿過雨簾:“路只會越來越難走。”

    荊楚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信號只有一格,但是依然沒有任何信息進來。

    兩個小時後,他們敲開了農家樂的大門,裏面的那個老板娘用家具堵住了大門,他們推都推不開,還是荊楚打電話讓他們自己出來開的門。

    方遠已經在路上了解到了具體的情況:“看來吳志華並沒有回來。”他最擔心的就是他挾持了旅館裏的人作為談判的籌碼。

    荊楚卻把目光投向了黑影憧憧的山林:“這裏有幾條下山的路?”

    “就一條,”回答的是老板娘,“附近只有這座山可以爬,再往裏面就是深山,除非可以爬過那幾座山,否則要下山只能走這條路。”她指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山頭解釋。

    方遠露出一絲笑意:“看來這一次他是走投無路了。”他追蹤吳志華多年,現在一想到馬上就能把他抓捕歸案,疲憊頓時一掃而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幹勁。

    荊楚的心卻往下一沈。

    方遠立即安排了人手進行搜尋,大片的警力投入進去的效果是明顯的,很快就有人找到了線索:“這裏有個人!”

    荊楚掉轉頭走過去,只看見一個警員費力地把一個女孩子拖上來,她穿著一件黑色的塑膠雨衣,整個人看起來很狼狽,張老師擠出人群,看見只有她一個人後連忙問:“姒筱雯?楊綿綿呢?”

    姒筱雯喘著氣,聲音顫抖著:“她和那個男人走了。”

    漫長寂靜。

    荊楚走過去,半蹲下來和她平視:“綿綿是自己跟著那個男人走的?”

    “嗯。”她點點頭,眼眶紅得像是只兔子,“她說我腳瘸了沒用,帶我們兩個人不如只帶她一個,然後他們就走了。”話說完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兒,又笨拙地為她辯解,“她說讓我留在這裏容易被人找到……對不起。”

    她覺得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心裏也說不清楚是個什麼滋味。

    一個小時前。當荊楚等人還在跋山涉水的時候,吳志華就搶先一步找到了躲避在山洞裏的楊綿綿和姒筱雯。

    楊綿綿是一看見外面的人影就知道自己的運氣不好了,她抓緊時間對姒筱雯說:“我會說服他放你走,你就呆在這裏,反正你腳瘸了沒用,他不會帶上你這個麻煩,過不了多久就會有警察來,你呼救就完了,然後告訴他們,我跟那個人走了,暫時不會有事,記住了?”

    姒筱雯楞楞地點點頭,然後就看見楊綿綿跑了出去,和那個男人相隔十米說了什麼,她並沒有聽清,只看見那兩個人一起走了。

    姒筱雯在她走後才感覺到自己是被拋棄了,她覺得害怕極了,想出去,但又不敢,只能蜷縮在洞裏,直到警察搜索的聲音傳來,她才大聲呼救。

    完畢。

    荊楚點點頭,他對這個驚魂未定的女孩子說:“沒關系,我們會找到她的。”

    姒筱雯吸了吸鼻子:“她不會有事吧?”

    “不知道。”荊楚是真的猜不出楊綿綿下一步打算做什麼,一般來說她如果乖乖的,那麼吳志華用她作為人質,她肯定暫時是安全的。

    但楊綿綿會乖乖的嗎?他表示深刻地懷疑,他也相信她甩掉姒筱雯絕對是更加沒有顧忌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了。

    #有個膽大妄為又智商高的女朋友真累#

    方遠找了一個警員陪姒筱雯回去,而其他人則繼續搜尋線索

執宰天元。然而他們的工作並沒有持續太久,在一個塑料袋裏,他們發現了楊綿綿的手機。

    頁面打開在錄音的界面,荊楚按了返回,找到裏面的唯一一段音頻。

    “這個小姑娘在我手上,我希望警方能在一個小時內撤退,否則後果自負。”這是吳志華的聲音,他說完這句話頓了兩秒鐘,聲音遠了一點兒,“說話。”

    楊綿綿很配合地說了兩個字:“呵呵。”

    吳志華並沒有在意她小小的嘲諷:“沒有商量,立刻撤退,否則我可以保證,你們找到的只會是她的屍體。”

    錄音結束。

    常雁微蹙眉頭:“他留下了錄音而非直接通話,他不想和我們談判。”

    “也有可能是這裏的信號太差。”方遠走過來,卻讚同常雁的觀點,“不過我讚成常警官的看法,他不想和我們談判,他只提要求,不接受還價,這是他的性格。”

    有人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現在怎麼辦?”

    方遠沈思了一分鐘,下了命令:“全部撤退,包括旅館裏的所有人,下山只有一條路,等他下來了,我們再進行追捕。”

    所有人都沒有意見。

    在農家樂裏的學生們本來都睡得好好的,還期待著明天的爬山,沒有想到張老師和周老師挨個把人都喊醒,就給了十分鐘穿衣服,立刻到大廳集合。

    在那裏他們看見了姒筱雯和鄭家民,姒筱雯換了一身衣服,手裏拿了杯熱水卻一口都沒有喝,她腦袋裏反覆回想著楊綿綿走時候的表情,特別平靜,好像她不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意義。

    她知道她說的是對的,那個時候,她們倆手無寸鐵,怎麼能面對那樣一個帶著槍械的兇犯呢?能保全一個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可現在楊綿綿呢?

    “家民,禍害遺千年,楊綿綿肯定不會有事的,對嗎?”她擡起頭,一雙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鄭家民輕輕點了點頭。

    其他同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於大半夜被叫起來怨氣頗重,一聽要馬上下山更是怨聲載道,即便是張老師說了這裏出現了罪犯,大家也並不覺得緊張害怕,反倒是覺得大驚小怪的,還有人問“警察不是在這裏,他們不能保護我們嗎”。

    饒是如此,讓這些人獨自待在山上他們也沒這膽量,只能一邊嘀咕一邊隨著眾人下山。

    鄧曼玲看到了在人群中的荊楚,卻沒有看見楊綿綿,她擠到姒筱雯身邊:“你最先到這裏的,你看見綿綿了嗎,我沒看見她。”

    姒筱雯沒說話。

    鄧曼玲心裏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她跑過去問荊楚:“綿綿呢,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荊楚記得她,當下緩了緩臉色:“她沒事,你先跟著大家一起下山吧


紫殺。”

    鄧曼玲的直覺不容小覷,她知道荊楚才說謊,她想大聲問他綿綿到底怎麼了,但是她忍了忍,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紅著眼回去了。

    雨漸漸停了。

    張老師和方遠他們商量:“我們這邊人太多了,天黑地上又滑,不安全,我們能不能等到天亮在走?”

    方遠一想也對,這些學生畢竟不是受過訓練的警察,讓他們走夜路指不定還要多出什麼意外來呢,也就點頭:“行,我們留兩個人在這兒,你們天一亮就必須下山。”

    荊楚原本打算跟著一起下去,但轉念一想卻改了主意:“那我留下吧。”

    方遠當然沒有意見,欣然同意:“那就拜托你了。”

    武濤跟著方遠他們一起支援,他是射擊高手,有利於安排伏擊,而常雁卻跟著留了下來:“為什麼留在這裏?”

    “下這麼大的雨,你覺得吳志華會躲在哪裏,林子裏?”荊楚反問。

    常雁一楞:“你是說……”

    荊楚搖了搖頭:“我並不敢肯定,但是他這樣的人極為大膽,或許現在就躲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

    他猜得一點兒也沒錯。

    現在楊綿綿和吳志華根本不在林子裏,就在這個農家樂裏,在警察到達這裏之前,吳志華就挾持楊綿綿到了地下室,他自己則一直關註著警方的動靜。

    他並不傻,如果獨自下山,目標太過明顯,最好的辦法就是魚目混珠,躲在這批學生的車裏下山離開,誰知道方遠突如其來的要求使得他的計劃被打亂,而正當吳志華準備出手的時候,張老師的懇求又使得一切回到了他的盤算之中。

    因此現在,吳志華並不打算打草驚蛇,他決定按兵不動,趁機潛伏進大巴車裏下山。

    楊綿綿能通過他的表情猜到一點他的計劃,她非常配合,被綁著也不亂動,就安安靜靜看著他。

    吳志華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你如果聽話,我就不會傷害你。”

    鬼才信。楊綿綿心裏一點兒也不信,但表面上卻表現得非常順從,她點點頭,安安靜靜蜷縮在角落裏考慮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當時在山林裏,她主動出現並且表示不會把車廂裏的屍體說出去,當然,這並不可能讓她逃過一劫,她只是想表明自己其實根本不知道他是個毒梟,免得當場就被殺人滅口了。

    而接下來,吳志華果然沒有放她走的意思,楊綿綿又表示自己願意暫時跟在他身邊,只希望他放過姒筱雯,她崴了腳又發燒,如果再淋雨可能會得肺炎死的。

    當然,這一番話的破綻在於,如果吳志華不希望賀泉的事情被人知道,他就會拒絕這個提議,可幸運的是,吳志華其實並不在乎姒筱雯是否會被警察找到,他只是需要人質而已,因此得知姒筱雯瘸腿又生病之後就決定放棄這個人質,轉而挾持楊綿綿,她配合又聽話,的確為他省了很多的麻煩。

    而他現在不知道的是,這個省心的小甜心心裏根本不是那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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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爆炸

    楊綿綿從一開始就排除了和吳志華正面沖突的想法,他有武器,他是個男人,所有的條件都顯示她處於弱勢地位。

    想要獲勝,只能另辟蹊徑,然後一擊必勝,現在她就是在尋找這樣一個機會。

    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

    楊綿綿在安靜待著的過程中已經聽見賀泉的那把92式手~槍把吳志華自制的槍罵了個狗血淋頭,從它助紂為虐到狼狽為奸再到不得好死,罵得那個叫酣暢淋漓,臟話不斷,楊綿綿學到了不少臟話的新用法。

    果然警用的器械脾氣都不好……楊綿綿把腦袋擱在膝蓋上想,但荊楚的槍就從來不說臟話(別問她怎麼知道的),所以大概還是隨了主人的性格吧。

    賀泉肯定是個脾氣暴躁愛說臟話但正義感極強的好警察,可惜他現在躺在後備箱裏,早已沒了氣息。

    而吳志華的自制槍都快被罵哭了:“真的不關我的事(>﹏<)你罵我也沒有用啊……我也想作把好槍,但是我們都沒有辦法決定自己做的事啊,你現在不也被壞人拿著麼?”

    92式被它一句話嗆住,死活說不出來下文了,憋了好半天,它才帶著哭音說:“如果老賀知道我現在落到壞人手裏,一定會很傷心的,但我也沒辦法(>﹏<)”

    那一瞬間楊綿綿為它們覺得可憐,任何物品從誕生起就是不自由的,它們被什麼樣的人使用並不為它們自己所選擇,它們所站的立場完全是被動的。

    換言之,它們從生到死,一輩子身不由己,哪怕知道自己現在是壞人的武器,等到吳志華扣動扳機的時候,它們再不情願,也只能被迫開槍。

    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她決定不給它們違反自己想法的機會,她一定會在吳志華開槍之前把他解決掉。

    而與此同時,荊楚在確認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飯廳以後,帶著常雁先去了吳志華租住的房間。

    那裏早有警員勘察過,吳志華離開的時候十分匆忙,從而留下了不少的證據,包括那件賀泉的警服,但是並不見武器。

    荊楚問老板娘:“這裏一共有多少房間,有沒有地下室?”

    “二樓、三樓都是二十間,地下室有是有,但是我們基本上不用。”

    荊楚站在原地待了幾分鐘,點點頭:“我們回去吧。”

    他也打算等到天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東方漸漸泛白,這正是一天中人最困倦的時候,飯廳裏的學生都困得東倒西歪,窗簾被拉上了,荊楚就站在窗前,通過縫隙看著停在門前的大巴車。

    現在,是吳志華動手的好時機,他自己也是那麼想的,楊綿綿原本也想著等到躲進大巴車下面時,也是吳志華少數不把槍對準她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就可以想辦法逃跑了。

    可惜的是,她還是低估了這個大毒梟心狠手辣的程度。

    開槍會引來註意,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打算這麼做,因此最好的解決掉楊綿綿的辦法就是——註射毒品。

    楊綿綿看到他拿出針筒就楞了,不可置信地反問:“你想給我註射毒品?”

    “不會很痛苦的,看在你那麼乖的份上。”吳志華輕描淡寫地不像是要殺人。

    楊綿綿“恐懼”地看著他把槍塞回了後腰,拿著針筒向他走過來,那一瞬間她想起自己紮胡逸霖的時候,相比之下,她真的是太善良了。

    等到吳志華走近的那一刻,她擡腳踹在他的膝關節處,隨後反身把椅子砸在他身上,剛跑出幾步,就聽見吳志華陰冷的聲音:“站住。”

    楊綿綿不用扭頭也知道他用槍指著自己的後背,她果然停下了腳步,做了一個手勢,吳志華還沒理解她的手勢是什麼意思,就發現眼前一黑,地下室的燈竟然滅了。

    關鍵時候,小夥伴們還是一如既往地給力,作為電燈這種自由度比較高的物品,偶爾跳閘什麼的太正常了!

    電燈:“╭(╯^╰)╮隨時拉燈,就是那麼任性!”

    92式在一瞬間get到了新技能:“咦!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走火炸膛!”

    楊綿綿張了張嘴,很想和它說這是不行的,因為拉燈燈沒事兒,炸膛的話它自己也就完了,她不需要它來救,她可以自己解決。

    可92式並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與其為犯罪所用,它寧可慷慨赴死,也絕不希望自己成為罪犯的幫兇。

    此時此刻,它滿心堅定,它一往無前,它慷慨赴死!

    楊綿綿只聽見它大聲道:“我宣誓,我將與各種犯罪活動進行永無休止的鬥爭,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

    砰!

    地下室裏響起了吳志華的慘叫聲,楊綿綿不再猶豫,轉身就跑,還沒忘記把門從外面給他反鎖上,地下室的出口是一條狹窄的走廊,被老板娘一家塞滿了雜物,有幾箱啤酒可樂雪碧,也有煤氣罐和幾大桶的汽油。

    楊綿綿的視線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她打開桶蓋,汽油味撲面而來,她只要推到它們,再點燃一根火柴,那一切都結束了。

    這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裏盤桓了一分鐘,楊綿綿踟躕了半天,手都伸出去了,卻還是縮了回來。

    “便宜你了。”她恨恨想著,“饒你一命。”

    但是她絕對不會放過給他一個教訓的機會。

    他們發生沖突的時候,荊楚正安排學生們上大巴車,還和司機、老板娘他們檢查了一下車身內部,原本下面放行李的地方卻空無一人,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有人躲藏在內。

    難道是他猜錯了?吳志華從一開始就只是打算靠挾持人質下山?荊楚在懷疑自己的推測時,隱隱聞見了煙味。

    “怎麼回事?”

    老板娘猶豫道:“好像是……那裏著火了?”

    “你們先上車,我去看看。”荊楚拔出槍,沿著墻壁往冒煙的地方去。

    然而,他看到了什麼?

    楊綿綿通過地下室唯一的通風小窗往裏散煙……她觀察了今天的風向後很幸運的發現地下室是在下風處,所以她放棄了潑汽油的想法,轉而選擇在上風處點燃了一個稻草堆,濃煙滾滾,就通過那小小的通風窗口灌進地下室裏。

    她拿著一把蒲扇一邊扇一邊冷笑:“你有本事就開槍打我啊。”她站在整個掃射區域的盲點處,吳志華除非是有透視眼,要不然絕對打不到他。

    荊楚:“……”真是神轉折啊萬萬想不到啊,他感慨著楊綿綿的兇殘程度,卻不知道這是因為有一把警用槍自我犧牲才能得到的結果。

    可惜吳志華太沈得住氣,濃煙雖然讓他劇烈咳嗽起來,他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楊綿綿沈不住氣了,她恨恨道:“你忍得住,算你狠,給我等著!”她又跑回去拎了一桶汽油過來,刷一下潑進了地下室,墻壁都被汽油給浸濕了。

    吳志華聞見了濃烈的汽油味後終於坐不住了:“你想幹什麼,你燒死我你也逃不掉。”

    “你瞎說什麼大實話,我只是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撞翻了汽油桶,你自己槍走火點燃了關我什麼事?”楊綿綿面不改色地編著謊話,朝荊楚做了一個快去叫人的手勢。

    荊楚走遠一點兒,一邊觀察著那邊的動靜一邊給方遠打電話。

    這時雨已經停了,方遠很快就帶著人重新趕了上來,這途中楊綿綿對吳志華各種威逼利誘。

    “快把你的槍扔出來,不然我就點火了,我告訴你,我可不是警察,我就想給我自己報仇,呵呵,親,你在山林裏用槍指我腦袋的時候肯定沒有想過有現在吧?”

    吳志華冷冷道:“你這是襲警。”

    “這會兒你還在裝嗎,噢,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差點忘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在你後備箱裏的那個才是警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叫吳志華,是個大毒梟嗎?你cos警察可不可以走點心呢,哪個警察身上會帶毒品的?”

    吳志華沈默了一瞬:“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你還有一把槍,就藏在你的小腿上,現在,丟出來給我,不然我馬上點火,把你燒死在這裏。”

    “你就不怕警察追究你的責任?”

    “都說了別瞎bb了,那我點給你看。”吳志華握緊了手裏的槍,等待著她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楊綿綿並沒有出現,她只是把一根沒有點燃的火柴丟了進去:“想騙我出現然後開槍打我嗎,抱歉,不是每個人的智商都和你那麼低的,我動動腳趾頭都能猜到你在想什麼,再不把槍丟出來,我丟進來的就是點燃的火柴了噢。”

    吳志華摸不準她到底打算怎麼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怕她喪心病狂燒死他,只能忍氣吞聲把槍丟了出去。

    楊綿綿把槍撿了起來,拆開:“唷,沒子彈啊,怕我打死你啊?”

    吳志華沒有吭聲,虎落平陽被犬欺,他是絕對沒有想到會有那麼一個意外讓他栽在了一個小女孩手裏,但他畢竟經歷過大風浪,現在還沈得住氣。

    “還有,你打算紮我的針筒,以及你身上其他的毒品。”楊綿綿顯然沒打算就此罷休。

    吳志華一語不發,把她要的東西拋出窗外,楊綿綿就在那兒接著,等她滿意了,這才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做完這些,警察都來了,大庭廣眾之下,楊綿綿不好把這些危險品留著自己研究研究,只能不情不願交公。

    “雙手舉高,慢慢走出來。”方遠在地下室的出口安排了不少特警,全部嚴陣以待,就等著吳志華出來。

    門慢慢打開了,吳志華高舉著雙手慢慢走出來,他看起來太過緊張,以至於一腳踢翻了一個半空的汽油桶,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扶住了旁邊的煤氣罐才沒有摔個四腳朝天。

    明明摔跤的是吳志華,但警察反倒是比他更緊張,害怕他突然反擊,方遠立即高聲道:“不準動。”

    吳志華果然停下了腳步,方遠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去給他拷上手銬,吳志華並沒有反抗,只是提出了要求:“我想和那個女孩子說兩句話。”

    他雙手已經被反銬住,方遠微微放下心,對於他這個要求並沒有立刻答應,吳志華平靜道:“方警官,你大概還有很多事需要我的配合吧,我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應嗎,你看,我現在完全被你們控制住了。”

    他擡了擡手,手銬嘩嘩作響。

    方遠一想也對,讓人去問楊綿綿願不願意,她當然不會怯場,還和荊楚說:“我倒是要看看他還能搞什麼鬼。”

    荊楚對她這性子沒辦法,只能點點頭:“我跟你一塊兒去。”

    “你想和我說什麼?”楊綿綿看著被制服的吳志華,眉角眼梢全是嘲諷。

    吳志華嘴角微微一翹,也是說不盡的譏諷:“小姑娘,你那麼看不起人,會吃虧的。”

    楊綿綿正要反唇相譏,卻聽見常雁高喊一聲“小心”,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看見吳志華手一松,一個點燃的火機就落在了地面上。

    那一剎那,打火機尖叫起來:“不行啊這裏有油會燒起來的!”

    楊綿綿轉身想走,但可惜的是,這個狹隘的甬道裏並不僅僅只有汽油,還有……煤氣罐。

    煤氣罐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吳志華剛剛扶住它的時候做了什麼,他擰松了它的閥門:“啊我要爆炸了!”

    話音未落,她只聽見砰一聲巨響,耳邊嗡一下就什麼都聽不見了,頭暈眼花,胸口惡心得要吐出來,她趴在地上,好一會兒都覺得懵。

    擡起頭,她看見荊楚近在咫尺的臉,全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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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改變

    楊綿綿覺得自己就是閉了一下眼睛,可再睜開的時候卻已經是在醫院裏了,她手背上紮著吊針,病房裏安靜極了。

    她躺在病床上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吳志華點燃了打翻的汽油,而煤氣瓶不知道為什麼爆炸了,電光火石間,荊楚反身摟住她,帶著她往外撲去,然後爆炸聲傳來,她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昏迷前的每一個細節都在她腦中反覆回放,她甚至能回想起自己當時不屑而嘲諷的笑,刺眼得她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

    她從來都沒有覺得那麼懊惱過。

    門外傳來腳步聲,楊綿綿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只依稀聽見有個人走過來,像是放了一束花在她床頭,百合的芬香撲面而來。

    “還沒有醒啊。”聽聲音是柳玉的,她好像有點擔憂,在她床邊徘徊了好一會兒,替她拉了拉被子,磨蹭了一會兒又悄悄離開了。

    楊綿綿這才睜開了眼睛,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裏,病房裏的枕頭帶著一股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聲音很溫柔:“怎麼哭啦,是不是哪裏疼,可以按鈴叫護士來~”

    她發出一聲低低的抽泣聲,悶悶的,眼淚不斷從眼角流出來浸濕枕頭,她身上的傷並不重,不過是輕微的皮肉傷,當時荊楚把她牢牢護在身下,為她擋去了大部分的沖擊。

    都是她不好。

    如果不是她那麼狂妄驕傲,何至於此?全是因為她的驕傲和自大,他才會有這無妄之災。

    記得很久以前他就說過,她這樣的性格肯定會吃虧,她是這樣驕傲,這樣目中無塵,遲早會跌個跟頭的。

    她沒有聽,她覺得自己可以解決所有的麻煩,她覺得自己不僅僅聰明,還有別人並不擁有的能力,她怎麼會失敗呢?

    狂妄,自負,一次又一次的僥幸使得她的自信心迅速膨脹,她並沒有發現吳志華的異常,當她聽見那個聲音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但是常雁卻早早就看出來並且為他們示警了。她呢,她卻還傻乎乎在那裏挑釁他。

    真是蠢透了,好像腦袋裏都進了水還養了魚,都是她的錯,是她想要在戰敗的敵人面前炫耀得意,是她當時沾沾自喜,以為占了一時的上風就是最後的勝利。

    現在好了,就像荊楚說的,她狠狠跌了一個大跟頭。羞愧、後悔、難堪……各種各樣的情緒交雜在一起,她內心百味陳雜。

    楊綿綿悶聲不響哭了好半天才擦擦眼淚翻了個身躺好,越想越害怕,也不知道荊楚怎麼樣了,傷的重不重。

    千頭萬緒之中,唯有這個念頭比其他任何都要清晰。

    輾轉反側了一個鐘頭,她咬了咬牙,她拔掉吊針、掀開被子、跳下床、打開門,動作一氣呵成。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走廊裏空蕩蕩的,只有偶爾有護士經過,來探訪的客人們都已經回去了。

    她現在有一個選擇,要麼可以問問墻壁或者門,它們肯定很樂意告訴她荊楚在哪兒,或者她也可以自己去找。

    若是從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去選擇前者,因為向朋友問路是再正常不過了,但是現在她猶豫了一秒鐘,決定去問一問護士。

    它們是她真摯的朋友,可她卻不能習慣性依賴它們,不僅僅是問路這樣的小事,她更不希望下一次,還需要一個勇敢而無私的朋友犧牲來成全她。

    她不希望這樣,她想保護它們,而不是單純得依靠它們,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是真的強大,她不是一直都那麼想的嗎?

    可事實卻是,她只是一直不願意去依靠人,而卻下意識地依賴著它們。

    以後不能這樣了。她心裏想著,鼓起勇氣去護士台問荊楚的病房號。

    和她的病房並不在一層樓,他在樓上,楊綿綿坐電梯上去,和她同行的還有一個年輕的護士,因為連續加班的緣故,看起來有點憔悴,她時不時換著腿支撐中心,應該是已經站立很久了。

    楊綿綿嘗試著不去聽那些聲音來觀察一個人,她能像常雁他們一樣只通過人物的表情、動作以及其他細節分析出這個人的身份和心理嗎?

    這個護士年紀很輕,大概只有二十歲,應該只是剛剛畢業,脖子上戴著一根銀色心形的項鏈,她對著電梯裏的鏡子稍微調試了一下位置,輕輕撫摸了一下,看起來很是喜愛。

    是她男朋友送的吧?剛剛戀愛。

    叮,電梯到了,楊綿綿走出去的時候還在想自己分析得對不對。

    恭喜,答錯了。

    楊綿綿聽見項鏈和手機在嘮嗑,項鏈是這個女孩子用自己的第一份工資買的,喜歡了很久,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心,以及,她並沒有男朋友,它們在為這姑娘的終身大事而擔憂,不停討論醫院裏哪個實習醫生比較帥。

    悲傷的故事_(:3)∠)_

    雖然沒有人知道楊綿綿剛才心裏在想什麼,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半張臉發麻,心裏忍不住自嘲:看,其實你笨得要命。

    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好半天才下定決心推門進去,只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生怕看見的就是他危在旦夕的場景,然後心電圖嗶——一下變直線了。

    事實證明她想太多了,荊楚很安穩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穩,完全不像是要死了的樣子,楊綿綿撫著胸口,大大松了口氣。

    嚇死她了。剛剛那一瞬間,她真的覺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從來都沒有這麼害怕過。

    她自己被胡逸霖一榔頭打中,滿身是血躺在那裏的時候她也沒有害怕過,但她現在真的知道什麼是害怕了。

    怕得都要哭出來了

執掌森羅。可那個會把她抱在懷裏安慰的人呢?他就躺在床上,滿身是傷。

    她走過去看著他,踟躕了一會兒,拉了拉他的手,他的手臂上也有不少傷口,全都被醫生包紮了起來,一靠近就是一股濃烈的藥味。

    楊綿綿再上前一步,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把臉頰貼著他的臉,忍了好久的眼淚就奪眶而出:“我好害怕啊。”

    話一出口,濃濃的鼻音,她吸了吸鼻子,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我知道錯了。”

    荊楚被她吵醒後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她近在咫尺的臉龐,眼眶紅紅的,整張臉都哭腫了,委屈得和小媳婦似的,他微微笑,帶著憐惜:“哭什麼?”一說話才發現嗓子沙啞極了,他咳嗽了兩聲,牽動了傷口,頓時痛出一身冷汗。

    楊綿綿抹了抹眼淚,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轉頭給他倒了杯水,他躺著餵不了,就咕噥著扯開話題:“都沒有吸管嗎?”

    “搖起來就好了。”荊楚把病床搖起來,他靠著枕頭,就著她的手把水喝了,還關心她,“怎麼就跑過來了,人沒事吧?”

    雖然柳玉早就告訴他楊綿綿沒受傷,但沒有親眼看見她他就是覺得放心不下,這個時候拉著她的手,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才安心:“頭疼嗎?”

    楊綿綿搖搖頭,她小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輕輕碰到他,卻沒有把重量壓上去,她抿著嘴,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不會有下一次了。”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也只有荊楚才聽得明白,他笑了笑:“小羊,這事怎麼能怪你?所有的案子都會有無法預料的情況出現,有罪的是犯罪者,你沒有必要內疚。”

    楊綿綿沒說話,也許在別人看來她已經做得很好,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從吳志華手上逃脫,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其實輸得一塌糊塗。

    “反正,沒有下一次了。”她倔強地重覆,“我保證。”

    荊楚失笑,拍拍她:“好好好,沒有下一次了。”

    楊綿綿蹭蹭他,又說:“我會保護你的。”

    荊楚聽見這句話才真的覺得啼笑皆非,但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卻不好笑出來,只能緊繃著臉點點頭,同樣嚴肅地回答:“好。”

    楊綿綿這才滿意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被子:“那你睡吧,我明天再來看你。”說完,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這才起身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辦理出院手續了,既然人沒事,也就沒必要再占著病床浪費資源,當然了,她心痛得是錢不用懷疑。

    她先是回了自己家,和大家報個平安,順便在家屯點糧食,雖然海盜會覓食,但為了它的健康著想,楊綿綿也不希望它再去翻垃圾桶了。

    做完這一切,她又坐地鐵去荊楚家裏,告訴他家裏的人現在他人在醫院不過不用擔心,小夥伴們很憂心:“醫院裏的飯可難吃了,荊楚好可憐……”

    楊綿綿打開冰箱:“有什麼可以吃的嗎?”

    冰箱思考了一下:“好像沒什麼了,只剩下幾個蛋和番茄。”

    楊綿綿關上了冰箱,拿錢出去買食材,她以前自己住的時候從來不開火,去菜場的次數並不多,在轉了第三圈的時候,她買了一只雞,讓老板殺了才提回去。

    小夥伴們紛紛表示驚異:“綿綿你是要幹嘛,燉湯嗎,你會嗎?”

    “會吧。”楊綿綿自己是沒做過,她只圍觀過荊楚給她燉湯,但不要緊,她看了一遍就不會忘。

    但是一時半會兒她對著這只血淋淋的雞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放在水龍頭下沖洗了很久,內臟不知道怎麼處理,只能先放在一邊,拿出菜刀,對著整只雞比劃了半天,最後砰一下一刀斬下去,那聲巨響嚇得小夥們心肝兒一跳。

    菜刀:“……太用力了,會手痛的。”

    楊綿綿甩了甩手,目露兇光,嘭嘭嘭,找對了關鍵就輕而易舉地把雞給分屍了。

    找出蔥切段,姜切片,菜刀在那裏指揮:“切得要差不多,不行不行,太大了,對對,這樣正好,孺子可教也。”

    煮一鍋水把雞塊煮出血水,洗幹凈,再煮一次,加調料,煮鍋淡定地表示:“你去忙別的吧,到時間了我喊你。”

    楊綿綿就擦手準備幹別的,一轉眼就發現電飯鍋在那裏幽幽看著她,之所以說看是因為這只電飯鍋把它身上唯一的圖案——一只三花喵對準了她,楊綿綿囧了:“幹嘛呢?”

    “你不做飯嗎不做飯嗎不做飯嗎〒▽〒”電飯鍋深深幽怨了,作為一只電飯鍋,平時不管做什麼菜它都巍然不動,但這次楊綿綿居然還沒開始淘米,顯然是不想做飯了啊!

    這簡直不能忍。

    楊綿綿實事求是:“病人吃飯是不是不大好消化?”

    “我不僅可以做飯!我還可以煮粥!還可以做菜!我是一只有追求有能力有品位的電飯鍋!”電飯鍋義正言辭,堅決不允許自己被閑置。

    最後是電視機貢獻了自己在美食節目看到過的一道菜,銀魚蒸蛋,只要有電飯鍋就能做,相當方便。

    “哪裏來的銀魚?”

    冰箱積極響應:“好像是有一點,在最下面的那個抽屜裏!”

    楊綿綿沒辦法,只能再挑戰一下自己蒸蛋,半途被煮鍋叫過去撇浮沫,這也就罷了,最難的是要調味,菜譜上永遠都是鹽少許,但這少許是多少根本沒講!

    勺子表示自己每天都要加鹽根本不記得雞湯的比例了(>﹏<)

    楊綿綿只能回憶一下荊楚當時加的量,她沒看清,好像是那麼一點點……不不,好像是再多一點?她和帕金森病人一樣手不停抖,一點點往裏加,深怕就鹹了。

    最後沒忘記加了一把枸杞,這是煮鍋建議的,它說這樣味道會更好。

    等她煮完雞湯都已經十二點多了,她把雞湯倒進保溫杯裏準備提去醫院,剛出門的時候保溫杯就吞吞吐吐問了一句:“綿綿……”

    “啊?”

    “你現在送去,會不會晚了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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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照顧

    一路上楊綿綿都在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自己昏迷的時候是誰給荊楚送飯的,說不定就是吃醫院的呢。

    這個自欺欺人的想法等到了醫院就像泡泡一樣被戳破了。常雁、小琪和柳玉早就已經在那裏了,桌上的水果、保溫杯、鮮花鋪得滿滿當當,看來荊楚在警局裏的人氣絕沒有他自己想的那麼低。

    荊楚關心的卻是吳志華的問題,吳志華並沒有在爆炸中死亡,因為煤氣罐裏的煤氣剩的並不多,爆炸的程度有限,只是當時空間太過狹隘,大家都站得緊,所以有不少人受了輕傷,受傷最重的是吳志華本人,大概當時他是一心求死的,其次是荊楚,幸好他反應敏捷,並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如果不算額頭上的傷疤的話。

    據說會留疤,但這對男人來說算什麼事兒啊,所有人都沒放心上。

    而吳志華雖然害得那麼多人負傷,但警方出於職責,卻必須保護他給他看病,等他好全了再受審,那也是有夠憋屈的,“方隊長這幾天臉色特別微妙”,柳玉這樣繪聲繪色和他描述,把荊楚都逗樂了:“看來你們幾個這兩天很空。”

    柳玉一攤手:“沒有需要我們協助的案子,這不是好事麼隊長,你就安安心心養病吧,對了,我們家阿姨是廣東人,很會煲湯哦,要不要給你帶?”

    因為柳局長對荊楚一直十分看重與照顧,柳玉雖然有點怕荊楚,但實際上和他很熟悉,從一畢業就開始在他手下混飯吃了,早就沒大沒小,這會兒快言快語說出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尤其是她還是個腐女。)

    但小琪這時卻忍不住為常雁爭取了一下:“姐也會煲湯啊,超級好喝的,我都胖了。”她說得也不誇張,剛剛從福利院出來的時候她瘦得一把骨頭,養了半年後白胖了起來,看起來朝氣蓬勃青春靚麗。

    柳玉好像明白了什麼,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接下去,她是知道荊楚有女朋友的,這讓她有點尷尬,視線漂移企圖轉移話題……“綿綿!”她眼睛一亮,把躲在門外的人拽進來,“你來了啊,來看隊長嗎,你怎麼出院了,身體沒事吧?”

    “我路過。”楊綿綿板著臉,試圖蒙混過關。

    柳玉無情地拆穿了她:“你拿著的是什麼?挺香的啊。”

    “我的午飯。”

    荊楚忍不住笑起來,惹得她怒目而視,常雁終於找到機會開口,她輕咳了一聲:“小琪,想喝湯了嗎,我下班回來的時候去趟菜場吧。”

    小琪十分懂得眼色,也知道自己剛剛那句話說得太快,馬上就跟著常雁把話圓了:“那太好了,謝謝姐,說起湯我就嘴饞了。”

    荊楚沒有看出來小琪之前的意思嗎?並不是,只是他憐惜她小小年紀就如此懂眼色,想來以前就吃過不少苦頭,因此並沒有戳穿,就當做沒有聽出來一樣微微笑了一笑。

    他最關心的當然還是楊綿綿,招手讓她過來:“給我送飯啊?”

    “我自己的午飯!”楊綿綿死咬到底,打開盒子自己拿勺子舀著蛋吃,嘗了嘗發現味道居然還真的挺不錯的。

    她今天一早起來就沒怎麼吃東西,忙活了一上午都餓了,所以幹脆就自己把銀魚蒸蛋給吃了個底朝天。

    荊楚:“……”居然一口都沒留,心狠的小壞蛋。

    柳玉看了看表,無心助攻了一把:“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回局裏了啊,隊長拜拜。”

    她們人一走,楊綿綿就更沒有顧忌了,把保溫杯拿出來,還沒旋開蓋子呢,手就被荊楚拉住了,他輕輕說:“真的不給我留啊?”

    “這邊那麼多,幹嘛和我搶,本來就不是給你的。”

    保溫杯:“不別扭會死星人_(:3」∠)_”

    楊綿綿說歸說,到底是不舍得,把雞湯倒出來給他,荊楚接過來拿了勺子舀了兩下,發現連骨頭都沒有,全是她小心剔出來的雞肉。

    他就嘆了口氣,一把把她摟到懷裏:“小羊~”

    “幹嘛。”她扭著頭,幹巴巴地問,“一看就不想吃嗎?”

    荊楚是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喉頭,只覺得心裏覆雜極了,心疼又憐愛:“做這個難不難啊,有沒有傷到手?”

    “我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切到手!”楊綿綿相當不滿意。

    保溫杯無情地掀老底:“雖然並沒有切到手,但是被燙了三次,一次加料,一次出鍋,一次裝盒,手都還紅著呢。”

    荊楚沒聽見也看得見她手上的紅印子,捏在手裏半天:“別做了,我吃什麼都行,你當心傷到自己。”

    “不愛吃算了,我自己吃還不行麼。”楊綿綿要把碗搶過來,荊楚手上沒力氣,竟然就這麼被她奪走了。

    楊綿綿拿勺子舀了一勺雞湯,伸到自己嘴邊又抿了抿嘴,吹了吹送到他嘴邊,荊楚就就著她的手喝,只覺得滾燙的雞湯通過食道,一路甜到了心裏去。

    平心而論,這雖然是楊綿綿的首次嘗試,但因為中途沒有出差錯,味道在可接受範疇內,更難得的是具備了所謂做飯要用愛的奧義,因此吃到荊楚嘴裏就是美味。

    荊楚誇她:“有天分。”

    “這並不難。”她驕傲地擡擡下巴。

    荊楚把雞湯都喝了。

    楊綿綿把東西收拾好,拿了紙巾給他擦嘴角,看起來笨手笨腳的。荊楚握住了她的手,覺得心裏有點感動,又有點感慨。

    楊綿綿從小到大並沒有被誰愛過,沒有對她好,她也就學不會對別人好,只自己照顧自己,自己愛自己,愛這種東西,並不是付出了就有回報,可她曾經卻連付出的機會都沒有。

    一個人如果只能愛自己,那該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

    但現在不一樣了,最開始的時候是他愛她,他照顧她,疼愛她,她懵懵懂懂得接受了,而現在,她已經懂得去愛別人了,她學會了付出與回報。

    雖然她可能自己覺得非常別扭,但這並不妨礙荊楚看到她的內心。

    他覺得心裏柔軟溫柔極了,握著她的手貼在臉頰邊。

    楊綿綿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荊楚咬了咬她的嘴唇,嬌嫩如同花瓣一樣,楊綿綿就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和他交換了一個溫柔的淺吻。

    今天的嘗試很成功,楊綿綿決定明天換魚湯後天換排骨,相信以她舉一反三的學習能力,那肯定也是小菜一碟!

    事實證明那是對的,她的進步是所有小夥伴有目共睹的。而等到第三天去送飯的時候,整個醫院都知道有個小美女來天天送飯了。

    路上假裝和她偶遇的隔壁病房切盲腸的小男生,剛來醫院實習的實習醫生,姐姐住院來探病的大男孩,一個個都變著花樣過來看她幾眼,還以為她不知道。

    “你為什麼不能快點出院?”楊綿綿一邊削蘋果一邊抱怨,荊楚就看著她笑:“你真是受歡迎。”

    楊綿綿哼哼不滿:“你這是什麼態度,別人覬覦你的女朋友你不該吃醋嗎?”

    荊楚笑意滿滿:“我們家小羊怎麼看得上別人。”

    楊綿綿一個個數落過去:“那個病歪歪的男生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了,不喜歡,那個實習醫生看見我就臉紅,臉紅什麼呢,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還有那個男生,不照顧姐姐跑過來看我幹什麼,有沒有點看護的自覺了。”

    荊楚要使勁兒忍住才不會大笑出聲,免得牽動傷口裂了,他現在每天躺在病床上什麼都不能做,但只要看到楊綿綿,就覺得心裏高興得不得了。

    尤其是她親自為他做飯遞水果,真的是恨不得這病永遠都不要好了,只想與她朝夕相對。

    然而這念頭畢竟只是一閃而過,他的身體底子好,比常人傷愈得快,過了段時間就準備出院回家養了。

    回家第一件難事是洗澡,爆炸導致內外傷勢並發,身上有不少傷口雖然愈合,但依舊不能沾水,只能用保鮮膜裹了才能擦一擦。

    荊楚自己單手可以綁好,但楊綿綿早就拿了一卷保鮮膜和剪刀站在他旁邊了,他摸摸她的頭:“我自己來好了。”

    楊綿綿揮著剪刀,拿出揮斥方遒的氣勢:“別動,我來給你弄!”

    她大概從來沒有試過這樣照顧一人,最近上了癮,特別興致勃勃,荊楚沒辦法,只能隨她去,任她動手。

    裹好了保鮮膜,荊楚拿衣服準備進浴室,楊綿綿和小尾巴似的跟在後面,荊楚扭頭看她,她仰頭也看著他,兩個人對視了好幾分鐘,最後荊楚先投降了:“出去看會兒電視。”

    “不看!”

    電視機:“美色當前,我失寵了_(:3」∠)_”

    “那去看看你的菜,當心糊了。”

    “沒事兒!”

    電飯鍋:“我會好好看著火候的!你們放心去[嗶——]吧!然後就可以吃美味的蜜汁排骨了!”頓了兩秒鐘,“咦!!!為什麼[嗶——]會[嗶——]掉!這不科學啊!”

    並沒有人理它。

    荊楚不動,楊綿綿先走進去了,拿了蓮蓬頭試水溫,調到了合適的溫度後又用腳尖勾過浴室裏的小板凳,一腳踩了上去:“來吧,這樣我就能夠到你了。”

    “當心滑下來。”荊楚走過去想把她從小凳子上抱下來,結果楊綿綿手裏的蓮蓬頭一轉,兩個人都被水溫淋濕了。

    荊楚:“……”

    “我也覺得有點滑。”她嚴肅地說著,跳了下來,改為跨到浴缸裏:“這樣就行了,你坐著。”

    荊楚想了想,決定和她坦白:“綿綿,我現在這樣,不可能做什麼的。”

    “我知道啊,”楊綿綿把毛巾都打濕了,也很認真,“我保證不亂來,你可以給我洗沾了姨媽的褲子,我也可以給你洗頭洗澡。”

    荊楚被她後面的那句話給說服了,這讓他有莫名的溫情感覺,好像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他們是最親密的人。

    而楊綿綿也很認真地履行了諾言,並沒有瞎胡鬧,只是在那裏慢慢幫他洗澡,洗頭發的時候她的動作有點笨拙,偶爾會把水淋到他的耳朵裏,但非常仔細,小心地不讓泡沫沾到他的眼睛。

    經過這一次的事件,荊楚身上的傷疤又多添了幾處,楊綿綿用毛巾給他擦背,突然說:“你別擔心。”

    荊楚:“嗯?”

    “如果哪天你為了抓犯人病了,殘廢了,癱瘓了,我會照顧你的。”她把臉貼在他的背上,聲音悶悶的,“我保證。”

    荊楚不可否認那一瞬間他喉頭微澀,千言萬語梗在那裏,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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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成績

   過了很久,荊楚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羊。”

    “嗯。”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怎麼舍得拖累你。”荊楚家裏的浴缸足夠大,他拉著楊綿綿的手讓她坐到自己對面,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寬松t恤和一條胖次,這時坐在浴缸裏,身上全都濕透了,很可惜沒有曲線畢露。

    (因為沒有,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而她的頭發綁了一個麻花辮,全被水浸濕了,辮子的尾巴濕噠噠得往下滴水,她覺得不舒服,伸手把皮筋捋下來,用手指通頭發,那小模樣恰似苦情小說裏淋雨的女主角。

    “沒有什麼舍得不舍得的,我也不覺得是拖累。”她抿著嘴,“那如果有一天我毀容了,沒那麼漂亮了,你會和我分手嗎?”

    荊楚想一想,回答:“不會。”他並不否認自己喜歡她出眾的外貌,但並不覺得如同有一天她失去了容貌他就會厭倦,正相反,也許他會更加憐愛她。

    楊綿綿接得很快:“那我也不會。”

    荊楚覺得她的想法又可愛又幼稚,他並不覺得她在說謊,只是久病床前無孝子,如果一個人癱瘓了,吃喝拉撒都要伺候,那有多少愛可以被消磨,如果他真的有那麼一天,必然會選擇離開,現在他都覺得她那麼年輕漂亮,自己大了那麼多,真的到了又病又殘的那一天,怎麼舍得耽誤她的青春與未來。

    只是這樣的想法,現在也不必說了,她懷著這樣美好的情感對他說那番話,這就夠了。

    他看到了她純潔真摯的心,感受到了她毫不掩飾的愛。

    所以他沒有再和她就這個話題爭論下去,他只是吻了吻她的額頭:“我的小羊。”

    楊綿綿嘴角彎了彎,像是覺得不好意思又強裝鎮定,擠了沐浴露到手心往他身上抹,還特別註意避開了敏感區,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不管怎麼說,喜歡的女孩子在身上摸來摸去包括後背腹肌大腿,總會是有感覺的。

    楊綿綿卻委屈了:“不是我。”她這次真的什麼都沒幹。

    荊楚輕咳一聲:“是我。”

    楊綿綿瞅瞅他,不吭聲了,用幹毛巾給他擦幹,荊楚把毛巾接過來:“這個我自己來吧,你趕緊去把衣服換了,當心感冒。”

    “大夏天的感什麼冒。”楊綿綿吐槽了一句,還是出去拿了換洗的衣服,荊楚還沒出去,她就抱著衣服在那裏瞪他,“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

    荊楚:“……”世界為什麼變化那麼快,楊綿綿居然會知道換衣服避開他了。

    不過也好,現在經不起折騰,還是別找死了。荊楚那麼想著,轉身出去了。

    楊綿綿這才哼著歌準備洗澡換衣服,浴室裏的小夥伴們憋了大半天終於可以開始吐槽了。

    浴缸:“綿綿,你今天那麼乖是想鬧哪樣?”

    馬桶:“綿綿,你是不是被穿越了,說,何方妖孽!”

    鏡子:“綿綿畫風不對!”

    洗手台:“你們都太天真了,這叫以退為進,聰明啊!”

    楊綿綿哼著歌就是不理它們,熱氣氤氳,鏡子上起了一層霧,它十分不滿:“我也要看綿綿洗澡,綿綿幫我擦擦好不好?”

    “不好。”楊綿綿慢吞吞洗著自己的頭發,她的頭發太長,洗起來就麻煩,她為了節約水,一向都是一邊洗澡順便把頭發給洗了的。

    蓮蓬頭忠實地發表看法:“綿綿。”

    “啊?”

    “你胸圍長了。”

    “誒,真的嗎?”楊綿綿趕緊去把鏡子擦幹凈仔細觀察,“好像是啊。”

    鏡子天生自帶挑剔眼光,從頭到腳把楊綿綿打量過後說:“綿綿,我可以給你評八十分,臉滿分,腰滿分,腿滿分,皮膚滿分,頭發滿分

我的朋友一點都不少。”

    “我知道我沒胸。”她嘀咕。

    “屁股也不夠翹,所以還要再扣十分。”鏡子以精準的眼光下了評論。

    楊綿綿呵呵了。

    她洗完澡出去,香噴噴得要荊楚抱一會兒,結果一坐大腿就覺得(⊙v⊙)嗯~硌得慌,她低頭往下一看,哼哼了兩聲,扭了扭屁股,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那小模樣不用開口就知道她是在說“這可不怪我”。

    “別,別。”荊楚摁住她,“別動了啊。”本來剛才那麼長時間就沒褪下去,被她再那麼蹭一蹭真的是要了老命了。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該來的總會來。

    荊楚的平角褲:“╰(‵□′)╯特麼的我今天上崗不到十分鐘就要下崗輪休,有沒有天理了?!”

    綿綿的胖次:“嚶嚶為什麼我也沾到了人家還想陪綿綿過夜的,壞蛋!”

    抽屜裏幹凈的平角褲2號:“希望我今天可以堅持得時間長一點。”

    綿綿的睡裙長出一口氣:“幸好我逃過一劫!”

    它的運氣比小夥伴的好,這一晚上除了剛才的意外一直相安無事。

    荊楚在家養病休息,順帶關心一下楊綿綿的高考成績:“成績出來了嗎?”

    “晚上八點就能查了。”楊綿綿在玄關換鞋子,手裏拎著剛去菜場買回來的菜,“我們家海盜不要我了。”

    荊楚把袋子接過來放到廚房裏:“可可生了?”

    “一窩,雖然是串串還挺漂亮的。”楊綿綿今天一大早就回家裏去了,結果海盜沒找到,小夥伴們說它昨天一晚上就沒回來,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它是去找老婆了。

    沒想到是可可昨晚生了孩子,海盜就從人家的花園裏鉆了進去,站在落地窗外面看著,那家老主人比女主人心善,也不趕它走,知道它是來看老婆的,還開了窗放它進來。

    海盜表現得非常紳士,進門前在外面的墊子上蹭幹凈了爪子才進屋,而且一點也沒亂跑,就安安靜靜守在可可的小窩邊,今天楊綿綿去的時候那個老主人還和她誇海盜懂事又乖。

    可可生了四只小狗,雖然是串串,沒想到串得很好看,讓楊綿綿都懷疑海盜是不是自帶傑克蘇光環,絕對是狗生贏家!

    而楊綿綿過去也不能空著手,幸好她為了海盜也很願意花錢,這次買了一些小狗吃用的東西送過去,原本她長得漂亮就容易讓人喜歡,現在還那麼懂事,可可的老主人當場就爽快地表示歡迎海盜隨時來看自己的娃。

    所以楊綿綿原本想把海盜帶到荊楚家裏去的計劃破產,它現在老婆孩子熱炕頭,她這個主人就被“無情”拋棄了。

    “我有的時候懷疑我們家海盜才是開了掛的那個。”楊綿綿說完就覺得好像不對,但荊楚沒有聽出來,笑著去廚房準備做飯,她馬上就岔開了話題,“你能做飯嗎,不然我來吧?”

    她躍躍欲試,想要一雪前恥……恥的意思是,她雖然煲湯成果不錯,但做其他菜色簡直坎坷到了極點,哪怕是荊楚就站在她旁邊指導她做,她也差點抓狂。

    “一點是多少,你說清楚是那麼一點還是再多一點?”

    “小半勺。”

    “小半勺是多少,這樣嗎?”

    “綿綿,這是一點點。”

    “一點和一點點有什麼區別啊〒▽〒”到最後楊綿綿簡直想哭暈在廁所,但她的性格就不是輕易服輸的,所以愈挫愈勇。

    荊楚傷好到能自己下廚以後就堅決不讓她做飯了:“小羊,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術業有專攻,你沒有必要讓自己事事都會,有我在,總是餓不到你的。”

    楊綿綿有點喪氣:“我的湯不是煮的挺好的麼。”

    那大概是你超水平發揮了吧。荊楚心裏默默想著,沒敢說出來打擊她,反而是說:“去看會兒電視吧。”

    楊綿綿在沙發裏坐了不到五分鐘就站起來跟在他後面了:“我來幫你吧。”

    荊楚給了她一個打蛋器讓她打蛋,今天晚上要吃芙蓉蛋。他本以為她還會在爭取想要掌勺試試,沒想到一扭頭就看到她沒精打采地在那裏絞著蛋液,眼睛時不時瞟向自己的手機,班級的微信群裏正在討論分數和學校。

    他失笑,沒有想到楊綿綿看起來胸有成竹,但心裏還是有點緊張的。

    等到七點多,荊楚在廚房裏刷碗,楊綿綿在外面接了一個電話,他就聽見她一聲尖叫,連忙洗手出去,剛踏出廚房的門就看見她直接從臥室裏沖了出來,半路遇到沙發直接跳上去踩著過來,然後跳下來撲進他的懷裏:“我考了第一!”

    她興奮地臉頰發紅,雙眼明亮,聲音因為太過尖利而微微發顫,荊楚要過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她為什麼那麼激動,笑意立即浮上:“全市第一?”

    楊綿綿用力點了點頭,手裏還拿著手機,而此時手機已經迫不及待向所有小夥伴宣布:“第一!全市第一!綿綿是狀元!”

    一瞬間,整間房間都被歡呼和鼓掌聲填滿,差點把天花板都給掀了,大家七嘴八舌地恭喜她,但是楊綿綿都聽不見了,她看著荊楚,期待著他的表揚。

    荊楚毫不猶豫地給了她最高的讚美:“綿綿,你太棒了。”他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楊綿綿的大腦興奮到了極點,她雖然一直對自己有信心,但高考本身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高手不知幾許,天下間聰明人並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因此她相信自己絕對能考好,卻並沒有把握自己可以摘得桂冠。

    但現在,她得知自己真的做到了,她考了整座城市最好的成績,饒是她比別人成熟,也難掩驚喜與激動。

    她開心壞了,緊緊抱著荊楚,好半天才想起來電話還沒掛:“謝謝張老師!”

    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張老師默默無視掉了這不和諧的內容,也高興地恭喜她:“是你應得的,這個成績,在南大也可以拿最高的獎學金了
聖賢書!”

    掛了電話,一看時間八點還沒到,微信群裏還充斥著很多人說萬一考不好要覆讀之類的忐忑話語,楊綿綿想了想,覺得這個時候炫耀不厚道,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所以她把手機一扔,臉使勁往荊楚胸膛上蹭。

    荊楚也笑容滿面,拉著她坐在沙發上問:“報了什麼專業,是留在南城吧?”

    說起專業,楊綿綿頓時萎了:“報了物理系,這是南大最好的專業。”

    當時她選專業選得頭痛,不知道從哪裏入手好,所以直接就報了南大最好的專業,也就是物理系。

    簡單粗暴到不想吐槽。

    但楊綿綿報這個專業的時候還沒有畢業旅行,沒有遇到吳志華的這件事,當時她無所謂,現在卻有點後悔了:“我有點想報心理系的。”

    荊楚一聽就明白了,但國內的心理學並沒有國外的發達,而楊綿綿想選的犯罪心理學除了特定的學校,基本上都不會在本科開設這樣的專業,她是很難選到理想的學校的。

    “你真的想學這個?”荊楚問。

    楊綿綿咬著嘴唇:“我說過了,我會保護你的。”

    荊楚哭笑不得:“小羊,我並不需要你的保護,對於警察來說,每一次抓捕都是危險的,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而你也知道,工作中並不是我一個人就可以解決問題的,無論是白平還是常雁、衛寒,他們的專業知識都是必不可缺的,誰也無法取代,我們是一個團隊,互相發揮自己的長處解決一個案子,從來都是不是靠個人,我的工作會有我的同伴與我一起完成,你也應該相信他們的專業性。”

    楊綿綿當然知道他們有他們的專業性,畢竟當時就是常雁首選意識到了不妥而出言提醒的。

    可她心裏就是不好受。

    “如果是我,我會比他們做得更好。”她倔強地堅持。

    荊楚靜默了一瞬,這才道:“綿綿,你知道白平今年才多大嗎,他二十二歲,是被特招進來的,好幾年前他就開始依靠自己的計算機水平協助警方破案了,今年他畢業,立刻就被招到了我的隊裏。

    常雁今年二十七歲,當年她和我是同一個大學畢業,大二一結束就全額獎學金出國,跟著美國fbi最好的心理側寫師學習三年,培訓兩年,這才回國,也是一早就被定好的頂級人才。

    武濤是武警教官,精通格鬥、搏擊、散打,你在他手下都走不過一個會合,他精通各類槍械,也是狙擊高手。

    衛寒家裏是法醫世家,他的父親是法醫界有名的老前輩和教授,他的專業性我從來都不會去懷疑。”

    (柳玉:隊長,我呢,我呢我呢!!)

    楊綿綿不說話了。

    荊楚說:“綿綿,我希望你能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不是為了我而去做什麼,甚至從私心裏來說,我並不希望你做這個,太危險了,我舍不得,我一想到你要和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打交道,我就寒毛直豎,怕得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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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釋懷

   楊綿綿拉著他的手,反問:“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為什麼要怕?”她直視他的眼睛,“你保護我,我也保護你,我們一起,不好嗎?”

    荊楚沈默了幾分鐘,嘆了口氣:“綿綿,不要因為之前的事而誤導了你的判斷,你想一想,雖然物理是它最好的專業,但如果你不喜歡,你會選嗎?”

    楊綿綿坐在他腿上,今天荊楚在家只穿了居家服,沒有襯衫扣子可以揪,她氣惱,把手伸到衣服裏去戳他的腰,就是不說話。

    荊楚巍然不動——他不怕癢,但是看到她這樣不說話他就心軟了,親親她的臉:“好了,沒關系,既然已經報了,那就先念吧,好不好,等你什麼時候真的想清楚了還想念這個,那我們就念。”

    楊綿綿點點頭,不說話了。

    晚上睡覺時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開了手機刷微信,群裏是大家的討論,她粗略掃了掃聊天記錄,發現絕大部分的人考得都不錯,只有少數人與第一志願無緣。

    鄧曼玲給她發了私聊,告訴她自己意外地考得不錯,進了南大,所以決定暫時不出國了,以後還可以和她繼續做同學。

    童欣發揮穩定,雖然沒有意外之喜,但也安全靠進了另一所南城的大學。

    她們在得知楊綿綿的成績之後都在第一時間給她發來了恭喜,並問她有沒有空一起出去逛街。

    令楊綿綿意外的是,姒筱雯居然也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內容簡單極了:

    恭喜。謝謝。

    她們倆彼此看不順眼了很久,卻也不能算得上有仇,然而讓姒筱雯放下臉面來和她道謝又並不像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情,這句話大概是她斟酌了很久,想了很久,這才在這個機會和她說出來吧。

    楊綿綿不知道該不該回一個“不客氣”,但是想了一會兒,她還是默默關掉了頁面。

    在手機另一頭,姒筱雯看著沒有任何回覆的微信頁面,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

    她把手機放在一邊,坐在床上有那麼一會兒覺得有點茫然,她的成績其實考得不錯,但是她的父母已經決定讓她出國留學。

    飛機票已經約定好了,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離開自己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國土,去到陌生的地方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然而在臨別前夕,她卻覺得怎麼都不能夠安心,那天發生了一切都好像還在眼前,時不時在夜裏回放。

    嚴格來說,她甚至沒有看到過吳志華的臉,只是遠遠看過去見過一個人影,她忘不了自己看見的那具屍體,也忘不了那天下著大雨,楊綿綿拉著她的手和她在林子裏飛奔逃命。

    現在想想,都覺得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

    她以為這已經夠驚險刺激了,沒有想到後來聽說了那個人居然點燃了煤氣引發了爆炸,當時她坐在大巴車裏,看見救護車開上來,一個個醫護人員把傷患擡上救護車。

    她看見楊綿綿也躺在擔架上,像是快要死了。

    那一刻她突然就想,如果她沒事,就和她和好吧,其實她們兩個人也沒有什麼仇……當時想得好好的,可後來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畢竟已經不是小時候那麼簡單天真的樣子,她有心那麼做,卻發現自己到了醫院居然還只能落荒而逃。

    直到今天,她知道楊綿綿考了全市的狀元,奇跡般的,她沒有覺得不甘心,沒有覺得嫉妒,她心裏特別平靜地想,啊,果然是她。

    那些幼稚的妒忌好像在那個夜晚就消散了。她覺得自己長大了,以前做的一切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甚至幼稚得可笑。

    針對她,說她的壞話,孤立她……有什麼意思呢?原本就是她自己比不上別人,卻始終不甘心承認這一點。

    現在她承認自己比不上了,心裏反倒是松了,給她發出去那條信息後,她甚至覺得渾身輕松。

    姒筱雯想著,愉快地進入了夢想。

    高考成績出來以後,一切都塵埃落定,荊楚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也在家閑不住,很快就返回警局上班。

    楊綿綿這段時間在他家裏待得太久,這次就幹脆回家住一段時間,正好她有需要做避開荊楚的事情。

    雖然她這次的考試成績十分優異可以免除學費之外還能拿一筆獎學金,但楊綿綿怎麼可能放過暑假這樣一個絕好的打工賺錢的時間點呢?

    她這次準備做的工作是——補筆記,沒錯,就是她自己的,因為有狀元光環加成,已經有不知名的出版社通過各種渠道找到了她,願意出三萬塊錢買她各科學科的筆記。

    楊綿綿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然後說要過幾天整理一下再給,然而事實上她並沒有什麼筆記……她得快點補起來。

    在荊楚家裏補的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就算同意,美色當前,兩個人膩歪起來時間是一眨眼就沒有了。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回家去幹活。

    慢一步知道消息的小夥伴們對她的成績表示高興,事實上,沒有人比它們更為楊綿綿感到高興了,是它們一年覆一年看著她長大成人,看著她讀書戀愛,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別人是絕不會懂的。

    當然,微波爐就它們知道遲了這件事表示吃醋,酸溜溜地說:“明明應該我們先知道的!”

    楊綿綿覺得有點心虛,她也要承認自己三天兩頭往荊楚那邊跑,過夜的次數比在家還多。

    她真的有一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慚愧感。

    “我錯了,我接下來一定好好呆在家裏,洗心革面,重新做羊。”

    她說到做到,第二天就花了一天時間把家裏重新收拾了一遍,傍晚帶著海盜在老城區溜達,一路上小夥伴都樂顛顛和她打招呼,和她分享八卦。

    楊綿綿聽著東家長西家短,順便從小賣部買了一根棒冰和海盜分享,一人一狗坐在橋下乘涼,不遠處一個大媽和一對小情侶吵了起來,嘰嘰呱呱,引了不少人過去圍觀,熱鬧極了。

    她順道去銀行辦了張卡,存了幾百塊錢進去,以後水電費就可以直接從裏面扣了。

    荊楚對她好是真的好,而且他也承諾會好好記賬,但楊綿綿等了那麼久都沒看到他記過,還問過小夥伴們有沒有看到賬本,大家都說沒有……顯然就是框她的。

    她倒是不生氣,不過決定還是自己好好賺錢,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自己買禮物給他,等過幾天她把自己的筆記補全錢拿到手,就給他買點什麼。

    回家路過服裝店的時候,楊綿綿想了半天,還是忍著肉痛去買了幾件新衣服,再不買荊楚又要開始給她買買買了,有個喜歡給自己花錢的男朋友感覺真微妙,又高興又擔心他在自己身上花太多的錢。

    電視機總是在家鄙視那些總會花男朋友錢的敗家妞,並且教育她“女兒當自強,有錢自己買”,楊綿綿深有同感。

    當一個女人的經濟完全依賴於男性的時候,在這段感情裏她的地位也許就會逐漸下降,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渣男在辛辛苦苦幹活的家庭主婦面前理直氣壯覺得自己賺錢多給錢回家就不錯了,出軌你還瞎bb什麼。

    經濟獨立,才有底氣和資本,腰桿才能直。

    回家的半路,楊綿綿突然發現走錯了路,連忙叫住海盜:“親,我們不是回家嗎,你走哪兒去?”

    拐過一個彎,就是可可的家,楊綿綿就看著海盜熟練地找準狗洞鉆進了他們家的後花園。

    “我是被拋棄了嗎……”終於可以稍微理解一下自家萌物們的感受了,一方面欣喜它長大成人,一方面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它心目中唯一的存在。

    怎麼說呢,心情有點小覆雜,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成長吧……楊綿綿那麼想著,準備掉頭回家,沒想到還沒走多遠呢,海盜就邁著淡定地步子趕了上來,依然用它不緊不慢的步調在前面帶路。

    前面,是回家的方向。

    楊綿綿的心情在那一剎那飛揚起來。

    晚上的時候荊楚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他那裏有兇殺案發生,今天得加班,兩個人就簡單通了個電話就結束了。

    次日醒過來天都大亮了,她草草洗了把臉,穿著拖鞋去樓下買早飯吃,左領右舍都已經知道了她考上狀元的事情,紛紛上前來搭話,基本上都是家裏有高中生的大媽們。

    而且目的都非常統一,問她借書。

    高考狀元的書,沾沾都是有靈氣的好不好!

    書是不借不賣的,雖然有個大媽出了令楊綿綿非常心動的價格,但她十動然拒了。

    原因很簡單,對比舊書,肯定絕大部分人更喜歡新的,也許這本書大媽花了大價錢買回去,也不過是丟在角落裏蒙塵,又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當廢紙給賣掉。

    楊綿綿舍不得。

    她提著包子豆漿上樓,拍拍放在紙箱裏的一堆書籍:“今天好多人想買你們呢。”

    語文書搖頭晃腦之乎者也:“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綿綿,你考了狀元,連我們都水漲船高了呀~\(≧▽≦)/~”

    數學書冷靜多了:“那你賣嗎?”

    “不賣啊,他們不會珍惜你們的,如果被當廢紙買了怎麼辦?”楊綿綿一口一個小肉包子,口齒不清地回答。

    物理書悄悄冒頭:“但是綿綿,我們待在你這裏也沒有什麼用了,你不再需要我們了。”它的聲音裏有點傷感。

    書籍是為了傳播知識而存在的,而楊綿綿已經不需要它們的知識了,她已經完全掌握了,所以它們哪怕被好好保存著,也再也沒有用了。

    這讓它們十分傷心。

    化學書也小聲說:“我們還想繼續教人知識,綿綿,你把我們賣了吧,也可以賣不少錢呢,你以後讀書都是要錢的呀。”

    楊綿綿就覺得心裏一口氣堵著:“那就算是被當做廢紙賣掉也沒有關系嗎?”

    “沒有關系,我們就是這樣存在的呀。”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對我們來說,傳播更多的知識,才是我們最希望做的事。”

    楊綿綿不說話了。

    語文書最後總結補了一刀:“以身殉道,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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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生活

   楊綿綿惡狠狠瞪了它們一眼,扭過頭把淚意憋回去:“那隨便你們,愛怎麼樣怎麼吧!”

    她心裏難受,也賭氣,幹脆吃了早飯就把它們全部都打包:“要走是吧,我成全你們!”

    大概也知道拋下她她有點生氣,書本們都乖乖閉著嘴不說話,只是趁她不註意和大家告別:

    物理書:“我們走了。”

    化學書:“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照顧。”

    英語書:“不能一直陪著綿綿真的對不起。”

    語文書:“讓綿綿別生氣了,我們都喜歡她的,真的。”

    生物書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有點猶豫:“要不,我們別走了吧?”

    “走走走!”楊綿綿換了衣服出來了,“別賴在我這裏占地方了,反正我缺錢,這就把你們賣個高價!”

    她拎著書,蹬蹬蹬就下了樓,她也沒走多遠,就走到了離家不遠的小菜場上,把書往一個幹幹凈凈的男生旁邊一放:“給你。”

    那個男孩子看起來才只讀初中,模樣清秀,但看起來有點靦腆,看到突然空降的一摞書還回不過神來:“綿綿姐?”

    “你不是剛考完中考嗎,拿去吧。”

    書們:“這是什麼情況?”

    “咦,好多書!”旁邊的菜籃子熱情地打招呼,“大家好!”

    “你好,請問這是什麼情況啊?”課本們都摸不著頭腦了。

    菜籃子笑嘻嘻地說:“我們家彬彬今年中考,馬上就是高中生啦,買課本也很貴的,謝謝你們能來!”

    大家七嘴八舌交流了一會兒才弄清楚是什麼情況,這個男生叫彬彬,他父母雙亡,就和自己的爺爺一起靠著微薄的救濟金生活,為了讓他讀書,他爺爺就每天來菜場賣青菜賺點錢,但這只能勉強讓祖孫兩不餓死,日子過得十分清苦。

    幸好彬彬的學習成績不錯,一直都是靠學費全免才能繼續讀書,他就希望能考上一個好大學出人頭地,以後爺爺不用每天三點多就起來蹬著三輪車賣菜。

    楊綿綿相信他一定會好好珍惜這些來之不易的課本的。

    “我聽說綿綿姐的成績了。”彬彬有點靦腆地低著頭,“恭喜姐姐。”

    “不用,好好看我的書,以後你也可以。”楊綿綿說不來太過鼓勵的話,語氣聽起來有點生硬,她迅速結束了這個對話,“我走了,再見。”

    一直坐在地上賣菜的老大爺說了一句方言,楊綿綿沒有聽懂,他就直接把一捆青菜塞到了她手裏。

    他的年紀很大了,腿腳還不利索,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了,有的時候彬彬不在,他還因為這個被人占過便宜,有人直接拿一毛錢當一塊丟給他,還有人更過分,直接拿了一百塊的假幣讓他找,大爺找了半天才能湊齊錢,結果是假幣,一個月的收入就打了水漂。

    大爺一把年紀了,吃了虧也沒辦法,只能在那裏不停抹眼淚,旁邊的人都在罵沒有良心作孽啊,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楊綿綿知道他們日子過得難,她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這祖孫倆過得比她更苦,她至少在父親死前還可以時不時去打個秋風要點生活費什麼的,他們只能靠自己。

    這樣的日子,不是在過,而是在熬,也不知道大爺能不能熬到彬彬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她不要青菜,但大爺死活要給她,彬彬也很難為情:“姐姐,你不收下我就更不好意思拿你的書了。”

    楊綿綿最後沒辦法,拿了一捆青菜回家,發愁要怎麼辦。

    她家裏油鹽醬醋、鍋碗瓢盆什麼都沒有,想了半天,決定去趟荊楚那裏,他反正是要做飯的,還是不要浪費了。

    到了他家裏聽說了他昨天並沒有回來,一看就是加班熬夜了,楊綿綿把晾在陽台上的衣服給收了,順便草草打掃了一下房間。

    荊楚不舍得她幹活,基本上都是自己做家務,但他畢竟忙,所以還買了掃地寶在家裏,省了不少事。

    她準備要走的時候,聽見臥室裏的床悠悠來了一句:“綿綿,你真的不想知道床頭櫃的抽屜裏有什麼嗎?”

    楊綿綿頓時就被吸引了註意力:“是什麼?”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啊。”

    楊綿綿將信將疑地去拉床頭櫃的抽屜,那幾秒鐘她腦袋裏閃過了無數的揣測,包括杜蕾斯、避孕藥、戒指,也包括前女友的信物、有著初戀情人的相片、別人寫的情書之類的。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一盒碟片。

    碟片封面都拍得唯美極了,她翻來覆去打量:“這都是什麼東西,愛情片?”

    碟片羞答答:“十八禁的愛情片……”

    楊綿綿:“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小電影?”她托著下巴,“這不科學啊,荊楚居然沒說是傳播淫~穢把你們都處理掉嗎?”

    碟片驚恐萬分:“壓脈帶,我們不是那種小電影,我們只是尺度大一點兒的電影!沒刪節的而已!求放過不想死t^t”

    “荊楚藏著這個幹什麼?”楊綿綿百思不得其解。

    床悠悠再來一句:“傻了吧,給你準備的。”

    “他想和我看電影?”

    “不,他想怎麼給你啟蒙教育,你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大家紛紛讚同,並且表示十分好奇:“快看快看,好想知道荊楚為什麼挑這個片子啊!”

    “肯定有什麼特別的名堂!”

    被慫恿了的楊綿綿滿懷好奇地把碟片放了進去,打算看看這究竟是何方神聖,看了二十分鐘,正題出現了。

    燦爛的陽光下,海邊的別墅裏,纏綿的情侶,柔和的音樂,鏡頭下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唯美動人,雖然是十八禁的畫面,但完全沒有不堪入目的時候,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而美好。

    楊綿綿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認真地想:“他給我看這個幹什麼?”

    “怕你緊張?”

    “總歸要先科普科普的吧。”

    “漲姿勢咯。”

    兩個多小時的電影,有劇情有肉,楊綿綿看得津津有味,不過因為畢竟是上映的電影,不可能像傳說中的小電影一樣露骨,關鍵地方卻被巧妙遮蓋住了,完全看不到正題。

    果然不愧是荊楚特地照過來給她啟蒙的,真是煞費苦心==

    楊綿綿認認真真把電影看完了,然後掏出手機默默搜了搜“男朋友準備和我看十八禁電影是什麼意思,在線等,急”!

    回答是殊途同歸,就一個意思——圖謀不軌。

    楊綿綿深沈地點點頭,默默收了手機。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一直到晚上十點鐘,荊楚都還沒有下班,也就無從得知楊綿綿其實已經看過碟片了。

    楊綿綿這會兒呢,也沒心情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她忙著在家裏奮筆疾書趕筆記。

    她的筆記本空白的多,一個學期下來都不一定能寫滿十張紙,這會兒要把所有的都補上去還有點小麻煩。

    她買了好幾支不同顏色的筆,按照自己的記憶分類,把每門功課都重新整理,順便歸納總結,她過目不忘且有絕佳的分析歸納能力,這對她來說根本不是難事。

    就是寫得手酸。

    而且這個時候天氣又特別熱,原本洗好的頭發披在背上,因為沒幹都不方便紮起來,只能換了最涼快的吊帶衫和胖次,寫一會兒就給自己打一會兒扇子。

    可就算是這樣還是熱得靜不下心來,楊綿綿幹脆停了筆,把凳子搬到窗邊,一邊乘風涼一邊給自己扇扇子。

    樓下傳來激烈的吵鬧聲,大概是有誰家發生了口角。住在這裏那麼多年,楊綿綿早就習慣了這超級差的隔音,東家長西家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什麼秘密都沒有。

    現在正好是熱得發慌又閑的蛋疼,楊綿綿就幹脆聽起墻角來,結果一聽,事情還和她有幾分關系。

    事情是這樣的,自從曹家兄弟的事情之後,警方組織了一系列的打拐行動,解救了不少被拐賣的婦女,有些人不願意待在那個山村裏就回到了家鄉。

    住在楊綿綿樓下的那個女人也是這樣,她叫韓翠,是十多年前被拐的,那還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她外出打工,沒想到被人騙了,這一走就是十多年,現在回到南城,父母垂垂老矣,鬢邊白發叢生,兩個老人看見她眼淚止都止不住。

    一個女孩子最好的年紀就消磨在了那茫茫大山裏,錯過了愛情,錯過了事業,錯過了奉養雙親,但現在還不晚。

    重逢永遠都是不嫌晚的。

    但現實的殘酷之處在於,並不會像童話裏那樣永遠停留在一個團圓的結尾,雖然韓翠的父母能夠找回女兒就已經是萬幸,卻沒有想到韓翠回家沒有多久,她的兒子就找上門來了。

    是的,她的兒子。在被拐的十多年裏,她為那個買了他的男人生了一個兒子,並非是她自願,而是被人所強迫,但也因為有了這個孩子,她才沒有瘋掉,堅強地活了下來,等到了回家的那天。

    她的兒子叫劉東,是老劉家唯一的血脈,當然不可能讓她帶走,韓翠雖然舍不得兒子,但是更想回家,所以牙一咬就回來了。

    沒想到劉東的父親劉鐵根帶著兒子一路找了過來,要她回家,責問她為什麼這麼狠心拋下兒子不要,她不算是一個好母親。

    兩個人來這裏鬧事不是一次兩次了,但之前楊綿綿不在這邊全都錯過了,而今天又鬧大了,連本市著名的調解節目都來了。

    楊綿綿趴在窗口往下瞧:“所以現在那個什麼阿姨在勸她回去照顧孩子,履行做母親的責任,有病吧?”

    外面的電線桿也在看八卦:“說什麼孩子都生了就好好過日子吧,韓翠不肯,劉鐵根就罵她沒有良心,嗯,她兒子抱著她在哭呢。”

    “這麼搞笑,”楊綿綿一挑眉毛,“那個老阿姨在講什麼呢?”

    “她在勸韓翠接受現實,承擔起做母親的責任,不要拋棄孩子,孩子需要她。”

    楊綿綿徹底無語:“所以,她就該為孩子而活咯?這孩子又不是她要生的,都這樣了還要綁架她下半輩子,這也真夠極品的,不想讓兒子沒媽就把兒子給韓翠養啊,又不肯,說到底就沒把女人當個獨立的人,就是男人的附屬品,是男人的妻子,兒子的媽,真是的。”

    極品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劉鐵根口口聲聲說韓翠沒良心說她自私,但實際上真正自私的卻是他自己。

    “韓翠好可憐的。”隔壁家陽台上的花盆插話說,“昨天就在我們這裏樓下,她和以前喜歡的男人碰見了,那個男人小孩都上高中了,看見韓翠沒認出來,我看到韓翠都哭了。”

    另一邊隔壁家的晾衣架嘖嘖加入話題:“能不哭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毀掉的過去無法重來,悲劇從一開始就無法挽回,傷口永遠不可能平覆,未來的區別只在於是過得壞還是更壞而已。

    人們都以為被拐走的人回到家裏就已經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卻從未想過,美好的結局不過是給旁觀者看的,看客們津津有味地討論過了,感慨過了,也就拋到了腦後,但之後被他們遺忘的每一天,都是受難者苦苦熬著的真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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