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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蒔蘿]醫妻一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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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6:3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醫妻一夫 作者:蒔蘿

穿越後跟著神醫爹爹習得了一手好醫術,成為未來的神醫接班人,
她救死扶傷不在話下,卻從沒想過會救到一個身中劇毒的極品美男,
他武功高強,傷癒後,輕輕鬆松打得來醫館鬧事的小混混哭爹喊娘,
平時卻總是沉默,絕口不提自己的來歷,看他的氣度,必不是凡人,
而她也不問,逕自把他拐來當侍衛,陪她一起上山下海出外看診。
當她與貪得無饜的二叔一家大鬥法,牢牢地把中饋抓在手裡,
他們卻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胡亂嫁掉,逼她交出權柄時,
他幫忙出謀劃策,提出三個不可能的條件逼退他們,
誰知他們還有後招,竟設局陷害她,想害她清白不保,身敗名裂,
逼得她只能二選一:嫁人或入贅,否則就有浸豬籠的天大危機,
抱持不婚主義的她本已下定決心隨便找個好拿捏的男人入贅,
卻被他怒不可遏地劈頭痛斥,留下一句他會處理就消失無蹤,
等得她頭髮都白了,他卻以富家子弟的形象再次出現,
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大張旗鼓帶著一箱箱聘禮登門求娶,
還完成了那三個刁鑽的條件,這下她不嫁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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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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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6: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順手救個美男子

連下幾天的大暴雨,今日終於稍微放晴,湍急洶湧的江面一片混濁,上頭漂著自上游沖刷下來的木柴、樹幹、大大小小支離破碎的船板,和一箱一箱的貨物或食物。

一大清早,天濛濛亮,太陽還未完全出來,整個江岸邊擠滿了一群不怕被洶湧水流沖走的人,他們拿著前頭綁著鉤子的長竹竿,勾著江面上漂浮的箱籠、食物,或漂流木。

另一頭,剛做完早課還未用早齋的紀紫心趁著還有點時間,在今日超渡法事開始之前,到江邊散散心。

沿著石階往下走的紀紫心,停下腳步皺眉看著熱鬧的河邊,「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整個秀靈江江邊好吵雜。」

一旁扶著她小心踩在依舊濕滑的青石板道上的丫鬟白果,順著她的眸光望去,「小姐,今天早課時,最後趕上山來的幾個信徒說,昨兒半夜秀靈江上游突然出現龍吸水,還夾帶著大暴雨跟雷擊。

「有幾艘大船被雷擊中失火,也有幾艘被風卷起翻覆,加上大雨,那幾艘船的人幾乎都淹死了,現在在下游的這些百姓,一大早就在江邊撈那些翻覆船隻上的物品。」

「遇上龍吸水跟大暴雨……」這想活命都難啊!

「是的,小姐,一大清早天未亮,裡正領著人提著燈籠在岸邊救人,可是打撈上岸的人幾乎都淹死了!」紀紫心身後的小廝沉香,也將今天一大早上膳房提熱水時,從幾位忙著清洗蔬菜準備早齋的小師父嘴裡聽到的八卦消息,告知紀紫心。

「連下了數十天的大雨,惡浪翻滾水流湍急,較低漥的地方已是汪洋一片,熟悉秀靈江水域的船隻早就停駛了,其他的船夫也早早不肯劃竹筏過江,怎麼還會有船隻冒險航行在秀靈江上?」紀紫心瞇眸望著依舊波濤洶湧的江面,不解怎麼就是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不清楚,也許是仗著自己是大船,穩吧!」沉香聳肩說道,並繼續將聽到的八卦告知紀紫心,「小姐,我聽那間香燭鋪的老闆說了,昨天下午下游一些急著趕往上游做生意的商賈,看雨勢跟江浪稍微小了,不聽勸告硬是讓船家往上游航行,結果半夜江面突然卷起數個龍吸水,又夾帶暴雨,才導致這場意外發生。」

紀紫心看著浪濤滾滾的江面一眼,心有餘悸,「幸好,娘親有保佑。」

白果跟沉香不約而同看向紀紫心,異口同聲問著,「夫人?」

「若不是我們前往靈鷲寺準備搭船的途中,馬車的輪軸斷了,誤了船班,導致法事延後舉行,我們現在說不定也是心急地趕搭其中一艘出事的船回安陽縣,不是嗎?」

他們兩人認同的猛點頭。

沉香說著,「對、對、對,一定是夫人顯靈保佑小姐跟小少爺,不然怎麼會這麼剛好,什麼時後輪軸不壞,偏偏那時候壞掉,這一耽擱,又誤了三天。」

「對,一定是夫人顯靈,出門前,我們還特地檢查過輪軸沒問題才上路的。」白果扳了扳手指算著日子,「如果按日子算,我們昨天就該搭船回安陽縣了。」

「所以啊,一會兒要舉行的法事你們可得誠心點,知道嗎?」紀紫心叮嚀。

「小姐,我們都很誠心的,一會兒一定會更誠心,妳放心。」白果連忙說著。

「好了,我們往那裡走走吧。」紀紫心指著一條幾乎沒有人煙的小徑。

「小姐,妳小心些,路面濕滑。」白果扶著她小心的走下石階,往紀紫心指的那條旁邊有管道的小徑走去。

「放心吧,這條路哪裡不平,哪裡有石頭,我閉著眼楮都能走。」

連日的暴雨將管道邊栽種的柳樹葉子全打到地上,只剩下光禿禿的柳條,紀紫心有些心疼地看著這一地殘敗的花瓣和柳葉。

往年幫母親做法事,她最喜歡來的地方就是這裡,這條小徑不像江邊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平日沒什麼人會在這裡閑晃,讓她感覺十分清幽祥和,可以很自在悠閒地放鬆自己,同時轉換一下累積的壓力和抑鬱的心情。

「即使如此,小姐還是得小心為妙,這地面濕答答的,一不小心就會摔得鼻青臉腫。」白果不放心的又叮嚀了她幾句。

「行了、行了,我要自己走走,放鬆一下曬曬太陽,這些天都待在佛堂要不就是廂房裡,我都快發黴了,妳跟沉香兩人一邊去,別跟著我。」紀紫心擺擺手不耐煩地轟人。

「是的。」白果跟沉香知道,每年上靈鷲寺為過世的夫人做法事時,小姐心情都不好,說穿了就是在強顏歡笑,只有到這裡獨自一人散步時心情才會好些,因此兩人點了點頭各自散開。

紀紫心繼續順著小徑往前走去,來到一顆大石邊停下腳步,伸了個大懶腰,扭扭身子,仰頸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和溫煦的太陽,又用力吐了口氣,這才感覺積壓在胸口的那股鬱悶濁氣被完全排出,心情也好多了。

她坐在大石上雙手撐著下顎,看著一波波拍打至渠岸邊的潮水,前世她最喜歡到海邊看浪花了,這裡看不到浪花,只能將就看看江面,忍不住又籲了口長氣。

想想,她穿越到這齊梁國已經十七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啊,她都要忘記自己是穿越來的。

十七年前她是個食品營養系的學生,十分喜歡烹飪,常常跟同學們在烹飪教室研發新的菜色,卻因為一名同學的疏忽導致瓦斯外泄,發生氣爆意外,她當場慘死,也許是氣爆當下產生時空扭曲,她的魂魄被吸進一個黑洞中。

恢復意識當下只見銀光一閃,她已經穿越到剛滿周歲在學走路,不小心跌落水池裡的小女孩紀紫心身上。

紀紫心的爹是名人人尊重、醫術高超的神醫紀世傑,當他一根銀針紮進紀紫心那已經發青僵硬的小身板時,隨著銀針那道銀光一閃,她的魂魄也進入了紀紫心的身體。

就這樣,十七年來她取代了原有的紀紫心,代替她活下來,有著疼愛她的父母。

可惜好景不常,疼愛她的娘親在她十四歲那年死於難產,留下她跟剛出生的弟弟和愛妻如命的爹。

這靈鷲寺依山傍水,風景如畫,除了是娘最喜歡的地方外,也是娘跟爹定情的地方,因此往年娘跟爹總是要上這靈鷲寺來小住一段時間。

娘去世後,爹怕觸景傷情,因此每年就由她代替爹到靈鷲寺來幫娘過生辰祭,請廟裡的方丈跟師父們為娘舉行法事祭典。

就在紀紫心感傷地緬懷著過去時,不遠處傳來白果的驚恐尖叫,「啊——」

紀紫心沒多想,跳下大石,提起裙襬便往尖叫傳來的方向跑去,沒一下子便見到白果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上,全身顫抖著不斷往後退。

「白果,發生什麼事了?」紀紫心沖過去焦急問道。

「小姐……小姐……詐屍……」白果全身抖得跟落葉一樣,顫巍巍指著拽著她腳踝的那只手。

詐屍!

紀紫心秀眉微微擰起,低頭看著拽住缸果腳踝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順著手臂往上望去。一個下半身還泡在水裡,面朝下穿著藏藍色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是昨天船難上的人嗎?

這樣實在很難看出他是不是已經直奔西方極樂世界,她撿了根棍子,稍微捅了捅那個趴在水渠邊上的男子,「詐屍,沒有死嗎?」

那個面朝下的男子身形微微一動,猛地抬頭,一記如冰淩般冷冽的目光朝她射去,嚇得紀紫心「啊」一聲慘叫,一屁股坐在泥濘的地上,手中的棍子也飛了出去。

她眼楮倏地瞪大,被眼前這男子深邃銳利的眼眸給駭得腦中一片空白。

男子隨即又暈了過去,未再睜開眼楮。

紀紫心拍拍胸口安撫自己,歪頭瞇眼觀察著男子。

「小姐妳沒事吧?」這時沉香也趕來了。

「沒事,被嚇了一跳而已。」紀紫心從驚豔中回神,搖頭自地上爬起,走向前蹲下身子,伸出一指探著那個下半身還浸泡在水中的男子的鼻息。

這男子雖然一身狼狽,甚至陷入昏迷,但冷峻立體的五官依舊透著一股傲然氣息。

方才只是那麼一眼,但他那雙宛若冬夜星空般清冷的眼眸,卻深深烙印在她腦海裡,讓她忍不住想接近他。

沉香跟白果兩人靠了過去,小心緊張地看著那個剛剛張眼現在又昏過去的男子,不約而同地問著,「小姐,如何?」

「還有鼻息,很弱。沉香、白果你們兩個快點將他拖上岸,他繼續泡在水裡很快就要下去見閻王了。」紀紫心退開身子讓他們向前將人救上岸。

「什麼,小姐妳要救這男子?!」他們兩人異口同聲驚呼。

「嗦什麼,快將人拖上岸進行急救。」她瞪了他們一眼,收回目光的同時掃到了污濁水面上暈染著一抹暗紅,心下大驚,「快點!」

「好。」小姐生氣了,他們不敢再拖拖拉拉,趕緊一人一邊將人拖上岸翻過身。

一翻過身,他們三人同時驚呼一聲,「啊!」

這男子腰間插著把匕首,血水不斷自受傷的部位滲出,身上各處更有大小不同的刀傷。

膽小的白果頓時腿軟,手顫巍巍地指著男子身上的傷口,「小姐……這男的……」

紀紫心沒有多做耽擱,並起兩指探向他的脈搏,眉頭瞬間擰成一座小山丘,顧不得男女有別,直接向前拉開男子的衣袍仔細檢查。她掃過他身上不斷往外滲血水的大小刀傷,這些刀傷暫時無礙,不過腰間的傷卻會要了他的命,這匕首上淬了毒,再不處理,便會毒發身亡。

看著他腰間那片烏黑,她當下第一個直覺就是,這麼好看的男人是怎麼得罪人的?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再不救他,不用半個時辰他就要去找閻羅王報到。」紀紫心表情凝重地檢視男子身上的傷口。

「不是沒傷到要害嗎?」沉香好奇地問著,「腰間這位置……應該也沒傷到器官才是……」

「他腰間這把匕首上淬了毒,再不馬上解毒,大約半個時辰便會毒發而亡。」

「這麼嚴重的刀傷就算了,竟然還中毒!」白果嘴角一抽。

紀紫心將他身上的衣物拉好,扶他坐起並命令道:「沉香,過來,你把他背起來,不要讓人發現,偷偷將他背到我們的院子裡。」

「什麼,小姐妳要救他?」白果驚呼,「還要背到我們住的院子!」

「當然,難道你們要小姐我見死不救?」

「可是,小姐,」白果連忙提醒她,「妳出門前老爺有交代,不要隨便讓人知道妳會醫術,免得節外生枝,辦完法事要早點回去,妳救了這男子,得繼續待在這佛寺裡多久?而且還不一定救得活。」

「我知道。」

「知道那小姐妳還要救?」白果低呼。

小姐雖然也是名小神醫,可老爺不喜歡小姐在他們縣城以外的地方行醫救人,就是擔心小姐會惹上是非,結果小姐現在竟然要救一個看起來背景很不單純的男子。

「當然要救。」她吃力地扶起男子,讓他靠趴在沉香背上。

「為什麼?」小姐一向最聽老爺的話,這次怎麼會違背老爺的命令?

「因為……」紀紫心咧嘴一笑,「美男不救,天打雷劈,你們瞧這男子長得多美啊!」

這話一出,白果瞬間驚呆,小姐竟然為了美男這個理由而違背老爺的交代!

沉香咳了兩聲,提醒紀紫心,「咳,小姐,色字頭上一把刀。」

「那又如何,就是三把刀我也認了。」

「小姐!」兩人又異口同聲地低呼。

他們這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喜歡看美男的壞毛病改不了,沒辦法,誰讓他們安陽縣沒有一個男子能讓小姐看上眼,所以小姐每每出遠門,總是睜大眼盯著路上的美男瞧,眼下有這麼好的機會自然不會放棄。

「好了,別嗦,沉香你慢慢站起來,小心把人背好。」她扶著男子讓沉香小心站起。

「小姐,這男子會身中多刀,背景肯定不單純啊,妳要不要再考慮考慮?」白果忍不住再次勸小姐回頭是岸,「而且從他的傷勢來看,恐怕也很難救活。」

紀紫心瞥了他們兩人一眼,哼了兩聲提醒他們,「難救也要救,要是不救,我會一輩子睡不好覺,你們兩個從此也別想一夜好眠。」

兩人聽了滿臉疑惑。

「想知道為什麼連你們兩人也睡不好嗎?」

他們又不約而同地點頭。

「因為——我現在沒有救他,屆時這個美男死後化成冤魂厲鬼,每天晚上站在我床頭幽怨地看著我,責怪我當時為何不救他一命。」紀紫心陰森森的拉長著尾音道:「而你們兩個阻止我救他也有分,到時他肯定也會去找你們兩人聊聊天的——」

一想到那情景,白果跟沉香兩人打了一個寒顫,異口同聲叫道:「小姐!」

尤其是已經將男子背在背上的沉香,更是全身起雞皮疙瘩。

見達到恐嚇效果,紀紫心收斂心情,清冷地看著白果。「言歸正傳,白果,我是名大夫,怎麼可能昧著良心放任還有一口氣的人不管不顧?」

「小姐,我錯了。」

「沒事,妳只是遵從我爹的交代提醒我。」紀紫心一邊將人給扶好免得那人滑落,一邊叮嚀,「沉香,這男子挺沉的,你一會可得小心別摔倒了。」

「小姐妳放心,別擔心,我先走了。」沉香一將人背好,拔腿便往另一條回靈鷲寺的無人小徑奔去。

看著沉香的身影,紀紫心轉身對白果交代。「白果,妳現在馬上去跟靈鷲寺方丈要金瘡藥,就說是我不小心滑倒受傷,跟他要些傷藥,今天的法事我就不過去了,一切請方丈代勞。」交代完畢,她馬上撩起裙襬追上沉香。

紀紫心幫忙沉香扶著受傷男子,而他們回到在靈鷲寺暫住的院子時,她的另一名貼身丫鬟甘草正抱著她四歲的弟弟子翌在院子裡玩。

這一次來幫母親做法事,她徵求爹的同意後,便帶著弟弟一起來。

他們匆匆忙忙地趕回,還背著一個受傷的男人,把正在院子裡玩得歡快的兩人,還有一旁的奶娘給嚇了一大跳。

「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甘草抱著紀子翌跟他們進入房中,問著。

「甘草,先別問,把子翌交給奶娘,快把被褥鋪好,然後叫天冬別再劈柴了,天冬腳程快,讓他馬上到下面鎮上的杏林藥鋪多買些傷藥跟布巾回來,交代他有人問起就說我受傷了,其餘的別多說。」紀紫心抽下腰上的荷包交給甘草,還時不時探探男子的鼻息,生怕他忽然斷氣。「妳到寺廟外頭的鋪子打一壺燒酒回來,動作快,不然這男人會沒救。」

「好的。」甘草迅速把床鋪好,拿了荷包便匆匆忙忙地趕出去。

「小姐、小姐,金瘡藥拿來了。」跟甘草錯身而過的白果高舉著手中的金瘡藥喊著。

「沉香你留下來給我打下手,先把這男子的衣服解開,事不宜遲;白果,妳快去煮水,這人傷勢嚴重,拖延不得。」

沉香這一路上雖然已經十分小心謹慎,儘量不踫撞到男子身上的傷口,但還是有些傷口因為一路奔跑震盪而出血,讓她不敢再耽擱。

紀紫心拿過醫藥箱準備急救,正要指揮白果幫忙時,發覺衣襬被人拉了拉,她看了下一旁已經抱著一迭白布巾站在她身邊,表情有些惶恐的弟弟,心頭一片溫暖地接過弟弟手中的布巾。

伸手摸摸他白嫩像包子一樣的臉蛋,她哄道:「子翌好棒,姊姊要救人,你先去找奶娘好嗎?姊姊忙完再過去找你。」

紀子翌年紀雖小卻十分懂事,點了點頭,對她鼓勵道:「好,姊姊加油,子翌在外面等姊姊。」

「子翌好乖,等姊姊把人救活了,再帶你到市場買糖葫蘆,你先出去。」她一邊哄著紀子翌,一邊拿出急救用具,可是看著男子身上的傷口,她有些遲疑了。

這男子身上其他傷口雖然刀刀在致命之處,卻只有皮肉傷,看來功夫應該很不錯,讓砍傷他的人無法太靠近他身邊,但腰間這淬了毒的匕首卻是近距離刺入,由此看來,應該是被他信任的人所傷,且這人是存心要他的命,加上從他身上的錦緞衣料與象徵身分的圖騰織紋來看,應該是個權貴或是富豪,他可能是捲入了什麼利益或是財產糾紛,才會被人暗中下毒手。

不管這男子是跳水逃生,或者是所搭的船被昨晚的龍吸水給吹翻才落水,想要他性命的人絕不會放棄搜尋他的下落,定會沿著江邊搜索,屆時肯定會搜到靈鷲寺。

意識到這一點,紀紫心有點小該悔,當下她真該好好看清楚,不該被眼前美色給勾引,這下後悔都有點來不及。

不過送佛送上天,她都已經將人扛回來,不可能撒手不管,但也不能因為這男子就讓自己跟所重視的人陷入危險之中。

「白果,一會兒守好院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甘草跟天冬回來後就把院門上閂,還有這事要保密,除了我們知道外,其他人一句也不許透露,否則我怕會惹禍上身,記住。」

「好的。」白果跟沉香紛紛點頭。

「小姐,接下來呢?」說話間沉香已經將男子的衣物都給扒光,只剩下一件褻褲。

「白果,妳先出去守著院門。」紀紫心用一條細帶綁住自己的袖子,並從藥箱裡拿出一瓶藥,倒出幾顆藥丸和著溫水交給沉香,「沉香,你先喂他喝了這麻沸散。」而她自己則在男子各處傷口灑下藥粉,開始處理他身上其他傷口。「必須先取出他腰間的匕首,這匕首是倒鉤的,取出時要謹慎,否則容易造成大量出血,你喂藥後讓他側躺。」

「小姐,他這毒……有法解嗎?」沉香擰著眉頭看著他發黑且開始發爛的傷口,擔憂地問著。

「當然,這毒別的大夫看來是無解,可你別忘了我可是得到我爹的真傳,這毒我怎麼可能解不了,只是這裡條件差了點,過程會有些麻煩而已,放心。」談話間她已經飛快地處理好一些傷口,「沉香,你要是不想一輩子都在紀府當小廝,而是當我爹的學徒,一會兒你仔細看著我處理的手法,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聽到了嗎?」

「好的,小姐,我會用心認真學的。」沉香表情凝重地點頭。

「麻沸散的藥效應該已經生效了,我們開始吧。」紀紫心撐開男子的眼皮觀察了下,拿過止血布巾壓在腰間的傷口上,毫不遲疑地將插在男子體內的匕首拔出……

寂靜的夜退去,晨曦從雕花窗櫺透進彌漫著濃濃藥味的屋內,金光如幕般籠罩著趙天祺。

已昏迷兩天的趙天祺,因這溫暖刺眼的光芒而悠悠轉醒,雙眸疲憊乾澀地看著這沉寂的室內,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這裡是地府?

只是身上一抽一抽的疼痛感,實實在在地告訴他,這裡不是陰曹地府而是人間,他還沒有死。

他緩慢地移動沉重的手臂,摸著自己腰間抽痛的傷口,上頭的匕首已經被拔出,傷口也已清理,是誰救了他?

就在他納悶之際,耳邊傳來一記門扉被推開的聲音,有人刻意放輕腳步聲往他的方向走來,緊接著一道驚喜的聲音自他上方傳來。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沉香趕緊將手中的銅盆放到一旁的桌上,睜大眼仔細看著已經清醒的趙天祺。

開心的嗓音竄進耳裡,連同一張興奮的臉龐突然出現在他酸澀疲憊的眼前,是名年約十五歲的少年,是他救了他?

趙天祺眨著沉重的眼皮看著眼前這名少年,吃力地想講話,嘴巴開合半晌,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疑惑地問著,「你……這位小哥,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我們家小姐救你的。」

「你家小姐……」

「你別急,我先去找我家小姐,告訴她你醒了。」沉香趕緊將擰好的濕毛巾放到他額頭上,交代一聲後便匆匆離去。

廂房內再度陷入一片沉寂,趙天祺定定望著屋頂下的樑柱,落水前的畫面浮現眼前,蒼白的臉龐浮上一絲悲痛。

那匕首讓他全身功力盡失,無力反擊,最後只能墜入江中,任由湍急的水將他沖往下游。

而將那把匕首刺入他腰間的人竟然是他……

趙天祺沉痛的閉上眼,那是他怎麼也意料不到的人……

不一會兒,半掩的門扉再度被推開,幾道匆匆奔進屋內的腳步聲,和急切卻溫和的嗓音傳進他耳中。

「太好了,你真的醒了,我還以為你得到午後才能醒來。」

趙天祺緩緩睜開眼,看見眼前這名牽著一名粉妝玉琢的小男孩,睜著一雙晶亮大眼定定看著他的姑娘,不待他反應,她已經拿下他額頭上降溫的布巾,另一手探向他的額頭。

趙天祺微睜著沉重的眼皮,看著貼在他額間的雪白柔荑,手心傳來的溫暖讓他感到有些熟悉,昏迷期間他總感覺到有一抹溫暖的觸感,跟這觸感很像,讓他十分安心,會是她嗎?

片刻,紀紫心松了口氣,「不錯、不錯,你人醒了,高燒也退了,總算可以放心,否則再這樣燒下去,腦子都要燒壞了。」

男子這兩天發著高燒,讓她一點也不敢大意,生怕有什麼突發狀況,萬一他不幸死在這裡,她還真不知該怎麼跟方丈解釋,現在退燒了總算可以放心。

他努力地自喉嚨裡勉強發出幹啞的聲音,滿是歉意的說:「讓姑娘擔心了。」

「不用跟我道歉,受傷也不是你願意的。」紀紫心擺擺手,同時將煨在小泥爐裡的湯藥倒出。「既然醒了,就先喝藥吧。」

趙天祺吃力地想坐起身子,紀紫心見狀連忙阻止,「你不要出力,讓沉香來就好,出力不當,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又會裂開,沉香你過來扶這位公子坐起身。」

「大哥哥,你別亂動,讓沉香來就好,要不然流血會痛痛。」紀子翌趴到床榻邊,奶聲奶氣地學著紀紫心說話。

「公子,我來就好,你別出力,要是姿勢不對,就會像我們小姐說的,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又要裂開了。」沉香向前將趙天祺扶起,小心地將一顆枕頭塞到他後背,讓他靠得舒服些。

趙天祺沉重得喘口濁氣,看著紀紫心和她身邊的紀子翌,「姑娘,這裡是……」

「這裡是靈鷲寺,我是紀紫心。」紀紫心拿過湯藥喂他,「你別說話,先把湯藥喝下,這湯藥可以舒緩你身上的疼痛,尤其是腰間的毒傷,藥效發揮後就不會再那般灼痛,等湯藥喝完再幫你的傷口換藥。」

看著她,趙天祺眼眸微斂回想著。何時被沖到岸上他已經不記得,只依稀記得當他勉強睜開模糊的眼,想看這世界最後一眼時,一張倉皇的臉蛋赫然出現在他眼前,救他的會是眼前這位姑娘嗎?

「我隱約記得有位姑娘被我嚇得不清……那位姑娘是妳?」他遲疑地問著。

「當然是我們小姐,我們跟小姐到河渠邊散步,發現你奄奄一息地趴在岸邊,小姐就把你救了回來。」一旁的沉香趕緊將當時的情景告知他。

「沉香,誰讓你多嘴。」紀紫心橫了沉香一眼,將已空的藥碗交給他,開始解趙天祺身上包裹傷口的布巾,「把換藥工具端過來,趁這湯藥藥效還未發作,先幫這位公子換藥。」

「好的。」沉香將桌案上放著布巾、藥膏跟藥粉的託盤端來,放到床邊的矮幾上。

紀紫心拿過一塊乾淨的布巾,替殘留在他身上的藥漬擦拭乾淨,消毒、上藥。

「姑娘的救命之恩……」趙天祺看著她像是常做這事一樣,手腳俐落地幫他消毒、換藥,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在下……」

「救你只是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好好休養才是真的。」她挖了另外一種傷藥抹在布塊上,「深吸口氣,這樣藥膏貼上時才不會痛,忍忍,這藥膏剛貼上時會有股灼熱的刺痛感,像火燒一樣,可對你傷口復原很有效。」

真如她所說,這藥膏一貼上,一道像是火燒一樣的疼痛襲上腰間,趙天祺猛地倒吸口氣,手摀著腰間剛換好藥的傷口,試圖減緩那股灼燙的刺痛感。

「忍忍,約莫半刻鐘後就不會那麼痛了。」換完藥後,紀紫心幫他把脈,脈象已經恢復穩定,她才安心的說道:「你先休息,我去開藥方讓白果幫你抓藥,晚一點再來看你。」

「大哥哥,你好好休息,子翌等一會兒再來看你。」紀子翌朝他揮揮手後,牽著紀紫心的手離開。

紀紫心又交代沉香一些事情後便離開,沉香看見他摀著胃緊皺眉頭的糾結表情,猛然想起一事。

「糟糕,我忘了小姐稍早有交代過我,你一醒就要先喂你喝一點粥墊底才能服用湯藥,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忘了,竟然沒有提醒小姐,你還沒有喝粥就先喝湯藥,被她知道一定要罵死我。」沉香用力拍了下腦門,低呼了聲,趕緊到屋外拿在窗下隔水煨著的湯粥。

趙天祺手摀著有些不太舒服的胃。「你別緊張,現在喝也是一樣……」

「不一樣,哪有一樣,你腰間的毒傷,我家小姐說了,你方才喝的湯藥是帖猛藥,得先墊點東西否則容易胃痛。」沉香焦急地一口接著一口將湯粥喂進他嘴裡,就怕喂得太慢被他家小姐發現他的疏忽。「這粥好喝吧,這可是我家小姐親手熬的,對於你體力恢復很有幫助。」

幾口湯粥喝下,胃果然沒有再像方才那般不舒服,隱約地也感覺到腰間的傷口不再像之前那般灼燙刺痛,趙天祺疑惑地問道:「沉香,你家小姐會解毒?」

「當然,我家小姐可是人稱神醫的傳人,要是不會醫術不會解毒,公子你兩天前就得去見閻羅王了。」沉香將最後一口湯粥喂進他嘴裡,得意地讚揚著他家小姐。

「原來如此……」

「對了,你是跟人結什麼恩怨?否則怎麼刀刀要你的命?還在匕首上淬毒,我家小姐說了,在匕首上淬毒,這人就是存心不讓你活。」沉香好奇地問道。

聞言,落水前的畫面再度浮現眼前,趙天祺垂下眼瞼,表情浮現一抹沉痛。

沉香見他原本已經稍微恢復血色的臉龐再度蒼白,緊張地趕緊擺擺手,「這位大哥,你不想講就別講也別想,你現在是傷患,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養,不要去想那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的老天爺,要是被小姐知道他打探病人隱私,害病人無心養傷,准會扒掉他一層皮。

趙天祺用力吞下心頭的那抹苦澀,搖頭,「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沉香看了眼已空的碗,「你還要再喝一碗粥嗎?」

他搖頭,「沒什麼胃口。」

「你剛剛喝下的那碗湯藥也差不多發揮藥效了,你先躺著閉上眼楮休息,我去看看小姐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沉香扶著他躺下後,便離開廂房。

待沉香離去,趙天祺闔上的雙眼再度睜開,宛若古井般沉靜無波的黑眸定定望著上頭的房梁,看不出一絲情緒,但棉被下爆著青筋的拳頭,卻洩漏了他難以抑制的悲憤心緒。

太后病重,急需生長在雪山火山口的冰焰火蓮為藥引,他奉皇令前往雪山尋找,卻在完成皇上所交代的事情,準備回京之時,接到太后病危的飛鴿傳書。

他與兄長商量後,決定冒著風險走水路,先將其中一朵冰焰火蓮以最快的時間送回京城,其他雪蓮則由他信任的心腹手下,走陸路安全送達。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是一個早已設計好的陷阱,有人買通殺手謀害他。

而捅他一刀的人不是別人,是他最敬重的大哥——趙天佑。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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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7: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帶著美男趕緊逃

連著幾天的法事終於結束,礙於他們院子裡藏著一名重傷傷患,不能因法事結束就打包行囊匆匆離去,因此紀紫心尋了個接連多天法事身心疲憊的藉口,向靈鷲寺方丈請求在寺廟裡多住幾天,方丈不疑有他,便答應讓他們在寺廟裡多住些時日。

之前因為大雨影響了他們的回程時間,在家裡等他們兩姊弟回去等得有些心神不寧的紀世傑,讓人捎來了信,要他們法事一結束便趕緊回家,別在外多做逗留。

紀紫心坐在院子裡,一邊用樹枝教弟弟在地上寫字,一邊看著爹讓人送來的信件。

內容跟前幾封信一樣,法會結束就讓他們趕緊回去,他這個老人想念他們兩姊弟了。

動身回家她也想啊,可她救的那位安睿公子現在還不能長途勞累,只能再多待幾天。

不過,還好經過這幾天的休養,他身上的傷口雖然還未完全結痂,卻可以稍微下床活動。也許是因為他長年習武的關係,身體復原的狀況比一般人還要好上一些,所以已經能略走兩步。

可她還是不敢大意,生怕一不注意,或者是因為趕路,馬車晃動撕扯到傷口,便會讓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度裂開,這也是她遲遲未起程的原因。

趁著今天天氣風和日麗,趕緊讓沉香備熱水,先幫他洗頭,再徹頭徹尾幫他將身體好好擦拭一番,否則他身上的酸味都快飄酸十裡了。

要是被突然來這院子的方丈或是其他師父聞到,她實在很難自圓其說啊!

這時,甘草驚慌的聲音遠遠地便從院門外傳了進來,「小姐,小姐!」

趙天祺在沉香的幫忙下,換上紀紫心幫他準備的新衣服,才一腳踏出廂房便見到神色慌張的甘草沖進院子。

甘草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著坐在紀子翌身邊紀紫心喊道:「小姐,不好了。」

紀紫心放下手中的書信,抬起頭看著跑得臉色發青的甘草疑惑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瞧妳急成這樣,我不是讓妳跟天冬去買藥嗎,藥呢?」

「小姐,我跟天冬剛剛拿著藥方到杏林藥鋪買藥,才要踏進藥鋪便見到幾個看起來十分兇惡的男子拿著張畫像在找人。畫像我是沒看到,可他們形容的長相身形跟安睿公子很像,我一聽不對勁,就趕緊跑回來通知妳。」甘草摀著急喘不已的胸口,一股腦地將自己看到聽到的告知紀紫心。

「長得相像的人很多,也許他們找的是別人。」

「不,小姐,他們還說了,他們要找的那男子腰間受了刀傷……」甘草接過白果為她倒來的茶,猛灌了口後,繼續將聽到的消息告訴紀紫心。

「腰傷?甘草,妳確定妳沒聽錯?」這消息讓紀紫心倍覺不妥。

「沒聽錯,小姐,我跟甘草沒有聽錯,他們確實說的是要找腰間受了刀傷的男子,其中一人還說,前頭有幾家藥鋪表示最近常有人到杏林藥鋪買傷藥,這才循線尋找到杏林藥鋪。」閂上院門後來到她身邊的天冬也用力點頭,「而且小姐,我瞄到他們其中一人的手背上有個黑色狼頭的紋身,很是恐怖。」

狼頭……

聽到這訊息,趙天祺的心沉了下,那天那些黑衣殺手的首領手背上也有一個狼頭紋身。

這是趙天佑沒看到他死在他眼前,派出來追殺他的人!

他的存在對趙天佑是個威脅,是個阻礙,沒有尋到他的屍首,趙天佑是不會放棄的,他不能繼續待在這裡連累紀姑娘一行人。

緊了緊袖下的拳頭,他當機立斷做出決定後,臉色凝重地走向紀紫心。

「紀姑娘,妳的救命之恩,在下日後定當回報。」趙天祺抱拳說完,便打算從後山離去。

「等等,你別告訴我你現在要離開。」紀紫心眉頭微蹙,歪頭看著一臉陰霾的趙天祺。

趙天祺沉默地點頭。

「你不知道你的傷口現在才剛癒合,連走路都有問題,更禁不起你奔波逃命嗎?」紀紫心瞇著眼冷聲提醒他。

「紀姑娘救在下一命,在下不能再連累姑娘一行人。」趙天祺拱手一禮,便轉身緩緩地向院門走去。

「等等,你不能走,你現在走了,會要你的命的!」

「姑娘的恩情,在下日後定當回報。」趙天祺停下腳步回身,再度抱拳作揖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就在趙天祺拉開院門一腳準備跨出院子時,眼前突然一黑,悶哼了聲,便失去了知覺。

紀紫心睞了眼整個人向後傾倒,癱軟在她身上被她吃力撐住的趙天祺,勾著嘴角冷哼了兩聲,側過頭喊道:「沉香、天冬,你們兩個過來架著他。」

沉香跟天冬一人一邊架著陷入昏迷的趙天祺,滿臉不解地看著他家小姐,異口同聲,「小姐這……」

紀紫心將插在趙天祺後背穴道上的銀簪子拔起,插回自己的髮髻中,當機立斷下令,「白果,妳馬上拿幾床被子鋪在馬車上。沉香、天冬,白果被子一鋪好,你們便將他抬到馬車上。

「甘草,妳跟奶娘兩人馬上整理我們的隨身物品,半個時辰內一定要出發,趕未時那艘船班到對岸福興縣城,你們可得俐落些,別耽誤時間。」

「好的。」白果、甘草跟奶娘三人即刻散開,按著紀紫心的交代辦事。

「沉香、天冬,為了安全起見,你們安置好安睿公子後,馬上把所有曬乾準備當柴燒的藥渣倒進爐灶裡燒了,你們其中一人要親自監看,另外一人把整個院子巡視一遍,不能被發現任何一點藥渣,否則有可能會為我們帶來殺身之禍,聽到沒有!」她叫住他們兩人慎重交代。

「小姐,我跟天冬辦事妳放心。」

「我跟子翌現在去跟方丈辭行,等我回來,馬上出發。」交代完畢後,紀紫心看了他們幾人一眼,便牽著紀子翌前往大殿找方丈。

約莫半個時辰後,紀紫心一行人分別駕著兩輛馬車離開靈鷲寺。他們離開靈鷲寺不久,甘草他們在鎮上踫到的那幾個男子便找上了靈鷲寺……

十天后——

「爹,他不要緊吧?」紀紫心站在紀世傑身後,焦急地問著。

他們一回到家,她便讓天冬趕緊到前頭醫館找她爹救命,心急火燎地把他從醫館里拉回家,不等他開口,就直接將他拉到已經陷入昏迷的趙天祺面前。

紀世傑將最後一根銀針自趙天祺身上抽出後,回過身瞪了一個多月不見的女兒一眼,忍不住責備,「讓妳出門在外別惹事,妳看看妳惹了什麼大麻煩,要是再晚個兩天回來,這男子的身子就廢了,就算活下來也是破敗的身體。」

「爹,我不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沒日沒夜地趕回來嗎!」她就知道爹看到安睿的狀況,肯定會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可是沒辦法啊,當時的情況根本容不得她繼續在靈鷲寺裡多停留幾天,她們到達渡船口時,距離開船還有段時間,她讓沉香跟天冬先將安睿抬進船艙,再去還租借多時的馬車,同時讓沉香找人前去打探他們離開靈鷲寺後的事情,再寫書信送到他們前往靈鷲寺時就已經先預訂回程所要住的客棧。

本來心想過了江就可以喘口氣,讓安睿在福興縣城的客棧裡好好休養幾日,等傷勢完全癒合再上路。

可哪裡知道,他們下榻後第二天一早,她找人暗中查探的消息便送到她手中。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們離開後沒多久,就有一群人上靈鷲寺打探消息,無所獲後便離開,她請去打探的人又從一名師父口中得知,那群人決定搭船前往下一個渡口。

安睿當時被沉香跟天冬抬上船時,渡口上有不少人看見,難保那群人不會得知這事!屆時循線追查,很快就會查到他們身上,逼得她不得已連日趕路,才會沒有時間讓安睿好好休息又無法按時服用湯藥,加上道路崎嶇,這一路上避震效果不好的馬車總是搖搖晃晃,讓他身上的傷口不慎裂開,又再度發炎發燒,這才影響到他的傷勢復原。

「說妳,妳還委屈,妳這是拿病人的命開玩笑!」紀世傑掄起拳頭敲著女兒的頭,「我教妳的妳都學到哪裡去,他身上中的毒雖解,可是之後的調養不可馬虎,尤其忌勞累,這一路奔波就犯了第一個大忌!」

只要是攸關病人生命的事情,她爹就六親不認,連女兒也一樣,在眾人面前可是不會給她留面子的。

紀紫心揉著被敲疼的腦袋反駁,「爹啊,我哪裡敢拿他的命開玩笑啊,這一路上我可是不斷地對他施針,一落腳第一件事情就是熬藥,他這才得以保命的。」

紀世傑又用手指直戳她的頭,沒好氣地說:「幸好妳這一路有用銀針替他保命,否則妳爹我現在就家法伺候妳了。」

「爹,我知道錯了,可是當時的情況真的不容許我們在外頭多待些時日啊。」

「紀老爺……在下沒事……請你不要再苛責紀姑娘……」身體已經感覺舒服許多,意識也恢復的趙天祺,聽到他們的對話,他扯了下站在床榻邊的紀世傑,虛弱地為紀紫心求情。

「醒了!」紀世傑看了他一眼,語氣明顯輕鬆不少,「安公子,人命關天的事情,豈是三言兩語可以隨便帶過,況且心兒未來是要繼承老夫衣缽的,必須讓她清楚知道嚴重性,你好好養傷,其他的就別管。」

「安睿,這事本來就是我處理方式不對,被我爹責駡也是應該的,況且我爹也是為我好。」紀紫心連忙解釋,免得她老爹被誤會。

「是在下唐突了,紀老爺抱歉……」

「沒事,安公子不用對老夫感到抱歉。」紀世傑又為他診了次脈後命令,「心兒,妳過來,替安公子診脈後開張藥方給爹看。」

「是。」紀紫心替趙天祺把脈後,拿過紙筆開了藥方。

「這方子開得不錯,按著妳開的這藥方一天服用四次,連服五天。」紀世傑接過她開的方子瞄了一眼。

紀紫心接過藥方看了下點頭,「好的,爹。」

「這人既然是妳救的,就由妳來照顧他到康復,不許假手他人,每天早晚都要向我報告安公子身體復原的情況,醫館裡等著看病的病患很多,爹回醫館。」紀世傑又交代了些事情,才轉身離去。

「爹,您慢走。」紀紫心送她爹到門口。

不一會兒,紀紫心重新走回榻邊,幫趙天祺拉好被子,「安公子,你先休息吧,我到前頭抓藥。」

趙天祺黑眸裡凝著一抹愧疚,看著紀紫心,「紀姑娘,是在下拖累妳。」

「沒有,我爹就是這樣,只要牽扯到病人,絕對不假辭色,況且我未來要繼承我爹的衣缽,我爹自然對我更加嚴厲。」紀紫心擺擺手,嘿嘿笑了兩聲,「我都已經習慣了,跟你無關,無須放在心上,你先休息,我幫你熬藥去。」

看著她的背影,趙天祺回想著她與紀大夫父女兩人,以及這一路上她與弟弟的互動,竟然讓他產生一種欽羨,這種親情是他從來未曾享受過的。

紀紫心才剛踏出院門,一記尖銳高亢的嗓音便由遠而近傳來,「我說紀紫心,紀家大小姐,妳真當這家裡是善堂了嗎?」

「二嬸,妳在說什麼?」紀紫心停下腳步,看著朝她忿忿走來的二嬸陳氏,瞧她那雙眼都快噴出火的模樣,像是特意來找她吵架似的。

她才剛進家門將安睿安頓好,一口茶都還沒喝,二嬸不待在他們二房自己的院子,跑到他們大房這裡做什麼?

「我說什麼,我說妳平日撿一些缺手缺腳不正常的阿貓阿狗,幫忙打雜抵藥錢就算了,現在還要開始收留流浪漢了嗎?」陳氏食指忿忿地指了指她,又指向趙天祺所住的屋子。

紀紫心皺起眉頭瞇眸,看著已經吃出三層下巴身材圓滾的陳氏,「什麼阿貓阿狗,二嬸妳講話可以不要這麼難聽嗎?」

「嫌我說話難聽,那就不要把一些上不了檯面雜七雜八的人往家裡抬,免費看診給湯藥就算了,現在連人都帶回來住,還是個男人!」陳氏揮著她那快比柱子還粗的手臂,宛若甜不辣的食指也指到紀紫心的臉上,「妳一個大姑娘家害不害臊,妳要不要臉!」

「二嬸,我爹都沒說什麼了,妳會不會管太寬!」紀紫心不悅地瞪了陳氏一眼。

沒料到她會這麼回她,陳氏噎了下,撇撇嘴,「妳爹是個男人,自然不會說什麼,可妳是個姑娘,怎麼可以這麼沒臉沒皮地帶著男人回來,這事要是傳出去,妳叫我們二房的臉往哪裡放!」

紀紫心扯著一邊嘴角,冷聲提醒陳氏,「你們的臉往哪裡放?二嬸,我們大房的臉面跟二房好像沒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可別忘了妳二叔跟妳爹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妳丟臉難道我們二房的臉面還能不跟著丟?大房跟二房可是連在一起的!」

「親兄弟?據我爹說,祖父才剛下葬,妳婆婆便將我爹趕出家門,讓裡正寫了封保證書,注明大房跟二房正式分家,我爹從此與你們二房毫無瓜葛,甚至還有裡正簽名蓋印的證明,這事族裡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丟臉也只丟我大房的臉,跟妳二房什麼關係?!」

「當年老太太一個女人無法帶兩個孩子才會分家,後來老太太也同大伯道過歉。」這丟臉難看的陳年舊帳又被紀紫心翻出來,陳氏心頭那把火燒得更是旺盛,怒聲指責,「妳爹都不記仇,也接老太太跟妳二叔回來一家團圓,妳這個女兒倒好,成天記著舊帳,搬弄是非挑撥他們兩兄弟的感情。」

「挑撥?我怎麼挑撥了?二嬸妳確定我爹是接你們回來團圓的嗎?我記得沒錯的話,我爹是讓你們二房先暫住在我們大房,也不知二房何時要搬出去?」

結果這麼一暫住,二房一家就死賴著不走了,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這二房是爹的繼母越氏所生,祖父剛過世,屍骨未寒,這個跟爹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越氏就以她一個寡婦養不起兩個孩子為由,請來裡正為她做主分家,給了他兩兩銀子,還說自己已仁至義盡,大雪天裡便將年僅十一歲的他趕出家門。

當時天寒地凍,爹連件保暖衣物也沒有,昏倒在破廟裡,所幸被剛好躲進破廟避風雪,名滿天下的游鈴神醫所救,此後便跟在神醫身邊學習醫術。

十多年後爹繼承了游鈴神醫的衣缽,在安陽縣開設醫館,他醫術了得,專治疑難雜症,上門求診的病患絡繹不絕,由於幾乎沒有治不好的病症,他更被人稱為神醫。

而他那沒有血緣的繼母和她所生的兒子,沒幾年的時間便將祖父留下的產業給敗光,更欠了一大筆債務,舉家躲債躲到了安陽縣。

越氏無意間看見外出看診的爹,認出了他,一番打探之下,發現他不只是人人稱讚的神醫,也有一家叫回春堂的醫館,更有不少田產,可以稱得上是家財萬貫的富戶,便沒臉沒皮地帶著她那不學無術的兒子媳婦黏了上來,在爹面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當年實在是不得已等等。

事隔多年,爹也不想計較,畢竟二叔跟他還是有血緣的兄弟,加上年關將至,與娘商量後,同意讓二房先暫住在他們家。

沒想到這一暫住,二叔這一家子就死賴著不走,把她家當成了自己家,還當起大爺來著,二叔更打著爹的名義在外頭惹是生非,每次都讓爹出面替他處理爛攤子。

還有爹那個沒有血緣關係,恬不知恥的繼母跟她的媳婦陳氏,在母親因難產過世後,一家貪婪的本性便露了出來,開始覬覦起他們大房的家業。

老太太先是要求回春堂每年盈餘分一半給二房,一哭二鬧三上吊逼得他最後同意每年分二房兩成。

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太太領了兩年的錢後,又開始覬覦當家的權力,故技重施哭鬧要求爹必須從身為女兒的她手中收回中饋,讓她這個紀府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執掌,爹不同意,老太太便在外頭敗壞他的名聲,傳播他不孝等等之類的惡意流言。

爹以讓女兒掌中饋是過世妻子的意思,要收回中饋關須妻子同意,要老太太自己到妻子墳前擲筊詢問是否同意,這事才安靜了下來。

可是沒兩年,這老太太又鬧了,什麼她已經過了十六,早該嫁人,要她趕緊嫁了交出掌家權力。

深愛娘的爹是位知名的醫者,在診脈的生涯中看盡了各種大戶或是小老百姓家後院,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暗中爭權奪利或是痛苦一生的景象。

不忍她日後出嫁必須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承受那些苦楚,因此爹允諾過她讓她自己擇婿,擇一個真心疼愛她一生一世,只有她一個女人的男人,如若沒有這種男人,甯缺勿濫,因此她才會過了及笄之年還未婚配。

因此,當老太太又故技重施時,爹便說子翌年紀太小,不知以後是否能夠繼承他的衣缽,至今未讓女兒出嫁,便是要留她下來做為守灶女,以此為由,又堵了那貪婪老太太的嘴跟二房的心思。

雖然堵了他們的嘴,可是這老太太跟二房一樣沒少鬧沒少惹麻煩,想盡任何藉口向大房要錢,總歸就是想吞掉她爹辛苦賺的血汗錢。

一提起當年,陳氏馬上翻臉跟翻書一樣,那張憤怒的表情瞬間變得幽怨哀戚,淚珠更是懸在眼眶裡,摀著唇泣訴,「沒想到……二嬸我對妳一番好意……卻成了驢肝肺……」

紀紫心心下忍不住對陳氏這浮誇的演技嗤笑了聲,這陳氏收放自如三秒掉淚的演技厲害到都可以角逐影后了,可那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表情,實在不適合放在她那張快跟母豬媲美的臉上,只會讓她覺得搞笑。

她不耐地擺擺手,揮揮手中的帕子,「二嬸,把妳的眼淚收起來吧,裝可憐這招對我沒用。」

陳氏被她這句話給噎得差點氣煞。

「二嬸,妳硬是將挑撥什麼的大帽子扣在我頭上,無非就是擔心年底盈餘少分了,想藉這事多要點,不過,二嬸,妳似乎忘了一點。」紀紫心沉聲提醒她。

陳氏擰緊眉頭。

「我爹的回春堂,妳跟二叔可是連一個銅板都沒有拿出來入股,這兩成的盈餘也要我父親同意給,妳二房才能拿,而不是妳想要,我大房就一定得給你們。」紀紫心不疾不徐地提醒她。

「妳!」陳氏理直氣壯地回她,「妳可別忘了,當時是大伯親口答應老太太,每年分二房兩成盈餘!」

紀紫心掀起眼皮睨了陳氏一眼,「我爹他是有答應沒錯,可二嬸別忘記,我爹當時還說了一句話,只要回春堂是他掌權,就有二叔的兩成分紅,可回春堂今年開始已經是我掌權,說穿了現在回春堂的東家是我,二房想從我這東家手裡拿走任何一個銅板,都得要我同意!」

聽她這麼一說,陳氏面色閃過一絲淩厲,說話的語氣也多了幾分不客氣,「怎麼,妳難道連妳爹的話也不遵從了?」

看著那面紅耳赤,兩頰肥肉微微顫動的陳氏,紀紫心心下冷笑,「我爹的話我自然會遵從,不過先決條件得二房安分守己,如果二房還想從我手中分到那兩成盈餘,最好少干涉大房的事情,否則你們不僅分不到那兩成,我還會請你們搬出去,妳最好看我敢不敢!」

「二嬸我可是為你們大房著想,妳不領情就算了,竟然還反過來威脅我,想轟我們二房出門,妳眼裡還有沒有我這長輩!」

一想到每年年底的兩成盈餘掐在這個對她一向不假辭色,從不當她是長輩的紀紫心手裡,她就不甘心,何況紀紫心現在更威脅要將他們二房轟出去,陳氏氣得幾乎要咬碎銀牙。

「二嬸,叫妳一聲二嬸是給妳面子,妳要是再繼續對我大房指手畫腳,或是對我爹跟我所收留的病人無禮,尤其是指使那些用工作抵醫藥費的病人來服侍你們二房,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將你們轟出去自力更生。每個月少了二房的開支,又可以多救一些人,相信我爹會同意我這麼做的。」

她不在府裡的這一段期間,二房的所做所為和所有惡行,從她一下馬車便有不少人告狀到她這裡來,現在又想利用她帶回的病人借題發揮,從大房得到更多好處。

對於這貪婪的二房,她不會像她爹那樣好說話,若二房不來干涉她,她不介意養著二房一家子,但若做得太超過,踩到她的底線,就別怪她翻臉無情。

「反了,反了,我們二房難道沒資格指使那些人做事嗎?妳竟然為那些窮人要轟自己二叔出門!」

「沒錯,你們就是沒有資格指使他們,妳要是覺得不能指使這些病人為你們二房做事,不開心,大可以舉家搬出去找正常的人服侍,我絕對不會阻攔!」紀紫心不客氣地撂話後,便轉身走人。

陳氏氣得攥緊袖中拳頭,怒視著紀紫心離去的背影,「紀紫心,妳這目無尊長的賤蹄子膽敢威脅我,我就不相信沒人制得了妳,給我等著,非得讓妳好看,到時看妳如何繼續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紀紫心在門框邊敲了兩下,發現對著窗外發呆的安睿並沒有聽見,她也不等他開口讓她進屋,便領著端著湯藥的白果跟提著熱水的沉香逕自進入屋裡。

她拉過床榻邊的矮凳坐下,將藥箱放到一旁的圓幾上,接過白果手上剛熬好的湯藥,「安公子,你在瞧什麼,喝藥了。」

這安睿似乎心事重重,總是半天不說一句話,臉色凝重地看著窗外陷入沉思,每個人都有隱私,她也不好追問,只盯著他用藥。

趙天祺回過神,看了他們主僕三人一眼,掀開被子坐到床沿,接過她手中湯藥,「有勞紀姑娘了。」

「這碗湯藥喝完後,就可以改采服用藥丸的方式調養身體。」紀紫心開始從醫藥箱裡拿出換藥、看診的工具。

「這麼說,在下的身體已經復原的差不多……」趙天祺垂下眼瞼,看著已空的藥碗,幽深的眸底緩緩流過一抹茫然。

看著他低眉垂首,辨別不出情緒,她忍不住撓撓一邊額角,「你是不是在想復原後該何去何從?」

她自小跟著父親學習醫術,救過不少重病或被人追殺的重傷患者,其間不乏達官顯耀或是江湖草莽,一般經過一陣相處,熟識後,總是會或多或少透露自己的身分或是江湖地位。

可安睿跟她以往接觸過的患者不一樣,他絕口不提自己的來歷,依她這一陣子對他的觀察與瞭解,他恐怕不是身分神秘高貴,就是心中藏著無法與人訴諸的極悲痛苦,而他的名字恐怕也不是真名。

見他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從他那對如古井般沉定的黑眸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緒,只好自己揣摩他的想法。

「如果一時之間沒地方去,你可以留在回春堂幫忙。」

聽她這麼一說,趙天祺眉毛微挑,對她的提議感到一絲詫異。

紀紫心接過他一直拿在手中的空碗,「安公子,去留權決定在你,你現在只需要好好養傷,其他的一切無須想太多。」

趙天祺沉沉地回了她一句,「在下知道了。」

「沉香,先將安公子身上的衣物跟包裹著傷口的布巾解下,擦拭過他身上的藥漬後,將這瓶藥倒進熱水裡,按著我方才交代你的方法擦拭安公子身上的傷口。」算是達到共識,她自藥箱裡拿出一個瓷瓶交給沉香。

「是的。」沉香手腳俐落地退去趙天祺身上的衣物跟包紮傷口的布巾,並讓他躺下,而後又按著紀紫心的交代,將一條乾淨的布巾放進已經加了藥的熱水裡,稍微搓揉了下後,拿起布巾擰乾覆蓋在趙天祺腰間的傷口上。

傷口上那過於熱燙的溫度和略顯刺激的藥性,讓趙天祺眉頭不禁微皺。

「這熱水里加了我爹配的獨門秘方,熱敷一下有助於活血消腫,傷口會復原得更快,不過藥劑有些刺激,你忍忍。」

趙天祺強忍著傷口周圍不時竄上腦門的灼痛感覺,輕「嗯」了聲。

約莫一刻鐘後,她讓沉香將敷在腰間的布巾拿走,並在趙天祺的傷口上抹上一種特製藥膏,他那原本一直發紅發癢的傷口頓時感到一陣舒適的涼意,讓他舒服地吐了口長氣。

「這藥膏是我爹特製的冰肌凝露,對傷口消炎及疤痕的修復非常有效,你腰間的傷口已經不再流出血水,可以開始抹冰肌凝露加速傷口的收縮及癒合。」紀紫心一邊幫他包紮,一邊為他解釋。

「對了,我爹特別交代這冰肌凝露效果雖然很好,但是你還是要注意身上的傷口,尤其是腰間的傷口,動作不宜過大,避免撕扯到剛癒合的傷口和新生的嫩肉,造成二次傷害。」

「有勞紀姑娘跟紀大夫費心,你們兩位的恩情,在下日後定當回報。」他垂眸看向拿著布巾細心專注地為他傷口包紮的紀紫心。

「救死扶傷本來就是我跟我爹的工作,救你一命這事你也別掛在心上,更別提回報。」她避開傷口在他腰間打結,順便跟他說清楚,免得他一直將這救命之恩放在心裡,「我跟我爹救人從不求回報的。」

這時,一記興奮的嗓音自外頭傳來,「姊姊、姊姊。」紀子翌開心地拿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老虎紙鳶跑了進來,「姊姊,我們去放紙鳶。」

紀紫心笑咪咪的看著一張小臉蛋因為奔跑而變得紅通通的弟弟,柔聲問著,「子翌怎麼會有老虎紙鳶?」

「是風沛哥哥送我的,他在前頭。」紀子翌短短的手臂往前頭的醫館一指,然後趕緊拿著老虎紙鳶到趙天祺面前獻寶,「安哥哥你看,我有老虎紙鳶。」

趙天祺接過他手中的老虎紙鳶點頭,「很漂亮,紮得跟真老虎一樣。」

一聽到這名子,紀紫心一對好看的秀眉微蹙,「子翌你說秦風沛來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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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7: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滿身功夫驅惡霸

紀子翌點頭又從衣襟裡拿出一包油紙袋,拿了塊糖糕咬著點頭,「他還給子翌帶了好吃的糖糕。」

紀紫心翻翻白眼,思慮後決定先溜。

她拿過趙天祺手中的紙鳶,拉著弟弟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就要往門外走去。「子翌,你不是要放紙鳶嗎?姊姊帶你到後山放紙鳶。」

紀子翌興奮地點頭,正要跟姊姊手牽手到後院放紙鳶,忽然「啊」了一聲,整個人定在原處,搖頭,「姊姊,我們不能去放紙鳶了。」他含糊不清奶聲奶氣地說著爹爹交給他的重要任務,「姊姊,爹爹方才讓子翌跟妳說,叫妳到醫館去一下。」

「爹爹讓我到前面醫館?」紀紫心嘴角微抽,連忙問道:「爹有說什麼事情嗎?」現在那人在前頭,她一點也不想過去。

紀子翌不開心地搖頭,「爹爹沒說,只讓姊姊到醫館。」

既然爹發話了,那她不到前頭去不成,洩氣地歎了口氣,摸摸弟弟那像是剛蒸熟的白嫩包子臉,「子翌,那讓沉香陪你到後山放紙鳶,姊姊先到前頭去問問爹爹有什麼事情。」

「不要,那我要在安哥哥這裡,安哥哥剛剛吃了苦苦的藥,我分他吃好吃的糖糕,等明天姊姊再帶我去後山放紙鳶。」紀子翌張著晶亮的雙眼,看著毫無表情的趙天祺還有一旁的空藥碗,以為他是因為喝了難喝的藥所以不開心。

紀子翌這話才說完便已經爬到床榻上,從油紙袋裡拿出一塊糖糕想喂趙天祺,「安哥哥吃,甜甜,嘴巴不苦,甜糕好好吃。」

看著紀子翌這張可愛柔軟的小臉蛋,和望著他的這雙澄澈圓滾滾的眼珠子,冷硬的心總是不自覺融化。

一向不愛甜食的他不忍拒絕紀子翌這小更子熱心的關懷,嘴角微揚,抬手摸摸他的頭,張嘴吃下他手中的甜糕,「謝謝。」

「不行,你安哥哥要靜養。」

趙天祺摸摸他那顯得失望的包子臉,看向紀紫心,「紀姑娘,讓子翌待在這裡吧。」

雖然已經頗為習慣他們一大一小的熱絡互動,紀紫心還是禁不住地泛起狐疑,怎麼也想不通。

一向不喜跟陌生人親近的子翌,不知怎麼的卻很喜歡這個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安睿,回安陽縣的路上就常鬧著要跟安睿搭同一輛馬車。回到家後只要一想到,他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找安睿,即使他因喝藥陷入沉睡,子翌也要坐在床邊看著他,對著安睿奶聲奶氣地說著童言童語。

「那好吧,子翌,你先跟安哥哥在這邊,記住不可以影響到安哥哥休息,姊姊到前頭看看爹爹有什麼吩咐。」

得到姊姊的首肯,紀子翌開心地點頭,「子翌會乖乖的,不會吵安哥哥。」

紀紫心又轉頭交代沉香,「沉香,你就待在安公子這裡看著子翌,不可以讓他調皮。」

沉香看著小姐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地歎了口長氣,「唉,這秦公子一來,我們小姐又有得煩了。」

「煩?」之前紀紫心那一閃而逝的困擾神情並未逃過趙天祺的眼,現在沉香又沒來由地咕噥這一句話,引起他的好奇,「紀姑娘似乎不太歡迎前頭那位秦公子。」

「安公子,你怎麼知道我們小姐不太歡迎那位秦公子?」沉香詫異地驚呼。

「方才紀姑娘一聽到他的名子,眉頭便馬上皺起,怎麼,這位秦公子人品很糟?」

沉香搖頭,「不,這位秦公子人品可好了,可以說是翩翩佳公子。」

「若是如此,紀姑娘怎麼會因為他的到來感到反感困擾?」

「安公子你有所不知……」沉香瞄了眼已掩上的門扉,食指抵在唇邊小聲地說著,「這秦公子是知府老爺的二公子,對我們家小姐很上心,為了贏得小姐的芳心,對老爺、小少爺的喜好更是上心。」

方才紀紫心一聽到這位秦二公子的名字時,表情明顯閃過一絲困擾,看來她並不喜對方,「秦二公子的這份殷勤,恐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不是,這秦二公子是郎有情妹無意,他明知我家小姐早已表明要替老爺守著醫館,直到小少爺長大可以繼承老爺的衣缽之前都不嫁人,即使日後嫁人也不嫁有婦之夫,這秦二公子即使條件再好,也不可能娶得到我家小姐,他卻還是一廂情願地追著我們家小姐,希望能夠打動她。」

「嗯,姊姊說她要等子翌長大,不嫁人。」雖然紀子翌聽不懂沉香說的事情,但是他一聽到不嫁人三個字,也連忙跟著點頭為沉香佐證。

「紀姑娘不肯與人共事一夫?!」趙天祺有些驚訝自己所聽到的。

「是的,小姐多年前曾經說過,女子嫁人,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守著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成天為了一個男人跟後宅女人爭吵,那不如留在家裡守著家業,男人要想娶她,得從一而終。」沉香點頭,翻著白眼回憶自己聽來的一些消息,「加上我們老爺深愛著逝去的夫人,所以更是認同小姐的看法,好男人就該只愛一個女人、只擁有一個女人並給她幸福,因此從不逼著小姐嫁人。」

「對,爹說好男人就該只愛一個女人,子翌以後也要當好男人。」紀子翌用力地點頭,一邊吃著甜糕,一邊用他軟糯的聲音附和。

趙天祺垂首沉思,原來這就是紀姑娘至今未婚配的原因……

此時,另一頭二房的陳氏腳步匆匆、神情焦急地進入她婆婆越氏的院子,一進到屋內,連問安都沒有便將屋裡伺候的丫鬟全趕了出去。

越氏拍了下桌案,不悅地瞪著媳婦,「妳這是在做什麼,懂不懂規矩?」

「婆婆,不好了,前頭醫館秦公子又來向大伯提親了!」陳氏無視越氏的不悅,逕自說著自己方才打聽到的消息。

「什麼?!秦風沛又來說親,這次對象一樣是那沒教養的紀紫心?!」越氏一聽,憤怒拍桌,「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嗎,這秦二公子怎麼就非得要紀紫心那野丫頭不可?」

「這次他向大伯提出娶紀紫心為平妻,大伯的意思好像是隨她決定,只要她願意,他就不反對這門親事。」

「當真?」

陳氏擔憂地看著一張老臉表情變化莫名的越氏,用力點頭,「當真,要是為平妻,她恐怕就會點頭答應下嫁了,婆婆!」

「這次……恐怕那野丫頭會點頭下嫁秦府……」越氏沉吟。

「這可不行啊!婆婆,她掌權、掌中饋已經占了所有好處,可不能連婚事都這般稱心如意,這樣太不公平……」陳氏一想到這些就氣得跺腳。

越氏臉色沉了沉,「妳說得沒錯,她生活都已是這般平順,不需要看人臉色,若婚事又這般稱心如意,那就太不公平!」

「就是啊,婆婆,要是讓她嫁進秦府這高門,就真的是老天沒有睜眼了。」陳氏急著攛掇著越氏,「婆婆您可得想個法子啊,這秦二公子的平妻對象怎麼著也得是您最疼愛的孫女月雲,絕不能讓紀紫心這沒娘的野丫頭給奪了去。」

越氏橫了眼陳氏那張藏不住心事的臉,冷下臉磨了磨她那一口老牙道:「不用著急,定不讓紀紫心稱心如意。」

「婆婆,您是已經有什麼計策了嗎?」陳氏疑惑地看著婆婆那胸有成竹的表情。

越氏瞇細了老眼,陰笑兩聲,「妳大嫂的娘家家境不太好,她哥哥的兒子也二十好幾尚未娶親。」

陳氏一聽恍然大悟,眼楮一亮,驚喜問道:「婆婆您的意思是……」

「妳改天回去傳個話,紀紫心年紀雖然大了些,但嫁妝絕對不會少的,如若願意,讓楊家的人私下到府裡找我相談。」

「好的、好的!」

這回春堂算得上是安陽縣裡數一數二的大醫館,每天上門求診的病人絡繹不絕。

自從紀世傑再次為趙天祺診脈確定已無大礙,現在只需要好好調理便成,無須紀紫心這小醫女隨侍一旁預防任何突發狀況後,紀紫心每天早上便前往醫館幫忙看診抓藥,午後較為空閒時,才回府處理之前因為去靈鷲寺為母親舉行生辰祭而累積耽擱的事宜,每天忙得幾乎抽不出空前去探視趙天祺,只能命沉香照顧好他。

可不知怎麼的,今天卻特別忙碌,醫館的大門才剛開,上門看診的病患已將整個醫館大廳擠得水泄不通,連轉身都有些困難。

排隊等著看診的病人多到讓人想尖叫,偏偏今天一早天未亮,父親便被人請去救治一名重病患者未回、坐堂的王大夫妻子要生了讓人來請假、回春堂的藍管事才剛踏出院門準備到院子做她教的養生操,便被上頭掉下來的瓦片敲破了頭,現在腦震盪在家臥床休養。

整個回春堂就只剩下她與另外三名坐堂大夫,他們四人忙得不可開交,又以她最忙,不只要看診,還要接手藍管事收錢記帳的工作,可以說是忙得腳不沾地。

「姊姊、姊姊,我們去放紙鳶回來了。」

紀紫心忙著打算盤之際,紀子翌那奶聲奶氣的聲音便傳了進來,讓她不由得停下撥算盤珠子的動作,往大門的方向望去。

看到他那張興奮的臉蛋,紀紫心眉頭不由得皺起,「子翌,你們要去放紙鳶怎麼沒跟姊姊說一聲?」

「是安哥哥要帶我去放紙鳶,姊姊放心,子翌有聽安哥哥的話,沒有給他添麻煩。」

「可是安公子的傷勢還未完全復原啊……」

「紀姑娘,妳放心好了,在下的傷勢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只要不動作過大,是沒什麼問題的。」從後面走來的趙天祺說道。

紀紫心看了眼他的臉色,確實已經恢復血色,「那好吧。」

忽地,一道巨大的撞擊聲響起,伴隨著桌椅傾倒的聲音,而後幾聲驚恐的尖叫在她身後爆開。

「啊!」在後院幫忙打雜養一名智障孫女的福望伯,被人毫不留情地丟進醫館裡。

他痛苦的哀嚎聲才剛落下,蠻橫的吆喝怒駡聲便傳了過來,「混帳東西,敢撞老子,老子今天非得給你們好看!」

三名平日在市集裡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撇著嘴大搖大擺地走進醫館,對著裡頭的人叫囂,「這醫館主事的是誰,給老子出來!」

一些怕事的病人看這三人模樣就像是上門來尋仇找事的,紛紛趕緊無聲無息地自一旁偷溜出去。

看來是有人上門鬧事,紀紫心朝一旁的白果示意,要她先將紀子翌抱到後頭去。

「我就是主事的,你們三位有何指教?」紀紫心冷著臉起身向前,嫌惡地睞了眼這三名活像一整個月沒洗澡,身上散發著噁心氣味,讓人忍不住摀著鼻子的惡霸。

那三名惡霸色迷迷地瞅著她,其中一名掉了一顆大門牙的惡霸,向前就要摸她粉嫩的臉蛋一把。

「嘖嘖,沒想到這醫館主事的還是名小娘子啊!」

紀紫心一把將那快摸到她的噁心鹹豬手揮開,怒聲大喝,「找我有什麼事情,直接說明來意,不要動手動腳,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銀針伺候,保准紮成刺蝟!

「那老傢伙是妳醫館的人?」為首身形較為魁梧,留著一把落腮胡的惡霸,指著被他們甩到牆上掉下來,現在被醫館裡的學徒扶起,渾身是血、滿頭半白頭發的福望伯。

「是的。」

「這老不死的不長眼撞了老子,老子是來索討醫藥費的!」另一名鼻子上有一顆長毛痣的地痞撩起衣袖惡狠狠地怒聲吼道。

紀紫心睞了眼被這三個孔武有力的地痞打得幾乎只剩下一口氣的福望伯,這是誰該向誰追討醫藥費啊!

「唷,不知道是哪一位被福望伯撞了?」

「妳老子我!」鼻子長了長毛痣的地痞拍著胸脯。

「不知道福望伯撞到你哪裡?」

「腳!」

紀紫心低頭瞄了眼那只穿著草鞋的噁心香港腳,「那不知道你要索取多少醫藥費?」

「不多,一千兩!」

這話才剛說出口,醫館裡倏地傳來一記猛烈抽氣聲,被打到幾乎暈厥的福望伯馬上驚醒過來,「一千兩!」

「一千兩啊……」她低喃了聲。

福望伯跪在地上猛磕頭,「三位大爺,我這條老命你們拿去吧,老朽我連一百兩都沒有,更別提一千兩,三位大爺……」

「老傢伙你在回春堂打雜,你出了事情,回春堂主事的人難道不用出來解決?老子要你這一條老命有啥用!」缺了一顆大門牙的惡霸朝福望伯噴著口水喝道。

「如果我不付呢?」

「如果不拿出一千兩賠償,我就砸了你們這間醫館,識相就趕緊拿出來,否則別怪大爺我不講情面!」長毛痣地痞撩起衣袖,一副要上前揍人的樣子。

「情面?我們到官老爺那裡去講情面吧!」紀紫心暗中拿出銀針,略微退了一步,好方便等會兒動手。

她雖然不懂功夫,但銀針卻使得得心應手,要讓這三個惡霸不能動彈沒有問題。

「正好,官老爺的三姨太是我表妹,我們就去官老爺面前講情面,這次不是一千兩了,是一萬兩!」留著落腮胡的惡霸大笑一聲,抬出表妹的名號。

現在不流行拚爹,改拚妹了啊,也真是夠出息的!

「行啊,咱們到官老爺面前講,你們三人把我府上的長工打成這樣,估計得躺在床上療養三個月,你們又砸壞我醫館裡的東西……」紀紫心拿過算盤打得劈啪響,嘴裡念念有詞,「三個月的醫藥費三千兩、月俸三十兩、營養補給費用每個月四百兩、大夫每次出診費用算個一百兩,兩天一次連續三個月,打個折算你們四千兩,還有精神損賠費用三千兩,加上你們破壞的桌子、椅子,大約一千兩……就算你們一萬兩千兩好了。」

紀紫心甩了下算盤,冷然地看著他們三人,「人命關天,這一萬兩千兩銀子恕不賒帳,馬上拿出來,不然我們就到官府去說個是非曲直,是你們有理還是我漫天開價!」

「你這臭娘們當老子是被唬大的,漫天開價,一個臭老頭的醫藥費敢跟我們訛詐一萬兩千兩銀子!」留著落腮胡的惡霸憤怒拍桌。

「我就訛你們怎麼著,不過踫了一下你們都敢把一個老人打成這樣,喊價千兩賠償金,怎麼就只准你們訛人,不許我訛你們了,這是哪一條理啊,你說啊!」紀紫心雙手扠腰對著那三名惡霸吼著,跟他們對嗆沒在怕的。

「這種婆娘就是欠修理……」門牙缺了一顆的惡霸忍不住抬起拳頭,沖上來就要打她,可拳頭才揮到半空中,這惡霸就被人抬起,整個人撞向大廳裡的柱子,倒在地上連動都動不了,痛苦哀嚎。

瞬間,醫館裡一片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往用一隻手便將人摔飛出去的趙天祺看去。

眾人簡直不敢相信這麼一個看起來像是文弱書生又在醫館裡養傷的人,這麼厲害,一隻手就將這個有他體型兩倍大的惡霸給摔出去,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另外兩名同夥看到自己的夥伴被人摔出去,著急地掄起拳頭向前沖,可人還沒靠近趙天祺,他只是微微抬腳,其中一人已經被他一腳踹出醫館,重重摔落在地,還砸壞了好幾個放在外頭的酒甕。

她的老天,這安睿也太猛了吧,只消一拳便將人打飛。紀紫心見狀馬上收回自己的震撼,涼涼地說著,「安睿啊,上一次冒充我爹爹,自稱是我老子的人,到現在都還不能開口說話呢!」

「我以為妳會跟我說,他現在墳頭上的草比人還高。」趙天祺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講著比他臉還冷的冷笑話。

一拳揮去,那個自稱為老子的惡霸,整排牙齒全飛出口跟牙床分家,整個人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啊……啊……大俠饒命……」最早飛出去黏在柱子上的惡霸忍著痛,爬到趙天祺跟前滿臉惶恐地求饒。

「勞命……我們資道湊了……再也不敢……」滿口無牙的惡霸也口齒不清地爬過來求饒。

「饒命?一千兩還要討嗎?」

「不討了、不討了……這是……這是我們的賠償……」他們兩人紛紛拿出自己的錢袋。

那名被踹到對街的惡霸也爬了進來,沒命似的跟著一起雙手送上錢袋,「饒命……」

趙天祺眸色陰狠地睞了眼那三個錢袋,「你們這三條命我會暫時留著,以後再讓我看到你們在此恐嚇欺壓百姓,你們的這條命我便隨時收回!」

「是、是、是……」三名惡霸有如龜孫子一樣磕頭如搗蒜。

「滾,別讓我再看到你們出現在我眼前!」

看著那三名惡霸淒慘地爬出醫館,醫館裡剩下的人瞬間哄堂大笑,叫好聲跟掌聲不斷。

趙天祺淡漠地睨了已經恢復些血色的福望伯,將那三個錢袋塞到福望伯的手裡,「拿著療傷,買些好吃的。」

「安公子……這我不能收……」福望伯搖頭推回給他。

「拿著,你還有孫女要養。」

紀紫心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隨即將這份詫異收起。這安睿看起來雖然冷漠不近人情,不過倒是很有義氣。

「福望伯,這陣子你就在家好好休養,等傷好了再回來工作,相信你們東家會同意的,是吧,大小姐!」

紀紫心連忙點頭,「是啊,福望伯,你好好在家休養,其他事情不用擔心,每天該服用的湯藥、三餐,我會讓人熬好、弄好給你送去,你就在家好好養傷。」

「謝謝小姐……」福望伯感激地老淚縱橫。

「不用跟我客氣,你們幾個抬福望伯進去擦藥,滑石,福望伯就交給你,你必須負責將他醫治到好。」她同時交代了醫館裡的其他學徒負責照看福望伯。

趙天祺不動聲色地看著紀紫心,方才的事情她從頭到尾淡然處之,臉上從未浮現一絲倉皇或害怕。

一個世界單純,只周旋于醫藥與病人,偶爾在後院跟那胖女人、老女人耍耍小心眼的姑娘,遇事卻沉穩從容,讓他不由得在心底對她讚賞有加。

察覺到他那抹意味不明的眸光,紀紫心歪著頭看向他,「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你這樣一直盯著我,別跟我說你是被我的美貌給迷住,我不信。」

趙天祺搖頭嗤笑了聲,「我只是有些詫異,所有人都還驚魂未定,妳卻已經能說笑,妳方才那份膽識可不是一般姑娘能有的。」

她睞了他一眼,目光幽幽地看向已經開始整理剛剛被打壞物品的下人們,「當然,我有我被賦予與不能逃避的責任,我爹不在,我就是他們的主心骨,豈能軟弱無能!所以遇事,我必須挺身而出。」

被賦予與不能逃避的責任?這一句話震撼了趙天祺,他看著她,第一次懷疑自己所做出的決定是否正確。

「說到責任,今天那三個惡霸雖然被你打跑了,可是我相信他們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他們不出現在你眼前,但他們可以在外伏擊,我爹不在,我就必須代替他出診……」她沉凝片刻,「趙天祺,當我的侍衛吧,就一年,一年就好。」

他不假思索地點頭回答,「好!」

她頓時瞪大眼,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真的?」

他冷冷看著她那對因他點頭同意而閃閃發光的眸子,就像寒冬子夜天空那顆最灼亮的星子,一閃一閃地替他陰暗幽寂的心房帶來一絲光亮。

「我從不輕意允諾,既然承諾,自然是真的,我答應做妳一年侍衛,就當是還妳對我的救命之恩。」

其實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也不知為什麼會無意識地點頭答應她,等他驚覺已來不及收回自己說的話,只是他並不後悔這決定。

在他還未厘清自己所想要的是什麼之前,這裡是一個很適合他暫時落腳的地方。

「真的、真的、真的嗎?」她太過震驚他會這麼爽快就答應,忍不住問了三遍。

「真的,妳說得沒錯,妳是需要一個侍衛,而我身上這點拳腳功夫又剛好可以保護妳。」不過很懷疑這一年內她會只讓他當侍衛。

「哈,安睿,你真是太謙虛了,你這功夫哪是一點啊,當我的侍衛我都覺得太大材小用了。」

「有這份自知之明不錯!」他可是皇帝身邊的第一暗衛、暗衛營統領,在京城時便負責保護皇上安全,當她的侍衛確實是大材小用。

「如果你覺得我大材小用了,不嫌棄的話,可以再兼任一些更能展現你才華的工作,你覺得如何?」她兩隻手指打圈扭著,小聲地詢問他。

「還要兼其他工作?」敢情她是要他當護衛兼長工?

「嘿嘿,你知道的,藍管事因為腦子傷得厲害,已經跟我爹請辭,你當我的侍衛很閑的,一定兩天就不幹了,可以的話,我不介意你順便兼一下醫館裡的帳房管事,我要出門看診你再恢復侍衛身分,你看如何?當然你這麼有才幹,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趙天祺算盤打得可不會比她慢,她最近忙得腳不沾地,一堆帳積在桌案上未算,外頭一堆人等著收款項,昨天他實在看不下去便將帳本拿走,不下兩個時辰便將所有的帳目結清,直叫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遂答應,「成!」

前一陣子連著幾日的大雨,把山壁落石沖刷到下麵山谷,上山的路也被大石砸得面目全非,有好幾處都得用手腳並用才能爬過去。

這又連下了三天的雨,本就已經不堪負荷大雨摧殘的山壁,整片滑落山谷,整座山就像是被刀削過一樣平整。

沒人修復的山路,因為山壁土石滑落,現下更是千瘡百孔,還勉強看得出來的山路只剩下半個人寬,有的地方甚至要像壁虎一樣貼著山壁,踩著鬆動的土石慢慢地移動才能通過。

「大小姐,跨過這崩塌處時,妳小心點,不要往下看。」趙天祺整個人貼著山壁,手臂向另一邊的紀紫心伸出去,讓她搭著他的手跨過這片下面幾乎已經無立足之地的山路。

她神色凝重地點了下頭,深吸口氣提醒,「安睿,你可要抓緊我,我的生命就掌握在你手中。」

「妳放心把自己交給我,我不會讓妳掉下去的。」

她手貼著山壁胡亂摸了下,好不容易摸到他的手。

趙天祺毫不遲疑地將她的手握住,一面安撫她緊張的心緒,一面向一旁移動,「小心點,貼著山壁慢慢過來,不要看下麵。」

「好……」本來一顆心都快跳出心臟,卻在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剎那,整顆心瞬間平靜安定了下來。

不知怎麼的,他總是有一種安定她紊亂心神的神奇力量,每當她感到焦躁不安,只要他出現,看著他淡漠清冷的眼眸,她浮躁的心情便會很快平復下來,這是為什麼咧?

紀紫心眼瞼微斂,偷瞄了眼被他緊握在手心裡的小手,心裡的問號不斷冒出。

就在她頭頂冒出幾個問號時,腳下的碎石突然間崩落幾顆,她整個人迅速往前傾,嚇得她驚聲尖叫,甩開滿頭的問號。

「專心點,腳踩穩了再往旁邊移,這麼急是想摔死嗎?」趙天祺內力一使,馬上將她拉回。

「我、我才分個神看一下你有沒有把我抓緊,這腳下就……」

「沒把妳手抓緊的話,方才妳那麼一閃神,就掉到崖底山溝去了!」他的眼神像鐘擺一樣瞄她一眼又瞄回。

「還好有你在,不然我就摔下去了。」

兩個人像壁虎一樣貼著山壁走了約半刻鐘,腳底好不容易踩到一片較為結實寬敞的地面,早已經大汗淋漓的兩人全部鬆懈了下來,一個人跪在地上猛喘著大氣,一個靠坐在山壁邊喘著。

「好了,過了那一段路就好走了。」趙天祺抬袖擦掉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將水袋遞給她,「喝一口,然後趕緊起來趕路。」

「我腿軟,不能再休息一下嗎?」氣都還沒緩過就要趕路,紀紫心忍不住撫嚎了聲。

「天黑之前我們無法下山,摸黑走這一條山路很危險,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不趕路不成。」他拿走她喝過的水袋喝了口,並不介意那水她喝過。

「我發誓,在這條山路修葺好之前,我再也不要上山來了。」她吃力地從還有些泥濘的地上爬起來。

「是誰說那阿婆跟她兒子兩個人住在山上,這山坍塌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事、藥還有沒有,不上山來看看那阿婆不放心?」趙天祺回頭瞅她一眼。

「是我、是我,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路會坍塌成這樣,幾乎沒法走。」紀紫心撩起裙襬跟了上去,「早上看到這條山路我心裡就懊悔得不得了了,可是都上來了,不去看阿婆就白走了,而且我真的很擔心她,還好阿婆沒事。不過這官府也真是的,竟然不派人來修路,那山上住了好多戶人家呢!」

「山上到處都是坍塌落石,官府人手有限,也許可以到城牆邊貼個公告,招募有志之士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幫忙修路,這樣山上的人就不會坐困愁城。」

「這真是個好建議,我明天就去城牆邊貼佈告徵求——啊!」紀紫心這話才說一半,腳下一個不穩,腳踝一拐,整個人突然自崖邊摔下。

「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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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極品婆媳來找碴

趙天祺眼明手快地在紀紫心墜落山谷前一秒抓住她,猛地一拉將她扯回自己懷中,過猛的衝擊力道讓他後背直接撞擊到身後山壁。

兩人就這麼緊緊貼在山壁上,那種生死一瞬間的感覺強烈得讓人渾身打寒顫,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沒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天空中一隻飛過的烏鴉發出淒厲的叫聲,這才將他們兩人像是當機定格住的心神叫回。

趙天祺率先回神,「你沒事吧?」

她搖頭,「沒事……不過,我心臟都要停了。」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他鬆開圈住纖細腰身的手。

「所以說有你這侍衛在真好,剛剛我真的差點被嚇死,我人都已經摔出去了……還好被你拉回。」她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心跳劇烈起伏的胸口,往後站一小步與他拉開距離。

趙天祺低頭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心,怎麼鬆開她腰身的瞬間竟然有一種失落感……

紀紫心卻在她要一腳踩出去時,感覺到一陣刺痛自腳踝竄上,整個人又跌進他懷中,「啊,好痛!」

「怎麼了?」他趕緊扶她坐下。

「安睿,我腳扭了。」她臉色發白冷汗涔涔,緊握自己的腳踝,「好痛!」

「我看看。」瞧她痛得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事出緊急,他一時也沒想太多,隔著衣裙稍微檢查一下,發現扭傷得挺嚴重的,隔著衣料都感覺到已經腫起,他輕按,「痛嗎?」

她痛得頭皮發麻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緊拽著他的雙臂,痛苦地點頭。

「扭傷得不輕,你先忍忍。」趙天祺查看了下周遭,指著不遠處,「我記得那附近的山壁有山泉水冒出,地方也較大,我們過去那裡再幫你治療扭傷,這裡不方便。」

「好!」

趙天祺在她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過去。」

搭著他的肩膀,她痛苦地站起來,「麻煩你了。」

「說什麼傻話。」他一把將她背起,大步往冒出山泉水的地方走去。

這裡地形較為寬敞,也有一兩棵未隨著崩落土石滑下山崖的林蔭大樹。

趙天祺讓她坐在一旁有山泉水流經的一顆大石上,拿出帕子沾了些山泉水給她淨臉,「你先把汗擦擦,一會兒我幫你處理扭傷的腳踩。」

她也不矯情,直接接過他的帕子抹了抹臉上的汗漬。

趙天祺趁著她抹汗的同時,蹲到她面前脫下她的鞋襪,檢查那只散發著光澤的白嫩小腳。

她是穿越來的,雖然穿來後在這裡長大,但這時代過於嚴苛的禮教,什麼規矩、講究、本分,她根本不會恪守,也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更別說安睿脫了她的鞋襪,她就要人家對她的清白負責。

現在他們兩人的關係就是醫者跟傷者,任由趙天祺檢查她的腳踩,她一點也不介意,才不會像有些恨嫁的姑娘一樣,被看到一點手臂就要男方負責娶她。

他按了下紀紫心那已腫成豬腳的腳踩,「我先檢查一下,一會兒再處理。」

看著自己腫得像面龜的腳踝,她悲歎了聲,「好。」

真是失策,今天應該帶著銀針出門,要不然也可以先給自己紮個兩針消腫止痛,再來處理扭傷的腳。

他將她的腳搭在自己手心上,打算為她細細檢查一番,看是否還有哪裡受傷,卻在這時微愣了下。

他萬萬沒有想到她一雙潤滑細膩而不失光澤的玉足竟然這般小巧,連那粉紅色的指甲也玲瓏剔透像是海棠花瓣一樣晶瑩可愛,讓他有一瞬的失神。

「嗚,痛!」

聽到她痛苦的輕哼聲,他陡地回過神,讓她的小腳搭在他的膝上,有些無奈地提醒她,「扭傷得不輕,得馬上處理,你自己是大夫應該知道,再拖下去可能得拿拐杖,一會兒會有些疼,忍著點。」

「我知道。」她眉頭緊皺,任由趙天祺按著她腫脹的腳踝,「好,不過我怕疼,你一會兒千萬別太兇狠!」

就在紀紫心提醒他別太粗魯之際,只聽見「啪啪」兩聲和緊接而來震天動地的尖叫聲,「啊——」

趙天祺淡定地看著她突然間變得猙獰的表情,將她的腳放到水裡,「好了,先把腳泡到泉水裡舒緩。」

她一副想殺人的模樣,「你怎麼不先告訴我一聲就動手?」

「出其不意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他揚著一邊嘴角,滿意地看著她說著。

她喘著大氣,伸出食指指著他,「好,你給我記住,你簡直是恩將仇報,我幫你換藥什麼的都會先跟你說一聲,你竟然連知會都沒有,這仇我遲早要報。」

「隨時等著……」趙天祺拿過水袋,打算裝點山泉水,卻突然一愣,連忙伸手示意她安靜,「等等,你別亂動!」

「怎麼……」順著他走去的方向望去,看到山壁上正有一尾吐著紅色蛇信的金色小蛇順著山泉水流下來。

趙天祺一把捏住金色小蛇的七寸之地,「這蛇叫金嬋甲蛇,據說有靈性,稍微教導便能聽從指令。」

「金嬋甲蛇……這可是頂極藥材啊,一般送到醫館的都已經做成蛇幹了,我從沒有見過活物,聽說活物的效用更好,尤其是對任何的陳年痼疾,牠的蛇毒還有解毒的功用。」她湊過去,眼楮賊亮賊亮地看著他手中捏著的金嬋甲蛇。

趙天祺笑著看了眼她那眼饞的模樣,好像恨不得馬上將這尾金嬋甲蛇給開膛剖肚入藥。

他冷冷地瞄了眼她那像小狐狸般賊賊的雙眼,「你別眼饞,這尾你就別想了,我要留下來飼養。」

她捧著臉低呼,「我表情有這麼明顯嗎?讓你一眼就看得出我很想要。」

「金嬋甲蛇通常都是一對,這尾是母的,母的身上有異香,只要抓著牠,另一尾公的便會尋來。」他點頭,將蛇包在方帕中綁緊收進衣袖裡。

「所以你要把那尾尋來的公蛇給我入藥?」一想到公蛇藥效更好,她就興奮地都忘了腳痛。

「不是,等他們倆下了蛋,生了小蛇再送你兩尾。」

「什麼,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

「這成年金嬋甲蛇我有用處,所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讓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用激將法也沒用。」一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等著用牠救命。

「那我們說好了,等公的找上門,生了小蛇你就要送給我!」

「好,一言為定!」他低頭看著還一腳泡在冰涼山泉水裡的紀紫心,「還疼嗎?」

她怔了下,搖頭。

「不疼了我們就趕緊下山,再遲些到山下時都天黑了。」他將她受傷的腳從水裡抬起,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正打算用衣角幫她將玉足上的水漬擦乾。

她連忙紅著臉伸手制止,尷尬地說著,「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已經幫我很多了,而且讓你這樣幫我……不合適。」

方才是因為腳傷的關係才讓他幫她脫鞋襪,現在扭傷的腳已經調回原處,怎麼能再讓他這樣為她服務,就算是在現代,也沒哪個男朋友會這麼貼心為女朋友擦腳,還穿鞋的。

他瞄了眼她還微腫的腳踝,拿過一旁的鞋襪幫她套上,「有什麼不合適的,幫你擦腳穿鞋怎麼著,我身受重傷陷入昏迷時,你不是也衣不解帶在旁邊照顧我整晚,當時你怎麼不說不合適?」

呃……一時間紀紫心發覺自己竟然找不出話來反駁他。

替她穿好鞋襪,他轉過身,「你的腳這幾天還是不能隨便走動,貿然走動恐怕會落病根,上來,我背你下山。」

看著他俊逸臉龐上的爽朗笑容在陽光照映下那般耀眼動人,她的心竟然漏跳了一拍,恍神盯著他。

沒察覺到她突然間的異樣,他催促,「快上來。」

「那……麻煩你了。」紀紫心猛一甩頭趕緊回神,趴到他背上,看著他寬厚的肩背,臉蛋不知怎麼的漾起一朵羞澀的紅雲。這一刻,她竟然升起一種想就此趴在這個讓人信任的背上,再也不要下來的念頭……

「小姐、小姐,老太太的松雪樓今天有些怪,你要不要回去看一下?」白果來到忙著幫傷患換藥的紀紫心身邊,俯身捂著嘴小聲在她耳邊告知。

「什麼事情奇怪?」她抬起頭,眉頭微皺看了神色有些不安的白果一眼。

「玉竹,我方才跟你說的你記清楚了吧,你來接著用。」紀紫心手指一旁的藥膏,讓學徒接替她的工作,拿起拐杖撐起身子,眼神示意白果跟她到一旁說話。

「小姐,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二房的夫人跟老太太好像趁著你受傷,大部分都待在自己院子不會注意她們,而在偷偷籌謀你的事情,你最好趕緊到松雪樓看看。」白果扶著她小心走到通往後院的門邊,「我已經讓甘草先過去偷聽了。」

紀紫心一頓,「籌謀?把事情說清楚,你是看到或者是聽到什麼?」

「我方才要到膳房吩咐柯大娘做你早上交代煮的藥膳,看到林媒婆跟一名婦人要到松雪樓,這林媒婆是我娘的朋友,她看到我就趕緊把我拉到一旁,說讓我千萬別當大小姐的陪嫁丫鬟,這楊府可不是什麼好人家!」

「陪嫁?楊府不是好人家?」紀紫心秀眉打結,「可除非我出嫁,你才有可能當我的陪嫁丫鬟啊!」

「就是啊,小姐,糟就是糟在這裡。」白果急著問道:「這林媒婆為什麼平白無故跟我說這個?」

「你說你在哪裡看到林媒婆?」紀紫心撐著拐杖往後院走去。

「膳房外。」

「經過膳房到松雪樓……那就一定是從二房那裡出來,只有從二房那裡到松雪樓才會經過膳房,這事肯定跟二房有關!」一提到二房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拉住缸果交代,「白果,越氏這老太婆一定不知道我爹今天提早回來,我昨天接到爹給我的飛鴿傳書,告知我他會先在三十裡外的大發客棧落腳,今天一早才回城,讓我再多辛苦個半天,回來他就可以完八土接手,讓我好好養傷。

「算算時間,我爹應該已經到城門外了,你馬上去找天冬,讓他趕緊把我爹接回來,千萬別耽擱,我現在到松雪樓看看這兩個人又在圖謀我什麼!」

「好的!」

紀紫心要上松雪樓之前,特地繞到膳房,讓膳房的一名丫鬟端著她一早便到膳房燉上的川貝釀悉尼,跟她一起前往松雪樓。

這悉尼是她前幾日特地交代家宅的蘇管事,讓人到百裡外的雪玉山買回,特地燉給趕路趕得心急火燎的父親食用養生,現在只能先便宜了二房這個老太太。

她還沒踏進松雪樓,就看見從松雪樓出來辦事的丫鬟長工們,臉上露出藏不住的笑意,笑得開心又隱晦,讓她更加肯定老太婆想趁著父親這幾日出診不在府裡,瞞著眾人給她說親,甚至有可能直接訂親了。

守在松雪樓外的甘草一見到她,已經顧不得維持形象了,沒命地朝她跑來,在她耳邊小聲焦急地說:「小姐,不好了,老太太未經你跟老爺的允許,就要將你許配給楊威龍,那個不學無術,在我們醫館裡名聲很響亮、很出名的楊威龍,等等就要交換庚帖!」

交換庚帖!

紀紫心雙眸遽地一縮,火氣竄上,越氏這居心不良的老太婆,竟然想瞞著她跟父親私下與楊府的人交換庚帖,打算把她隨便嫁了,還是嫁給那個不學無術的楊威龍!

壓抑著怒火冷聲問著,「庚帖交換了嗎?」

庚帖一換她的婚事便成了定局,即使父親回來想退婚都來不及,越氏跟陳氏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可那也得她是軟柿子才能夠任由她們這樣拿捏,難道她們就不怕她拿把斧頭把她們的算盤給砍了,來個魚死網破?!

「還沒,說是吉時未到。」

聽到這消息,紀紫心心下松了口氣,眼底竄起兩簇熊熊怒焰,咬牙切齒,「這老太婆跟陳氏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敢趁著我爹不在拿捏我,看我怎麼給她們顏色看!」

紀紫心冷下心頭那把怒火,讓甘草接過膳房丫鬟手中的養生藥膳川貝釀悉尼湯,遣走那丫鬟後,跟著她若無其事地進入松雪樓。

當紀紫心撐著拐杖跛著腳進到裡面的花廳,越氏跟陳氏原本扯到海角天邊的笑容突然一僵,像是被點穴了一樣怎麼也收不回來。

還沒交換庚帖,這親事沒成定局,怎麼好死不死紀紫心這野丫頭這時候跑來?越氏有些心慌,僵著嗓子問著,「心丫頭你怎麼突然來了?你腳受傷了怎麼不在屋子裡好好休息,上我這老太婆這裡來?」

紀紫心眼尾瞄了眼那一身大紅,髮髻上還插著一朵大紅花,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媒婆的林媒婆,還有她身邊那名身形稍,穿著一件雲紋暗紫色褙子的婦人。

想必這婦人就是今天來交換庚帖的楊家人,恐怕是那楊威龍的母親親自前來吧。

她不動聲色地從甘草手中接過燉悉尼,走到越氏面前。

「老太太,這已經秋風起了,前些日子孫女特地讓人到雪玉山,買那山上出產的悉尼回來燉湯,老太太你是知道的,這川貝釀悉尼清熱潤肺、化痰止咳,還有生津散結的功效,在秋天食用是最好的,這溫度正好入口,再放就冷了,老太太你趕緊趁熱吃了。」紀紫心打開盅蓋笑咪咪地催促。

「老太太真是好福氣啊,每個孫女都這麼孝順。」楊夫人看著紀紫心,滿意地點著頭誇獎道。

越氏僵硬地扯著笑容邊喝著悉尼湯,「欸……是啊,這大孫女特別孝順,你看這腳拐了還不忘為我這老人燉補品……」

她早已經三申五令這事未成定局前不准傳出去,院子裡的下人應當沒那膽量敢將這事傳到大房那邊,且看紀紫心那一點也看不出異樣的表情,應該是還不知道交換庚帖這事才是。

越氏一邊喝著悉尼湯一邊揣測著。

「孫女從未見過這位夫人,不知道這位夫人是……」紀紫心看向方才說話之人。

「大小姐,這位是……楊夫人,是我娘家嫂子的嫂子。」陳氏神色不安地介紹。

「這麼說來也算是遠親了,楊夫人好,楊夫人是受二嬸之邀來紀府賞菊的嗎?」

「賞菊?」

「是啊,我們紀府所栽種的金壽菊在安陽縣可是頗有名氣,每年秋天一到,便有許多人想上我們紀府來賞金壽菊呢!」

楊夫人恍然,袖口掩唇低笑,「不是的,大小姐,我今日不是來賞菊的。」

這楊家人也跟紀紫心一樣,根本不知道她們特意隱瞞著紀世傑父女,私下為紀紫心定這門親事。

楊夫人這麼一說,越氏跟陳氏婆媳倆的心瞬間一提,神色緊張地看著楊夫人,就怕楊夫人將今天前來的目的說出口。

「楊夫人……」越氏連忙開口阻攔楊夫人。

紀紫心同時故做驚呼,聲音壓過越氏,「不是來我紀府賞菊啊,那是來找我爹看病的嗎?楊夫人來得巧,我爹到隔壁縣城幫一位員外看病,今天剛好回來。」

「不,大小姐,我不是來看病也不是來賞菊,是來交換庚帖的!」

楊夫人也沒多想,連忙將今天的目的說出,讓陳氏想攔都不好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脫口而出。

「交換庚帖!」紀紫心眨了眼,轉向陳氏,「恭喜二嬸啊,這麼快就幫堂妹找好夫家了,不過既然要交換庚帖,怎麼沒看到月雲她人呢?」

楊夫人捂著唇笑著,「大小姐,我的媳婦不是月雲,而是你,今日我就是來交換你跟小兒威龍的庚帖。」

這話一出,越氏跟陳氏婆媳倆臉色瞬間一片慘白,心下哀嚎了聲,慘了!

「與我交換庚帖?這話從何而來?」紀紫心冷下臉問道,「楊夫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跟我爹何時同意這門婚事?我爹何時跟你楊府的人討論婚事?」

楊夫人一愣,滿臉不解地看著這怎麼說變臉就變臉的紀紫心,「大小姐與小兒的婚事,紀老太太跟紀老爺已經同意了,還讓林媒婆通知我們今日來交換雙方庚帖。」

「就是、就是,大小姐,是紀老太太說你十分愛慕楊公子,因此讓媒婆我到楊家去說親的!」一旁的林媒婆趕忙接話。

「一派胡言!我何時說過愛慕楊家公子這事,林媒婆休得敗壞我名聲!」紀紫心怒喝。

「大小姐,你別動怒,這事情我怎麼敢亂說,要是沒有紀老太太的示意,我怎麼敢替你們兩家說這門親!」

「就是啊,是大小姐讓林媒婆趕緊上我楊府來說親的,還附了封你親筆寫的書信,表示自己想早日嫁給我兒的心意,希望我們可以體諒,早些派人來說親。」楊夫人連忙說著,同時還拿出一封書信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紀紫心看著楊夫人遞上來的書信內容後,面露寒霜看著楊夫人跟一旁的越氏、陳氏,晃動著手中的書信,「老太太、二嬸,假借我的名義讓二叔寫了這封不知羞恥的書信,你們兩人不該給我個說法嗎?」

「這……」越氏兩婆媳頓時冷汗涔涔,不敢看向紀紫心質問的淩厲眼神。

「假借你名義……大小姐你的意思是這書信不是你寫的?!」楊夫人驚詫地看著她。

「這歪七扭八的字一看就是我那不學無術的二叔的筆跡。」紀紫心對外吼了一聲,「來人,去把我抄寫過的醫書拿一本過來,讓楊夫人瞧瞧本小姐的字跡。」

楊夫人看著紀紫心的神情,和越氏婆媳慌張的臉色,反復推敲思索她所說的話,又想到從說親到現在要交換庚帖,都是由陳氏或者是紀老太太出面,卻從未見過紀老爺出面跟媒婆或是他們楊家的人談過。

這紀紫心是紀老爺的嫡長女,自小捧在手心上,更是以回春堂繼承人守灶女的身分在培養,這是全城都知道的事情,不可能女兒要說親,他這個做父親的卻不出面表示意見,她這時才赫然明白,他們楊府還有紀大小姐,全被越氏這對婆媳玩弄在手掌心中。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你從來不知道你正在說親?」楊夫人壓抑著怒火問著。

「自然,就連我爹也不知道,我爹早在我還未及笄之前便說了,我的婚姻由我自己做主,他不會不顧及我的意願逼我嫁人,他又怎麼可能找林媒婆去你楊家說親,他如若真的要我隨便嫁了,會放我到十八歲才要找媒婆替我談親事嗎?」

這下楊夫人明白這樁婚事全都是越氏婆媳兩人自導自演,便不再像稍早之前那般對越氏客氣了。

「紀老太太,我楊家雖然不像你們紀府家大業大,但好歹也有些名望,你這是在玩弄我們楊家是吧!」楊夫人冷著臉向老太太討一個說法。

紀紫心雙臂抱胸,冷盯著將龐大身體整個藏到越氏身後的陳氏,嘲諷質問;「二嬸,你的權力好大啊,大到大過我爹我娘,敢私自為我訂親,都不用經過我爹同意啊!」

陳氏那一身肥肉不斷抖動,將一切推給自己的婆婆,「是、是……你的婚事是老太太同意做主的……」

越氏拍桌厲聲道:「這婚事是我說的,我給你訂的,你敢有什麼意見!現在外頭都知道你要嫁到楊家,你要是識大體不想到時紀府淪為笑柄,就點頭同意了這門親事,嫁妝不會虧待你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既然都揭穿了,也沒什麼好瞞的,她就不相信她拿出紀家家長的身分出來,紀紫心這野丫頭敢不同意這門親。

「我要是不點頭呢?」

「不管你事前是否知曉這樁親事,已經談到交換庚帖了,由不得你不答應!」越氏厲聲警告她,「否則,就別怪祖母狠心把你關在屋子裡直到出嫁!」

「大小姐,你別跟老太太強了,我們紀府不能失約於人,你就快點頭答應吧,老太太在嫁妝上不會委屈你的。」

「這樁親事是二嬸你跟老太太一手策畫的,既然紀府不能失信於人,二嬸不是有三個女兒,你就將一個女兒嫁到楊家吧,月雲堂妹也到了論及婚嫁的年紀,正好就嫁到楊家去。」

「你說那什麼渾話,月雲豈可嫁到楊家!」越氏又是一陣拍桌怒駡。

「那我這個紀家嫡長女就可以隨便嫁嗎?」

忽地,就在松雪樓裡吵得不可開交,越氏要拿出她是長者的威嚴逼紀紫心就範時,一記怒喝由遠而近傳來,「沒有老夫同意,誰敢膽大妄為私自決定我女兒的終身大事!」

這話才吼完,氣急敗壞趕回來的紀世傑已經出現在屋裡這一群女人眼前,本來怒氣衝天的屋子瞬間寂靜無聲。

「爹!」一看見她爹的身影,紀紫心頓時松了口氣,連忙向前。

紀世傑拍拍她的肩膀,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鏗鏘有力地說著,「心兒,這個家的家主是我,有權決定你的婚姻大事也只有我這個做爹的,而不是任何阿貓阿狗都能,你先出去,這一切交給爹來處理,爹不會讓你隨便嫁人的!」

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面暗指她是阿貓阿狗,這話一出,差點沒把越氏氣得暈過去。

女兒的婚姻大事自然是親爹最有權做主,有她爹的這一句話,紀紫心便安心多了,點了點頭便先行離開松雪樓。

明月閣。

「氣死我了,這老太婆可不可以消停一點,她不惹點事情出來不甘心似的!」紀紫心進屋後氣得將椅子上的靠墊全拿起來亂摔一通。

跟在她後頭的甘草連忙勸道:「小姐,你別動怒,老爺回來了,你不用擔心了。」

已經回來的白果趕緊倒來一杯溫茶讓她消消火,「就是啊,小姐,二房敢趁著老爺不在設計你的婚事,老爺這一回一定不會饒過二房的。」

「要不是老太太在二房後面攛掇,你們以為二房有那個熊心豹子膽敢設計我!」紀紫心一口便將那杯溫茶灌下。

一想越氏跟陳氏瞞著她跟她爹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紀紫心就氣得恨不得沖向前,拿起身邊的拐杖打得她們滿地找牙、個個變豬頭。

「只是……小姐,老太太跟二房夫人為什麼要這樣設計你啊?」這一點甘草始終想不明白。

「哼,把我隨便嫁了自然有她們的好處,老太太跟二房早就覬覦我大房的財產,因此想盡胳法要將掌家權力握在她們手中。

「還有二嬸看上秦知府的權勢及與他們結為親家所帶來的好處,紀月雲又暗戀秦風沛,但秦風沛喜歡的卻是我,平妻這位置也是為我而留,只要有我在,紀月雲就不可能嫁給秦風沛為平妻,這三點就夠他們處心積慮想辦法把我除掉。」紀紫心冷笑一聲,為她們兩人分析。

如若不是白果機警馬上通知她,她的後半輩子就要被這對貪婪不要臉又膽大妄為的婆媳給害慘了。

「還好老爺趕了回來,小姐的危機解除了。」白果心有餘悸地說著。

「是啊,老爺萬萬不可能將你嫁給楊威龍,這你放心吧。」甘草安撫道。

「放心?我現在才更不能放心,那老太婆要是會就此善罷甘休,她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貪婪的越氏。」

此時,掩上的窗子傳來幾聲有節奏的輕叩聲,站在附近的甘草連忙將窗子推開,是松雪樓的粗使丫鬟小綠。

這小綠跟另一名丫鬟小紅正好在擦拭松雪樓大廳外邊的窗子,方才她們要離開前,甘草塞了幾塊碎銀給她們,讓她們幫忙留意,要是有什麼不太對勁的事情趕緊來報。

這才一會兒的時間小綠便趕了過來,可見松雪樓現在的情形不是很好。

甘草聽完小綠說的,又塞了兩個小荷包給她,要她將另一個拿給小紅,然後臉色很難看地將方才得到的消息告知紀紫心。

一聽完甘草的轉述,紀紫心一股怒火頓時沖上九重天。

「什麼?!還搬出什麼紀家不養老姑婆,若想讓她百年後有臉去見紀家的祖先,不想讓她死不瞑目,我就得嫁人?」紀紫心抓狂,聲嘶力竭地怒吼,「天殺的,老姑婆怎麼了,她老公死了那麼多年,她怎麼不帶著她那不學無術沒出息的兒子再嫁啊,我嫁不嫁人礙著她了嗎,我靠她施捨了嗎!搞清楚,是她跟她兒子一家靠我爹養!」

聽清楚她吼的內容,白果跟甘草無語地對看一眼,她們的大小姐啊,這種叫自己祖母改嫁大不孝的話,身為孫女怎麼可以說出口啊,被人聽到會大做文章的!

「小姐、小姐,你別生氣、別火,只要小姐不點頭嫁人,老爺就不會同意將小姐嫁出去的。」甘草連忙安撫她。

白果可不這麼認為,她皺著秀眉擔憂地說著,「甘草你說的雖然沒有錯,但……依我們對老爺還有老太太的瞭解,我認為老爺最後一定會屈服于老太太的,只要老太太抬出列祖列宗,老爺那麼孝順,肯定不敢違逆祖先,不點頭答應都難……」

聽白果這麼一說,甘草嘴角頓時垮下,「是啊,老祖宗的威力比什麼都大,最後在列祖列宗的壓力下,老爺說不定真的會隨便將小姐嫁出去,就算不是與楊家的人結親,還是會點頭讓媒婆來為小姐說親……」

「沒錯,我擔心的就是這一點。」紀紫心氣急敗壞地道。

「要是這樣就糟了!」甘草焦急低呼,「這可怎麼辦才好,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這棘手的問題?小姐你有想出什麼解決的方法嗎?」

「我要是想得出,現在就不會這麼焦急了。」紀紫心忍不住扯著靠墊,「你們兩個別說了,也趕緊幫我想想辦法,那老太婆我瞭解得很,到時我爹一定會頂不住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攻勢!」

說來真是可悲,她雖然是活了兩世的人,可是遇上被逼婚這種事情,她竟然想不出解決方法,還輸給一個貪婪又充滿野心的老太婆,想想還真嘔!

甘草兩人絞盡腦汁想著,但想了半天,卻怎麼也想不出小姐可以不用嫁人,又能堵住越氏那老太婆的口的方法。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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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8: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神機妙算靠安睿

「啊,有了!」甘草突然驚呼一聲,興奮地看著一對漂亮秀眉已經揪成麻花條的紀紫心。

「有什麼想法了,快說,你想到什麼辦法?」紀紫心拉著她的手臂催促。

甘草搖頭,「小姐,我這腦袋只夠用來想如何服侍你,想這複雜問題,難度太高,不夠用。」

「切,那你還說有了。」紀紫心沒好氣地橫她一眼。

「小姐,我們想不出來,可是有一個人他一定想得出方法來幫你!」甘草用力眨著眼,賊笑地看著她。

「誰?」

「安公子啊,他見多識廣,定能想出好法子替小姐解圍。」甘草也不敢賣關子,趕緊說出口。

紀紫心一陣恍然,興奮拍掌,「對啊,我怎麼把安睿給忘了!」

「是啊,小姐你去問他,他肯定有好辦法的。」白果也認同地點頭,「小姐,你趕緊去找他,稍早我看到小少爺纏著他要他教釣魚,安公子便帶著小少爺在花園裡挖泥鰍,我想他們兩人這會兒正在湖邊釣魚。」

是啊,她怎麼把安睿給忘了,那傢伙學識淵博、見多識廣,對什麼事都有獨到見解,最近又幫她想出不少節省人力的好點子,肯定能幫她想出好法子。

紀紫心用力點頭,「好,我這就去問他,看看他有什麼好主意!」這話才說完,她已經撐著拐杖跑得不見人影。

果然如白果說的,安睿正在湖邊教子翌釣魚,兩人戴著斗笠坐在停靠在湖邊的小舟上,瞧子翌有模有樣學著安睿甩竿的模樣,好可愛。

她加快腳步往他們所在的位置前去,「安睿,你有空嗎?」

他停下幫紀子翌調整釣竿跟姿勢的手,「有事?」

「我有一個麻煩想不出解決方法,想聽聽你有什麼辦法,或者是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意見?」她也不矯情,直接說出來找他的目的。

「什麼麻煩?」他先接過拐杖放在一旁,再用袖子包覆住手掌,避免與她有直接接觸,而後伸出手扶著她小心地跨進有些搖晃的小舟,「楊府的人來換庚帖,老夫人逼你下嫁這事?」

「你消息挺靈通的嘛。」她點頭在紀子翌身邊坐下。

「這紀府才多大,能有什麼秘密,只是想不想知道罷了。」趙天祺嘴角微勾說道。

「姊姊看,這都是安哥哥教我挖的。」紀子翌隨即像獻寶一樣,捧著他們用來裝釣餌的小竹簍讓她看。

打開蓋子往裡頭一看,真的挖了一堆蚯蚓,還有幾隻小青蛙。她摸摸弟弟的頭,誇獎道:「子翌好厲害啊。」

安睿對她這個弟弟還真是不錯,子翌正是對什麼事情都感到好奇,求知欲望正盛,什麼都想嘗試的年紀,成天愛跟在安睿身後學他的動作或是跟他說話,可安睿也不嫌他煩人,只要在府裡便將子翌帶在身邊,除了教他認字跟簡單的強身武術,還會帶著他體驗大自然,挖蚯蚓、抓青蛙等等,簡直就是子翌的全職保母,連子翌的奶娘都被晾在一邊了。

雖然生活在古代,但她還是不敢挖蚯蚓、抓青蛙,所以也沒法帶弟弟體驗這些,至於家裡的下人,更是不敢帶著小主子玩這遊戲,真是多虧了安睿。

「說吧,想要我給你什麼建議?」趙天祺重新換一個釣餌後甩竿。

「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給楊威龍那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

「你認識那個人?」

「知道這人,也看過幾次,風評非常不好,真要嫁給那種人,我寧願找棵歪脖子樹吊死。」

他眸光深幽地看著平靜湖面,「嗤,這麼一點小事就想要上吊,你這條小命也太不值錢。」

她側過臉瞪著他迷人的側臉,真想這樣靜靜地看著他毫無死角、完美無缺的臉龐,可惜現在不是欣賞帥哥的好時機。

「可以不要這麼打擊人嗎,小事?我煩得都快拔光頭髮了,你竟然說是小事!」她沒好氣地橫他一眼。

「想要所有人,包括那兩個惡婆娘都沒法打你的主意,只要提出他們達不到的要求、完成不了的事件即可。」他的視線落在微微被往下拉扯的魚線上。

「達不到的要求、完成不了的事件?!」她微愣。

他手中釣竿一拉,一尾在陽光下閃著銀光的碩大銀魚便被他釣上,「是的,就像想要釣這銀魚,得用不同於以往的魚餌才會上鉤。」

「哇!」在她跟紀子翌兩人的驚呼聲中,那尾銀魚落在他們兩人腳邊,兩人瞪大眼,驚奇地看著那尾在他們腳邊活蹦亂跳的銀魚。

紀紫心看著銀魚,立即明白他方才話中的意思,驚呼,「安睿,你的意思是想娶我必須達成我的要求,完成我所開出的擇偶條件,就像是釣魚的魚餌一樣,合了我的胃口再來說親,是吧。」

趙天祺微點下顎。

「那要開出什麼條件才能讓所有人知難而退啊?這很傷腦筋耶,能不能再給點提示?」

「五峰山、環環相套、百草之王。」趙天祺丟出這三句,「這三件事光其中一件就夠讓人卻步。」

紀紫心眨了眨眼,「五峰山、環環相套、千年百草之王,這……」這是什麼鬼啊?

「用點腦筋自己想。」趙天祺重新揮竿,「除了第一樣外,另外兩樣跟你有切身關係,幾乎每天都在看。」

「環環相套、百草之王還跟我有關……」

五峰山……五峰山能有什麼,光禿禿的一片枯山,除了山頂上那團從來沒有人能夠解開的……

「啊!」她驚呼了一聲,「我想出來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知道了?」

「我就知道找你絕對可以解決煩惱!」紀紫心用力點頭,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小心地站起身撩著裙擺上岸,「我這就去提出我的條件,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著老太太那張黑臉了。」臨離去前還不忘轉身提醒他,「安睿,等等你把釣到的魚全拿到明月閣來,晚上我大顯身手煮一桌全魚宴給你吃。」說完便不顧腿傷,風風火火地往前面大廳跑去。

不一會兒,離湖邊很遠的松雪樓,傳出不斷拍桌叫駡的暴怒聲。

「你說什麼,若想娶你,必須完成你提出的這三件事情,辦得到你才肯下嫁?!」

「沒錯,有辦法做到這三件事再來跟我說親,沒有辦法達到,很抱歉,請自動退開,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紀紫心不疾不徐地呷著茶睞了在場的人。

還好她及時趕到,提出了那三個條件,解自己於為難之中。

老太太抬出紀家列祖列宗跟紀家不養老姑婆為由,逼爹無論是讓她自己上街挑選夫婿,或是讓媒婆上門說親都可以,但半年內必須嫁出去,於是她馬上提出任何人想娶她都可以,但必須辦成三件事情,只要這三件事情都辦到了,不論美醜、不論年紀,她無條件出嫁。

當她說出那三件事時,老太太的臉瞬間黑得跟烏賊墨一樣,說真的,看得她心頭好爽。

「你提出的這三件事情,世上沒有一人可以做到!」越氏氣急敗壞地不斷拍著桌案,恨不得提起手中的拐杖爆打她一頓。

林媒婆跟楊夫人兩人的臉色堪比鍋底還要黑,方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這紀神醫對於堅持由紀紫心自己挑夫婿這事已經有些鬆動了,可她們萬萬沒料到,紀紫心會去而複返,還提出這麼刁鑽的迎娶條件,那三件事試問當今有誰做得到啊?

§第三條也許家財萬貫的人花點時間跟金錢就能辦到,但前面兩條肯定沒有人可以達成!

那三件事中的第一件,是解開位在五峰山山頂的那一團,古往今來沒有人解得開的繩索,傳說中世上最最最聰明的人才能解開。

§第二件事,是從完好無缺的纏珠球中取出紅火珠。

「纏珠球」是多年前一位病人送給紀世傑的謝禮,這顆纏珠球是由一塊中間有一點紅心的完整玉石,雕琢成一顆環環相套共十二層的鏤空玉球,最中心的一層則是玉石的精髓——那一點紅心。由於那點紅心紅如烈火,因此被命名為紅火珠。

想要娶她就必須在不破壞纏珠球的情況下,取出最裡頭那顆如真珠般大小的紅火珠。

這更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把纏珠球打破,否則誰也別想取得裡頭的紅火珠!

第三件事則是因紀紫心是神醫的繼承人、紀府守灶女,男方不會醫術沒有關係,但必須要有千年人參、百年靈芝,跟生長在雪山火山口邊上,五十年才開花一次的冰焰火蓮為聘禮才能娶她,缺一不可。

這三個條件一提出,林媒婆手上那一迭名單上的青年才俊沒有一個人可以辦到,就更別提這妄想攀上紀府,貪圖紀府嫡女嫁妝,卻什麼都沒有的楊家。

「大小姐,您這條件如此嚴苛,只怕……我們安陽縣裡沒有一戶人家的公子能完成,就連知府大人的二公子也沒法子……」林媒婆僵硬著笑臉跟紀紫心打商量,「這條件您看是否能夠再放寬一些呢?」

「放寬?我覺得標準已經夠寬了,不然還得加上一條,想娶我,這輩子只能有我一個妻子,一個女人,什麼姨娘通房外室小妾通通不許有!」她眯起美眸笑得如花開般燦爛。

她當然知道這安陽縣沒有人辦得到,就算是找遍全國,恐怕也找不到符合這三個條件的男人。

她真的覺得安睿實在太聰明了,想得出這三個條件幫她解圍。幸虧之前子翌吵著要向安睿獻寶,讓她把纏珠球拿給安睿看,這才多了一項最困難的條件,不過她也是很聰明的,又多加了百年靈芝跟冰焰火蓮這兩樣藥材提高難度,她看還有誰趕上門求親!

今晚她一定要大顯身手煮一桌好料,好好答謝安睿一番才成。

這話一出,在場除了紀世傑以外,全部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這像話、這像話嗎!」越氏氣到顧不得現場還有外人在,絲毫不給紀世傑留顏面地怒斥他,「你教的好女兒,你就這樣放任她開出這種條件,是真的打算讓她一輩子在家裡當老姑婆是吧!」

「是的,母親,我這當父親的答應過女兒,她的婚事自己做主,絕不強求。」紀世傑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茶盞,清明的目光看向坐在前方的媒婆跟楊夫人。

「即使這一輩子沒有出現擁有這樣條件的男子前來說親,紀某也絕對不會隨便將女兒許配給人,但只要有合乎心兒所提的這三樣條件的公子,歡迎隨時來說親。」

林媒婆自知手中名單上的人選全部毫無希望,很識相地起身,福了福身子,「紀神醫,我家裡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見林媒婆已經走人,今天算是丟臉丟大了的楊夫人眸露凶光,惡狠狠地剮了坐在角落一口氣也不敢吭聲的陳氏兩眼,這才放棄自己最後的一絲妄想,「紀大夫,那我就不在您府上多做打擾了,告辭。」

本是氣氛火爆的松雪樓在楊夫人跟林媒婆離去後,頓時陷入一片肅穆沉靜,連平日裡最喜歡偷聽點八卦的下人也察覺到氣氛不對,紛紛回避,沒人敢在松雪樓附近逗留,就怕一不小心遭到波及。

從林媒婆跟楊夫人離去後,紀世傑的臉色是愈加鐵青難看。

坐立難安的陳氏也尋了個由頭想趕緊趁機開溜,這事留給婆婆去善後,反正從以前到現在,不管二房做了什麼錯事,只要婆婆一句話,大伯都不會再計較,「大伯,二房還有事情要處理,我就不在這邊陪您跟老太太聊天了。」

紀世傑低頭吹著手中茶盞嫋嫋上升帶著一抹清香的白煙,淡然的語調聽不出情緒起伏道:「弟妹,你不用忙了,以後二房住的那院子你不必再費心,到時我會讓人把那院子全拆了。」

「呃,大伯,您這是什麼意思?」陳氏突然懵了,怎麼也聽不懂紀世傑話裡的意思。

「看來二弟一家日子過得太舒服、太悠閒,成天無所事事才會把腦筋動到我的女兒身上,私自做主她的婚姻大事,既然如此,我已經決定將二房的院子收回,你們二房一家就搬到外面住,從今往後二房跟我大房毫無瓜葛。」

這話一出,嚇得陳氏頓時腿軟,「大伯、大伯,你說什麼,你怎麼能夠叫我們搬出去?」

「老大,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叫你二弟一家搬出去!」越氏萬萬沒想到這個一向任由她拿捏的繼子,今天會說出要他們二房搬出去的話。

「老太太可別忘了,我大房早與二房分家,在二房窮困潦倒之際,是心兒的娘可憐同情二房才答應他們暫住,並不是就此讓他們長住。既然二房的人不知感恩,還反過來設計我的女兒,只能讓他們離開。」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也不想想當年你爹在世時我是怎麼對你的,好的都讓給你先吃,你現在發達了,竟然要將你二弟給趕出去?!」越氏渾身發抖氣到不行,厲聲指責著紀世傑忘恩負義。

紀紫心橫了氣得滿臉通紅的越氏一眼,心下鄙夷,怎麼只提當年她賞父親一口飯吃,卻不提祖父屍骨未寒她就逼著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分家,一紙契文簽下,便在臘月寒冬將他趕出家門,還霸佔了原本屬於他那一部分的家產,這話她怎麼不敢說呢?

「若不是念著我父親當年還在時,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又不想落人口實,勉強讓我有一頓飯可吃的情分上,我早將二房所有人都轟出去,不會留你們在我府裡作威作福。」

紀世傑冷下臉,寒若冰霜地看著越氏,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提醒早已經不將他的話聽進耳裡、記在心裡的越氏,「很久以前我就同老太太說過,看在過世父親的面子與紀虎是我親兄弟的分上,只要老太太你跟二房不要太過分,你跟二房的所做所為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計較,盡我所能護二房一家。

「但不要觸及我的底線,一旦觸及,就沒有什麼情面可講,不過,很顯然的,老太太你並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

「大伯,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攛掇婆婆插手紫心的婚事,這事都是我跟婆婆的主意,跟我們老爺沒有關係,老爺他是無辜的,孩子們更是無辜,他們完全不知道今天的事情,那封書信也是我騙他寫的,大伯你原諒我這一次,不要趕我們二房出門,我求求你了!」陳氏這時才知道後怕,這大房要是真的跟二房決裂,那他們一家子就要到街上喝西北風了,他們二房是離不開大房的,就像那離不開水的魚,一旦離開水面就會死。

陳氏哭得淒慘無比地跪在紀世傑跟前,又是磕頭、又是認錯地自打巴掌,只求紀世傑這個在她眼中軟得跟麻薯一樣好欺負,任由她跟婆婆拿捏的大伯,能夠饒過她這一回,她再也不敢插手大小姐的婚事了。

紀世傑對她的磕頭道歉視若無睹,鐵了心不再姑息二房這一家害蟲,強硬地下令,「給你們二房三天的時間搬家,三天后,你們如果不搬出我紀世傑的屋子,那我就找官府的人來幫你們搬家!」說完後甩袖離去。

從松雪樓離開後,紀紫心便一頭栽進自己明月閣附設的小膳房裡,親自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宴請趙天祺這個軍師。

夜空清朗,晚風徐徐,她特地讓白果跟甘草將宴席擺在院子裡,可以一邊用膳,一邊欣賞月色。

「來,大家舉杯!首先呢,我要先感謝我們的安公子救我于水火之中,今天要不是他的提點,恐怕我的婚姻大事就要拿捏在別人手裡了,所以這第一杯酒我先敬安公子,」紀紫心高舉酒杯開心地說著,「感謝安公子的錦囊妙計!」

今天他的功勞最大,要不是他的計策,現在她恐怕不是被逼著嫁人,就是開始折騰人的相親生活了。

被要求作陪的白果跟甘草因席間只有安睿一個男子,為了避免他尷尬,她們兩人詢問了紀紫心是否可以再拉上沉香跟天冬一起作陪。

紀紫心本就是穿越而來的,對於一些傳統的禮教思想並不是很嚴格遵守,因此對於男女不能同席這種事根本嗤之以鼻,加上她又從來沒把他們當下人,馬上就點頭同意讓她們兩人邀上沉香、天冬跟他們一起慶祝,同時也帶上紀子翌跟奶娘。

「感謝安公子幫了我們家小姐的忙!」他們四人連同奶娘舉杯一起向趙天祺道謝,連一旁的紀子翌也高舉著果汁乾杯。

「你們別跟我客氣了,你們將我從鬼門關前拉回來的救命之恩我還未跟你們道謝,怎麼反倒先謝起我來了。」趙天祺搖頭笑了聲說道。

「好了,我們別謝來謝去,乾杯就是。」

紀紫心手中酒杯先一飲而盡,他們幾人跟著乾杯後,就開始毫無形象地搶著桌上的佳餚。

她夾了塊魚肉放到他前面的碟子上,「安公子吃塊魚肉,這魚是你釣的、我煮的,你嘗嘗合不合你口味。」

幾杯酒下肚後,趙天祺也不似以往那般疏離拘謹,看了眼她泛著淡淡嫣紅宛若桃花迷人的粉頰,向她提議,「大小姐,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直接喊我安睿吧,不要有事拜託我時就喊我安公子。」

安睿這名字本來就不是他的本名,喊安睿時覺得怪異,但喊安公子更是彆扭。

「喊你安睿?」她怔了下,點頭,「成,那你以後也直接喊我紫心吧,老是喊我大小姐怪彆扭的!」

「成。」

「來吃飯,今天你們幾個不把本小姐辛苦了幾個時辰做出來的菜都吃光,今晚就別回去睡覺,全部給我睡到馬路上去!」紀紫心一邊吃著菜,一邊催促著他們幾人趕緊吃。

她夾了只雞腿給紀子翌,也不忘把另一隻雞腿夾給趙天祺,「對了,安睿,你身體康復後特別需要營養,這人參補元氣生血、雞肉溫中益氣,有補精添髓等功效,你要多吃點,尤其今天燉這盅人參雞可費了我不少功夫,先在雞腹內塞入了糯米和人參、紅棗、薑、蒜等食材,然後放到灶上燉一個時辰,十分美味又養生,跟你一般坊間吃到的不同,你試試看。」

為了這盅人參雞,她可沒少下功夫跟血本,平日她不可能平白無故燉這麼一盅高檔的人參雞讓安睿食用,免得落人口實,尤其是她那二嬸恨不得抓到她的小 子,好大肆宣傳敗壞她的名聲,她就算了,但安睿是無辜的,她不想造成他的困擾,只好趁著今天這機會燉上一盅,好好替他補身體。

一旁的白果看著他們小姐一邊吃菜,一邊給安睿夾菜,不忘跟他介紹菜名、做法還有其中的療效,這樣邊吃邊介紹著,竟然比平日還要多吃上一碗,實在讓她驚訝,他們小姐的食量一向不大,且一忙起來總是忘了用膳,但安睿在她身旁時,她竟然可以不知不覺多吃一碗,真是好神奇。

紀紫心察覺到她異樣的眼神,「白果,你不趕緊吃飯看著我做什麼?你們小姐我可還沒有美到讓你忘記吃飯。」

「是啊,小姐你是沒有美到可以讓白果忘了吃飯,但是有美男作陪用膳,小姐卻可以多吃一碗飯。」白果調侃。

紀紫心睞她,「你在說什麼?」

「小姐,你沒發現吧,你今天多吃了一碗飯耶,一定是安睿這美男的功勞。」白果一臉崇拜地看著趙天祺。

「白果不說我還沒發現呢,自從有安睿在旁邊,小少爺都會多吃半碗飯,還多吃了些菜呢。」奶娘也摸著紀子翌說。

「是唷!」紀紫心驚喜地看著弟弟那張吃得滿嘴油膩的包子臉。

紀子翌用力點頭,奶聲奶氣地說著,「姊姊,子翌看到安哥哥就像看到好吃的糖葫蘆,會想要多吃一口飯。」

這話一出,全部的人哄堂大笑,連趙天祺也被紀子翌這個小更子給逗樂了,怎麼他在這小更子眼前就是根特大號的糖葫蘆!

「對,沒錯,食欲大增一定是安睿的功勞,美男有增進食欲的療效,安睿,以後用膳時間一到,你就自己來花廳跟我們一起吃飯。」

「這樣不妥,畢竟我現在的身分是你的侍衛,每天跟東家同桌吃飯不成體統。」

「誰說的,你現在還多了一項重責大任,就是來增加我們的食欲,這可是非常任重道遠的艱難任務,一般人是無法完成的!」

「就是,一般人要是長得歪瓜裂棗,我們小姐跟小少爺一定是抱著桶子大吐特吐,所以這項工作只有你能做。」

「安睿,小姐對你這麼好,小少爺又這麼喜歡你,你陪他們吃飯可以讓他們多吃兩碗,你忍心讓他們繼續消嗎?」沉香坐到他身邊,表情嚴肅地詢問他。

他看著他們的眼神,好像他不答應陪他們用膳,就是出門會被亂棍打死、十惡不赦的壞人。用膳,每天都必須用膳,在哪裡用膳也沒什麼區別,他點頭,「好吧,以後我每天晚上陪紫心跟子翌吃飯,這樣行吧!」

一見他點頭,天冬也趕緊坐到他的另一旁,跟沉香兩人用著特賊的眼神看著他,小聲說著,「安睿,小少爺在長身子,所以大小姐都會吩咐膳房晚膳準備豐富些,可大小姐他們食量少,吃不完端回膳房時所有人都上來搶,我跟沉香總是搶不到,所以啊,以後你記得幫我們哥兒倆夾帶點好吃的回來當夜宵。」

趙天祺表情有些龜裂,竟然讓他夾帶吃食,說真的……他做不出來。

「喂,你們兩個說什麼呢,我可都聽到了,紀府是餓著你們了嗎?也不看看安睿長得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讓他給你們倆夾帶吃食,要是他走在路上兩隻雞腿從他袖子裡掉出來,那畫面能看嗎?」簡直是嚇死人了。

沉香跟天冬兩人想像了下那畫面,紛紛用力搖頭。

紀紫心沒好氣地看了下他們兩人,「所以別說傻話了,趕緊吃,你們兩個也正在發育,半夜餓得快,我會吩咐膳房每天給你們備上夜宵,那種夾帶吃食丟臉的事情就別做了。」

「謝謝小姐,我們就知道小姐人最好。」

「好了,別廢話了,快吃吧!」

沉香咬口雞肉,像是想到了什麼,趕緊用手抹了抹油膩膩的嘴,「對了,小姐,我剛剛從馬廄那裡來時,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看到什麼?」

「小姐,二爺他領著他們一家子全跪在老爺的院子門口。」

「二叔領著一家老小跪在我爹的杏林院前面?!」她詫異地看了沉香一眼,今天在小廚房忙了一下午,所以她並不知道外邊的事情。

沉香用力點頭,「是的,一家子全跪在老爺的院門口求情,每一個都哭得悲戚,好像家裡在辦……喪事……一樣。」

「我爹理他們了嗎?」

「老爺又出門看診了,方才老爺出門坐的車是我駕的。」天冬趕緊說。

「不過小姐,老爺以往就算出門看診,杏林院的院門也都是開的,今日院門卻緊閉,二爺估計是不知道老爺不在,才會領著一家老小跪在杏林院門前求情。」

「讓他們跪吧,我爹故意讓人把院門關上,就是不想讓二叔一家知道他不在。」

「嗄?」他們四人異口同聲地低呼,並睜著一雙雙疑惑的眼楮看著紀紫心。

「你們傻了啊,以為我爹不知道二叔一家在玩什麼把戲。」

「什麼把戲?」沉香問道。

「苦肉計,這大概又是老太太出的主意,沉香,找個人去通知我爹,同時帶句話給他,讓他住到別院去,過兩天再回來,這事他別管了。」

「這……」

「我爹回來看到他們這樣,肯定心軟讓他們別跪了,這二房不給他們一點教訓是不會長記性的,一次就得讓他們永生難忘。」她繼續夾菜吃著,不忘給趙天祺布菜。

「小姐,他們都要被老爺趕出去了,你還擔心他們不長記性!」甘草忿忿不平地說著。

「我爹那性子,別說是人,他連看到路邊的野貓野狗受傷,也會停下來為牠們醫治,哪有可能做到真的狠絕,這次的事情恐怕讓那老太太再鬧騰個幾天就落幕了。」紀紫心有些失望地說。

「嗄?」他們四人驚呼一聲後,臉上明顯地閃過一抹失望的神情。

「要真狠下心趕二房出門,我爹當下就會說馬上滾出去,不會給他們三天時間搬家。」

紀紫心為自己倒了杯酒,也有些洩氣地說著。

「小姐,二房都這樣欺負你了,老爺怎麼還這麼隱忍啊?」白果實在看不過去,皺著眉頭為她叫屈。

沉香幾杯酒下肚,膽子也大了,不滿地批評著白家主人,「老爺就算是孝順,這也太愚孝了!」

「我爹不是愚孝,他只是信守承諾而已。」紀紫心很無奈地說著。

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真的擺脫這不學無術的二房……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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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8: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重陽登高贈香囊

「小姐、小姐,今天是重陽節,所有人都外出爬山、賞菊,我們也趕快準備好去登高塔欣賞美景吧!」白果拿了支雕刻得十分秀氣雅致的菊花簪插在紀紫心的髮髻上,滿意地看著鏡中的她,問著,「小姐,你看這樣如何?」

「不錯,就這樣吧。」紀紫心點了點頭起身。

今天是重陽節,每年回春堂都會在今日休息一天,父親領著府裡的下人跟醫館的學徒們到郊外去爬山登高運動強身,至於女眷們就不強求,可以在山下放紙鳶、蕩秋千、賞菊。

雖然不強迫女眷一定要上山,不過她可是每年都會跟著父親一起爬到山頂、登上高塔,今年也不能例外。

「小姐,挑一個香囊吧。」甘草端著一個小託盤,上頭放滿了各式各樣繡工精細的香囊,「每個香囊裡頭都裝了茱萸。」

「府裡的人都發了嗎?」紀紫心拿起兩個紫色香囊看著,一個繡著蝴蝶、一個繡著茱萸。

「都發了,就剩我們明月閣的,等小姐挑好,剩下的就拿下去讓下人們挑……」甘草話說到一半突然怔了下,「不過,小姐,二房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二房就不必管他們了,大房的人都有分配到就成。」

二房的人她實在沒那心思去管,他們果然如她預估的一樣,跪在爹的院門前哭了三天。

這老太太也是個不消停的,在屋裡尋死覓活了三天,一把年紀還搞上吊,差點弄假成真,再慢點時間解下她脖子上的那條白綾,她就真的去了。

為了逼真、為了讓父親心軟不將二房的人趕出去,她也真是夠拚的!

其實爹本來就沒那麼狠心,只是做個樣子讓二房知道怕,以後安分守己點,爹也趁這個機會勉強點頭同意讓二房繼續住在這裡,但以往每個月撥給二房的月銀及所有用度減半,每年的兩成分紅收回,若同意就繼續住,若不肯,外面馬路很寬的,自便。

爹同意他們繼續住下的同時,又下了但書,這是最後一次原諒二房的所做所為,要是二房任何一人敢再設計大房子女,不論何事,絕不寬貸,馬上逐出紀府。

生怕真的被趕出去的二房,不管什麼條件通通點頭答應,這一陣子倒是安分許多。

「就這個吧,咦,這……」紀紫心挑了繡著茱萸花樣的紫色香囊,打算將手中另一個香囊放回去時,不經意瞧見了一個被壓在最下面,樣式十分簡單素雅,用銀色線繡了朵茱萸,沒有過多繁複花樣的藍色香囊,感覺上與她所挑選的這個紫色香囊是一對的。

「小姐,這個樣式應該是男子配戴的,怎麼會送到小姐這裡來了呢?」白果奇怪地撓下頭,幫紀紫心將挑好的香囊系上。

「這個也留下吧,一會兒看子翌身上要是沒有配戴,再讓他帶著。」她將這藍色香囊塞進自己的腰帶裡,「剩下的你們兩個先挑,再拿出去給其它人。」

這時,一名三等丫鬟在門邊稟告,說老爺先帶著蘇管事他們前往翠雲山山下等小姐,讓小姐也快些。

父親跟府裡的下人先行,她也不敢多做耽擱,每年重陽節通往郊外的道路都會塞車,要是太慢出門塞在半路,讓父親跟府裡的下人在山下枯等她就不好了。她遂領著白果跟甘草兩人匆匆前往大門,卻發現趙天祺並沒有跟父親他們一起先走,反而還帶著子翌站在大門口等她,看到他在等她,不知怎麼的,心下竟然有一股竊喜。

「姊姊,你好慢啊,爹爹都已經走了。」一看到她來,打扮得很精神的紀子翌便同她抗議。

「好了,我們快走吧,甘草你先抱子翌上車。」

甘草將紀子翌抱起來的瞬間,紀紫心瞧見了子翌身上奶娘給他帶的虎頭香包,這才發現站在一旁一襲藍色長袍的趙天祺身上沒有任何一點飾物,連今天應該配戴在身上應景的香囊也沒有。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放在腰帶裡的香囊,不自覺叫住他,「安睿。」

他側著臉看她。

紀紫心也沒多想,逕自將那個藍色香囊為他系上,一邊系一邊說著,「今天每個人身上都要配戴茱萸香囊,這可以避難消災,別人需不需要我不知,但我知道你特別需要。」

趙天祺怔了下,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嘴角不經意微微勾起,任由她為自己系上香囊。

他定定地看著彎身為他系香囊的紀紫心,一向冰冷空虛的心房像是逐漸被什麼東西填滿般,暖暖的。

「好了,我們快走吧,讓我爹等久了他可是會生氣的,他每年最期待的就是今天。」紀紫心滿意地再看一眼幫他系上的香囊後,轉身走向馬車。

趙天祺看了眼她的背影,又低頭看著自己腰上的香囊,其實他一向不信什麼習俗傳說,也從不戴平安符還是香囊保平安,但她那一句他特別需要,卻讓他感到溫暖。這麼長久的日子以來,除了從母親身上得到關懷外,他從未在別人身上真正感受到關心,卻在紀紫心身上得到了這種從未有過的溫暖感受。

「安睿!」紀紫心撩開簾子喊著陷入沉思的趙天祺。

「來了。」

金秋送爽,丹桂飄香,這一出了城門,便是一片紅橙橘綠色彩繽紛的景致。齊梁國是十分注重孝道的國家,對老人更是敬重,因此非常注重每年的重陽節,總是會大肆舉辦活動。

安陽縣一年一度的重陽節活動都是在翠雲山舉辦,因此前往翠雲山的官道上,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販,車潮絡繹不絕,人潮川流不息,幾乎將整條官道擠得水泄不通。

「出,我會被我爹給念死,今年的人怎麼這麼多啊!」紀紫心掀開車窗的簾子,看著兩旁不斷從他們馬車旁經過的人群。

跟趕馬車的沉香坐在一起的趙天祺回頭道:「紫心,不如下車用走的,這裡離翠雲山也不遠。」

「好吧,走路也許比乘坐馬車快呢。」她點了下頭,「沉香,我們這邊下車,你駕著馬車慢慢走。天冬,你腳程快,先趕到山下跟我父親說一聲,讓他別等我們了先上山吧。」

趙天祺接過紀子翌,讓他坐在他的肩膀上,站在紀紫心的左側護著她,防止她被人踫到。他這貼心的舉動,讓兩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對金童玉女,再加上小少爺就像是一家人,讓身為紀紫心貼身丫鬟的白果跟甘草兩人看得眼楮一亮。

兩人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與他們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為他們兩人製造機會。

他們一行人一邊跟著人潮向前,一邊不時停下腳步看看一旁攤商賣的物品。

「姊姊、姊姊,我要那個!」

坐在趙天祺肩膀上抱著他的頭的紀子翌,手指向小攤子上擺著的一只用白玉石雕刻的,只有寸許長,晶璧雪白、栩栩如生的雪鶴。

紀紫心停下腳步瞧著這雪鶚輕笑,「子翌喜歡這個……啊……」才正要伸手去拿這只雪鶚,卻被人伸長了手先她一步拿走。

「老闆,這只雪鶚我要了。」拿走雪鶚的人即刻掏出銀錢買下。

一看見雪鶚被人買走,紀紫心本想請對方割愛,可這攤商周圍擠滿了人,一時間她還真沒法看清楚是誰買了這雪鶚。

紀子翌扁了扁嘴,眼眸裡盈滿淚水,看了好不可憐,就在他正要放聲大哭之時,一道嗓音出現,「子翌,來,送你。」這雪鶚赫然出現在紀子翌那蓄滿淚水的眼前,一看清楚遞來雪鶚的人後,紀子翌開心地接過玉雕雪鶚,看到眼前這一身雪白,氣質溫雅的男子,紀紫心愣了下,「秦二哥……」

「紫心,咱們也好一陣子沒見了,你近來好嗎?」

沒料買走雪鶚的人竟然會是她最不想踫到的秦風沛,她有種想直接走人的衝動,「秦二哥,沒想到會在這裡踫到你……」

一看到秦風沛,白果跟甘草兩個丫鬟目光不約而同看向一旁表情清冷的趙天祺,嘴角不自覺地抽搐,為什麼她們有一種小姐被抓奸在床的感覺?

「這表示我們有緣……咦,這位是?」秦風沛一雙含著淺淡笑意的丹鳳眼看向趙天祺。

她知道安睿不喜歡人家打探他,因此紀紫心也不想跟秦風沛多做解釋,只是簡單一句話帶過,「是我朋友。」

「既然是紫心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好,在下秦風沛。」秦風沛作揖道,想與趙天祺交個朋友。

趙天祺目光深沉又淩厲地掃了他一眼,語氣像冰渣子一樣丟了句,「無名小卒。」便將臉轉向別處。

擺明瞭不想與他結交,秦風沛尷尬地收回手,沉咳了兩聲,「紫心,你是要去跟世伯會合的吧,我們一起走,我正好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世伯。」

「好吧。」紀紫心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難道她能說不嗎?

本來有說有笑的一行人因為秦風沛的加入,瞬間變得寂靜無聲,連一路上十分活潑,對什麼事物都感到新奇的紀子翌,也感覺到氣氛不對,整個人像是蔫了一樣,下巴擱在趙天祺頭上,安靜地玩著他的雪鶚,但秦風沛卻沒有這種自覺,一路上不斷地找話題與紀紫心聊天。

紀秦兩家其實也算是世交了,不能拒絕得太難看,紀紫心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他。

好不容易看到翠雲山山下那個特地開闢出來的小廣場,紀紫心不由得松了口氣,終於可以擺脫他了。

秦風沛突然停下腳步,柔情地看著她,「紫心,我一定會達成你的那三個條件,娶你過府的。」

紀紫心身體一僵,柳眉輕蹙,轉過頭去看他,「什麼?」

「你開出的那三個條件我一定會達成,你等著我用八抬大轎迎娶你!」

聽到秦風沛所說的話,一直沉默的趙天祺頓時覺得胸口竄起一團無名烈焰,焚燒著他的理智,有種壓抑不住想一拳打歪這個想娶紀紫心的男人。

「秦二哥,即使你有辦法完成那三件事,我也不會嫁給你的,我說過我不嫁人為妾,不與人共事一夫,即使是平妻。」紀紫心毫不留情地回絕他。

「紫心!」秦風沛滿臉受傷地看著她,「我……可以不顧我爹反對把——」

「我更不會嫁給休妻的男人,尤其是嫁給在妻子懷孕期間提出休妻的男人。」紀紫心不讓他將話說出口,先一步直接把話說死,不給他任何念想,同時看向另一旁站得離他們有點距離,懷著五、六個月身孕的年輕婦人,「秦二哥你有一個好妻子,別辜負了她,以後你也別再來找我,我不會再跟你見面的。」說完,直接拉著趙天祺的手轉身便走,「安睿,我們走,再拖下去今天就別爬山了。」

趙天祺看了眼不斷穿越人潮往前走去的紀紫心,低頭看向拉著他手掌的那只小手,他一向不愛人近他身或踫觸他,可對她,他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不討厭,甚至想放任自己就這樣下去……

趙天祺被紀紫心拉走後不久,有三名看起來十分兇惡的男人站到了他們方才停留的攤位,眸光森冷毒辣地盯著趙天祺那逐漸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

其中一個向一旁攤商老闆開口打聽,「老闆,打聽個事情,方才那位姑娘跟那兩位公子是……」

「安睿、安睿,快過來,不要忙了,先過來喝碗大小姐親自燉煮的藥膳。」

趙天祺剛陪著紀紫心外出為一名摔斷腿的患者看診回來,便有人跟他說紀子翌找他。昨日他答應今天帶他到湖邊放紙鳶,這小傢伙一定是等得不耐煩所以到前面的醫館找他。

說來奇怪,他一向不喜歡小孩,覺得他們很麻煩、很討厭,可不知為何,他卻很喜歡紀子翌這小傢伙,他們兩人年紀相差很大,卻很有話聊。

他跟一個四歲小孩很有話聊,這話出自一個暗衛營統領之口,大概會笑死人。

「你們用吧,我昨日答應子翌帶他到湖邊放紙鳶,他一定等急了,我先過去。」

「小少爺找你放紙鳶這事不急,養好身體比較重要,你先喝碗藥膳吧!」一名長工邊說邊舀了碗料很多的藥膳給他。

看了眼這一碗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的藥膳,淺嘗了口,發現味道鮮美得讓人幾乎要將舌頭也一起吞下,「你們說這是大小姐親手做的?」

幾名圍在一起吃養生藥膳的下人們不約而同點頭,其中一人說道:「是啊,大小姐很喜歡研究藥膳,每年秋風起,大小姐就會不定時煮一大鍋藥膳讓我們下人食用,說吃了對身體有好處,這一鍋是小姐一大早就放下去燉煮,剛剛才起鍋的。」

「其實,安睿你訝異的不是這養生藥膳,而是這一大鍋藥膳竟然是大小姐親手煮的,是吧?」

趙天祺一面嘗著,一面微揚著嘴角應付般地點頭,其實他也知道紀紫心只要有空便會親手燉些補湯或吃食給下人們食用,跟著下人們同桌吃飯。

他從沒有想過有當東家的人會這樣跟下人們打成一片,還親自烹煮食物讓下人們食用,他從最初的詫異,到現在他已經見怪不怪。

這陣子相處下來,他發現她十分善良,對於那些在紀府裡用工作抵醫藥費的病人或是身體有殘缺的下人總是十分和藹,三不五時便提醒他們要多休息、多吃營養的東西,從不端著架子鄙夷或嘲諷他們這些生活較為艱苦的人。對府裡的下人更好,她根本不當他們是下人,而是當成朋友,從不擺出主子的姿態刻薄虐待府裡下人。

跑遍整個齊梁國也從未見過像紀紫心這樣的東家,這等心胸真是令他佩服。

「這就是我們大小姐難能可貴之處,她從不把咱們當下人,而是當自己人,也因此府裡的下人們對大小姐才會這麼忠心、佩服,大小姐可不只是你看到的這樣,她可是個真正的善良之人。」

「就是,我們大小姐常說,給他魚不如教他釣魚,給他錢不如教他如何自食其力。」一名較瘦的家丁點頭說著。

「這麼說,你們都有一技之長?」

「自然,所以即使離了紀府也不會餓死,不過卻沒有人想離開。」一名胖長工笑著說。

「聽你們這話,你們可以隨時離開?」

所有圍著這一鍋養生藥膳的家丁們同時點頭。

蘇管事也走過來,舀了碗喝著,同時向趙天祺解說了下,「僕役買進府,只要做滿了兩年,小姐就會當著面將賣身契還給當事人,還說當了良民也許我們日後發展會更好,讓我們想離去隨時可以離去,不會拘著我們,所以紀府裡的下人們沒有賣身契或是長約,都是自由之身,可都沒有人說不幹了要走人。小姐說,人都是平等自由的,她只是投胎當了主子,不見得比任何人高貴,她沒有理由拘著任何人。」

這番話令他震撼不已,再一次改變對她的觀感。

「對了,安睿,你身上這個香囊是大小姐重陽節時送你的吧?」專門整理花圃的園丁柯叔賊笑地看著他。

趙天祺低頭看著自己腰間掛著的香囊,「重陽節府裡每個下人都發了,怎麼能說是送我!」他可不想讓人有所誤解。

「是大小姐親手拿給你的准沒錯吧?」柯叔繼續問著。

「那天大小姐看我並未佩掛香囊,便把要給小少爺的香囊給了我。」這種事情以往他是不屑解釋的,可這事關她的名節,他不能讓人對她有所誤解。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柯叔翻了翻白眼瞪他。

「知道什麼?」

「你把你的眼楮、你的視線放在大小姐身上,就會知道了。」

「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別故弄玄虛。」

「你啊,你自己去看看大小姐身上配戴的那個香囊是不是跟你是一對的,你怎麼就這麼遲鈍呢?」柯叔受不了地指著他的香囊提醒他。

「這香囊是現成的,配戴一樣的香囊有什麼好奇怪?」

他一說完,圍在一起的人全受不了地大「吼」了聲。

「你啊,有點心、有點腦子成不?大小姐她香囊這麼多,每天換個花樣配戴不成嗎?為什麼就得跟你配戴一樣的,況且重陽節也過那麼久了,大小姐為何還配戴著那個早已經沒有香氣的香囊,你好好想想!」

趙天祺冷下臉低喝,「閉嘴,你們不許再胡亂揣測大小姐,偶爾開我玩笑我不會介意,但別把大小姐也扯進去,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隨意揣測的玩笑話對大小姐的名節有多傷?」

本來熱絡的氣氛瞬間冷了下去,下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尷尬不已。

最後蘇管事只好出面緩頰,拍拍趙天祺的肩膀,「安睿,其實他們沒有惡意,是想讓你去追求大小姐。

「大小姐一個人撐著這偌大家業,很累,我們所有人看在眼裡,都很心疼大小姐,希望能有一個大小姐欣賞又有能力的人,能夠幫她一起撐起這份家業。」

「只要我在紀府的一天,便會竭盡所能幫大小姐的忙,你們方才說的話到這裡為止,不要再讓我聽見!」趙天祺放下手中的湯碗,大步流星地離去。

趙天祺將紙鳶放上天空,確定不會掉下來後,便將紙鳶交給紀子翌讓他操控。只見他小臉蛋上滿是興奮的神采,小心翼翼地按著他教的方法拉著線,現在紙鳶正穩穩地在天空中翱翔,一時半刻不會掉下來,自己便坐到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回想著方才下人們說的話,下意識扯下腰間的香囊便要往湖心丟去,卻在香囊即將脫手之際,倏地又將香囊猛然拉回,緊握在手心,捨不得將它丟棄。

其實,他並不是沒有注意到紀紫心腰上系的香囊,他若有心,便能輕易贏得她的芳心,他也並不是對她沒有好感,與她相處久了,對她的感覺也起了一種很微妙的變化,絲絲糾結卻又帶著一絲淡淡的甜蜜。

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這種感覺,可他卻不能隨心所欲任由這感覺發展,他相信即使他放棄一切,只要他存在,趙天佑便不會放棄追殺他。一旦趙天佑發現他未死,不只他的生命隨時受到威脅,連她及她的家人,甚至所有一切都有可能遭到池魚之殃,娶她只會連累她……

「安睿!」

紀紫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不動聲色地將手中香囊收進衣襟裡,「有事?」

「方才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代替他們跟你道歉,你別跟他們計較,他們只是太關心我,沒有別的惡意,給你添麻煩了。」她坐到離他一步距離的乾淨大石頭上,眸光落在波光蕩漾的湖面,神情流露出些許尷尬說著。

「你何須代替他們向我道歉,這也不是你指使他們來跟我敲邊鼓,何錯之有?」趙天祺微側著臉看著她浮著一抹薄暈的側臉,「這事你也別放心上。」

她嘴角漾起一抹尷尬淺笑,「這些年來我遇過太多這種事情,我是不會放心上,只擔心你為了避嫌半夜走人,我可就找不到像你這麼好用的侍衛了。」

「我答應過做你一年侍衛,就不會食言。」

聽他這麼一說,她松了口氣,「那就好。」

「不過……你真的沒有想過要成親嗎?」一想起那些下人說的,他就忍不住想打探清楚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成親?」她怔了下,搖頭隨即又點頭又搖頭,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想了下,其實她不嫁人的原因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跟他說也無妨。

她雙眼看著眼前平靜的湖面,幽幽說道:「想過,也沒想過,我想嫁給像我爹那種一生只疼愛我娘一個女人的男人,兩人彼此依偎相互扶持一輩子,不要有第三者夾在我跟他之間,但是除了我爹,我想在這塊大陸上是找不出第二個男人,無論生老病死,願意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女人,所以就乾脆不嫁,這樣也可以實踐我對我娘臨終前的承諾,一舉兩得。」

「你對這承諾看得很重,讓你可以做出這種決定。」

「當然,我娘臨終前,我在床邊對她許下的承諾,自然重視。」

她隨手拔了幾根長在湖邊的狗尾巴草,一邊編織著小動物,一邊稍微將前因後果說了下,「我爹可以說是個醫癡,只醉心于病人跟醫術,其它的事情,除了我娘之外,他一概都不理會也不管,所以府裡跟回春堂的大小事都是我娘在處理。

「我娘自然很清楚二房的野心,可我爹孝順又心軟,更是重視當年爺爺過世時的承諾,因此我娘只能忍著,不能將原本只是暫住,後來卻演變成長住,甚至有鳩占鵲巢跡象的二房趕出去。

「我娘從知道胎位不順可能會難產,便開始擔心一旦她不在我爹身邊,二房跟貪心的老太太便會以此為藉口掌握掌家權力跟中饋,屆時我爹一輩子的心血跟回春堂會全部落入他們手中。

「還好當年我已經十四歲,可以當家掌中饋了,因此我娘在生產前便將中饋交給我,開始訓練我掌家,要我答應她,萬一她挺不過生產那一關,好好照顧爹,傳承他的醫術繼承回春堂,照顧好弟弟,不能讓我爹辛苦一輩子的心血,被沒有良心貪婪的人給吞了,更不能讓回春堂就此沒落。」

「所以基於這兩個原因,你才不肯嫁人?」他總算明白她堅持的原因。

「守護好回春堂是我不能逃避的責任,照顧好爹跟弟弟是我的職責,在子翌可以當家之前,把像吸血蟲一樣的二房趕出去,是我的最終目標。」她雙手握拳,表情認真地說著。

不是她對二房沒有容忍的雅量,她對路邊的乞丐都能施以援手,更何況是跟自己還有點血緣的親人。實在是二房這些年來的所做所為與貪婪讓人對他們徹底失望,她寧願拿著銀兩佈施救治陌生人,也不願意養像血蛭一樣的二房這一家子。

趙天祺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一般女子總是很期待嫁人,可她為了自己無法妥協的堅持、為了對母親的承諾與責任,心甘情願當個守灶女為弟弟掃除所有的障礙,而做出這種決定,讓他真的很震驚。

「至於嫁人啊……就再說了。」她咧嘴一笑說著。

「如果哪天你遇到一個讓你心動的人,就像你常掛在嘴邊的真命天子,命中註定的唯一,不過……他後宅已有人,你嫁是不嫁?愛上一個人通常會讓人失去了判斷力與堅持。」

就像他娘親。

「不嫁,我寧願隻身一人笑傲江湖,也不願意跟人搶一個男人!」她將編好的小狗丟給他,聳了聳肩一副不在乎地說著,「反正也不可能遇到,所以我就安心地當我的大小姐,守護好回春堂,照顧好爹跟弟弟。」

「你就這麼確定你遇不上?」他好笑地看著這只用狗尾巴草編出的小狗,栩栩如生,真想不到她還有這項才藝。

「除了我爹外,其它好男人還沒出生,我可不想禍害國家幼苗。」她兩手撐著下顎,將眸光轉向放著紙鳶開心拉著線的紀子翌。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沒多久你便會遇上那個可以完成你三個條件,跟你一起堅持的人。」

她突然側過臉皺著眉頭看他,那神情就像是你在講什麼夢話。

「不相信?」

「當然不相信,這世上哪有男人願意像我爹一樣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女人。」

「打個賭如何?」

「賭?」

他低頭看著手中這只狗尾巴草小狗,須臾抬頭看著她。「一年內,你絕對遇得上一個真心與你一輩子相知相守的男人,一年內遇不上,我當你一輩子的侍衛,如何?」

「賭這麼大?」

「既然要賭,便賭得大些。」這樣……一年時間到了,他才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

「好,賭了!」

一大清早天未亮,紀紫心便被白果跟甘草挖起來打扮,原因無他,要到靜雲寺上香。

昨天,一向不跟他們一起用膳的老太太不知是哪裡不對勁,竟然差人來說要同他們用晚膳,飯桌上對她跟弟弟親切熱絡地噓寒問暖,直到用過飯後小點,才說出目的——要她今天一早陪她到靜雲寺上香。

老太太平日裡到寺廟上香是不會叫上她的,這一反常態的提議讓她覺得古怪,但父親已經開口讓她陪老太太一起去上香,她也只能答應了。

「小姐,今天穿昨天繡針閣剛送來的那件粉色新衣好嗎?」白果一面幫她梳著髮髻,一面問道。

紀紫心回想昨天看到的新衣樣式,搖頭,「不,上寺廟禮佛還是穿得素雅些來得好,就穿那件繡著雲紋的碧湖綠衣裳吧。」

白果才放下手中的玉梳,打算到內間將那件衣裳取來,端著早膳進屋的甘草就念念有詞的自外頭走了進來,一顆頭還不時往回望,「真是奇怪……」

「甘草,你嘴裡在念些什麼啊,心不在焉的,小心把小姐的早膳給打翻了。」白果提醒著她。

「我是在奇怪,老太太那邊一個叫珠梅的丫鬟怎麼跑到我們明月閣來了,還是一大清早。」甘草回神,將手中端的早膳放到桌案上,皺著眉頭將方才看到的事情說出。

「不過是個丫鬟,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白果好笑地說著。

「一個丫鬟不奇怪,是她的舉動讓我覺得怪,方才我抄近路打算從靠浣衣場那邊的後門端早膳回來,遠遠地便看見珠梅在那鬼頭鬼腦地探頭,我連忙躲到樹叢後看她在做什麼,發現珠梅是在確定後門邊沒人,才匆匆忙忙跑出來。」

「不過說也奇怪,珠梅到小姐這院子來做什麼?」白果也感到困惑。

「不知。」甘草搖頭,「在假山裡打掃落葉的阿福嬸剛好從假山出來,也看到了珠梅,她也不解珠梅怎麼一大早就跑到小姐這裡,而且邊跑手直攏著衣襟,像是怕什麼東西掉下來似的。」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珠梅不是跟浣衣場的秋菊交情還不錯,興許是來找她的。」紀紫心橫了眼大驚小怪的兩人。

「一大早來找秋菊?老太太那松雪樓的院門一向是不過辰時不開的,後門還有粗使婆子把守,除了拿早膳的下人外,其它人不過辰時不准出去,怎麼可能讓珠梅一大早就出來打混?」白果好笑地說了句。

「是啊,以老太太那防下人也跟防賊一樣的性子,你們說……她到我這明月閣來做什麼?」

這句話提醒了紀紫心,虎口抵著下顎回想昨晚老太太的異常,到今早出現在她院子裡的珠梅。

她們兩人搖了搖頭,甘草隨口說了句,「反正不管什麼事,珠梅突然出現在我們明月閣我就是覺得奇怪,有詐!」

「有詐……」紀紫心點了點頭,覺得甘草說得沒錯,這珠梅什麼時候不來她院子,偏偏在老太太找她一起到廟裡上香的時候,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出現。

這兩件事情湊在一塊讓人不多想都不成,莫非這老太太有什麼陰謀詭計?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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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陰謀詭計一大堆

紀紫心沉思了下,「甘草,你將早膳放下後,去請安睿今天跟我一起上山禮佛,把我的懷疑對他說,讓他心裡有個底,不管老太太有何意圖,小心點總是沒錯。」

安睿身手了得,反應又機靈,讓他跟著上山禮佛比較有保障。

「好的。」

「時間不多了,趕緊準備好,免得讓她抓到機會又不留口德地狠狠斥責我。」

紀紫心的提醒讓她們兩人猛然發現時間真的不多了。這個跟他們小姐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老太太,平日裡可沒少找她們小姐麻煩,只要一不開心就給小姐羅織許多莫須有的罪名,要不就向外人或是來醫館裡看病的病人哭訴子孫不孝等等。

老爺明知老太太的話不實,但為了家和,也不想有什麼不利醫館的流言或是對小姐不好的名聲在坊間流傳,總是要小姐多方隱忍老太太,直到前一陣子那事情過後她才消停了些,不敢再找小姐麻煩,不過今天看到珠梅出現在明月閣,她們直覺這老太太又要惹事了。

不管珠梅是來找秋菊話家常還是另有目的,她們小心點准沒錯。

「是。」她們不約而同應了聲後,便趕緊忙碌起來。

才剛換好衣裳,紀紫心早膳還未用上,老太太就派人來催了,她索性不用早膳直接出門。

果然不出她所料,老太太冷著一張刻薄老臉怒瞪著她,人都還未走到近前,便開口斥責她,「都什麼時辰了,昨晚我就特地交代過你別誤了時辰,你這是存心找我晦氣是吧,既然沒誠心,那就不要去!」

她一點都不想跟老太太到靜雲寺上香好嗎,還要擔心會不會又遭到她設計咧!

紀紫心還未開口為自己辯解,老太太身邊的二房大小姐紀月雲便開口為紀紫心求情,「祖母您別生氣了,這上佛寺禮佛要心平氣和,千萬不能動怒,況且堂姊不是故意的,您千萬別因此氣壞了身子。」

「哼,要不是月雲為你說話,今天你就別去了。」老太太氣呼呼地跺了下手中的拐杖,再怒斥悶不吭聲的她兩句,便轉身出門。

要不是爹的命令,她是一點都不想去,紀紫心翻了翻白眼,在心底小聲嘀咕。

剛踏出大門,準備進入馬車的越氏突然回過身,看了眼替紀紫心駕車的人,眉頭一皺,「老沈呢?今天怎麼是他替你駕馬車?」

對於這個總是在無形中透露著一抹威儀,更從來不將她這紀府最德高望重的老夫人放進眼裡的安睿,一向沒什麼好感。

「老沉昨天摔傷了腿,我讓安睿替他兩天,況且安睿是我的侍衛,跟在身邊沒有什麼不對。」

「上山禮佛能有什麼事情要帶到侍衛,換一個,他別跟我們上山!」越氏嫌棄地命令。

這安睿跟紀紫心這沒教養的姑娘不清不楚,每天出雙入對,雖說是侍衛,實際上沒人看見的地方誰知道有沒有見不得人的勾當,且他拳腳功夫了得,光這一點,讓他跟著上山只怕會壞她大事!

「老太太,恐怕沒辦法,我們大房的車夫只有老沈跟福伯兩人,福伯昨夜載我爹出診至今未歸,沉香跟天冬雖然會駕馬車,卻未駕車行經過山路,這靜雲寺位在山上,山路狹隘,我父親早已經嚴禁他們兩人在旁邊沒有老沈或是福伯的監看下駕車上山,所以只剩下安睿可以駕車。」紀紫心一臉無奈的說,「或者老太太知道府裡有誰熟識山路?還是老太太你跟月雲一起上山禮佛就好,我就不去了。」

越氏鼻腔猛噴口氣,狠狠瞪了趙天祺一眼,「那算了,時間不早,趕緊出發。」

前往靜雲寺的山路因為前陣子的那幾場大雨,道路多處坍塌,整條山路變得十分崎嶇難走,一路上搖搖晃晃,搖得人都快吐了,有幾個丫鬟婆子根本忍不住。

因為山路受損嚴重,馬車只能在半山腰一處用青石鋪就的小廣場停下,改用步行上山。

載著紀月雲的馬車才剛停下,不等車夫拉開車門,一直保持形象強忍著的紀月雲跟她的丫鬟已經忍不住先行沖出馬車,跪到一旁草叢將今天的早膳吐得一乾二淨。

紀紫心下了馬車後馬上往反方向走去,與她們拉開距離,免得聞到那股難聞的酸臭味。

她一手撐在一棵大樹上,一手難受地撫著胸口大大喘了口氣,回頭掃了吐得滿臉蒼白的紀月雲一眼。

她真沒料到自己今天竟然會暈車,沒有事先準備緩解暈車症狀的藥丸,還好她今天未用早膳,否則定跟紀月雲一樣。她又看了眼臉色只是稍微蒼白了些的越氏,心下不得不佩服她,這老太太一把年紀了,竟然還禁得起這般折騰!

「給。」趙天祺遞給紀紫心一個油紙袋。

「這是?」她接過,拉開油紙袋的封口一看,「梅子!覆睿你怎麼會隨身攜帶梅子?」

顧不得詫異,她連忙塞了顆梅子進嘴裡,酸酸的味道一入口,積壓在胸腔跟喉頭的那股噁心感瞬間一掃而空,讓她舒服得喘了口大氣。

「昨天在醫館裡便聽到有病人談論,因前一陣子大雨造成土壤鬆動,前往靜雲寺的山路嚴重坍塌,十分崎嶇不好走,容易暈車。今日出門得早,你未來得及用早膳,這番折騰胃會受不了,因此出城經過市集,等待前方商隊通過時,我趁空檔跟一旁的攤商買的。」

「原來如此。」不知怎麼的聽他這麼一說,且他還注意到她沒用早膳,讓她覺得好像有一種甜甜滋味的泡泡從心湖深處「啵啵啵」冒出,整個心房瞬間被甜味給盈滿。

這種粉紅感覺讓她感到十分開心愉悅,眉開眼笑地咬著梅子,還不忘分白果跟甘草兩人,讓她們也舒緩舒緩。

「小姐,還好我們未用早膳,要不就跟二小姐一樣了。」甘草從水袋裡倒了杯水給她,「小姐,先喝杯水,這樣會更舒服些。」

白果一邊咬著梅子,一邊趁著老太太整個注意力都在紀月雲身上時,偷偷地將她順手帶出門的糕點拿出一塊塞給紀紫心,並小聲地提醒她,「小姐,趁現在你舒服些,趕緊將這糕餅吃了,這樣上山才有體力,不然老太太看到又要借機罵你了。」

「好了,老太太身邊的桂嬤嬤往這裡來了,別多話,免得等會兒又被扣大帽子。」她接過糕點藏在袖子裡,壓低嗓音提醒。

其實不是她要這麼忍讓老太太,任由她抓著機會斥責她,而是她今天是來禮佛的,她的爪子還是要稍微收斂一點,免得被菩薩記住了。

「大小姐,老太太交代安睿就留在這裡看顧馬車,別上山了,只要心中有佛,哪裡都能供養,不一定要上山。」桂嬤嬤冷著臉交代越氏的命令。

「我知道了,那安睿你就先在這裡等我們。」還特地讓桂嬤嬤來下達她的命令,把安睿留在這裡,這下她更肯定越氏這老太婆找她到靜雲寺上香只是個幌子,這背後究竟有什麼企圖?

「安睿,要是午膳時間我們還未下來,你再上去靜雲寺用齋飯。」

「大小姐,老太太說了要安睿在這裡顧馬車,不准進入靜雲寺用齋飯。」聽她這麼跟安睿交代,生怕會誤事的桂嬤嬤厲聲提醒她。

「怎麼,老太太現在刻薄到連午膳都不讓人吃?」紀紫心目光淩厲地掃了桂嬤嬤一眼,嘲諷反問。

「大小姐,您誤會老太太的意思了,老太太的意思是這安睿怎麼說也不是紀府裡正規的下人,而是來路不明的侍衛,跟著我們一同進入佛寺禮佛享用齋飯,恐有辱老太太跟大小姐的身分。」

「連靜雲寺的方丈都不敢攔著乞丐進入齋堂用齋飯,老太太的修行竟然比方丈還高,已經高到可以代替佛祖決定誰能進入寺廟裡用齋飯了?看來一會兒我得好好問問靜雲寺方丈是怎麼修行的,這修為怎麼比不過才吃齋念佛兩年的紀老太太!」紀紫心酸不溜丟地嘲諷。

桂嬤嬤噎了下,她萬萬沒料到紀紫心會這麼諷刺老太太,而紀紫心身後的白果跟甘草則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佛家有雲眾生一切皆平等,如果上香禮佛也分身分貴賤,我看也沒有必要上去了,還是回去吧!」紀紫心作勢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深知紀紫心性子的桂嬤嬤,聽到這一句「回去」,驚得連忙道歉,就怕自己會壞了越氏的大事,「大小姐,是老奴轉達錯了,老太太並沒有這個意思,請大小姐原諒。」

她停下腳步,淩厲地盯視著一臉慌張的桂嬤嬤,沉聲警告,「桂嬤嬤,雖說你是在二房服侍老太太,但你的月俸可都是從我大房這邊支出的,既然你耳朵已經不好使,是不是該回鄉幫你兒子種田、幫你媳婦照顧孫子,我好再幫老太太尋一個能幹俐落的。」

「小姐,老奴是一時聽錯了,老奴身體還十分健朗,照顧老太太是沒有問題的。」沒想到紀紫心會利用這由頭讓她捲舖蓋走人,桂嬤嬤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紀紫心微微一笑,冷聲提醒桂嬤嬤,「我當然是希望桂嬤嬤身體健康,這樣才能好好服侍老太太。」這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再耳背一次,就回鄉跟你兒子一起種田。

「大小姐請放心,老奴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跟老太太的!」

「嗯,那走吧。」紀紫心也不想再跟她多說廢話,逕自率先走上前往靜雲寺的階梯。

由於並不是一般信眾會上靜雲寺燒香拜佛祈福的日子,加上山路受損嚴重,因此今天看不到往日那熙熙攘攘擁濟的人群,上山的階梯也好走了許多,約莫兩刻鐘後便到達山頂上的靜雲寺。

他們走到中途便有僧人從靜雲寺裡出來為他們領路,領著他們一行人到大殿向佛主叩拜、上香,越氏更是添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香油錢。

經過這一番折騰,已接近晌午,他們一行人在後殿的齋堂用過齋飯後,越氏便跟寺裡的師父要了幾個小院子,等稍微休憩後再回府。

靜雲寺的師父領著他們到後面一座二進的院子,紀紫心跟紀月雲分到了同一個小院子。

紀紫心歪在窗邊矮榻上閉目養神,看似在休憩,但警惕心卻不曾鬆懈,就怕自己一疏忽會著了別人的道。

眼眸微掀看著坐在對面床榻上慢慢品著茶、吃著靜雲寺栽種的果子的紀月雲,平淡的神情沒有任何一絲不安或是算計。

紀月雲那過於正常的神色,讓紀紫心不由得感到疑惑,除了讓安睿留在廣場看馬車外,從上山禮佛到現在,這一路下來似乎沒什麼異樣,難道是她多心了?

坐在床榻上的紀月雲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著繡帕壓了壓嘴角上的茶漬,「大姊。」語氣帶著幾分恭敬、幾分親昵地喚了一聲。

「有事嗎?」她眼角微掀,睞了眼五官還算精緻,更帶著幾分靈秀的紀月雲。

「大姊,方才祖母說一會兒想再聽聽主持大師講經說法,我們若有興趣便一起到前頭聽主持講經,如若不想,也可到後山走走欣賞這靜雲寺的美景。」紀月雲笑盈盈地說著。

「這兩種我都沒興趣。」紀紫心淡淡地回應了一聲。

「也是,這佛寺景致都大同小異,大姊前一陣子才去了趟靈鷲寺,自然是不想再聽經,這佛寺的景致想必在大姊眼中也不覺得新鮮了。」

「堂妹如若想到後山走走,領著丫鬟去便是,不必顧慮我,現在我只想閉目養神好好休憩一番。」

說實在的,她對二房的人一向沒什麼好感,在他們做了那件事後,對二房的人更是反感到不行,一點都不想看見二房的人,尤其紀月雲這個堂妹,當她無意間得知二嬸處心積慮跟秦家拉攏關係,想將紀月雲嫁給秦風沛當小妾,而紀月雲自己本人也願意時,俗話說,「寧願挑蔥賣菜,也不與人共事一夫」,這讓她對紀月雲的觀感更不好,一點都不想跟她共處。

「那我就不打擾大姊休息了。」聽到紀紫心這麼說,紀月雲便領著自己的丫鬟離去。

紀紫心看她離去,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警戒心便放了下來,一放鬆倒是覺得有些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還真有些累,既然沒什麼事,你們來幫我更衣,我想小睡一會兒。」

她自臨窗矮榻上站起,槌槌肩膀向屏風後方走去。

她睡覺時,即使是午睡也一定要換上寢衣,這兩個丫頭很清楚她的習性,因此只要出門,不管是否會休憩,都一定會幫她將寢衣一起帶上。

「是。」她們兩人上前為紀紫心更衣。

就在紀紫心只著中衣要換上輕便寢衣時,白果卻怎麼也找不著她稍早放到內廳的包袱。

「怪了,我明明把裝著小姐衣裳的包袱放到了這矮櫃上,怎麼不見了?」白果疑惑地到處翻找著。

「不見了?」紀紫心停下脫掉中衣的動作。

「我方才有看到二小姐的丫鬟碧蓮又提了幾個包袱放在前廳桌上,會不會是後來二小姐她們的包袱跟小姐的弄混了?」甘草回憶道。

「有可能,我去碧蓮放物品的地方看看。」白果撩開垂蕩的珠簾往前廳走去,「碧蓮怎麼這麼粗心大意,出去也不將門給掩好——」白果話還未說完,突然間驚聲尖叫,「啊!你是何人?滾出去!」

聽到白果尖叫怒喝的甘草心裡咯 一聲,「小姐我出去看看,您趕緊先自己將衣服穿好。」她連忙跑了出來,一看,前廳門口竟然有個不高,但身形十分魁梧的男子伸長脖子往她們屋裡頭探頭探腦。

白果回過神立刻迎身擋在門口,不讓他再接近門口半步。「出去,你是誰?」

「紀姑娘在這裡吧,本少爺乃是……」男子無視她的阻攔,野蠻地一手推開白果,一腳就要踏進屋裡。

「不管你是誰,都給我出去,你沒見到我們這院子都是女眷在休息嗎?」甘草見白果一個趔趄被推倒在地,飛速向前將人用力往後推,拉過門扇「啪」的一聲關上,把他擋在門外,「你一個男人亂闖女眷院子,這像話嗎?快出去!」

這男子沒防備地被甘草這麼一推,連連退後幾步,頓時一陣惱火,一腳便踹開正準備上閂的門扇。

「滾開,你們這兩個賤人,是你們大小姐約本少爺來這裡私會的,還敢這麼對我!」男子氣惱地一把推開白果跟甘草兩人,邁著大步,梗著脖子硬是往裡面闖。

就在他一手要撩開珠簾硬闖內廳時,他的肩頭被人猛力一扣,還未來得及反應,便隨著驚恐的驚呼聲,整個人已經被丟出屋外,摔得鼻青臉腫。

男子自地上爬起,抹去人中上兩條鼻血,怒指著趙天祺,「是你家大小姐約我來這裡私會的,你是個什麼東西,敢擋爺的路,給爺讓開!」

「滾!」

私會?!

這一次聽得仔細了,紀紫心沒敢耽擱,迅速穿好衣裳沖到門邊,一臉凜然的安睿像個威嚴的門神站在門口,擋住所有妖魔鬼怪入侵。

看著他擋在門前巍峨挺拔的背影,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叫紀紫心瞬間松了口氣,只要有他在,她總會不由得感到莫名安心。

紀紫心從趙天祺身後微微探出頭,看著那個對他叫囂、胡言亂語的男子,低呼一聲,「王大威!」

這王大威是二嬸陳氏三嫂王氏的娘家大哥的兒子,是個夜夜眠花宿柳,平日裡仗著家裡有點恆產就無惡不作的紈褲子弟,有不少人被他打傷到回春堂來醫治,常聽傷患咬牙詛咒他,她有時代替爹出診,也會在大街上看到他欺壓百姓,這才認得出王大威。

「紀姑娘,你什麼意思,約小爺我到這裡跟你私會,還讓人打傷小爺我,你玩我是吧!」王大威對著她憤怒叫囂。

「你胡扯什麼,休得敗壞我名節,馬上給我滾!」紀紫心隔著趙天祺怒喝。

「小爺胡扯?你讓人送來你的肚兜,還說小爺胡扯!」王大威扯出收在衣襟裡繡著蝴蝶的翠綠色肚兜,揚了揚。

紀紫心一看,驚詫地瞪大眼,搗著唇紅著臉驚呼,「我的……」

白果跟甘草兩人也壓抑不住,驚呼一聲,「啊!那……」

「那不是小姐昨天剛換下的……」甘草扯著白果,搗著嘴壓低嗓子焦急地說著,「今天一早我要去取早膳前才拿到浣衣場,怎麼這會兒……」

聽到甘草跟白果的對話,紀紫心馬上想到今天早上無故出現在她院子的珠梅,憤怒地握緊拳頭,「是老太太跟二房……」

她眼尾掃到了院門外正往她這裡趕來的幾抹身影,忿忿咬著牙,「好啊!她們今天演這麼一大出戲,就是為了讓我身敗名裂……」

趙天祺雖然站在門外,但屋裡她們三人刻意壓低聲音的對話卻聽得一清二楚,看了眼王大威手中的那抹翠綠,心火頓起,伸出手對王大威寒聲命令,「把東西交還大小姐,立刻滾出這裡,今天這事就當沒發生,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命令小爺我,小爺我今天非讓你好看不可!」王大威訾目怒視擋在門前的趙天祺。

他王大威哪裡吃過這種虧,將肚兜往衣襟裡一塞,握緊爆著青筋的拳頭就要往趙天祺揮去。

趙天祺深眸微斂,心下一凜,身形一閃。

王大威的拳頭還未踫到趙天祺,也還未看清他的招式,整個人又飛出去撞在一棵大樹上,頓時發出如殺豬般的淒厲哀嚎,「啊——」

正掐著時間計算著該趕來抓奸的越氏和紀月雲,被這幾聲淒慘的哀嚎聲跟撞擊聲音嚇了一大跳。

祖孫倆連忙相互攙扶著趕來,這過大的動靜也引來了正好經過附近的師父注意。

在王大威自地上爬起來,準備再度沖向前揍趙天祺為自己討公道時,就聽見院門邊忽然響起一道如洪鐘般響亮的叱喝,「何人在廟裡大聲喧嘩、動武行兇?」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大孫女你院子裡怎麼會有男人?」越氏驚呼聲扯得比任何聲音都大,像是怕人聽不見似的。

看到老太太跟紀月雲一行人出現,紀紫心心下轉了一圈便有譜了,二房動員所有人大費周章籌謀這一切,就是為了破壞她的閨譽、毀掉她的名節。

看到兩名和尚朝他走來,王大威表情痛苦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手指顫巍巍地指著趙天祺,「師父,你來得正好,這人在靜雲寺裡行兇,快將他抓起來!」

一進院子,看到擋在門口的趙天祺,越氏就知道她們的計畫被這混蛋給破壞,即刻故意驚呼著看向鼻青臉腫的王大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咦,你不是親家佷子嗎?你為何會在此處?」

「就是啊,王公子你為何會出現在我大姊的院子裡?」紀月雲向前,搗著唇驚恐地看著已然成為豬頭的王大威。

紀紫心雙臂抱胸,冷笑地看著越氏這一對唱作佳的祖孫。紀月雲不是早該去後山散步,老太太不是應該去聽方丈講經說法了嗎?怎麼這裡才剛發生動靜,她們一行人就全出現?

紀月雲跟她的丫鬟離去之前故意不將門掩上,就是要讓王大威能夠順利進入屋裡,她們幾人再來個抓奸在床,就算沒有捉姦在床,未婚男女共處一室也夠她們做文章。

趙天祺趁著眾人視線還落在王大威身上時,將方才出手瞬間從王大威手中搶回,藏在衣袖裡的肚兜交還給紀紫心,低聲提醒她,「收好,一會兒不管什麼事都不要承認,把一切交給我,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看著安睿堅毅的神情以及讓人信任的眼神,她總是莫名地有安全感,知道可以將接下來的一切交給他,他會護著自己。

她點了點頭,「嗯。」

王大威在兩名僧人的攙扶下站起身,直指站在趙天祺身後的紀紫心,「是紀家大小姐約我到這裡會面的!」

紀月雲聽王大威這麼一吼,滿臉不敢置信地搗著唇,說出會讓所有人誤解的話,「什麼?莫非你跟大姊交好,兩人約好私下在這會面……」

「紀月雲,閉上你的嘴少胡說八道,那是你母親娘家的人,要找也是找你!」紀紫心氣得朝紀月雲怒喝。

紀紫心恨得想出去賞她們兩巴掌,這刻薄貪婪的二房真的是無恥到了極點,竟然想用敗壞她閨譽、污蔑她名聲的方式讓她不得不將就隨便下嫁,同時更可讓秦風沛對她死心,轉而看上紀月雲。

一損損,一榮榮這道理二房竟然不懂,壞她名聲,這秦家還能看得上紀月雲?真是愚蠢至極!

聽到風聲趕來的方丈也來到他們暫時安置的院子,驚駭地看著鼻青臉腫的王大威,「這位施主是?」

趙天祺身上氣息盡收,向前抱拳,目光淩厲的盯住王大威,「見過方丈,方丈,此人硬闖紀府小姐休憩的院子,經過勸阻不聽,甚至打傷丫鬟,在下這才出手護衛小姐。」

「聽你放屁,明明是紀大小姐拿著貼身信物邀我前來私會!」王大威朝趙天祺怒吼。

「唷,信物,是何信物?口說無憑,如真有信物,你倒是拿出來讓所有人看看。」趙天祺輕蔑地掃了他一眼。

「就是,親家佷子你說是大小姐邀你私下會面,還有信物為證,你倒是拿出來讓所有人看看你所言不假,不是你擅自私闖。」越氏接著幫腔附和。

「信物?你倒是拿出來,本小姐要看看自己到底給了你什麼信物!」東西已經拿回,紀紫心也不擔心名節會受損,適時出聲為自己反擊。

「是你紀大小姐翻臉不認人,就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得到老太太的贊同,王大威更有底氣,朝著紀紫心怒喝一聲,便要從衣襟裡掏出那件方才還藏在懷中的肚兜,可摸了半天卻怎麼也沒摸到。

趙天祺不耐地看著方丈,「方丈,看來此人是拿不出所謂的證物。」

王大威胡亂摸著自己身上任何一處可以放東西的地方,卻怎麼也找不著剛剛還拿在手中的肚兜,才猛然驚覺這重要的憑證不見了。

「那肚兜,紀大小姐的肚兜,你們幾個方才分明也看到的,你、你、你看得最清楚!」

王大威怒指著他們幾人,「是你,肯定是你剛才趁我不注意從我身上偷走了!」

「嗤,拿不出證物就想往在下身上潑髒水?肚兜這種姑娘家極為隱私的貼身物件,別說自家親姊妹平日看不到,更何況是紀大小姐的,在下怎麼可能見得到?」趙天祺鄙夷冷嗤了聲,「這恐怕是你為了故意敗壞紀大小姐名聲所捏造的謊言!」

安睿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從王大威手中拿回肚兜,她也不擔心了,紀紫心犀利反問:「肚兜,笑話,你跟本姑娘非親非故,本姑娘甚至不認識你,怎麼可能將如此重要的貼身之物交於你、約你私會,分明是你居心不良想壞本姑娘名節,說,你究竟有何目的,或者是你受何人指使!」

「你這小賤人,分明是你讓你二嬸來給我傳話,又怕我不相信,讓那個叫珠梅的丫鬟趕著一大早將肚兜拿來給我,說你約我在靜雲寺私會,讓我別誤了時辰,月雲方才還指了這院子告訴我你在這裡等我,現在竟然反咬我一口!」王大威被這麼一激,整個腦袋都不靈光了,氣得將一群豬隊友全抖出來拖下水。

紀紫心冷笑了下,「我二嬸、珠梅、紀月雲……」嗤,真是豬隊友,三兩下就把老太太跟二房一家給出賣了。

她們怎麼也沒料到這王大威會在情急之下將她們抖出來,越氏跟紀月雲臉色瞬間慘白,「對,沒錯,陳氏!」

「我二嬸跟紀月雲她們這對母女就先不要提了,就說珠梅吧,珠梅可不是我的丫鬟,我記得她可是……」紀紫心眯起清冷的美眸不疾不徐地說著,雙眼銳利地盯住越氏。

越氏猛抽口氣。

「老太太院子裡的丫鬟,試問,老太太院子裡的丫鬟,怎麼能夠拿到我個人的貼身衣物?」

王大威雖然成天花天酒地,但也不是個渾的,這麼一聽,便知道他是被人當槍使了。

「要說想偷貼身衣物,這紀月雲的貼身衣物,珠梅還比較好得手吧,畢竟老太太跟二房是比較親的。」紀紫心沒理會王大威的憤怒,低下頭理了理方才慌忙中未能來得及拉好,顯得有些零亂的衣裳,不慍不火地繼續說著,「只是,這丫鬟一向是聽命行事的……主子沒命令,丫鬟敢這麼大膽?」

「好啊,你這老太婆竟敢設計老子我!」王大威掙扎著想要衝到越氏面前撕了她,「放手,老子今天非給這老太婆好看!」

越氏被王大威那副像是要殺人的模樣給駭得隱隱發顫,她敢說要不是靜雲寺的師父將他壓制在地,現在她這一把老骨頭恐怕都散了。

紀紫心抬起頭,冷然看著已經被幾名師父壓制住,氣急敗壞想要向前找越氏理論的王大威。

「至於我二嬸跟紀月雲為何要這樣陷害我,向你傳達這種不實消息、敗壞我的名聲,就得問她有何目的。」

紀紫心目光像刀子一樣銳利地掃過二房所有人,嚇得她們渾身一個激靈,這如鋒利小刀的眼神在紀月雲身上尤其停留地更久,嚇得她渾身打寒顫。

趙天祺看準時機,不再給王大威辯解機會,抱拳,「方丈,這事很明顯,分明就是有人惡意敗壞紀家大小姐的名聲,為了貴寺的名聲,方丈還是將他送官,把這事交給官老爺來處理得好,除了避免再有其它女施主因同樣手法受害,也可避免貴寺的清譽蒙塵受損。」

「施主所言甚是,來人,將此人綁了送交官府,免得壞了我靜雲寺聲譽。」

方丈一發話,幾個較為孔武有力的僧人向前將王大威五花大綁,在王大威的咆哮怒駡中將他送下山交由官府嚴審。

當靜雲寺所有師父退出院子後,整個院子瞬間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紀紫心扯著一抹嬌廳無比的笑容,吐出一句讓人心驚膽跳,陷入惴惴不安之中的話,「看來——有人日子過得太舒服,以至於忘了現在是誰當家。」

越氏心下一凜,暗咒了聲,該死,這回沒有處理掉紀紫心反而給自己惹來麻煩,聽這野丫頭的語氣,這次回府後恐怕不好善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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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8:5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嫁人還是入贅

紀紫心一行人尚未回到家,紀世傑便已經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同時將珠梅這丫鬟給扣押起來,一個人坐在大廳上,陰沉著臉等著他們回府。

女兒還未起程回府之前,安睿便已經修書請正準備押著王大威上府衙的靜雲寺師父代為送信,早一步將女兒在靜雲寺裡發生的事情,和老太太還有二房背著他暗中設計他女兒的陰毒詭計讓他知曉。

紀府主屋大廳一片肅穆,裡面沒有人敢吭聲,紀世傑怒火沖天,目皆欲裂地瞪視著坐在一旁的二房。

紀虎這個同父異母只有一半血緣的兄弟,他們這一家子簡直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狼心狗肺的東西,上次的奸計未得逞,現在竟然又想用這麼卑劣的方法想敗壞他女兒的名節!

如若不是想親口聽聽紫心的說法,在他看完書信的當下,就想將紀虎一家子轟出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不再遵從父親臨終前的遺言交代。

他目光比刀子還鋒利,看得坐在一旁噤若寒蟬的陳氏不時縮著身子,就怕被紀世傑給盯上,可她實在受不了現在這氣氛,又偷偷摸摸地扯了下一旁像個龜孫子縮在椅子裡的丈夫,朝他呶呶嘴暗示他向自己親大哥打探一下。

實在被煩得受不了的紀虎只好如她所願,清了清嗓子開口,「欸,大哥……」

紀虎才剛開口,紀世傑手掌憤怒一拍,聲嘶力竭地對著他咆哮,「閉嘴,你們夫妻倆再多說一句,我現在馬上轟你們出門!」

這一吼,紀虎方才鼓起的勇氣全蔫了,縮了縮膀子又窩回椅子內,這下陳氏更是腦袋一縮,一個大氣也不敢吭。

從方才靜雲寺的師父來過後,紀世傑眼神鐵青到一個不行,看來像是恨不得將她宰了的樣子。

大伯已經知道她設計讓紀紫心身敗名裂、閨譽受損,嫁給王大威並將她趕出紀家,好讓婆婆掌中饋,還要藉這事讓秦府二少爺對紀紫心徹底死心,進而看上他們月雲。

現在大伯隱忍著不對二房發作,應該是要等紀紫心回來,聽紀紫心怎麼說,否則他們早被掃地出門。這時她只能儘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期望老太太能趕緊回來,只有老太太回來才能壓制住大伯,他們二房才不至於被掃地出門。

不一會兒,蘇管事匆匆忙忙地跑進大廳,「老爺,大小姐回來了,已經下馬車正往大廳裡來。」

「把老太太和一起跟去靜雲寺的二房的人全部帶到大廳來,至於那些下人馬上關到柴房去!」紀世傑壓下滿腔的怒火,交代著,「還有讓人去把那膽大包天的丫鬟給我帶過來!」

蘇管事領命後,馬上轉身處理紀世傑交代的事情。

「爹。」紀紫心冷著臉走進大廳,隨意喊了紀世傑一聲,對一旁的二房夫婦跟他們的兒子女兒視若無睹,逕自坐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雙腳交迭接過下人送來的茶。

在她後面進到大龐的越氏,以為紀世傑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還不知道他們的陰謀,故作憤怒,一進到大廳便先發制人對著紀世傑怒斥紀紫心,「反了,反了,做孫女的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情不知檢討,竟然敢給我這個祖母臉色看,老大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兒!」

紀世傑怒拍桌案,滿腔憤怒壓抑不住,對著越氏怒喝,「夠了,母親,你們在靜雲寺的事情我全部一清二楚!」

這個繼子,即使當年將他趕出家門任由他自生自滅,或以母親身分命令他必須將每年盈餘分給自己兒子一家時,都不曾見他動怒,不曾對她怒目相向、疾言厲色,可他今天竟然會用這種態度對她,她被這麼一吼,頓時嚇到說不出話。

「紫心,你說,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出來!」紀世傑心疼地看著今天受到委屈的女兒,還好安睿當時就在女兒身邊,機警地處理了一切,否則要是被繼母跟弟媳兩人陰謀得逞,依繼母歹毒陰險的心性,不用到明天,現在整個安陽縣恐怕就已經將女兒謠傳成不知羞恥的姑娘,這冤屈屆時女兒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紀紫心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父親那擔憂關心的眼神,思慮著該怎麼說。回來的路上她想了許久,最想做的一件事情便是一回到家就將二房一家子轟出去,可是,如若她這麼做,一定會讓父親感到為難。

這些年父親會對這個沒有血緣的祖母還有二房一家如此容忍,全是因為當年祖父臨終前,父親在祖父面前發過誓,承諾會聽從繼母的話,將她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好好照顧自己的兄弟,因此這些年來很多事情都委屈著他們大房自己,現在這事說出來,恐怕父親也只會讓她隱忍。

看著女兒隱忍委屈的表情,紀世傑心知自己女兒這些年來受了二房不少氣,委屈更是不用說,歎口氣心疼地說:「心兒,凡事有爹給你做主,不用顧忌,不要擔心,別怕!」

這別怕兩字,讓紀紫心鼻間瞬間一酸,眼眶一片水霧迷蒙,所有強壓在胸口的委屈剎那間全爆發出來,跪到了紀世傑腳邊,哭得委屈心酸,「爹啊,你要給女兒做主啊……事情是這樣的……」紀紫心啜泣著一五一十將所有事情的經過告知紀世傑。

聽完女兒所說的,還有珠梅所招供的供詞,紀世傑心頭那把怒火幾乎要竄上九重天,咬牙切齒地怒瞪著二房一家子,這群忘恩負義、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他怒拍桌案,話幾乎是自齒縫間擠出。「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二房一家子頭低到不能再低,沒人敢回應紀世傑。

紀世傑深吸口氣,暫壓下心頭燃燒盛怒的怒火,「心兒,現在這家是你掌中饋,這事你想怎麼做、怎麼為自己討公道,爹都依你,絕對不會有半句不准的話!」

紀紫心抹去眼眶裡的淚水,沉定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搬出去,大房沒有義務養二房這一家,二房從此與大房無瓜葛,一分一毫都必須自己去掙」

紀世傑點頭,「好。」長臂顫巍巍地直指著外面大門,「聽到了沒有,滾,你們一家子馬上給我滾出大房,從今而後不許再踏進我大房宅子一步,在外不許再用我紀世傑的名子,如若讓我知道,必定將你們一家送官!」

一聽到紀世傑這個繼子連讓二房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只聽紀紫心這踐蹄子的話便要將她兒子轟出去,越氏怒火竄上心頭,氣得渾身發抖,重拍案桌,「紀世傑,你敢!你可別忘了當年你在你父親臨終前的承諾!」

「母親,二弟一家已經聯合起來如此設計陷害我女兒,要讓心兒的名聲蕩然無存,我這做父親的再不出面保護自己女兒,死守著一個破誓言就枉為人父。且我自認為這些年來對二弟一家已經是仁至義盡,即使日後到了九泉之下見到父親我也有理,不怕父親責備。」

「紫心這丫頭不是沒事,人現在安然無恙,好好地坐在你面前,你有什麼好計較的,現在反而要將二房一家趕出去!」

「難道要等真的出事再來處理?到時恐怕我處理的就是喪事!」紀世傑聲嘶力竭地對著越氏咆哮。

「不管有沒有發生,總而言之,你若還紀得你對你爹的承諾,就不準將你二弟給趕出門!」

「母親多說無益,兒子心意已決,來人,送老太太回松雪樓!」

越氏氣得渾身發抖,怒喝道:「反了,反了,你身為人子竟然敢跟我這個母親大吼,你還有沒有一點孝道!」

「母親,那你就當沒我這不孝子,你如想留下,我這不孝子自然會奉養你,如果你想跟二房一起滾出去,兒子也不會阻攔。」

越氏沒料到紀世傑會連她也一起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楮暴凸,氣幾乎提不上來,一手捂著激烈起伏的胸口,一手顫巍巍地直指紀世傑,「你、你、你這不孝子竟然、竟然,我告訴你,我在哪裡,你二弟一家子就得在哪裡,你有本事就連我這老太婆一起趕出去。」

「西山那有座二進院是我前些日子購入的,這幾天才整理好,那裡環境清幽,很適合養老,母親就到那裡贍養天年,若母親要讓二弟一家住進我也不反對。來人啊,送老太太到西山的那座宅子贍養天年!」紀世傑不想再像以往一樣認錯安撫繼母,直接送她到別院養老。

「紀世傑,你、你竟敢這樣對我,你不得好死,你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越氏咒駡著紀世傑。

他卻恍若未聞地撇過臉,衣袖一甩,對著門外的下人吼道:「你們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馬上將二房的人趕出去,永遠不許他們再踏進府裡一步!還有,去把老太太在松雪樓的東西整理好,馬上送她到西山靜養!」

這話一出,算是跟繼母越氏還有二房一家撕破臉了,但他不後悔,女兒跟兒子是妻子留給他最重要的寶貝,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們兩人!

自從二房被爹趕出去,徹徹底底與他們大房斷絕關係後,整個紀府裡,不管是前面的回春堂醫館,還是後面的家宅,都呈現一番新氣象,就好像大雨過後的大地般煥然一新,連到回春堂看診的病人也有年輕化的跡象,且以女性居多,只是……她們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她的侍衛身上。

瞧,又有個姑娘偷塞香囊給安睿了。

不過這安睿也太沒節操,人家給,他就收啊?太過分了!

「小姐、小姐,你再敲下去,這豆蔻都要成碎末了!」白果連忙提醒正拿著藥杵搗著缽裡藥材的紀紫心。

她怔了下,往缽裡瞧了眼,嘴角微微抽搐,這都搗成粉了……

她撇撇嘴,趕緊找個由頭搪塞。「沒事,這樣好入藥,藥效較強。」

「是嗎——」白果狐疑地瞅著紀紫心那十分不自然的表情。

小姐最近這是怎麼著?常常找藥材出氣,搗這些藥像是在搗仇人一樣,滿臉怒氣的,以前二房怎麼惹她生氣,她都不會這樣啊!究竟是怎麼了?小姐的月信造訪時間也還未到,怎麼最近她火氣好像特別大,要不要建議她自己抓些降火的藥材熬了喝?

「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

「我,二房都趕出去了,我怎麼會有煩心的事情。」她一邊包著藥材一邊說著。

「可是小姐,你最近火氣比二房在的時候還要大耶!」

她神色微微一頓,有些心虛地說:「有嗎?可能是快入冬了,晚上睡不好,所以肝火旺盛了些,一會兒我抓副藥熬了,喝點降降火氣就好。」

可惡,這不知收斂的安睿可真是害人不淺,害她火氣飆漲!

她惡狠狠的朝安睿射去一記鋒利無比的眼刀,卻無意間與他深邃有神的眼眸對上,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她不動聲色地撫著突然激跳的胸口,這是怎麼回事,以前看安睿的時候不會有這種反應啊!怎麼最近只要看到年輕小姑娘偷偷送他香囊、帕子就會情緒激動,發現他跟她對視時心就像要跳出胸口……

她回想著自己最近這些超級不正常的反應,依然不解怎麼會這樣,古代醫書沒有這類症狀的記載,告知她到底是怎麼了,她只能搜尋前世記憶。

她皺著眉頭回想著前世在網路上、書上看到的那些資訊,雖然她穿越時間年代久遠,前世有很多事情都記得不是很清楚,唯獨自己看過的那些羅曼史小說、浪漫韓劇、宅鬥宮鬥的劇情是一丁點也沒忘。

思索了一番後,她猛然驚覺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突地瞪大眼驚恐地看著安睿——她該不會是喜歡上安睿了吧?!

不會吧,要不然怎麼羅曼史小說寫的橋段、韓劇演的劇情,跟她現在經歷類似情節時的心情反應那麼像!

啊!不會吧,此刻她好想抱著頭仰天大喊:Ohmygod!

就在她捧著頭想要大叫時,從外頭看診回來的紀世傑朝她喊了聲,「心兒,爹有事跟你說,你跟爹到藥廬一趟。」

「好。」她連忙收拾好紊亂的腦子,卻發現她爹身後還跟著一人——林媒婆!

「大小姐好!」

「林媒婆你是來看病的?」她困惑地看著跟在她爹身後進入回春堂的林媒婆,這林媒婆沒事上他們家來做什麼?

「呵呵呵,大小姐我這身體勇健得很,無病無災的,這紀神醫方才還說要賺我的錢難呢。」林媒婆笑得花枝亂顫,頭上那朵大紅花也跟著一抖一抖。

「心兒,林媒婆是我請來的,你跟我來,林媒婆請。」

「是。」紀紫心跟著紀世傑還有林媒婆往後院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看著林媒婆臉上那一朵像巨花魔芋般恐怖的笑容始終沒有卸下過,還有爹那難得嚴肅的表情,她就覺得有問題。既不是看病,林媒婆沒事不可能上門,所以原因只有說親這個可能。

可是她早已經言明不嫁,要想娶她得完成那三個條件,林媒婆自然不會把腦筋動到她頭上,難道是她爹要續弦嗎?

這藥廬是她爹用來鑽研醫書、研究藥方的地方,是爹的私人天地,就像一般人家的書房,往日只有爹和固定打掃的下人會進入,其它人是不能隨意進入的。

這藥廬旁邊有一個用來談事的小花廳,紀世傑呷了口香茗後,看向正襟危坐看著他的女兒,知道她在等他說出今天特地將她叫過來藥廬的目的。

「心兒,日前靜雲寺那一事,官府方面已有了結果。」紀世傑說得保守,「王大威被判必須坐一年牢。」

「唷,很好,這種惡人就該給他一點教訓。」聽到這消息,她心頭的那口怨氣才得以紆解。

「心兒,這惡人跟你二叔他們雖然都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紀世傑放下手中茶盞,心疼地看著她,歎了口氣,「卻也對你的名譽造成極大的傷害……」

「爹,這些年來外面到處說我是非、中傷我的流言我不是沒有聽過,我也聽到麻痹了,要說就讓他們去說,過一陣子就消停了,至於是誰在外邊中傷我,不用我說,爹也應該清楚是何人的手筆。」紀紫心一臉淡然地看著紀世傑。

「正因為如此,爹不能繼續讓這些流言來重傷你,想要遏止這些不實傳言,如今只有一個方法。」紀世傑氣憤地拍桌,一想到他今天在外頭聽到的那些無法入耳的難聽流言,就恨不得半夜到二房那裡下包老鼠藥,把他們都毒死,免得他們繼續傷害他女兒。

「爹,請說。」

「就是……你嫁人,你嫁人後,那些不實的傳言就不攻自破。」

「爹,您說什麼?嫁人,您明知道我的決定,當初您也是贊成的,怎麼現在為了一些流言,就要我放棄自己的堅持與決定!」

「心兒,你別激動,冷靜地聽爹說,爹絕對不會要你委屈自己。」

「如何不委屈自己,這世上有哪個人跟爹您一樣!」

「入贅,只要入贅,就沒有哪個男人有那熊心豹子膽,敢一個又一個侍妾抬進門,找一個你看得順眼、人品還成的,不一定要是名門子弟,只要家世清白又願意入贅,入贅了,你真不喜歡也沒事,就讓他住到別的院子,你看如何?」

「爹,你這是掩耳盜鈴!」

「掩耳盜鈴也好過你在外面被人傳得不能聽,說你不肯嫁人就是因為每次出診都可以跟不同男人到外邊野……野……嫁了人就無法……連安睿也無辜地被捲進去,算了,不說這些,想要遏止流言不讓人繼續誤會你,就是招贅,只要你招贅,那些流言必不攻自破!」

其實除了女兒外,整件事情最無辜的就是安睿,而這事情如果想要完美解決,安睿就是最好的人選,畢竟他也被捲入與女兒不清不楚的流言風暴當中,由他來娶女兒或者是入贅都是最完美的結果,況且他與女兒兩人相處融洽。

一直以來他也十分欣賞安睿,從他的氣度與修養來看,他直覺安睿並不是一般人,可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向安睿提出入贅的要求,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別的男人成為女兒的丈夫,這也是他今天找林媒婆來的原因。

「大小姐,這事本來我是不該插嘴的,紀神醫擔心得沒有錯,不能再讓這流言繼續傳下去,姑且不說這流言不僅破壞你閨譽名聲,日後也可能影響到小少爺說親,光說現在放任流言繼續誤傳,不出三個月,你就有可能被沉塘……」林媒婆看著紀紫心,將最壞的結果告知她。

「沉塘?!」

「大小姐,這可不是我危言聳聽,今年春天你不在城裡,你可知道那杜家小姐是如何被淹死的?」林媒婆表情凝重地看著她,「就是像現在這些流言,傳到了我們今年春天新上任的官老爺耳裡,為了他的政績,不查明真相便直接讓人將杜小姐綁了,塞進豬籠裡沉塘,等她家人趕到,抓出造謠兇手時,一切已來不及,還有那個宋小姐,不肯嫁給王員外的傻兒子,也是用這種方式把人給淹死……」

「什麼,竟然有這事!」

林媒婆點頭,「所以啊,大小姐,你明明是受害者,為何突然有這些沸沸揚揚的流言傳出,大小姐是通透之人,一想就通的。」

「可我真的不想委屈自己就這樣隨便嫁人!」

「心兒,林媒婆在婚事這一方面畢竟也是行家,爹稍早已與她討論過這事,她給了爹一個建議,你聽聽可好?」

「大小姐,我家老頭當初那條命是紀神醫救活的,我林媒婆要不是為了報恩,是不會給你想這點子的,給你出這點子,我也是要冒著被官府撤了我媒婆牌子的風險。」林媒婆說著。

紀紫心壓下心頭那把火,「說吧,我聽。」

「你先耐著性子聽我說,就是找一個人品好,也願意入贅的男子,陪你演這場戲。」

「演戲?!」

「是的。」林媒婆跟紀世傑點頭。

「繼續說。」

「不管你最後願不願意接受這人成為你的丈夫,如果願意當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不願意,兩年後你們和離,到時給他一筆足以讓他另外迎娶、買房置產、優渥可觀的賠償金,入贅之前我們白紙黑字先寫清楚,避免日後糾紛。」

聽完林媒婆所說的,紀紫心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紀世傑跟林媒婆也不催她,讓她自己仔細地好好考慮。

「就算我同意,那人選呢?」

紀世傑跟林媒婆聽她這麼問,就知道她同意這事,不約而同地籲了口氣。

林媒婆搧了下手,「這人選小姐你就不用擔心,過兩天我把人帶來給你挑選,保證不會壞你的事。」

「那就有勞林媒婆了。」

紀紫心做出決定後,情緒有些煩躁地回到醫館,坐到櫃檯前,一邊揉著感到隱隱發疼的額頭,一邊等著甘草幫她沖杯豆梔茶來降火氣。

「怎麼了?」很少看見她愁眉苦臉的趙天祺,一面撥著算盤珠子,一面關心問道:「紀大夫找你談的事情很棘手?」

她接過甘草泡來的豆梔茶呷了口,幽幽看著醫館外的街景,小聲開口,「我……要招婿了。」

他的手一頓,「招婿?!」

她很無奈地點頭,將方才在藥廬裡說的事情與決定大約告知他,「現在外面……我爹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就是……」

「胡鬧,萬一對方反悔呢?」不知怎麼的,一聽見她要招婿,他心底竟然浮現一抹莫名的恐慌。

「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還會有證人,不怕對方耍賴反悔。」

愈是聽她這麼說,他愈是生氣。世上卑鄙小人何其多,她怎麼可以這麼草率地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交付到一張契約文書上!

「走,跟我來!」趙天祺拿下她手中的茶,不給她反對的機會,拉著她的手腕便往後院走。

後院有不少下人正在整理院子,兩人這樣拉拉扯扯的怕會被人誤會,她只得加緊跟上他的腳步,小聲問著,「安睿、安睿,你要拉我去哪裡?」

趙天祺將她拉到一處較沒有人來往的角落,鬆開她的手腕,生氣地質問她,「紀紫心,你沒腦子嗎?你可知被休棄的女人,日後必須承受更多的流言蜚語,甚至是不肖分子的騷擾,會比你現在承受的壓力還重,且這棄婦的汙名會一輩子跟著你?」

她揉著有些發紅的手腕,「我知道。」

出,力道真重。她招贅或是日後和離,跟他都沒關係,這安睿怎麼會突然跟發神經一樣失控地對著她發火?

他一聽到她說她知道卻還選擇這麼做,壓抑的火氣全湧了上來,怒聲指責她,「你知道還答應這麼愚蠢沒有腦子的方法!」

「你以為我沒有分析過所有利弊得失嗎?你以為我想這麼做嗎?你知不知道二房現在就跟兩眼泛著青光的狼一樣,緊盯著我們大房這一塊肥肉,他們想要奪得大房的一切,就要先除掉我!

「我要是不一勞永逸,把自己嫁掉完全斷了二房所有的念想,他們就不會死心,只會用更歹毒的方法破壞我的名節,甚至利用這種方法要我的命。

「我再不斷了他們的妄想和貪心,他們下一步就可能利用這事蠱惑官老爺,讓那昏庸又急著求表現的官老爺把我抓起來沉塘!」紀紫心火氣也上來了,朝著他怒吼,像是要將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與憤怒全吼出來似的。

「那也不必把自己賠進去,你這是下下策。」他憤怒地握緊拳頭提醒她。

她氣得牙齒磨得吱吱響,聲音從齒縫裡擠出,「我要是想得出更好更完美的方法,何苦用這下下策,給自己找一個不愛的男人!」一說到這裡,她眼眶裡委屈的淚水竟然撲簌簌地往下掉。

一看到她掉眼淚,他飆漲的莫名怒火頓時像是泄了氣的氣球,對她,剩下的只有心疼……

趙天祺籲了口長氣,拍拍她抽搐的纖細肩膀,將隨身的帕子遞給她,「別哭了,把事情交給我,我幫你解決。」

她接過帕子按了下眼角,「你要幫我解決,怎麼解決?我可不要你為了我去做違背自己良心跟道德的事情。」

「那一家子還不值得——」

這時,一名小學徒急匆匆地朝他們跑來,「安爺,前面醫館來了兩名穿著一灰一藍,體格精焊的男子指名找你,他們不說是誰,只讓我們通知你說神獸到了你就知道,其中一人留了個八字鬍。」

一聽到神獸跟八字鬍,趙天祺表情僵了下,眸底掠過一抹幽光,「我知道了,你讓他們到祥富酒樓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

「好的。」小學徒點頭後便匆匆往前面醫館跑去。

「紫心,我不會讓你嫁給一個你不愛的男人,或是招贅,你只適合懂得欣賞你的美好、瞭解你、願意跟你守著那份堅持的男人。」趙天祺籲口氣,「其它都別想太多,我會處理好。」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紀紫心眨著帶著水氣迷蒙的眼眸,看著趙天祺離去的背影,不解他話中真正的意思,他究竟要如何幫她解決這難題?

約莫半刻鐘後,趙天祺出現在位於人來人往熱鬧市集裡的祥富酒樓二樓的雅間。

一踏進雅間,那兩名男子兩眼陡地綻放出驚喜的光芒,腳步急切地朝他向前兩步,抱拳單膝下跪見禮。

「屬下英招(泰逢)見過主子!」

「你們是如何找到這裡的?」趙天祺越過他們走到窗邊,目光森冷地望著窗外,「起吧!」

兩人站起身,身穿灰衣、身形較矮的英招抱拳拘謹回答,「屬下們奉皇上的命令,全力搜尋主子的下落。」

「皇上?」趙天祺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們兩人。

「是的,主子,皇上本就不相信依主子的能力會死於船難,而最不可能平安回京的天佑世子卻能夠取得冰焰火蓮,並逃過船難,回京醫治太后的病,遂命暗衛營兄弟暗中調查,發現你溺水意外身亡與天佑世子有很大的關係,因此命暗衛營兄弟暗中全力尋找蛛絲馬跡,才查到主子現下在這。」留著兩撇鬍子的泰逢為趙天祺解惑。

趙天祺眼底有掩飾不住的蒼涼與悲傷,低喃著,「世子……」終於讓他如願了。

「是的,主子……您不在了,榮王府世子也只能由天佑少爺繼承。」泰逢有些無奈地說著。

「只是……主子,您既然沒死,為何寧願隱身在這種小縣城當個侍衛卻不回京?」英招滿臉不解地問著。

當他們得知主子的下落,看到其它暗衛弟兄傳回的情報,他們還以為情報有誤,親自前來打聽一番後,仍舊不敢相信,他們暗衛營的統領竟不回京當他的大統領,反而隱身在一間小藥房裡當侍衛,這侍衛還得兼著其它雜事,例如帳房先生……

一個身分是暗衛營大統領,只聽命於皇上,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另一個身分卻是小藥房的侍衛兼帳房先生,得聽一個女人的命令,偶爾還得陪小孩子放紙鳶,這反差之大,讓他們第一時間簡直無法接受。

趙天祺冷嗤了聲,嘲諷問道:「你們相信我會如傳言般死於船難?」

「不相信!」他們搖頭,異口同聲。

主子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這樣問他們兩人,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英招率先領悟他問這話的含義,驚呼,「主子,莫非……莫非你與天佑世子兩人趕回京時,發生了屬下們不知道的事情?」

趙天祺淡淡瞥了他們兩人一眼,目光沉靜地看著窗下的街景,片刻後才幽幽開口,「太后病危,急需冰焰火蓮救命,我與趙天佑日夜兼程趕路,抵達秀靈江時改走水路趕回京城為太后送藥,趙天佑在這裡早已經設下埋伏。」

「什麼,埋伏?!」兩人倒抽口氣,怎麼也不相信,天佑世子跟他們主子兄弟感情一向很好,怎麼會設下埋伏?這下他們都懵了。

「趙天佑在我們前往天山找尋冰焰火蓮時,便買通黑狼閣殺手,同時勾結我身邊想上位的暗衛,打算等船隻行駛至兩岸地勢最為險惡的淒風峽谷時對我痛下殺手。可人算不如天算,當晚江面天氣遽變,狂風暴雨、打雷閃電,江面上甚至掀起龍吸水,幾道驚雷劈中船尾,整艘船瞬間起火。

「我護著他,帶著冰焰火蓮欲棄船逃生,這時若讓我下船改走陸路,日後想要劫殺我更不容易,一旦我回到京城,必被封為榮王府世子,而已經從父王手中接下暗衛營大統領一職的我,如再受封成為榮王世子,他勢必只能成為一個被眾人取笑的笑柄。

「內心嚴重自卑扭曲的趙天佑不能讓這事發生,只要除掉我,世子之位必會落在他頭上,即使父王不想讓他成為世子,卻也只能傳給他,他便命買通的黑狼閣殺手還有背叛我的手下,在已經起火的船隻上劫殺我,我一面護著趙天佑避開火源,一面與黑狼閣殺手廝殺。

「可他卻在我護著他逃上救命小船時,一刀捅進我腰間,那刀上還抹了劇毒,我在所有殺手圍攻上來,千鈞一髮之際跳入江中,這才逃過一劫,卻也是九死一生……」趙天祺悲憤地回憶當時之事。

聽完他所說的,他們兩人震撼地瞠大眼,無法置信這在外人眼前一向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甚至多次請求榮王爺,讓榮王爺向皇上請旨封主子為榮王府世子的趙天佑,會做出這樣殘殺手足天地不容之事!

「毒,主子你身上的毒?」泰逢雙眼緊盯他腹腰的位置。

「解了,當時要不是紀大小姐正好在江邊散步,救了我一命,現在恐怕你們得到義莊去找屍骨。」這時候回想,也真是慶倖自己這副皮囊長得還算好,才會讓紀紫心違背父親的命令救他一命。

「主子,既然你的身體早已復原,為何不回京?」英招知道這問題已經涉及主子的隱私,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回京?怎麼回京?」趙天祺悲憤地怒槌擊著窗框,「你們知道嗎?那一刀捅進的不是我的腰,是我的心!趙天佑是我自小最敬重的人之一,可他卻在背後捅我一刀,誰能想到將我推入地獄的人,竟然是我最尊敬的人!」

「我若回京,他所做的事勢必會被揭穿,一旦揭穿,榮王府的顏面將蕩然無存,兄弟骨肉相殘,第一個最傷心的除了父王外,恐怕就是太后,即使隱瞞這一切,你們覺得我和趙天佑還能和平相處嗎?恐怕我一看到他,想撕了他的心都有,這樣你們讓我如何回京?」他苦笑了下,可語氣裡卻帶著濃濃的蒼涼與悲傷。

他們的主子鮮少會這般情緒失控,他們兩個大男人更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愣怔地看著他宣洩滿腔怒火與惆悵情緒。

片刻,趙天祺深吸口氣,收拾好自己沮喪灰暗的情緒,「我失控了,抱歉。」

「主子,任何人遇上這種事情都會失控,這是人之常情,主子請勿這麼說。」英招連忙說道。

「這事,你們兩人知道就好,不要再過到第三人嘴裡。」

「連皇上也?」

趙天祺點頭,「既然趙天佑這麼想要世子封號與暗衛營統領的位置,為了這兩個位置不惜泯滅天良殺害親手足,那就讓給他,我不會與他爭奪。」

「主子,難道你就這麼退讓?」英招激動問道:「他已經奪了本該是你承襲的世子封號,現在他在京城裡更是汲汲營營,想讓榮王爺勸皇上將暗衛營統領的位置交給他。」

「世子封號是世襲,我不在,父王必定得傳給他,至於暗衛營統領這一職,可不是他想坐就能坐得上,必須有真本事。」

「這些年來,很多事情我們幾個屬下都看在眼裡,心裡清楚是主子你刻意讓他的,否則以他的本事跟能力,怕他連半個主子都比不上,這點相信皇上跟榮王爺心裡更是清楚,否則不會到現在暗衛營統領的位置還是空的。」

「就是,主子,那冰焰火蓮要不是你特意讓給他,還暗示他在哪裡,憑他那點功夫能找得著?根本是拿著你的功勞回京邀功!」泰逢也忍不住氣呼呼地指責趙天佑。

「算了,不說這些,總而言之我是不會回京城的。」

「主子,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小縣城當個侍衛吧,若皇上問起……」泰逢的臉垮了下來。

「皇上問起就說沒找著,只是找到長得相像的人,傳令,任何人都不許洩漏我的行蹤,也不許出現在我周遭。」趙天祺走回桌邊,逕自為自己倒杯茶呷著,平淡的語氣裡凝滿了無形的威嚴,「不過……我現在倒是有件事情要你們去辦。」

「主子請吩咐。」

「當時我命你們兩人一路小心保護,另外暗中帶回嵐山的那幾朵冰焰火蓮,現在是否還活著?」

「主子請放心,當時我們的人所發現的這冰焰火蓮,現下在嵐山上的小天池由春姨小心照顧著,旁邊也已經冒出幾朵小火蓮,除了我們幾人,沒人知道這事,就連皇上也是。」

「很好,即刻傳書讓白澤將其中一朵冰焰火蓮、百年靈芝和一根千年人參,在最快的時間內送過來。」

「是。」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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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8 02:39:4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達成條件來娶妻

「俗話說啊,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那我們是有錢沒錢挑個老公好過年,紀大小姐,這些公子人品一流,長相上乘,條件我也都同他們說好了,絕對沒問題,就看你喜歡哪一位公子,挑了,明天就可以拜堂。」

頭上插朵大紅花,身上穿著一身大紅裝的林媒婆,扭著肥臀在大廳裡走了一圈,手中的紅扇子不時指著在座那幾位她精挑細選的寒門公子。

紀紫心歪著身子靠在椅子上,手中的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杯緣,一雙眼楮無趣的一一掃過大廳裡那十幾位來跟她相親的男子。

瞧,這林媒婆把他們誇得好比謫仙一樣,人家是七仙女,經過林媒婆的口中他們就成了天上的七仙人,真要她形容,是比歪瓜裂棗好一點,但沒有林媒婆說得那般浮誇,頂多只是清秀佳人、小家碧玉。

切,她在說什麼,這是形容女的,但此刻她真的煩得想不出什麼形容詞可以形容這些人,說他們是嫩草、小鮮肉,那又差太遠,長得真的是只能入眼而已。

想她這個美男在旁才能多吃兩碗飯的外貌協會理事長,要在這一群一點都勾引不起她興趣的男人中,挑一個來當她的夫婿,真是委屈死自己了。

要是這一群都有安睿那種上仙的長相,她一定會挑選得很樂意,馬上拜堂也無所謂。

說起安睿這傢伙,那天跟她說了聲一切交給他後,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讓人給她帶話,說他最近有事,要她稍安勿躁。

要她稍安勿躁人卻消失得不見人影,叫她怎麼安心,只能任由爹跟林媒婆的安排,今天來場相親大會。

當場挑中眼的,三天后就拜堂成親,過了今天,就算安睿有好法子也來不及了。

「我說大小姐啊,你看得如何,可有看中哪位公子做你的姑爺?」林媒婆朝她眨著畫得花白的眼皮,差點沒把她噁心死。

她翻白眼喝口茶,「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最少也要維持個兩年,自然得好好挑選,選一個我看得最順眼的,不急,天還亮著。」

「是的,林媒婆,心兒說得不錯,讓她慢慢挑。」一旁的紀世傑也出聲贊成。

紀世傑一邊夾著菜,一邊不著痕跡偷瞄這些人,心下忍不住長歎了聲,唉,沒一個長得跟安睿一樣好看,難怪他女兒是一個也看不上眼。

林媒婆噎了下,扭扭脖子,扯著僵硬的笑,「欸,不急,是的,不急,好好挑、慢慢挑!」

「嗯,我慢慢地看,細細地瞧,挑一個順眼的……」

突然間,醫館大門外傳來一陣劈里啪啦的熱鬧鞭炮聲,甚至連迎親的噴吶也吹得熱鬧喧天。

所有人一怔,紛紛好奇地往前面醫館的方向望去,這時,一名藥童慌慌張張地跑到後院來,大喊,「師父,大小姐,有人、有人來下聘!」

小藥童的話才剛喊完,一條長如龍般的聘禮被一箱箱抬入後院,放在大廳前的廣場上。

大廳裡所有人無不瞪大眼、張大嘴,驚訝瞪著眼前那已經堆疊得跟山一樣高的聘禮,紛紛走出大廳,滿頭不解地看著那成堆聘禮。

紀紫心皺著眉頭看向眼前那滿園子的聘禮,和為了看熱鬧,將通往後院的拱門擠得水泄不通的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紀世傑指著那堆聘禮滿臉困惑地看著紀紫心,「心兒,你是否跟何人有過口頭婚約,讓他今日上門提親下聘?」

「當然沒有,有的話,我還會答應父親今天選婿嗎?」

紀世傑想想也是,可這滿院子的聘禮又是怎麼回事?

這時,一名留著八字鬍的男子手捧著一迭下聘禮單來到紀紫心面前,微微一笑,躬身施禮,「紀大小姐,在下泰逢,我家主子命在下前來向小姐下聘。」

「你家主子?等等,這是怎麼回事?我可從來沒有承諾任何人婚約,你家主子這……」

她忍不住冒出火氣,這是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幽靈人物,沒有一點風聲突然抬了一大堆聘禮來下聘,是來嚇死她吧!

「紀大小姐是否曾經提出三個條件,只要能夠完成這三件事情,便嫁與那人?」泰逢提醒她。

「是的。」

泰逢端來一盤上頭蓋著紅布的紫檀木託盤,笑咪咪地說著,「紀大小姐請看,這便是我家主子給紀大小姐的聘禮。」

紀紫心將紅布拉開,託盤上頭躺著三樣傳說中的極品藥材——冰焰火蓮、千年人參和百年靈芝,其中這冰焰火蓮甚至還是盛開的!

紀世傑一看到這三樣極品藥材兩眼頓時瞪大,無法置信地拿起其中的千年人參端詳,又瞪大眼楮仔細觀察冰焰火蓮,嘴裡念念有詞,「這……竟然真的是千年人參,還有生長在雪山火山口邊上,五十年才開花一次的冰焰火蓮,太令老夫震撼了,沒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竟然能夠親眼見到這三樣珍品!」紀世傑激動地都想要將這三樣珍品據為己有了。

別說紀世傑看得老眼發直,連紀紫心也看得兩眼直瞪,不敢相信這三樣珍品會同時出現在她眼前,可一想到這三樣物品出現在她眼前的原因,她穩了穩心神,「別以為就三樣物品我就會答應求親。」

「自然。」泰逢抬手,後面又有兩個人抬著一團被砍成一段一段扭曲的粗大繩索,「這是五峰山山頂那一團至今沒有人解得開的繩索,已於昨日被我家主子解開。」

「這砍成一截一截又不是解開的,怎能算!」

「我家主子說了,只有傻子才會浪費時間去解開一團毫無用處的繩索,一刀砍下,這繩索自然解開!」

紀紫心嘴角劇烈一抽,這人的主子口氣可真是狂妄啊,這是在罵之前試圖解開繩索的都是傻子嗎?不過卻也不得不佩服那男人的聰慧。

「大小姐不這麼認為嗎?」

「算你家主子有理。」她扁扁嘴,沉了沉底氣,「那也還有第三樣,來人,把我爹的纏珠球拿出來。」她可不相信那人真有本事可以取出紅火珠。

「這紅火珠將由我家主子親自取出。」泰逢退至一旁。

一名發帶隨風飛揚的翩翩公子,自拱門處逆光朝她而來,她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可當他漸漸走近時,紀紫心驚愕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岸偉挺拔,散發著一股非凡氣勢,俊美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目光的男人。

她身後的人也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之聲,在場所有人更是難以置信地看著來人,大家怎麼也沒有想到,前面這個錦衣玉冠、儀錶堂堂,前來求親下聘的耀眼男人,竟然是安睿!

紀世傑猛一甩頭率先回神,嘴巴開了又閉,幾次後總算順利將卡在喉頭的話說出,「安睿……你這是……」

身著一襲華麗貴氣絳朱色長袍的趙天祺先是拱手向紀世傑見禮,「見過紀大夫,紀大夫,在下今日是來向大小姐求親的,還望紀大夫同意。」

「這……」紀世傑看向還處在驚愕之中的紀紫心一眼,安睿能當他的女婿,他自然樂見其成,就是不知女兒的意思……

看了眼已經被取來的纏珠球,即使他很想說這一條就不用完成了,可以直接拜堂成親,不過礙於這麼多雙眼楮盯著,紀世傑也只能沉咳一聲,裝模作樣一番,「既然你已完成心兒當初所開出的兩樣條件,只要你能完成第三件事情,老夫自然不會反對。」

「自然。」他取過纏珠球,將其置於手掌之中,一尾金嬋甲蛇便自他的袖口爬了出來,抬眼看了下眼前的纏珠球。

在眾人的驚呼中,那尾金嬋甲蛇便從纏珠球的縫隙中鑽了進去,只見纏珠球輕微地晃了晃,也就沒再見到它有什麼巨大動靜。

沒想到當初的金嬋甲蛇竟然還有這種妙用!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金嬋甲蛇自纏珠球裡頭鑽了出來,嘴裡叼著一顆晶瑩閃亮的紅火珠,放到趙天祺的手心裡,頓時間,全場歡聲雷動,驚呼聲不斷。

趙天祺拉起紀紫心的手,將紅火珠放到她細嫩的手心裡,看著她依舊處在失神的狀態,沉沉地笑了聲,輕問:「我完成你所提出的三個條件,做到你所有的要求,那你是不是該點頭嫁給我了?」

她作夢都沒有想到她的相親宴上,竟然會有這麼戲劇性的意外插曲,她呆愣地看著趙天祺,又看看手中的紅火珠,還有點不相信這是真的!

她愣愣地指著一旁來參加相親大會的那些寒門公子。

趙天祺嘴角微勾,「英招,一人給他們一百兩,讓他們回去了。」

英招隨即拿出一迭銀票塞給那些參加相親宴的公子,打發他們走人,發到媒婆時,想到他們主子成親也是需要媒婆的,索性多發了一張。

這一百兩銀子即使是一般人家也得省吃儉用攢上好些年才有可能攢得上,不用入贅又能得到這麼大一筆銀子,還留在這裡鬧事的是傻子,這些人一拿到銀票,也很上道,沒有一絲抗議就眉開眼笑地走人,臨走前還不停地向紀世傑恭喜。

「已經解決了。」他又問了一次,「嫁嗎?」

回過神的紀紫心掃了周圍的人一眼,拉著他往不遠處的涼亭走去,避免他們兩人的談話被人聽了去。

一來到涼亭,她忿忿地甩開他的手,怒聲質問:「安睿,你說把一切交給你,就是讓我嫁給你?」

「你有更好的方法?」趙天祺看著她反問。

她搖頭。

「方才那些人有我聰明、有我英俊瀟灑、有我知你心?」他又臭屁地問著。

她繼續搖頭。

「那我就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拒絕我。」他雙手一攤。

「你知道我的堅持是什麼!」她氣急敗壞地跺腳提醒他。

「你從未問過我的想法,怎麼就這麼篤定我跟你沒有相同的堅持?」他輕笑問道。

「還用問嗎,像你這年紀的男子,加上這一身氣度風采,一看就知不是出生在普通人家,別說平常百姓家中的男子少年時院子裡便有幾房通房,何況你這種富貴人家更不可能少!」她磨牙說著。

這安睿太可惡,分明就是挖坑讓她跳,明知道她的堅持,還建議她開出那三個條件,嚇退那些求親者,結果他竟然利用那三個條件,反過來跟她提親!

明知他自己根本不符合她的條件,竟然還用完成她的三個條件來跟她提親,現在讓她想反悔都不成。

她怎麼就相信他,認為他是真心實意的為她好呢,這麼傻傻地信任他,結果最後竟然是掉入他挖的坑,還把自己給埋了!

「心兒,你沒有問過我,又怎麼知道我後宅有女人?不要被你既有的想法給誤導了!」

她眯眼睨著他,「你真的沒有娶妻?」

「你傻了,我要是真的已娶妻,會答應留在你身邊當一年的侍衛?」他無奈地提醒她。

她恍然大悟,「是唷,你要是娶妻,怎麼可能留在這又答應當我一年侍衛,加上你之前留在這裡養傷的時間,怎麼算也得要一年半到兩年時間,你要真後宅有女人,又豈能留在回春堂這麼久。」

「終於想通了,那你點不點頭?」

「可是……」他這態度怎麼像是土匪在逼親,跟他現在溫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實在搭不上。

「你可知道我今年已經二十有四,為何至今未娶妻?並不是我有隱疾,家中長輩甚至也多次催促,但我始終不願意娶親,後宅也不曾有通房。」

她搖頭。

「因為我母親。我母親是個溫柔賢良的女人,當時我父親也承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為了許多的利益與他口中的無奈,父親將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抬進府裡,甚至連當初許給我母親那當家主母的位置,也讓給別的女人。

「後宅女人陰毒狠戾,母親多次慘遭設計陷害,父親卻無法遵守承諾維護她,她對父親從最初的滿腔愛意,到後來心灰意冷遁入佛門,她的痛苦我全看在眼裡,因此我從小廣下定決心,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妻子步上母親的後塵,這也是我至今未娶妻的主要原因。」他捧著她的臉誠懇說道:「一旦娶妻,必與她相守到老!」

她緊張地看著他,「你是真心的嗎?」

她第一次聽見他提起家人,雖然對他說的感到同情與心疼,但聽完後,卻也令她心安了不少。

「從沒這麼真過。」他拉著她的手腕將她拉進懷中,瞳眸深處帶著一抹難掩的情愫,低頭看向她帶著一絲不安的眼眸點頭道。

「心兒,不知從何時開始,你已經悄悄佔據我整個心房,而我卻渾然不知,直到我聽見你準備招贅,便不能鎮定自若。」他撫摸著她粉嫩臉頰,「幾番思索後,我發現,也領悟出一件事情,心兒,我喜歡你!」

最後四個字讓她震撼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愣愣地看著勾著淺笑的他,難以相信自己會從一向內斂,不輕意表現出自己情緒的他的嘴裡聽到這四個字!

「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別的男人,不管那人跟你是不是只做一對假夫妻,我都無法忍受別的男人占著你夫君的名分,幾番思慮,看清楚自己的心後,便做出上門提親的決定,完成你所提的三個條件,你才沒有機會反悔。」

他這一番自白的話並非甜言蜜語,卻讓她聽得感動不已。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對安睿的感覺如何,但她知道自己不討厭他,甚至他不在的時候,總是會無時無刻想起他,平日不管是做藥膳食補或者是下廚做菜,也都會忍不住做幾道他喜歡吃的菜,煮一鍋適合他體質的養生藥膳……

會莫名其妙想起一個人,會不由自主地想做對方喜歡吃的東西,做什麼事情都會先想到他,該不會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喜歡?!

所以……她也是喜歡他的吧!

一種聲音在告訴她,她不想錯過他……

他沉靜望著她,開口,「所以呢?你是否願意嫁給我?」

看著他盈滿真誠情意的眼眸和柔情的臉龐,她點頭,「好!」

繁華的京城,一到夜晚又是另一番光景,尤其是沿著掛滿紅色燈籠的河畔,兩岸興建的青樓酒家最為熱鬧,其中又以紅柳坊最為出名,每晚達官顯貴絡繹不絕。

即使是瑞雪初降的寒冷日子,也沒能阻止那些尋芳客前往紅柳坊享樂。

紅柳坊每間包廂皆是管弦絲竹喧囂,歡歌笑語熱鬧不已,唯獨位在三樓的一間包廂,安靜得嚇人。

為了許多的利益與他口中的無奈,父親將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抬進府裡,甚至連當初許給我母親那當家主母的位置,也讓給別的女人。

「後宅女人陰毒狠戾,母親多次慘遭設計陷害,父親卻無法遵守承諾維護她,她對父親從最初的滿腔愛意,到後來心灰意冷遁入佛門,她的痛苦我全看在眼裡,因此我從小廣下定決心,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妻子步上母親的後塵,這也是我至今未娶妻的主要原因。」他捧著她的臉誠懇說道:「一旦娶妻,必與她相守到老!」

她緊張地看著他,「你是真心的嗎?」

她第一次聽見他提起家人,雖然對他說的感到同情與心疼,但聽完後,卻也令她心安了不少。

「從沒這麼真過。」他拉著她的手腕將她拉進懷中,瞳眸深處帶著一抹難掩的情愫,低頭看向她帶著一絲不安的眼眸點頭道。

「心兒,不知從何時開始,你已經悄悄佔據我整個心房,而我卻渾然不知,直到我聽見你準備招贅,便不能鎮定自若。」他撫摸著她粉嫩臉頰,「幾番思索後,我發現,也領悟出一件事情,心兒,我喜歡你!」

最後四個字讓她震撼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愣愣地看著勾著淺笑的他,難以相信自己會從一向內斂,不輕意表現出自己情緒的他的嘴裡聽到這四個字!

「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別的男人,不管那人跟你是不是只做一對假夫妻,我都無法忍受別的男人占著你夫君的名分,幾番思慮,看清楚自己的心後,便做出上門提親的決定,完成你所提的三個條件,你才沒有機會反悔。」

他這一番自白的話並非甜言蜜語,卻讓她聽得感動不已。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對安睿的感覺如何,但她知道自己不討厭他,甚至他不在的時候,總是會無時無刻想起他,平日不管是做藥膳食補或者是下廚做菜,也都會忍不住做幾道他喜歡吃的菜,煮一鍋適合他體質的養生藥膳……

會莫名其妙想起一個人,會不由自主地想做對方喜歡吃的東西,做什麼事情都會先想到他,該不會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喜歡?!

所以……她也是喜歡他的吧!

一種聲音在告訴她,她不想錯過他……

他沉靜望著她,開口,「所以呢?你是否願意嫁給我?」

看著他盈滿真誠情意的眼眸和柔情的臉龐,她點頭,「好!」

繁華的京城,一到夜晚又是另一番光景,尤其是沿著掛滿紅色燈籠的河畔,兩岸興建的青樓酒家最為熱鬧,其中又以紅柳坊最為出名,每晚達官顯貴絡繹不絕。

即使是瑞雪初降的寒冷日子,也沒能阻止那些尋芳客前往紅柳坊享樂。

紅柳坊每間包廂皆是管弦絲竹喧囂,歡歌笑語熱鬧不已,唯獨位在三樓的一間包廂,安靜得嚇人。

榮王府世子爺趙天佑獨自一人坐在包廂內,看著對岸歡歌笑語觥籌交錯的風景,喝酒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低沉的敲門聲音,兩名穿著一黑一灰俐落合身短打的男子進入。

「見過世子爺!」

「事情調查得如何?」趙天佑放下手中的酒杯,沉聲問道。

前些日子他接到手下回報消息,在安陽縣縣城發現一名長得跟趙天祺十分神似的男子,他即刻派兩名心腹手下前往安陽縣確認。

「世子爺,那人果然是趙天祺!」穿著灰色短打的男子抱拳,將他們調查到的消息告知他。

「什麼,果然是他!」他驚呼。

「是的,這一年來他的容貌有些微改變,不似往日深寒冷冽,反而變得十分平易近人,笑容常掛在臉上,一時間我們還懷疑這人是不是我們所知的趙天祺,如若不是看到他的貼身護衛英招,我們也不敢輕易確定那人就是趙天祺,暗衛營的大統領。」穿著黑色短打的男子報告確認的經過。

趙天佑本來淡漠的表情突然變得瞋目切齒,握著酒杯的手憤怒地往桌面一槌,「可惡,他怎麼就這麼命大,那毒陰狠無比,只要一點便會即刻喪命,他竟然還有辦法活下來!」酒杯瞬間破裂,鮮血順著手腕流下。

「世子爺!」那兩人擔心地看著他流著鮮血的手。

趙天佑鬆開手中破碎的酒杯,抽出帕子隨意綁住受傷的手掌,壓抑滿腔怒火,「沒事,你們還調查到些什麼?」

母舅當時再三跟他保證,任何人傷口只要沾上那毒,便會即刻喪命,他甚至還抓了個乞丐做試驗,這才在刀刃上抹毒以備不時之需,萬萬沒有想到趙天祺命這麼大!

既然那毒毒不死他,他得另外想辦法,絕不能讓他活著回到京城,一旦他回京,他現在手上所有的榮耀都將化為泡影。

「世子爺,我們打聽到趙天祺隱姓埋名在安陽縣一家醫館裡打雜當侍衛」前一陣子娶了醫館大夫的女兒。」

「你們說他已經改名換姓?」

「是的,他現在叫安睿。」灰衣男子回答。

一聽到這名子,趙天佑仰頸輕蔑地狂笑了兩聲,「好啊,他竟然連姓都不要,直接改了跟他那低賤母親一樣的姓,很好!」

「世子爺您……」兩名手下對他這忽然怒極又狂笑的行為,感到有些心慌。

趙天佑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扯出一抹陰狠毒辣的笑容,「很好,既然他叫安睿,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老百姓死了,不管是府衙官員還是裡正,都不會在意,更不會大費周章調查死因,也不會有人去注意到他背後的身分。」

這兩人隨即明白他的意思,黑衣男子眼楮一亮,手往脖子一橫,「世子爺,您的意思是要兄弟們……」

趙天佑點頭。

「屬下即刻召集兄弟……」黑衣男說著。

「不,論功夫,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只是白白犧牲。」趙天佑丟出一袋銀票,「一年前黑狼閣的大當家被趙天祺殺死,現在黑狼閣由二當家做主,去告訴黑狼閣二當家,殺死他們大當家的殺人兇手沒死,已經找到了,相信他會很樂意替他們大當家報仇!」

「可是……世子爺,自從黑狼閣大當家死後,這黑狼閣幾乎就算是散了,要上哪裡找他們二當家?」灰衣男子有些困擾地說著。

趙天佑推開窗子,手指往對岸青樓的方向指去,「黑狼閣二當家現在正在對面麗春園享樂,急需一大筆銀子支付嫖妓費用,你們即刻將銀票送過去,他會馬上接下這筆生意。」

灰衣男子收起那袋銀票,「是,屬下即刻去辦!」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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