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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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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欣欣向榮 -【渣婚之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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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39: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回

  過了元旦沒幾天,學校就放假了,今年陰曆年來得早,一月份就過年,因此學校放假也放得比往年早。

  寒引素今年尤其輕鬆,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媽媽很重視過年,從進了臘月就開始預備忙碌,那時候,寒引素總像個
小尾巴一樣,跟在媽媽身邊,幫著擇菜打下手,久了,媽媽的手藝就學了七七八八。

  都說她燒的菜好吃,那是因為他們都沒吃過媽媽燒的菜,記憶中的味道,那麼鮮明濃郁,令她至今難忘。

  慕楓說,她記得其實是不是媽媽燒的菜,而是那種母愛的味道,母愛無私而偉大,她卻親手扼殺了她的孩子,一想起那天,寒引素就止不住從心裏往外疼,一陣陣鑽心似的。

  寒引素搖搖頭,開始收拾好畫具,準備出去購置些年貨吃食,畢竟就她一個人也得過年,就像媽媽在的時候一樣,
媽媽總說過年就得熱熱鬧鬧的。

  今年有了功夫,她決定比著記憶中的樣子,燒幾個媽媽以前過年常做的菜。前兩年,她學校裏一放假,婆婆就會把她叫過去,指使她幹活。

  其實給老人長輩幹活也是應該的,就是鄭偉他媽總成心挑刺,有意讓寒引素不舒服,她做的菜,總能挑出錯來,不是嫌棄鹹,就是嫌棄淡,實在沒有藉口,就唉聲歎氣埋怨怎麼娶了個南邊的媳婦,連燒的菜都不是味兒。

  有時候來了鄰居,當著別人,也不給她留一點面子,弄得寒引素上不來下不去的,鄭偉在一邊一聲不吭。

  原先一向喜歡過年的引素,和鄭偉結婚後,最怕的就是過年,現在想起來,自己真傻,她剛把錢包拿在手裏,門鈴就響了起來。

  寒引素楞了一下,疑惑的走過去,按下樓宇對講,看到可視屏上的男人,不禁傻了半天,想了想,還是開了門,畢竟人家上次幫了大忙,拒之門外仿佛不大合適。

  這是年前方振東最後一次休假外出了,過年,按照部隊裏的傳統,領導一定要坐鎮聯歡,他這個團長更要以身作則,要是平常,他年前一般不會回來,可是今年不知道怎麼了,這心裏就跟生了草一樣。

  且這些草一日一日瘋長起來,幾日就填滿了他心中所有縫隙,一空閒下來,腦子裏就是那張瑩白的小臉,還有那雙水汪汪的眼睛。

  後來他才想明白,這種瘋長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的東西,就是思念,平生第一次他想一個人,一個女人,還是個小丫頭,別管她結沒結過婚,在他眼裏,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丫頭。

  其實方振東不知道,他這種史無前例的狀態,已經在加強團引起了小恐慌,畢竟方團長的作風,幾大軍區都赫赫有名,強硬冰冷的代名詞,終年硬邦邦的,就像雪山上積年不化的岩石,那臉上,除了嚴肅幾乎就沒什麼別的表情,而且眼裏不揉沙子。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要是後門兵,識相的,別往方振東手下送,送了不練死你,就甭想消停,他才不鳥你後臺有多硬,當兵就得有個當兵的樣兒。

  就這麼個人,這一陣子跟中了邪似的,時不時就站在團部院裏,新移過來的那棵白梅樹下愣神,有膽子大的,稍稍走近一點,沒准還能看見黑面神似的團長,微乎其微疑似淺笑的模樣,非常嚇人。

  第一個看見的是方振東的警衛員小劉,看見了,嚇的掉頭就跑,回來彙報給馮政委知道。和別人不一樣,方振東越反常,老馮這心裏就越高興,這是什麼意思,不用猜也知道,准是想媳婦兒了唄。

  其實老馮心裏也納悶,人家別的老爺們想姑娘了,找個背靜的旮旯,掏出在心口窩裏揣著的姑娘照片,美滋滋的瞧瞧,這算正常的,就方振東個別,盯著外頭那棵白梅樹,下死力的瞧,偏偏別的紅梅移過來都開了花,就這株白梅,從開頭就結著骨朵,愣是不開。

  老馮心裏琢磨,沒准這花真有靈氣兒,讓老方看怕了,不敢開了,當然這是笑話。方振東不在的時候,老馮帶著手下的兵,沒少在那棵梅樹下轉悠,就沒看明白,這樹和方振東心裏的姑娘有啥聯繫。

  也試探過幾次,誰想方振東的嘴比個蚌殼還緊,除了第一次他自己主動說起了幾句,後來任老馮磨破了嘴皮子,就是沒掃聽出一點兒有用的來,就知道有個姑娘,挺年輕漂亮,是個老師,鑽進了方振東的心裏頭,別的一無所知。

  不過這難不倒搞偵查出身的老馮,方振東休假,前腳出了團部大院,後腳老馮就讓偵查連長王大彪帶著倆偵查兵,蔫不出溜的跟過去了,就是要看看究竟是個啥仙女,捂得這麼嚴實。

  王大彪得了這個差事,那美得,這可是第一手資料,再說見未來嫂子,他要成了團裏第一個人,那將來不可這勁兒的吹牛,就二連長那混蛋犢子,還不眼饞死,嘿嘿!

  本來估摸,怎麼著團長也得先回家,誰知道,團長自己開車,根本沒走回家的路,直接就奔這個社區來了。

  這邊方振東的越野車剛進了寒引素住的社區,王大彪就問手下倆兵:「李志軍,這兒不是咱團長家,對不,也不是咱團長的親戚家。」

  李志寶認真的點點頭:「據我掌握的情況推測,這裏一定就是未來嫂子家。」

  那還等什麼,幾人偷偷開車跟了進去,親眼看著方振東進了樓道,急忙拿出電話通報情況,老馮聽了,直接下命令:「你們幾個就在哪兒給我蹲點,看看他什麼時候出來,和誰出來,看明白了,立刻彙報。」

  「是。」

  王大彪脆聲的答應一聲,老馮放下電話,嘴裂的都快到腮幫子了,上頭首長交給他的任務,就是儘快解決方振東的個人問題,他這兒正愁呢,哪想到這小子就自己開竅了,心裏也實在好奇,能讓方振東動了凡心,行為嚴重失常的女
人,到底是個啥樣的。

  這不光是他,估摸整個加強團,從個營長到下面的大頭兵,乃至炊事班墊大勺的兵,心裏都是這麼想的。

  要說方振東也是偵察兵出身的,那反偵察能力,放眼整個軍區,幾乎沒啥對手,可這俗話說得好,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總有你疏忽的時候。

  方振東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時常行為,他還覺得自己跟平常一樣呢,這就是最典型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因此被老馮和手底下的偵查兵算計了都不知道,一心就想著見腦子裏小丫頭。

  方振東根本就沒想過,他來找寒引素非常不合適,好不容易休假,進了城,第一個想見的就是她。

  寒引素打開大門,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方振東跟進自己家一樣登堂入室。說實話,寒引素都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他們的關係實在算不上什麼,認真說,就是只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客氣也不好,熟絡也不是,非常尷尬。

  寒引素本來還以為,他找她有什麼事,或者是因為小峰那孩子,她這裏眼巴巴的等著,誰想到,人方振東進了屋,脫了帽子和外面的軍裝,隨手就遞給了她,寒引素下意識接過來才醒悟,他們倆這樣嚴重不對頭,可是接都接過來,也不能重新遞回去,只能轉身掛在玄關的衣服架上。

  方振東在沙發上坐下,略掃了一眼,又添了點東西,客廳的角落裏多了一個不小的彩陶瓶子,裏面插了幾杆翠綠的竹子,風姿素雅,頗有這小女人的風格。

  屋裏很乾淨,窗邊支著畫架,旁邊畫筆釉彩什麼的東西,有條不紊的放在一個能移動的格子架上,畫畫了一半,可
以看出些許輪廓,仿佛江南小鎮的一角,青石板地,粉牆黛瓦。

  這個小女人想家了吧,她的畫總若有若無傳達著思鄉之情:「你過年不回家?」

  寒引素正咬著指甲,腦子裏琢磨該怎麼應付這尊不請自來的大神,聽到他問話,一愣之後,小臉微暗:「呃!不回。」

  她哪兒還有家,雖然那是她出生成長的地方,可是媽媽走了,仿佛就帶走了一切,外婆那裏她匯了錢過去,舅舅還算孝順,她回去了,像個外人似的夾在中間,倒不好。

  方振東微微皺眉:「你自己一個人在B市過年?」

  目光略低,掃過她手裏拿著的錢包:「你要出去?」

  方振東的話一出口,寒引素眼底就是一亮,可算找著藉口了,小腦袋急速點了幾下:「是啊!是啊!你來的真不巧,我本來想出去買些年貨,你……」

  寒引素的話沒說完,方振東已經站起來走了過來,拿下衣服帽子穿戴上,順便把她的白色羽絨服遞給她:「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寒引素眼睛瞪得溜圓,嘴張開都忘了闔上,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闔上嘴巴,不好看」

  方振東打開門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又皺了起來:「走啊,別磨蹭。」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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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39:20 |只看該作者
十一回

  王大彪和手下倆兵,本來還做著打持久戰的準備,哪想到,這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瞅見他們團長和一小姑娘走了下來。

  王大彪那雙本來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賊大,跟倆銅鈴似的,一瞬不瞬盯著團長後面,腳步明顯有些磨蹭的姑娘。

  穿了件長長大大的羽絨服,幾乎裹住了全身上下,不過那張漂亮的小臉,還是露了出來,仨大兵都看傻了,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看著那兩人一前一後上車出了社區,才鬆了口氣兒,李志寶還憋著嗓子眼說:「連長,你說那姑娘不是咱團長妹子侄女啥的吧,俺咋瞅著像個小女娃子呢。」

  王大彪其實心裏也是這麼琢磨的,就剛才那小丫頭,嫩的跟五月裏的水蔥似的,小臉兒那叫一個粉嫩,眼睛忽閃忽閃的,比他們文工團那些妞兒都惹眼,年紀,以王大彪偵察兵的眼睛看,絕對就二十出頭。

  不是他埋汰自家團長,怎麼說也三十好幾的人了,和人家二十的小姑娘在一起,怎麼著也有點老牛吃嫩草的嫌疑,而且小姑娘那眼神明顯敢怒不敢言,沒有丁點兒愛意在裏頭,估摸被他家團長直接趕鴨子上架了。

  王大彪腦子裏不由自主就劃過電視劇裏那些惡霸形象,急忙搖搖頭,要是讓他們團長知道自己這麼想他,估摸關禁閉能關到明年。

  旁邊的劉青山嘿嘿笑道:「不管怎麼說,政委交給咱們的任務算是完了,真有這麼一人,說不準就是咱們嫂子。」

  王大彪覺得劉青山的話算是說到扣結上了,管他呢,只要他們團長樂意了,啥天仙美女都跑不了,他們團長那可是有名的穩准狠,當然是戰術上,不過搞物件,想來也差不離。

  想到此,踹了一腳還蹲在下面的李志寶:「開車,回去複命。」

  再說倒楣的寒引素,坐在副駕駛上還暗暗鬱悶,怎麼事情就發展成這樣了,她咋就不記得,自己和方振東有這麼熟了呢。

  寒引素絕對不會以為,方振東找自己家來,就是為了和自己一起去採購年貨的,要說有什麼事,瞅著就更不像了,有心問個清楚明白,可寒引素自己又不爭氣。

  算起來,她也不是個很膽小的人,可面對方振東那張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一動不動的臉,她還真有點不敢開口,壓力太大,他無形中的氣場,令寒引素有點怕怕的。

  寒引素悄悄用餘光掃了他一眼,他目視前方,貌似非常認真的開車,臉上連紋路都沒絲毫改變,他的五官很深,側面望去,絕對稱得上俊美,仿佛雕像。

  忽然,慕楓的話鑽進她腦子裏,寒引素小臉微微染上紅暈,念頭一上來,她又不禁自嘲的一笑,自己真被慕楓傳染了,怎麼可能,她最不堪的一面,他第一次就已經知道的透透徹徹了。

  如果說一般男人,基於她尚存的些許美色,也許有可能,方振東完全沒這個必要,即便她如今仍是小姑獨處,不得不承認,他和她之間,依然存在著天與地雲與泥的距離。

  說白了,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是權貴、高官、首長,她算什麼?紅塵中流離顛沛的小女人,何況她如今還落得這般境地,以他的條件,估計環肥燕瘦趨之者眾,她竟然猜他也許看上她了,豈不可笑。

  這小女人的表情很多,千變萬化的,一會兒疑惑,一會兒暗淡,不知道心裏想的什麼,不過小臉卻顯得分外生機勃勃。

  方振東還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的蒼白,那種透明的蒼白,讓人忍不住想去憐惜去呵護,方振東生命中的女人,除了他媽,他妹妹方楠,就是前妻周亞青。

  懷揣著軍旅夢,他根本無暇他顧,也從沒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過,即便前妻周亞青,至今在他記憶裏也不算多鮮明,偏偏一次就記住了這小女人,想想也有些詭異,可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並不排斥,相反,很喜歡。

  方振東很清楚,這小女人即便不討厭他,對他也絕對沒什麼想法,她那眼神赤裸寫著排斥,或許是前一段失敗的婚姻,給了她警醒和戒心,讓她開始不相信男人,而方振東卻沒有太多時間,去慢慢化解兩人之間這種隔閡。

  滿打滿算,他也見不著她幾次,如果所有的機會都浪費在這些沒用的地方,不是他方振東的風格。

  作為軍人,他也沒有談情說愛的時間,他只是知道,自己想要這個小女人,那麼就只有一條途徑,娶她回家。

  方振東這個人,幹事就和他自己說的一樣,非常直接,不喜歡拐彎抹角,可方振東也明白,第二次見面,就提這個,估摸著小女人就是心裏怕他,也會奮起反抗。

  他不是沒見過她另一面,踩到她的底線,小丫頭扭起來也不好惹,所以他也必須給她一段適應他的時間。

  「手放下,不許咬指甲,你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方振東皺皺眉開口,這丫頭簡直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這些小動作,他上次就想糾正她了,方振東說話鏗鏘有力,總帶著不自覺的命令口吻。

  寒引素下意識的放下手,好半天,才懊惱的瞪著他,心裏嘀咕:你管得著嗎,可是看著他那張黑臉,無論如何都鼓不起勇氣來,只能用眼神秒殺他,誰知人方振東根本不看她,直接開口:「是前面嗎」

  寒引素探頭看了看,不禁傻眼,超市門前分外熱鬧,各種促銷的產品擠滿了超市門口的空地,劃了地盤,各有各的招數,吸引眼球招攬顧客。

  顧客就更多了,烏壓壓的都是人腦袋,不說經濟蕭條嗎,怎麼這麼多人買東西。

  方振東找個空車位停了進去,開門下車,寒引素也只能跟著下來,雖然不怎麼情願,也沒法子,來都來了,難不成她要在車裏坐著。

  方振東的個子很高,人又精壯,寒引素單薄柔弱,兩人走在一起矛盾的相配,且俊男美女,回頭率超高。

  方振東安之若素,仿佛兩人這樣已經千年萬年,寒引素卻目光閃爍,暗暗祈禱不會遇上熟人才好,不過她認識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學校的同事,就那麼幾個人,而且都不住在這附近,估計巧遇的概率很低。

  方振東伸手擋了一下擁擠的人群,把她拉到自己前面:「你推車。」

  不由分說,把手裏的推車塞到寒引素手上,他就走在她身後。他的臉冰冰冷冷沒有一絲表情,經過的人,基本都會儘量繞道,這樣一來,寒引素拿東西倒是方便多了。

  寒引素買了很多東西,雞鴨魚肉樣樣俱全,最後方振東把一把韭菜放在車裏,寒引素才忍不住開口:「買韭菜幹嘛?」

  方振東理所當然的答:「包餃子。」

  「啊……」

  寒引素根本就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再問,就看見那邊好像是藝術班的老師,嚇了一跳,急忙身子一縮,就躲在方振東身側,拽著他的胳膊:「方振東買完了,趕緊走吧。」

  她的小手拽著他的胳膊,往外拉,無異於蚍蜉撼樹,方振東看見後面撞過來的人群,動作迅速的身子一轉,把她攬在自己懷裏,一手圈著她,一手推著車,去那邊排隊結賬。

  寒引素就顧著躲熟人了,根本沒注意兩人這種狀態,已經非常曖昧,等她回過味來,已經在結賬的隊伍中,他們前面是個老太太,長的很慈祥卻有點八卦。

  回頭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笑道:「小倆口買年貨,媳婦兒夠俊的。」

  寒引素一張臉刷就紅了,剛要擺手,卻發現這種情況,如果解釋更麻煩,能怨人家誤會嗎,要是身邊有一對他們這樣的男女,她肯定也會以為是夫妻。

  通紅著一張臉從超市出來,寒引素跟後面有鬼追她似的,比方振東走的都快,幾步就到了車前面。

  心裏琢磨,這麼下去真不行,她得問問,他到底找她有什麼事,可惜一路上都沒機會,上了樓,好容易組織好語言,剛要開口,方振東直接脫了外頭的衣服,隨手遞給她,人家一轉身就進了廚房,把五花肉洗好,找出案板,切肉剁餡兒,那勁頭,寒引素都疑惑其實是她走錯地方了,這裏是方振東的家。

  而且,她這才明白他為啥不讓她買肉糜,原來是要回來自己動手。

  方振東看她那呆傻的模樣,挑挑眉,直接開口指使她:「你把韭菜摘了,一會兒我剁好肉就和麵。」

  根本就不給寒引素說話的機會。寒引素一邊摘著韭菜,一邊覺得自己沒用透了,怎麼就不敢說呢,可她真就不敢,被方振東那雙眼睛一看,她就哧溜一聲,多少勇氣都泄沒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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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39:31 |只看該作者
十二回

  方振東真的很會包餃子,寒引素看著一顆顆,肚子大大的飽滿餃子,從他的大手裏蹦出來,總覺得不可思議。

  寒引素放下擀面棍兒,不禁微微側頭打量他,襯衣領口的扣子鬆開了兩顆,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粗壯有力,他的手很大,能清晰看見他手掌虎口的繭子,厚厚的。

  左手臂有一條長長的疤,看起來是舊傷,卻依然有些猙獰,不過安在他身上奇異的和諧,平添了一種英武的氣勢。

  血與汗,這大概是軍人必須的因素,寒引素沒接觸過真正的軍人,印象中,他們應該是流血流汗不流淚的硬漢子,方振東非常符合。

  看的出來,他是個很嚴謹的人,即使如此時刻,依然站的筆管條直,每個動作都仿佛是規定好的,標準非常。

  他下巴的弧度很迷人,那種粗獷的線條起伏,讓寒引素有作畫的衝動,忽然對上方振東側過來的目光,寒引素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躲開,卻發現很難。

  他的表情始終如一,可是他的眼睛裏,有些東西卻深沉閃爍,令人一時猜不透,寒引素也不想去猜透,飛快的眨眨眼,寒引素錯開目光,落在一邊的餃子板上。

  她包的小巧精緻,方振東包的肚子溜圓,兩人包的餃子放在一起,有一種奇怪的曖昧,就如她和他……

  「我去煮餃子。」幾乎落荒而逃,寒引素端著餃子進了廚房,方振東的目光隨著她過去,不禁微微動了動唇角。吃完餃子,收拾妥當,寒引素更是坐立不安,不時抬頭看牆上的表,時針指向了8點,可方振東一點走的意思也沒有。

  兩人一邊一個,靠著沙發兩側的扶手看電視,電視裏正播一檔新聞焦點節目,說的最近頻發的爬樓入室盜竊案件,讓廣大百姓注意防盜,尤其年底。

  方振東看的異常認真,看完了,忽然站起來,他一站起來,寒引素也忙跟著站起來,方振東看了看屋裏,直接向那邊寒引素的臥室走去。

  寒引素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寒引素心裏這個氣啊!心說他怎麼就這麼隨便呢,可是只能在心裏紮小人,還是不敢反抗這個男人。

  一走進寒引素的臥室,方振東不禁微微一怔,這裏幾乎充滿她的味道,那種淡淡清雅的氣息,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模一樣。

  她的房間簡單乾淨,白色淺條紋的床上用品,白色的櫃子,再也別無長物,牆上有一幅色彩大膽的油畫,沖淡了些許單調,使得屋裏的基調瞬間有些錯落有致起來。

  窗簾攏在一側,方振東過去推開窗子,伸手拽了拽外面的不銹鋼護欄。寒引素心裏真嚇了一跳,剛才他拽不銹鋼護欄的時候,她明顯感覺護欄忽悠動了好幾下,仿佛他一用力,護欄就會斷掉。

  這個男人的臂膀非常有力,她還清楚記得,他不過輕輕一拎,就把她拎到一邊去了:「晚上記得鎖上裏面的窗子。」

    「呃!」寒引素心裏不禁一熱,原來他是擔心她的安全,這男人是個完全的行動派,不善言辭,可是每個行動的目的都很明確,沒有丁點兒花樣。

  寒引素不由自主想起了鄭偉,搞物件的時候體貼用心,時常弄點小驚喜,幾乎填滿了引素所有煩悶的時間。

  慕楓當初覺得她嫁給鄭偉匪夷所思,其實她自己何嘗不是,要說愛,經過了爸媽的婚姻,媽媽的隱忍,爸爸的背叛,引素對於愛已經失去了憧憬。

  鄭偉別管怎樣,當初曾經帶給她不一樣的溫暖,其實引素覺得,或許自從媽媽死後,她就得了溫暖缺乏症,總是下意識的去靠近溫暖,因為她全身上下,從心至身都是冰冷的,那種冷有時候難以忍受,需要借助外力才不至於凍死。

  和鄭偉結婚,某種意義上講,是一種對現實的逃避,和對溫暖的嚮往,只是她當時並不知道,溫暖背後,也許是更冷更深的冰淵。

  寒引素閃神的空擋,方振東已經檢查了所有的窗子,回身看見她發呆的模樣,方振東不禁皺眉。

  她的表情有些鬱鬱的,仿佛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她背著光站在臥室門口,半邊身子隱在光影裏,看上去有些落寞傷感的味道,像個憂鬱的小婦人。

  方振東不喜歡這樣的寒引素,她應該是充滿生機的,他喜歡她剛才那種想問又不敢的遲疑,看上去可愛非常。

  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其實已經明明白白的反映在她臉上,清晰可辨,某些方面,她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丫頭。

  方振東低頭看了看腕表,終於良心發現的說了句:「我該走了。」這句話對於寒引素,仿佛解除所有魔法的咒語,寒引素瞬間鮮活過來,走過來的腳步都輕快非常,幾步就走到玄關,把他的軍裝帽子拿下來。

  方振東挑挑眉盯著她看了很久:「你很希望我走?」

  「呃……」寒引素小臉一紅眨眨眼:「不,不,那個,就是覺得您應該挺忙的,怕耽誤首長工作」

    方振東點點頭:「是很忙。」伸手接過衣服穿上,一顆顆扣上扣子,軍裝穿在他身上總是分外挺拔,仿佛霜雪下不屈的松柏,不過他的人更像一塊硬邦邦的寒冰石。

  寒引素見方振東扣好了扣子,非常有眼色的遞上帽子,方振東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接過帽子戴好,寒引素已經很歡樂的打開了大門。

  方振東掃了她一眼,如她願的走了出去:「那個,您慢點開車,我就不送了。」

    寒引素就差揮舞小手帕了,方振東轉頭看了他一眼:「明天我過來,找人幫你換防護欄。」一句話,寒引素傻在當場。

  寒引素回過神來的時候,方振東已經沒影了,寒引素氣的甩上門,坐在沙發上生悶氣,這男人怎麼就這麼厚臉皮,還是當兵的都這樣,或是他對自己真有什麼不良企圖,不,這不可能,怎麼看他也不至於。

  可是就是從最常識的角度,寒引素也知道,這太不正常了,他們倆這種相處模式,簡直就跟人家老夫老妻差不離了,就是她和鄭偉結婚兩年裏,都沒這樣過。

  還有換什麼護欄,她覺得挺結實的,而且她住在十六樓,哪個不長眼的賊會爬上來,又不是蜘蛛人,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再說,也不是她的房子,她換了護欄,也不可能找房東要錢,可寒引素也清楚的知道,方振東既然說出來了,肯
定就會辦。

  寒引素覺得人也挺奇怪的,她和方振東算上今天,才第二回見,可他什麼性子,她就是知道,正是因為知道,她下意識不敢反抗,才被方振東這個男人吃的死死。

  寒引素突然明白為什麼他現在還單身,根本沒有女人敢和他生活在一起,太需要勇氣了。

  王大彪剛進了團部,馮政委就是一愣,啪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盯著團長,你小子跑回來幹啥,耽誤了正事,老子剝了你的皮。」

    王大彪立正敬禮:「報告政委,偵察連王大彪已經順利完成任務。」

    說著,咧開嘴嘿嘿一笑,老馮眉眼一緩:「怎麼?看見了,真有對象了?」

  王大彪大腦袋點點:「真有了。」

    後面的李志寶插嘴:「嫂子可漂亮了,那摸樣兒,俺瞅著比俺們村裏的翠花還齊整。」

    「得了吧你」王大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啥眼神啊!就你懷裏揣著那張都起了毛邊的照片兒,我不是沒看過,和咱嫂子沒可比性,知道不,別扯了。」

    李志寶臉一紅,立正站好:「報告政委,俺們連長偷著看俺的照片,算不算犯錯誤,電視咋說來著,對,侵犯個人隱私。」

    劉青山噗一聲笑了,王大彪回身就是一巴掌:「你小子行啊!學會告狀了,那是我要看的嗎,是你擱哪兒臭顯擺,說你們村裏的翠花多漂亮,我這才瞄了一眼。」

  「行了行了!我是問你們團長的事,怎麼扯這邊來了,王大彪。」

    老馮一聲喊,王大彪急忙立正站好:「現在好好彙報情況,別給我扯別的犢子。」

    王大彪撓撓頭,瞧左右沒人才低聲道:「政委,我瞧著咱團長這回是老牛吃嫩草,那小姑娘滿打滿算二十出頭,跟咱們自留地裏,春天長的那片兒小蔥似的,那叫一個水靈。」

    後面劉青山也跟著說:「俺瞅著,比文工團上次來的那個,跳新疆舞的,叫啥來著,對,莎莎,比那個莎莎都好看,而且賊拉有氣質,是不是大寶。」

    李至寶點頭如搗蒜:「就是有點瘦,俺瞅著不像個能幹活好生養的,風吹吹就倒了。」老馮哭笑不得,心裏覺得偵查連實在該提高訓練水準了,這仨兵,還骨幹呢,這都說的啥,和著一人一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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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39:42 |只看該作者
十三回

  「素素,素素……起床了,要遲到了,起床了……」

  媽媽清晰慈祥的聲音響在耳畔,寒引素上高中的時候,晚上睡的晚,早晨總是起不來,媽媽總是這樣一聲聲的喚她,那時候覺得媽媽討厭死了,可是後來才知道,有這麼個聲音叫你起床,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寒引素睜開眼,媽媽的聲音悠然退去,只剩下滿室靜謐,窗外月光淡淡,穿過窗紗落進屋裏,有些清冷的銀白。

  寒引素的眼睛忽然睜大,她側臥對著窗子,她的窗簾是那種輕紗材質的,她不喜歡厚重,她一向喜歡透光性的東西。因此這時候能清晰看見窗外晃動的人影。

  寒引素忽然就想起,昨晚上和方振東看的新聞,她幾乎立刻就坐起來,大喊一聲:「誰?」

  那個身影明顯一頓,迅速消失,寒引素下地,拉開窗簾,突然慶倖自己聽方振東的話,鎖了窗子,平常她都不鎖,覺的外面的護欄夠堅固了,可是這一看也不禁傻眼,看著堅固無比的護欄,中間已經被拉成一個變形的形狀,如果一個瘦小不胖的人,勉強可以進來。

  寒引素探頭向下望去,還能看見急速下落的人影,瘦瘦小小仿佛一隻靈巧的猿猴。

  方振東來的時候,員警還沒走,在樓下看見警車,方振東就緊緊皺起了眉,上樓看到寒引素的大門敞開著,心裏就咯噔一下,「慌亂」方振東活了三十多年,頭一次體會到了慌亂。

  看到寒引素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才暗暗鬆了口氣,心瞬間提起落下,令他有些微不適應:「方振東,怎麼是你?」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方振東側頭,那邊從寒引素臥室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同學胡強。

  兩人初中高中一個學校,畢業後方振東進了軍校,胡強進了警校,前幾個月的同學會上,還見過一面。

  胡強混的不錯,家裏也有些背景,兩年前就進了刑偵大隊,這時候看見他,方振東剛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落在他手裏的案子,不應該是尋常小案子。

  胡強也真驚了,最近市里連續出了爬樓入室盜竊的案件,這是一起有組織有目的的團夥作案,入室盜竊,年底一般都是頻發期,可今年尤其惡劣,前天拿起案子,不僅入室盜竊,還砍死了人。

  歹徒進屋,驚醒了主人,歹徒狗急跳牆,抄起手裏的菜刀就砍傷了人,送醫院搶救無效,這起盜竊案直線上升為惡性傷人案,歸了他手下。

  今天接到報警電話,他帶著人過來,胡強都替她僥倖,就這麼一個柔弱的小姑娘,歹徒是沒進來就跑了,想來慌亂中沒發現屋裏就她一個人,如果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勘察完作案現場,出來就看見方振東,方振東什麼人,他們同學圈裏誰不知道,三十多歲就混上正團級的,放眼全國也沒幾個。

  上學時就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並不張揚,但是人家那牛氣的背景誰不知道,要說胡強和方振東還真有點交情,以前也一起打過架來著。

  如今這歲數了,想起那時候來,都覺得熱血沸騰的,他的熱血是退的一乾二淨了,就剩下勾心鬥角和不停的往上
熬,可人方振東的熱血,卻沉澱過濾,如今越發精純起來。

  那天和兩個同學還說起過,說白了吧,人方振東和他們就不是一窩的鳥,別看當年曾圈在一個籠子裏過,可人家是鷹,他們都是一群鴿子,至大就能飛那麼高,那麼遠,沒大出息。

  就這麼個人物突然出現在這裏,你說胡強能不驚嗎!目光迅速在他和寒引素身上過了一遍,剛才的筆錄他看了,這女人看上去是個小姑娘,可認真說真不是了,說直白點兒,就是個失婚女人。

  小學的美術老師,江南女子,別說,除了失婚這一向,真和她外表挺吻合的,這姑娘身上自然就帶著那麼股子江南女子的韻味,娟秀美麗,臨花照水。

  論理說和方振東這麼個硬漢子,該是完全相悖的兩種人,可這時候站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胡強的錯覺,他就打心眼裏,覺得這兩人絕不是平常關係。

  方振東目光雖沉著,但是胡強還是沒忽略,他剛才一閃而過的慌亂,慌亂出現在方振東身上,令人不能不匪夷所思。

  可胡強是知道方振東背景的,雖然他離婚了,可是他要是找寒引素這麼個離過婚的女人,他家二老能過去眼兒?胡強還真不怎麼信。

  看到胡強,方振東臉色更是黑沉下來:「怎麼是你管這個案子,入室盜竊屬於你的管轄範圍嗎?」

  胡強擺擺手:「入室盜竊不歸我管,傷了人又團夥作案,發展成惡性案件,就歸我管了,老方,你和寒小姐是?」

  別怪胡強八卦,主要和方振東同學了六年,從初中到高中,就沒見他對女人有過稍微的辭色,那時候,方振東雖然整天黑著臉,可那會兒就流行這樣的,女生們一個個芳心亂跳,方振東越冷,她們越來勁。

  當時他們幾個在背地裏還酸來著,那時候的女生遠不如現在的女孩直接,寫個紙條情書,已經很了不得了,一開始真有不少弄這些道道的,人方振東絕,看都不看,直接扔了,後來女生們也漸漸消停了,所以說,胡強真撐不住心裏的好奇。

  寒引素愕然半響:「你們認識?」

  方振東掃了她一眼,吐出幾個字:「胡強是我同學。」

  寒引素點頭,想起什麼,忙說:「胡警官您千萬別誤會,我和方振東,我和方振東……」

  說了兩句,寒引素忽然發現,沒法解釋她和方振東關係,怎麼說都透著那麼股子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矯情。

  正不知道怎麼解釋,方振東已經打斷她,嚴肅的開口:「胡強,你說這次和昨天焦點新聞上那個入室傷人案是一夥歹徒。」

  「嗯。」胡強點點頭:「初步勘察是這樣,昨天一晚上這個社區,就有四家被盜,只有寒老師這裏歹徒沒得手,大約是寒老師半夜醒過來,驚動了正在作案的歹徒」

  說著,拉著方振東進去,指了指窗戶外頭的護欄:「你看這裏,護欄已經被從中間拉彎,這夥人就是有名的雲南幫,地域關係,他們通常瘦小,且時常上山下山,鍛煉出靈巧的伸手,這麼高的樓,尋常人根本不可能上得來,對於他們卻輕而易舉,加上如今做的護欄都偷工減料,看著挺結實,你看這邊,歹徒只要卷上結實的毛巾,兩邊一扭,就彎了,足夠進來一個人,所以說,防盜還是要從根本做起。」

  寒引素聽了,心裏禁不住一陣陣後怕,當時如果不是自己醒了,或者說她醒的晚了,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胡強瞄見她小臉發白,覺得有義務安慰一下,遂笑道:「寒老師也不用害怕,一般來說,來過一次的賊,不會傻到來第二次的,不過你的護欄最好重新換過。」

  寒引素忙不迭的點頭,胡強和方振東又說了兩句就走了,畢竟他隊裏還有其他事。出了樓門,胡強手下的小員警湊上來說:「胡隊您同學夠牛的,都上校正團級了。」

  胡強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幹,雖然沒有正團級等著你,我這個大隊長你還是有可能的。」

  小員警眼睛裏的光芒暴漲,胡強不禁搖搖頭,曾幾何時,他也像他們一樣,充滿幹勁兒和鬥志。

  送走了員警,寒引素咬著指甲偷偷看方振東,不用想也知道,那個胡警官肯定誤會了,臨走還說下次同學會,讓方振東帶著她一起去,這都什麼跟什麼。

  可方振東根本一句別的話沒有,那意思就仿佛默認了。方振東皺著眉看著她:「手放下。」

  寒引素快速放下手,才又懊惱起來,怎麼就這麼聽他的話,孩子氣上來,又把手指湊近唇邊,方振東毫不遲疑,抬手扯開她的手:「這什麼習慣,多大的人了,不許吃手。」

  寒引素氣樂了,揚起小臉兒看著他,脾氣也上來了:「方振東你管的著嗎,你是我什麼人,你……」

  話越說越小聲,從理直氣壯到毫無底氣,在方振東定定的目光下,寒引素好容易鼓起的勇氣,一點點泄了個無影無蹤。

  方振東直直看著她,毫不回避,也不退縮,他的臉色嚴肅,目光堅定,寒引素甚至能從他眼裏,清楚的看見了自己的懦弱:「你希望我是你什麼人?」

  方振東開口反問,鏗鏘有力:「寒引素,我是個軍人。」

  門鈴聲響起來,方振東看看腕表:「是換防護欄的人。」

  說著,走過去開門,寒引素好半響都傻傻的站在那裏,不明白自己問的話,和他是軍人有什麼直接必然的聯繫,根本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和答案。

  不過寒引素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夢,不禁有些神思飄忽,她不相信鬼神,可這算不算媽媽在冥冥中守護者她,如果不是媽媽昨天晚上叫醒她,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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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回

  一上午時間,護欄就裝好了,方振東仍然沒有一點要走的苗頭,寒引素只能不大情願的準備中午飯。吃了飯,方振
東就要了擦玻璃的東西,開始擦各處的玻璃。

  其實寒引素真有些囧,這些活兒,原本她打算過兩天,找個家政阿姨來幹的,誰想到方振東這麼多管閒事。

  寒引素邊收拾廚房,邊側頭看在廳裏擦玻璃的男人,說實話,她有一種難以言述的微妙感受,以前在老家,家裏所有的事情都是媽媽幹,不管過年,還是平常,這些事情,爸爸從來沒伸過手。

  也令寒引素下意識認為,這些家務活就該女人幹,結了婚後,鄭偉也那樣,有時候心情好的時候拖拖地,就很不錯了。

  而不管她爸爸還是鄭偉,按理說和方振東沒有可比性,方振東的家庭出身,即便他當兵,寒引素也覺得,該是那種幹部子弟作風,可是在他身上,寒引素沒有看到一絲一毫。

  他幹活相當俐落,就像他自己說的,不喜歡說,但喜歡做。

  寒引素想了想,從冰箱裏拿出兩顆梨子,去皮,切塊,加水和冰糖一起煮。北方的氣候乾燥,她剛來那陣子,很難適應,一到冬天就鬧嗓子咳嗽,後來外婆就告訴她這個法子,說比藥管用,平常讓她多喝。

  她試了幾次,果真好了很多,因此就成了她冬天必備的飲品,慕楓也非常喜歡。熬好了,放在小瓷碗裏端出去,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招呼方振東。

  方振東側頭看了她一眼,放下手裏的玻璃刮和毛巾,洗了手出來,坐在沙發上,寒引素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那個,冰糖梨水,冬天喝這個好。」

  方振東在軍營裏混了十幾年,訓練,吃飯,那都是規範化制度化的,對於吃什麼並不講究,吃飽了就成。

  即便他家裏也沒像寒引素這樣,這個小女人很講究生活,這是方振東最直接的感受,即便失婚,即便落魄,這個小女人的生活,依然有條不紊如涓涓細流,像她的畫,又像一卷精緻秀美的詩集,徐徐呈現在他面前。

  就如現在放在他面前的這碗湯水,擱以前,大約方振東連碰都不會碰一下,可現在方振東就忍不住想品嘗一下它的滋味。

  青白色湯汁,小蘭花瓷碗,汁液浮蕩間,清透的就仿佛眼前的小女人,方振東端起碗吃了一口,並不很甜,清爽可口,幾口就吃乾淨了,抬頭打量對面的寒引素。

  寒引素坐在一個收納凳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秀氣文雅,眉眼彎彎,仿佛碗裏是天下至美的東西,因為在家裏,穿的比較隨意,裏面一件套頭薄毛衫,外面是一套淺紫色拉鏈戴帽子的休閒服。

  她的身材纖細,雖不高挑卻比例勻稱,應該說有點過瘦,方振東覺得,要是再胖一點或許更好。

  長髮仍舊挽在腦後,隨意別了一隻簪子,露出細長而弧度優美的頸項,她的皮膚很白很細,那種白皙,一看就知道不是北方的姑娘,是那種江南水土孕育出來的潤澤。

  方振東仿佛打量自己所有物一般的目光,令寒引素超級不適應,低著頭,恨不得臉都紮進碗裏,可惜碗太小,而且方振東根本就不懂得隱晦,或許說,根本不想隱藏什麼。

  寒引素就是再傻,現在也明白了幾分,畢竟方振東的目光太直接,直接的她都不知道怎麼去應付了。

  寒引素活了二十五年,就從來沒遇上過方振東這樣的男人,這男人甚至不用說話,你就能感覺到他強大的威懾力。

  最可惡的是,他沒和她說什麼,她就談不上去拒絕,或是別的,他就這麼理所當然的侵入她的生活,她連個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

  「我有三天的假期,後天回部隊。」方振東突然開口,寒引素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著他。

  呃一聲後,不知道後面接什麼,也不明白他告訴自己這些的用意。方振東看了看屋裏,繼續道:「一會兒我們去買春聯,過年了,就你一個人也得過的像個樣。」

  其實方振東真有心把她帶回團部去,那邊家屬樓裏,他的房子反正空著,可也知道,別看這小女人挺怯懦的,其實心裏也有主意,那樣兒,她肯定不會答應。

  方振東一點不想迂回,以前即便他跟周亞青結婚,他都沒費過一點心思,從相親到結婚,甚至最後離婚,他一共也沒露過幾面,可是到了寒引素這裏,方振東就不由自主的小心起來。

  也許在這小女人眼裏,他還是過於直接,可是她遠遠不知道,這已經是方振東最迂回的方式了。要真按照方振東的心思,現在兩人說不定已經在團部家屬院裏過年了。

  寒引素哪知道方振東這些心思,就是糾結和他一起出去,這大年底下的,要是遇上個熟人可怎解釋。

  經過了爸媽和鄭偉的婚姻,寒引素決定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可是和方振東攪合在一起,是她始料未及的意外,所以說,有時候人生不知道什麼地方就拐彎了,忽悠一下,就變了個樣子。

  不僅買了春聯,寒引素還買了兩隻大紅燈籠回來,春聯要過幾天貼,兩隻燈籠被方振東安在了窗子外頭,天黑了,打開開關,紅通通的顯得分外喜慶。

  寒引素這個人本質上有點隨遇而安,鼓起勇氣反抗兩次沒用,就偃旗息鼓了,寒引素知道方振東是個大忙人,不可能見天和她攪合在一塊兒,所以就盼著應付過去現在,早早送走這尊大神,她好消停的過她的小日子。

  想通了,也就不怎麼糾結了,再說,這個年底本來是她人生最倒楣灰暗的時候,因為方振東卻沖淡了些許該有的傷痛,他是個清冷的男人,卻奇異的擁有驅散陰霾的功能。

  吃了晚飯,方振東接了個電話,就站起來:「我要回部隊了,有緊急任務。」

  寒引素微微一愣的功夫,他已經走到玄關拿下自己的軍裝外套,寒引素下意識跟過來,順手把帽子遞給他。

  方振東系領帶的手一停,看了她一會兒,寒引素被他看得有點訕訕的,把帽子直接塞給他,打開門。

  方振東轉身出去,走了兩步回頭:「我的手機號碼和團部的電話,都存你手機裏了,有事兒打電話。」

  寒引素一愣,看著他筆直的身軀邁著規整的步伐,越過走廊,馬上轉進電梯間,不禁說了一句:「方振東,新年快樂。」

  方振東回頭,下句話,寒引素又陷入鬱悶中:「寒引素,過了年我會回來。」

  關上門,寒引素還在想,怎麼聽著方振東這句話,這麼彆扭呢,那意思好像這裏是他家一樣,自己和他到底算什麼,連寒引素都快糊塗了。

  方振東到團部的時候,隊伍已經整裝待發,南邊近日普降大雪,本來各軍區就早有預備,畢竟如今和平年代,抗災已經成了當兵的第一要務。

  不過上頭調加強團過去,就說明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這兩天的新聞報導,估計是有所保留,真實情況比新聞嚴重的多。

  方振東這個團長之所以受到愛戴和尊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任何困難他都帶頭沖在最前頭,從來沒有因為是領導而退居二線過,何時何地,在第一線總會看到他的身影。

  那年抗洪救災,不是他帶頭跳下去賭豁口,估計萬千民房會毀之一旦,也因此他榮立了一等功,不過也差點去了半條命。

  當時被抬進醫院的時候,人都沒樣了,那時候還是個營長,一營的兵都在醫院外頭排排的站著,他不醒,就不動。

  當時還下著大雨,那情景,至今老馮都記憶猶新,這傢伙是個拼命三郎,可是上頭,老馮真有點扛不住,方家的獨
子,真有個啥閃失,他也甭想混下去了,所以這次根本就瞞著他,不知道他怎麼就得信,跑了回來。

  方振東一瞪他,老馮那心肝兒都跟著顫悠,方振東可是有名的翻臉不認人,這個,老馮領教過多少回了。

  方振東讓警衛員去收拾他的東西,站在的隊伍前面,挨個看了看他的兵,一個個站得筆直,鬥志昂揚的,不禁滿意的點點頭:

  「快過年了,這個咱們都清楚,誰都想順順當當的過年,可是咱們是軍人,是人民子弟兵,這身軍裝並不是為了好看威風。穿上了這身軍裝,就意味著把全國人民的安危,抗在了肩膀上,是漢子,就得當兵,是爺們,就得保家衛國,所以,為了千萬百姓能過個全家團圓的年,我們責無旁貸。」

  「保家衛國,責無旁貸,加強團是尖刀,沖……」

  這就是方振東帶出來的兵,軍區司令員都曾感歎過:「方振東手底下的兵,就是一群嗷嗷直叫的狼崽子。」

  這話聽著不那麼中聽,可是聽得人都知道,這是對一個軍人最大的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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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回

  每個男人心裏都有一個女人,歲月流逝,或許會逐漸淺淡,卻永遠不可磨滅,某種意義上講,男人比女人更長情。

  寒引素之于唐子暮,或許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第一眼見到寒引素是在接引新生的九月清晨,一抬首就見到了她。

  朝陽穿過梧桐葉的間隙,落在她身上,有些斑駁浮蕩的光影,她背光而立,五官隱在光影裏,看不清晰。

  唐子暮微微眯眼,才看清眼前的小師妹,忽然就有一種,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唐子暮過世的祖母是江南人,小時候他和祖母住在一起,記憶中的黛瓦粉牆,青石雨巷,悠然美麗。

  那種美麗在他記憶中沉澱下來,經年不可或忘,他喜歡江南的東西,風景,山水,人物,韻味。

  他的畫也充斥著這些元素,而寒引素整個人就像從江南煙雨中走出來的,當時穿著什麼衣裳,唐子暮記不清了,只記得是一件素色的衣裳,頭髮挽起,別了一隻古拙的簪,纖細溫婉娟秀美麗。

  其實那一屆的大一新生裏,真有幾個不凡的美女,後來男生們還私下裏評出了四大美女,寒引素敬陪末座。

  比起其他三個來,稍差一些,尤其性格古怪,可在唐子暮心裏,她卻始終高居榜首,唐子暮也試著展開過追求,可還沒開始就鎩羽而歸。

  寒引素那時候獨來獨往,很有些孤僻,側面打聽才瞭解了一些她的情況,那時候唐子暮年輕氣傲,想的是,男子漢大丈夫不立業,何以成家,就是這個想法,讓他錯過了寒引素。

  當他小有成就的時候,寒引素已經名花有主羅敷有夫,也許因為錯過,才更加深刻,這麼多年,他從沒忘記過寒引素,在一邊,悄悄關注著她。

  知道她離婚,唐子暮是竊喜的,或許她和他沒有真正錯過,不過就是拐了個彎罷了,可惜唐子暮不知道的是,寒引素的人生是拐彎了,拐彎後卻先遇上了霸道的方振東。

  寒引素跟著慕楓一到了餐廳門口,就停下了腳步,慕楓疑惑的看她:「走啦!幹嘛在門口站著。」

  寒引素抬手指了指上面金光燦燦的招牌:「這裏就是你團購的餐廳?」

  不是寒引素大驚小怪,這裏算是有名的杭幫菜館,她雖然沒來過,可耳聞過,聽說菜價貴的嚇死人,她還真不信,這裏是個可以團購的地方。

  本來寒引素是不樂意出門的,方振東走了之後,就稀稀拉拉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新聞裏關於南邊的雪災,連續報導了兩天,今天說調了軍區駐防區的王牌加強團過去救災。

  寒引素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方振東大約是去救災了,好像他就是這個什麼加強團的團長來著。

  她的感受很微妙,以前地震洪水這些災厄,在新聞裏報導出來的時候,雖然看著觸目驚心,卻遠沒有今天的感覺,仿佛距離自己很近,有方振東,仿佛就變得不一樣起來。

  不經意間,她比任何時候都關心起這些來。慕楓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沙發裏看新聞動態。慕楓一進來就不禁一愣。

  本來慕楓以為,今年是引素最倒楣的一年,應該會心情奇差無比,可是她的房子裏卻洋溢著一股子音樂的喜氣,也說不出來哪兒變了。

  掃了一圈,看到窗外兩隻風雪裏搖晃的大紅燈籠,不禁笑了:「引素這就對了,甩了鄭偉那渣男,咱們正該慶祝,收拾好心情奔向光明的康莊大道,你瞅瞅,前面一打帥哥環肥燕瘦,等著你青睞呢。」

  「噗……」寒引素嘴裏的茶一口噴了出來,歪頭瞥了她一眼,看看她後面牆上的鐘錶:「這個點兒,你就下班了,你總抱怨你們老總是黃世仁,我瞧著挺人性化的。」

  慕楓撇撇嘴:「得了吧!我們哪兒破地兒,比不的你們學校,雖然錢不多可沒什麼壓力,一年還有兩次大假,我們那兒是業績說話的,黃世仁破例施恩是因為今年的業績翻了一番,這個摳門的混蛋,別的公司都二十七個月的年終獎,他幾千就把我們打發了,得,不提他了,丫就是一玻璃耗子琉璃貓,一毛不拔的主兒,走,咱們去打牙祭,我團購了一餐劵,今兒正好用上。」

  就這麼著,寒引素就被慕楓拉到這兒來了,兩人剛進去,就被服務員客氣的攔了下來,看了看慕楓手裏的餐劵道:「很抱歉,這個餐劵要平時,非節假日休息日來,才能使用。」

  寒引素扶了扶額頭,慕楓這個馬大哈的個性,這麼多年了還是一如既往,有時候寒引素都納悶,她這樣的人,怎麼在廣告公司混下來的,畢竟她哪個公司在市里也算小有名氣。

  寒引素拉拉她的胳膊,小聲說:「算了,咱們回家,我給你做最正宗的杭幫菜……」

  兩人嘀咕著,就聽見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慕小姐?」

  慕楓差點沒蹦起來,喊了一聲:「黃世仁?」

  寒引素不禁好奇回頭,從外面走進來兩位出色的男士,均身姿修長,穿著得體,站在那裏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而且左邊那個,寒引素認得出,就是他們美院的師兄唐子暮。

  當年也真是響噹噹的人物,那時候她正奔忙,雖沒怎麼注意過他,也見過幾次的,寒引素倒是沒想到慕楓給她的名
片還沒來得及用上,就碰上了本人。

  黃世榮目光飛快瞟了一眼身邊的好友,兩人是發小,雖然後來他讀商,子暮念了美院,後來又出國,兩人的交情卻沒變,幾乎無話不談。

  所以子暮的心裏琢磨的什麼,黃世榮一清二楚,黃世榮沒見過寒引素,卻並不陌生,在子暮的公寓裏,見過她的一幅人物畫,素色衣裳,素色的油紙傘,傘下面,娟秀的小臉,在身後模糊的背景中,顯得越發清晰,畫側面提了幾句酸詞兒,他現在都沒忘:「水如藍染,長煙引素,一溪春水,滿徑花香。」

  當時黃世榮就猜到,畫中的女子大約就是好友心裏的小學妹,說真的,真人和畫裏有些區別,不過那種韻味異常吻合。

  黃世榮一直覺得,好友在愛情上過於含蓄隱忍了,這麼多年,看人家那眼神就知道,根本就當他是陌生人一樣。

  黃世榮目光劃過寒引素,落在她身邊的慕楓身上,嘴角微微上揚,貌似十分嚴厲的開口:「慕小姐,你剛才叫我什麼?」

  「啊?」慕楓剎那慌亂了一下,掩飾的笑了笑:「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黃總,黃總,黃總過年好,也來這裏吃飯啊!」

  笑的非常狗腿諂媚,寒引素忍不住低笑出聲,慕楓不滿的伸手捅捅她,轉頭和唐子暮寒暄:「唐師兄也來了,對了,引素這是咱們唐師兄,你不會忘了吧。」

  寒引素悄悄白了她一眼,伸手道:「唐師兄,好久不見。」

  唐子暮揚起一個笑容,伸手輕輕握了她的手一下:「好久不見,小師妹。」

  慕楓看了看兩人,心裏美滋滋的,覺得自己這個媒婆當得不賴,瞧,多般配的一對,郎才女貌的,她這模樣落在黃世榮眼裏,不禁失笑,這丫頭馬大哈,性格卻分外可愛。

  這時服務生開口詢問:「唐先生,這兩位小姐是和您一起的?」

  唐子暮掃了言慕楓手裏的餐劵點點頭:「嗯,一起的,如果兩位小師妹不嫌棄的話,今兒晚上我做東。」

  寒引素有些遲疑,畢竟她和唐子暮還有這個慕楓的老闆一點兒不熟,本想著拒絕,可是架不住愛占小便宜的慕楓生拉硬拽著進去了。

  她還是那麼安靜溫婉,坐在那裏,仿佛一幅靜止的畫,唐子暮心裏止不住有些激動,存在心裏幾年的人和自己咫尺相對,那種感覺難以用任何辭彙詮釋。

  這裏佈置的一點兒不像個餐廳,偌大的玻璃幕外,仿佛一個小型精緻的江南庭院,雖然正值寒冬,可是假山小橋,落雪紅梅,兩種南北風情雜糅在一起,更有一番別致的味道。

  雪花大片大片落下,密密匝匝的,這是今年最大的一場雪,新聞裏說,南邊的雪比這裏要大的多,也不知道方振東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寒師妹,我上次和慕楓說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

  唐子暮溫雅清晰的聲音傳來,寒引素才回過神來:「師兄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唐子暮目光晶瑩閃動:「好,引素。」

  寒引素想了想道:「謝謝唐師兄給我這個機會,可是我手邊的畫不是很多,這兩年我很少作畫,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如果真要拿去您那邊寄賣的,也就兩三幅。」

  唐子暮眼裏劃過憐惜,她的事情他自然知道,這麼個需要呵護的小女子,命運卻不曾善待與她,給了她這麼多坎坷磨難。

  不過好在這些坎坷並沒有磨掉她身上的靈氣,現在的她,依然美麗如一泓春水,只不過和煦中平添了幾分淡淡的憂鬱,卻更加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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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回

  五十年難遇的冰雪災,在這年的春節前夕爆發了,方振東帶著兵到了地方才知道,嚴重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中斷的交通,阻隔了回家的旅客,那一張張焦急的臉,方振東並不陌生,上次抗洪救災的時候,他也曾經歷過,當時看到他們,所有被困的百姓仿佛看到了救星,那種絕望中突然盼來希望的目光,令方振東知道,自己肩上抗的擔子究竟有多重。

  上面指揮部直接下達命令,必須在除夕前把阻斷的高速疏通,天上不斷落下雪花,大片大片的,不過瞬間,地上的積雪就增厚一層,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據氣象專家預測,未來兩天內還會大面積降雪,這給清雪帶來了巨大困難。

  可救災指揮部下了死命令,不考慮這些因素,無論如何要在除夕之前讓交通暢通無阻,老馮握著話筒,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一個勁兒的說:「這根本不可能,雪還在下,氣溫又低,落雪融後立刻就結成了冰……」

  那邊指揮部的總指揮正是他們軍區的張副司令員,張副司令沒二話,直接吼:「方振東呢,讓他接電話。」

  老馮頗為無奈的把電話遞給方振東,悄悄說:「張副司令還是那個暴脾氣。」

  方振東接起電話:「首長,我是方振東。」

  「少他媽給我整這套沒用的玩意,方振東我告訴你,不管有多少困難,我給你二十四小時時間,二十四小時之內,必須讓高速暢通,高速通不了,你這個團長就別幹了,讓賢。」

  哢一聲電話撂了,老馮不禁苦笑:「張副司令真急了,估計上頭直接壓了下來,咱們怎麼辦?」

  方振東臉色都沒變一下,直接說:「怎麼辦,咱們加強團歷來最擅長把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話說的鏗鏘有力,老馮知道方振東這並非逞能,他是有這種力量,他的堅定能真切的傳達給加強團的每個兵,這種力量匯總在一起,可以移山倒海。

  方振東身先士卒,到最前面鏟雪清路,底下的兵還不拼了命幹,可是天氣故意刁難,他們剛清出來,不一忽兒就又是一層,最大困難是氣溫低,很快就凍成了冰,好在雪漸漸小了。

  一天一夜的清雪作業,加強團的兵都累得不成樣子,雪終於停了,當晨曦穿過厚厚的雲層落在他們身上,一個個兵就如冰雪下壓不垮的松柏一樣,屹立在高速兩側,雖然疲累,但是臉上卻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方振東到了帳篷裏,直接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起來,桌上的電話響了,老馮急忙接起來了,儘量小聲的應著:「是,是,首長,方團長睡著了……」

  方振東這一覺直睡到了晚上,他是被外面鞭炮聲吵醒的,警衛員打了水來,他洗漱完畢,看看表,已經是新舊交替的時刻,怪不得外面這麼熱鬧:「馮政委呢?」

  警衛員小劉立正道:「報告團長,馮政委在炊事班,和大夥一塊包餃子呢。」

  「餃子?」

  方振東不禁想起了那個小女人,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也在包餃子,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方振東抄在手裏看了看,抬起頭看見小劉賊眉鼠眼的探頭,大手握住手機開口:「小劉,你去看看現在有什麼吃的,給我弄點來。」

  小劉忙立正站好,大聲說了聲是,轉身走了,出去不禁暗笑,就剛才,絕對不是他眼花,明明看著他們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團長笑了,雖然短暫,可小劉敢用身上這身軍裝起誓,他絕對沒有看錯,那個短信肯定是未來嫂子發過來的,他的趕緊去向政委彙報這個好消息。

  方振東舉著手機盯著看了很久,目光一瞬不瞬,短信很簡單,就幾個字:「方振東,新年快樂。」

  記得他走的時候,她也是說的這幾個字,抿著小嘴,眨著眼睛,沖他喊:「方振東,新年快樂。」聲音清脆,有些南邊女子的軟糯,帶著她這句話,儘管一路冰寒,方振東的心裏是溫暖的,熱熱燙燙的溫暖,他想都沒想直接撥了過去。

  其實發不發這個短信,寒引素真是糾結了好久,從起床,她就開始糾結,客廳的電視始終停留在新聞頻道,新聞現在沒別的內容,都是雪災的報導,全國很多災區,可每個災區的最前沿都是人民解放軍。

  以前寒引素真沒這麼鮮明的感受,對於祖國最可愛的人,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模糊中,可此時,因為方振東,她感受到了最真實的軍人,她也不知道方振東去哪里救災了,可是每當鏡頭帶到當兵的,她都下意識的去看。

  每個背影側影,她都覺得和方振東很像,幾乎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空閒下來,她就開始發短信,她的朋友不多,就那幾個,還有外婆舅舅幾個親人,爸爸不需要她,前天打過一個電話問她是不是回家過年。

  那種遲疑試探的口吻,即便隔著話筒,她都能清晰體會出來,自從媽媽去世,她和爸爸就越加疏遠了。失去了媽媽,爸爸之于她,就像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和寒穎母女才是一家人,而自己是個徹底的外人。

  所有認識的人都發了一遍,最後咬著指甲,停留在方振東的電話號碼上,考慮良久,新年鐘聲幾乎敲響的時候,才把早早編輯好的短信發送了出去。

  發送之後,寒引素不禁搖頭,其實自己糾結的真有些可笑,他現在或許聯手機都沒戴在身上,或者說正奮鬥在最前線,十有八九看不到這則短信。

  可她這次估計錯誤,很快手機長長的鈴聲響起,手機上鮮明的三個字方振東,不停閃爍,寒引素遲疑半響,還是按了接聽鍵:「我很好,初步估計,十天后能回B市駐防區,新年快樂,寒引素。」放下電話,寒引素不禁摸摸自己的臉頰,竟然有些熱熱的感覺,他的聲音依然鏗鏘低沉,帶著與生俱來的霸道硬氣,可是聽在寒引素耳朵裏,她才知道,自己竟有些擔心牽掛他的,多奇怪的牽掛,說起來他們倆非親非故。

  方振東放下電話,唇角微微上揚起一個清淺的弧度,馮政委進來,正好看到他的表情,不禁笑道:「怎麼,她的電話,要我說,你也不小了,既然看上了,就抓緊打個結婚報告,娶回家來就安心了,婚禮就交給我,保管萬事妥帖。」

  方振東倒是沒反駁,只是心裏想著。該如何以最快速度攻下小女人這個高地,小女人顯然是擔心他了,可是嫁給他,方振東覺得還不靠譜,那小女人是個倔脾氣,真逼急了,說不得就給你來個死扛,更麻煩。

  方振東太知道潤物細無聲的道理,反正把她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早晚是他的人,也不必急在一時。

  小劉端了兩盆餃子熱騰騰的餃子進來,放在桌子上,方振東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嚥起來,老馮倒了半缸子熱水放在他手邊,湊過來道:「說真的,有照片沒有啊?有就拿出來,我先瞅瞅,聽說挺漂亮個丫頭。」

  「聽說?」方振東放下碗犀利的發問:「你聽誰說的?」

  老馮咳嗽兩聲:「咳咳!不是聽你說的嗎,是個老師,長得挺漂亮的。」

  方振東挑挑眉:「是漂亮,而且做的一手好菜。」

  老馮開始長籲短歎起來:「你說你這麼個老光棍,怎麼到最後,得了這麼個漂亮賢慧的小媳婦兒,真是老天不長眼啊,想當初,咱年輕那會兒……」

  話沒說完,手機就響了,老馮一瞧忙接起來:「老婆,好,好,我很快就回去了,十天,最多十天就到家,你和咱媽好好解釋解釋,不行,年後接她老人家過來,在城裏好好玩玩,嗯,好,好,一定一定……」

  放下電話扭頭對方振東說:「你別看我,以後你就知道了,這媳婦兒好娶,丈母娘難哄啊,你做好思想準備,就你這硬邦邦跟石頭一樣的性子,到了丈母娘面前,可不成。」

  方振東瞟了他一眼:「她媽去世了。」

  「啊?」老馮這個扼腕啊!心說怎麼這小子的運氣咋就這麼好呢,老馮掃了他兩眼,低聲道:「老方你和我說實話,和人家閨女到啥程度了,拉手,親嘴,還是……」

  側頭看見小劉豎起的耳朵,直起腰來大聲道:「劉春生。」

  「到。」小劉筆直的立正應聲。

  「向後轉,齊步走二十步。」一個口令,小劉一個動作,規範之極,直到小劉的身影消失在帳篷裏,老馮才重新湊到方振東面前,那表情八卦的不行。

  方振東根本連看都沒看他,站起來說:「我去外面看看。」就這麼走了,把老馮晾在了當場。

  方振東出了帳篷,就看見貼著帳篷偷聽的小劉,方振東瞅了他一眼:「怎麼,累了。」

  小劉筆直立正站好,大聲道:「為人民服務,永遠不累。」

  方振東拍拍他的肩膀,邁開大步向前走了,一邊走,方振東心裏也琢磨:「拉手,親嘴……」

  要從哪兒開始呢?他不由自主就想起兩人在超市的時候,她在自己懷裏,柔軟溫熱,那種淺淡的香氣,從鼻子直直鑽進心裏,仿佛一圈圈逐漸纏繞的絲線,絲絲縷縷,有些癢癢的,卻分外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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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回

  遠處的煙花點亮了天際,寒引素走到窗邊,向遠處眺望,這個城市仿佛瞬間鮮活起來,從沉寂到爆發,不過一瞬的功夫。

  咚咚的響聲隱隱傳來,在高空盛放,那麼絢麗,雪下的小了,細碎的雪花輕緩無聲的飄下,落在窗外的紅燈上,釋
放出剎那美麗的風情。

  寒引素不禁想起以前過年的時候,媽媽總會買大紅燈籠回來,把家裏裝點的喜慶熱鬧,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笑著,吃著團圓飯,看著春晚,和樂融融,外婆包的春捲,媽媽蒸的年糕……

  手機長長的鈴聲驚醒寒引素的回憶,不知何時,遠方被煙火點亮的夜空,已經回歸黑暗,沉沉的,偶爾星星點點的亮光也瞬間隱沒。

  寒引素走回來,拿起手機看了看,不禁皺起眉,鄭偉這一陣沒少給她打電話,她都沒接,對於這個男人的無恥,那天寒引素有了重新徹底的認識。

  到了此時,她才知道,她的婚姻的確有點草率了,根本就沒看清那個男人就嫁了,以前她覺得鄭偉雖然有很多缺點,可是至少有最基本的驕傲,現在的鄭偉,連這點僅剩的東西都沒了。

  兩年的夫妻,寒引素知道鄭偉本質上是個極其自私的男人,當初兩人離婚的時候,估計他沒想明白,被自己一激就簽字了,過後被寒穎纏上,才知道難脫身。

  寒引素太清楚他身上的壓力,經濟壓力足以壓垮所有風花雪月,更可況,她一直認為鄭偉不會真看上寒穎,男人某些時候是卑劣的,鄭偉尤甚。

  可他憑什麼還有臉來騷擾她,寒引素按了拒絕鍵,不過一會兒,他又打過來,如此反復幾次,寒引素煩不勝煩。

  最後接了起來:「你有什麼事?」

  「小素,那個……我聽說你沒回老家,要不我去接你過來,你一個人怎麼過年。」

  「謝謝關心,不用了。」

  寒引素冷淡的開口,鄭偉看了身後他媽一眼,他媽一看兒子沒用的樣兒,一把奪過來話筒:「寒引素,你別欺負偉偉老實,離婚你把存款都帶走了,讓偉偉怎麼過日子,你也太狠了,存款你得拿回來一半。」這個婆婆以前最喜歡胡攪蠻纏不講理,寒引素以前忍了,是看在畢竟是婆婆的份上,現在沒這個必要。

  寒引素冷冷的開口:「什麼存款?你兒子賺多少錢你真不知道嗎,你問問你兒子,房貸車貸誰還的,離婚的時候,房子,車子,我一分都沒要,我存的錢,都是我外頭繪畫班賺的,有他一分,我全給他。」

  說完,寒引素就按斷電話,鄭偉他媽氣的臉都綠了,放下電話就開始嘮叨:「你說你偉偉,當初不讓你找這麼個外地女人,你非找,跟吃了蜜蜂屎一樣娶回家來,光長的好看有啥用,這離婚了,一分錢都不給你留,不行,我得找人打聽打聽,她想把錢獨吞,沒門。」

  鄭偉按了按抽痛的太陽穴:「媽,您就別折騰了,我早就問過了,小素要是和我爭,房子車子都有她一份,她的存款確實是她自己辛苦存的,這兩年我的工資也就那麼多,應酬又多,房貸車貸都是小素還的,現在我還管她要那點存款,太過不去了。」

  「什麼過不去,你傻啊!都離婚了,你還在乎這些沒用的幹啥,房子是你爸爸的名字,我早就防著她了,車子是你的名字,她能要的了去,她手裏到底有多少錢,你有數沒有啊。」

  鄭偉蹭站起來:「媽,錢,錢,錢,您眼裏就沒別的了是吧,有錢也是人家自己賺的,人家不給,您也要不來,我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甩上門走了,鄭偉媽氣的臉都變了,對一邊沉默不語的老伴發牢騷:「你看看,我就說了兩句,他就這樣,當初我說不同意他娶那女人,你非得說好,現在弄成這樣雞飛蛋打的。」

  鄭金生皺皺眉:「你少說來兩句吧!兒媳婦兒有什麼不好,學問好,工作好,人也勤快,你總是隔三差五挑刺,你比比看,誰家的兒媳婦兒比小素強,離婚這事本來就是偉偉的錯,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別的女人被兒媳婦兒堵在屋裏,這臉可都丟盡了,平常那些老哥們問我,我都不好意思說,你還管小素要她那點體己錢,你真張的開嘴,要我說,趁早消停的,人家都淨身出戶了,你還想怎麼著,欺負人也沒這個欺負法的。」

  鄭偉媽氣的不行:「你可真大方,你兒子如今連房貸車貸都還不上了,你讓他怎麼辦。」

  鄭金聲站起來:「還不上就賣房賣車,都離婚了,憑什麼向人家要錢,做人要厚道點,別瞧著人家是外地人,就欺負人家,我去睡了。」說完轉身進屋了,鄭偉媽這個氣啊,和著自己裏外不是人了,不過離了婚也好,正好給兒子介紹個可自己心的。

  她這裏打算的挺好,根本就不知道,兒子那邊已經沾上了牛皮糖,想甩都甩不開。

  鄭偉一進屋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寒穎,茶几上擺著一大堆零食,手裏還舉著一罐可樂,看見他進門動都沒動地方,就回頭說了聲:「回來了。」鄭偉不得不想起前妻,那時候無論自己多晚回來,家裏都是乾乾淨淨有條不紊的,可是寒穎,這個女人,以前他真不知道,是個這麼邋遢的女人,或許以前在他面前是刻意裝的,現在完全的原形畢露了。

  鄭偉理都懶得理她,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換了鞋,逕自向洗手間走去,寒穎趿拉著拖鞋追了過來:「你和你媽說了沒,咱們什麼時候領證,我媽打電話來催我幾次了。」

  鄭偉拽過毛巾擦擦手,一聽這話用力摔在一邊,不耐煩的說:「你著什麼急,我媽都沒見過你,我這楞不唧一說能成嗎。」

  寒穎端詳他片刻,哼了一聲道:「鄭偉,你也別跟我使這些心眼,打量我真不知道,你還惦記著寒引素呢,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甩了我,只要你敢,我就去你們單位找你領導說說咱這事。」

  鄭偉性子上來,恨恨盯著她,開始口不擇言:「你說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啊,寒穎,咱今兒把話也說明白了,你別得寸進尺,你跟我的時候,可不是一手貨了。」

  寒穎臉色煞白:「鄭偉你說這話還是個人嗎,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心裏最清楚不過了,你在我身上爽的時候忘了,這時候想翻臉不認賬,我告訴你鄭偉,我不是寒引素,下個月必須和我領證,不然咱就走著瞧,反正我不在乎丟臉。」

  鄭偉腦門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跳,忽然就想起一個主意來,臉色一緩:「好,好,都是我的錯,你現在懷著孩子,別真生氣啊,結婚也不是不行。可你也知道,我這房貸和車貸都到期了,上個月勉強湊乎過去,下個月還沒找落呢,將來孩子生下來,尿不濕奶粉,可都是大頭,你的工作又沒了,咱們怎麼過日子,我這不是煩嗎。」

  寒穎瞥了他一眼:「我媽說我爸手裏還有點錢,回頭我結婚的時候就給我當嫁妝。」

  鄭偉不怎麼信的看著她:「你爸有錢?當初我和小素結婚的時候,你媽可還管我要彩禮來著,說你們家供小素上大學,花了不少錢,現在怎麼突然有錢了。」

  寒穎撇撇嘴:「那是我親媽,對我當然不一樣啊。」

  鄭偉摟著她做到沙發上:「你估計有多少錢,能一次堵上房貸嗎?」

  寒穎白了他一眼:「這裏畢竟是一線城市,房價這麼高,怎麼可能,就是有,也就十來萬,先把車貸堵上,房貸你以後省著點,也夠了,以前你和寒引素過的不是挺有滋有味的嗎。」鄭偉心裏話,那是因為小素能賺錢,說實話,鄭偉覺得前景一片漆黑,以前他總是埋怨寒引素孤僻不善應酬,可是不可否認,他們的小日子過的真挺好的。

  同事裏都羨慕他,吃穿用從來都沒差過,抽的煙都比同事強好幾檔,有房有車,手頭也不拮據,可是和寒穎這日子還沒開始,鄭偉就知道不可能像以前那樣了。不說寒穎好吃懶做,就是過日子上,寒穎根本就一點計畫沒有,還有他媽那邊要怎麼說。

  鄭偉腦袋裏跟塞進一團線一樣,亂七八糟理不出頭緒,忽然想起那天那個幫小素搬東西的軍官,遂試探的開口問:「寒穎,那天那個軍官你認識嗎,是不是你們家什麼親戚?」

  寒穎直直看著他:「怎麼,還惦記寒引素,看人家有了男人,心裏頭嫉妒了,不爽了。」

  話裏帶著刺,鄭偉蹭站起來:「你胡說什麼 ,我都和你姐離婚了,你還要怎麼樣?」

  「我怎麼樣?」

  寒穎冷笑兩聲:「鄭偉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不知道,今兒我就把話撂在這兒,只要我在一天,這裏就是我寒穎的地方,沒她寒引素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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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大約人往往如此,鄭偉更是其中之一,以前沒離婚的時候,總覺得寒引素許多地方都不順眼,比起別人的媳婦兒差遠了,古板執拗,不解風情。

  他之所以喜歡寒穎,就是因為兩人天差地遠的個性,還有那種難以言喻的隱秘刺激,可是離婚了,尤其發現,已經和自己離婚的前妻,依然魅力十足,且身邊出現了疑似新的追求者,那種男人心底的不甘湧上來,仿佛千萬個螞蟻啃噬著他。

  尤其和寒穎一對比,鄭偉才知道前妻有多好,所以即使兩人已經毫無關係,他還是不想這麼輕易罷手。他輾轉得到了寒引素現在的住址,在社區下,正好堵住拎著兩個大袋子往回走的寒引素。

  過了正月初五,雪就停了,天氣漸漸回暖,雪白天融了,晚上卻又凍成了一層薄薄的冰,除了交通主幹道上,別的地方仍舊濕滑難行。

  這樣的天氣絕對不宜出門,可寒引素卻不得不出來採購,宅了整整一個禮拜,家裏所有的存貨幾乎都光了,再不出來,恐怕只能靠泡面度日,可是泡面是寒引素最討厭的東西,逼不得已不會輕易嘗試。

  遠遠的就看見鄭偉的車,車當初是兩人一起選的,寶石藍的顏色,在積雪和陽光下異常惹眼,還有靠站在車旁的鄭偉。

  鄭偉長的不差,勉強算高大英俊型的男人,身上穿的羊絨大衣,還是去年寒引素給他買的,站在那裏真算很稱頭,也怪不得寒穎會看上他。

  不過這男人的自私虛偽,寒引素已經徹底領教了,寒引素其實一點不明白,兩人那樣情況下離婚,他也說過那麼難聽無可挽回的話,還有寒穎這個新歡已經登堂入室,為什麼三天兩頭還來騷擾她。

  打電話不接,他竟然自己找到了這裏來,寒引素腳步略一滯,目光清淡的略過他,低著頭向前走去,當鄭偉是個陌生人。

  鄭偉也早就看見了寒引素,一件白色的半大衣,中間的腰帶一束,裹住她窈窕纖細的身姿,腳下踩了一雙雪地靴,巴掌大的小臉縮在紅色的圍巾裏,絨絨的帽子戴在頭上,發絲垂落肩頭,遠遠看上去美麗年輕,仿佛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鄭偉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頓時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仿佛她周身都縈繞著淡淡的光暈,令他的心跳不知不覺就雜亂起來。

  認真說,鄭偉沒想到寒引素會真和自己離婚,一開始,他覺得是她氣不過,想用離婚要脅他,簽了字才知道,她是認真的。

  鄭偉後來想過,就像寒穎說的,即使和寒引素做了兩年夫妻,他依然沒有真正瞭解這個女人,看似柔弱隨和,可一旦拿定主意,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鄭偉始終認為寒引素是恨他的,所以不接他的電話,對他湊上來的好意,也不聞不問,可是鄭偉覺得不甘心,如果可能,他還是想和寒引素重婚,而不是選擇和寒穎結婚。

  鄭偉一步上前,擋住寒引素的去路,伸手就去接她手裏的大袋子,寒引素迅速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把手裏的袋子放在地上,抬頭看著他:「鄭偉,你我都是成年人,這種幼稚的把戲,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了好不好。」

  鄭偉臉上有一絲受傷的表情劃過:「小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你溫柔體貼,我說的話你都會聽的,即使我做錯了什麼事,你也不過一笑置之,為什麼這次就不成,我想了很久,覺得我們的感情還在,不過是我一時糊塗出了偏差,如果你原諒我,我保證,我保證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真的。」

  鄭偉的表情貌似真摯急切,寒引素秀氣的眉緊緊皺起來,冷冷淡淡的看著鄭偉,不明白這個男人怎麼能堂而皇之說出這樣的話,懺悔有必要嗎?犯錯也要看什麼錯,這種原則性的錯誤,是說原諒就原諒的嗎,何況和他搞在一起的還是寒穎,無恥無下限,形容這個男人一點不為過。

  而且這樣死纏爛打的鄭偉,令寒引素從心裏覺得噁心,寒引素深呼吸兩下開口:「鄭偉,我覺得再糾結這個問題很可笑,我爸打電話來告訴我,你要和寒穎結婚了,你卻來找我懺悔這些有的沒的,你們串通一氣,演什麼大戲我不管,請不要打擾我的生活,拜託了,我記憶中的鄭偉最起碼是驕傲的,請不要把你最後這向優點踐踏在腳下。」

  鄭偉臉上一陣難看,他從不知道寒引素這樣犀利,說出的話和刀子一樣,絲毫不留情面。鄭偉臉上一陣訕訕的,想發火卻發現自己竟然毫無立場,想俯就,可是這麼決絕的話寒引素都說出來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兩人僵在這裏的功夫,忽聽後面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鄭偉,我就知道你來找她了,你真對得起我啊!和著,這兩天你說的甜言蜜語都是騙我的,你心裏還想著她。」

  寒引素身體一僵,對於這出鬧劇實在受夠了,看都沒看後面的寒穎,提起地上的袋子就要往前走,卻被後面瘋了一樣沖過來的寒穎拽住手臂:「寒引素你別走,今天咱們就在這兒把話說清楚,鄭偉要她還是要我,你說。」

  寒引素一抬手甩開她:「我和你沒有話好說,還有你們倆的問題自己解決,不要牽連上我。」

  寒穎呵呵冷笑兩聲,臉上的表情嫉妒又似恨意:「是啊!你是和我沒話,我媽說的對,你和你媽一樣,別看表面上裝的可憐兮兮,勾引男人的手段從來不差。」

  「啪……」寒引素轉身揚手,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媽媽是她心裏僅存的淨土,她不允許任何人玷污,尤其無恥的寒穎母女。

  寒引素一巴掌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寒穎也沒想到一向柔弱的寒引素會打她,疏忽之下,根本就沒任何思想準備,這一巴掌打了個結結實實。

  臉偏過一邊,迅速起了五個清晰的指印,人也踉蹌的後退了兩步,寒穎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緩過勁兒來,潑婦一
樣就要衝向寒引素:「你打我,寒引素你個賤人,你和你媽媽一樣,都是賤女人……」

  卻被鄭偉一把拖住:「寒穎你瘋了,你胡鬧什麼。」

  寒引素卻絲毫不懼,上前一步再次揚手,反正又是兩個耳光,目光如出鞘的刀子一樣盯著寒穎,字幾乎是一個個從齒縫裏蹦出來的:「你再說我媽媽一個字試試?」

  這樣的寒引素,別說寒穎,鄭偉都感覺太陌生,她渾身幾乎都冒著火,小臉繃得緊緊,緊到發紅,眼睛睜的大大,瞪著寒穎,仿佛寒穎再敢出口一個字,她就和寒穎拼命。

  整個人的氣勢凜冽如刀,那種氣勢,令一向潑辣的寒穎都不敢再放肆,鄭偉吃驚的看著寒引素,這還是那個自己認識的溫柔女子嗎,此時的她,像一個戰場對敵的女鬥士。

  好半響,寒穎才回過神來,卻開始對著鄭偉撒潑:「鄭偉,你還是男人嗎,眼睜睜看著別人欺負你老婆孩子,你個沒用的混蛋。」

  一邊罵,一邊和鄭偉廝打起來,指甲尖利,抓在鄭偉臉上,一道血檁子,寒引素胸中的怒氣漸漸沉澱,看都不看這對男女,退後兩步,提起袋子就要走。

  寒穎吃了大虧,哪里肯甘休,一見她要走,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一股子力氣,推開鄭偉,沖過來拽寒引素,拉扯間,寒引素踩上後面積了一層薄冰的盲道,腳下一滑,向後摔了下去。

  「小素……」

  鄭偉嚇了一跳,喊了一聲,趕上來拽她已經晚了,寒引素整個人滾下臺階,鄭偉走過來扶她,她一抬手想甩開他,卻嘶一聲,胳膊疼的動不了。

  想站起來,腳也使不上力氣,寒穎站在臺階上,不知道真假的蹲下嚷嚷:「鄭偉我肚子疼,你過來,送我去醫院,
我肚子裏可是你兒子……」

  鄭偉有些遲疑的功夫,寒引素的手機響了起來,寒引素活動活動右手,發現能活動,拿出手機按了接聽:「喂……」

  就寒引素輕飄飄這一聲兒,方振東就聽出不對勁兒了,那是極力忍住疼的聲音,他甚至能清晰聽到她的吸氣聲,方振東的臉瞬間陰了下來。

  方振東今天剛回團部,後續工作交給老馮處理,就馬不停蹄的跑了出來,老馮在後面還調侃了他好幾句,不過這些對方振東一點用也沒有,他那張千年寒冰臉,根本連汗毛都沒顫悠一下,令老馮十分挫敗,嘴裏嘀咕,你小子難不成和人家姑娘談情說愛的時候,也這張臉,真夠十個人看半個月的。

  方振東根本不管老馮的嘀咕,他臉上不懂聲色,可是心裏卻跟長了草一樣,恨不得馬上就見到那丫頭。

  進了市區,就迫不及待的打了電話,一聽到小丫頭的聲氣兒,就知道不對:「你在哪兒?」

  不容拒絕的霸道語氣,連鄭偉都聽的一清二楚。

  「我在社區門口。」

  寒引素沉默半響,還是乖乖開口。

  「在哪兒給我呆著別動。」

  方振東冷沉的話音剛落,手機裏已經傳來了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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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40:55 |只看該作者
十九回

  隨著刺耳的剎車聲,軍用越野車甩個漂亮精准的弧度,停在鄭偉的車旁,寒穎幾乎眯著眼看著這個從車上躍下來的矯健男人。

  一身軍裝穿在他身上更顯威武挺拔,英俊的五官仿佛雕像,那種逼人的氣勢,令一邊的鄭偉顯得頗有幾分猥瑣。

  寒穎心裏驚疑不定,雖然上次也是這個男人幫著寒引素搬東西,可寒穎真沒當回事,她一直認為是寒引素為了面子找來撐場面的男人,可是今天,此刻,被他犀利的目光一掃,寒穎止不住心裏一顫。

  這個男人非常冷漠卻又如此出色,如果他是寒引素新找的男人……

  想到此,一股更強烈的嫉妒湧上心頭,她就不明白,為什麼寒引素的命總是這麼好,被拋棄了,還能遇上這樣的極品男人。

  方振東不過略掃兩眼,就大致猜到了一些,皺了皺濃黑的眉頭,落在鄭偉和寒穎身上的目光雖不過一瞬,卻凜冽冰寒。

  鄭偉下意識後退兩步,方振東幾步走過來,蹲下身體,手碰了碰寒引素的腳,嘶一聲,寒引素忍不住抽氣。

  方振東抬頭看了她一眼,一隻手臂強硬的插入她的腋下,另一隻手臂落在她的腿彎,同時還不忘勾住地上兩個大袋子,輕輕鬆鬆就把寒引素橫抱了起來。

  寒引素驚呼一聲,能動的胳膊迅速圈住他的脖子,方振東嘴角微微揚起一個不可查的弧度,轉身邁開大步。

  鄭偉幾乎有些狼狽的向旁邊退了兩步,給他和寒引素讓路,方振東走了幾步卻忽然停住開口:「是男人的話,就不要為難女人,有什麼事可以找我,我是方振東。」

  鄭偉和寒穎就這麼看著方振東抱著寒引素進了樓門,寒穎的臉色陰晴不定,鄭偉卻滿臉灰白,怎麼也是機關上混這麼久了,這個男人彰顯出來的氣勢,鄭偉知道是自己絕對惹不起的那類人。

  看這情形,這個軍官和寒引素也絕非平常關係。鄭偉心裏的挫敗無法形容,他始終以為寒引素嫁給自己算有點高攀了,今天才切身體會到,離開自己,她原來可以更好,認識比自己高級太多的男人。

  而且,那個男人的姿態,仿佛她是懷裏易碎的珍寶,那麼呵護,那麼小心翼翼……掃了一邊目光直直望著前面的寒穎,不耐煩的開口:「鬧也鬧了,臉也丟了,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說著,開車門坐了進去。天差地遠,從沒有一刻令寒穎覺得,男人能這樣天差地遠,鄭偉對她的態度,和剛才那個軍官對待寒引素的樣子,寒穎忽然覺得,寒引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自己永遠是躲在黑暗角落,被嫉妒啃噬的醜小鴨。

  上帝真的很不公平,可是寒穎也很清楚,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抓住鄭偉這個男人,媽媽教會她的就是對待男人要軟硬兼施,進退得當。

  寒穎快步上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鄭偉一腳油門踩上,車子飛快沖了出去,寒穎還沒來得及扣上安全帶,身體前沖差點撞到,勉強穩住身體,眼睛冒火的望著鄭偉:「怎麼,生氣了,知道寒引素和你離婚後,有比你強百倍的男人追求,傷自尊了?」

  鄭偉陰霾著臉掃了她一眼,咬著牙道:「寒穎別沒事找事。」

  「我沒事找事,你要不背著我來找寒引素,我吃多了撐的,大冷天跟蹤你,鄭偉,你趁早歇了你的心思,必須娶我,不然……」

  寒穎的話沒說完,就被鄭偉暴躁的打斷:「不然你就找我單位領導鬧,寒穎你就這麼點兒本事,你就會威脅,小市民,沒素質。」

  「沒素質?」寒穎氣樂了:「寒引素有素質,可人家不要你了,說得好聽是你和她離婚了,說不定人家外頭早就有
了人,巴不得和你離婚呢……」

  「呲……」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鄭偉一腳急剎,寒穎頭咚一下磕到前面,轉身過來,就瘋子一樣捶打抓撓鄭偉:「你別想把我肚子裏的孩子弄掉了,好甩了我,沒門,你個沒良心的男人,你個混蛋……」

  鄭偉一把推開她:「你鬧夠了沒有,惹急了我,我他媽辭職,我不幹了,你去找中央領導都隨便。」

  寒穎有些楞,她心裏清楚,自己唯一最大的籌碼就是這個,如果鄭偉連這個都不怕了,打死他也不會娶她的。

  寒穎忽然悲從中來,想到方振東懷裏的寒引素,自己如今懷著孩子,鄭偉都沒絲毫憐惜,遂委屈的嗚嗚嗚哭起來,
一邊哭一邊罵……

  鄭偉抓抓頭髮,大概覺得自己的確有點過分,怎麼說寒穎肚子裏是他的孩子,沉澱沉澱心情,耐著性子湊過來哄
她:「好了好了,是我不對,你說你天天用這個威脅我,我能不煩嗎,還有,小素畢竟是你姐,我來找她也說得過去吧!你犯得著跟著來嗎。」

  寒穎抽抽搭搭的哼一聲:「她可不僅是我姐姐,還是你的前……」

  看鄭偉臉色又陰了,寒穎也知道見好就收,後面的話吞在肚子裏,最終沒說出口,心裏卻被嫉妒燒灼的生疼,就不明白寒引素打哪兒認識了那麼個男人,以前自己看著相當不錯的鄭偉和那個男人比起來,都不值一提。兩人漸漸安靜下來,彼此心懷鬼胎,卻隱藏不宣。

  進了電梯,寒引素就掙扎了一下,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呃,那個,方振東你放我下來。」

  方振東低頭看了她一眼,兩人頭一次這樣親密的接觸,她身上那股清新淡雅的氣息芬芳開來,沁人心脾。

  懷裏的小女人顯然非常緊張,全身僵硬繃著,頭雖然靠在他胸膛上,卻恨不得深深埋起來,使得方振東的目光略一低,就落在她一小截露在外面的脖頸上。

  圍巾已經散開,她的脖頸弧度優美,光潔膩白,發絲黏在上面些許,卻更有一種別樣的嫵媚動人,方振東幾乎立刻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以一種囂張不可思議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方振東是個正常的男人,尤其正值盛年,欲望算太平常不過的東西,平常過多的精力都投注在訓練和軍事技術上,也不算難過,再說還有很多方法疏解,這是健康正常的。

  即便以前和周亞青結婚,對這種事情,方振東也不算太熱衷,女人和手的區別不是很大,加上聚少離多,本就不長的婚姻裏,他和周亞青這方面的次數,更是十個手指都數的過來,克制,隱忍,對於一個職業軍人來講是必修課,所以禁欲其實不難。

  但方振東突然發現,在懷裏這個小女人面前是個巨大的挑戰,衝動來的迅猛急促,幾乎要脫軌而出,她清淡的味道沖進鼻腔,都能引發他最原始的衝動,方振東發現什麼拉手親吻,他現在最想做的,是把她整個吞下去,一點兒不剩。

  方振東深深吸口氣:「不許動。」

  口氣依然霸道強硬,寒引素卻聽出了他聲音裏明顯的緊繃,詫異的抬頭看他,卻正好落盡他的眸光中,他的目光和他的人一樣,黑,沉,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寒引素看錯了,他眼底跳躍著星星點點的火光,仿佛再有一絲火種,就會瞬間燎原,非常危險。

  寒引素迅速低下頭,老實的讓他抱在懷裏,很清楚自己惹不起,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子濃烈的味道,幾乎徹底包圍住她,令她渾身都開始不對勁,可是卻真不敢動了。

  寒引素在心裏鄙視自己,怎麼到了方振東這裏,就蔫了呢,他說什麼是什麼,難道他們倆上輩子是天敵……

  「鑰匙。」

  方振東低沉的聲音響起,寒引素才發現,已經到了大門前,可是從外套口袋裏拿鑰匙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很難做到。

    「你,你先放我下來,這樣我沒法拿鑰匙。」

  方振東低頭看了她半響,仿佛在衡量她這句話的真偽,最後還是小心的放她下來,寒引素左腳一落地,身子就一歪,方振東一把牢牢圈住她的身體。

  「在口袋裏?」

  寒引素點點頭,發現右腳沒事,左腳卻疼的鑽心,方振東大手伸進她口袋裏勾出鑰匙。

  「哪個是?」

  寒引素臉紅著指給他,方振東打開門,一彎腰不容拒絕的把寒引素抱進屋裏,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回頭把外面兩個大袋子拿了進來,走過來蹲下看她的腳。

  這會兒活動開了,寒引素發現右胳膊能動,可是虎口卻摔的淤青了一大塊,有點腫脹的疼,腳……

  寒引素啊一聲低呼出來,方振東已經俐落的脫了她的靴子襪子,帶著繭子的手指開始摸索揉捏,她一叫,方振東手下的動作略一停,抬頭看了她一眼:「忍著點,我要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寒引素咬著唇,隨著他手指的按壓,眼淚都快出來了,又覺得在他面前哭太不好意思,極力忍著。

  方振東的手法很專業,其實算很輕了,只不過寒引素畢竟不是他手下的兵,因此有點禁不住,還好,按幾下就放開了:「骨頭沒事,踝關節扭傷了。」

  方振東抬起頭,才發現小女人眼睛裏已蓄滿了淚花,晶瑩閃爍水汪汪的,咬著下唇瞪著他,頗有幾分控訴委屈的意味。

  方振東目光微閃,終於說了句算溫和體貼的話:「很疼?」

  寒引素非常肯定的點頭,方振東吐出兩個字:「嬌氣。」

  差點沒把寒引素氣死,寒引素生氣的扭過頭不看他,方振東把她的靴子放好,抓過她手臂看了看:「家裏有冰袋嗎。」

  寒引素有點賭氣的搖頭:「沒有。」

  方振東嘴角輕緩揚了揚,瞥了她一眼,向廚房走去,很快腳踝上冰冷的觸感,消掉了些許疼痛,寒引素低頭,他用毛巾不知道裹著什麼,在她腳踝上輕輕按著:「這裏面是什麼?」

  寒引素疑惑的問,她不記得家裏有冰袋,方振東頭都沒抬,半響才開口:「多大的人了還吃霜淇淋,小孩子一樣。」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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