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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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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瀟瘋] 殘兵傳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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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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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01:0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集 第三章 章魚覆滅(上)

    哥斯特踢踢倒在地上的地獄犬,詫舌道:“乖乖,這大家伙,將軍,你要在我們家鄉追你的姑娘不要太多哦,當年我摔翻了一頭牛,就把我們那最美的姑娘娶回了家。”

    血狼笑罵:“你這家伙,又來了,那點破事說過不知多少遍了。再說了,你還想和將軍比,那是將軍沒去過你家鄉,要不然那姑娘也輪不到你呀。”

    士兵們轟堂大笑,哥斯特也不以為杵,反而自得道:“呸,我又沒說和將軍比,你羨慕就羨慕,我可是有十七個老婆,將軍要是去,我肯定拿我最美的妻子招待他。”

    附近幾個士兵眼睛都亮了,連血狼也一臉賤笑道:“哥斯特,老哥,我去你家,你是不是也會……恩?”

    血狼下巴一挑,飛了哥斯特一個淫蕩的眼神。

    “去去去,”哥斯特在血狼屁股上飛了一腳:“想得美,你能把我摔翻,我就讓你睡我老婆。”

    楊政在一旁哭笑不得,這群家伙,激勵他們一下,馬上又變成這副樣子了,也太輕松了吧。

    不過他沒出聲制止他們,事實上,他心裡很清楚,士兵們是借著嬉笑來緩解內心的緊張,雖然他們鬥志異常旺盛,但這樣的生死之戰,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也只有女人的話題能讓他們暫時忘記敵人的可怕。

    這不過是調劑而已,楊政還難得的開玩笑道:“哥斯特,不要以為我不會去,人妻我最愛呀。”

    正在喝水的哥斯特猛的嗆了一下。

    士兵們看到他那副尷尬樣子,笑得差點摔倒。

    只是,這種輕松迅速就被打破了。

    戰場上,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腳下的岩石在輕微的震顫。

    楊政抬頭看著濃黑的山頂,心中沒來由的發緊。

    這條狹窄的山道上,有極大的危險正在靠近,那種感覺,就像在平原上面對上萬只野牛在橫衝直撞,劇烈的壓迫感襲來。

    楊政瞪著山道的盡頭。

    一團黑影正迅速擴大,當閃電耀起的剎那,楊政臉上殘存的笑意頓時僵化。

    那是一塊足有上噸重的巨石,在陡坡的慣性下不斷加速衝來,楊政隨意目測了一下坡度和巨石與他之間的距離,頓時被估算出的動量數據嚇壞,當石頭到達他們所處位置時,這塊巨石絕對可以砸扁二十釐米厚的鋼板。

    希望只是一塊,楊政的祈禱還沒有念完,山坡上連續的震顫已經告訴他壞無可壞的答案。

    楊政回頭苦澀的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士兵。

    他看了看身後狹窄的山道,逃,是來不及了,巨石的隆隆聲越來越近,每滾一米,它的速度就快一分。

    事到臨頭,楊政反而冷靜了,慌張不是他的個性,他不允許自己性格中有任何軟弱的成分存在。楊政盡力的收縮自己的精神力,如果能引誘出金翅蟬留在他體內的魔力,將邪心力量完全發揮出來,楊政就還有一線希望。

    很渺茫,卻不得不抓。

    “所有士兵貼著岩石護盾,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上來!”楊政冷冷的說著,將獵血劍插在地上:“誰過了這把劍,軍規處置。”

    “羅素先生,拜托了,控制一下你的傀儡。”

    羅素點了點頭,僧侶也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最危險的一刻。

    楊政拿過兩面盾牌,開始向著滾滾而下的巨石衝去。

    當第一塊巨石衝到楊政十米前的時候,兩名無心戰士忽然從兩邊崖壁躍下,剛好撞在速度已快至看不清的巨石上,只有兩聲悶響,輕易能殺死變異人的無心戰士就被碾得四分五裂,只是這一下,終於也將巨石稍微阻緩了一點速度。

    楊政向前一躍,將兩塊盾牌的尖角砸向地面,盾牌沒入地面足有一尺,楊政剛做完這一切,巨石就撞到了盾面上。

    金鐵相撞,楊政發出一聲慘叫。

    那一刻,他幾乎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揉碎了,疼痛已不足以形容他身體所承受的磨難。

    七竅之中同時滲出鮮血,一口腥甜湧到他的喉嚨口,卻被楊政殘存的意識牢牢的咬和在牙齒間,不讓那口血噴出來,幾乎被震碎的意識裡依然有一點頑固的堅持。

    巨石的衝勁哪有那麼容易抵消。

    擦入地面的盾牌直接在地面上劃出尺深的長坑,隨著巨石的挪動,那坑還在不斷蔓延。

    隨著坑漫延的還有深紅的血跡,楊政的雙腿刺入岩石中,每一分挪動,都帶走他小腿上的一塊血肉,那時何等慘烈的景像,遠遠看著這一幕的士兵痛哭出聲。

    哥斯特這個兩米多的壯漢嚎啕著要衝出去,被血狼死死抱住。

    那柄插在他們身前的獵血劍在風中微微顫抖,似乎在告訴他們:將軍不希望他們上去送死。

    是的,沒有一個人可以承受那種衝力,血狼拼命拖著哥斯特,吼道:“你去干什麼,去送死嗎?將軍的命令你也不聽。”哥斯特邊哭邊嚎:“去你媽的,血狼,再不放手老子宰了你。這樣活著也沒意思了,將軍在前面打生打死,我們***連條狗都不如,狗還能叫喚兩下。”

    血狼早已經涕泗縱橫,他心中也恨不得馬上衝了上去,可殘存的理智和那柄獵血刀在告誡著他。

    不能死得沒有價值。

    將軍能行的。

    他能行的,這個朦朦朧朧的念頭不斷擴大,清晰的回蕩在他腦海裡。

    募的使他發出一聲泣吼:“將軍能行的!他能行的!”

    血狼抱著哥斯特的雙手忽然充滿了力量,吼聲中,將這個力氣遠大過自己的壯漢過肩摔回了人群。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血狼急促的喘息了片刻,輕輕喃了一聲:“我們要相信將軍。”

    兩名無心戰士一左一右架在巨石兩邊,終於幫助楊政擋住了第一塊巨石的衝擊,但這僅僅也只是一個開始,後面山道上源源不斷滾來的巨石才最可怕。

    當第二塊巨石衝撞而下的時候,楊政清晰的聽到自己肩膀的碎裂聲,他頂著盾牌的右手骨折了,一點都不疼,只麻了一下,因為他全身上下的疼痛早就將他的神經麻木了,疼到了極致,肉體已經喪失了感覺,楊政覺得自己的靈魂在一點點潰散,抽離他的身體。

    支撐他的已不是力量,而是信念。

    不能退縮的執念,進入他的精神意識裡,烙印下最深刻的一點。

    第二塊巨岩撞在第一塊巨岩上,改變了滾落的軌跡,騰飛到空中,越過一百多名士兵,滾滾而下。

    楊政是在用生命去抗衡必死的命運。

    第三塊,楊政右手的骨頭已經穿出他的肌膚。

    第四塊,楊政的肋骨粉碎。

    第五塊,楊政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全身的毛細血管都在碎裂。

    …………

    血順著山道緩慢的爬行。

    所有的士兵都跪在那柄黑色的獵血刀倒前。

    他們圓睜著雙眼,盯著前方不足五米的血人,就像被撕裂掉了全部肌膚的人,已經看不清了。

    淚早已經流干。

    士兵們甚至連聲音都無法再發出,他們就那麼盯著近在咫尺的那個人,好像要把那血淋淋的樣子深深的烙印進他們的腦海裡,砰砰砰砰砰……每一下撞擊,都像一把利刃在他們的心髒裡捅上一刀。

    來回的捅,來回的廝磨。

    所有的人呀,他們都在祈禱巨石趕快壓過這五米的距離。

    最好趕快將他們研磨成渣,把他們血肉擠壓成泥土,他們不想再這樣活著了,是的,看著將軍為他們承受的一切,他們想這一場苦難快點結束,快點結束吧,巨石將他們湮滅,讓將軍結束這受難的艱苦旅途。

    祈禱並沒有生效。

    因為在山的盡頭,那隆隆的聲音開始減少。

    岩石終於快滾完了,只剩下寥寥幾顆。

    這一場苦難的征程是要結束了。

    崖壁上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士兵們抬頭望去,黑夜裡有一雙雙發光的眼睛,貪婪,凶殘。

    變異人貼著崖壁,像壁虎一樣爬來。

    腥臭的涎水沿著崖壁落下,滴在一百多名士兵的身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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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16:05: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集 第三章 章魚覆滅(下)

    蜂巢島上的水盜,終於等來了決戰的時候。

    士兵們的眼裡沒有惶恐,沒有憤怒,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們已沒有任何包袱,死亡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幸福,因為可以和將軍同生共死。

    轟的一聲,這時候,最後一顆巨石擦著血狼的頭皮飛過,遠遠的拋到山下。

    羅素指揮著最後八名無心戰士將楊政頂著那塊巨石拋飛,承受了不知道多少次衝撞,巨石早就碎成了一地,兩塊盾牌深深的嵌入楊政體內,像兩片鐵皮包著楊政的背,猙獰的碎骨刺出楊政的身體,兩條小腿的血肉被拉扯掉七七八八,露出蒼白的腿骨。

    他或許早已經死去,支撐他的只是堅持下去的信念。

    外界的重壓剛剛拋去,楊政就軟倒在地上,身上依然在向外冒著血泡,像從血水裡撈上來的死魚。

    血狼用力的將頭磕下去,一百多個士兵都將頭重重磕在地上。

    三下之後,血狼吸了吸酸澀的鼻子,將那把獵血刀拉出來,風中傳來一聲錚鳴。

    “將軍,你安心的睡吧,接下來讓我們來保護你,誰也不能打擾你了……誰也不能。”

    血狼輕輕的磨娑著獵血的鋒芒,像是要從中汲取生命的力量。

    山頂上一聲怪叫。

    眾多的變異人加快了速度,飛快的在崖岩上攀爬著。

    當距離足夠近的時候,變異人發出尖利的怪叫,綿延不絕,數不清的變異人飛掠而下,如同雨點一樣落下。

    “吵死人了!”

    血狼將獵血刀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在獵血的鋒芒下,變異人像紙袋一樣在空中撕裂。

    一百多名士兵同時舉起盾牌,制式的刀劍在變異人撲下的瞬間落在他們身上,普通武器的劈砍只能在變異人的鱗片外殼上留下一道道發白的痕跡。

    但一刀不行,就兩刀,三刀。

    拼命的砍,瘋狂的砍,失去理智的砍。

    士兵們就好像壓抑了千年的火山,將心中悲,怒,澎湃的殺意全部傾瀉在變異人身上。

    他們的神經完全的斷裂了,腦海裡除了殺還是殺。

    變異人狠,他們就比變異人狠上百倍,千倍。

    刀砍瘸了,砍彎了,砍成麻花了,就用牙齒咬,用石頭砸。

    你看他,手腳都斷了,只剩腦袋了,仍然死死的咬住變異人的喉嚨。

    你看他,將所有指甲都剝離後,終於刺瞎了變異人的眼睛。

    這一刻,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不是一個人。

    楊政百折不撓的信念,向生命力量極限挑戰的信念都在燃燒著每個士兵的軀殼,他們是一座座噴發的火山,要在最璀璨的噴發中將敵人湮滅。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風在吼,雨在嘯,這一場死亡的盛宴,在午夜綻放一朵朵猩紅瑰麗的血花。

    羅素控制著僅剩的八個無心戰士擋住了大部分變異人的攻擊,只是變異人太多了,他們前赴後繼,不知疲倦,終於抓住機會將一名無心戰士拽倒,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第三只。

    不斷積累的肉塊浸泡在濃濃的褐色血漿中,風一吹,波蕩出一條條漣漪,將這條狹長的古道變成修羅地獄。

    一個個士兵倒下了。

    他們耗盡了自己生命的每一分能量,臨死前至少拖下一個變異人墊背。

    死去的士兵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他們在微笑,他們沒有像懦夫一樣逃跑,沒有愧對將軍用身體給他們架設出通往希望的橋梁,生命最後的意義是飽飲著敵人的鮮血,身為戰士,他們已死而無憾。

    山道內堆積起的屍體如小山一樣。

    血漿漫延到了楊政身邊,緩緩的攀升,浸泡住他的身體……

    黑暗中,只有來自遙遠世界的呼喚。

    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徐徐打開,投射下一道耀眼的金光。

    在世界的這一端。

    無數的閃電在閃爍,隆隆的雷聲響徹雲霄,風雨越來越大,席卷天地的暴風雨,露出了猙獰的本色。

    在世界的另一端。

    微風吹拂過波光粼粼的湖面,碧綠的草地,和煦的陽光,還有在草叢中飛舞的兩只斑斕蝴蝶。

    走過那道門,便是天堂。

    再不用痛苦,再不用彷徨,草地裡飛奔過兩個赤足的小孩。

    “政哥哥,幫我捉蝴蝶哦。”小女孩晃著小男孩的手臂,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是乞求。

    “好……”

    小男孩飛快的向蝴蝶跑去,受驚的蝴蝶越飛越高,越飛越遠,陽光下,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影子拖拽得纖長。

    “小顏,我來了……”

    就在跨越那道金色的光門時,整個世界忽然變成了血紅色。

    一張布滿鮮血的臉龐摔落下來。

    那是哥斯特的臉……

    巨大的魚叉洞穿了這個兩米壯漢的身軀,繚繞著青色霧氣的魚叉很快腐蝕了哥斯特大半的身體。

    他倒在楊政身上,為了阻擋來自黑暗中的致命一槍。

    “將軍,我盡力了……”哥斯特吐出最後一口鮮血,轟然倒下。

    被鮮血浸泡著,看起來早已死去的楊政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小顏,對不起……”楊政的嘴唇在輕輕蠕動……草原上的那個小女孩,越跑越遠,越跑越遠,終於消失不見……天堂的門漸漸的合上了,天空中繚繞血色的閃電……

    “哥斯特!”一聲悲吼,剛剛砍翻最後變異人的血狼回頭就看到了倒下的壯漢。黑暗中的擲槍者終於現身,那個滿臉觸須,活像一只人形章魚的怪物飛快的在岩壁上油滑。

    “王八蛋!王八蛋!”血狼不顧一切的衝向那只怪物。

    而人形章魚也從高空中撲下。

    血狼忽然覺得腳下一緊,整個倒在了地上,接著他就發覺手上一空,獵血刀不見了。

    人形章魚撲下的速度何等之快,但更快的是那一點黑芒。

    章渝全身的觸須都在晃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黑芒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

    章渝發出一聲慘叫。

    不可置信的盯著捅穿自己身體的獵血刀,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的人。

    這個人竟然還活著。

    “將軍!”血狼又驚又喜的聲音像霹靂一樣在最後掙扎的士兵耳朵裡響起。

    所有士兵都僵了一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將與自己糾纏的變異人撞出去。

    他們看向站在一片血湖中的男人。

    他渾身鮮血,卻站得筆直,手握的獵血更是紋絲不動,刺穿了章渝上校的心髒。

    這一切!

    非常突然!

    以至於所有人不敢相信,那一剎,到底發生了什麼。

    章渝是最絕望的一個,他細小的眼睛驚恐的瞪著自己的腥臭的血順著獵血刀的血槽狂飆,嘶聲大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章渝上校,我是最完美的變異人。”

    楊政輕輕一抽,刀光帶出一蓬血雨,就將那嘶喊的聲音截斷了。

    章渝非常突然的死法,直接導致了變異人的潰敗。

    黑暗裡響起急促的號角,變異人飛快的退散,剎那無蹤。

    而經歷了一場血的洗禮的士兵們更不可能去追了。

    楊政的死而復生比任何事情都讓他們高興。

    但當變異人退去不久,正圍在楊政身邊的士兵就看到楊政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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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3 16:0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集 第四章 黑法師塔(上)

    楊政再次蘇醒回來,已經是五天後的一個下午。

    當他睜開包纏在紗布中的眼睛時,即使房內的光線相當暗淡,他仍有種眼睛快被刺瞎的感覺,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然後他耳朵裡就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主……主人……你醒了。”結結巴巴,卻是非常激動的聲音。

    小女孩的聲音,楊政感覺眼睛稍微適應了點,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掛滿淚痕的小臉。

    是他的小侍女,琪琪。

    楊政張了張嘴,喉嚨裡卻一陣刺痛。

    他看了琪琪一眼,很奇怪的,琪琪竟能感受到他所想,馬上跑去拿了碗溫水,小心翼翼的渡入楊政的嘴裡。

    半碗水下去,楊政才感覺喉嚨能發出聲音了。

    不過很快,他又覺得眼皮沉重,一下就睡了過去。

    直到半夜,他才再次醒來,這一次,他看到了好多人。

    紅娘子,血狼,還有眾多幸存的親衛。

    楊政的眼睛在他們的面上掃過,最後在紅娘子身上一頓,開了口,聲音異常的虛弱:“都……回來了……”

    看到以前那麼強悍,好像從來不會倒下的男人變成這副摸樣,紅娘子唇角輕輕顫動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卻終又咬著嘴唇沒有說出來,眼裡復雜的光芒泄露了她各種慌亂的情感。

    楊政挪開了目光,耳邊響起的是士兵們發自肺腑的呼喚:“將軍。”

    楊政眼睛微微開閡了一下,將包纏著紗布的手費力的抬起,大拇指翹了翹。

    士兵們臉上有了笑意,他們知道,將軍這是在贊他們。

    做完這個動作,楊政就合上了眼睛。

    這一次,他的傷實在太重了,全身的骨骼碎裂,內髒完全破裂,肚子內幾乎就是一團爛絮,連楊政都不相信自己還能活過來。

    這是個奇跡,楊政又一次從死神手裡掙脫了出來。

    代價也是慘重的,楊政以前任何一次傷和這次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他超強的身體自愈能力甚至跟不上他生命力量流失的速度,然而,他最後的一絲生機卻被潛伏在體內的那股異常力量保存住。

    那股難纏的力量曾經不斷壓制著邪力,卻在楊政快要死去的時候,透發出來,這一次楊政終於從那股力量裡找到熟悉的味道,芭比,青蓮,在當初楊政不小心陷入她們“奪體之戰”的時候,曾經分到過一杯羹。

    兩股力量互相纏繞,潛伏在楊政的體內。

    她們的力量太高端了,以至於楊政根本不能運用。

    所以楊政一直不知道它們的存在,而只有當金翅蟬的邪力膨脹時,兩股力量才會出來壓制。

    這是平衡之道,結果使楊政一直無法順暢的使用邪力。

    但這次受傷,讓楊政體內的平衡被打破,不斷承受一次次毀滅性的衝擊,楊政的身體猶如風暴肆虐而過,留下一地破敗,邪力只有毀滅的作用,如果楊政承受不住,只會引爆他的身體。這時候,也只有那股來自雲中君的高端力量可以提供重生的能量,畢竟楊政以前也是靠著芭比一次次闖過鬼門關。

    重生的過程是漫長的,當那股高端力量一點點滲透楊政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分骨髓,重新鑄造他的身體機能,楊政也有了新的領悟。

    那股力量終於不再是看得見,摸不著。

    楊政的身體因為那股力量而重生,本身就與原來的質性有了一點不同。

    隱隱的,與那股力量反而有了種“親近”的感覺。

    這雖然是好,不過令楊政郁悶的是,邪力更不堪了,被高端力量壓制在一個小小的空間內,流轉之間,狠辣殘暴之氣仿佛被磨去了大半,原本是暴躁的雄獅,現在卻像一條家犬一樣,縮在角落裡,只有偶爾露出的些微猙獰還能辯出它是來自至邪魔物金翅蟬的力量。

    楊政現在沒心思考慮這個,一切都要等到身體恢復得差不多再說。

    從他蘇醒過來,又過了三日,楊政終於能坐起身體,也能做一些簡單的動作。

    這無疑是對整個領主府的巨大鼓舞,似乎籠罩在威古蘭上空的陰雲也感受到了喜悅,露出難得的天光,雨已經停了。

    最艱難的汛期終於要過去。

    楊政坐在床頭,一邊享受小侍女的細心按摩,一邊整合著腦海中的訊息。

    八日前那場戰爭,毫無疑問,楊政他們贏了。

    章魚盜在章渝死後已經成了一個過去式,雖然羅素曾經說過,那日在島上還潛藏在一個比章渝要可怕十倍的惡魔術士,但從頭至尾,那名術士並沒有出現,章渝死後,剩下的變異人必然是隨著那術士走了。

    那術士的身份,變異人的由來,全都沒搞清楚,不過章渝的屍體被拖了回來,羅素正在研究。

    章魚盜將水盜聯軍剿滅,楊政又把章魚盜清了,當初定下的“漁翁得利”之計雖因一些變數導致後來的艱難,令人安慰的是水盜這顆大毒瘤終於被清除了去,至少表面上如此。

    剩下的就是治理水患。

    楊政並不奢望將水患徹底根除,試想地球上文明至少比這裡先進千年,卻仍無法杜絕自然災害,他楊政也不是神,自然是辦不到的。

    不過合理的疏導和投入大量金錢物力肯定可以減輕水患。

    而且楊政最近剛剛收到一個好消息,讓他治理水患的信心又強了一分。

    水泥,已經研制出來了。水泥的主要原料是石灰石,粘土和鐵礦粉。楊政以前搞的就是考古,知識淵博,這東西的配方並不難記,難的是如何控制成分和原料來源。

    石灰石,粘土,鐵礦粉這些東西都比較常見。

    最難搞的是為了控制凝結速度的石膏。不過藍風大陸的制作水平和材料資源顯然也出乎楊政的意料,當初楊政不過提了一提,也大致講了水泥的用途和研究方向,沒想到這裡的工匠竟然摸索了出來。也並不是說這裡的工匠多麼天才,事有湊巧,其實和水泥差不多用途的鑄石粉早就有了,不過造價很高,根本無法大規模量產,楊政說的水泥卻造價低廉,有了鑄石粉的工藝,事半功倍,粗制水泥在楊政昏迷的這段時間被研究出來,也算是給了楊政一個不小的驚喜。

    藍風大陸的科技水平雖然低,但人才並不少。

    每個時代都有其傑出的人物。

    水泥一被研究出來,能夠發現其巨大的價值的絕不是楊政一個。

    黑曜.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黑曜家族不知道從哪裡獲得了一份樣品,當日,黑曜.華就匆匆趕到了領主府。

    楊政那時候還不能下地行走,不過他仍然在臥房接見了黑曜.華。

    他對這個氣質不凡的中年人是相當有好感的,只是好感不能替代信任,畢竟威古蘭已經亂了這麼久,誰知道下面的人都存著什麼心思。焦蘭鐵器會就是一個例子,最近那顆無意的暗樁已經起了不少作用。

    白頭翁吉斯掌握了不少焦蘭鐵器會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又流通到楊政這裡。

    其中最觸目驚心的是焦蘭鐵器會的會長馬克西姆與巨馬省上層的交易。

    只不過現在楊政率領的領主勢力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還需要修養生息,暫時放他們一馬。何況,水盜一滅,楊政有足夠信心將威古蘭的各種大小勢力捏在股掌之中,這個世界,拳頭大就是真理,作為官方承認的領主,就算是巨馬省也不能在表面上干涉楊政的內政的。

    黑曜.華靜靜的站在臥房的中央,額頭有一層細微的汗,他已經在這裡站了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裡,楊政只是偶爾問上一兩句話,然後一直是黑曜.華在說,從德克蘭礦脈的分布到家族淵源,還有說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治理水患,這是他來到這裡的根本目的,水泥的問世代表著黑曜家族百年來的夢想終於看到了一線希望,黑曜.華又怎能放棄。

    這一個時辰裡,他旁敲側擊了不知多少次,甚至描繪了非常美好的水患治理後欣欣向榮的威古蘭來誘惑楊政。

    可是,楊政看起來一直很沉靜,如同一潭深不可測的水淵,讓黑曜.華無法揣度他內心的真正想法。

    這一場博弈在一個時辰後,終於讓黑曜.華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

    他要水泥配方。

    說出這個要求後,黑曜.華內心虛弱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在和新領主的一場心理戰中處在了下風。

    果然。

    楊政喝了一口琪琪送到他嘴邊的參湯,潤了潤喉,微微啟唇:“華先生,請坐。”

    坐到琪琪給他拿來的椅子上時,黑曜.華心中苦笑,站了一個時辰,腳上的酸疼明確的提醒了他,新領主絕對不好糊弄,接下來開出的條件可能是黑曜家族無法承受的,可是,他有什麼辦法,黑曜家族可以說是毀在這水患之上,他們祖輩延續下來的夢想,就是總有一天要將這水患消除,讓黑曜家族重新站在世人的面前。

    在這個大前提下,黑曜.華知道自己的軟肋已經被新領主抓住。

    楊政靠在鵝絨的大枕頭上,氣色雖有些虛,但眼神湛然,不徐不急的說著:“水泥的功用你想必是清楚了,不過你得給我足夠的理由,我才會將配方交給你。”

    黑曜.華在沉默,思索著楊政所說的“足夠的理由”五個字。

    治理好德克蘭的水患?

    絕不會這麼簡單,剛才他已經提了許多次水患治理後的美好前景,新領主絲毫不為所動。

    他要什麼?

    黑曜.華看著全身纏滿繃帶的楊政,心中早已翻騰,章魚盜覆滅的第二天,他便已通過自己的消息網得到消息,新領主將各種水盜一網打盡,開始他甚至有些不屑,根纏在威古蘭上百年的水盜豈是那麼容易滅的,可是看到新領主現下的狀況,他心中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無風不起浪,也許那個消息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麼他就有必要考慮自己家族以後的出路了。

    這樣一個強勢的領主,究竟會給領地帶來什麼。

    就在這時候,楊政忽然又開口了:“你們黑曜家族在威古蘭扎根上百年,有很多東西是我所沒有的,展現下你們的實力吧,無論是明面的還是地下的。”

    黑曜.華覺得楊政話中有話,小心翼翼的道:“大人的意思?”

    楊政伸手捏了捏眉心,緩緩吐出兩個字:“焦蘭。”

    剎那間,黑曜.華似乎隱隱把握到了什麼,他怔了一下:“焦蘭!”

    “三天時間,你把焦蘭鐵器會走私的情況交到我手裡,辦得到嗎?”

    黑曜.華一下覺得喉嚨干燥得很,聲音無可避免的帶上一絲惶惑:“大人要對付焦蘭鐵器會?”

    “說不上對付,只不過這是我的領地,我不想這塊領地上的人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動作罷了,了解一下情況總是好的。”

    楊政的話語雖輕,黑曜.華卻絕不會單純的以為楊政有多麼大方。

    事實上他倍覺壓抑,這個新領主,給人的感覺就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哪怕他受傷不能動彈,也無法讓人忽視他的攻擊性。

    “我……試試吧。”

    黑曜.華給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但楊政卻似乎很篤定,微笑著道:“我等你的好消息,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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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四章 黑法師塔(下)

    南部荒蕪之地。

    遍布著毒蟲和瘴氣的死亡沼澤,沒有人煙。

    浮著清紅色沼草的水面安靜得像僵死的屍體,散發腥臭的水面上偶爾會探出兩只燈泡似的大眼,充滿殘忍意味的盯著四周。

    往深裡走,沼澤的中央突兀的生長著一片枯木林,細長的枝條扭曲虯結,仿佛一只只失去所有水分的枯爪,醜陋的遍布在林中,惡心的屍蟲在林間攀爬,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臭味。

    這片黑死林的中央,從地底拱上來一座破敗的塔樓。

    黑色的殘破的外牆歷經了千年歲月的腐蝕,留下蒼白與恐怖的氣息。

    塔樓一半埋進了地裡,拱衛出的一座破舊木門口堆滿了長滿青苔的骷髏頭。

    在黑死林的上空,永遠是沒有陽光的,一層看不清的霧氣不斷流轉在黑死林中,也將這塔樓包裹其中。

    寂靜的塔樓,像午夜上空飛翔而過的蝙蝠。

    沒有人知道,這裡是南大陸最隱晦可怕的黑法師聯合會所在地。

    這裡住著南大陸最可怕的一群惡魔術士。

    他們終日與屍體,變異獸,地獄生物打交道。

    最樂意做的事情就是將人的身體與各種生物的身體縫合在一起,或者讓不同生物交配出雜合體。簡單的“變態”兩字已無法形容他們所從事的工作,而他們所有人都以自己所從事的事業為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就是古代的“瘋狂科學家”,充滿了宗教者的狂熱。

    他們瘋狂,叛逆,卻又個個是天才。

    術士本就是門檻非常高的職業,而這群惡魔術士個個都是術士中的精英。

    整塊南大陸的大術士不超過十個,黑法師聯合會至少占了六個。

    擁有如此華麗的陣容,黑法師塔才能夠屹立在南大陸千年。

    沒有一個國家敢輕易的招惹他們。

    如果沒有“滄月金炎”之稱的修家壓制,黑法師塔恐怕會將整塊南大陸變成死亡游樂場。

    此刻,在塔深處,正回蕩著幾個奧澀,有充滿惱怒的聲音。

    “賈費斯,你都干了什麼,你讓我們精心培養的完美變異人死掉,還把威古蘭的重要據點放棄掉了,噢,你這個玀痧獸。”

    “休比特,你說我什麼,你才是玀痧獸,你全家都是玀痧獸。”

    接著是扭打的聲音,直到一把暗啞的聲音徘徊而出:“都住手,你們堂堂兩個執事,不要讓人看笑話。”

    兩人都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

    “賈費斯,將你的記憶法球拿出來,等仲裁會看過法球紀錄的影像後,再決定對你裁決。”

    許久之後。

    傳出一陣陣驚嘆聲:“金杖僧侶。”

    又過了一段時間,驚嘆已經變成了驚訝,甚至是不可思議:“這個是人類嗎?不可能,人類怎麼能擁有如此強悍的身體,賈費斯,你確定沒有搞錯。”

    賈費斯惱怒的吼道:“不要侮辱我的智慧,難道你看不出來真假嗎?”

    那道暗啞的聲音又響起來:“不可思議的戰鬥,如此看來,蜂巢島上的失敗倒不再那麼不能接受……除去賈費斯一票,十七名執事表決吧,放棄對賈費斯制裁的請舉手。”

    片刻後,暗啞的聲音道:“十一比六,仲裁會宣判,超過半數,可以免除對賈費斯的制裁,但仍有超過三分之一的票數對賈費斯此次棄島事件不滿,依仲裁律規定,暫時免去賈費斯執事的職務。”

    賈費斯冷冷哼了一聲,也默認了仲裁會的宣判。

    仲裁會散會後,暗啞的聲音喊道:“賈費斯,請跟我來。”

    在塔樓的頂層,是黑法師聯合會仲裁長的私人研究所,代表黑法師群體至高無上的利益。

    全身都裹在黑色織錦法袍中的仲裁長顫巍巍的走向他的寬大座椅。

    仲裁長佝僂著身體,身材纖細,身高不足一米五,寬大的法袍拖拽到地上,使他看起來有些可笑。

    然而,沒有一個人敢小看那具細小身體裡所蘊涵的力量,黑法師塔攏聚了南大陸最頂尖的一群術士,他們的狂妄自大,桀驁不馴毋庸置疑,但在矮小的仲裁長面前,這群瘋狂的家伙都馴服若綿羊。

    賈費斯小心翼翼的跟隨著仲裁長進入那扇雕刻著無數奧秘法紋的小門。

    穿過那扇門口,眼前是一個寬大如足球場般的空間。

    黑法師塔頂層當然不可能有如此巨大,仲裁長用自己無上法力打開了一個嶄新的空間。

    面對這種近乎半神的能力,賈費斯除了敬畏再無其他。

    在這個巨大空間裡,四周是成排的古老書架,裡面放滿了厚重的布滿灰塵的深奧書籍,幾只拳頭大小的蜘蛛在天花板上結了幾米方圓的大網,而網上捆綁著的赫然是各種生物的腦袋,有的已化成白骨,有的還很新鮮,花彩斑斕的蜘蛛從顱骨的眼窩,嘴巴裡鑽來鑽去,吞食著新鮮的血肉。

    在實驗室的中央,一張張實驗木桌縱橫交錯,木桌上觸目驚心的全是解剖開的屍體,鮮血低落在暗紅色的木板上,迅速的滲透下去,千百年來,這木板不知道吸收了多少血液,仿佛手指輕輕一掐,就能擠出一大團血漿。

    寬廣的空間絲毫給不了人一點溫暖,陰森森的鬼氣繚繞。

    賈費斯習以為常,除了小點,他自己的實驗室也絕不比這裡“遜色”多少。

    仲裁長顫巍巍的爬上他的座椅,他瘦小的身軀幾乎整個都縮進了椅子裡,鬥篷下,一雙漆灰色的眼睛微微一抬,從賈費斯的身上掠過。

    那毫無力道的眼神卻讓賈費斯身體劇烈的抖了一下,他近乎卑微的上前一步,小心的道:“仲裁長大人,您有什麼吩咐?”

    一只渾身漆黑,毛色油亮的貓忽然從天花板的木制大吊燈上躍下,剛好落在仲裁長的懷裡,黑貓似燃燒著綠火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的賈費斯,張嘴一叫,卻發出猛虎的吼聲,兩顆足有半指長的獠牙分外猙獰。

    賈費斯驚得後退一步,這黑貓體內是劍齒虎的基因,是仲裁長的得意作品,曾經將一匹野狼咬死,它們術士孱弱的身體可經不起它一咬。

    仲裁長伸出一截干枯手指,尖長的指甲在黑貓腦袋上彈了彈,剛才還凶悍無匹的黑貓頓時嗚咽一聲,縮著腦袋蜷起身體。仲裁長頭也不抬,用他特有的暗啞嗓音問道:“對威古蘭的形勢你怎麼看?”

    賈費斯諾諾的道:“似乎有些不妙。”

    仲裁長輕輕哦了一聲:“說下去。”

    “金杖僧侶兩百年未有出現,卻突然冒出一個,雖然亞路德文明幾百年前就沒落了,可是他們的高階僧侶的實力非常強,黑巫術一直是和我們黑魔法齊名的,金杖僧侶的實力絕對不比大術士弱,而且相比較而言,那名年輕人似乎更加可怕,如果僅僅是他們兩個也就罷了。現在我們已經查到了他們的身份,那年輕人是威古蘭的新領主,曾經在東線把滄月國三萬狼軍干掉的魔神將軍,他們是官方勢力,這就有些麻煩了。”

    “魔神將軍……”仲裁長喃喃而語,似乎又看到那具肌肉完美的身體在上噸巨石的衝擊下的震撼場面,他心中一動,抬眼看向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面躺著一個開腸破肚的變異人。

    “對這些新進化的變異人你有什麼看法?”

    賈費斯將蜂巢島的變異人全部拉回了荒蕪之地,囚禁在黑法師塔的底層。

    從最初擁有雙氣孔的兩棲人進一步變異成半魚人,可以說是黑法師塔千年來最傑出的作品,易操作,只需要普通人類就能變異,效果好,變異人排斥率低,變異效果十分突出。

    而造就這一切的正是眼前瘦弱的仲裁長。

    “很好,變異效果非常突出,遠超雜合體。”賈費斯是親眼見過變異人屠殺上萬水盜的,所以贊嘆得非常由衷。

    只是,仲裁長卻不為所動,反而微微搖頭,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仲裁長不滿意。

    枯長的手指輕輕一點東側牆壁上的一個鐵轉輪:“你過去,左轉三圈,再右轉五圈,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賈費斯依言照辦,隨著“哢哢哢哢”的機括聲,牆壁上的緩緩出現一個半米方圓的儲藏格,格間裡只放著一個尺許長寬的小箱子,箱子用迷銀雕刻,精致無比的魔紋雕刻在表面,時而發出一層蒙蒙金光,賈費斯一看,便知道上面層層禁制耗費了多少心力,連他這個大術士想打開也是奢望,箱子內東西的價值令人期待。

    賈費斯將其捧在懷裡,近乎虔誠的奉到仲裁長手裡。

    魔紋在仲裁長的手中耀起璀璨華光,一個膨脹,隨後似被一張巨大的手掌擠壓了回去,迷銀箱子已經彈開。

    賈費斯探頭一望,裡面的東西樸素得讓人失望。

    一張饋黃的紙,上面灼燒著雨點似的洞。

    他的失望神色落在仲裁長眼裡,暗啞的聲音激蕩在他耳邊:“提起你的精神來,見識一下人類史上最震撼的進化。”

    嗓音雖低,振聾發聵,賈費斯絕非不識貨的人,他連忙謹小慎微的上面兩步,接過仲裁長打開的箱子,觀看著那張黃紙,片刻之後,他汗如雨下,黑袍內的幽瞳綠光大作,竟似風中燭火,抖動得厲害。

    半晌,喉嚨裡才滾落出一個澀然聲音:“進化竟能到這程度。”

    “現在你該知道我對你帶回來的作品有多麼不滿意。”

    “坦丁在上,能造出這東西的人該擁有怎樣無窮的大智慧。”

    “很可惜,我只有這一片殘本,如果能模擬出殘本上紀錄的變異生物,滄月金炎只是笑話。”

    說到老對頭修斯,仲裁長一直沉穩的語氣裡也有了一絲人性化的波動。

    賈費斯不敢接口修斯的話題,他小心著轉回殘本上:“仲裁長,將正本找到還有希望嗎?”

    仲裁長漆灰色的眼睛閃動睿智光芒:“賈費斯,你知道我來自哪裡嗎?我的故鄉並不是南大陸,我來自遙遠的北方,穿過灰燼沙漠和聖白石大草原,就是我的故鄉盎格撒,那裡才是真正魔法者的天堂,南大陸不過是武者蠻夫的天下。盎格撒的“聖火幽藍”,統治著廣袤的盎格撒平原,我原本是聖火幽藍的金袍魔騎士,不過由於一些原因,我叛逃了出來,穿過沙漠與草原,來到了這裡。”

    “想知道我叛逃的原因嗎?”仲裁長沉浸在回憶裡,那已經是兩百多年前的事。

    賈費斯沒有應聲,他知道仲裁長如果想說就一定會說下去,果然仲裁長的臉上亮起興奮的光芒,他像抽干了水分似的臉像盛開的菊花:“坦丁在上,我將聖火幽藍最寶貴的東西偷了出來,呷呷呷呷……”

    仲裁長笑出聲,他缺失水分的喉嚨使笑聲蒼白可怖,卻絲毫不能掩蓋他的得意。

    賈費斯至此已經明白,這殘本就是聖火幽藍的瑰寶。

    當然他並不明白,這樁事件是聖火幽藍史上最嚴重的叛逃事件,仲裁長以前的名字至今仍刻在聖火幽藍罪孽石的最頂層,兩百多年來,聖火幽藍對仲裁長的通緝一刻未停。

    暫且不提仲裁長的過往。

    賈費斯不是笨蛋,仲裁長雖然將殘本偷了出來,卻也間接透露了一個訊息,“聖火幽藍”這個魔法世界的頂端組織都將一片殘本做為組織的最大瑰寶,可見殘本的價值,和它的不可獲得性。

    殘本已這麼難得,何況正本。

    那幾乎成了奢求。

    賈費斯臉上有掩蓋不住的失望。

    殘本中對變異進化的描述令他向往,對這群“瘋狂科學家”而言,研究領域的進一步擴展才是他們人生的終極目的。

    相比較而言,為了研究所做的一切,盜竊,屠殺,掠奪不過是小插曲而已。

    由於殘本的震撼,賈費斯差點將威古蘭的事情都忘了,直到仲裁長提醒他:“威古蘭是個重要據點,本來那一片我是讓你管理的,變異人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也是你,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光靠壓是壓不下去的,你有什麼打算。”

    賈費斯很清楚,自己要想再獲得執事地位,必須在威古蘭事件上有個交代,只是他不確定,為什麼仲裁長會這麼熱心,要知道黑法師塔的所有術士雖然都敬畏仲裁長,但這群術士個個都心高氣傲,性格孤僻,平時沒有事是絕對不會湊在一起的,大家只算得上盟友,絕談不上朋友。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巨馬省的那群貴族貪婪無比,絕不會讓那個領主起來的,現在水盜一滅,新領主肯定要把持礦脈,到時候那群貴族說不定會和新領主起衝突。”

    仲裁長淡淡道:“他們鬥得過那新領主嗎?”

    賈費斯怔了一下,細細一想,巨馬省那群飯桶恐怕還真未必是威古蘭新領主的對手。

    “要不,再派些人,把那個新領主……”賈費斯惡狠狠的做了個手勢。

    仲裁長瞟了他一眼,露出厭惡的神色:“就知道打打殺殺,有沒有點技術含量,我們黑法師塔本來就不能曝露在外界面前,那新領主是省油的燈?你那樣都沒殺死他,殺他有那麼容易?”

    一頓訓斥讓賈費斯低下高昂的頭,諾諾的不敢應聲。

    仲裁長緩緩嘆了口氣,聲音又柔和下來:“再等等吧,現在局勢不明,我們先不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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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五章 巧取豪奪(上)

    黑曜.華真的將焦蘭的走私情況交到了楊政手裡,比楊政期待的更詳細。

    楊政也沒有食言,讓一名會制作水泥的工匠跟隨黑曜.華去了德克蘭礦脈。

    水泥雖然能制了,但如何治理水患,楊政還沒有頭緒,他不是水利專家,對威古蘭又談不上熟悉,沒頭沒腦的亂挖一氣,對威古蘭水患治理絲毫沒有用處。

    幸運的是汛期終於過去,雨已經停了下來。

    以威古蘭三年一次的洪水規律,楊政還有三年時間可以治理,所以他也並不著急。

    而是讓黑曜.華先打頭陣,黑曜.華說起治理水患一套一套,雖然有一些方法在楊政眼裡很落後,可總比楊政一竅不通的強,楊政准備讓黑曜.華先在德克蘭做試驗,等確定效果後,再進一步治理郡內水患。

    接下來就是整治領地治安,開展災後重建工作。

    蜂巢島一役,兩百多人的部隊,活著回來的只有五十八人,還有二十一人缺手斷腿,這輩子都不可能再上戰場了。

    楊政心頭除了苦澀還是苦澀,他已經盡了全力,帶給這群忠心耿耿的手下卻只有痛苦與死亡,雖然沒有一名士兵埋怨他,甚至因為他奮不顧身阻擋巨石而更加的崇敬他。楊政心中卻一直回蕩著一個聲音,不該是這樣的,生命裡有更多美好的東西,戰爭只是醜陋的傷疤。

    他並不是聖人,但對忠心護佑他的手下,楊政希望他們活得更好。

    在愈發領會到戰爭的殘酷後,他心中對於復仇的渴望卻在逐漸淡化。

    丘遠山也好,滄月王也好,紅石他們的死都是時代的產物,上位者尊,下位者鄙,紅石他們的死亡與楊政手下每一個士兵的死亡,又有何不同?

    如果紅石他們是死在戰場上,楊政會想給他們報仇嗎?同樣是滄月國逼著他們上戰場,同樣是死亡的結局,不同的僅僅是自己人下的手和敵人的屠刀的區別。

    根本上的性質是不會變的,只有要戰爭,下位者永遠是上位者的棋子,不分好壞,無論對錯。

    楊政懷疑自己執意下去,發動一場新的滄衛戰爭有何意義,除了讓更多的人死去。

    殺了丘遠山,不過是尋求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不知不覺中,他也只是淪為戰爭中可笑的一份子。

    那樣的復仇,楊政不覺得比滅了水盜值得驕傲到哪裡去,至少,把水盜剿滅,還保了威古蘭一方平安。

    是該離去了嗎?

    楊政躺在搖椅上,目光略顯茫然的注視著天花板。

    去見見斯嘉麗……那具血肉模糊的身體,至今仍在楊政的夢裡徘徊,他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會是那樣的結局。

    他本能的不願意相信斯嘉麗已經死去。

    還有芭比,它是從這個世界去了地球,又從地球將自己帶過來,那麼,它應該是知道回去的路的,它應該知道怎樣可以回地球,如果它能把自己送回去,那麼它對自己做的一切,也不是不能接受……

    “主人……”輕微微的聲音打擾了他的思緒。

    楊政恍若夢中醒來,稍許才凝聚目光,看到琪琪的小臉。

    看到楊政詢問的眼神,琪琪輕聲道:“紅娘子姐姐要見你。”

    “哦,讓他進來吧。”楊政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不過腿腳還不太靈便,所以沒有站起來,過了一會,紅娘子推門進來。這是楊政身體好些以來,紅娘子第一次單獨求見他。

    看到那雙略帶笑意看著她的眼睛,紅娘子感覺自己有些無措,目光也在躲閃,可她終究是很驕傲的女人,片刻後便將目光對楊政對視起來,楊政的沉默讓她頗有些尷尬。

    她以為楊政會先開口,可明顯楊政絲毫沒有那意思。接過琪琪送到她面前的茶,紅娘子咳了一下,才有些緊張的道:“你……你身體好些了?”

    “好些了。”楊政靜靜的說著。

    接著,又是長久的,難堪的沉默。

    紅娘子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她很希望楊政說些什麼,哪怕罵她幾聲也好,因為楊政為了救她們所做的犧牲她看在眼裡,那天在蜂巢島上,當她被救出來時,幾乎無法相信那殘破的血人是那個干脆利落的男人。

    也正因為這樣,她紅娘子承了這天大一份情,她再驕傲,此刻見了這男人,心理上便落了下風。

    “怎麼了,這可不像是你呀。”楊政眯起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紅娘子少有的扭捏之態。

    “那個……謝謝……”

    吭吭哧哧的終於把話說了出來,紅娘子臉都憋紅了,不過心頭一松,感覺舒服了許多。

    楊政嘆了口氣:“謝我有什麼用,死了那麼多人……總算結果還算滿意,水盜勢力暫時不可能再崛起。哎,不提那些事了,紅娘子,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紅娘子怔了一下,眼裡浮現茫然之意,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楊政輕笑了一下,打趣道:“不至於還要當水盜吧,我可不答應呀。”

    紅娘子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英挺之中的柔和,有種異樣的風采。

    楊政揉了揉額頭,沉吟道:“你去問問你那些姐妹,要是想走的,我給一筆錢,讓她們自謀出路,怎麼樣?”

    “可是,我們除了打劫什麼也不會呀。”

    一群在亂世中漂泊的女人,連家都沒有,想獨自找到出路哪有那麼容易,紅娘子很快否決楊政的提議。

    “這樣呀……”楊政摸著下巴粗糙的胡渣,遲疑道:“其實還有個出路……就是可能委屈你們。”

    “你說說看。”

    “我是伯爵,正好有一千私兵的編制,現在已經缺了幾百個人,我本來就要再招人的,威古蘭的面積是侯爵編制,我人手也比較缺,你們要是不嫌當兵累,可以考慮看看,親衛編制是一個月三枚金幣。”

    見紅娘子沉默不語,楊政以為她不滿意,連忙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女人當兵確實不太方便……”

    “誰說的,”紅娘子抬起頭,目光中又顯出堅毅的神色來:“誰說女子不如男,我就不信,我們女人的當兵比男人差,我這就去問問姐妹們,看她們有沒有信心當好這個兵。”

    紅娘子一扭頭就走了出去,留下還在發愣的楊政,看她離去的背影,苦笑一聲:“這紅娘子,還真是……有性格。”

    還真所料不差,紅娘子帶的三百名鐵娘子軍沒有一個要離開的,全都加入了楊政的私兵,其中雖然有感恩的成分,但楊政開的三枚金幣一個月的薪酬確實已經很高了,當水盜也未必這個來錢,而且一個是官,一個是賊,地位不同而語。

    穿上楊政花高價制作的制式盔甲,使用軍隊制式武器,已經成了楊政親衛第四分隊成員的三百個女人倒真是英姿颯爽,充滿了動人氣息。

    最樂的當然是楊政手下原來的男兵。

    看到以後可以和這麼一大群如花似玉的女兵一起訓練,戰鬥,那操練起來,勁頭別說有多足了,一個個龍行虎步,抬頭挺胸,想在女人面前露露臉。

    隊伍裡不時傳來這樣的竊竊對話。

    “我靠,第三排左邊第三個那妞,那屁股,那奶子……嘖嘖。”

    “哪有第二排第八個那妞勁,我決定了,就那妞了,一個星期之內拿下。”

    “屁勒,就你這根黑碳,去死吧。”

    “你好到哪裡,矮磋子,看著吧,哥哥等下操練結束就去搭訕。”

    “我說你們兩個老男人吵毛呀,家裡老婆孩子都一窩了,美女當然是留給我這種純情小處男的。”

    “呀哈,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管你去死……”

    ……

    “你管誰去死呀!”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冒了出來。

    “啊,隊長!”

    “統統給我繞圈去,操練場一百圈,快!”

    “啊……”

    看著被自己整得有進氣沒出氣的一群手下,血狼得意的松了松脖子上的紐扣,哼了一聲:“跟我鬥……沒看到那女的我已經看上了,恩哼,等會送什麼好呢,哎呀,泡妞將軍可是一把好手呀,拈花伯爵那不是蓋的,我問問他去!”

    不管怎麼說,女兵的融入似乎非常迅速。

    一點沒有新兵加入,老兵欺負的情況,反而這群老兵可著勁兒巴結那群女兵,這群老兵都是身經百戰的男兒,在他們悉心指導下,紅娘子率領的女兵進步飛快。

    都是正當大好年華的青年男女,接觸多了,也不免會日久生情。

    對這種軍隊戀情的發生,楊政只有一條嚴令,不許玩弄感情,如果讓他知道哪個老兵家中有妻兒還去玩弄女兵,最次的也是剝奪軍職,嚴重的就斬首。

    士兵們自然是不敢違抗他的嚴令,何況楊政也說了,你要真忍不住,那就去嫖,錢不夠到他那裡拿,但打女兵注意絕對不行。

    至於真心相愛的男女,楊政便也不去管那麼多,只不過每一對男女的戀情一公開,楊政都會單獨去找他們一次,勸他們離開親衛隊,這不是楊政的處罰,因為他答應給離開的親兵在城內一座房子,還負責給他們找到更安全的工作。

    楊政的維護紅娘子也看在眼裡,感激在心。

    接觸得多了,她發現這個男人除了有些大男子沙文主義外,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以他這樣的地位,仍能細心的關心親衛的生活,仍然能和顏悅色的與一名下人說話,已經是男人中的奇葩了。

    誰讓這是個世界是男尊女卑的社會,楊政在二十一世紀很普通的一些言行,放到這裡,一些微小的情感也被無限放大了。

    就好比你把一碗米飯給一個衣食無憂的人和給一個幾天沒吃飯的人,得到的回應肯定不同,雖然它同是一碗米飯。

    紅娘子就知道,女兵裡有不少暗戀這個領主的。

    只不過這些女兵也知道地位的懸殊,都憋在了心裡。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左右,楊政的身體基本康復,而各地的洪水也都消退了,留下一地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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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五章 巧取豪奪(下)

    災後的重建工作是非常浩大的工程,楊政身在局中,才發覺一個領地的管理絕不是簡單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覺得比打仗還辛苦,各種事情煩瑣到他一個頭兩個大,每天的工作量連他都深感吃不消,而金錢也以流水般的速度在流失。

    楊政從蜂巢島和各水盜窩點裡繳來的大批錢財,當初看到時,楊政還以為自己成了大富翁,以他出身豪門的身份,見到那麼多錢也是相當吃驚的。

    可真正開展領地重建工作後,他才知道一個郡建設需要的金錢那是多麼龐大的數字。

    威古蘭郡就好像一個吞食金幣的怪獸,有多少金幣他都能把你消耗掉。

    沒幾日,他庫存財政縮減大半。

    而真正的建設才起了個頭,領地看上去依然滿目滄夷。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楊政確定自己需要一個有經驗的財政官,他雖然以前學過工商管理,可做生意與領地建設是兩回事。

    而且不單只是財政官,一個領地的稅收,防衛,外交等等,必須要有各個專門的職能部門,哪裡像楊政現在這樣,一手握各種大權,誰家偷了一只雞也要向他請示。

    這也不能單怪楊政,有很多領地確實也和楊政一樣,領主把握大權牢牢不放。而且威古蘭的情況不同別地,由於洪水災害,領地管理無比混亂,這種情況也不足為奇。

    楊政終究是來自高度文明的人,非常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他找到了黑曜.華。

    前一個月,黑曜.華動用黑曜家族的人力物資,制造了大量水泥,並且實施了他治理水患計劃中的第一步,制造了一個巨大的蓄水池,同時開始開鑿一條運河通往德克蘭附近的一條主河。

    有了水泥,拓展河道,加固堤壩也在同時進行中。

    楊政在黑曜.華的陪同下觀察了德克蘭礦脈的重建工作。

    由於汛期已過,威古蘭郡富庶的鐵礦脈吸引了大批人流的回歸。

    德克蘭礦脈上的人在短短一個月內暴增五倍,這還是黑曜家族控制人數的結果。

    礦脈附近原本那個小村莊也已經有了小鎮的規模,大批工匠出入,熱火朝天的造著新的房子,其中還有幾棟水泥房子特別引人注目。

    有不少外地商人到德克蘭礦脈采購後,明顯對水泥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楊政心中一動,問黑曜.華道:“水泥配方沒泄露出去吧。”

    黑曜.華似乎已有些清楚楊政的來意,微微一笑:“當然,這是領主大人的不朽發明,我都是讓信得過的工匠制作水泥,而且他們都是獨立操作一環,就算泄露出去也沒用,真正懂得全部配方的不過數人而已。”

    黑曜家族能夠牢牢把持德克蘭礦脈百多年,又輕易的搞來焦蘭的走私情況。

    展露出的實力令楊政心動。

    何況德克蘭礦脈附近的水患治理工程耗資如此巨大,黑曜家族也沒開口向他要一分錢,足見他們絕不像表面上那麼貧窮。錢呀,楊政現在是最需要這個。

    “華先生,有沒有興趣和我做筆生意。”楊政聲音充滿誘惑。

    “領主大人請說。”黑曜.華看起來有些惶恐。

    楊政拍了拍他肩膀:“不用如此,我知道你們黑曜家族的歷史,我會想辦法幫助你們恢復爵位,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們黑曜家族能夠誠心助我恢復威古蘭的繁榮。”

    這是招安了!

    黑曜.華看著楊政那雙不太尋常的黑色眸子,似乎想辯清他眼裡的誠意。

    他知道,如果自己答應下來,那麼黑曜家族未來的興衰似乎都將與眼前這個年輕的領主掛鉤。

    這是否值得,黑曜.華猶疑不定,這個決定太重大了。

    “不用現在回答我,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玉叔叔!”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從遠處跑來。

    楊政微笑道:“是你們兩個小鬼呀。”

    他蹲下身子,抱起兩個跳到他身上的孩子。

    “朔風,凱麗,快下來,領主大人,小孩子不懂事。”黑曜.華連忙道歉。

    “無妨,我抱一會,這兩小鬼又不重,來,親個。”楊政在朔風和凱麗圓呼呼的小臉上各親了一下,胡渣扎得兩孩子咯咯直笑。

    看著楊政抱著小孩向前走去,黑曜.華目中閃爍了一下。

    在德克蘭礦脈上住了一天,楊政帶領著幾百名私兵前往焦蘭礦脈。

    與此同時,焦蘭鐵器會內馬克西姆也在焦躁的踱步。

    水盜覆滅的消息現在滿天飛,新領主的強勢風格早已經傳遍威古蘭的大小勢力。

    何況新領主以前曾有過的赫赫威名,魔神將軍火燒三萬狼軍的事跡,在南部雖不及東部的影響那麼大,但只要不是白痴的人,恐怕都要掂量下自己的份量,有否足夠硬撼新領主的實力。

    而且新領主最近做了許多大動作,特別是幾像新律法的頒布,減免稅收,提高礦工的薪酬,下面設立縣長,保長等各種新職位。

    那些背後沒有靠山的家伙,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准備向新領主投誠了。

    這不免讓焦蘭鐵器會內的人心也開始浮動。

    馬克西姆分明感覺到鐵器會內不少人最近都心不在焉。

    以前信誓旦旦要保住鐵器會內一切,與新領主陽奉陰違的口號喊起來也不再那麼嘹亮。

    最糟糕的是,上頭的人至今沒動作。

    馬克西姆可不認為自己能和把上萬水盜弄得灰飛煙滅的新領主抗衡。

    他很希望黑法師塔來個人幫他一下,挫挫新領主的銳氣。

    想了一會有些六神無主的他又來到桌邊,在羊皮紙上寫好字,卷好紙後在外面扎一條紅繩,這是他和上面的秘密聯絡的密信,紅繩代表著最緊急的情況,這樣的信他已經發出去三封,至今沒有回音,馬克西姆沒有辦法,唯有再發一封,死馬當活馬醫了,上頭可千萬別掉鏈子。

    他將聆鳥放出窗口。

    聆鳥靈活的撲騰幾下,急速的掠向高空,幾個轉折之後,便消失不見。

    然而此鳥剛剛飛出馬克西姆的視線,就有一支箭破空襲來,將聆鳥扎了個對穿,暗巷裡走出一個人,將落在地上的聆鳥撿走。

    馬克西姆聽到了新領主進入焦蘭的消息。

    匆匆趕到碼頭的他發現新領主正和一大群焦蘭鐵器會的地頭蛇寒暄,他們的氣氛看上去相當熱絡,馬克西姆想到最近焦蘭鐵器會的風言***,不由得暗自咒罵了一聲。

    他調整好心情,臉上浮現出一個言不由衷的笑容向楊政走去。

    “啊哈,領主大人,歡迎來到焦蘭。”

    楊政側了下身,臉上也落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馬克西姆先生,很高興與你再次見面。”

    我可不怎麼高興,馬克西姆暗暗腹誹一聲,臉上卻裝出熱切的樣子:“領主大人,裡面請。”

    就在這時候,一聲嘹亮的號角聲響起。

    幾百名私兵從碼頭兩側集合起來,向著城內行去,這群配備軍隊制式裝備的士兵,舉手投足一股肅殺之氣彌漫空中,整齊的腳步上回蕩在焦蘭上空,吸引了碼頭上無數人頭的目光。

    焦蘭鐵器會的地頭蛇們臉色微變,馬克西姆勉強笑道:“領主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楊政微微一笑:“前段時間我遭到水盜襲擊,雖然把他們剿滅了,我也受了不輕的傷,所以現在我出門都要帶上一些士兵,確保人身安全,馬克西姆先生。”

    “那是應該的,應該的。”馬克西姆抹了抹頭上的冷汗。

    士兵們占據了道路兩旁,清空了街道,楊政和一眾焦蘭地頭蛇就像閱兵一樣在士兵夾道中走過。

    也正因為如此,地頭蛇們才真正見識了沙場百戰之兵的風采。

    士兵們個個目光沉凝,動作爽利,進退間絲毫不亂,無數次出生入死的戰鬥讓他們身上有一種鮮血的味道,哪怕他們僅僅是站在那裡,也似乎讓你覺得一群惡狼在伺機而動。

    這群地頭蛇哪個手裡沒粘過血。

    可他們不過是群欺軟怕硬的家伙,和真正鐵血士兵比起來,差距實在太大。

    這一路走過,除了楊政,沒有一人臉色不白的,有幾個甚至腿都在發顫,短短幾百米的街道,走得異常辛苦。

    直走進焦蘭鐵器會的總部,這些人才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擦了擦滿額頭的汗水。

    這些人心裡明亮得很,新領主的這個舉動,很明顯是在示威。

    威古蘭要變天了嗎?所有人心裡都冒出這樣的念頭。

    長長的條桌兩邊,坐滿了鐵器會的首腦們。

    楊政坐在條桌的最上方,面前擺著的是上好的三分熟的牛排,他熟練的用刀叉肢解著牛排,放進口裡,微微眯起眼睛,感覺小牛肉入口即化的剎那美感。

    已經過了小半個小時,楊政在眾人面前大塊朵頤,時不時還贊美兩句焦蘭美味的牛肉,卻似乎完全忘記了他來的目的。

    相比較之下,前面一樣擺著美食的鐵器會眾首腦們卻完全沒有胃口,他們面面相覷,也不敢隨便開口說話。

    因為整個大廳已經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包圍著,在那一雙雙銳利至乎凶狠的眼神下,他們哪裡還有胃口,心中憂擾更多。

    楊政終於吃了最口一口牛排,他的桌邊已經放著五個空盤,用餐布抹了抹嘴角的血漬和油漬,舉杯抿了口紅酒。

    “牛肉很嫩,你們不吃嗎?看來是不怎麼餓,還是已經吃膩了焦蘭的牛肉……”楊政微笑著說話,目光掃過鐵器會的頭頭腦腦,在白頭甕的臉上略一停留,吉斯的下巴微微一抬,這個動作細微得只有楊政能看清。

    “焦蘭的牛肉好呀,我已經開始喜歡上焦蘭了。”

    馬克西姆接口道:“大人,你可以隨時來焦蘭吃,我們保證為了你奉上最美最嫩的小牛肉。”

    “啊,謝謝,馬克西姆閣下,你真是個不錯的人。”

    楊政忽然話頭一轉:“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我先給各位奉上一道精美的大餐吧,絕對會令大家滿意。”

    他拍了拍手,馬上,門外魚貫進來一隊士兵,每個人的手裡都托著一個銀盤,盤子上面用一個銀蓋遮著。

    士兵們將那些托盤按次序放在眾人面前,然後退到一邊。

    看著鐵器會眾人迷惑不解的神色,楊政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打開來看看。”

    鐵器會首腦們打開了銀蓋,只有一人發出驚呼。

    那是馬克西姆,他打開蓋子後發現一只血跡斑斑的聆鳥,聆鳥的腳上綁著熟悉的紅繩羊皮紙。

    他的臉色剎那間就白了。

    而其他人的臉色也絕不好看,每個人的銀盤前都放著一本帳冊,詳細的紀錄著他們走私的狀況。

    這可真是大餐,絕對的大餐。

    有人顫巍巍的發問:“領主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楊政微微將頭探出去,臉上的笑容猛的一收,森然道:“你說我是什麼意思?”

    突然的變化令空氣溫度驟降,所有鐵器會首腦都聽到耳畔傳來的拔劍聲。

    這些人裡面,只有馬克西姆最是絕望,他不但走私數額巨大,最嚴重的是他曾經與黑法師塔的聯系,那幾乎是世人所不容的,完全絕望的馬克西姆猛的跳了起來,朝楊政撲去。

    可是還沒跳出兩步,背心就傳來劇痛,一把匕首捅穿了他的心髒。

    “白頭翁吉斯……你……”馬克西姆倒在地上,看到了一頭白發。

    吉斯拔出匕首,伸出舌頭輕輕卷了一下刃口的血跡,嘎嘎怪笑起來。

    忽然的變化令其他地頭蛇心驚膽戰,鐵器會的會長,把持鐵器會五十年之久的馬克西姆就這樣死了。

    而且是死在“自己人”手裡。

    聽著吉斯得意刺耳的尖笑,眾人的心猛的沉下去。

    新領主會怎樣對付他們,要不要現在就發信號,和他拼了,焦蘭鐵器會有數千名打手,新領主的士兵雖強悍,不過數百名,也不是沒有勝的機會。

    只要殺了新領主,上頭的人應該會保他們。

    就在局勢一觸即發的當兒,楊政冷冷淡淡的聲音傳來:“勸你們動手之前最好聽聽外面的聲音。”

    首腦們一聽,臉色已從雪白變成慘白,死死的盯著楊政,有幾個已經忍不住站起來吼道:“卑鄙。”

    “乓”的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鴉雀無聲。

    楊政用力一掌,長條桌的一角龜紋彌漫,他站起來,盯著剛才出聲的幾人:“誰給你們權利控制礦脈,誰給你們權利打死礦工,誰給你們權利倒賣成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和水盜勾結,殺死上任領主。你看看那些走私數據,觸目驚心呀,竟然還提供武器給水盜,破壞堤壩,威古蘭的水患得不到治理,水災中死去的百萬生靈,你們要付大責!”

    楊政一口氣吼完,怒視著低垂下頭,臉上毫無血色的焦蘭眾地頭蛇。

    他扯了扯領口的紐扣,深吸幾口氣,臉色平靜下去,他知道焦蘭的狀況很復雜,這些地頭蛇在這裡的勢力根深蒂固,不可能一下鏟除,否則面臨的反撲也是非常危險的。

    這時候,唯有軟硬兼施,剛才已經給了一大棒,這時候就該給他們嘗點甜頭。

    楊政語氣柔和起來:“你們放心,我不會殺了你們,雖然你們觸犯的律法足夠判一百次絞刑。也不要妄想上頭有人,那些人不敢和我撕破臉,相信你們也清楚,我不是什麼普通貴族,你們想用對付以前領主的那一套來對付我,就要考慮後果是否能承受。來,來,來,都坐下吧,別站著了,我們好好談談條件。”

    鐵器會的頭腦們似乎察覺新領主並不打算干掉他們,而是准備跟他們談判,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眾人猶豫片刻,又坐了下去,剛才准備魚死網破的拼命神色也在逐漸消失,畢竟都是作威作福很久的人呀,已經不復當年闖天下的那股狠勁了。

    楊政清清喉嚨,朗聲道:“現在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新領主,所以這焦蘭礦的控制權必須回到我手裡,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會給你們安排好出路,只要你們安分,我保證你們下半輩子舒舒服服的過日子。焦蘭鐵器會的一切資產全部充公,你們有沒有意見?”

    哪裡還敢有意見,妻子孩子全在領主手裡,能保住命就萬幸了,這些首腦們吭吭哧哧的,算是答應了下來。

    “威古蘭現在已建設得不錯,我已准備給諸位先生在威古蘭琉璃街上打造了一排豪宅,想必各位絕對不會拒絕我的美意,各位的夫人少爺小姐今天就可以入住威古蘭的豪宅。”

    眾首腦臉上直冒汗,這新領主做事不擇手段,竟是學足了他們這些地頭蛇的本事,將他們的妻女全部扣押在威古蘭,本來還存著點心思的各個地頭蛇已近乎絕望,現在只想能保住家人平安。

    “焦蘭是你們的地盤,鐵器會我也不會解散,你們也繼續擔任原職務,我會派幾個人來監管。吉斯,你不是很想當焦蘭的頭的嗎?鐵器會會長就讓你當了。”

    白頭翁吉斯馬上跪下,興奮的道:“謝領主大人。”

    楊政嘿嘿一笑,白頭翁吉斯哪裡知道,楊政把一個燙手山芋交給他,這些地頭蛇明著是歸順了,可哪有不惱恨吉斯這個“叛徒”的,吉斯想玩什麼花樣,地頭蛇們指不定第二天就到楊政這裡告密。

    事情到此基本已經解決,楊政也知道這群地頭蛇玩不出來什麼花樣,他們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較量,真正的較量還是與他們利益關聯的那群貴族,不過那又是另一個層面的事了。

    楊政正要出門,忽然又停下腳步,折返回來,微笑道:“哦,對了,我幫你們造的豪宅造價不菲,你們也知道,我這個領主才來幾天,連稅都沒有收窮得很,這樣吧,也不多收你們,一套豪宅,一百萬金幣。”

    這群地頭蛇眼睛都瞪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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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六章 王都來信(上)

    短短一天,楊政就將總共花費不過一萬金的二十幢房子賣了兩千萬金幣。

    楊政看著堆滿整個房子的金幣,心中卻絲毫沒有興奮的感覺,地頭蛇越富有,代表著威古蘭民眾受到了剝削有多麼嚴重,這些金幣每一枚都粘滿了鮮血,為了控制礦脈,焦蘭的地頭蛇們是用成千上萬水災中死去的性命來換取這些金幣。

    當那些地頭蛇送來金幣的時候,楊政是真真正正起了殺意。

    他忍了下來,因為知道焦蘭現在最需要是穩定,整個威古蘭都需要長久的穩定,這樣才能在三年後大災來臨前做好充足的准備。

    除了這兩千萬金幣,焦蘭鐵器會的公有資產,還有馬克西姆的個人資產足有六千萬金幣,其中馬克西姆個人就有四千多萬金幣,他五十年把持鐵器會積累的財富,實在驚人。

    這些錢暫時緩解了楊政的財政危機。

    而黑曜家族在楊政兵不血刃拿下焦蘭鐵器會後,終於也接受了楊政拋向他們的橄欖枝。

    黑曜.華出任領主府的財政總管。

    楊政和黑曜.華密謀創辦的水泥商行也擇日建成。

    水泥的功用毋庸置疑,楊政重建領地很多地方都用到了水泥,新修的路,新造的堤壩,新蓋的房子,這些無疑都是活招牌,吸引著災後進入威古蘭的各種商人。

    楊政為了吸引“外資”,也是煞費苦心。

    他除了給外來商人提供極優惠的稅率後,還提出商人們只要在威古蘭地界投資建築,將獲得水泥價格五折的優惠。

    這是壟斷,水泥的造價其實很低廉,但因為壟斷,加上楊政出貨量不大,水泥價格拔高到一個難以想像的境地,一間水泥制作的房子造價就要一萬金幣,幾乎與大理石的造價相當。

    就這麼高的價位,還是供不應求,連王都都有信件來詢問水泥的事情。

    一時間,威古蘭各地興起建築風潮,各種大小城鎮迅速擴張,而建築業的紅火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填充,每日湧入威古蘭的人口都在三萬以上,威古蘭進入了一個經濟騰飛期。

    事實上,每次大災後,威古蘭的經濟就會騰飛,因為它的天然優勢實在太巨大了,衛戎國百分之五十的鐵礦蘊藏量,如果不是洪水,這裡可以輕易的打造一個夢幻王都。

    這一次,楊政不過讓這個騰飛的速度再快了一些。

    他一手把握鐵礦和水泥兩個暴利行業,領主府的資金以讓人麻木的數字在遞增,幾乎每天都會刷新一個量。黑曜.華就是這樣告訴楊政的,這樣下去,不用兩個月,你必然是衛戎國首富。

    楊政沒有被財富衝昏頭腦,樹大招風,水泥的暴利遲早會讓眾多貪婪的貴族眼紅。

    他迅速聯系遠在王都的肖恩,甚至和王後聯系,讓國庫也出一份資,楊政准備給水泥商行找靠山了。

    肖恩自然不會拒絕這從天而降的餡餅,在楊政給他去信,並且附錄了一份詳細方案後,議長老肖恩第二天就趕到了威古蘭與楊政商討合資的事情,楊政給他列出的財富列表絕對是讓見多識廣的老肖恩震驚的。

    他看著眼前這個一臉溫和的年輕人,無法相信他那雙沉靜眸子下潛藏著怎樣的思想。

    “為什麼找我,你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做。”老肖恩還是試探了楊政一句。

    楊政的回答也很令他滿意,不做作,不虛偽:“我的故鄉有一句諺語,貪心不足蛇吞像,我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能夠匹配的財富,何況我認為,這個行業要想持續壟斷和發展,衛戎國只有少數幾個人能給予支持,議長大人就是其中之一,而我恰恰和小肖恩是朋友。”

    楊政並沒有恭維,卻說得很實在,特別是提到小肖恩,老肖恩眼裡閃過柔光,老肖恩知道自己年紀已經大了,而他又很清楚自己兒子的個性,將來想他接班是不大可能,他必須為自己兒子找到可靠的退路。頂層權利的頃扎,是非常殘酷的,老肖恩很清楚,倘若自己死去,小肖恩很可能應付不了外界的攻擊。

    眼前的年輕人,是個可靠的托付對像嗎?

    聰明,機敏,智慧,甚至武力強大。

    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如果是自己兒子,那該有多麼省心,老肖恩的荒謬念頭只閃了一下,他這樣老得成精的人物,自控能力是非常強的。

    他伸出了手,楊政同樣伸出手,一老一少這一握,代表著一個龐大的斂財機器正式啟動。

    在老肖恩的照拂下,水泥商行開始走出威古蘭,以威古蘭為輻射點,逐步蠶食衛戎國的建築材料市場份額。

    而巨馬省官員忽然大批下台,似乎也在告誡威古蘭的某些不安分的家伙,新領主這個家伙,上頭有人。

    在獲得巨大財富的同時,楊政開始向外征召水利專家。

    有了充足的資金,威古蘭水患治理工程更上一台階。

    主要河道全部加寬加高,同時一些地勢淺的城鎮全部搬遷到較高地勢的山城。

    楊政最大的項目是在威古蘭的中心開鑿一個超大型的人工湖,這個工程完成後,將比威古蘭上流源頭塔瑪格郡尼斯湖還要巨大,儲水量當然非常驚人。

    有了這個大型人工湖,在加上合理的疏導,下次災害來臨前威古蘭將不再束手待斃。

    威古蘭的民眾似乎看到了現在這任領主的與眾不同之處。

    沒有一個領主會像他這樣財大氣粗,同時私人投資這麼多公益事業。

    參加水患治理工程的勞工獲得的薪酬非常優厚,郡內稅收又低廉,人們的生活水平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

    民眾的心思其實是很單純的,哪個領主讓他們生活得好,他們的心就向著哪邊。而且楊政的作風與普通貴族有很大不同,他經常身體力行的出現在工地上,與民眾親切交談,甚至會脫掉上衣與民眾一起干活。

    這些行為在貴族眼裡可能是大逆不道,甚至粗鄙不堪,可偏偏民眾們就吃這一套,楊政被民眾們親切的稱為“平民領主”。

    民心的獲得,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也不要說楊政虛偽,他雖然有作秀的成分在內,付出也是實實在在,水泥和鐵礦的暴利足以讓楊政成了衛戎國最富庶的人之一,可只有財政官黑曜.華清楚,領主府的日常開支簡直可以用貧苦來形容,領主每日伙食與手下親衛是同等待遇,自己也拿的是薪酬制,除了每月領取五枚金幣外,楊政沒有動用過領主內庫一分錢。那些巨額財富全部投資到了領地建設和民眾福利中。

    這一點令黑曜.華都佩服不已。

    何況政治不就是作秀嗎?楊政的行為已堪得上“大公無私”四個字。

    也就是在這種大形式下。

    隨著來往商人不斷宣傳,威古蘭的繁榮成了衛戎南部最耀眼的明星。

    楊政的升遷似乎是不可避免了。

    半年後。

    老肖恩來信,由他提議,議會通過,准備讓楊政接管巨馬省,同時綬封侯爵。

    接到信件的時候,楊政有剎那的茫然,連信使的恭賀聲都沒有聽見。

    在領地獲得巨大成功的同時,楊政內心卻沒有絲毫喜悅。

    有的只是迷惘,他覺得自己在一個泥沼裡越陷越深,當他每日忙於領地建設的時候,這種感覺還潛伏著,只有偶爾午夜夢回才刺探他一番,如今領地穩定,等到他接收所謂的果實時,他才發覺,這果實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什麼?

    侯爵,更大的領地。

    不,絕不是這些,楊政心中全是否定的聲音。

    他要這些干什麼,這樣的生活,他不喜歡,楊政決定要走了。

    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覺黑曜家族完全能勝任領主一職,甚至在開發威古蘭上有比他先天的優勢,他們才是威古蘭的原住民。

    現在,該兌現承諾了。

    楊政決定將自己一手締造出的威古蘭送給黑曜家族,兌現當初幫黑曜家族恢復爵位的承諾。

    准備去王都前,他找到了黑曜.華,將自己的去意說明。

    黑曜.華頓時大驚失色,他以為楊政是在試探他,連忙道:“領主大人,這半年來你給威古蘭帶來的變化我都看在眼裡,說實話,我內心是非常敬佩你的,你的無私我自問不及。我願意代表黑曜家族向你效忠,請不要懷疑我的誠意,也只有領主大人你才能帶給威古蘭長久的繁榮呀。”

    楊政搖搖頭,他站起來,雙手抓住黑曜.華的肩膀,誠懇的道:“華先生,請你聽我說,我離開的念頭不是今天才產生的,這個念頭我存了很久,如果不是因為一些羈絆,我可能早就走了。現在威古蘭的建設已經上了軌道,只要不出太大問題,三年後洪水你足以應付,還有議長肖恩是我們的合作伙伴,他這人雖然老奸巨猾,但有我的關照,你只要每年給他足夠的利益,他不會為難你們。當然,你自己眼睛也要放亮,如果上層格局真的發生變化,注意不要站錯隊,有時候,放棄一部分利益才能獲取更多的利益。”

    黑曜.華這才聽出來,楊政是真的要走,黑曜.華的心髒劇烈跳動了一下,楊政擺在他面前的是黑曜家族真正騰飛的契機,他怎能不心動。

    他眼裡的剎那變化也落在楊政眼裡,楊政絲毫不以為杵,功利心是每個人都有的,這並不是罪過。

    “等我去了王都,我會向議會提議讓你接替我的位置,”楊政輕輕拍了下黑曜.華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的。”

    黑曜.華張了張嘴,他很想拒絕楊政的美意,可那個“不”蹦到喉嚨口就無法再作寸進。

    楊政會心笑道:“不用感覺不好意思,這裡有一封信,你拿著,等我從王都傳回消息,你再給我那群親衛看,我那群手下呀,跟我跟習慣了,都不太看得起人,你包涵一下,如果他們實在不願意干了,我希望你給他們一筆錢保證他們後半生的生活。”

    黑曜.華重重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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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六章 王都來信(下)

    兩日後。

    兩匹馬出現在巨馬省的官道上。

    左首騎士全身武士裝,身材挺拔,左手提刀,背上挽弓,跨下三眼馬,氣度不凡。

    右首則是一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連面目也被鬥篷覆蓋,手中執一法杖,胯下健馬全身烏黑沒有一絲雜色,他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團濃厚的黑霧,即使天光大亮,注目他的人也覺得內心一陣泛冷。

    這兩人便是離開威古蘭的楊政和羅素。

    羅素漠然的聲音在鬥篷下傳來:“你自己走便走了,為何要我跟來。”

    楊政嘿然一笑,直言不諱:“讓你留在威古蘭我不放心,還是跟我去王都逛逛。”

    羅素哼了一聲。

    “對了,你從蜂巢島回來一直研究變異人,有沒點成果出來。”

    “沒。”羅素惜字如金。

    “未必吧,”楊政大有深意的看了羅素一眼:“半年多前那場大仗,你受了不輕的傷,一直躲在地下室裡研究,現在看來,你給人的感覺好像不太一樣誒。”

    羅素默然。

    “這樣吧,等我把衛戎國的事務了結,我們去黑法師塔看看如何。”

    羅素一震,勒馬停步:“去那干什麼?”

    “到時候就知道了,難道你不想去嗎?”楊政在一夾馬腹,三眼馬竄掠出去,官道上揚起一溜塵土。

    索羅頓。

    楊政的到來顯得很低調。

    他先去天鵝旅館訂了套房間,然後提著些禮品去拜訪老肖恩。

    索羅頓的街道一如即往的熱鬧,由於打定主意要放下包袱,楊政顯得很輕松,肆意而貪婪的欣賞著不同風格的美景。

    像楊政這類人,對美的感悟力比尋常人要敏感得多。

    一件小小的竹器,一扇雕花的門窗,一個盛鹹菜的瓦罐,甚至路邊嬉戲的少女,都是可以駐足欣賞的美麗。

    楊政保持著低調,只是他現在的身份何等尊崇,他到了王都的消息早在他進城的剎那就通過各種手段傳遍了衛戎國上層。暗處不知道有多少眼線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楊政自然是知曉的,不過他已打定注意不再理會這一切。

    只等和肖恩見過面後,再去王宮見見那有名無實的王後“姐姐”,就離開衛戎國。

    議長府,肖恩早就等在了那裡。

    他早就通過眼線知道楊政向他府上行來,兩人經過這半年的合作,關系今非昔比,楊政控制的水泥商行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利潤都流進議長的口袋,龐大的利益將兩人緊密的聯系在一起。

    所以見面無需客套。

    肖恩熱情的到門口迎接,將楊政帶進內室。

    “恭喜伯爵呀,噢,不,現在該稱呼你為侯爵大人了。”老肖恩笑呵呵的打趣著。

    楊政施了一禮,謙遜的道:“都是議長大人的提攜。”

    “你,我之間何需說這個,放心,只要我在位一天,別說侯爵,將來就是公爵,親王也不是難事,老弟,有沒有興趣進入議會,老約克那家伙頭兩天中風了,空出個席位,你要的話我幫你弄來。”

    楊政有些無稽,他和小肖恩稱兄道弟,現在老肖恩又叫他“老弟”,這輩分亂得可以,不過他又很清楚,老肖恩如此對他,全是看在錢的份上,政客的虛偽,楊政已經膩味了。

    他沉默了一下,用一種略顯歉意的聲音道:“議長大人,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向你告辭的。”

    “你說什麼?”老肖恩以為自己沒聽清。

    楊政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議長大人,我要離開衛戎國了,所以來向你告辭。”

    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幾秒,老肖恩猛的站起來,又發覺這個動作不符合他的身份,強忍著內心的震驚坐下,手抬起來指了指楊政,又放下,來回數次,他終於將憋在胸口的氣吐出來:“你要走?是不是有人逼你,你說出來,我幫你擺平。”

    “不是,沒人逼我。”

    “那是你有事要離開衛戎國去辦。”

    “也沒有,議長大人,我只是想離開衛戎國一段時間。”

    老肖恩終於忍不住罵出聲來:“胡鬧!”

    他指著楊政,手指顫動得厲害,本來就有些委瑣的面容此刻糾結在一起像一塊老樹皮:“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啊?你是一郡之主呀,馬上就是一省之主了,軍中威望又如此之大,想走,你走得了嗎?”

    “議長大人,其實我已經有了好的接替人選,那個黑曜家族的黑曜.華辦事能力不比我差,不如你讓他替我,我已經和他說過,我走後,水泥商行的利潤一分都不會少了您的。”

    “哈!”老肖恩忽然站了起來,機關槍似的數落起來:“你這個年輕人,你這個年輕人,讓我說你什麼好,我看你平時挺機靈的,辦事又有魄力,怎麼幾天不見,糊塗起來了。你以為我是怕你走了水泥商行沒錢給我嗎?狗屁,我是什麼身份,還怕你訛我錢。現在衛戎國是多事之秋,老國王身體不太行了,恐怕撐不過今年,那個什麼大皇子,最近動作很多,邊疆又不穩,你這時候走,不是想鬧動亂嗎?我不管你什麼理由,你給我老實的呆在衛戎國。”

    楊政愣在那裡,他確實沒考慮那麼多。

    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深陷的泥沼有多麼深,不是想抽身就能抽身得了的。

    他當然可以一走了之,可留給衛戎國的爛攤子誰給他收拾,國之動亂,牽涉到千百萬黎民的生計,他楊政負不起那個責呀……

    楊政苦惱的支著額頭。

    見楊政沒有執意要走,老肖恩臉色緩和了一些,聲音也放緩了:“老弟呀,不要想那麼多,留在衛戎國,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有什麼不好,你回去好好想想,對了,抽空進宮見見王後吧。”

    楊政沒有去王宮拜訪王後,他找到了王後在宮外的那棟青色別墅。

    就是在這裡,他第一次見到了王後。

    在侍女的帶領下,穿過綠樹青蔥的庭院,回到記憶中的木閣樓。

    楊政站在窗口,抿著杯中熱茶,發覺自己對王後印像中最深刻的記憶都在這個小莊園裡。

    依稀中,那個穿著白色粗布麻衣,隨意的將頭發挽在腦後,臉上微微沁著香汗的女人站在樓梯角,朝他微笑,竟有種恍若隔世的美感。

    那淡淡的,雋永的,甚至有些接近溫馨的記憶。

    頭上忽然被彈了一下。

    楊政倏的轉過身來,發覺記憶一下子從真實中走出來。

    眼前站著的女子讓他微微發怔。

    王後輕輕抿著唇,眼裡有一抹調皮的笑意:“在想什麼呢,我親愛的弟弟。”

    “想你。”楊政脫口而出。

    話從喉嚨裡跳出來楊政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他有點惶恐的看著瑞秋的臉從白色到粉色的過渡。

    秀眉微微蹙起,王後用調侃的語氣化解了尷尬:“你可越來越大膽了。”

    楊政也很快恢復自如,微微笑道:“我真沒說謊,確實有想到你,時間過得真快,我們有半年多沒見了吧。”

    “是呀,又老了一歲。”

    “我怎麼覺得姐姐更年輕漂亮了。”

    看著楊政很嚴肅的樣子,王後撲哧樂了:“你少在我這裡油嘴滑舌,我才不吃你那一套,騙那些小姑娘還行……嘿,還別說,現在索羅頓的貴族小姐們對你可是念念不忘哦。”

    楊政難得老臉一紅:“別提那個,別提那個,年少輕狂,想起來還是慚愧得很。”

    “你最近可是春風得意那,肖恩那只老狐狸整日介在陛下面前誇你,聽說你要升官了。”

    聽著王後微誚的語氣,楊政不由得苦笑,現在他煩惱的就是這個。

    “王後,其實我是想來向你辭行的。”

    瑞秋咦了一下:“辭行,你要去哪?”

    楊政沉默片刻,眼前又閃過那個鮮血淋漓的身影,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那根扎在他心頭的刺,如果不拔出來楊政永遠都會活在陰影裡。

    “你還記得斯嘉麗嗎?”

    瑞秋手一顫,握在手裡的一個新鮮橘子落在地上。

    “為什麼問她,我已經記不得了……”

    “陛下,”楊政低聲乞求,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乞求別人:“我知道斯嘉麗是聖殿的人,如果你知道聖殿在哪,請告訴我。”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瑞秋站了起來,匆匆向外走去。

    楊政追了上去,擋在瑞秋面前。

    “讓開。”

    瑞秋第一次在楊政面前擺起王後的威嚴,可是在她面前的是個膽大妄為的家伙。

    見楊政絲毫沒有挪步的意思,瑞秋斥道:“你好大的膽子。”

    “你告訴我聖殿在哪。”

    “我說了,我不知道什麼聖殿。”

    楊政抿了抿嘴唇,看著目光閃爍的瑞秋,他知道王後很可能撒謊了,她為什麼不願提及斯嘉麗。

    “斯嘉麗可能死了。”想來想去,楊政唯有說出真相。

    “不可能!”瑞秋脫口道:“她怎麼可能死,你根本不知道她擁有怎樣的力量。”

    “我知道,我親眼所見,知道索羅頓東面八十裡處突然出現的沙漠嗎?那就是斯嘉麗和雲中君打鬥造成的。”

    牽扯到雲中君,瑞秋才醒覺楊政絕不是在誆她。

    這世上能讓斯嘉麗都不敵的也只有神秘的雲中君了。

    瑞秋深深的看了楊政一眼,嘆氣道:“你到底是誰,怎麼會招惹上這些人物,她們是不應該在人間行走的“神”。”

    “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歹命。”

    “我勸你不要想了,她們和我們不一樣,她們的世界你不要妄想插足,所以放棄你那荒謬的念頭吧,別去想聖殿,也別去想斯嘉麗了。”

    “我試過了,辦不到,我辦不到呀!”楊政語氣非常痛苦,他捂住面孔,腦海裡不斷充斥著斯嘉麗最後的身影,這一定是斯嘉麗帶給他的一個命運詛咒,楊政不想這樣痛苦的活下去。

    瑞秋能感覺到空氣裡的悲傷,全部來自眼前的男子。

    剎那間,楊政給她的感覺就像一個孤獨的小孩,他被全世界拋棄,蜷縮在黑暗裡乞求火柴的溫暖。

    瑞秋心裡一軟,伸出了手,輕輕磨娑著楊政的鬢發。

    “好了,好了,放松些,沒事了,都會過去的。”

    溫柔的話語刺探進男人的心房。

    楊政緩緩松開了手,眼裡還有殘余的淚水。

    他實在承受了太多壓力,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今天爆發出來,也許正是瑞秋似母似姐的特質讓他感覺與別的女人不同,她是至今他在這個世界唯一想敞開心扉說些故事的女人。

    但理智又冒出來壓抑了他的短暫失態。

    “對不起……謝謝。”

    楊政充滿矛盾的話語也只有瑞秋聽得明白。

    “是不是活得很辛苦?”瑞秋也縮回了手,她是王後,自然有她的矜持,剛才那已經是她最大程度的安慰,雖然有一瞬她曾想將這個悲傷的男人擁進懷中。

    楊政已恢復了冷靜,後退一部分距離。

    他苦澀的道:“記得我以前說過的話嗎?我們都是很孤獨的人,也許會這樣孤獨的走完後半生。”

    “至少我還有安仔,你呢,你有想用生命守護的人嗎?”

    楊政的腦海裡忽閃過小顏的身影,那是他曾經想用生命守護的人呀。

    他傻子似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沒有等瑞秋說話,他已經強迫自己排除腦海裡的軟弱情緒,有剛才一瞬間的釋放已經夠了,楊政終究還學不會娘們似的沒完沒了,那不是他的性格,他坐到一邊靜靜道:“不要再說那些事了,王後,聽說陛下最近身體不太好了。”

    瑞秋淡淡道:“是吧,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怕是撐不過今年了。”

    楊政摸了摸額頭,原來老肖恩也沒騙他。

    “王後,我問個不敬的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陛下去了,你有什麼打算?”

    “孤兒寡母,能有什麼打算。”瑞秋語氣裡似有怨懟。

    但楊政卻清楚瑞秋是有主見的人,不可能不考慮斯帝安的將來。

    隱隱的,他胸口總有什麼壓著,這感覺並不好,楊政想起那個接觸不多的雷蒙斯特,記憶裡,惜月曾說過,雷蒙斯特是她選中的人。

    斯嘉麗選了自己,惜月選了雷蒙斯特,這原本就是一場聖殿內部之爭。

    他定了定神,問道:“大皇子呢,聽說他去了東線。”

    瑞秋伸手捋了捋掛在額角的一綹青絲,目中現出思索神色:“我猜他是想避開你,你在威古蘭的這半年,他率軍多次征戰,在軍方的威望已不下當年的你,南大陸的許多國家都知道“衛戎雙子星”的赫赫威名。”

    “衛戎雙子星?”楊政啞然失笑:“我和他?”

    瑞秋瞪了他一眼:“有那麼好笑嗎?就算國內人人都知道他和你不合,可是對外,你們都是衛戎國子民,將你們排在一起有什麼不對。”

    楊政摸摸鼻頭,訕訕道:“就算這樣,他避開我做什麼,他是大皇子,我不過是個臣下,這是怎麼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正是我也疑惑的地方,東線雖然不算太平,可你當年給滄月的重創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他現在去東線做什麼……”

    楊政和瑞秋也不是神,怎麼也無法想到事情會朝著那樣的方向發展。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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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七章 王都驚變(上)

    索羅頓郊外,艾月山。

    這裡正是當年二皇子被天炙族刺殺的地方。

    原是皇家獵場,也因為這刺殺事件封鎖了,昔日草長鷹飛的廣袤獵場,如今雜草叢生,外圍的設施也七零八落,十分破敗,冷寂的風草這荒原上叢林中吹過,帶起一陣沙沙的嗚鳴,別有一種蕭索的感覺。

    獵場北面是一大片原始叢林,當年就是為了最大程度保留打獵樂趣而沒有過多改造,只有一條狹小的谷道可以進入林深處的山谷。

    封鎖了獵場以後,樹林生長得更加繁茂,枝葉已經將谷道覆蓋。

    清冷的月似近實遠的掛在夜空中,冷冷清輝鋪灑在大地上。

    山林裡傳來咕咕的鳥叫聲,特別清晰。

    也就在這森密的樹林裡,晃動起綽綽的人影。

    一株數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在樹身上開了個大洞,一個一個人從洞裡鑽出來。

    動作敏捷的斥候攀爬到附近的樹木上,用鳥叫聲傳訊。

    確定十分安全後,洞內出來一個所有人都不會想到的人物,本該出現在東線的大皇子,雷蒙斯特,他此刻一身黑色勁裝,頭發用一條黑巾扎在腦後,氣勢風度無不高貴完美,充滿了強烈的個人魅力。

    林中早有人在等候,雷蒙斯特沿著一條掩蓋在荊棘下的道路,到了艾月山的山腰。

    隱蔽的山洞,進去之後豁然開朗。

    黑暗中潛伏著無數陰冷的氣息,雷蒙斯特當然有感應,卻未在意,踏在冷靜從容的步子進入洞深處。

    洞內只有幾顆綠寶石發出的弱光,顯得陰幽詭異。

    在盡頭的山石上,倒掛著一個絲毫沒有存在感的人。聽到雷蒙斯特的腳步聲,那人並沒有動,沙啞的聲音從那人口中發出:“你來了。”

    “黑月使大人呢。”雷蒙斯特環顧洞內一圈,沒有發現那熟悉的曼妙身影,努力的克制才沒有讓失落之情流露出來。

    倒掛之人輕哼了一聲:“這些小事,黑月使大人怎麼會來,大人半年多前就離開了,這裡的事都由我負責。”

    半年多前就走了……雷蒙斯特心劇烈的抽緊了一下,無法壓抑的失落和沮喪充溢著他的心間,自己在她眼裡,終究是只微不足道得的蟲子,雖然早就知道和她的距離有多麼遙遠,可是這樣赤裸裸的表現出來,雷蒙斯特的自尊被踐踏到底。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掛在那裡的人不耐煩的問道。

    雷蒙斯特醒覺過來,他是個很嚴律內斂的人,知道幻想的不切實際,理智占據了上風,悶聲道:“我希望你幫我殺一個人。”

    “誰?”倒掛之人口氣中殺機肆溢。

    “知不知道最近誰回來了?”雷蒙斯特沒有等他說話,便自顧說道:“那位魔神將軍已經到了王都了。”

    倒掛之人忽然一個翻空,落在地上,單膝支地,他緩緩站了起來,終於露出那看不太真切的面目,赫然是黑暗精靈莫亞爾,雪白的尖牙微露在精靈漆黑的面孔上,黑暗精靈神情猙獰,殺機大溢。

    “你讓我去殺他。”

    雷蒙斯特微微搖頭:“你要殺的不是他,你已經失手幾次了,這次把他交給我吧。”

    莫亞爾狂怒而嘶,雙刀已經擒在手中,雙眼死死瞪著雷蒙斯特,幾乎要出手劈死這個羞辱他的人。

    雷蒙斯特靜靜的站在那裡,絲毫不為莫亞爾狂暴氣勢所窒,他說的是事實,事實總是最好的說話武器,雖然有時候事實是最傷人的。

    “你會為了今天說過的話而後悔,希望你能殺得了他,”莫亞爾一字一頓的說著:“說吧,你讓我殺誰?”

    雷蒙斯特忽然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報出一個名字。

    莫亞爾臉上的神色驟然變得古怪,他緩緩抬起頭,聲音中充滿譏誚和厭惡:“怪不得精靈族聖石上雕刻著訓誡“人類是最卑鄙無恥的生物”,你們果然是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雷蒙斯特冷淡的道:“反正他也快死了,我不過讓這一切提前一點罷了,現在肖恩那只老狐狸完全和那個所謂的魔神將軍攪在一起,還有王後那個賤人,也一直看我不順眼,我如果再不早點下手,國家都要給這些外人霸占了,我們奎北克家族的榮耀絕不能在我這代熄滅。”

    莫亞爾冷哼一聲,反正他只是負責殺人,人類世界這些紛爭他也看不透。

    夜風沁涼,誰也不知道一個巨大的旋渦正緩緩形成。

    衛戎國的格局也將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風暴而改變。

    楊政站在天鵝旅店的陽台上,吹著涼風,品著杯中溫醇的紅酒,享受難得的寧靜。

    索羅頓各式各樣壯觀的建築在夜色下寧靜的雌伏,顯得波瀾壯闊。

    老肖恩和瑞秋的話猶在耳畔,楊政很清楚,自己的命運與這夜色下的國家緊緊聯系在一起,如果說衛戎國是一個積木搭成著建築,他楊政已不再是浮泛在上層的孤木,而是底座的一塊基石,強行的抽離出去,必然會給整個建築帶來難以忽略的震動,特別是這個建築本就已呈不穩。

    楊政不是所謂的聖人,但他也不自私,無法忽略這種震動帶拉的嚴重後果。

    瑞秋答應了他,當王國真的穩定下來,會讓他離開。

    那個日子並不遙遠,老國王真的快死了,到時候必然有一場殘酷血腥的奪權大戰。

    楊政很清楚,只要下一任國王上台,衛戎國就會穩定下來,那時他便可以離開。

    可是。

    瑞秋真的想讓小斯帝安上台嗎?

    這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麼,小斯帝安還不滿十歲呀,楊政一口灌下杯中的紅酒,有些不舒服瑞秋的舉動。

    其實,楊政心裡,對雷蒙斯特也沒多大的厭惡,衛戎國就像垂暮的老人,實在需要新鮮有衝勁的血液貫入,才能讓他煥發青春,雷蒙斯特就有這樣的特質,年輕,有才華,有野心,這樣的人對目前危機四伏的衛戎國來說,並沒有壞處。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以肖恩為首的保守派絕不可能讓雷蒙斯特上台。

    他們不需要一個強勢的國王,這會對實際控制衛戎國的議會產生威脅。

    這樣激烈的衝突,導致了奪權之戰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肖恩之所以絕不讓自己離開,也是看重自己在軍方的威望和民眾間的威望,誰讓自己現在和老肖恩綁在了一起,楊政苦笑一聲,以雷蒙斯特的性格,絕對是把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

    再就是瑞秋,雷蒙斯特必然不會放過瑞秋和斯帝安。

    自己怎麼可能眼睜睜看這孤兒寡母被雷蒙斯特害死。

    過多的糾纏,導致了楊政現在的境地,進退不得,他被逼在了權利頃扎的最前線。

    夜幕中,掠過一道流星。

    楊政將杯子放在陽台護欄上,凝望片刻天空中那消逝的一道璀璨,轉身步入房中。

    索羅頓表面上與以前無異。

    只有少部分人能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因子。

    一些暗流在平靜的表面下湧動。

    馬約瑟夫人這幾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因為王都的貴婦圈子裡早就傳遍了,那個讓人愛又讓人恨的拈花玉伯爵已經回到了王都。

    那個小冤家,馬約瑟夫人坐在院庭中,痴痴的看著花園裡綻放的黃玫瑰。

    如果她還沒嫁作人婦,還是那個待字閨中的瑞瑟爾小姐,她現在肯定已經衝出大門,去尋找那個讓她思念的身影。可是,身份不同了,以前的瑞瑟爾小姐,現在已經是馬約瑟騎士長的夫人。

    楊政去威古蘭上任三個月後,瑞瑟爾小姐就依婚約嫁給了馬約瑟騎士。

    馬約瑟騎士也是個年輕有為的青年,本來在北線征戰,立功後通過關系調任回了王都,是王都守備隊第三小隊的隊長。

    相貌英俊,身體健壯的馬約瑟顯然也非常得瑞瑟爾小姐的喜愛,可是,僅僅這樣,是無法取代那個在她心裡獨一無二的身影的,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那雙能把她靈魂吸收的黑色瞳仁,即使在和丈夫做愛時,瑞瑟爾小姐也經常把他當作那個人。

    這真是魔障。

    而且,最近幾個星期,她的丈夫馬約瑟騎士變得神出鬼沒,有時候半夜都會突然出門,對她也非常冷淡。這讓瑞瑟爾小姐更加空虛寂寞,也更加想念那個黑發黑眼的小冤家。

    夕陽西下,黃昏中。

    馬約瑟騎士終於回到了家,他的容貌很出色,至少比楊政那張面具要出色得多,而且嘴邊兩撇修剪得當的八字胡,無可否認,他是個非常有男人味的人。

    瑞瑟爾因為思念而積累的情欲急需緩解,她知道現在去找那個小冤家是不可能了,退而求其次的她對自己的丈夫顯得很溫柔。

    甚至穿著非常誘惑的鏤空衣服誘惑著馬約瑟,要在以前,馬約瑟肯定將她撲到床上,狠狠的“操”她。

    但今天,馬約瑟依然匆忙的吃了晚飯後,就躲進了房中,連瑞瑟爾送茶水進去,都被馬約瑟趕了出來。

    一把將水杯摔在地上,瑞瑟爾委屈的流下眼淚。

    女人的心思是很奇怪的,如果馬約瑟沒有那麼冷淡的對待瑞瑟爾,也許瑞瑟爾會從此將心底的那個男人永遠埋葬,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可是馬約瑟的反應讓女人很失望,所以僅有的一點理智也被瑞瑟爾潮水似的委屈和思念淹沒了,她決定,一定要去再見見那個男人。

    按照這幾天的情況,馬約瑟很可能會在天黑下來離開家,然後直到第二天才會回來。

    瑞瑟爾下定決心,反而放開了,躺在床上,靜靜等待著時機。

    果然,天黑下來後,馬約瑟悄悄離開了家。

    瑞瑟爾爬起來,小心翼翼的化過妝,然後到了丈夫的書房前。

    她推門進去,裡面果然已經沒人,蠟燭的余燼還是溫熱的,裊裊的冒著青煙。

    出於一點點不可琢磨的心思,瑞瑟爾想到馬約瑟這幾天古怪的行為,也許他背著自己在外面找女人,一定是的,瑞瑟爾找到了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紅杏出牆的心思,心中也更熱切的想要找到點什麼,證明馬約瑟不軌的證據,然後她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去找自己的小冤家。

    她悄悄的到外面拿來一支新的蠟燭,借著燭火的光芒,她小心翼翼的尋找所謂的“證據”。

    然而,房間被清理得一絲不苟,桌面上甚至連一張紙都沒有。

    瑞瑟爾是知道自己丈夫習慣的,他絕對不是個習慣作家務的人,可剛剛他也沒叫下人去過書房,書房內這麼整潔,只能說她的丈夫有什麼東西不想讓人看見。

    瑞瑟爾被這樣的心思驅使著,更加仔細的尋找起來。

    終於在紙簍裡發現一些沒有燒盡的殘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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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七章 王都驚變(下)

    楊政沒有想到深夜還會有女人來拜訪他,如果不是他和天鵝旅店的老板很熟,恐怕那個女人也不會在沒有人注意到情況下和他見面。當女人掀下披在頭上的白色絲巾時,楊政詫異的喊出聲:“瑞瑟爾小姐。”

    天鵝旅店的老板朝楊政曖昧的笑笑,他當然認識這個女人,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些貴族男女之間的偷情實在太常見了,他早已見怪不怪,迅速的離開房間,留下這對男女。

    房門合上。

    瑞瑟爾小姐壓抑的激情噴薄出來,三步並做兩步,還未等楊政有所反應就抱住了他,柔軟的紅唇在楊政的臉上脖子上親吻著,享受著久別後的喜悅。

    “瑞……瑞瑟爾……”楊政不太習慣這樣,何況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已經結婚了,若在以前他還可以逢場作戲,現在顯然沒有這個心情。

    他輕輕推開瑞瑟爾的肩膀,後退兩步,搖了搖頭:“這不合適。”

    “你也不要我了嗎?”看著楊政堅定不容置疑的神色,瑞瑟爾雙手掩面,流下了眼淚。

    從瑞瑟爾小姐的舉動上,楊政分明察覺到了什麼,作為擁有良好家教的年輕人,楊政當然不能讓一個女人在他面前哭泣,他想了想,柔和的問道:“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瑞瑟爾偏過了頭不理他。

    楊政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前一步,微微彎腰,低聲道:“我為剛才的行為道歉,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會幫你。”

    “站那裡不許動。”

    瑞瑟爾小姐看到楊政點頭了,才滿意的重新投入楊政的懷抱,她仰起頭,看著楊政微顯尷尬的臉龐,嗔道:“將軍,你膽小了。”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你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不是嗎?”

    “不要再提那個混蛋。”

    楊政一愣:“他對你不好?”

    “不要再說他了好嗎?將軍,我好想你。“瑞瑟爾不知哪來的力氣,將高自己一個頭的楊政撞倒在寬大柔軟的鵝絨床上,她自己緊跟著撲上去,跨騎在楊政身上,姿勢極度曖昧。

    氣氛一下子璇旎起來,楊政還想說什麼,嘴巴已經被瑞瑟爾玫瑰色的唇瓣堵住了。

    兩人的體溫隨著肉體的摩擦漸漸升高,楊政分明感覺得到,半年多未見,嫁作人婦的瑞瑟爾小姐更豐腴了,手指一掐,就陷入那柔軟白嫩的凝脂中,成熟婦人的乳香鑽進楊政的鼻子,楊政呻吟了一聲,欲望猙獰的抬起頭。

    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根本經不起這樣的刺激。

    “將軍……”瑞瑟爾意亂情迷,喉嚨裡發出母獸一樣的低鳴,將楊政的腦袋抱在胸口,用力的將一團雪乳塞進楊政口中,腦袋極力的後仰,滿頭的金絲波浪翻湧。

    楊政腦中嗡的一下,終於把僅有的一絲猶豫也踢到了九霄雲外,他翻轉身體,試圖將女人壓在身下。

    兩個人在巨大的軟床上翻滾,宛若兩只廝咬在一起的野獸。

    床單皺成了一團,衣服也撕成了一條條。

    空虛飢渴的欲望需要強有力的撞擊來發泄,房間裡響起銷魂的呻吟。

    三度春風。

    楊政才趴在已經完全癱軟的瑞瑟爾小姐身上,空氣裡全是兩人體液的味道,甚至床單上也是一塊一塊的濕痕。

    激情慢慢沉澱。

    楊政輕輕撫摸著蜷縮在他懷中女人的背,心情有些復雜。

    “將軍,你在想什麼?”瑞瑟爾小貓一樣舔著楊政的耳垂,有些調皮。

    楊政輕輕在她渾圓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啪”的一聲非常清脆,悶聲道:“別玩了,你這個小妖精。”

    瑞瑟爾呻吟了一聲:“將軍,你這次會在王都呆多久?”

    “多久你也不許再來了,王都就這麼大,我和你都是有身份的人,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被人發現了,你怎麼向你丈夫交代。”激情過後,楊政必須考慮現下的處境。

    “我不管,”瑞瑟爾眼圈紅了,死死的摟著楊政:“我管那混蛋干什麼。”

    楊政眉毛微微一皺,他今晚已經數次聽到瑞瑟爾罵自己丈夫“混蛋”,雖然他對瑞瑟爾沒多深的感情,可也不願意讓別的男人欺負她,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丈夫對你不好嗎?”

    “他在外面有女人。”瑞瑟爾眼淚流得很急。

    楊政哦了一聲,原來是這種事,他頓時沒了興趣。

    似乎是察覺到楊政微妙的心理,瑞瑟爾連忙道:“你不知道,那混蛋自從跟了大皇子,從北線調回來後,就對我很冷淡。”

    “雷蒙斯特?”楊政有些意外。

    “還能有誰?”瑞瑟爾撅了撅嘴:“那家伙是個變態,仗著自己長得英俊,喜歡玩弄女人,我有好幾個要好的朋友,都被大皇子虐待過,她們很可憐,身上全是傷,回家還不能和自己的丈夫講。”

    看到楊政有些醒悟的神色,瑞瑟爾連忙道:“我才沒有,你別亂想呀,自從和你以後,我除了丈夫,沒讓別人碰過。”

    她討好的蹭了蹭楊政的胸口。

    楊政無聲一笑,也不去辯她話中的真偽。

    “你丈夫怎麼對你冷淡了?”不知道為什麼,楊政心中有隱約的不安,也許是雷蒙斯特讓他有些神經過敏。

    “他現在每天晚上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干什麼去了,要不然我哪能現在出來呀,”瑞瑟爾得意的笑了笑,繼續說道:“今天晚上我還去他的書房裡看了看,不過他這家伙很仔細,我除了紙簍裡找到一些燒了大半的碎紙也沒找到什麼。”

    “紙上有什麼?”

    “不知道呀,都燒得差不多了嘛,你問這個干什麼?”瑞瑟爾眼睛眯成月牙。

    “有點好奇,你丈夫怎麼會把你這個如花似玉的妻子安心放在家裡,”楊政的半真半假的道:“你丈夫是做什麼的?”

    “他呀,王都守備隊的一名隊長,好像是第三衛隊。”

    “哦……這樣……”楊政輕輕應了一聲,忽然感覺到下體一緊,只見瑞瑟爾恢復了一點精力,媚笑的看著他:“不要再說那些掃興的東西好不好。”

    她輕輕的舔了一下嘴唇,整個人匍匐著向下縮去,片刻後,楊政口中發出一聲輕咝,他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潮濕溫暖的腔體……

    綬封的日子定在兩日後。

    楊政沒有再開口離開讓老肖恩很滿意,抽空楊政還去了一次王宮,只當了他短短幾個星期學生的斯帝安非常高興,他至今仍對這個嚴厲又風格獨特的老師記憶猶新。

    說嚴厲是從來沒有一個老師在他上課不聽話時把他小屁股揍開花的。

    但除了上課,楊政這個老師給了他最大的自由度,不但陪他鬥蟋蟀,捉毛毛蟲,還會給他講很多很多新奇好玩的故事,而且他還膽大包天的偷偷帶他出宮完,雖然後來被母後批了一頓,可是這個老師好像一點都不怕母後。

    半年不見,斯帝安已經長高了半個頭,小孩子的生長是非常迅速的,身體也強壯了一些。

    楊政帶給他的禮物是一把真正的刀,非常精致,也非常鋒利,只有一尺長左右,斯帝安用得很趁手。

    雖然瑞秋嚇了一大跳,但楊政只說了一句話:“斯帝安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他應該有一把真正的刀,來保護他需要保護的人。”

    生長期的小孩最需要的就是大人的肯定,何況楊政這樣一個強力的人物,就是這樣一句話,斯帝安感激了楊政一輩子。

    “你真胡鬧。”瑞秋看著在遠處揮刀的斯帝安,責怪楊政。

    “王後,雛鷹總有要飛翔的時候,你若是不放手,斯帝安將來怎麼承受你交給他的重擔。”楊政充滿深意的嘆道。

    瑞秋冰雪聰明,如何不明白楊政是在怪她將斯帝安扯進王位之爭,可楊政的贈刀之舉何嘗不是一個態度,楊政是答應幫她了。

    “謝謝。”

    楊政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這個女人的心意,而雷蒙斯特與他們,也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他不再想那些沒用的東西,冷靜心思問道:“王後,最近王城有沒有什麼動靜。”

    “什麼意思?”瑞秋看著他,

    楊政微微搖頭:“可能是我多心了,這幾天我總有些心神不寧。”

    瑞秋凝思道:“我這裡是沒什麼動靜,你有察覺到什麼嗎?”

    楊政摸了摸鼻子,想起昨晚荒唐的一夜,心中一動:“王城守備軍主要是什麼職責。”

    “主管王城的護衛。”

    “守備軍第三小隊是把守哪裡?”

    “南門一帶。”

    “這些守備軍的忠心呢?會有問題嗎?”

    瑞秋怔了一下:“你懷疑守備軍嗎?不可能吧,他們是向陛下效忠的騎士,每個入選的人身家都必須是清白的。”

    “這世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小心點總是好的。”

    瑞秋點點頭:“好的,我會讓人注意。”

    楊政已經夠謹慎了,瑞秋也已經夠小心,但兩個人絕想不到,災難會如此迅速的降臨。

    兩日後的綬封典禮。

    楊政剛剛獲得侯爵的勛位,同時接管巨馬省。

    當他跨出王宮的剎那,王宮的西北角傳來劇烈的震動,一股濃煙彌漫到上空,王宮內響起震天的喧囂聲。

    楊政回首一看,臉色劇變,西北角,那是王後和斯帝安居住的地方。

    整個王宮的衛兵都在一瞬間行動起來,外城的衛兵也正源源不斷趕來,楊政將手中的侯爵勛章,佩劍和卷書都交給和他一同出宮的老肖恩,自己拔腿就朝王宮大門跑去。

    王宮已經封鎖了,士兵們攔住要衝進宮門的楊政。

    “侯爵大人,你不能進去。”

    楊政現在哪顧得上這些,一把推開士兵,衝進宮裡,他的速度飛快,路線又熟悉,甩開幾個追趕他的士兵後,朝著爆炸的西北角衝去。

    一路上都是衛兵,整個王宮陷入了一邊混亂之中。

    楊政在擁擠的人群裡,速度也慢,焦急的他沿著欄柱爬上屋頂,沿著連綿不斷的王宮建築,以最快的速度跑去。

    火光,慘叫。

    楊政嗅到了空氣中火棉燃燒的味道,他的瞳孔猛的收縮,火棉是他發明的,這東西極其難造,一般都供給東線的雷神火炮,到底是誰把火棉用在了這裡。

    火棉的威力巨大,將整個西北角的建築炸得面目全非,爆炸後火焰幾乎點燃了所有能燃燒的建築。

    楊政看著烈焰焚場,幾乎絕望。

    腦海裡閃過那個身穿粗布麻衣,高貴淡然的女子,楊政幾乎把她當做自己的姐姐。

    不,絕不可能,她不該就這樣死去的。

    楊政找到一個空隙,跳進熊熊燃燒的建築中。

    高溫一下子籠罩在他身邊,他的頭發迅速枯竭。

    楊政找到一床棉被,又撞進西北角的一個井邊,將棉被澆濕後,楊政再度衝進火場。

    “瑞秋,斯帝安――”

    “瑞秋,斯帝安――你們在哪?”

    楊政撞開一間又一間燃燒的房子,用力的呼喚兩人的名字。

    由於王宮的木制建築眾多,大火漫延得厲害,凶猛的火勢將西北角成了火焰的地獄,除了木頭燃燒劈裡啪啦的炸響,楊政耳邊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地面上有很多燒焦的屍體,楊政一具具的驗看,有很多已經燒得血肉模糊,根本辯不清形狀。

    越找下去,楊政就越絕望。

    身上的棉被已經起火了,高溫灼燙著他的背部。

    楊政拳頭捏出血來。

    他知道,沒有希望了,他眼裡沒有淚,因為知道這是誰干的,只有雷蒙斯特,只有他能干得出來。

    為什麼一次次想放棄仇恨,仇恨都會重新找上他。

    “瑞秋――”楊政仰天嘶叫,用力一拳打在一扇燃燒的門框,整個木門炸裂開,拳上一片焦黑。

    就在木門碎裂的剎那,楊政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呻吟。

    他以為出現了錯覺,抬步的時候地面輕微的震動了一下,如果不是楊政遠盛常人的感官,他一定無法感覺到。

    楊政扔掉了燃燒的棉被,闖入被他打碎的那扇木門裡面。

    還是火場,房內的東西已經全部燒著了,火苗幾乎灼燒到楊政身上,那種高溫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也只有楊政能咬牙承受下來,這一次,他真的感覺到地板在動,地下有人。

    渺茫的希望之火又燃燒了起來。

    楊政看那了房內燃燒的那張床,有些怪異。

    他抽出腰上滾燙的獵血刀,上前兩步,一刀劈在了床板上,爆裂聲中,床板翻倒在地,下面竟然出現了一個坑洞。

    楊政連忙踢開那張床,剛剛撲到洞口,就聽到裡面傳來的咳嗽聲。

    “誰,誰在下面?”楊政的心吊在喉嚨口。

    “將軍嗎?是我……咳咳咳……”伴隨著咳嗽聲,傳來一個虛弱的女聲。

    一聽到那聲音,楊政的心中感受真不知道怎麼形容,他飛快的跳下那個洞,裡面是一個並不寬大的密室,因為滲入不少濃煙,空氣非常憋悶。

    楊政看到了瑞秋,這個高貴典雅的衛戎王後此刻軟倒在地,而小斯帝安已經被煙嗆昏迷了,被瑞秋抱著。

    “將軍!”瑞秋像絕望中抓到了一根稻草,那種喜悅已無法形容。

    情況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境地,楊政只一掃密室,裡面空蕩蕩的,想到外面的火勢,楊政知道不可能就這樣離開。

    他只猶豫了剎那,迅速脫下身上的衣服。

    “王後,得罪了!”

    楊政只稍稍轉了個身,就拉開褲子往那件衣服上撒了泡尿。

    在王後又驚又恐的眼神中,楊政將衣服撕成幾片,一把堵住斯帝安和瑞秋的口鼻,濃重的尿腥味鑽進瑞秋鼻子裡,她幾乎暈厥過去,楊政喝道:“不要拿下,不然你們兩個會被煙嗆死的,等我一會,我去找幾床被子,馬上就回來救你們出去。”

    楊政話說完,丟下還在發愣的王後母子,又飛快的從洞口爬了上去,刺眼的火光剎那撲到楊政臉上,外面的火勢正到了最鼎沸的時候。

    楊政幾乎是頂著大火在各個建築中飛奔,頭發已經燒得不成樣子,身上很多地方開始發出焦味。

    皇天不負有心人,楊政總算在一個儲藏室裡找到幾床沒被燒掉厚棉被。

    他抱起棉被以最快的速度闖回那間密室,時間不等人,也許只是幾秒的差距,就可能葬送性命。

    當楊政回到密室的時候,瑞秋真的沒有將那塊浸了他尿液的布拿下,他朝她豎了豎拇指,這個王後,心志倒是挺堅韌的,也沒有表現得驚恐慌張,只是抱著斯帝安的手指微微發白。

    “來吧,交給我。”楊政從瑞秋懷裡接過斯帝安,先爬上洞口,再將瑞秋拉出來。

    他把斯帝安綁在了胸口,又讓瑞秋伏在他背上,這才披上棉被向外衝去。

    有了幾次火場來回的衝鋒,楊政對路線倒是異常的熟悉。

    當他鼓著一口氣,衝出火場時,王宮衛兵們幾乎傻眼了。

    看清楊政身上救下的人後,衛兵們歡呼起來。

    楊政卻幾乎脫力,在火場裡來回炙烤,精神的高度繃緊,都在消耗著他的精力,他看上去也很狼狽,頭發被燒光,身上冒著青煙,皮膚幾乎都被烤焦了,衛兵們甚至沒認出他來。

    瑞秋和斯帝安身上都沒有傷,只是被煙熏的。

    在醫官的臨時救治下,斯帝安已經醒過來,躲在瑞秋懷裡,顯然受到不小驚嚇,瑞秋恢復得很快,片刻後就能自己走動,楊政心中倒有些詫異,他也沒想多,躺在那裡接受醫官的醫治。

    冰涼的藥膏敷在身上,疼痛大減。

    他臉上的藥水面具可能早被燒掉,不過現在他渾身都焦黑,臉上抹了藥膏後也不怕別人認出他。

    就在他准備松口氣時,他看到了屋頂一掠而過的黑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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