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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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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欣欣向榮 -【渣婚之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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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46:52 |只看該作者
五十回

  「災情就是命令,災區就是現場,全力以赴抗震救災。」
  
  這是中央軍委直接下達的命令,而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方振東的加強團作為支援尖兵到達災區的時候,被眼前的滿目瘡痍遍地狼藉震驚了,那些僥倖逃出的災民,用一雙雙滿含著希望和悲痛的目光看著他們,令所有的子弟兵都感到了自己肩膀上重逾千斤的擔子。
  
  方振東和老馮迅速就接到了指揮部的命令,急行軍50公里越過前面的大山去救助山裏的重災區,哪里已經和外界失去了聯繫長達七十二個小時,必須儘快進去,時間就是生命,他們快一秒,說不定救能挽救一個珍貴的生命。
  
  方振東的加強團根本就沒停下幾分鐘,在駐地師參謀長的帶領下,連夜奔赴山裏的重災區,大雨傾盆,山體滑坡和泥石流隨處可見,令部隊幾乎寸步難行,可方振東帶著的部隊,愣是沒一個吭聲的,遇山開路,遇水架橋。
  
  看的師參謀長都不禁暗暗咂舌,不服人家不行啊,調來的這個王牌加強團,就是不一樣,千里奔襲而來,一個個還這麼精神頭十足,還有這位團長,師參謀長打量著在前面指揮著兵破開地上的泥沙碎石的方振東,開始從心眼裏服氣。
  
  方振東在幾個軍區都是如雷貫耳的人物,以前也只聽說過他的豐功偉績,可如今見著真人,才明白,真是名副其實,方振東完全對得起身上這身軍裝和肩膀上抗的兩杠三星,在傾瀉而下的大雨中,他比誰站的都直,仿佛一座風雨中永遠挺拔的山峰。
  
  加強團到達山裏災區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大雨依舊沒有停的跡象,仿佛老天爺沒完沒了的倒水一樣,雨水彙集在一起,幾乎成了一個個水柱,混著風裏的沙粒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即使腳上都磨出了水泡,可是卻沒有時間休息,也不允許休息,立刻投入搜救工作。
  
  整整七天七夜,在餘震不斷,大雨不停的情況下,加強團救出了深埋在下面近一百條生命,加強團的一個個大兵都跟泥水裏打滾的泥人一樣了,幾乎看不見本來的模樣,疲累已經到了站著能睡的地步。
  
  方振東和老馮也是熬得兩眼通紅,卻仍然撐著,通訊線纜已經架起,山裏山外最起碼可以通訊無阻,及時調配救援物資了。
  
  方振東穿著雨衣,拿著站在一塊高的大青石上,看著不斷抬出的屍體或有生命跡象的重傷災民,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師參謀長和村長走了過來,村長手裏領著一個哇哇哭得七八歲的男孩子,一看見方振東,甩開村長的手,直接撲上來抱住方振東的大腿:「解放軍叔叔,求求您,救救我的媽媽和妹妹,她們,她們……」
  
  哽咽著,話都說不俐落,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軍用雨衣,臉上泥水混著淚水一道一道的分不清,可是那雙濕漉漉滿含著希望的眼睛,卻令方振東不得不震動:「狗娃子乖,你媽媽和妹妹會沒事的,現在跟我過去那邊的帳篷裏先吃點東西……」
  
  「我不走。」

  小男孩一抹臉,挺著脖子倔強的開口,方振東摸摸他的頭:「你媽媽和妹妹在哪兒?你知道嗎?」
  
  「她們就在那邊的房子裏。」
  
  男孩子伸手一指,村長歎口氣:「狗娃子娘懷著八個月的大肚子,村裏的婆娘們都說瞧著肚子尖尖,又是個男娃子,就狗娃在非說是妹妹,唉!眼瞅著這都要生了,這會兒恐怕……」
  
  下面的話沒當著孩子說出來,大人們心裏都明白,狗娃子娘估摸凶多吉少,而救狗娃子出來的哪里現在的確十分危險,是坐落在地震活躍帶上的廢墟,後面還傍著山體,隨時有坍塌的危險,而且已經搜救過一遍了。且就在剛才一波餘震過後,那邊的剩下的斷壁的房子已經又倒了一大片。
  
  「解放軍叔叔,求求您,救救媽媽和妹妹吧,我還沒見過妹妹長得啥樣呢,我還要背著她上去上學讀書……」
  
  方振東的心裏酸酸澀澀的難過,他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小媳婦兒,素素這時候是不是也有了他們的孩子,如果這時候壓在下面的是素素,就是天塌下來,他也要去救她的,想到此,方振東大喊一聲:「劉春生,帶幾個人跟我過去。」
  
  老馮一把拉住他:「振東,搜救不能意氣用事,現在正是餘震期間,你看看那邊現在剩下的房子還在搖晃,等過了這會兒餘震,讓王大彪那小子帶著尖兵上去。」
  
  方振東臉色一沉,固執的開口:「不行,如果那片房子徹底倒了,搜救就更困難了,老馮你別管,我有這方面的經驗,王大彪那小子差遠了,我不會有事的。」
  
  老馮知道以方振東的性格,自己攔也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方振東走了,老馮這心裏漫天神佛念了個遍,雖說員不封建迷信,可到了扣節上,有什麼是什麼吧!!
  
  方振東到了指定地點的時候,風雨又大了些,眼前是一片小二樓的建築,除了斷壁就是堆積成山的碎磚頭泥土和著雨水,一腳一腳的幾乎寸步難行:「報告團長,這邊發現生命跡象。」
  
  紅外線的探測儀微弱的信號,指示著搖搖欲墜的樓體亂石堆裏,可能有生命存活,方振東也知道這次十分危險,因此就帶了幾個兵過來,畢竟大兵們也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也有父母親人,他們的生命同樣寶貴。
  
  方振東和手下幾個兵逐層搬開磚頭扒開泥濘,下面微弱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傳來,令方振東和手下的兵大大鬆了口氣……
  
  從地下挖出狗娃子娘的時候,狗娃子娘已經成半昏迷狀態,但是依然緊緊護著自己的肚子,在場所有人都不禁動容,這便是最偉大的母愛。
  
  方振東揮手讓擔架上來,狗娃子娘剛抬下去,天上一陣滾滾的悶雷聲過後,風雨襲來,狂風驟雨中餘震劇烈起來,前面僅剩的半邊樓體左右晃悠幾下,轟隆一聲倒了下來……
  
  即便方振東反映極快,推開身邊的勤務員劉春生,腦子裏也只來得及劃過素素的影像,就被壓在了下面:「團長……」
  
  「方振東……」
  
  帶著尖兵趕過來的老馮心都涼了,這可怎麼說的:「他媽的,快,王大彪給我上,死也得把方振東給我刨出來。」
  
  其實不用等馮政委下令,王大彪幾個尖兵眼都紅了,哪還管砸在身上的磚頭沙子,嗷一嗓子就沖了上去……
  
  挖出來的方振東已經陷入深度昏迷,頭部重傷,全身重傷…….第一時間被送到了軍區醫院搶救……
  
  方家接到信的時候,方母直接撅了過去,方華中雖然表面上沒什麼,可身體不由自主一晃,方楠和衛承宣急忙一左一右扶住他:「爸……」
  
  方華中揮開女兒女婿,直接打電話:「小趙,給我調專機,我要入川。」
  
  方家人趕到地方軍區醫院的時候,方振東已經經過了一輪搶救,頭部重擊,雙腿手臂骨折,胸骨折斷,刺進肺部,生命體征極其微弱,這哪是重傷這麼簡單。
  
  方母這老淚都下來了,老年若喪子,她還有什麼活頭?方華忠勉力維持住情緒,轉頭問跟在身邊亦步亦趨的院長:「你直接告訴我,振東還能不能活。」
  
  院長平常哪見過這麼大的領導,那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被方華忠一問遂有些磕磕巴巴的回答:「報告,報告首長,還要看具體的病情發展,如果不繼續惡化的話,或者說方團長儘快醒過來,希望很大。」
  
  「什麼家希望很大。」
  
  方母沖過來,不是被方楠抱住,幾乎要抓住院長搖晃:「你們站在這裏幹嘛?還不趕緊去救他,我兒子要是有個好歹,我,我……」
  
  「舒慧!」方華中一把攬住老伴兒:「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我兒子都快沒了,老方,老方,你救救振東,他可是我們的兒子啊!!」
  
  陳舒慧幾乎崩潰,方楠很難過,她沒想有一天會面對失去大哥的可能,大哥在她心裏始終堅強屹立著,仿佛幾百年不會動搖的高山,可不過一瞬間,這座山就要坍塌了。
  
  旁邊的衛承宣低聲說了句:「小楠,這個時候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我覺得,是不是該讓小寒老師過來一趟,畢竟這說不準是最後的機會。」
  
  「寒老師?寒引素?」
  
  這個名字反射進大腦,方楠仿佛瞬間看到了曙光:「媽,讓素素過來吧!素素過來,說不定能讓大哥活過來,大哥是那麼愛她,怎麼捨得丟下她走。」
  
  方母怔愣片刻微微點頭,方母分得清輕重,這個時候她也算徹底明白了,沒有了兒子就什麼都沒了,她以前在乎的那些面子名利,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兒子能活著,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她也不會放棄,怎麼還會計較別的。
  
  方華中一愣,歎口氣:「寒老師不是被李大師收了關門弟子,出國了嗎,這時候怎麼可能回得來。」
  
  方楠和方母眼裏剛點燃的光亮,瞬間寂滅,方楠不想埋怨她媽,可這次的事情的確是她媽做的太絕了。
  
  方楠從不知道一向開明的老人家,這次會這麼固執己見,在大哥走後去找寒引素,方楠很瞭解方母,也瞭解那個敏感纖細自尊自愛的小女人,所以這兩個人對上,寒引素沒有絲毫勝算。
  
  因為愛大哥,她媽自私的驅逐寒引素,同樣因為愛大哥,寒引素肯定會退讓,可只要有大哥在,方楠始終堅信,寒引素一定會是方家的兒媳婦兒,她的大嫂,只是誰也沒想到,寒引素這一退是出國,而大哥……
  
  方楠望著監護室裏被一堆儀器維持著生命的大哥,心裏一陣陣絕望,拿出手機,她僥倖的撥了一直打不通的號碼,期盼著奇跡會出現,期盼著寒引素能接這個電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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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47:03 |只看該作者
五十一回

  其實方楠也知道自己有點病急亂投醫了,即便寒引素接了電話,又能如何?她如今遠在國外,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出現在醫院裏,而她大哥……真不知道能不能等那麼久。
  
  但是方楠就是存著一個微薄不可能的奢望,她總覺得冥冥中,老天不會如此殘忍,老天會眷顧這對有情人。
  
  電話接通了,話筒裏傳來寒引素帶著明顯疲憊的聲音:「方楠,我是寒引素。」
  
  方楠心中的奢望頓時不在渺茫,尤其她仿佛聽見從手機裏傳來屬於機場的熙攘,方楠有些急迫的開口:「素素你在哪兒?」
  
  寒引素沉默半響,開口:「我在B市機場」
  
  寒引素的確跟著李清塵走了,第一站就是荷蘭,李大師在這裏定居,一年中大多時間都在這裏,因此這裏算他的名副其實的家,房子是獨棟的白色別墅,藍色的屋脊和纏繞著薔薇花的柵欄,幽靜雅致,不遠處還有大片大片的鬱金香花田,美得就仿佛一幅最天然的畫卷。
  
  寒引素在這裏住著都不想走了,大師也由著她,對於這個晚年才收的關門弟子,李大師喜愛之余,也給予了不同尋常的縱容。
  
  收拾房子儲藏室的時候,寒引素無意中見到了一副收藏在最底層的畫作,是一副女子的人物肖像,只一眼,寒引素就認出畫中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
  
  畫中的媽媽美麗年輕,長髮飄揚著,站在搖曳輕軟的柳絲之間,臉上的笑容和她周圍的春天一樣和煦溫柔,她的目光定定望著前面的河水,如水的情意幾乎滿溢而出,旁邊提了兩句詩:「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李清塵見她看著畫出神,不禁笑了:「我說當初一見你就覺得分外面熟呢,這麼看來,你倒是和我的畫中人有三四分相似。」
  
  寒引素一愣,疑惑的看著他:「這畫裏的人,恩師認識?」
  
  李清塵當時臉上濃濃的追憶懷念和遺憾,寒引素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而他出口的話,更令寒引素覺得世界上的事兒實在有點荒誕:「這是我的故人,也是我曾經的戀人,只是那時我們都太年輕,我的心不定,而她也故土難離,因此我們之間如今只剩下追憶和遺憾,到了現在我才明白,原來錯過了一時就是一生了。」
  
  寒引素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在她心目中,媽媽永遠是那麼溫柔,那麼體貼,那麼嫻雅的女人,忽然她想起了總是氤氳在媽媽眉間若有若無的憂鬱,雖然清淡卻也不是毫無痕跡的,而且和恩師呆了這些日子,寒引素發現恩師的許多習慣,仿佛都是她媽媽的習慣。
       
  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那麼這麼多年了,她媽媽心裏真正愛的人或許並不是爸爸,而是眼前的恩師李清塵。
  
  父親背叛的感覺重新湧上寒引素心頭,令她再沒有了繼續呆下去的心情,她要回去弄明白,同時,她也想起了爸爸的欲言又止,或許爸爸早就知道這些,畢竟一個過了半輩子的妻子,是不是愛自己,應該很容易分辨,難道是因為這個,爸爸才……
  
  寒引素迫切的要知道真相,她要問問爸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為這些,媽媽死後,爸爸才把媽媽所有的東西都收了起來,甚至她想看一眼都不讓。
  
  寒引素並沒有告知恩師真正的原因,目前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面對李清塵,因此她找了個藉口毅然回國。
  
  寒引素再也想不到,她剛下飛機就接到這樣的噩耗,方楠說的很急很快,但寒引素還是聽清楚了……
  
  她連行李都顧不上,瘋了一樣轉回去沖向售票處,寒引素雖然鴕鳥的躲到國外,可她從來沒想過方振東那個男人會死,他是個那麼強勢的男人,站在那裏,仿佛一座千年萬年不朽的山峰,他怎麼可能死,此時此刻,寒引素什麼顧慮想法都沒了,腦子裏就一個念頭,方振東不能死,她不讓他死,他死了,她怎麼辦,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她懷孕了,還不到兩個月的小生命,幾乎沒有一點兒感覺,卻真的存在著,她現在非常確定,所以她這次回來,認真說,也不全是為了父母的事,也是為了方振東,她丟不開他,所以更不能允許他丟下她。
  
  方楠放下電話,方華中直接開口詢問:「那丫頭回國了?」
  
  方楠點點頭,方華中暗暗鬆了口氣,扶著老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管如何,這都是個好消息,方華忠知道兒子的意志有多堅韌,只要他心裏有牽掛,他就不會捨得死,這一點他非常確定。
  
  寒引素到的時候,方振東仍然陷入深度昏迷中,看見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方振東,寒引素眼前一黑,險些栽倒,不是方楠扶住她,她幾乎癱在地上:「寒引素,我大哥還沒死,你清醒點,他還活著,醫生說了,只要他能在十二小時內醒過來,他就能活,現在已經過了八個小時,寒引素你聽見我說什麼了嗎,你聽見了嗎?」
  
  方楠毫無氣質的大吼著。寒引素眼睛眨了眨,仿佛找到了支撐的希望和力量,瞬間挺直了脊背:「我要進去叫他,現在就去!」
  
  寒引素穿上無菌衣,進到了重症監護室,近距離看,方振東的臉色更加雪白,雪白的幾乎沒有一絲血色,頭上,身上,手臂,腿上,都纏著厚重的繃帶,維持生命的管子從他身體各個部位接入,臉上的線條依舊堅硬,眼睛緊緊閉著,遮住了往日深沉犀利的眸光。
  
  他就這麼毫無聲息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儀器顯示的心跳和他微弱的呼吸,寒引素幾乎以為他已經丟下自己走了。
  
  寒引素的眼淚唰的滑落下來:「方振東,方振東,我是素素,我是你的素素……」
  
  寒引素坐在床頭,湊到他耳邊上,嗚咽著,低低的,絮叨的,訴說著︰「方振東你怎麼能就這麼躺著,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嗎?你忘了你承諾要娶我的嗎?現在你躺在這裏算什麼?你想食言?在你霸道的招惹了我之後,想丟下我走,我不同意,我不答應……」
  
  寒引素幾乎泣不成聲,她抹了抹臉站起來,把方振東一側還算完好的大手抓起來,輕輕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方振東,我們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一個小生命,你一定很高興吧!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是男孩子,就讓他跟著你當兵,如果是女孩兒,就讓她跟著畫畫好不好……」
  
  感覺肚子上的手指輕微動了一下,寒引素一愣,迅速湊過去觀察他的表情:「方振東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如果聽見了,就醒過來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方振東並沒有睜開眼睛,在寒引素失望的時候,忽然發現他的唇小幅度輕微的蠕動了一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唇,很久才看出他的唇形,好像在叫:「素素……」
  
  寒引素仿佛看到了曙光,轉頭對一邊的特護激動的喊:「他有反應了,他聽見我說話了,他沒死,他還活著……」
  
  緊接著就是新一輪的診斷檢查,寒引素被方楠扶著在外面隔著玻璃看著,這個時候,她們也只能看著……
  
  負責會診的權威主任出來的時候,方家人和寒引素急忙湊過來,懷著希望又有些忐忑的心情。

    主任大夫摘下口罩,沖方華忠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報告首長,方團長腦部動態掃描反映強烈,雖然還沒有徹底清醒,但已經從深度昏迷轉向輕度睡眠,方團長現在是睡眠狀態,基本可以斷定,他會醒過來的,只是恢復恐怕需要一定時間。」
  
  寒引素心裏的那根繃緊的弦一鬆,就再也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軟到下去,方楠嚇了一跳,急忙一把抱住她:「素素,素素……」
  
  方楠焦急的看著給寒引素診斷的大夫,一疊聲詢問:「醫生,她怎麼了?」
  
  給寒引素診斷的是位女軍醫,放下手裏的檢查報告道:「初步斷定是因為疲憊引起的體力不支,另外,孕婦更需要充分休息,尤其孕期前三個月。」
  
  方楠有些傻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媽,素素懷了我哥的孩子,她懷孕了。」
  
  「什麼素素?」陳舒慧目光溫軟,不滿的瞪著女兒:「她年紀再小,也是你嫂子,以後不許這麼沒大沒小的,讓外人聽了像什麼話?」
  
  方楠反而笑了:「媽,您同意了,我就說您一向是位開明的母親,怎麼會是個惡婆婆呢?」
  
  陳舒慧輕輕歎口氣:「媽媽是想通了,只要你哥好好活著,怎麼都成,其實仔細想想,素素這孩子也挺好的,你哥說的對,咱家娶的是媳婦兒,也不是家庭背景,只要他們倆好好過日子,我這當媽的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再說……」
  
  「再說,我嫂子肚子裏已經有你的金孫了,是不是?」
  
  方楠調皮的介面,卻又提前打了個預防針:「媽,我嫂子肚子裏可不一定是男孩?」
  
  陳舒慧白了她一眼:「你媽雖說年紀大了,還不至於糊塗,如今都什麼年代了,男女都一樣,還不都是我方家的孫子。」
  
  方楠嘿嘿一笑:「我媽的思想就是進步,回頭讓方首長多表揚表揚您。」
  
  方母噗一聲笑了:「都多大了,還耍貧嘴。」
  
  方楠扶著方母,卻轉頭悄悄沖依舊昏著的寒引素眨眨眼,心說這下倒是因禍得福了,終於守得雲開月明。
  
  別管經歷了多少困難,甚至差點生離死別,可最終皆大歡喜就成了,就像承宣說的,風雨過後才能見到絢麗的彩虹,經歷了嚴寒酷暑,愛情之花才會開的更加嬌豔持久:「素素,恭喜你和大哥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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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47:14 |只看該作者
五十二回

  方振東仿佛正做著一個夢,夢裏他好像聽到他小媳婦兒在耳邊不停絮叨著,還有……她哭了……哽咽著,卻依然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方振東極力想聽清楚,可只能聽見朦朧的噪雜。
  
  方振東心裏酸疼酸疼的,他家小媳婦兒是不是在埋怨他了,就那麼簡單的說一句等我,就走了,連頭都沒回……
  
  小媳婦兒肯定受委屈了,要不怎麼哭的這麼讓人心疼,方振東努力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好在漸漸的,他好像聽清了小媳婦兒的絮叨:「方振東,我們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一個小生命,你一定很高興吧!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是男孩子,就讓他跟著你當兵,如果是女孩就跟我畫畫……」
  
  方振東幾乎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狂喜,甚至比第一次獲得軍功時還激動雀躍,方振東想摸摸小媳婦兒和她肚子裏孩子,可他費了全身力氣,也只是手指輕微抽動了一下,他想叫她,張開嘴也不過微弱蠕動的幅度。
  
  方振東心裏著急起來,急的想看看自己的小媳婦兒,急的想抱抱她,想親親她,可惜卻做不到……
  
  耳邊來來去去的聲音愈發噪雜,只是卻聽不到小媳婦兒絮叨的聲音了,方振東忽然感覺好累,累得他想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或許就能見到小媳婦兒了……
  
  方振東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清醒過來已是深夜時分,一睜開眼,就看見了趴在自在床邊的小女人。
  
  方振東目光輕柔的落在她身上,近乎貪婪的看著她,她側頭趴著睡著了,烏黑的長髮順著床沿垂落在一側,露出一邊她光潔的小臉兒,她好像瘦了,統共沒幾兩肉的臉上,現在看上去有些削尖的單薄,臉色不大好,有點蒼白,腮邊仿佛還殘留著淡淡的淚痕。
  
   看來不是自己做夢,小媳婦兒真哭了,那雙明燦的眼睛輕輕闔著,長長卷翹的眼睫在眼臉投下一圈淺淡的陰影,沾染上明顯的疲憊,秀氣的眉輕輕皺著,仿佛有什麼解不開的憂愁鬱結其中,小手死死攥著自己的大手,即便再睡夢裏也攥的死緊死緊的,仿佛怕一鬆開,他就會消失了一樣。
  
  方振東的手輕輕動了動,寒引素幾乎立刻就驚醒過來,眼神猶自帶著幾分呆滯,眨了眨,瞬間呆滯就被晶瑩閃爍的狂喜代替,撲過來一把摟住方振東的脖子,如小孩子一樣毫無形象的大哭起來:
  
  「嗚嗚……方振東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嗚嗚……方振東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嘴裏語無倫次不知道咕嚕著神馬亂七八糟的話,纖細的小胳膊卻異常有力。感覺頸窩裏一片溫燙和濕熱,方振東的心軟的都快化成水流出來了,這是自己的小媳婦兒,她哭得自己心都一剜剜的疼。
  
  還算完好的右手頗費力的抬起,按在她的小腦袋上:「素素!素素!」
  
  他的聲音嘶啞難聽,遠遠沒有過去的霸道剛硬,可鑽進寒引素耳朵裏,卻比任何時候都動聽,仿佛天籟……
  
  聞訊趕過來的方家二老和方楠夫婦,在病房外站住,誰也不想也不忍打擾這對經歷了生死,險些就陰陽兩隔的男女。
  
  「走吧!方華中輕輕開口:「振東醒過來就好了,咱們就不要進去添亂了,也該回去了。」
  
  方母一愣:「咱們走了,振東怎麼辦?」
  
  方楠一把摟住她媽的胳膊:「不是還有我嫂子嗎?您就不用操心了。」
  
  方母這心裏還真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不禁歎口氣。頗有幾分酸溜溜的不滿的開口:「這養兒養女操心費力的,也不知道我們圖的什麼?長大了,翅膀硬了,就都飛了。」
  
  方楠笑著調侃:「媽,這您得換個角度想就平衡了,你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又換來一個兒媳婦兒一個女婿,還有外孫子,孫子,您老可是賺了。」
  
  方母白了她一眼,撲哧一聲也笑了出來,伸手點點她的額頭:「就你會說,是!媽賺了,媽賺死了。」
  
  後面的方華中和衛承宣也不禁露出一個笑容來。方母是個明白人,雖說這事走到今天這地步,事前誰也沒想到,算起來真是否極泰來了,可有前面自己反對振東的婚事,現在留在這裏,恐怕寒引素會尷尬,畢竟那是個挺內秀的孩子,還是給她一些緩衝的時間吧!
  
  這婆媳關係自古來就是個大難題,仗著那孩子瞧著不像個愛記仇心眼小的,方母現在別提多後悔了,早知道如此,當初何必做這個惡人,痛痛快快的點頭應了多好,所以說,還是她家老方英明,這兒女的事啊!以後少管就對了。
  
  寒引素也暗暗鬆了口氣,當時過來的時候,方振東生死未蔔,也就顧不得在意方母,眼瞅著方振東轉危為安了,寒引素這心裏又開始七上八下起來,後來雖然方楠悄悄和她說方母不再反對她和方振東,可面對這個曾經驅逐她的未來婆婆,寒引素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彆扭。
  
  這時候聽說方家二老先走了,才徹底輕鬆起來,方楠還打趣了她幾句:「如今這社會都是婆婆怕兒媳婦兒了,你這兒倒好,又回到封建社會了,先頭我媽是一時沒想明白,放心吧!她是個明理的婆婆。」
  
  其實不是怕,而是在乎,寒引素在乎方振東,自然對他的家人也會在乎,正是因為在乎,所以她不想方振東夾在中間兒為難,她希望自己能被方家完全接受,畢竟她要跟方振東過一輩子下去,他的父母也會是她的父母。
  
  想到父母,寒引素不禁臉色微黯,方振東從報紙的間隙掃了她一眼,只一眼就知道這小女人有心事了!
  
  近一個月的休養,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大夫,加上小媳婦兒在身邊無微不至的伺候著,方振東的復原能力簡直快的驚人。
  
  半個月前專機回到B市,住進了軍總醫院,畢竟傷後嚴謹科學的複建,需要更專業的醫生,方振東也有史以來第一次用了特權,因為他家小媳婦兒懷著孩子,他命令她回家休息,這小女人根本就不聽他的。
  
  方振東頗為無奈,無奈之餘才住進了軍總條件最好的高幹病房,畢竟這裏的條件好,小媳婦兒也不會太遭罪。
  
  仿佛自己這次傷後,小女人再也不怕他了,他說的話,她也敢小聲反駁了,每天強迫他吃很多東西,從排骨湯,雞湯,燕窩粥……到稀奇古怪的補品,乃至各類水果,囉嗦到不行,他不吃,小女人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嘮叨,跟老馮做思想工作時一個模樣。
  
  上次被來探病的老馮看見了,那極力忍笑的表情,方振東現在還鬱悶萬分呢,在這小女人面前,他方振東的威信已經蕩然無存了,趕明兒等他好了,看他怎麼收拾她,不然這天都翻過來了,不過,現在得先弄清小女人到底琢磨什麼呢。
  
  方振東放下手裏的報紙,一貫命令式的開口:「想什麼呢?皺著眉,難看。」
  
  寒引素也不搭理他,把手裏的削好的蘋果放在床頭的盤子裏,細心的切成一塊一塊的,用牙籤插了一塊送到方振東嘴邊。
  
  方振東兩道濃眉習慣的皺了皺,最後還是張開嘴吃了下去,寒引素不禁暗暗偷笑,她算總結出對付這男人最有效的法子了,就是以毒攻毒,和他一樣,直接強迫比什麼都管用,看他吃下去了,寒引素才沒好氣呃白了他一眼:「難看,你還看。」
  
  這男人嘴巴毒死了,從他嘴裏就別想聽著一句好聽的話,當初他醒過來時就說:「哭什麼哭,你男人死不了。」這氣死人的話把寒引素的眼淚都噎了回去。
  
  方振東咽下嘴裏的蘋果盯著她:「不許轉移話題,你有心事!」
  
  寒引素發現在方振東這個男人面前,自己就仿佛是個透明的,她的心思,她的想法,她的念頭,只要他一眼就再無法遁形,並且他必須知道的一清二楚,在方振東眼裏,她就不能有什麼秘密,這男人霸道的,連她的想法都想全部控制,不過正是因為這樣,寒引素有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這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和她最親最近的人,只要在他懷裏,寒引素覺的仿佛一切苦難都有勇氣面對,只要被這個男人的大手牽著,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這種感覺很微妙,卻異常篤定。
  
  而自己心裏那份不能為外人道的懷疑,也只能和他傾訴,寒引素站起來,身子一傾就抱住了方振東,小臉靠在他懷裏。
  
  方振東一愣,溫香暖玉盈滿懷,他哪還有心思追究她的心事。迅速反應過來,單手扣住她的小腦袋,低頭尋到她的唇,大嘴狠狠就印了上來……
  
   方振東傷了胳膊,傷了腿,傷了頭,可沒傷別的地方,這一個月裏,見天的看著小媳婦兒在自己面前晃悠,那滋味真是比死還難過,尤其小媳婦兒堅持伺候他,從擦身到洗腳,刮鬍子,上廁所……事無巨細,這對方振東來說,真可比十大酷刑,這時候小媳婦兒自己送上門來,方振東要是還能把持住才奇怪。
  
  寒引素心裏本來挺難過的,她真怕自己懷疑的事情是真的,她怕她自己不是爸爸親生的,所以她爸才這麼偏心,她接受不了這種可能,抱住方振東是想尋求一點心裏上的安慰,哪知道是羊入狼口:「呃……嗯……」
  
  方振東仿佛一頭餓了幾百年的狼,突然就看到了一隻皮光肉滑香氣撲鼻的小白兔,恨不得一口吞進肚子裏去,因此這個吻帶著濃濃的饑渴和欲望,強勢的攻擊,令寒引素根本無法招架。
  
  寒引素幾乎以為自己快被這男人吃了,嗚嗚反抗的聲音,被他悉數吞進了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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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回

    「嗯……嘶……」
  
  方振東悶哼一聲,放開嘴邊的小女人,寒引素才發現自己的手按在了他胸前,嚇了一跳,急忙伸手要按鈴叫醫生過來,卻被方振東一把拽住:「我沒事,不要小題大做。」
  
  語氣異常不爽,臉色有些黑沉,幾乎壓不住那股子欲望不得宣洩的鬱悶。
  
  寒引素不禁輕笑兩聲,白了他一眼,嬌俏的小摸樣落在方振東眼裏,心裏那股火燒的更是五積六受,可也明白現在不成,不說他的傷,就是小媳婦兒肚子裏還有他們的孩子呢,怎麼也得過過再說。
  
  方振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壓下心裏的邪火,心裏琢磨著什麼時候才能好好開開葷,那眼神落在寒引素身上,寒引素都恨不得躲他八丈遠,就知道這男人肯定沒按什麼好心,轉身倒了杯水,沒好氣的塞在他手裏:「該吃藥了。」
  
  方振東盯了她兩眼,接過藥倒進嘴裏吞了,欲火下去,理智回籠,才想起剛才小媳婦兒原是有話要說的,遂把水杯遞給寒引素,挑挑濃眉詢問的看著她。
  
  寒引素臉上的燒灼散去,坐在床邊上有些吞吐的開口:「方振東,那個,假如,我是說假如,我不是我爸的女兒,怎麼辦?」
  
  方振東眼睛一瞪:「又胡思亂想什麼?」
  
  「我是認真的!」寒引素的語氣裏有幾分遲疑的忐忑:「方振東我發現,我媽愛的人或許不是我爸,而是,而是……我的老師。」
  
  「老師?」
  
  方振東也是清醒過來才知道,短短的日子裏,小女人被當今畫壇大師收成了關門弟子,而且還出國溜達了一圈,前後想了幾遍,都覺得頗有幾分不合理之處,不過一直忘了追究,這時候她提起來,倒勾起了方振東一直留在心底的疑惑。
  
  方振東伸手捏著她的下顎抬起來,直直望著她的眼睛開口:「素素,你和我說實話,當時你出國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嗯?」
  
  方振東的眼神語氣都帶著濃濃的威脅,在這男人面前說謊不吝于自尋死路,可是讓寒引素直接把事實說出來,她更知道這男人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他最恨的就是逃兵。
  
  寒引素目光飛快閃爍了幾下,拽開他的胳膊,耍賴的嘟囔幾句:「人家和你說正事呢?」
  
  方振東盯著她看了很久,冷哼了一聲:「別想跟我打馬虎眼,今兒我先放過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和我交代,交代不清楚,你自己想想後果。」
  
  寒引素的小身子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這男人狠起來真捨得收拾她,嘟嘟嘴小臉的不滿還沒露出來,就聽見這男人甕聲甕氣的說了一句:「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就知道你是我媳婦兒,明白嗎。」
  
  寒引素這飄忽半天的心啪嗒一下就落了地兒,這男人總能讓她感覺那麼踏實安生,寒引素忽而握住方振東的大手,小聲卻難得霸道的說:「方振東答應我,一定不許比我早死。」
  
  「傻女人……」
  
  方振東抽出大手胡亂揉揉她的髮頂,聲音依舊剛硬,仔細聽卻帶著絲絲縷縷難言的溫柔。
  
  方楠一進病房就看到兩人這個膩乎勁兒,不禁暗笑,以前真不知道他哥竟是這樣的男人,這硬邦邦的漢子一旦溫柔起來,真讓人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茬接著一茬。
  
  認真說,他大哥也沒怎麼變,即便對著他小媳婦兒,也總是黑著一張臉,說話就跟下命令一樣,一點不懂轉圜,可就是這樣,也能清晰讓人感覺到,他心裏有多疼自己媳婦兒,那心裏軟和如一團棉花,和臉上的表情,嘴裏的話,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方楠納悶了好幾天,回家跟承宣一說,承宣笑的不行,說她挺精明的人,這時候怎麼傻了,人家小倆口那是情趣,你就知道人家背地裏是個什麼樣兒了,我瞧著大哥就算是頭出閘的猛獸,小寒老師也是個最厲害的馴獸師。
  
  這時候見兩人私下裏的模樣,方楠忽然覺有點像父女,他大哥看著小媳婦兒的目光,充溢著滿滿的心疼和寵溺,不過這個比喻貌似不怎麼恰當。
  
  方楠輕輕咳嗽一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曖昧,寒引素迅速站起來回身,竟然沒聽見開門的聲音,看著方楠明顯戲謔的表情,小臉紅的幾乎能滴出血了:「嗯,那個,方楠,你來了。」
  
  方楠打量她兩眼,撲哧笑了,就不明白,她這個小嫂子怎麼就這麼喜歡害羞,這肚子裏的孩子都快三個月了吧!這還動不動就不好意思,餘光掃過大哥方警告的目光,遂不再打趣寒引素,把手裏的兩個保溫瓶遞過去:「這大的保溫瓶裏是媽讓阿姨給大哥燉的鴿子湯,對傷口最好了,這個小的是媽囑咐給你的參雞湯,讓我盯著你喝了,現在這時候正是最關鍵的時期,你這營養得跟上,要不孩子生下來體質弱。」
  
  寒引素心裏一熱,真有些感動,要說經過了鄭偉媽,寒引素對婆婆真有點怵,尤其和方振東的母親,前面還有矛盾,心裏總有個疙瘩解不開,可自打回了B市這疙瘩卻慢慢解開了。
  
  方振東的母親和鄭偉的媽不一樣,雖說一開始反對,可現在一旦接受了,就真正把她當成了方家的人,隔三差五過來一趟,過來的時候也分外親熱,拉著她的手拉些小家常,問問她對婚禮有什麼要求沒有?房子在哪兒買好?酒席在哪兒擺?娘家有多少親戚能過來,是不是找個時間先會會親家等等。
  
  方母這些話說得有些小心翼翼,儘量避開尷尬的話題,還把事情說清楚了,令寒引素不得不為這份體貼感動,感動歸感動,寒引素還是不想大辦自己的婚禮。
  
  她覺得婚姻其實就是她和方振東的事兒,兩人都老大不小了,前頭也都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再大操大辦也沒意思,兩人好好的順遂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強,而且她家的確有點複雜,除了父親寒青山,還有繼母趙紅,繼妹寒穎和鄭偉,怎麼想湊到一起也不妥當。
  
  畢竟方家不是尋常人家,這臉面上,寒引素也要顧及著點兒,雖說這些都瞞不住,但寒引素也不想這樣堂而皇之的擺到明面上來,她就想這麼安安靜靜的嫁給方振東,生兒育女過她的小日子。不過父親哪兒,無論如何也得見見面,還有外婆,一直疼著她惦記著她的外婆……
  
  方楠趁著大哥睡著了,把寒引素拉到樓道裏說體己話:「媽讓我跟你說,別想得太多,要怎麼辦婚事都依著你這邊,你家那邊如果不方便,就見見你爸也成的,橫豎兩邊得見個面,至於方家這邊,你也不用顧慮什麼,你和我大哥幸福最重要,知道嗎。」
  
  寒引素眼睛裏淚光盈動,沉默半天就說了一句:「方楠,謝謝你,這些事兒怎麼也得先等方振東出院。」
  
  方楠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含著笑意搖搖頭:「依著我,你們先登記吧!你們能等,這肚子裏孩子可等不了。」
  
  寒引素臉一紅,輕輕點點頭。
  
  看著方楠逐漸走遠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寒引素側頭,忽而發現不知不覺中,窗外的花園裏已是一片花團錦簇,如同她此時的心境一樣,一朵一朵開滿了鮮花,絢爛美麗朝氣蓬勃。
  
  這年的盛夏,寒引素又一次拿到了鮮紅的結婚證,打開結婚證,照片上的男人一身筆挺軍裝,輪廓分明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笑容,可他眼底深處卻氤氳著揮不去的滿足,懷裏的自己笑的那麼傻氣,傻氣的幸福。
  
  寒引素拿著結婚證,低頭看了看坐在輪椅裏的男人,架不住這男人的一意孤行,她推著他來民政局註冊。
  
  方振東恢復的很好,腿已經可以短時間站立行走了,寒引素是怕他太辛苦,才借來輪椅推著他,被這男人嫌棄了一路,仿佛被自己媳婦兒推著是個天大的恥辱,這種沒必要的大男人心理,寒引素白眼之際,選擇直接忽略。
  
  「給我。」

    方振東伸出手簡單說了兩個字,寒引素一愣「什麼?」
  
  「結婚證!」方振東理所當然的回答。

    寒引素瞪著他,揮了揮手上大紅的證件:「這是我的,你的不是給你了嗎?
  
  方振東撐著站起來,一把就搶了過去:「都放我這兒,安全。」
  
  說著,鄭重其事的放在自己軍裝裏側的口袋裏,還幼稚的拍了拍:「走吧。」
  
  寒引素一疏忽的功夫就被這男人搶了去,不過這麼幼稚的方振東令寒引素忍不住想笑。寒引素扶著他坐上副駕駛,把輪椅疊起來放進後車廂,自己坐在駕駛坐上,側身幫方振東系上安全帶,想到剛才他的模樣,不禁眨眨眼開口問:「方振東,你是不是怕我跑了,才非得把結婚證都拿著?」
  
  方振東臉色一滯,咳嗽兩聲:「沒用的話少說,開車。」
  
  寒引素卻發現他耳後可疑的暗紅,這男人竟然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寒引素低低笑了兩聲,湊上去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
  
  方振東抓住機會,迅速化被動為主動,扣住她的後腦就是一個兇狠的吻,把小媳婦兒親的差點背過氣去,才湊到她耳邊低低威脅:「回去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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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回

  寒引素小臉通紅通紅的,現如今這男人腦子裏就沒別的事兒,不過寒引素才不怕他,如今腿腳還不俐落,加上又在醫院裏,雖然是高幹病房,可護士醫生隨時可能進來,因此就至多解解饞,真整不成實事兒,總是撂狠話也沒用。
  
  寒引素現在算是知道了,方振東這男人就是一頭不折不扣的紙老虎,別瞧著氣勢挺唬人,其實心裏軟著呢,尤其對她,她有個頭疼腦熱,這男人都能緊張到不行,也絮叨死人。
  
  上個月她出去買東西趕上下雨,回來晚上就發燒了,懷著孩子也不能亂吃藥,只能硬挺著,方振東晚上把她抱在懷裏,嘴裏絮絮叨叨的一宿沒停,第二天虧她好了,不然還不知道要嘮叨幾天呢。
  
  寒引素那時候就懷疑,這男人是不是平常憋在心裏的話,都歸總到一起等著嘮叨她呢,不過也明白這男人是真心疼她,寒引素嘴裏嫌他,心裏著實熱辣辣的,兩人之間那種毫無隔閡的親近和相濡以沫,每每令寒引素感到慶倖,慶倖經過了這麼多風雨,還能和這樣的男人廝守在一起,不得不說是老天的厚愛了。
  
  方振東給她的是一個真正的家,即便外面風雨如晦,這個家卻永恆溫暖。寒引素啟動車子,車子輕緩滑了出去:「慢點開,看著前面的路,注意別壓線……」
  
  方振東真比當初學車時的教練還嘮叨,寒引素拿本兒有幾年了,可上路開,還真沒幾次,方振東住了院,需要時常家裏醫院兩邊跑,為了方便她就開了方振東的車代步,平常寒引素都自己開出開進的,早就練熟了,方振東這男人就是喜歡小題大做,來的一路就沒完沒了的指揮她,令寒引素煩不勝煩。
  
  到了紅燈口,寒引素偏過頭瞪著他:「方振東你很煩知不知道,我駕齡都好幾年了,用得著你跟指揮學員一樣嗎?」
  
  方振東目光一閃,唇角揚了揚:「哦!好幾年的駕齡了?前幾天是誰撞了隔離帶,嗯?」
  
  寒引素小臉一紅,扭過腦袋,吶吶嘟囔幾句,這麼丟臉的事兒,她選擇暫時性失聰,方振東好笑的掃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一事,臉色一正:「素素安排個時間,出院後,我們回你家一趟吧!」
  
  寒引素輕輕咬咬唇,好半天才點點頭,雖然她很久不回家了,可爸爸畢竟還是爸爸。
  
  前後整整三個多月的養傷和複建,方振東才正式被獲准出院,出院的時候,B市也將近十月了,繁華的都市漸漸染上了一層輕薄秋意,天色湛藍湛藍的,仿佛經水洗過一般,方家院子裏植的一株海棠,也綴滿了累累果實,煞是喜人,這是個收穫的秋天,而寒引素也真正收穫了屬於她的幸福。
  
  寒引素的房子早就退了,而她和方振東的意見一致,都不想再浪費多餘的錢買房,畢竟方振東的工作變動大,今年或許在B市,明年也不知道會調到哪兒去,軍人嗎?服從是天職,因此兩人勢必不會在一個地方安家。
  
  方母私底下和她說過幾次,寒引素都推了,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以後跟著方振東,有方振東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不必拘泥於形式。
  
  因此方振東出院以後,兩人就暫時住進了方家,方母更是喜出望外,對寒引素這個兒媳婦兒倒是越加中意起來,如今這年頭,哪個兒媳婦兒願意和婆婆湊乎,都恨不得躲得八丈遠,老死不相往來才好,尤其她前面還反對過,倒是真沒想到,寒引素樂意住進來。

  也正是因為寒引素住進來,方母才真正覺得這個兒媳婦兒的確可人疼,嘴雖說不很甜,可挺勤快,那雙拿畫筆的手,做起家務飯菜來毫不含糊,有模有樣的,家裏的阿姨都偷偷和她說了幾次,這樣的兒媳婦兒,如今可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了。

  尤其做的杭幫菜尤其地道,振東爸越來越喜歡回家吃飯,阿姨都學了好幾手,一來二去的,方母倒是從心眼裏實打實的喜歡寒引素了,婆媳相處起來便分外和睦,也催著他們小倆口趕著回寒家一趟,畢竟這婚宴不擺就不擺了,親家的禮數方家不能缺了,人家閨女都進門了,岳父還都正式見過女婿,像什麼話。精心準備了豐厚的禮品,進了十月小倆口就南下了……

  坐在烏篷船上搖櫓蜿蜒而下,兩岸秋色如許,安靜恬然的仿佛一個隔絕的世外桃源,方振東坐的筆直,卻也不禁暗贊。江南古鎮,水鄉靈秀,就仿佛他的小媳婦兒,有一種悠然沉靜娟麗無雙的美。

  寒引素卻有不免有些近鄉情怯,這裏有她快樂的童年,也是她懷著黯然不忿離開的家鄉,心境上總是難以平和,尤其經過這麼多事,父女之間仿佛隔了層巒疊嶂,還有媽媽和恩師,許多被她經意忽略的事,隨著她的回家之行,也漸漸湧上心頭。

  突然手被方振東的大掌緊緊握住,抬起頭便是方振東堅定的目光,寒引素心裏一陣安定。是啦!如今她已經不是孤身一人,她有方振東這個男人可以依靠。

  趙紅怎麼也沒想到,這天早晨會迎來寒引素,還帶著上次的軍官,陽光穿過門前櫸樹的枝椏,斜斜落在寒引素身上,泛起一圈淡淡的光暈,她的笑容依舊清淡,渾身卻洋溢著一種鮮明的幸福,真有點說不出的刺眼。

  趙紅不禁暗暗氣悶,如今的寒引素和寒穎簡直天壤之別,寒引素的幸福對比的寒穎越發淒慘,不過趙紅是誰?好強幾乎成了她的本能,太明白胳膊折了折袖子裏的道理,死也不想讓寒引素看笑話,因此短暫的鬱悶過後,目光一閃:「我當時誰呢?這麼一大早的,原來是我們家大小姐回來了,我還當大小姐都忘了家門往那邊開了呢?」
  
  目光下滑,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不禁一怔,趙紅一貫刻薄,擱以前,寒引素必然頂回去,現在卻突然不想和她計較了,轉回頭沖方振東笑了笑,拉著方振東的大手越過趙紅,直接走了進去。
  
  趙紅眼睛轉了幾轉,隨後跟了進去,寒青山倒不意外,寒引素提前給他打了電話,只是他沒告訴趙紅,趙紅那見不得人好的小心眼,他不想找麻煩。
  
  方振東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鄭重敬了個軍禮:「爸我是方振東,我和素素已經註冊登記結婚了,因為一些原因沒提前回來,請您原諒,您放心,我會對素素的一生負責。」
  
  寒青山的目光也不可避免落在女兒的肚子上,即便懷孕了,女兒臉上身上那種幸福的光芒,還是輕易就散發出來,這是當年她和鄭偉結婚的時候,都沒有過的。
  
  方振東筆直的站在女兒身後,仿佛山一樣堅定,這個男人誠信可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寒青山就知道,想起另一個女兒寒穎,寒青山不禁暗暗歎息,姐妹的境遇竟然差這麼多。
  
  趙紅立在門邊聽著,心裏別提多不忿了,怎麼寒引素的運氣就這麼好,她最不想看到寒引素順遂,怎麼也得變著法的找點兒彆扭才舒服,她幾步走過來,尖著嗓子開口:「都懷了孩子才回來,可真是的,不知道男方那邊怎麼說,知不知道你是個二婚的,這事兒可儘早說明白好,瞞著也不像回事。」
  
  寒引素目光一利,冷冷瞪著她,寒青山臉色也變了:「你胡說什麼?」
  
  趙紅哼一聲:「這可不是胡說,我也是為了她好啊!與其以後知道,不如都擱在前頭好,再說這女婿來了,可沒見著親家的影子,這事兒我瞧著不怎麼妥當吧!」
  
  方振東按了按小媳婦兒的肩膀開口:「是我疏忽,忘了和您說,我爸媽他們明天就到南潯,之所以晚我們一天,是因為我爸那邊正好有個要緊的會議走不開,已經訂了南方酒店的桌,也事前越好外婆舅舅一家,明兒中午一起吃個便飯。」
  
  寒引素一驚,回頭看著方振東小聲詢問:「爸媽要過來?我怎麼不知道?」
  
  方振東扶著她坐在沙發上:「爸媽怎麼可能不過來,畢竟結婚是大事,一切從簡,兩邊父母也要見面的。」
  
  趙紅不屑的撇撇嘴:「重要會議?難不成是什麼國家領導人?忙國家大事呢?什麼事兒比兒子結婚還重要,別是不樂意吧!」
  
  寒青山臉色有些上不來下不去的難看,低聲喝道:「你少囉嗦些沒用的。」
  
  寒引素想了想,過去低聲在她爸耳邊說了幾句,寒青山嚇的噌就站了起來,正好電視正播放新聞,方華忠的影像劃過,他指著電視:「小素,你說你公公……你公公……是是……」
  
  磕巴半天都沒說出名字來,寒引素肯定的點點頭。直到寒引素小倆口走了,寒青山都覺得這事兒太不真實了,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和那麼大的人物成了親家,一方面又開始擔憂起來,這樣顯赫的人家難道不會嫌棄小素結過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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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回

  「得意什麼?我瞧著也不是什麼體面人家,不然能看上個二婚的……」
  
  趙紅在哪里嘟嘟囔囔的發牢騷,寒青山臉一沉:「明天你就在家裏吧!」
  
  趙紅一聽更氣的不行:「寒青山,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不是姘居的野女人,後媽就不是媽了啊?和著你女兒一回來,在這個家,我就連點兒地位都沒了。」
  
  寒青山皺緊了眉頭:「你瞎吵吵什麼?小素的公婆可不是一般人,我不能讓人家看了笑話,我們也得站在小素的立場上想想。」
  
  趙紅哼兩聲:「不是一般人?難道還能是國家領導人啊!」
  
  卻發現寒青山沒吱聲,那眼神異常古怪,趙紅心裏咯噔一下,差點沒蹦起來:「難道,難道還真是,方,姓方的……」
  
  撇頭正看見電視裏正報導時事新聞,國家幾個大領導親自下去基層,視察災後物資儲備,打頭第四個,怎麼看怎麼和寒引素帶來的軍官臉龐兒有點像,手有點顫的指著電視:「他,是他,寒青山你倒是說話啊!是不是他?」
  
  寒青山歎口氣:「趙紅,這麼多年了,我不想和你再吵,小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幸福,你就不要跟著添亂了,算我求你成不,我出去走走。」
  
  寒青山轉身出去了,大門咣當闔上,趙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這心裏真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寒引素這丫頭的命怎麼就這麼好,和著轉來轉去,離婚反倒成了件大好事,竟然讓她攀上了這麼個高枝兒。
  
  以前知道她找了個軍官,自己和小穎私底下都氣了好些日子,哪想到那軍官還有如此顯赫的家事,這以後別說冷言冷語,就是上趕著巴結,恐怕都巴結不上了,心裏又嫉妒又恨,可就是一點法子沒有。
  
  轉念又一琢磨,說不準也是件好事,就說自己和她一向不親近,可寒青山這個爹總是親的,哄著寒青山幫忙,自己母女說不準也能跟著沾大光。
  
  趙紅這裏正算計著,就聽見門響了一聲,趙紅以為寒青山回來了,一抬頭不禁一愣:「小穎?你怎麼回來了?」
  
  急忙過去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寒穎黑著臉,拿起桌上的水杯,接了大半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啪一聲放下:「媽,我不和鄭偉那窩囊廢過了,我要和他離婚!」
  
  趙紅一聽就急了:「這才結婚多長日子?離什麼婚?小倆口過日子,哪有都好的,免不了吵架拌嘴,各退一步就過去了,別沒事就離婚,孩子雖說沒了,也不怨你,不是意外嗎,你們還年輕,沒多久就能懷上怕什麼?」
  
  趙紅突然就想起寒引素,又看看眼前自己的女兒,心裏不禁一陣堵,寒引素離了婚能遇上這樣天大的好事,可小穎呢,剛結婚孩子就沒了,現在還要鬧離婚,這境遇簡直天差地遠。
  
  寒穎早就後悔了,就沒成想鄭偉是這麼個男人,結婚那天,寒引素和方振東一出現,鄭偉那臉到了晚上都是黑的,看的寒穎心裏堵的不行。
  
  送走賓客,回到新房,寒穎就再也壓不住火了,直接問到鄭偉臉上:「鄭偉你什麼意思?後悔和寒引素離婚了,現在看人家找了個比你強的男人,心裏受不了,你早幹什麼去了?當初在我身上爽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今天,後悔了是不是,你後悔了就直接說出來,別跟我這兒成天裝聾作啞的,今兒你就給我說明白了……」
  
  鄭偉早就對寒穎煩透了,今天楊主任走之前看著他那眼神,他這心都涼了,雖然還不清楚,鄭偉也多少明白,方振東的背景絕對深不可測,招惹了他,自己的前途肯定毀了,這工作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現如今弄一個末位下崗,他就得捲舖蓋滾蛋。
  
  心裏本來就亂,這時候寒穎還不依不饒胡攪蠻纏,鄭偉心裏的火騰就燒了上來,蹭站起來,冷冷刻薄的開口:「寒穎你說對了,我早就後悔了,當初我就是想白送上門的女人,不幹白不幹,哪知道你是個沾皮四兩肉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要學歷沒學歷,要氣質沒氣質,說穿了,就一進城的打工妹,不是你死乞白賴纏著我,我犯得著娶你這樣的嗎,你差遠了知道。」
  
  寒穎那受得了鄭偉這麼掰扯她,嗷一嗓子,就撲了上來:「鄭偉,我今天跟你拼了……你混蛋,無恥,下流……」
  
  嘴裏罵罵咧咧的,完全跟一個瘋婆子一樣抓撓撕扯,根本失去了理智,長長的指甲劃過鄭偉的臉一道大血檁子。
  
  鄭偉嘶一聲,捂著臉擋住她又抓上來的手,大吼:「寒穎,你他媽瘋了是不是?」
  
  一邊下意識伸手一推,寒穎被他直直推出去,倒退兩步坐在地上,血迅速從她的身下滲出來,兩人才傻了眼。
  
  新婚之夜,兩人是在醫院過的,孩子沒了,可婚也結了,再離婚也說不過去,趙紅私下裏勸了寒穎好久:「怎麼說鄭偉的工作挺體面,又是大城市的,你這脾氣也壓著點,這一篇揭過去,就好好過吧!」
  
  話是這麼說,寒穎很快發現,自己一開始的如意算盤大錯特錯了,也頭一次意識到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
  
  結婚後寒穎就不去上班了,覺得去食堂收錢,雖說也不多累,可畢竟沒面子,弄得渾身都是菜味,工資也不高,索性就在家裏呆著,靠著鄭偉吃飯。這房貸還沒還上呢?鄭偉那點工資,又沒什麼油水,哪有閒錢養著她,不過一個月,兩人就過不下去了。
  
  鄭偉提了幾次,讓寒穎出去找份工作,寒穎就是不樂意,嫌這個不好,嫌哪個錢少,眼高手低,奸懶饞滑,家也不收拾,做飯更不會,鄭偉回家來都是湊乎吃點速凍食品,總吃這個誰不煩,尤其鄭偉前面早就讓寒引素喂叼了,索性就不想回家了。
  
  不是去父母家蹭飯,就在外面應酬,根本就不著家,這到了還房貸的日子,更是連個影子都找不著,寒穎用趙紅給的體己倒貼了幾個月,越覺得這事兒不對,直接找到鄭偉單位堵他,才知道鄭偉犯了個什麼錯誤,停薪留職了。
  
  寒穎一聽心都涼了,這再跟著鄭偉西北風都喝不上,寒穎這些日子也想開了,跟著鄭偉根本沒出路,弄不好連飯都吃不上了,離婚了更好,她再找一個好的,寒引素都能弄個軍官首長,她難道就不行嗎。
  
  索性直接找鄭偉,痛痛快快的一拍兩散了,收拾東西直接回娘家了,趙紅哪里知道短短幾個月就發生了這麼多事,還在那邊苦口婆心的勸呢,說的寒穎急了,索性直接站起來搶白:「媽,我和鄭偉已經離婚了,您說什麼都晚了,我累死了,去睡會兒,一會兒吃飯叫我。」
  
  扭扭屁股,進她自己屋去了,趙紅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幾步追進去,從床上扒拉起寒穎:「小穎,你和媽說明白嘍!什麼已經離婚了?」
  
  寒穎打了個哈且:「什麼意思?離婚了唄,和鄭偉從今後沒任何關係了,您放心,錢我都要回來了。」
  
  趙紅鬆了口氣,一巴掌拍在她後背上:「你這丫頭真不爭氣,我跟你說,寒引素今天帶著那個軍官回家來了,兩人結婚了,寒引素這次可長本事了,盤上高枝了……」
  
  趙紅絮絮叨叨把方振東的家世說給了寒穎,寒穎蹭就坐了起來,也不困了,臉上陰晴不定,雖然早知道那個軍官不一般,可真弄清楚底細,寒穎還真大吃了一驚,這以後自己到死也比不上寒引素了,心裏的嫉妒和不甘,仿佛一頭野獸要破胸而出。
  
  忽而腦子裏劃過方振東那挺拔的身板,帥氣的五官,以及那股子高人一等的淩人氣勢,和鄭偉一比,簡直如雲泥之別,那樣的男人怎麼就會看上寒引素了,真是老天不長眼。
  
  趙紅看著女兒神色不對,揮揮手:「小穎,以後學聰明點,別光想著和寒引素作對,怎麼說你們也算姐妹,你說上幾句好話,以後哪有你的虧吃,別的先不說,你那工作就不用愁了,還不可這勁兒的挑,你和鄭偉我瞧著也不像過的,離就離了吧!以後工作體面了,再找個好的。」
  
  寒穎眼裏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心裏嘀咕,再找個好的,能好過方振東嗎?她還就不信自己鬥不過寒引素,當初還不是把鄭偉輕輕鬆鬆就搶過來了,這男人哪有不沾腥的,她就不相信方振東能免俗。
  
  心裏打定了注意,拉著她媽掃聽:「媽,您說明天方家在南方酒店擺桌了?」
  
  趙紅點點頭,繼而恨恨的道:「可你爸不讓我去,說是怕方家那邊不好說。」
  
  寒穎癟癟嘴,湊過去在她媽耳邊嘀咕幾句,趙紅眼睛一亮點點頭:「這個法子好,怎麼說這後媽也是媽,咱們就去了,她還能哄咱們出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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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回

  再說寒青山,出門打了輛車,直接去了公墓,下了車,天上就開始下起了細雨,綿綿密密的,如煙似霧。
  
  寒青山不禁有些微怔愣,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小素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她撐著一把淡雅的碎花傘,從小路那邊徐徐行來,旁邊跟的介紹人,寒青山是認識的,他幾乎難以描繪當時自己狂喜雀躍的心情,只一眼,他就愛上了她。
  
  那麼美麗清雅的女子,婉約如詩,精緻如畫,雀躍過後是深深的失落,這樣美好的女子,怎麼會看上他這樣平凡的男人,寒青山不由自漸形穢,可仿佛上天眷顧,她們順利的發展了下去,戀愛,結婚,一切水到渠成。
  
  小素媽是個溫婉賢慧的女人,家裏家外都操持的井井有條,做的一手好菜,也畫的一手好畫,是鎮裏小學的美術老師。
  
  婚後,寒青山覺得自己每天都仿佛活在雲裏霧裏,那日子過的說不出快活,他們很快有了孩子,小素的降生給這個小家的幸福,更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過就在小素三歲的時候,寒青山無意中發下了妻子的一本舊日記,收拾老房子閣樓雜物的時候發現的,鄭重其事的放在一個木盒子裏,令寒青山有了一窺的欲望。
  
  現在想來,寒青山無數次後悔,如果自己不打開那本日記,或許這一輩子都會沉浸在幸福中,幸福往往隱藏在謊言背後。
  
  寒青山知道了,原來妻子心裏愛的另有其人,並且當時依然,更或許,這一輩子她心裏都愛著日記裏的男人,深深藏在心底,不時拿出來追憶思念。
  
  寒青山當時覺得挫敗非常,那種被背叛的感覺,令他五臟六腑翻滾著難過,那天他喝醉了,喝的很醉很醉,醒來的時候,就在趙紅的床上。
  
  趙紅那時是個寡婦,在他們單位不遠處開了個小飯店,寒青山和同事以前經常過來,因此還算熟悉,可兩人發展到這種地步,寒青山也悔恨的不行。
  
  不過那時候趙紅倒是沒糾纏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寒青山心裏畢竟存了疙瘩,和小素媽也不如之前恩愛了,雖然仍舊維持著一個家,卻已經有了隔閡。
  
  寒青山也不想這麼小心眼的,可是每每看到妻子憑窗遠望,眼睛裏迷蒙悠遠,身上彌漫著淡淡的愁緒,就會不自禁的猜測,她心裏是不是正在思念別的男人。
  
  因為愛所以苛刻,寒青山發現,他再也無法理所當然的當沒發生任何事一樣,繼續掩耳盜鈴下去,其實到了小素上高中的時候,寒青山和妻子的婚姻已經算名存實亡了,這麼多年,他始終和趙紅有著牽扯,仿佛是一種潛意識的報復。
  
  現在想來,或許是給自己的出軌尋了個牽強附會的藉口,寒青山何嘗不是一個齷齪卑鄙的男人,一點也不坦蕩。
  
  之所以後來娶了趙紅,也是因為趙紅和他說,小穎是他的女兒,寒青山算了算日子,好像真是,那種從內心裏對寒穎的虧欠,令他的心不由自主開始偏向了寒穎。
  
  即便現在,寒青山都覺得虧欠寒穎太多,沒有父親長大的孩子,比起小素,失去了更多幸福和機會,他其實只想補償罷了,畢竟都是他的骨肉,只是他仿佛忽略了小素。
  
  細雨淋漓而下,打濕了陵園內的臺階,寒青山拾級而上,抬頭間卻不禁站住,前面不遠處妻子的墓前,站著小素和方振東。
  
  來媽媽的墓園是方振東提出來的,說無論如何自己這個女婿也要先見見丈母娘,寒引素當時笑了,歎口氣,靠在他身邊低低問:「振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畢竟她是我爸正式娶進門的女人。」
  
  方振東的大手落在她頭上,輕緩的撫了撫:「長輩的事情,我不予置評,可不管是誰,都不能讓我家素素受委屈。」
  
  寒引素一愣,側過頭頗為意外的看著他,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方振東,原來你也會說這樣的甜言蜜語。」
  
  方振東也笑了,目光一閃,低下頭湊近她不懷好意的低聲道:「我可不止會說而已嗯?」
  
  「這男人臉皮愈發厚了。」
  
  寒引素小臉一紅,望了眼前面含著笑意的出租司機:「師傅去公墓。」
  
  到了媽媽墓前,寒引素那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這一晃一年多都沒過來,墓碑上媽媽依然帶著淺淡的微笑,仿佛在注視著自己,輕輕的問:「小素,你現在幸福嗎?」
  
  寒引素哽咽兩聲,靠在方振東懷裏,很認真很認真的開口:「媽,這是您的女婿,走了一次彎路,這次我很確定,他就是我的幸福了,我會跟著他,不離不棄。」
  
  方振東抬手一個標準的軍禮,頗誠懇的說:「媽,我是方振東,我會疼素素一輩子,您放心吧!」
  
  雨絲中,寒引素覺得媽媽的笑容仿佛更燦爛了一些,輕輕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方振東低聲道:「素素,爸過來了。」
  
  寒引素轉身抬頭,目光中有濃重的埋怨和委屈,在媽媽的墳前,她心裏的委屈再也壓不住了,方振東輕輕按了按寒引素的肩,把傘遞在她手裏:「我去那邊等你,臺階濕滑,下去時記得要小心。」
  
  方振東對寒青山恭敬的欠身便走了下去,偌大的墓園只剩下螞父女兩個相對而立,並不是掃墓的時節,除了細雨落在松柏蟻上沙沙的聲響,整個墓園一片寂然,寂靜的氛圍令父女之間堆積數年的壁壘瞬間崩塌。
  
  或許是因為如今的幸福安定,寒穎素有了詢問的勇氣,或許是站在媽媽墓前,地下安眠的媽媽給了她支撐的力量,更或許,一直壓在寒引素心底的疑問,此時此刻再也難以隱藏:「爸,我想知道,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嗎?」
  
  寒青山愕然,望著她,好半響才回神:「小素你怎麼會問這麼荒謬的問題?你當然是我的女兒,從這麼大一點,我一點點抱在懷裏長大的小囡囡。」
  
  寒青山目光一黯:「小素,你在怨爸爸,怨我這幾年對你的忽略?」
  
  寒引素沉默不語,寒青山微微歎口氣:「許多事情,爸爸也想不開,你媽她,你媽……」
  
  寒青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和女兒說,畢竟上一輩的事情,現在翻出來,對晚輩說,總有點不合時宜,猶豫片刻,繼續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沒必要追究了,現在看著你這麼幸福,你媽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小素你懷了孩子,先回去吧!我還想和你媽說幾句話。」
  
  寒引素輕輕點點頭,沿著石階緩緩而下,走了幾步回頭,發現細雨中爸爸的背影竟然有幾分佝僂了,鬢邊遮不住的白髮,仿佛滿布風霜和滄桑,不管對錯,媽媽已經歸於塵土,而爸也老了,至少她知道,自己千真萬確是爸媽的女兒。
  
  感覺一陣溫暖,方振東已經迎上來把她緊緊攬在懷裏,溫熱的體溫,仿佛能直直鑽進她心裏去,寒引素靠在他胸前,低低說了句:「方振東?」
  
  「嗯!」
  
  方振東的聲音乾脆低沉,胸腔鼓動的聲音從寒引素耳膜鑽進來,仿佛敲鼓,卻令人感覺分外安定,寒引素抬起小臉:「我愛你……」
  
  方振東眼中的光芒忽而暴漲,一句話沒說,只是微微彎身,把她整個抱起來,腳下加快步伐,幾步就出了陵園,臉上卻仍然黑沉著表情,仿佛沒聽見寒引素的表白一樣。
  
  寒引素頗為不滿的嘟嘟嘴,直到兩人進了酒店客房,剛進門就被他按在牆上,頭俯下,嘴張開,直接強勢的侵入到她唇齒間,肆意勾纏,吞吐間,迅速就燃起一把燎原之火。
  
  說起來,方振東也真隱忍的夠久了,在醫院裏忍了幾個月,出了醫院住進方家,即便樓上樓下,可畢竟不能盡興,尤其這小女人,纖細敏感又彆扭的不行,在方家兩人即便做,她也是推三阻四,注意力根本不能集中,放不開手腳,每次都催著方振東草草完事。
  
  方振東一度都覺得小女人是膩煩他了,今天算兩人真正獨處,他早就想半天了,尤其小媳婦兒小嘴裏吐出那麼甜死人的話,鑽進他心裏,真如一把烙鐵把他的心烙的熱熱乎乎平平整整的,更引燃了他心裏那股欲火。
  
  方振東單手扣著她的頭,恣意親吻,直至深喉,仿佛恨不得把小媳婦兒吃了才甘休,那種緊致的濕熱帶著熟悉的芬芳,令方振東心裏那頭猛獸突的竄了出來……
  
  大手迅速的劃過寒引素單薄的衣裙,根本沒有任何耐性去找拉鏈……寒引素迷迷糊糊中就聽見撕拉一聲……身上的衣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離開身體,可她也不想去理會,現在,此刻,她眼裏只有自己愛的這個男人,她也想要他,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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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回

  雖是意亂情迷,兩人卻也沒忘記肚子裏的小生命,寒引素的肚子比之一般孕婦小很多,近七個月了,看上去仿佛扣了一口圓乎乎的小鍋在肚子上,方振東一度緊張過頭,後來婦產科權威一再保證肚子裏的孩子很健康,方振東才放下心。
  
  因此,現在的寒引素雖孕味十足,看上去卻並不蠢笨,相反,有一種以前沒有的珠圓玉潤,抱在懷裏觸感極佳,且因懷孕的緣故,異常敏感,微一撩撥就如那枝頭的桃花一樣,隨著春風蕩漾出萬種嫵媚風情,令方振東恨不得永遠沉溺其中。
  
  方振東微一彎腰輕輕抱起她,急步走入里間,氣息微顯粗重,渾身散發的熱力,幾乎接近沸點,手下卻依然小心翼翼,把小女人側身放在大床上,大手劃過她隆起的小腹,低聲說了句:「醫生說儘量用這個姿勢,對孩子好。」
  
  說著,不由分說分開她的……挺身而入……嗯……呃……寒引素哼唧幾聲,飽滿,炙熱,堅硬,令她本就敏感的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內心那團火燃燒的飛快,不過一瞬間就把她的理智焚毀大半……
  
  纖白的小手死死扣住他伸過來的強壯臂膀,手指幾乎掐入方振東的肉裏,仰著小腦袋不住喘息……
  
  方振東的汗大顆大顆的從他額頭身上滴下來,滴到寒引素身上,明明額頭的青筋已經快爆開,可下面的動作依舊維持著輕緩。
  
  漸漸的,寒引素覺得身體裏有股子難耐的燥熱湧上來,對於方振東體恤她的動作毫不領情,低低不滿的哼唧兩聲,小屁股緊著向後面迎送,一邊嘴裏不滿的低聲磨嘰著:「方振東……方振東……」
  
  方振東哪受得住小媳婦兒這樣嬌軟祈求的聲音,身下動作再也控制不住,節奏狂亂急促起來,仿佛疾風驟雨,忽而落下,擊打的嬌花嫩蕊不住收縮,釋放出汩汩春水……混合著灼熱的情潮,潺潺而去……
  
  方振東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那股狂躁時,目光卻不禁掃過在身下已經融成一灘水的小女人,窗外的光亮透過白色蕾絲窗紗落盡屋裏,映在她身上,泛起一股膩白膩白的光暈,晶瑩剔透,仿佛最上好的羊脂白玉,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雙頰透紅,小嘴微微張開,難耐的喘息哼唧著,仿佛海灘上擱淺的魚,說不出的可憐。
  
  這是他方振東的女人,他恨不得揣在心窩裏疼的小媳婦兒,他不能,也不舍的傷害她,哪怕丁點兒,方振東的動作不由輕緩起來,畢竟她如今肚子這麼大了,他要顧念著小媳婦兒還有他們的孩子。
  
  可惜小女人卻一點不領情,哼唧兩聲,小嘴不滿的撅了起來,不耐的,急切的,仿佛催促:「方振東……方振東……」
  
  方振東不禁想笑,在方家每次她都推三阻四,跟個驚弓之鳥似的,這時候倒是放開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方振東卻也不敢真撒歡,低低在她紅透的小耳肉上啃了一口:「給我乖點兒,嗯?」
  
  深深吸口氣,大手卻伸到前面,劃過她鼓鼓的肚皮,找到那最隱秘的桃花源……嗯……寒引素倒抽了一口氣,根本還沒想到,方振東這個一貫中規中矩的男人,還會這樣的手段,還沒想明白,已經被他靈活手指撚挑的動作,挑的情火更旺,理智徹底灰飛煙滅。
  
  寒引素感覺自己仿佛巨浪裏的一葉小舟忽上忽下的,一瞬天堂,一瞬地獄,說不出是滿足還是饑渴,快樂還是難過……直到渾身仿佛升至雲端,忽而落下的瞬間,理智才逐漸回籠……
  
  窗外秋雨潺潺,窗內卻春意剛歇,寒引素喘息了良久,才費力的轉了個身,小臉上的紅暈未褪,暈染著一層晶瑩的細汗,看上去分外嬌豔,小手一伸手扳住方振東的臉,霸道的審問他:「說,你和誰學的?」
  
  可惜語氣過於嬌軟,更是止不住酸酸的醋意,方振東嘴角彎了彎,抓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裏,傾身親了她光潔的額頭一下,目光閃了一下,開始明知故問:「什麼?」
  
  寒引素小臉更紅:「那個……就是剛才你……你……」
  
  支支吾吾說了幾個字,怎麼也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抬頭卻發現了方振東眼裏的促狹,不禁恨上來,張開小嘴沖著他的胸膛就是一口,牙齒小,小力氣也小,方振東皮糙肉厚,根本構不成什麼威脅。
  
  難得小媳婦兒刁蠻一回兒,方振東覺得這時候的小媳婦兒尤其可人,遂也不吭聲的讓她咬。
  
  寒引素咬的牙都酸了,鬆開口看了看,就是一個淺淺的牙印,攥起小拳頭不依不饒的捶了他幾下:「方振東,你的皮怎麼這麼厚?」
  
  方振東低低笑了起來,把被子拉過來蓋住兩人:「你男人可是當兵的,你這點小力氣跟撓癢癢差不多。」
  
  說著,低頭頗有幾分不滿意的掃了她兩眼,皺皺眉:「你就是欠缺鍛煉,體能差,等孩子生了得好好操練操練。」
  
  寒引素白了他一眼:「方振東我可不是你的兵,我是你老婆。」
  
  方振東忽然湊進她耳邊,報導的說:「老婆的體能更得達標,現在你男人可是悠著勁兒呢,回頭我都施展出來,你又給我暈過去可不成。」
  
  寒引素臉紅的不行,掐住他的耳朵使勁扭了扭:「我現在都懷疑你這張臉是不是人皮面具來著,怎麼能黑著一張臉,說這麼不要臉的話。」
  
  方振東眼睛一瞪:「什麼不要臉,這是正經的大事,馬虎不得。」
  
  寒引素懶得理他,這男人臉皮厚起來,跟鐵皮一個樣,她根本不是對手,反正她現在也找到對付他的法子了,他要是敢把她當成他手下的兵收拾,她就耍賴,看誰厲害。
  
  方振東哪知道小媳婦兒心裏想的什麼,哪邊正計畫著,怎麼訓練他小媳婦兒呢,殊不知他練了小媳婦兒,小媳婦兒晚上回家就練他,簡直得不償失,最終不了了之偃旗息鼓的還是他,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再說方家二老和方楠,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南潯,雖說老爺子如今仕途正春風得意,但這次也並沒想過擺架子,而且方母嘮嘮叨叨叮囑了他一路:「素素那孩子不容易,親媽去的早,連學費都是自己打工賺的,要說真是有後媽就有後爹,她這親爹是有點過分,可畢竟是素素的親人,咱們就得過且過吧!反正就是個面子上的事兒,有些事咱們就裝不知道算了,橫豎素素以後是咱們方家的人,有咱們疼著她就是了。」
  
  方華中一向嚴肅的臉上,都不禁露出些許笑意,看著老伴打趣:「當初可是你這個婆婆最反對,如今倒跟變了個人似的。」
  
  方母白了他一眼:「過去不是沒想通嗎,得,我沒你當領導的覺悟高,思想進步,你也就別變著法兒數落我的不是了,總的來說一句話,不能讓素素為難。」
  
  方楠在一邊都撐不住笑了起來,方母扭過頭對方楠小聲詢問:「你說素素那個後媽不會過來吧!說真的,知道素素受過那麼多苦,我對她這後媽意見大著呢,還有素素後媽帶過來的那個女兒,竟然勾搭自己的姐夫,還結了婚,這都什麼事啊!真不知道素素爸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女人進門,倒把自己親生閨女撇到一邊了。」
  
  方楠知道她媽這是心疼素素呢,不過換個角度想,沒有這番折騰,或許她大哥還真找不著這麼個合意的媳婦兒呢,所以說有得有失,人生愛情皆如此,幸福最重要。
  
  寒青山有點說不出的緊張,緊張的一宿都沒睡好覺,接他過來的據說是領導辦公室主任的一個中年男子,很是親切客氣。
  
  剛走進包房,方華忠已經站起來迎了過來:「親家,現在才見面,真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寒青山倒是沒想到,這位平常只在媒體見過的大領導,如此平易近人,一開始忐忑不已的心,瞬間安定了不少,寒暄客氣了幾句,就見女兒和方振東一左一右攙著小素外婆走了進來,老人有些清瘦,臉色卻還好,看上去硬朗了不少,後面跟著小素的舅舅舅媽。
  
  寒引素的舅舅舅媽是本分人,雖說一開始也被寒引素婆家的背景嚇了一跳,可回過神來倒是先擔心外甥女,怕齊大非偶受委屈,可是眼瞅著哪個一臉硬氣的軍官,雖說不拘言笑,可那眼神總若有若無跟著外甥女身上轉,眼底那股子溫柔勁兒藏都藏不住,舅舅舅媽哪有還不明白事兒的,人小倆口感情好著呢!也就放心了。
  
  外婆更是高興的不行,臉上的笑都收不住,拉著方振東左看右看,怎麼看怎麼滿意,等寒引素走了,老人家還特意囑咐兒子媳婦兒:「即便小素的婆家不一般,你們以後也不許上趕著巴結人家,咱們就老實安生的過日子就好了,小素能有今天的幸福不容易,咱們千萬別給她添亂。」
  
  因此別看舅舅舅媽是最平常的老百姓,可無欲則剛,面對顯赫的方家人,也絲毫不顯猥瑣,方家二老也暗暗點頭,雖說平凡,可從這份孤直的性情輕易就能看出高尚的品格。
  
  這邊正賓主盡歡,忽聽門外有吵鬧聲隱隱傳進來,方華忠微微皺皺眉,辦公室主任老趙推門走了進來,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方華忠臉色有些為難,掃了女兒一眼,方楠會意站起來跟著老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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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回

  方楠一走出包房,就看到被工作人員攔在不遠處叫囂的母女。方楠自小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加上又在商場打滾多年,自有一股淩人的氣場在,尤其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而趙紅母女對方楠來說,就是最徹徹底底毫無關係的外人。

  而且對於寒引素繼妹的齷齪行徑,方楠深為不齒,就是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也不至於找上自己的姐夫吧!可見其無恥程度已經到了沒有底線令人髮指的地步。

  匆匆一照面,方楠就能輕易看出,這母女倆都長了一身不安分的骨頭,說白了,這樣的女人到哪兒都不是省油的燈。

  方楠冷淡審視的目光落在寒穎身上,一向潑辣的寒穎竟然不由自主後退了一小步,寒穎母女當然不認識方楠,可既然從前面的包房出來的,不用說肯定是方家的人了,尤其她身上穿著一件質感超好的玫瑰紫的小禮服,胸前精緻的鑽飾,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影,寒穎是認識的。

  她在珠寶樓裏看過的這個胸針,那是頂級品牌的限量版,名家設計的真東西,當時標籤上的價格,寒穎只掃了一眼就抽了好幾口涼氣,那後面的一串零告訴她,縱然她再想擁有,也是她這輩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可如今這樣的奢侈品,寒穎幾乎可以想像到,寒引素今後卻能唾手可得,寒穎眼中羨慕嫉妒的光芒根本遮都遮不住,伸手暗暗拽了拽趙紅的胳膊,趙紅會意,掛上一個自來熟的虛偽笑容:

  「您是親家姑娘吧!我是小素的媽,她爸高興的,都忘了我和小穎了,吶,這是小素的妹妹,姐妹兩個一向親近要好。」

  趙紅睜眼說瞎話,在趙紅想來,這種顯赫牛氣的人家大都好面子,自己主動找上門來,還好意思把她們轟出去嗎,可偏巧遇上方楠,方楠那就是誰的賬都不買的主兒,尤其這母女倆,在方楠眼裏簡直至賤無敵,真虧好意思找上門來。

  只看他們倆那表情,方楠就知道這母女倆打的什麼主意,也別怪寒引素在這母女倆身上吃了暗虧,這對母女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方楠臉色變都沒變,掃了眼身邊的老趙,輕飄飄說了句:「趙叔叔,今天是我們方家會親家,閒雜人等,一律不許靠近,造謠胡亂認親戚的,就直接打電話給公安局叫王大哥過來一趟好了。」

  說完,看都沒看這母女兩個,轉身回去了,趙紅母女一愣的功夫,已經被幾個工作人員貌似客氣實則強制的請了出去。

  趙紅這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活了這麼多年,哪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覺得連酒店門口的服務生眼裏都仿佛帶著嘲諷和輕蔑,趙紅氣的臉紅脖子粗,索性也顧不得面子了,扯著脖子大聲叫嚷:「寒青山,你出來,寒青山你個死王八,你在裏頭裝聽不見,讓別人欺負你老婆孩子,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罵罵咧咧的叫嚷,根本沒用,她們被直接趕出酒店大門,門口除了服務員,還有黑著臉的警衛保安,根本不然她們母女再靠近一步。

  寒穎一跺腳拉著她媽,不耐煩的道:「媽,您別喊了,我爸根本聽不見。」

  「什麼爸?寒青山也配?」

  趙紅氣到極致開始口不擇言,一抬頭才發現寒穎死死盯著她:「媽,您這話什麼意思?」

  趙紅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急忙掩飾的摸摸臉:「呃,嗯,那個,媽是氣糊塗了,咱走吧!不讓我進去,我還不稀罕呢,呸,我就不信老不死的不回家了,哼!別以為攀上高枝就登天了,說不準哪天又被甩了……」

  母女兩個連門都沒進去就狼狽退場,這口氣憋屈在心裏,別提多難過了,回到家裏,倆人越想越氣,聽到外面車響,趙紅剛要站起來出去,寒穎已經先她一步沖了出去。

  寒穎出來的時候,寒青山已經下車,站在花池子邊上和方振東和寒引素不知道說著什麼,午後的陽光就這麼直直灑下來,粼粼閃閃落了寒引素一身光影,寒穎不禁有些愣怔,說起來,她也才大幾個月沒見過寒引素而已,可就是這短短的時間,寒引素已經是一天一地的改變。

  此時的她,渾身都被幸福的光彩籠罩著,整個人顯得異常年輕,即使她懷著孩子,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比以往自己見過任何時候的寒引素都美麗,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

  寒引素的幸福和光彩恰恰如一面鏡子,清晰映照出自己的卑微和寒磣,她是永遠都是白天鵝,而自己連醜小鴨都當不了,現在更像是地溝裏的老鼠,只能躲在角落用陰暗嫉妒羨慕的目光注視著她。

  寒穎最恨寒引素的地方,就是她輕而易舉就擁有自己費盡心力也得不到的東西,而且在寒引素手裏明明看起來無比幸福的生活,到了她身上就完全走了樣,尤其現在,她周身縈繞的幸福,幾乎能戳瞎寒穎的眼睛。

  寒穎目光下滑,落在寒引素隆起的肚子上,目光仿佛淬了毒汁一般。

  趙紅年輕時,就是有名的胡攪蠻纏,從來沒吃過今天這麼大虧,早就憋了半天火,這時一見寒青山回來,也等不及進屋,幾步沖上去就要和寒青山吵架。

  火頂腦門,沖的又急,沒理會腳下,不知被什麼一絆,身子一歪,直直就向側面摔了出去……趙紅如今發福了,早已沒有昔年的窈窕,身子重,這要是一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而勢必會波及到站在最前面的寒引素。

  變故發生的太快,寒引素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只來得及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肚子,忽然感覺身體一輕,被方振東飛快圈住腰肢一帶,避了開去,趙紅的胖身子沒遮沒擋的摔在地上:

  「啊……」

  一聲尖利淒慘的叫聲破空而出,寒青山嚇了一跳,都不知道事情怎麼發生的,就看見趙紅已經躺在地上哀嚎了,急忙過來扶她,寒穎也沖過來,臉色灰白灰白,目光一閃一閃指控的瞪著寒引素:「寒引素,你躲什麼?你不躲我媽怎麼會摔在地上,你就是安心想摔死我媽,我媽要是有個好歹,我和你拼命……」

  說著,撒潑的要上來拽拉寒引素,卻被方振東的胳膊一下擋開,輕輕一推,推了一個踉蹌,寒穎抬起頭正對上方振東的目光,不禁從心裏打了個哆嗦,這男人的目光簡直如冰刀一樣,仿佛能直接刺進她心裏,比他目光還冷的是他的語氣:「你伸腳絆人,目的是什麼?我沒必要知道,但是你說話最好小心點,想誣陷我妻子,就要仔細掂量掂量了,有我在,就決不允許。」

  方振東的話鏗鏘有力,清楚無比的傳進趙紅和寒青山耳朵裏,趙紅不知道自己摔壞了哪里,就感覺渾身都動不了,真開始害怕起來,本來想找寒青山理論的心思也沒了,手揪住寒青山的胳膊,就跟抓住一塊浮木一樣。

  不過略冷靜下來,也知道方振東說的不錯,剛才是有人絆她的,而且只會是自己的女兒寒穎,趙紅這心頓時又冷又寒的,目光盯在自己女兒身上,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寒穎臉色一變,轉而撲到趙紅身邊,急切解釋:「媽您相信我,我是不小心的,您腳步太急,沒看見我站在哪兒,嗚嗚……」

  寒青山額角開始抽痛,盯著寒穎,怒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還不打電話叫救護車……」

  趙紅這一下摔得真不輕,人年紀大了,骨質疏鬆脆弱,落地時,本能的維持身體平衡側著地,正好擱在花池子邊上,造成腰部骨折,雖無生命危險,卻很可能留下後遺症,真不知道算不算報應。

  從醫院出來,方振東沉默半響,皺著眉開口:「以後沒我跟著,儘量不要和你這個妹妹見面,知道嗎?嗯?」

  寒引素並沒有看清變故始末,可方振東剛才的話她當然也聽見了,在她印象裏,雖然對寒穎殊無好感,可伸腳去絆自己親媽這樣狠毒的事情,寒引素還是不願意去相信,有人能做得出來。

  而且寒引素也不傻,不用想也知道,寒穎的目的肯定是自己,從寒穎進到寒家那刻起,或許更早,寒穎就對自己懷有明顯強烈的敵意,現在想來,竟然不知道為什麼?

  「素素,素素?」

  方振東喚了她兩聲,見小媳婦兒跟沒魂了似的不吭聲,以為她嚇著了,停住腳步,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表情,一邊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臉:「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寒引素回神,拉下他的大手:「你剛才問我什麼事來著?」

  方振東目光一柔,寵溺的點點她的額頭:「你啊!小糊塗蟲一個。」

  沉吟幾秒搖搖頭:「沒什麼?回去了,我爸媽他們還在酒店等著呢。」

  方振東心裏琢磨著,反正以後小媳婦兒都在自己身邊,寒穎就是想使壞,也沒什麼機會,說出來,反而讓小女人擔心受怕。

  話是這麼說,素素這個繼妹的狠毒程度,還是大大出乎了方振東的意料之外,剛才那時候他看得很清楚,那女人盯著素素的目光,仿佛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恨不得除之後快。

  而且那女人竟然利用自己親媽受傷為代價去害素素,已經不能算是被寵壞那樣簡單了,她身上有一種強烈不可測的危險性,仿佛隨時引爆的定時炸彈,而這個炸彈的目標,就是他懷裏小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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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48:27 |只看該作者
五十九回

  寒引素發現,在方振東身邊這些日子,以前自己身上那些尖銳堅硬的棱角,仿佛正在逐漸磨平退化,對於寒穎,即便做不到真正釋懷,至少能選擇漠視,畢竟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就像方振東說的,上一輩的恩怨對錯,已經隨著媽媽的死化成了泥土,而她爸也老了,她希望爸爸的晚年能過的順心安逸,可當父親張口讓她幫寒穎安排工作的時候,寒引素還是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這天的寒家格外清淨,趙紅住在醫院裏,寒穎陪床,寒引素和方振東是特地過來辭行的,畢竟方振東已經離開部隊不少日子,雖說有馮政委撐著,可他畢竟是團長,必須立即歸隊,為明年開春的全軍大演習做準備,畢竟加強團一直是名聲在外的王牌團,而王牌也不是靠嘴吹的,是真打實幹,汗水堆積出來的,說到抓訓練,沒方振東這個老虎在,方政委還真有點玩不轉。
  
  從兩人進門,方振東就看出老丈人今兒有事,大概是當著他的面不好開口,出來的時候,他便提前了一步,體貼的留給父女一些說話的時間。
  
  寒青山磨嘰了一晚上,也明白這時候再不開口就沒機會了,可心裏也著實為難,好在小素從小就是個心眼好大度的孩子,再說畢竟是姐姐。
  
  想到此,寒青山才支支吾吾的把憋了一晚上的話說出來:「小素,那個,你妹妹過些日子還想回B市,她剛離婚,身邊也沒人照顧,要不你看看,是不是讓振東幫著安排個輕鬆點的工作……」
  
  寒青山剛一開口,寒引素臉上的笑容就飛快隱去,沒等寒青山的話說完,就冷冷打斷他,果斷的回答:「我沒有妹妹。」
  
  深深吸口氣,略緩和一下心裏飛速湧上的怒氣的失望:「爸,我不是神,我的心也不是鐵打石造的,我會受傷,會難過,也會記仇,您想過嗎?如果不是遇上振東,我現在是什麼樣兒,而這些都是您嘴裏所謂妹妹賜給我的,這樣的妹妹簡直狼心狗肺,別說她和我一點關係沒有,就是親妹妹,我也不可能原諒她,更別提幫她找工作,爸,以後她的事您也別跟我再提,她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秋風颯颯而過,寒引素的話在暗夜裏鑽進寒青山的耳朵裏,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寒青山也知道寒穎的性格偏執自私,可是這些,他一直認為是他的責任,從小沒有父親在身邊教導的緣故,因此這份愧疚也使得寒青山固有的是非觀嚴重傾瀉。
  
  而他最不想看到親姐妹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沉默半響,寒青山低低道:「小素,小穎是你的親妹妹……」
  
  寒引素覺得荒唐的事一樁接著一樁,弄來弄去,寒穎竟然成了她親妹妹,父親的背叛出軌竟然有這樣悠久的歷史,現在寒引素都替媽媽感到悲哀,想到媽媽最後幾年的抑鬱寡歡,或許媽媽早就知道這一切,畢竟媽媽是個那麼敏感聰明的女人。
  
  趙紅的尖刻勢力,寒穎的陰險無恥,還有她爸那理所當然的偏心,在媽媽墓前好容易解開了些許的心結,重新纏繞上寒引素的心頭,而且這個結越系越緊,恐怕這輩子都解不開了,寒引素甚至再也不想去解開。
  
  靠在方振東懷裏,她忽然覺得好疲倦,還好,如今她有這個男人,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這男人仿佛都站在她身後,給予她最堅強的臂膀,讓她依靠,為她遮風避雨。
  
  寒引素闔上眼,方振東低頭打量她半響,窗外劃過的路燈照進車裏,光影拂掠而過,她輕輕皺起眉,臉上有著濃濃的倦意。
  
  方振東的胳膊輕輕圈住她的頭,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肩窩裏,大手張開,遮住飛速閃過的光線,對前面的計程車司機小聲說:「請開慢點。」
  
  計程車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會心一笑,把車速降下來,心裏卻不禁想,別看這軍官一臉酷酷的,可疼起媳婦兒來,真疼到了心坎裏去。
  
  寒引素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小倆口收拾好了,直接飛回了B市。跟著方振東回了部隊,方振東一頭紮進工作中,而寒引素也挺著大肚子,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軍嫂。
  
  部隊的生活枯燥無味,但對於寒引素來說,每一天都充滿了淡淡的幸福和滿足,早晨送走方振東,收拾好了,就背著畫板去附近寫生,身邊雷打不動跟著方振東的勤務兵小劉,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回家順便買菜,做飯,做好了飯,就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聲響。
  
  方振東的越野車開進家屬院,停在樓口,邁著嚴謹規整的步子上樓,每一步寒引素都在心裏默默數著,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寒引素站起來打開大門,方振東那張棱角分明崢嶸剛毅的臉龐就映入眼簾。
  
  寒引素抿抿小嘴,露出一個笑容,伸手去接他的外套和帽子,卻被方振東躲開,自己掛起來,低頭端詳端詳小媳婦兒的臉色,摸摸她的大肚子,開始他每天不變的例行審問:「早晨去哪兒了?中午吃的什麼?孩子還好嗎?折騰了幾次……」
  
  其實這男人真挺絮叨的,但是寒引素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他的絮叨了,有些費力的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小嘴堵住他不停的蠕動的薄唇,輕輕親一下就放開:「吃飯吧!我餓了。」
  
  其實方母說過好幾次,讓寒引素回方家養胎,懷著大肚子,在部隊裏住著,雖說條件不差,可畢竟不方便,還得自己做飯收拾家務,她真怕累著兒媳婦兒,可說了幾次,小倆口都推說沒事,後來方母瞅著那意思,竟是振東一時半刻都離不開他媳婦兒。
  
  方母不禁搖頭失笑,先頭倒是真沒想到,他那個脾氣硬的跟冰塊兒似的兒子,還有這麼黏糊媳婦兒的一天,不過也忙著收拾了家裏小倆口的房間,怎麼說等兒媳婦兒坐月子,也必須回家來,在部隊可不行,方家所有人和寒引素小倆口,現如今都在數著日子等著孩子落生。
  
  進了十二月,部隊裏的訓練也基本緩了下來,常規訓練並不非要方振東親手抓,因此他和老馮都輕鬆了不少,這天兩人正在辦公室研究新兵連的事兒,就聽見窗戶外頭一陣噪雜,方振東抬頭不禁皺起了眉。
  
  遠遠的就看見王大彪領著一個女的向團部走過來,女的年輕漂亮,風騷嫵媚,這樣的大冷天,就穿了一件毛妮料的緊身裙,勾勒出她前凸後翹的身材,分外惹眼,大波浪的長髮垂在一邊,露出一大截白嫩嫩的脖子,腳下踩了一雙細高跟的靴子,一走起來,屁股一扭一扭的,別提多勾人了,尤其勾的加強團這幫禿和尚們,那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一個個眼神都冒著綠光,跟蒼蠅看見臭雞蛋似的。
  
  老馮歎口氣:「看來不能光抓訓練啊!這幫小子的個人問題也的提上日程,不然哪天犯了作風問題,就是大麻煩,不過,這女的是誰?王大彪這小子不是色迷心竅了吧!怎麼讓她進了駐防區還不算,還親自領著上團部來了。」
  
  正嘀咕著,就聽見王大彪的粗喇叭嗓子在門外叫喚:「報告。」
  
  聲音裏透出十分的興奮,蓋都蓋不住,雖說部隊有嚴格的紀律約束,可若是正經談戀愛還是允許的,所以王大彪才跟中了頭獎一樣興奮,想著自己要是弄個這麼漂亮的媳婦兒,睡覺還不得笑醒了,說不準還和團長成了連襟,嘿嘿!
  
  寒穎上個月就來了B市,畢竟這邊是大城市燈紅酒綠的,機會也多,可是找了幾個工作都不順心,她沒學歷,沒能力,不想下辛苦,又這山望著那山高,因此沒有一個合心意的,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得找個男人養活著,可一想到男人,不由自主腦子裏就劃過方振東的挺拔強壯的身影。
  
  上次絆倒她媽那事,寒穎後來想想別提多後悔了,簡直得不償失,衝動之下不僅沒害到寒引素那賤人,還讓方振東對她的印象更加惡劣,不過寒穎也不怕,男人嗎?嘴上說的一本正經,心裏還知道想的什麼呢,尤其送到嘴邊上的肉,哪有不吃的。
  
  想著這些,寒穎給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設,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坐車來了加強團的駐防區,也算她運氣好,這一來就正好就遇上王大彪。
  
  寒穎目光劃過張大彪的肩膀,知道這是個官兒,急忙拿捏起甜膩膩的聲音兒,撒嬌似的開口:「大兵哥哥,我是你們團長的小姨子,來找我姐夫的,你帶我進去成不?」
  
  王大彪先是被寒穎那聲兵哥哥喊酥了骨頭,再一聽是嫂子的妹妹,心裏那股子熱情勁兒悶都悶不住。
  
  其實王大彪一開始心裏也懷疑,這女的雖然也挺漂亮的,和他們嫂子還真不咋一樣,可寒穎聰明,拿出早就預備好的戶口本影本,因此異常順利,被王大彪像迎接貴賓一樣,迎進了加強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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