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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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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欣欣向榮 -【渣婚之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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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45:00 |只看該作者
四十回

  寒引素不容拒絕的承接著方振東的熱情,此時的方振東完全稱得上急不可待,憋了幾天的火氣瞬間爆發宣洩出來,威力是驚人的……
  
  從玄關到客廳,再到最裏面的臥室……寒引素被他按在床上的時候,身上幾乎一絲布料都掛不住了……
  
  帶著厚繭的大手,順著她纖柔的曲線撫摸,粗劣滾燙的觸感帶給寒引素一陣陣不自禁的顫栗……呃……嗯……
  
  寒引素哼唧兩聲,忍不住低低呻吟,即便這點兒聲響也迅速被身上的男人吞噬入腹,野蠻的侵略,令寒引素毫無招架之力。
  
  寒引素腦子裏突然劃過一個念頭,這男人好像要吞了她……嗯……嗚……寒引素不禁反抗不了,還被方振東迅速帶入到情欲世界一起燃燒。
  
  方振東不能允許在自己身下的時候,小女人還有走神的功夫,這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侮辱,寒引素猜的一點沒錯,方振東就是想吞了身下的小女人,如果可能,他真想把她的骨頭都嚼了,小女人的滋味仿佛最烈的毒品,嘗過一次就再難戒掉。
  
  激情中方振東抬起頭,目光劃過身下喘息著,已經被他揉搓成一灘春水的小女人,眸中湧上一絲驚豔。
  
  房間裏沒開燈,光線有點兒暗,窗簾卻沒有攏起,夜空中月色正好,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落在大床上,令這一片迤邐美景盡收眼底。
  
  小女人滑膩的肌膚在月光下,顯出一種通透瑩潤的光澤,仿佛世上最好的羊脂白玉,觸手溫熱帶著輕微不自禁的顫慄,又仿佛月光下靜靜綻放的曇花,鮮活美麗中帶著魅人的妖嬈。
  
  她的眼睛緊緊閉著,小嘴有些紅腫,微微張開細細喘息著,從喉間響起低低似歡愉又似痛苦的呻吟聲,令方振東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瞬間消失個無影無蹤。
  
  實際上,在這小女人身上,方振東的克制隱忍從來都是一個笑話……呃……方振東毫不遲疑的進入……
  
  寒引素突然睜開眼睛,被突然撐開的身體還是有些隱隱的痛楚和不適,這男人的尺寸,寒引素真有點適應不良。
  
  微微皺著秀氣的眉,直接就對上方振東的眼睛,他眼裏跳躍的火苗迅速渲染蔓延,看起來比他的動作更令寒引素懼怕,寒引素不禁微微退縮了一下,卻發現在這個男人身下,她根本就一動都動不了。
  
  當然,方振東也不允許她退縮,方振東希望她和自己一起領略那種快樂,兩人真正合二為一的快樂,親近的無絲毫距離,他太喜歡這種感覺。
  
  身下小女人柔弱無依,可憐兮兮又懼又怕的望著他,更讓他有一種又想保護她,又想淩虐她的矛盾衝動,淩虐,他肯定捨不得,不過在床上,他必須要徹徹底底擁有她,她是他方振東的小女人。
  
  方振東放開鉗制她手腕的大手,迅速下滑握住她纖細的腳腕,高高折起……
  
  隨著他瘋狂的節奏,寒引素最後一絲理智被撞成碎片……又重新組合……來回數次,寒引素幾乎以為自己又要死了的時候,碎片終於再沒組合起來,而是化成星星點點的火光,璀璨之後徹底歸於沉寂……
  
  寒引素找回自己的理智的時候,耳邊令人羞澀不已的聲響已經散去,而自己急促細細的喘息聲,又薰染起些許曖昧的氛圍。
  
  她這次終於沒像頭一次那樣沒用的暈過去,雖然中途有幾次她以為自己暈了,可實際上那種極致的快樂,令她沒法真正暈過去……
  
  方振東一翻身,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拉過被子裹住兩人,大手攬著她的腰,讓寒引素的小腦袋貼在自己汗濕的胸膛上,享受著性事過後的那種滿足和舒爽。
  
  寒引素渾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想動都動不了,再說,方振東的大手扣著她的腰,根本也動不了,他另一隻大手卻輕緩的,有一下每一下的,撫摸著她的頭髮,竟然出奇的舒服。
  
  臉頰下面是他的心跳聲,由急促到和緩,和他的人一樣,沉穩而節奏鮮明:「素素,在你之前我只有過一個女人,就是我的前妻周亞青。」
  
  方振東的聲音帶著饜足慵懶的味道,有幾分低沉沙啞,卻也難得的溫柔,寒引素雖然很意外,但最終沒有絲毫動作,這個男人頭一次和她提起這些,寒引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
  
  方振東覺得自己該說清楚這些,這輩子他就要她了,所以,以前的事情,他也想讓她知道,他不想將來有什麼不必要的誤會,尤其周亞青和他雖然離婚了,畢竟因為兩家的交情,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
  
  「亞青是個很不錯的女人……」
  
  感覺身上的小女人動了一下,方振東攬著她的腰向上一拖,大手移上來捧住她的小腦袋,直接下命令:「不許胡思亂想,聽我說,雖然亞青是個不錯的女人,我們已經離婚了,婚姻只維持了一年的時間,本來我一直不懂她為什麼提出離婚,在你之前,我根本不在乎和誰結婚,有了你之後,我好像明白了,婚姻首先要建立在喜歡上,門當戶對不是婚姻該有的基石,素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好半天,寒引素才回過神來,這男人拐了這麼大的彎兒,難道是想和她表白,如此隱晦,如此不直白的表白,還真不像方振東的風格。
  
  寒引素探究好奇的望進方振東眼裏,卻新奇的發現,他漆黑的眼底,仿佛劃過一絲淡淡卻明顯的窘迫,這個詞兒在方振東身上可真是最稀奇的字眼,而且窘迫後面仿佛還有期待,他用一種含著期待的目光看著她。
  
  寒引素忽然想笑,想起自從兩人認識,自己被他欺壓的幾乎抬不起頭來,此時此刻,寒引素竟然有種解氣的感覺。
  
  寒引素秀氣的眉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眨眨眼睛看著方振東,嘴卻跟蚌殼一樣閉的死緊,一言不發。
  
  方振東發現自己也是個很俗氣的男人,除了行動之外,他也很想知道小女人的心意,想聽到從小女人嘴裏吐出的甜言蜜語,誰知道小女人好像沒聽懂一樣,尤其在自己已經率先暗示的情況下,方振東竟然拿不准,她是真沒聽懂還是裝的。
  
  不管是不是裝的,她的反應都令方振東大大的不爽不滿,這種不滿不爽從大腦直接就反射到行動上,方振東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小媳婦兒更深入瞭解明白一下。
  
  寒引素並沒有得意多久,很快就發現方振東眼裏的火苗騰一下重新燃起來,而身下堅硬的觸感,她也非常清楚,接下來他會怎麼收拾她。
  
  寒引素覺得腰都要斷了,急忙手腳並用,想脫離開方振東,可惜為時已晚,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被方振東重新壓在身下……
  
  寒引素小手用力推他捶他,語氣有些氣急敗壞「方振東,你起開,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方……啊嗚嗚……」
  
  後面的話被一陣嗚嗚聲代替,方振東親的她瞬間忘了今夕何夕,顯然這次方振東並不想輕易繞過她,親夠本了,大手捏著她的下顎抬起來,霸道的宣告:「素素看著我,我是方振東,我是你的男人,這輩子都是……」
  
  寒引素仿佛要斷氣一樣的喘息兩聲,目光從他刀刻斧鑿的臉上下滑,落在他身上,古銅色的肌膚,因為欲望而糾結的肌肉,在月光下泛起一片晶亮的水澤,汗水順著他的身體滴落下來,落在自己的發上瞬間隱沒,那種濃重的屬於方振東的氣味,卻從她鼻腔直直鑽進她心裏,令寒引素情不自禁動情動性。
  
  寒引素知道自己喜歡這個男人,即便她一直嘴硬的不想承認,那是因為她怕了,她怕她配不上他,她怕太喜歡了之後,將來一旦失去,她會承受不住打擊,她的心已經太滄桑脆弱,她經受不起絲毫波折和坎坷,尤其方振東這麼優秀的男人,是她能保得住的嗎。
  
  如果不是方振東這麼霸道,或許這輩子,下輩子,兩人都不會有交集,而在這個男人懷裏,寒引素卻總會感覺到踏實。
  
  女人一輩子求的不就是個踏實嗎,寒引素忽然想通了,就跟著自己的心走下去也好,就像慕楓說的,不能因為鄭偉一條毒蛇,就把所有男人都視作井繩,至少寒引素對方振東有這個信心,雖盲目卻篤定。
  
  寒引素目光晶亮璀璨起來,抬手圈住方振東的脖子,把自己的唇貼了上去,方振東愕然半響,狂喜沖進四肢百骸,大手緊緊扣住她的後腦,瞬間,主動權就換到他手裏。
  
  顯然小女人也是喜歡他的,從她破天荒的主動親他開始,方振東心才算真正落了地兒,方振東當然清楚,小女人一直在狀況外,不是他霸道強硬的手段,恐怕要抱到小媳婦兒,還有的等了。
  
  他本來不著急,反正把小女人掬在自己懷裏,她早晚會喜歡自己的,其實方振東一直有種鮮明的直覺,小女人根本就喜歡他,只是嘴硬的不承認罷了。
  
  可現在如此清晰的感覺到小女人心裏也有他,這種喜悅也足以令他雀躍不已……
  
  月光下的男女,激烈糾纏著,恨不得永遠黏在一起,亙古難分……起伏,激蕩,喘息堆積在一起,點燃了激情之火,把這個清冷的冬夜都炙烤的纏綿悱惻起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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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45:11 |只看該作者
四十一回

  寒引素是被隱隱傳來的起床號吵醒的,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方振東壯碩寬闊的後背,他站在床前,動作俐落的套上褲子,堪堪遮住窗外熹微的晨光,背著光線,他的背影顯得異常高大。
  
  大約發現了身後的動靜,方振東回過頭來,暗沉的眸中充溢著滿足:「你再睡會兒,下午我讓小劉過來,帶你四處看看。」
  
  語氣有些低沉卻是溫柔的,寒引素臉一紅,沒聽他的,飛快套上自己的睡衣,下地,伸手拿過搭在床頭的襯衣遞給他,纖細的手指幫著他一顆一顆的扣扣子,手指劃過他的胸前不禁一怔,他胸前有幾處雜亂猙獰的疤痕,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卻依然觸目驚心。
  
  寒引素的手指輕輕摸了摸,卻被方振東一把握住,寒引素抬頭,方振東的眸光溫柔似水,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樣,低低說了聲:「早就不疼了,當初抗洪救災的時候,跳下去堵豁口,被撞來的石頭劃的。」
  
  方振東說的輕描淡寫,實際上,當年那場救災他斷了三根肋骨,差點就一命嗚呼了,可他不想讓自己的女人擔心。
  
  寒引素當然知道他的心思,這男人硬氣的很,估計再重的傷也不會吭一聲。
  
  寒引素動作俐落的收拾了簡單的早餐,冰箱裏實在沒什麼,只沖了兩碗麥片,熱了幾個速凍的豆沙包。
  
  方振東幾口就吃進肚子,站起來走到玄關,把帽子戴在頭上,看著他的小媳婦,方振東頭一次有了偷懶的想法,他想就在家裏陪著自己的小媳婦兒,卻也明白不可能,因為他是個軍人。
  
  溫柔鄉,英雄塚,看來頗有幾分道理,方振東低下頭,鐵臂攬住寒引素的腰,大手扣住她的後腦,一個帶著濃濃不舍的吻落下來……
  
  好半響,寒引素以為自己要窒息的時候,方振東才放開她,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句:「乖乖等著我回來,嗯?」
  
  大門闔上,寒引素靠在門背後摸著自己燒灼的臉喘氣,這男人的動作粗魯不解風情,卻令她的心撲騰騰跳個不停,仿佛出了什麼大故障一般。
  
  寒引素也是頭一次有這種感覺,幸福,新奇,陌生,還有淡淡不可知的遺憾和恐懼,寒引素不由自主會想,如果自己沒有結婚離婚,如果自己在最美的韶華,就能遇上方振東該多好,她能把自己所有純潔的東西都給他,身體,感情,一切。
  
  而現在,寒引素幾乎控制不住開始自卑,她覺得自己配不上方振東這樣的好男人,雖然方振東從沒說過什麼嫌棄她的話,可寒引素就是覺得挺對不起這男人的。如果可以,她想對這個男人好,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輩子當他的小媳婦兒,知冷著熱的過日子,不用風花雪夜,油鹽醬醋也是一種求之不得幸福。
  
  她就怕命運不會這麼善待她,自從媽媽走後,一向不信命的寒引素有些信了。在這種患得患失,糾結矛盾的情緒中,寒引素度過了在軍營的三天。
  
  就像她一開始就感覺的那樣,這裏是個可以避開一切煩惱的世外桃源,這裏的景色美麗天然,這裏的人熱情直白,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阿諛奉承,這裏有最直接的喜歡和關心,這是一個洋溢著綠色生機勃勃四季常春的世界,是寒引素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這裏有方振東,方振東不善言辭,卻直接給了她一個如此瑰麗平靜的世界,可再瑰麗,她也要回到塵世中來,而塵世往往是現實而殘酷的。
  
  寒引素一出校門就看到就看到了方楠,她坐在車裏向她揮手,寒引素心裏那根一直繃著的弦,忽然繃的更緊了,她很清楚,方振東的態度並不能代表整個方家,尤其回來以後,她才想起來為什麼看著方振東的父親那麼眼熟了,那是個經常在媒體出現的大領導。
  
  說真的,寒引素發現的時候,心忽悠一下,燙熱暈乎的大腦瞬間就清醒了,方家的顯赫程度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這樣的家庭,會接受一個二婚的女人當兒媳婦兒嗎,何況方家還只有方振東一個獨子。
  
  這樣的事情用腳後跟想,也透著那麼不真實,所以方楠來找她,她一點都不意外,但還是有些說不出的緊張,因為心裏存著奢望,因為她真心喜歡上了方振東,所以她不得不在意他家人的態度,而且寒引素一點兒自信都沒有。
  
  方楠早就看見寒引素了,不得不說,這個小女人什麼時候看,都是一道最亮麗的風景,也難怪她鐵石一樣的大哥都開了竅。
  
  她穿著一件白色中長款風衣,腰帶束住纖細的腰肢,長髮在風中飄起一個美麗的弧度,整個人窈窕嫋娜,風情別具,如果她沒有過婚史,方楠能想到,她家老媽該多喜歡這個兒媳婦兒,事實上,她媽一直對小峰的寒老師讚不絕口。
  
  方楠微微歎口氣,她真心希望她能是她的大嫂,因為和她在一起,方楠看到了不一樣的大哥,眉梢眼角都洋溢著幸福的大哥。
  
  方楠和寒引素找了一家河邊的咖啡廳就坐,空氣中飄著濃郁的咖啡香,窗外水邊的柳樹枝條上,已經簪上了稀稀拉拉的綠芽,進了三月,仿佛再也無法阻擋春天的腳步了。
  
  方楠放下手裏的小銀勺開口:「我不想說些華而不實的話,我真心希望你和我大哥能幸福,可我爸媽哪里,你要有適當的心理準備,不會太容易,但是,我覺得只要你有決心,就一定能成,只是中間必可避免會有些波折。」
  
  寒引素臉色有些白,沉默半響,抬起頭看著方楠:「是因為我曾經的婚姻嗎?」
  
  方楠點點頭:「雖然我大哥也結過婚,可你知道,老人家的想法總是有些老舊不知轉圜。」
  
  說著,眨眨眼故作輕鬆的道:「不過,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還有我家承宣和小峰。」
  
  寒引素笑了一下,可惜那種沉重和憂慮卻沒散去多少,方楠歎口氣:「其實我建議你們先登記,家裏暫時先瞞著,登記以後,我爸媽再有意見也晚了,你覺得呢?」
  
  寒引素緩緩搖頭,結婚並不只是她和方振東的事情,沒有家人的祝福,寒引素真沒勇氣嫁給方振東,說她市儈也好,說她俗氣也罷。
  
  有了第一次失敗的婚姻,寒引素本來打算這輩子就自己一個人過下去,哪知道還有一個方振東,她也喜歡他,也想嫁給他,可她更希望他們婚姻是被祝福的,如果方家不能接受她這個兒媳婦兒,即便她嫁給了方振東也不會心安理得的幸福,畢竟鄭偉的前車之鑒擺在哪里。
  
  方楠也知道自己的提議有些不妥當,不到最後關頭,這一步最好不要走,而且沒有老爸點頭,登記顯然也很難辦到,略沉吟半響開口:「你大概不知道,我爸和我大哥一直有個心結,當年我大哥非要上軍校,我爸不同意,直接發了狠話,讓我大哥當兵就不要提家裏一個字,自己往上熬,我大哥硬是頭也沒回的走了,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現在,他如今的地位都是用他自己的血汗換來了,我爸是很驕傲自豪,可父子的心結還是結下了,我爸和我大哥一樣固執,我是怕因為你們事,他們倆再杠上,我覺得,你的話我大哥或許能聽得進去,最起碼不要弄得太僵了。」
  
  寒引素知道,方楠和她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讓她有心理準備,她和方振東的婚事,肯定會帶給方家軒然大波,方家父母的反對,也絕不會像方楠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說實話,寒引素很忐忑,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關,這種忐忑糾結,幾乎令她焦躁混亂。
  
  即便這樣,在方振東面前,寒引素依然掩飾的很好,一進了四月,加強團的訓練任務就緊起來,方振東離不開,就讓勤務兵小劉每個週末來接她過去。
  
  寒引素也真正融入進了方振東的生活,他很忙,即便她去了加強團,白天往往也見不著他的影子,甚至晚上回來吃飯的時間都很晚,馮政委的愛人淑貞曾經和她說過:「作為軍嫂,就要習慣等待,這聲嫂子聽著好聽,扛在肩上卻不那麼容易。」
  
  寒引素倒是很喜歡在加強團呆著,和方振東在一起的時間雖然少,可晚上總能守在一起,不管是纏綿終宵,還是就這麼縮在他懷裏,寒引素都一種偷來的幸福感,倍覺珍惜。
  
  她以一種完全敞開的包容和理解面對方振東,令方振東對她越發愛重和憐惜,他會儘量早早處理完工作,趕回來陪自己的小媳婦兒吃頓簡單的晚飯,因為不捨得她趴在餐桌上等他的身影,他會心疼。
  
  每到週一剛送走她,就開始想她,到了週末就開始心不在焉,總是忍不住看表,毫不理會一邊老馮取笑的眼神。
  
  這種一周兩天的相聚,他開始不滿足了,他想每夜都抱著自己的小媳婦兒,他想只要進門就能聞到熟悉的飯菜香,看到小媳婦兒忙碌纖細的身影,那才是他的家,有她和他的家,幸福,溫暖的家。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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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45:22 |只看該作者
四十二回

  方振東放下手裏的碗,抬頭看了眼對面巴巴瞅著他的小媳婦兒,他今天回來的晚了,即便他想儘量趕回來,依然錯過了飯點,寒引素已經吃過了,卻張羅著幫他熱飯熱菜,也會守在他身邊,看著他吃,時不時夾筷子菜,盛碗湯什麼的忙碌非常。

  方振東心裏一熱,只要進了家,家裏有他的小媳婦兒,他就從內到外那麼滿足,小媳婦兒可人疼的小摸樣,令他恨不得時刻都把她抱在自己懷裏頭,可惜明天一大早,她又得走了。

  方振東的臉色忽然暗下來,她一走就是一周的分離:「素素,我上次和你說的事兒,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方振東忍不住舊事重提,讓她辭職的事兒,他說了不知道幾次,可這個平常柔順聽話的小女人,愣是給他含糊到現在,也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就這麼拖著,就像登記一樣,眼瞅著一個月過去了,她依然沒答應。

  方振東的結婚報告早就打上去了,可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批下來,方振東想著明兒抽空去上頭一趟,他方振東結個婚有這麼難嗎。

  寒引素目光急速閃了閃:「呃,我學校七月就放暑假了,到時候我有兩個月的長假,辭職的事情,你讓我考慮考慮嘛。」

  寒引素有些軟糯撒嬌的語氣,想就此糊弄過去,其實她也異常動心,本來她這個美術老師也就那麼回事,如果條件允許,她當然也希望可以專心畫畫,不是為了什麼成就,而是她喜歡,可前提是一切穩定的情況下。

  她和方振東現在幸福平和,卻是偷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方家的炸彈就引爆,到時候,她和方振東會成為什麼樣子,她自己都沒把握,現在就把自己的未來交在方振東手上,寒引素覺得不妥當,不是對方振東沒有信心,而是對未知的命運沒信心。

  因此和方振東正好相反,寒引素很滿足現在的生活,每週兩次見面,不見面的時候可以想念,在心裏想著他,寒引素覺得每一天不知不覺就劃過去了,在變數之前,寒引素想抓住這份難得的安穩幸福,即便一周兩天,她也非常滿足。

  顯然方振東不是這麼想的,看著她明顯有些逃避的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迅速跑到廚房裏的身影,方振東緊緊皺起眉頭。

  寒引素俐落的把碗筷清洗好了放起來,剛擦幹手,就被從後面圈過來的手臂鉗制住腰肢,背後是方振東硬邦邦卻溫暖的胸膛。

  寒引素微微一笑,小手按住他的手臂,小臉不由自主開始發紅,即便兩人已經親密過多次,可當他抱著自己的時候,寒引素仍然控制不住心底冒上的羞澀。

  方振東低頭,把自己的下顎搭在小女人肩膀上,熟悉清雅的香氣從她膩白的脖頸間氤氳而出,方振東低頭,一個吻落下,懷裏的小女人一陣輕微顫慄。

  方振東卻沒繼續下去,只是輕輕在她耳邊篤定的說:「素素,你有心事?」

  寒引素在他臂彎裏轉過身,倚著身後的洗碗池,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搖搖頭,方振東手臂微一用力,就把她整個抱起來,直接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把她圈在自己懷裏,大手捏住她的下顎輕輕抬起,令寒引素不能逃避的和他對視:「告訴我,素素,你我之間不應該有任何隱瞞。」

  寒引素忽然笑了起來:「什麼隱瞞?說的這麼嚴重,辭職的事兒也不是我說辭就立刻能辭的,怎麼說我也是教育局正式編制的教師。」

  方振東挑挑眉:「需要我找你們校長談談嗎。」

  寒引素愕然,急忙擺手:「不,不要,開玩笑,讓他出面,豈不有仗勢欺人之嫌。」

  寒引素抬手夾住他的臉,狠狠揉搓了幾下:「你這張黑臉,我們校長見了,該三天睡不著覺了,方振東,你讓我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好不好,我是個獨立的女人,而且我喜歡有始有終,至少讓我順利教完這個學期。」

  「獨立的女人?」方振東眼裏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認識自己之前,她好像過的一團糟啊!其實方振東也不想這麼霸道,只是他小媳婦兒的事兒,他就恨不得每一件都幫她處理好,讓她安心輕鬆的在自己懷裏呆著,可惜他的小媳婦兒一點不領情啊!

  不過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就是了,方振東拉下她揉搓自己臉的小手,攥在手裏,這小女人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不像一開始的時候那樣怕他,令方振東很欣慰,尤其床第間,偶爾她跟個炸毛的小貓一樣反抗一下,總令方振東回味無窮。

  想著這事兒,方振東的身體飛快發生了變化,寒引素感覺屁股下一個硬硬的東西開始頂住的時候,就知道這男人肯定又想幹壞事了。

  寒引素眼中難得湧上一絲調皮,沒像以前一樣拔腿就跑,反而手下滑,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一轉就跨坐在他腿上。

  這個姿勢充滿誘惑,而且寒引素上身只穿著一件輕薄的襯衣,領口的扣子開了幾顆,尤其兩人這一番膩乎,又掙開了一顆,從方振東的角度,能清晰看到被黑色蕾絲胸衣簇擁起的雪白乳溝。

  加上這小女人今天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了,那姿態,那眼神,那動作,都透著十分誘惑,方振東哪還忍得住,胸腔漸漸鼓噪起來,氣息也粗重了很多,而小妖精素素同志還嫌不夠刺激,低下頭,淡粉色的唇輕輕落在方振東唇上,小小的貝齒咬了他的唇一下,就飛快離開。

  然後貌似觀察一下方振東反映,又低下頭沿著他的耳朵輕咬了幾下,方振東悶悶哼了幾聲,動作迅速的把她撲到在沙發上,鉗住小妖精的腦袋,大嘴直接吞掉兩片瑩潤的粉色,強悍侵入,把小女人親的氣喘吁吁,小手不斷捶他才放開。

  方振東呵呵低笑兩聲:「怎麼,膽子越來越大了,嗯……」

  大手已經迫不及待向下伸到她的腰間,寒引素忽然按住他的大手,目光閃了閃,不懷好意的開口:「方振東,我那個來了。」

  方振東哪管她這個來了還是那個來了,嗯的敷衍一聲,已經把她的襯衣扣子全部挑開,另一隻大手也靈巧的抽開她的腰帶,眼瞅著就把寒引素扒個精光了。

  寒引素才真急了,一把拽住他的領口:「方振東,今天不行,我身上不舒服……」

  同時,方振東也摸到了,才徹底明白過來,小媳婦兒是知道自己幹不了啥真事,才這麼大膽的誘惑他,可自己……嗯……

  方振東不禁低低吭了一聲,身下某處脹的就要爆開了,看著身下貌似非常無辜的小女人,方振東咬牙切齒的開口:「知道我今兒收拾不了你,要翻天是不?」

  寒引素飛快的掩上襯衣,看他拿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覺得分外好笑,不禁咯咯笑了起來,直到方振東攥著她的小手,碰到一處堅硬灼燙的東西,寒引素才倒抽了口涼氣。

  方振東俯頭沿著她的脖頸親了下去,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肌膚上,令她忍不住一陣陣顫慄:「素素……好素素……嗯,幫我揉揉……嗯……」

  嘴裏說著,大手已經攥著她的小手握住了那處灼熱的所在,並且上下弄起來……寒引素的小手在他的帶動下逐漸加快,他粗重的呼吸響在她的耳邊,噴出的熱氣,幾乎灼燙了她的肌膚……嗯……

  直到低低悶哼一聲,身上的男人瞬間僵直,放鬆伏趴在她身上,寒引素也感覺到手上一片噴薄而出的粘膩,她的小臉紅的都快滴血了,哪想到一本正經的方振東還能這樣。

  寒引素面紅耳赤的盯著他,心說,自己這算不算自作虐不可活……

  不過這次大姨媽的到來,卻令寒引素大大鬆了一口氣,和方振東在一起沒有避孕,想來這男人一心要娶她,也決不會允許她避孕,沒准還恨不得越早有孩子越好,要不然,他晚上每次都這麼玩命的折騰她。

  這方面她很幸福沒錯,可是孩子,目前來說,寒引素覺得不是時候,第一個孩子的事情她不想重演,而兩人的未來,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變數。

  可是方振東卻鬱悶了,自己這麼日夜辛苦,小媳婦兒的肚子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他迫切的希望有個孩子,有他和小媳婦兒基因的孩子,或許是個可人的女孩兒,和素素一樣有著娟秀美麗的五官,或許是個男孩,流著他的血,將來也當兵……

  週一送走了小媳婦兒,晚上方振東就去對門老馮家喝酒,喝了半瓶子下去,就開始拐著彎的掃聽,怎麼能儘快讓媳婦兒懷孕的事兒。

  老馮一頭霧水聽了半天才算明白,今天一進門就遮遮掩掩不痛快的方振東,原來是為了這個,老馮心裏笑了個前仰後合,面上卻不絲毫不漏,還很夠意思的傳授了幾手,等方振東走了,老馮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引得他妻子邱淑貞以為他神經錯亂了。

  寒引素以為自己和方振東已經發展的夠快了,可慕楓卻比她更快,接到慕楓的電話,寒引素真嚇了一跳,上次雖然看出慕楓和她老闆的曖昧,可這麼快就走進結婚禮堂,也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寒引素一想自己,就不禁釋然了。

  有些人大約認識一輩子也不會怎樣,可有的短短的時間就能相知相許,這或許就是佛家說的姻緣。

  寒引素真心希望慕楓能幸福,對於慕楓邀請她當伴娘,她一開始堅決推辭,畢竟她是個離婚的女人,即便慕楓粗線條的不在乎這些,慕家二老不計較,可婆家那邊呢。

    寒引素把這些說出來,慕楓卻直接翻翻白眼:「就你事兒多,年紀輕輕跟個老八股一樣,阿姨叔叔比我爸媽還開明呢,你放心吧!再說伴郎可是唐學長,你讓我上哪兒找一個和他匹配的伴娘去,什麼離婚不離婚的,本來那時候我還遺憾來著,你比我嫁的早,等我結婚的時候,你當不了我的伴娘,沒想到老天爺還是站在我這邊的,你竟然離婚了哈哈!!」

  寒引素有些哭笑不得,慕楓向來如此有口無心,卻是個最善良可愛的女孩兒,不過唐子暮……

  寒引素微微皺眉,她不認為自己和唐子暮之間有什麼,可慕楓和黃世榮總若有若無的撮合,卻令寒引素頗為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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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回

  躺在慕楓的床上,寒引素掃了幾眼這間不大的屋子,有些小雜亂卻溫馨熟悉,不禁有幾分懷念,以前大學寒暑假的時候,她沒少在慕家住,慕家家境一般,卻平和幸福,也許正是這種平和的幸福造就了慕楓的正義和善良。

  床頭櫃上有一張她和慕楓大學時期的合照,寒引素的照片不多,那時候也沒機會和時間玩樂,這張還是她和慕楓帶著大頭娃娃當促銷員時候,別人幫忙照的。

  照片中兩人都穿著厚厚的卡通衣,一人舉著一個卡通頭,慕楓是唐老鴨,她是米老鼠,一個長髮,一個短髮,湊在鏡頭前,臉上帶著點滴晶瑩的汗水,頭髮都黏粘在一起,卻笑得青春洋溢,光彩動人。

  慕楓搶過去看了看,不滿意的說:「你看你,那時候就這麼漂亮,你看我臉胖嘟嘟的,像個大大圓圓的紅蘋果,正好比你秀氣的小臉兒大了兩圈。」

  「噗嗤。」寒引素笑了,捧住慕楓的臉仔細端詳了半天,貌似十分正經的道:「像蘋果有什麼不好,你家黃世仁肯定最喜歡蘋果了,不然能這麼急著趕著把你娶回家,就怕下手晚了,你這個蘋果被別人搶去啃了。」

  慕楓圓呼呼的臉飄上一朵紅雲,忽然回過味來,翻身過去撓寒引素的腰眼:「好啊!你敢取笑我,看我的九陰白骨爪……」

  「呵呵……哈哈……」

  屋裏響起一陣清脆的笑鬧聲,突然慕楓停住,抬手指了指寒引素的脖子:「這是什麼?」

  寒引素一愣,七手八腳推開她,小臉通紅通紅的,欲蓋彌彰的搪塞:「沒什麼。」

  抬頭就見慕楓一臉我什麼都知道的曖昧表情,慕楓哪會這麼輕易放過她,坐起來一叉腰,語氣頗有幾分威脅的意味:「寒引素,你是自己交代,還是等我嚴刑伺候,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可是我們國家的政策,而且……」

  慕楓抬手飛快指了指她的領子:「我說你怎麼穿這麼高的領子,原來是內有玄機,快交代,是誰?難不成你和唐師兄已經瞞著我和黃世仁暗度陳倉勾搭成奸了。」

  寒引素白了她一眼,卻正經嚴肅的開口:「我和唐師兄怎麼可能,你和你家黃世仁以後也別多事了,省的我和唐師兄尷尬,而且……」

  寒引素臉色一紅,有幾分大女人的羞澀扭捏:「而且我有男朋友了,改天介紹給你認識。」

  慕楓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男朋友?什麼男朋友?誰啊?」

  寒引素目光一閃,眉梢眼角不由自主帶上一股動人的神采:「上次我和你說過那個當兵的,你還記得不?」

  「當兵的?」慕楓想了好久才想起來,貌似是有這麼個人,那時候她還說那個軍官對素素有意思來著:「你說的那個幫你搬東西的上校軍官。」

  寒引素微微頷首,慕楓眼睛跟探照燈似的,下死力打量好友半天,怪不得她今兒一見寒引素就感覺不對經呢,身上那股憂鬱仿佛一掃而光,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難言的嫵媚勁兒,令人眼前一亮,原來是有了愛情的滋潤。

  寒引素被她看得有點發毛,剛要往後縮,就被慕楓用力一撲,撲倒在床上,眼睛賊亮的盯著她:「說,你倆到啥程度了?拉手,接吻,上床……」

  寒引素連脖子都紅了,用力推開她︰「你都快結婚了慕楓,還這麼瘋瘋癲癲的,小心你家黃世仁嫌棄你。」

  慕楓切一聲癟癟嘴:「他嫌棄我,得了吧!我還沒嫌棄他呢。」

  慕楓見寒引素目光閃爍,一副想岔開話題的小摸樣,就明白兩人指定啥都辦了,遂八卦的拽住寒引素一疊聲問:「怎麼樣?是不是那方面特強,一晚上幾次?嘖!嘖!嘖!你這小身板搪不搪的住啊!我有個同事,老公就是當兵的,和我們私下說,平常見不著,一見著那就恨不得折騰死,不過看她那洋洋得意的臉色,指定是在炫耀呢,本來我也想找個當兵的,唉!」

  寒引素沒轍的白了她一眼:「你消停點吧!你家黃世仁我瞅著也不是省油的燈。」

  慕楓嘴上硬,心裏卻知道寒引素說的不錯,黃世仁那傢伙平常別看挺好說話的,她要是犯了原則性錯誤,他真捨得下黑手收拾她,想到他收拾她的手段,慕楓那張紅通通的蘋果臉就更紅了。

  慕楓對方振東充滿好奇,不是忙活著結婚,恨不得跟著寒引素立馬就去軍營裏看看,雖然有些遺憾,最終沒撮合成寒引素和唐子暮,卻也明白這種事不是能勉強的,只要素素能幸福,她就無條件支持。

  其實唐子暮這個人,慕楓在一邊看著都替他著急,平常瞧著不是這麼個磨嘰男人,事業做得那麼有聲有色,愛情上卻實在是個急死人的慢性子,當年請遍了她們宿舍的人,別人還不知道他想追的是引素。現在好容易重新有了機會,他又慢了一步,真是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一點不差。

  唐子暮根本就沒想到,他不過出趟國的功夫,竟然已經一點機會都沒了,因為一個國際大賽,恩師被邀請當評審,他也被恩師叫過去幫忙,匆忙之中也沒顧上別的,而且他也覺得,或許該給寒引素多一點兒時間,畢竟她還沒從上一個失敗的婚姻中解脫出來。

  可他一回來才知道,不過短短的一個月,已是滄海桑田,那種挫敗感史無前例,令他消沉了幾天。

  尤其在發小的婚禮上,看見穿著白色伴娘禮服的寒引素,唐子暮那種挫敗感幾乎滅頂,甚至令他感覺到了微微澀痛。

  雪白色輕薄的紗裙裹住她窈窕的身姿,斜肩的款式,露出一邊優美的蝴蝶骨,領口綴著如煙似霧的蕾絲,烘托的她的肌膚愈發白皙,秀美的臉頰因為幫新娘擋了兩杯酒,腮邊暈染起一層輕薄的紅暈,眼神晶亮如星,帶著清淺得體的笑容,周身的陰霾盡數散去,美得仿佛夜色中初升的新月,佳人如玉,無奈他此生卻求之不得。

  寒引素腳下顛簸了一下,被唐子暮輕輕挽住胳膊,寒引素挪了挪腳下的高跟鞋,伴娘的禮服是挺好看,就是裙擺有點長,一不小心就會踩到,加上她又喝了酒,雖不至於醉,卻有點熏熏然,腳下就更沒准了。

  可現在被唐子暮扶著,總有幾分說不出來的尷尬,唐子暮喜歡她,這是慕楓說的,還說他從大學的時候就暗戀她,說實話,寒引素真沒感覺出來,或許那時候自己心情太糟也太忙,對於身邊男孩子的傾慕根本無暇顧及。

  當初不是鄭偉跟屁蟲一樣的死纏爛打,估計也不會成為她的正牌男友,繼而成為她的丈夫,即便現在,清楚的知道他對自己的好感,寒引素都覺得自己和唐子暮之間不可能,她一點不明白他到底喜歡自己什麼。

  不過知道了這些,寒引素回頭想想,仿佛有一些跡象,只是被自己有意無意的忽略或扼殺了,本質上她並不是一個太善解人意的女子。

  寒引素低聲說了聲謝謝,卻仿佛聽見一聲幾乎不可聞的歎息,繼而是唐子暮清潤溫雅的聲音:「你的裙子有點長,走路要小心點兒。」

  寒引素不禁抬起頭,正好望進唐子暮眼裏,這麼近的距離,在如此喧鬧的宴會廳,他目光中的落寞卻那麼昭然,這種昭然的落寞染上他的眉梢,看起來仿佛有那麼幾分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味道。

  寒引素忽然覺得有點抱歉起來,可是這種抱歉不過一閃而過,就被方振東的影子強勢覆蓋,,寒引素覺得,是該抽時間特別謝一下唐子暮,畢竟他幫了她那麼大忙,而且以後必不可免還會麻煩他。

  可現在他們是伴郎伴娘,這裏是慕楓的婚宴,並非恰當的說話場合。仿佛看出了她的尷尬和遲疑,唐子暮溫和一笑,指了指那邊:「新娘子開始拋花球了,你不過去湊湊熱鬧嗎?」

  寒引素回頭看去,慕楓已經站在最前方,正沖她不停使眼色,手裏捧著一個碩大的花球,好動的小腦袋沖她一下一下仰著,後面長長的頭紗隨著她的動作輕緩揚起。

  寒引素不禁搖頭失笑,這種東西她向來不怎麼信,為了避免慕楓眼睛抽筋,寒引素應景的向前挪動了幾步,相比那幫摩拳擦掌準備搶花球的未婚女孩子,她站的算相當遠。

  慕楓心裏急的不行,卻拿好友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底下的女孩子大聲催促她拋花球,慕楓沒轍了,背轉身,瞄準了方向,轉轉手腕,用力扔了過去。

  無敵大力士是慕楓上學時的封號,別看乾巴瘦的女孩兒,那手勁兒有名的大,她生怕寒引素站的地方太遠,因此幾乎用了吃奶的力氣。

  底下一眾搶花球的女孩兒,齊刷刷目瞪口呆的看著花球嗖一下,帶著一陣風直直越過她們頭頂,飛過寒引素和後面的唐子暮,向禮堂大門口飛了過去,眼瞅著就落在地上,摔個稀巴爛,卻被恰好進來的男人眼疾手快抄在手裏。

  宴會廳沉寂片刻,哄一聲……為這頗富戲劇化的一幕,賓客們都不禁大笑起來,而寒引素看清了進來的男人,剛要露出笑容,卻見方振東身後跟著進來一個美麗卻陌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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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回

  遇上方振東,給周亞青帶來的震撼是不可思議的巨大,該怎麼說呢,依舊挺拔,依舊英俊,依舊硬氣,依舊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但畢竟是自己戀了二十幾年的男人,哪怕一絲一毫的改變,周亞青都能感覺的到。
  
  不知道什麼原因,周亞青就是感覺到方振東變了,這種感覺很微妙,也令她開始懼怕不信,周亞青是驕傲的,驕傲使她當初不堪冷落而負氣提出離婚,可從心裏說,她並沒有做好真正失去方振東的準備。
  
  她自認為很瞭解方振東,他的世界裏沒有愛情,女人,家庭容納的地方,部隊就是他的一切,所以周亞青落寞不甘之餘也篤定放心著,即便他們離婚了,周亞青也沒想到真有這麼一天,方振東的世界裏會進駐另一個女人,而且並非和她一樣,是那種可有可無父母撮合的對象。
  
  今天她本來是來參加一個同事的婚禮,每次參加婚禮,周亞青都會帶著強烈的遺憾,當初她和方振東的婚禮那麼平淡,平淡的不是別的,宴會廳很奢華,婚禮很隆重,可缺少的是那種心心相印的幸福,方振東不愛她,或許該說,方振東都沒正經看過她。
  
  那時候周亞青都懷疑過,不是自己穿著一身白紗的新娘禮服,沒准方振東都認不出誰才是真正的新娘,有些荒唐和盲目,當初的她卻義無反顧,因為那時候她心裏有夢想和信心,她認為只要她嫁給了他,方振東會愛她的,他是她從小到大一直以來的英雄。
  
  可惜夢想破滅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她有信心,可方振東從來不給她機會,兩人連見面的時間都屈指可數,提什麼愛情,而且後來周亞青才發現,結婚了,一年還能見到方振東幾次,離婚了,連見一面都難。
  
  論說B市也不大,她也經常有意無意的去方家走動,這麼久了,竟然一次都沒遇上過方振東,何至於兩人就如此無緣,所以自離婚至今快兩年了,在酒店的走廊突然看見方振東的身影,周亞青幾乎連想都沒想,下意識就跟了過去。
  
  方振東的臉有點黑,這兩個禮拜素素忙活好友結婚的事情,根本無暇顧及他,兩周沒見著面,對方振東來說,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況且,方家二老直接下了命令,讓他帶著素素回家。
  
  方振東也終於知道,之所以他的結婚報告遲遲扣著,就是等著他家老爺子點頭呢,方振東不想隱瞞父母,也認為沒什麼好隱瞞的,素素是他媳婦兒,離沒離過婚,這事兒都是板上釘釘,誰反對也沒用,即便是他的父母。
  
  不過現在他要先見著自己的媳婦兒才行,週六眼瞅著快中午了,他把手邊的事兒扔給了老馮,直接就開車出了團部。

  素素和他提起過婚宴地點,方振東估摸著婚宴也該結束了,索性直接過來接他,他步履匆匆,根本就沒看見那邊不遠處愣神的周亞青,抬腳就邁進了標注著慕楓小姐黃世榮先生結婚志喜的宴會廳。
  
  哪知剛一進來,迎面就飛來個花花綠綠的東西,下意識抄在手裏,才看清是一大束花球,而賓客們的大笑聲,並沒有令他怎樣,因為他看到了正前方穿著一襲白緞長裙的小女人,她真的很美。
  
  方振東心裏囤積兩周的思念瞬間湧上來,和他眸中的驚豔彙聚在一起,在頂棚直射而下的水晶燈下熠熠生輝,不自覺流露出的溫柔,在他身上顯得那麼矛盾,卻又令人無法忽視。
  
  方振東的出現,幾乎凝聚了宴會廳所有的目光,甚至最前面的新郎新娘,同樣把目光投在他身上,只一眼,慕楓就明白了,為什麼唐子暮會落敗,這男人高大威武,英俊挺拔,這些唐子暮也同樣擁有,且說不準某些方面還更勝一籌,可是那種淩人的氣勢和霸道的氣場,正是唐子暮身上最缺少的特質。
  
  慕楓頭一次相信男女之間是需要互補的,這男人不用說話,只被他的目光輕輕一掃,就知道這是一個不接受決絕的男人,說直接一點,就是渾身充溢著王霸之氣,和他一比,唐子暮的遲疑毫無一絲勝算。
  
  愛情有時候更需要霸道,尤其寒引素一直是個彆扭慢熱被動的小女人,當初鄭偉之所以能娶到她,也是因為主動直接,從根本上說,對寒引素這個女人就不能放任等待,不然一輩子只能錯過,所以唐子暮輸的一點兒都不冤,遇上方振東這樣的情敵是他的大不幸。
  
  而且如此喧鬧賓客雲集的宴會廳,這男人眼裏仿佛只看到了一個女人,這種直白的專一令慕楓都不由開始羨慕起來。
  
  方振東並沒有理會旁人,而是手裏提著那個碩大的花球,腳下毫不遲疑大步走向寒引素,目標明確,毫無偏差,根本沒意識到後面跟著誰。
  
  寒引素心頭剛聚起的疑惑和陰霾瞬間散去,不知道是因為宴會廳的溫度過高,還是別的原因,她雙頰暈出淺淡的紅,站在那裏,整個人和她胸前佩戴的玫瑰花一樣嬌豔。
  
  方振東站在她眼前,把手裏的花球直接塞給她,皺緊眉頭低頭看了看她的腳,看得出來她腳上的鞋很不舒服:「穿這麼高的鞋幹什麼,又不是踩高蹺?」
  
  寒引素不由撇撇嘴,這男人就喜歡管這些有的沒的小事兒,以前還不覺得,隨著兩人越發熟悉,寒引素發現,這男人別看平常一臉酷樣兒,其實有些婆媽的個性,尤其對她,最喜歡管頭管腳。
  
  有時候,寒引素都錯覺自己其實是他閨女,不過仔細想想,貌似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就開始管她了,寒引素不自覺嘟嘟嘴。
  
  很快這些小心思,小不滿,就被她忽略了,因為她發現,不是自己敏感,方振東身後跟進來的美女,真和方振東認識,並且關係匪淺。
  
  寒引素很清楚方振東的為人,這男人沒什麼別的交際和應酬,軍營的生活也簡單枯燥,所以他身邊的女人一共就那幾個,事實上,直到如今方振東身邊只有三個女人,方母,他妹妹,還有個沒見過面的前妻。
  
  而此時跟在方振東身後的女人,氣質嫺靜優雅,身上有股子濃濃的書卷氣,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驕傲高貴不容忽視,重要的是她眼裏的驚訝,震撼,落寞,難過……還有嫉妒。
  
  寒引素從周亞青的眼中看到了嫉妒,女人是敏感的,女人的直覺詭異的精准,寒引素直覺這個美麗優雅的女人,或許就是方振東的前妻。
  
  寒引素也發現,自己遠不如方振東大度,方振東可以很淡然的面對鄭偉,可她卻做不到毫無壓力的面對他的前妻。
  
  方振東扶住素素的肩膀,把她帶進自己懷裏,才發現後面的周亞青,他微微訝異:「亞青,你怎麼也在這兒?」
  
  方振東的話,令寒引素最後一絲僥倖也瞬間落空,寒引素頗有幾分複雜的望著眼前這位所謂的前妻,兩個女人的目光一對,寒引素忽然有些憋氣。
  
  這個前妻明顯還喜歡著方振東,寒引素清晰的感知到這一點,而唐子暮也終於認出了,方振東就是那天晚上和自己錯身而過的軍官,那晚上深沉的敵意,唐子暮終於找到了原因,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忽然就明白過來,就在那個晚上,他就已經沒有絲毫機會了。
  
  他還記得,這男人手裏拿著鑰匙,那麼自然的打開樓門,這代表什麼,不用想也該清楚……
  
  肩膀上按上一雙大手拍了拍,黃世榮低低歎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自己這位發小。那邊慕楓提著裙子,已經圍著方振東轉了好幾圈。
  
  慕楓的性格有點人來瘋,為了婚宴能正常繼續下去,寒引素這個伴娘只得提前退場,而周亞青,她,還有方振東在慕楓婚宴上出現,也的確有點尷尬。
  
  方振東半扶著寒引素走到酒店大廳的休息區,讓她坐在沙發上,蹲下伸手脫下她恨天高的鞋子
  
  「噝!噝。」
  
  方振東的大手按在她的腳後跟上,寒引素忍不住疼的直吸氣,低頭瞄了一眼,已經磨破了一大塊皮,方振東皺著眉瞪了她一眼,寒引素貌似撒嬌的眨眨眼,方振東眼中劃過一絲淺淡的寵溺,站起來,才發現周亞青一直跟著她們。
  
  方振東認為自己和周亞青簽字離婚那一刻,就已經沒任何牽連了,尤其他很清楚素素這小女人雖然嘴上不說,心眼卻小的可以,對自己的前妻始終有些在意的。
  
  方振東一點不想讓自己的前妻或是素素的前夫,成為兩人生活中的陰影,可惜生活並非一成不變,變數總是時時發生。
  
  周亞青臉上禮貌高雅的笑容,幾乎已經維持不住了,看著方振東對別的女人這麼溫柔體貼,動作輕緩的抱在懷裏,仿佛所有物一樣悉心呵護寵溺著,周亞青心裏就跟打翻了醋缸一樣,酸水和嫉妒控制不住往上冒。
  
  這樣的方振東是陌生的,這樣的方振東也是迷人的,比她認識了二十多年的方振東,都要陌生和迷人,也是她一直希望的方振東,可惜卻對著別的女人。
  
  周亞青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寒引素身上,她很漂亮,五官娟秀,身材嬌小,她身上有股子雋永清新的味道,令她看上去很年輕,周亞青猜,她一定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晶瑩的皮膚透著淡淡自然的光澤,周亞青忽然就覺得,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美麗,原來這麼不堪一擊。
  
  滄桑,方振東懷裏的小女人,頭一次讓周亞青感覺到了這兩個字有多殘酷,仿佛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刻在了她身上,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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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回

    「振東,這位是?」

    即便心裏已經被嫉妒啃噬的疼痛不已,表面上周亞青依舊勉力維持著自己的驕傲和優雅,並且用一種非常親近的語氣開口,仿佛寒引素才是她和方振東之間的外人。

    寒引素臉色略白,下意識站起來,卻忘了自己的鞋子已經被方振東脫了,光著腳站在周亞青面前,足足矮了半個頭,顯得毫無氣勢。

    方振東卻皺著眉頭,瞄了一眼她踩在地上的腳,不由分說,一彎腰就把她抱起來,平常方振東抱她也就抱了,反正一關門也沒多少人看見,現在這裏可是人來人往,寒引素呀一聲驚呼過後就想掙扎,方振東卻略低頭,湊到她耳朵邊上低聲警告:「給我乖點兒,嗯?」

    寒引素一張小臉紅的恨不得有個地縫紮進去才好,也顧不上再吃周亞青的醋,小腦袋直接紮進方振東懷裏裝鴕鳥。

    方振東轉身對周亞青輕輕客氣的點點頭:「亞青,這是我愛人寒引素,我們還有點事兒,改日再見。」

    說完,邁開大步直接向旋轉門走去,周亞青看著方振東的身影消失在酒店的大玻璃幕外,才反映過來方振東的話。

    「寒引素?」

    低低呢喃兩聲,方振東懷裏的女人是他再婚的妻子?為什麼她沒聽說,不,她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那她算什麼,前妻?她不甘心,她戀了這個男人二十多年,他的愛情本該屬於她的。

    周亞青愣了好久,摸出手機給方楠打了過去:「小楠,我是嫂子。」

    聽到周亞青的聲音,方楠不禁撇撇嘴,周亞青都和大哥離婚了,還一直以她大嫂自居,這點兒最讓她看不上,那些虛偽自以為聰明的手段,打量她不知道呢,方楠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周亞青知道了大哥即將再婚的事兒,坐不住了。

    方楠一直不理解周亞青,如果愛到放不開,就用盡一切力氣讓那個男人愛上不就得了,耍那些沒必要的手段分分合合的,有意思嗎?

    周亞青根本就不瞭解男人,男人愛你,你耍手段心機才有用,不愛,這些手段不過是愚蠢的代名詞,而且周亞青一點不適合她大哥,方楠以前若是還有懷疑,現在卻非常篤定這一點。

    寒引素和她大哥的事兒,根本不可能保密,兩人現在就跟兩口子一樣過起了小日子,而且從異常和諧的趨勢看,她這位小大嫂頗有兩把刷子。

    軍營是個什麼地方,方楠很瞭解,那是個女人絕對陪襯,必須要安守寂寞的地方,軍嫂不是誰都能當的,至少周亞青就是個最失敗的先例。

    周亞青當初也不是沒去軍營呆過,不過兩天就回來了,再也沒去,因為不習慣,對於周亞青這樣的嬌嬌女來說,軍營太枯燥乏味,守著等著一個男人的滋味也太寂寞。

    方楠對此嗤之以鼻,她覺得一個女人如果真愛一個男人,可以為他付出一切,寂寞枯燥怕什麼,只要心裏想著自己的愛人,就行了,而且愛情都需要妥協,周亞青想按自己的想像獲得愛情,純粹是癡人說夢,尤其對方是她的大哥方振東。

    方楠不是方母,對於周亞青從來不會客氣,放下手裏的檔,方楠懶的說沒用的場面話:「你找我什麼事?如果是問我大哥事,我覺得已經沒這個必要了,我大哥馬上就要結婚了,還有,周亞青,容我提醒你,你已經和我大哥離婚了,以後還是不要以我大嫂自居為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直到電話裏傳來忙音,周亞青才確認這一切都是真的。周亞青楞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她活到現在快三十年了,一直以來喜歡的男人就只有方振東,如果他娶了別人,甚至愛上別人,她周亞青的愛情,豈不成了一場最大的笑話,最可悲的,這個男人還是自己主動放手的。

    寒引素紅著小臉兒被直接抱回家,方振東把放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出醫藥箱,找出藥水酒精開始處理她破皮的腳後跟,一邊弄,一邊數落她:「鞋子不合腳還穿,這麼大人了,這個道理不懂……」

    寒引素懶得理他,這男人有時候嘴跟蚌殼一樣緊,有時候卻像個囉嗦的老太婆,但是想起剛才的女人,寒引素目光閃爍兩下,貌似無意的開口:「那個,方振東,剛才那個女的挺漂亮的,是你前妻?」

    方振東大手一頓,把東西收進藥箱裏,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怎麼?吃醋了?」

    「誰,誰吃醋了?我犯得著吃醋嗎?」

    方振東挑挑眉低低笑了兩聲,點點她的額頭,站起來:「口是心非的彆扭丫頭,你前夫那時候我可沒像你這麼小心眼。」

    寒引素臉一紅,沒什麼底氣的反駁:「誰?誰小心眼了,我就是好奇你們怎麼會離婚,我覺得她現在還挺喜歡你的。」

    方振東忽然俯身,把寒引素完全罩在自己的陰影裏:「還說沒吃醋?」

    不過卻抬手捧著她的小臉拉近,臉色忽而異常嚴肅:「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誰對誰錯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更不需要理會,你只要記住,現在,以後,我懷裏的女人永遠只有你一個就行了。」

    寒引素忽然覺得自己又有些發懵,被方振東獨有的氣場罩住,仿佛連思考都成了困難,這男人一向如此,只要他在,主動權就會握在他手上,霸道的令人不知道怎麼辦好。

    小女人身上清淡的香氣鑽進方振東的鼻腔,進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進入他的心裏,分離不過兩周,方振東覺得仿佛比兩年還長,而所有的思念化成最直接的欲望騰然而上。

    其實方振東覺得小女人在意的這些東西,根本多此一舉,這輩子他和周亞青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他現在心裏,眼裏,甚至做夢都是眼前這個鬧心的小女人,他都覺得自己是中了這小女人的毒,不然怎麼會這樣離不開,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什麼時候在他方振東身上出現過,只有她,他的素素。

    寒引素還在糾結他的霸道問題,就發現頭上的陰影急速擴大,剛回過神來,方振東一隻大手已經插在她後腦固定住,頭俯下,大嘴直接吞噬了她唇瓣。

    強悍侵入,帶著滿滿方振東的氣息和思念,有些急促和宣洩的親吻她,這男人總是學不會溫柔,每次親她,都跟要吞了她一樣的用力,有時候啃咬的她嘴唇都會輕微破皮,卻令寒引素能真切感覺到這男人想她了,心裏想,身體也想,而她好像也挺想他的。

    方振東放開寒引素的唇,暈乎乎的寒引素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按在了床上,身上的裙子也不翼而飛,房間中的溫度不高,有些料峭的春寒,侵入到她肌膚上,引起一陣陣不自覺的顫慄,和心裏急速攀升的火苗,內外夾擊,一冷一熱,好似冰火兩重天。

    方振東是個最正常不過的男人,應該說,他作為一個職業軍人,這方面的要求,遠遠比一般男人還要強烈的多,尤其剛開葷沒多久,每次不把身下小女人折騰到沒一絲力氣,都不算完。

    何況,這次足足快半個月沒見,方振東眼裏跳躍的火光,幾乎恨不能裹著寒引素燒成灰燼。強勢的分開她的腿,挺進。

    溫熱緊致的感覺,令方振東不禁舒服的悶哼一聲,他閉了閉眼,大手鉗住纖細柔軟的腰肢,開始動起來,大出,大進,每次都恨不得頂到盡頭。寒引素隨著他的動作細細喘息呻吟,那種逐漸堆積起來的空虛,令她甚至想啜泣。

    隨著方振東激烈的動作,寒引素仿佛湍急河流中的孤舟,只能伸手圈住他的頸項,以免被湍急的河水,不知道沖到什麼地方去了,她睜開迷離情動的眼睛,眸光裏仿佛浮蕩著一層晶瑩的水光,那麼動人。

    寒引素只能感覺眼前不斷跳躍晃動的影子,迷迷糊糊的哼唧幾聲,卻被那種潮湧馬上就要破體而出的快樂,折磨的煩躁難耐,不知道該讓方振東停下,還是讓他繼續下去。無所適從的時候,張開小嘴狠狠一口咬在方振東肩膀上……

    寒引素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是夜色沉沉,她一條光裸雪白的臂膀搭在方振東的腰間,有一種極致的視覺效果,整個人縮在他懷裏,被他像抱孩子一樣緊緊抱在懷裏。

    寒引素小臉一紅,略動了一下,忽聽方振東的胸膛鼓動了幾下,繼而傳來低沉的幾聲輕笑,寒引素掙扎兩下想起來,卻被方振東握著腰肢輕輕一拖,她整個人就俯趴在他身上。

    寒引素如黑幕的發垂落下來,隨著她小腦袋輕微的晃動,發梢掃過方振東的胸膛,癢癢的鬧心,方振東那剛滿足了的欲望不禁又冒出頭來。

    寒引素敏感的發現身下某處的變化,急忙開口:「方振東,我餓了。」

    方振東輕輕歎口氣,這小女人越來越知道怎麼讓他偃旗息鼓了。

    吃了飯,寒引素在窗邊畫她的畫,方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室內安靜卻和諧,這是兩人已經漸漸習慣的相處模式,不過方振東卻很隨意的說了句:「素素,明天去大院吃飯,順便商量一下我們的婚事。」

    寒引素嚇了一跳,有些下意識的慌亂,轉過身看著方振東欲言又止,方振東從報紙中抬起頭來,皺皺濃黑的眉,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端詳她半天開口:「有我在,你怕什麼?」

    方振東的話很簡單,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仿佛一個重錘落在寒引素心頭,令她浮躁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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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回

  即便寒引素多不希望,這一天畢竟還是來了,從車上下來,站在大門前,寒引素的手就開始止不住微微發顫,這是典型的幹部大院,規整,嚴肅卻也守衛森嚴,空氣中仿佛都透著一股子嚴謹的味道,令寒引素更為緊張。

  大約意識到她的緊張,方振東低頭打量她半晌,伸出大掌緊緊握住她的小手,他的手異常粗劣乾燥卻溫暖,奇異的安撫了寒引素此時趨於雜亂的心緒。

  她輕呼一口氣,微微點頭,大門打開,率先鑽出來的卻是小峰,他拉著寒引素的手親熱的搖了搖:「寒老師你真來了,看來媽媽是個值得信賴的好同志。」

  一本正經的童聲童語,有幾分可笑,瞬間沖散了寒引素周身緊繃的氣氛。

  寒引素也知道,自己早晚要過這一關的,避無可避,側頭看看身邊的男人,她忽然鼓起了面對的勇氣,因為這個男人實在值得。

  陳舒慧看著和兒子一起進屋的寒引素,這心裏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這兩個人能搭到一塊兒去。

  寒引素是外孫子繪畫班的老師,她自然認識,而且在不知道她底細之前,陳舒慧是非常喜歡這個看起來娟秀穩重的小女子的,也和小楠誇過好幾次。如果她沒有前面的婚史,陳舒慧會歡歡喜喜的操辦她和振東的婚事。

  她自認不是一個太僵化封建的家長,可讓她接受一個二婚的兒媳婦兒,也的確有點困難,自己兒子雖說也離過婚,畢竟是男人,加上方家的家世,兒子現今的職位,將來的前途,怎麼說娶一個結過婚的女人,也太委屈了,說出去也不好聽不是。

    尤其如今的方家和前幾年又大不同了,振東爸這眼瞅著就提上去一個臺階,振東是方家唯一的兒子,這兒媳婦兒,不說非要門當戶對,至少要家世清白,寒引素顯然非常不合適。

  而振東……陳舒慧也頭一次發現,自己兒子原來也不是真的冷淡,對這個寒老師那股子稀罕勁兒,就是她是他親生的媽,都覺得分外稀奇。

  振東的結婚報告也打上來了,再說為了寒引素的外婆,不惜動用他爸的關係朋友,這就真不得不讓方家二老慎重對待了。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就是為了調查清楚底細。

  當寒引素的詳細資料報告送到方家的時候,方家二老真犯難了,要說這女孩子確實也不算差,長的漂亮,學歷工作都過得去,可就這家裏頭亂了點,這個還罷了,總之方家娶得是媳婦兒,也不是娶丈母娘。

  可還結過婚,並且前夫竟然和她後母帶來的妹子又結婚了,說句不好聽的話,這簡直是亂倫,亂七八糟一塌糊塗,這樣的兒媳婦兒娶進來。以後方家的脊樑骨不得讓人戳斷了。

  陳舒慧直接打電話把方楠叫了回來,方楠當時一進門,方母就氣急敗壞的發難:「我讓你打聽你哥的事,你倒好,這一個月裏人影都不見,你是躲著媽呢,還是和你哥串通一氣,想糊弄我和你爸?」

  方楠一聽,再一瞧桌上的文件袋就明白了幾分,嬉皮笑臉的過來,攬住方母的肩膀打岔:「得了媽,都什麼年代了,您還這麼封建,怎麼,因為我嫂子離過婚,你和我爸就打算棒打鴛鴦了?」

  方母那臉當時就沉下來:「別胡說,什麼嫂子?我可和你說,並不是媽封建,這寒老師真不成,我不同意。」

  「為什麼?」方楠坐在沙發上開口:「就因為她離過婚,我哥也離過婚的,您忘了嗎?您這可是重男輕女區別對待。」

  方母白了她一眼:「你少跟我貧嘴。」

  說著,哼了兩聲:「這位寒老師可不光離過婚,她前夫現如今娶得就是她後媽帶過來的妹妹,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家庭,咱們方家娶了她,這臉面還要不要?」

  方楠微微一愣,繼而搖搖頭勸道:「媽,您覺得方家的臉面重要還是我哥的幸福重要?我提醒您,寒引素可不是周亞青,對我哥的重要性更是天地之別,說句透底的話,我哥愛寒引素,很愛很愛那種,也因為有了寒引素,我見到了有血有肉的大哥。」

  正是因為方楠這句話,方家二老對這件事更犯上難了。可犯難規範難,讓方家接受這麼個家庭出來的兒媳婦兒也不成。方母清楚方楠早就站到振東那邊去了,她心裏得有准主意才行。

    她和振東爸私下商議了一下,一開始決定就這麼拖著,說不準拖著拖著就黃了,哪知道以前一點不想結婚的兒子,這回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趕著催著要娶媳婦兒。

  軍區上面的領導頂不住方振東的暴脾氣,只能向方家二老婉轉表達了一下,方家二老知道這軟拖著看來不成,說起來這事兒也是方家的家事,讓軍區政治部為難。也不妥當,索性直接讓方振東帶著寒引素來家,想著先見見面再想法子。

  這是方振東父親方華中下的命令,方華中怎麼說也是政治圈裏打了這麼多年滾,什麼人沒見過,什麼大風浪沒經歷過?更深知道自己兒子有多硬氣。振東決定的事情,你來硬的只能適得其反,要講究個策略方法。

  還有老伴雖說早見過,方華中卻一次也沒見過這位寒老師,在心裏他也實在好奇,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他高傲倔強,跟個冰塊一樣的兒子軟和了。上心了,甚至談上了戀愛,主動談婚論嫁,迫不及待非娶回家不可,所以才百忙之中抽出空,安排了這次見面。

  寒引素一進屋就知道不是自己瞎緊張,這一關的確難過。方家的客廳寬敞明亮,長長地落地格子窗,兩側籠著白色的窗紗,角落裏的檀木花幾上擺著一盆枝葉舒展香遠益清的蘭花。客廳巧妙地以博古架隔開。這一側放置著寬大的沙發茶几,中西的元素完美結合,使得客廳頗有韻味。

  寒引素手心開始突突冒汗,尤其看到沙發上並不陌生的嚴肅大領導,看起來比媒體上略瘦,眸光卻深邃而犀利。寒引素突然發現,其實方振東挺像他父親的,五官像,那種淩人的氣勢更像。

  寒引素輕易能感覺出方家二老對她的排斥和不接受。寒引素心裏不禁澀然,應該說,方家父母那種排斥和不接受,並沒有明顯表現出來,表面上禮貌客氣,禮貌客氣的令寒引素覺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外人,永遠都不會融入進這個顯赫的家庭中。

  寒引素一向是敏感纖細的小女人,尤其對自己在乎的人,有些近乎病態苛刻敏感。雖然方家父母表面上並沒有為難她,難聽的話也一句沒說,更甚者,想她原先想的那樣,直接就給她難堪,這些都沒有發生,可正是因為沒發生,寒引素的心才更涼起來。

  方家父母唯一最大的情緒波動,是方振東臨走前說下個月登記的時候……寒引素望著車窗外有些出神。街上的霓虹燈一閃閃劃過去,浮光掠影間,她從玻璃中看到自己淺淡的倒影,即便淺淡,也能清晰看出她臉上的茫然和落寞。

  車裏很靜,自打上了車,寒引素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種剛才進方家前鼓起的勇氣,原來這麼不堪一擊,寒引素發現自己最終還是懦弱的,許多事她依然不想不敢去面對:「方振東,如果你爸媽實在不同意,我們。我們就算了吧!」

  車子吱一聲,隨著尖銳的剎車聲,寒引素身子迅速前傾,不是方振東大手拽住她,估摸能直接磕得頭破血流。

  寒引素驚魂過後,抬起頭卻發現方振東的臉,比平常黑了幾倍不止。那眼裏跳動的怒火,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寒引素不禁微微瑟縮,方振東惡狠狠的盯了她幾秒開口:「素素,這句話,以後我不想再聽你說。」

  方振東也沒料到父母是這個態度,因為一直以來他們足夠開明,可今天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他們的確不同意他和素素的婚事,如果是為了素素有過婚史,他覺得完全沒必要,畢竟他也不是初婚。

  而這些困難在方振東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他認准了這個小女人,這小女人就是他媳婦兒,這一點不容置疑,令他憤懣的不是父母的反對,而是素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女人,他們倆是要過一輩子的夫妻,是最親最近的人。

  尤其在兩人這麼親近契合之後,她竟然還敢有逃跑的念頭,這令方振東的怒火幾乎壓制不住,這小女人自尊又自卑,敏感又纖細,且膽小如鼠,這些他都可以包容,可是她想放棄他的念頭,他不許她有。

  可看見小女人眼中瞬間蕩起的濕意,方振東的心忽悠一下就軟了下來,他輕輕歎口氣,把小女人拽進自己懷裏,拍了拍她的背,有些生疏的安慰她:「放心,這些我都會解決,你只要相信我就夠了,素素,我是方振東。」

  「我是方振東。」

  這幾個字從耳朵直接鑽進心裏,寒引素心裏一暖熱,不禁有些愧疚起來,仿佛自己太不提氣了一點,可是她真能嫁給方振東嗎?她心裏依然彷徨著,心底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一遍一遍提醒她「寒引素你別做夢了,寒引素你別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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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回

  送素素回去後,方振東並沒有回部隊,而是直接掉頭又回了方家,方家二老和方楠兩口子都在客廳坐著,好像知道他要回來一樣,小峰已經被保姆帶回房間睡覺去了。
  
  方振東不禁微微皺眉,陳舒慧也沒廢話直接開口表達立場「振東,我和你爸爸都反對你娶寒老師,這件事不容置疑。」
  
  方振東薄唇抿了抿:「為什麼?」
  
  「為什麼?」陳舒慧不禁氣結:「振東,你一向不讓我們操心,可這婚姻大事也不能兒戲對待,爸媽不要求像別人家一樣,非得門當戶對,可最起碼要家世清白,寒老師的家庭背景太亂,即便她看著挺好,可這俗話說得好,什麼爹媽什麼兒女,將來她什麼樣,也還不一定呢,再說她有過婚史,以你的條件,什麼樣兒的找不著,沒必要找個二婚的。」
  
  方振東臉有些沉,沉默半響,轉向方華中:「您也反對嗎?」
  
  方華中心裏一動,自己兒子自己知道,老伴兒這些話雖然在理,可用在振東身上不見得管用,沒准還會事得其反,遂沉吟半響,避重就輕的道:「你已經小四十的人了,我和你媽的意見只能表示我們的立場,真正決定的還是你自己,如果你認為你選擇是正確的,那麼爸爸保留自己的意見。」
  
  陳舒慧瞪了他一眼,心話這老頭子,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了,方振東目光掃向妹妹兩口子,方楠舉舉手:「我和承宣投贊成票。」
  
  方振東站起來:「爸媽不管您二老同意與否,這輩子素素都是我的妻子,媽,您說的那些從來不是問題,我娶的是素素,不是她的家庭和背景,正是知道了她的經歷,我更心疼她,以後也會更憐惜她,而且,我也非常篤定,她值得我這麼做,明天團裏有訓練任務,我先回部隊了。」
  
  方振東走了一會兒,方華中才回神,驀然回首,目光掃過角落的一叢墨蘭,振東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如果不是早知道底細,無論如何方華中不相信,看上去這麼澄澈娟秀的女孩,有一個這麼複雜的家庭,並且結過一次婚,她看上去就像這叢角落的蘭花一樣,寧靜致遠,純淨高潔。
  
  而且,這樣的振東,也令他頗為意外和震撼,作為父親他看得出來,兒子眼裏那幾乎壓抑不住的愛意和憐惜,他們當父母的反對恐怕沒用,這個兒子自小就是個只要認准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拗性子。
  
  方華中歎口氣,側身對老伴兒說:「兒子早就大了,這婚事也不由得咱們做主,實在不行,咱們就睜隻眼閉只眼過去算了,總之兒孫自有兒孫福,那女孩子我瞧著也還成的。」
  
  陳舒慧一楞:「你糊塗了,與其娶她,還不如和亞青重婚呢?」
  
  方楠挑了挑眉,看著她媽:「媽,您什麼意思?您不是也挺煩周亞青的嗎?」
  
  陳舒慧目光微閃:「其實當初離婚那事兒也不怨人家亞青,你哥那個不解風情的性子,如果當初對亞青有對這位寒老師一半上心,何至於離婚?」
  
  方楠不禁搖搖頭笑了:「媽,這事兒可不能比,您瞧著我哥對素素上心,您看見過素素怎麼對我哥的嗎?亞青能毫無怨言的做好飯菜,等著我哥回家嗎,亞青能理解我哥的工作,從而體貼關心我哥嗎,這些都不算的話,愛情也並非您認為誰和誰就行的,婚姻更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素素之于我哥就是對的那個人,再給亞青一百年,依然不行。」
  
  陳舒慧白了方楠一眼:「什麼愛不愛的,媽不懂,媽就知道不能讓人家說咱們方家的是非,尤其你爸如今還在職,這選兒女親家更要謹慎些才妥當。」
  
  接下來的日子,寒引素過的還算平順,只是這平順仿佛暴風雨前一樣,帶著淡淡的陰霾,方家父母並沒有找她麻煩,方振東依然會在休假過來,或是接她過去部隊,結婚的事兒他不讓她管,說下個月就註冊登記。
  
  方振東一直習慣主導,寒引素雖然覺得不會這麼容易,可還是習慣把事情都交給方振東處理,寒引素都沒意識到,她已經習慣的信任依靠方振東了,這種相信依靠,仿佛堅貞的信仰一樣,這種信仰也成了兩人愛情的基石。
  
  是啊!愛情,寒引素恍然,自己活了二十六年的歲月,第一次好像擁有了愛情,愛情是什麼?在她和方振東身上,仿佛有了一個新的定義。
  
  不見面的時候會牽掛著,見面了就想守在一起,風雪來時,可以躲在他懷裏,難過時,有個肩膀可以依靠,高興快樂的時候,有個人可以分享,沒事的時候,偷偷暢想未來家的模樣,或許渺茫,可心裏甜絲絲的,那種甜絲絲的滋味,侵入到四肢百骸入骨入髓。
  
  而這一切的基石就是信任,寒引素近乎盲目的信任著方振東,即便心裏總有個小小反對的聲音,她依然顧我,這種信任她從來沒給與過鄭偉或是其他人,所以,即便她親眼看到方振東和周亞青坐在一起,她也沒有絲毫背叛的感覺,只是醋意還是不由自主冒了出來。
  
  今天是週六,一早她去了唐子暮的畫廊,把自己新畫好的一副畫送過去代賣,唐子暮真的頗有氣度,經過了這件事,寒引素本來不打算再麻煩他,可他卻跟過去一樣,主動來找她,戲謔的說:「成不了愛人,還是她的師兄,而且她的畫頗受客戶喜歡,生意還是要做的。」
  
  輕鬆釋然,這是唐子暮給她的感覺,令人不由心折,到了這時候,寒引素才開始正視這位一直以來分外出色的師兄,風度翩翩,溫潤和悅,有時她也詫異,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被她忽略了。
  
  這種心思當然不能讓方振東知道,不過她卻打電話和慕楓說了,慕楓和老公正在歐洲度蜜月,聽了她的話,哼了一聲總結:「寒引素你天生遲鈍,唐師兄天生慢半拍,所以你們的結局就是這樣,反正你有了你家大首長,酒別想別的了,小心你家首長吃醋了,收拾不死你,我掛了啊!長途國際漫遊好貴的……」
  
  電話裏傳來忙音,寒引素不禁笑了出來。不過細一想,慕楓的話倒是說得非常精准。即便沒有鄭偉和方振東,她和唐子暮恐怕也不可能,而且,有這麼個師兄當朋友做知己,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兩人談完了正事已經臨近中午,寒引素想起自己好像還欠師兄一頓飯,就提出要請客,唐子暮也不推辭。
  
  其實唐子暮的挫敗感在見到方振東的那一刻真正達到了頂點,那個男人的氣勢,以及他呵護小師妹的姿態,唐子暮終於領教到了一敗塗地是個什麼滋味,但小師妹是幸福的。
  
  在那個強勢的男人懷裏,唐子暮看到了不一樣的寒引素,她笑的那麼開朗,她的快樂幾乎昭然的令每個人都能清晰感覺到。
  
  唐之暮覺得自己也算幸運了,情場落敗之後,最起碼他還是她的師兄朋友知己,忽略了心裏的失落,重新退回到師兄的位置上,默默關注她,看著她幸福,也是一種另類的補償,所以說,唐子暮是當之無愧的君子。
  
  兩人去了上次的西餐廳,還沒進門,就看到玻璃幕內靠窗坐著的方振東和周亞青,唐子暮有些愕然,扭頭看了看寒引素,寒引素卻抿抿唇淡淡笑了:「師兄,咱們去別家吧!」
  
  吃了飯,寒引素就直接回家了,方振東開門進來,就看見小女人抱著個大抱枕坐在沙發上,眼睛雖然瞄著前面的電視,眼珠卻一動不動,大拇指習慣放到嘴裏啃咬著,不知道正轉悠什麼心思。
  
  估摸是他開門的聲音驚擾了她,小女人幾乎慌忙的把手指頭放下來的動作,令方振東的嘴角不禁彎了彎。
  
  寒引素扔開抱枕走過來,順手接過他的帽子和軍裝外衣掛在牆上,抬頭看著他,期期艾艾的問:「你吃飯了嗎?」
  
  方振東點點頭。
  
  「呃!那個,吃的什麼?」寒引素眨眨眼,又問了一句,方振東低頭打量她兩眼,這小女人今兒不對勁兒,對她的眼神和小動作,方振東已經非常熟悉,略想了想,抬起她的小臉直接下命令:「有什麼話直接問?」
  
  寒引素嘟嘟嘴:「你中午和誰吃的飯?」
  
  方振東挑挑眉:「亞青找我說點兒事。」
  
  「亞青?叫的真親熱。」
  
  寒引素那心裏的酸水又突突冒了出來,扭過頭不理他,方振東不禁低低笑了兩聲,難得說了句俏皮話:「就許你和師兄吃飯,我就不成了。」
  
  寒引素扭頭瞪著他:「咱倆性質不一樣。」
  
  說完了,又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的矯情,寒引素也知道,方振東這個人不會弄那些朝秦暮楚的事兒,可心裏總有點不知名的忐忑。
  
  其實方振東沒和自己小媳婦兒說,最近這些日子,不知道周亞青怎麼了,隔三差五的找他,甚至還去了團部幾次,見面的次數比兩人結婚那一年都多。
  
  說實話,方振東一點兒不瞭解周亞青,也沒想過去了解,即便她們曾是夫妻,所以對於她頻頻來找自己,他也有點煩不勝煩,因為清楚自家小媳婦兒那點小心眼兒,且周亞青的態度頗有幾分曖昧。
  
  方振東覺得這事兒必須要說清楚明白,因此才利用這次休假,特意找了周亞青出來。周亞青是受了方母的暗示來接近方振東。
  
  方振東的事情,傳的很快,不過幾天功夫,周亞青就聽說了,真有點傷自尊,方振東不要她,卻要娶那麼個一無是處的二婚女人,而方母的立場也令周亞青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拋下一直以來的驕傲,開始主動接近方振東,正如方母說的,當初如果她肯放身段,溫柔體貼,或許她的婚姻也不會那樣收場,畢竟她還愛著方振東,可方振東依舊冷淡,中肯的說,比兩年前好很多,可兩人之間那種隔閡依然鮮明。
  
  就仿佛隔著一層厚重透明的鋼化玻璃,看得見,卻永遠觸不著,令人無力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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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回

    坐在方振東面前,周亞青極力抑制住心裏的雀躍和期望,努力維持住一直以來的優雅淡定,放下手裏的刀叉抬起頭來。

    方振東已經吃完了,周亞青知道方振東的習慣,吃飯的時候不講話,什麼事兒都等完了再說,多年的軍旅生涯,他所有的習慣都符合一個嚴謹克制的軍人,即便在床上

    周亞青想起方振東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態度,心裏忽而湧上嫉妒,那種體貼的溫柔,他從來也沒給過她,甚至結婚的一年裏,也沒有過一絲一毫。

    方振東等她放下刀叉,直接開口:「亞青,我不知道你最近怎麼回事,可這不是你。」

    周亞青一愣,不由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意:「方振東你又知道這不是我,即便結婚又離婚,你又瞭解我多少,從前到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連一個月都沒有吧!」

    周亞青的語氣充溢著埋怨不滿,如果兩人的婚姻如今存在著,她這樣還說得過去,現在卻著實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而方振東最不喜歡的就是曖昧。

    方振東皺緊了眉頭:「亞青我和素素馬上要結婚了,對於已經過去的我們那段婚姻,我表示抱歉,但畢竟過去了,我衷心希望你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屬於我的幸福?」

    周亞青這時才算明白,方振東之所以這麼痛快的出來赴約,並不是她以為的那樣,而是想和她說清楚明白,是啊!這個男人一向如此,什麼事都要個乾脆俐落,方母也錯了,即便她周亞青放下了自尊和驕傲去俯就他,依然得不到半點兒回應。

    這男人根本是鐵石心腸,可這樣鐵石心腸的男人,怎麼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就成了繞指柔呢,這令周亞青感到了一種赤裸的挫敗,而且是敗在那麼個最平常不過的女人手中,她怎麼能甘心。

    周亞青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半杯下去,才澆滅了心裏的火氣,抬起頭來,美麗優雅的臉上依然有些抑不住的怒意:「方振東你知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嗎,你把我從水裏救上來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你了,這麼多年,我默默在你身後看著你,期盼你能回頭,哪怕只一次,就會看到我望著你的目光,可是你的眼睛始終看著前面,你的心裏從來都裝不下兒女情長,你媽媽安排你相親的時候,是我求我嫂子幫的忙,你永遠不會知道,我嫁給你那一刻有多喜悅。那種夢想成真的喜悅,不過一年,就被你的冷落擊毀,方振東,離婚我不過是想提醒你,除了部隊,除了你的兵,你還有一個妻子,她同樣需要你關心,需要你照顧,可你呢,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和我離婚了,如果就這麼下去,我也認了,可你現在要再婚,而且……」

    周亞青停頓片刻,臉色忽而執拗起來,認真問了一句:「方振東告訴我,你愛她嗎?」

    方振東臉上並沒有絲毫變化,依然冷淡淡的,只是心裏真有幾分詫異,從不知道周亞青心裏藏著這麼多對他的怨氣,現在想想,他當初的確忽略了她,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好壞恩怨都過去了不是嗎?糾結于過去,不是他方振東的風格。

    而面對周亞青直接近乎執拗的詢問,方振東略想了想還是直白回答:「我不懂這些,但我很清楚的知道,素素將會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我孩子的母親。」

    周亞青怎麼能不嫉妒,這樣冷硬的方振東,他自己大概都沒意識到,他提起那個女人的時候,眼睛裏會煥發出一種別樣的光彩,這種光彩令周亞青覺得分外刺眼,而周亞青的驕傲,也讓她不能再呆在這男人面前。

    因為她看得出來,這男人根本就忽視了她組織了多年的表白,而一門心思想著那個即將成為她妻子的女人,周亞青頗有幾分狼狽的退場。

    方振東輕輕鬆了口氣,對於女人九曲十八道彎的心思,他猜不透,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這就夠了。

    所以面對如此坦蕩的方振東,吃醋的寒引素也會覺得自己心眼太小了點兒,可心裏的酸意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她想堵都堵不住。

    方振東把她攬在懷裏,仔細盯了她兩眼,又低低笑了兩聲,點點她的額頭:「見天的胡思亂想,你辭職的事兒想好了嗎?」

    寒引素目光閃爍不定,方振東輕輕歎口氣,抱著她坐在自己腿上,低聲道:「今年估計不會有什麼大變動了,明年或許我就會調到別的駐防區。」

    說著,扭過小女人的腦袋,讓她看著自己:「先說好,我絕不接受兩地分居,讓我一年就見自己媳婦兒幾天,我做不到。」

    寒引素小臉微紅,白了他一眼,心裏倒是活動了,別管方家同不同意,即便同意了,以後她跟著方振東遠遠離開,過自己的小日子,也比在公婆眼皮子底下強多了,而且,她也一直想出去走走,只是沒機會,跟著這個男人,她的夢想仿佛輕易就能實現。

    方振東從口袋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她手裏:「這是我的工資卡,你拿著。」

    寒引素一愣,仿佛燙手一樣迅速塞回到他手裏:「你,你給我這個幹嗎?我有錢,而且,我還欠你的錢呢?」

    方振東眼睛一瞪:「什麼你我,你是我媳婦兒,還分的這麼清楚,我成天在部隊裏,也用不著錢,你看看有什麼買的就用這錢,我仔細考慮過了,房子咱們就不用買了,你隨軍的話,部隊都會分房子,你外婆那邊挨著你舅舅買個小戶型的房子,請個保姆照顧吧,老人家年紀大了,又有心臟病,你舅舅的條件畢竟有限,老人家一個人呆著不安全。」

    寒引素真被這男人感動了,這麼個粗拉拉的大男人,心裏竟然記掛著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些事兒,寒引素打早就想過的,舅舅舅媽現在住一個小兩室的房子,表妹回家的時候也不方便,上次回去,看到舅舅社區旁邊正打地基,估摸現在該有現房賣,只是這兩年房價太高,又趕上她離婚手頭緊,這事兒就放下了。

    她現在手頭存了點錢,她的畫又在唐師兄那裏賣著,不多日子就有一筆大進項,她算著最多明年,她就能給外婆付首付了,倒是沒想到這男人主動提起這些來。

    寒引素不禁想起了鄭偉,那時候,她給外婆錢,都是偷偷私下給的,讓鄭偉知道了,雖然不會阻止,可總會甩幾句閒話。

    「想什麼呢?我說的話聽見了嗎?」

    方振東拍拍她的臉頰,寒引素回神,一雙光燦燦的眸子看著他,忽而摟著他的脖子,傾身印上一個吻:「方振東,你真好。」

    方振東不禁笑了:「小財迷,給你錢就好了,不是老馮提醒我,我都忘了這茬兒,說句實話,跟著我們軍人過日子不容易,得放棄很多,但是我還是不準備放過你,素素辭職吧!下個月我們就登記結婚,嗯?」

    方振東心裏清楚,雖說他獨斷專行,可素素心裏一直存著不確定,或許說,這小女人的經歷讓她總有種不安全感,所以在兩人結婚一事上才如此猶疑不定,而他希望看到她心甘情願毫不猶豫的嫁給他。

    寒引素甚至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心裏懸著的最後一塊石頭嘩啦一聲落了地兒,方振東這個男人的肩膀,可以扛起千斤重擔,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把自己的未來交在這麼個男人手裏,她還有什麼不確定的。

    想到此,寒引素輕輕卻異常堅定的點了點頭,圈住他的脖頸低低吐出幾個字:「方振東,我愛你。」

    方振東從來不知道,這簡單的幾個字從素素小嘴裏吐出來,進到他耳朵裏,會這麼大的威力,仿佛瞬間就點燃了他心中的火種,讓他想狠狠坐實的疼愛懷裏這可人的小女人。

    幾乎立刻,寒引素就被方振東壓在身下,漸漸粗重的呼吸,帶著獨屬於方振東的霸道氣息,席捲而來,瞬間淹沒了她的理智。

    寒引素穿了一件寬鬆的家居裙,方振東三兩下就拽了下來,欺身而上,直接用行動告訴身下的小女人,她的話是如何的取悅了他……

    激情纏綿中,兩人之間最後一抹陰霾也盡數散去,兩心相許,愛欲結合,那種身心的愉悅,令兩人幾乎同時達到了高潮

    激情過後,寒引素覺得自己過得好頹廢,仿佛和方振東這男人在一起就沒別的事,除了滾床單,還是滾床單,不過嘴裏埋怨,心裏卻是甜蜜的,她知道這男人有多想她,甚或有多愛她,即便他一個愛字沒說出來過,寒引素依然能清晰感覺到。

    寒引素決定拋開所有的顧慮,來籌畫自己和方振東的未來,她的辭職報告打了上去。進了五月,方振東的結婚報告也終於批了下來,當然,這是方振東直接威逼的結果。

    可惜兩人還沒來得及註冊結婚,四川就地震了,作為人民子弟兵的方振東,責無旁貸的要去抗震救災,方振東撂下兩個字:「等我。」就走了。

    方振東走的第二天,寒引素卻再一次見到了方振東的母親陳舒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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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14 01:46:41 |只看該作者
四十九回

    「寒老師,我和振東爸都不是那種干涉兒女婚姻的古板父母,在不知道你和振東的事之前,說實話,我很喜歡你,如果你沒有婚史,我也不會如此反對你們結婚,你能明白嗎?」
  
  寒引素的臉色有些白,她不善於應付這樣的母親,尤其方母並沒有惡言相向,甚至她看著自己的目光,她能清晰感覺到一種慈愛和憐惜的存在,可這並不代表,她就接受自己做她們的兒媳婦兒。
  
  寒引素原來就想過,或許她的婚史是她和方振東之間的最大障礙,畢竟方振東的家世地位在哪里擺著,即便他不在意,他的父母怎麼可能坦然接受,因此,面對這樣用誠懇商量語氣和她說話的方母,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唯有沉默。
  
  讓她放棄方振東,這個念頭只是輕輕閃過,她都覺得像挖心一般疼,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原來她比自己想想的還要愛他。
  
  方母幾乎有些不忍了,大約世上沒有一對父母不是自私的,因為愛而自私的母親,她也是其中之一,可是對於面前的小女人,方母的心裏卻忽然湧上一種難以抑制的不忍,她就坐在那裏,安安靜靜一言不發,桌上綠茶杯子裏緩緩上升的熱氣,籠在她周圍,令她的表情有幾分悠遠飄渺。
  
  除去別的條件,方母非常認同兒子的眼光,清透純淨,美麗娟秀,這女孩子從氣質到長相,美得就像一汪江南春水,柔弱中仿佛卻又藏著堅強,可是她的家庭……
  
  想到此,陳舒慧輕輕一歎︰「請原諒一個母親的私心,想必你也知道,振東將來一定會更有發展,家庭,妻子,甚至姻親對他都有非常大的影響,何況振東他爸……希望你能理解。」
  
  寒引素咬了咬唇,抬起頭來:「您希望我怎麼做?」
  
  陳舒慧不禁一愣,是啊!她希望怎麼做,仿佛一切決定因素都在自己兒子身上,不過,如果女方主動放棄,以振東的性格還能死纏爛打嗎。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寒引素低低開口:「您希望我主動和他分手?」
  
  面對陳舒慧的沉默,寒引素不禁澀然一笑……
  
  走出茶樓,寒引素回頭看了看,方振東的母親真是個真正的高手,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令她丟盔卸甲。
  
  她配不上方振東,因為她有過婚史,或許還有她的家庭,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可方母有一句話令寒引素不得不退縮,就是她如果嫁了方振東,說不定會阻擋他的前途,而方振東是個這麼優秀前程遠大的男人,而這樣的男人,有一個二婚的妻子,仿佛真不怎麼妥當呢。
  
  寒引素好容易鼓起來的勇氣,瞬間就被方母打散的一絲不剩,抬起頭望瞭望天空,仿佛呼應她的心情一樣,從早晨就陰霾的天,開始下雨了,雨點漸密集起來,不過一會兒就凝結成線,打在她身上冰涼冰涼的。
  
  她仿佛行屍走肉一樣,沿著人行道緩緩前行,和匆忙躲雨的行人大相徑庭,她該怎麼辦?沒有了方振東,她的世界仿佛又是一片冰寒,可她怎麼能去阻擋他的前程,她也想自私一回,可自私了就會幸福嗎?她不確定。
  
  方家不接受她,如果以後方振東也開始埋怨她的時候,她該如何自處?包裏的手機不停響著,寒引素像是沒聽見一樣,腳步踟躕著。
  
  唐子暮放下手機,開車出了停車場,從恩師住的酒店出來他就開始給寒引素打電話,卻一直沒人接。
  
  唐子暮的恩師李清塵是個頗有幾分孤僻的大師,對於收徒一事上尤其嚴格,當初唐子暮也是陰差陽錯,正好恩師欠了他教授一個人情,加上他的確有點兒才華,才勉強收了他,而恩師主動提出要收徒還是第一次。
  
  恩師對小師妹的才華頗為賞識,尤其這次的畫作,其實唐子暮一直知道,小師妹是驚采絕豔的,當初在美院的時候,她的畢業作品,就足以證明了這一點。
  
  可惜一直被壓抑著,大概是生活經歷的困難坎坷太多,她的畫裏總欠缺著情感的真實溫暖,因此雖感情鮮明卻略顯制式,而這次的畫忽然大有突破,不自覺就傳遞著一種淡淡的幸福和期望,尤其那幅《背影》。
  
  有些意識流的模糊,卻清晰傳遞著溫暖和幸福,背影模糊卻又鮮明,見過方振東的唐子暮,幾乎一眼就看出了,師妹畫的正是方振東,雖已釋懷,那一瞬,唐子暮還是不由自主羨慕嫉妒,他能看的出小師妹究竟有多愛那個男人。
  
  車子拐上主幹道,過了地鐵站,唐子暮拿出電話又撥了出去,電話長長的嘟嘟聲響了很久,依然沒人接聽,唐子暮不經意側頭卻不禁一愣。
  
  雨幕中路邊的木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正是不接電話的小師妹,雨水已經把她渾身澆透,可她卻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整個人仿佛呆傻了一般。
  
  唐子暮把車停在路邊,抽出雨傘撐開……隨著一陣陰影移過來,雨好像停了,寒引素下意識抬起頭:「師兄……」
  
  寒引素吶吶吐出兩個字,唐子暮伸手拉起她:「你怎麼坐在這兒淋雨,現在才五月,回頭感冒了怎麼辦?走,我送你回家。」
  
  寒引素倒是沒拒絕,她根本也沒有力氣拒絕了,她也不想這麼沒出息,可一想到要和方振東分開,她竟然有一種生無可戀萬念俱灰的感覺,唐子暮的出現,把她又拉回到了現實中來。她沒有資格生無可戀,她還有外婆需要她照顧,還有……
  
  寒引素的手輕輕按住小腹,大姨媽這個月已經遲了十天,雖然還不能確定什麼,可寒引素直覺這裏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即便當初鄭偉的孩子,她都後悔拿掉,何況這個孩子是她和方振東的,她愛那個男人啊!很愛,很愛!愛到即便不得不分手,也想要一個屬於他的孩子的地步。
  
  想明白了,寒引素忽然就活了過來,她非常抱歉的先讓唐子暮在客廳稍等,自己進去浴室洗熱水澡換衣服,畢竟淋了這麼久的雨,她不想真感冒,更不能生病……
  
  這還是唐子暮第一次踏進小師妹的家,卻是這麼一種詭異的境況下,唐子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從小師妹失魂落魄的樣子來看,仿佛不怎麼好。
  
  唐子暮開始打量四周,風格簡單卻溫馨雅致,畫架支在窗邊,一應畫具放在邊上一個移動的置物架上,看來是畫了一半。
  
  唐子暮走過去,畫上還是方振東,和那副背影的風格不同,這幅畫裏方振東穿著軍裝戴著帽子,雖然坐著卻脊背挺拔,唇邊有些淡淡的不耐煩,眼裏卻有因為愛意而極力克制的忍耐,唐子暮幾乎能想像出,這男人一動不動坐在這裏當模特時的矛盾心情。
  
  寒引素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唐子暮站在她的畫了一半的畫前,看的異常認真,寒引素心裏一陣酸澀,去廚房沖了兩杯綠茶端出來放在茶几上:「謝謝師兄送我回來。」
  
  唐子暮直起腰回身笑看著她打趣:「怎麼,和首長吵架了?」
  
  寒引素目光一黯,岔開話題:「師兄找我有事?抱歉!剛才才發現你打了那麼多電話。」
  
  唐子暮目光微閃,也並沒有追問:「我的恩師你還記得嗎?」
  
  寒引素點點頭:「當然,李大師可是畫壇的泰斗和不朽的傳奇。」
  
  唐子暮笑了:「這位傳奇現在要收你當關門弟子了,怎麼樣?算是個好消息吧!」
  
  寒引素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師兄,開什麼玩笑?」
  
  見唐子暮笑眯眯看著自己不說話,寒引素才明白這是真的。悲喜交集來形容寒引素的這一天,一點也不為過,怪不得人家都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能拜在李大師門下,是多少學畫人的夢想,寒引素從沒想過,自己能有這樣的幸運和機會。如果是以前,她該如何驚喜雀躍,可現在卻說不上該悲還是該喜。
  
  寒引素更不知道該怎麼和方振東分手,其實現在回頭想想,她都不知道自己和方振東是怎麼開始的,仿佛從一開頭就是方振東決定的,所以現在,寒引素也不知道該怎麼結束。
  
  或許心裏還存著僥倖和希望吧!事情無法處理的時候,寒引素的鴕鳥性格就抬頭了,李清塵提出要帶著她出國遊歷的時候,她幾乎想都不沒想就點頭了,畢竟油畫這門藝術,西方是發源地,她也一直想去看看,一門藝術你只有瞭解了它發源的文化,才能真正找到它的真諦。
  
  寒引素當然不會知會方振東,除去方母的因素,她也不想給他添亂,那個男人把軍人這個職業看的重於生命,這是方振東畢生的信仰,寒引素非常理解並支持著,因為她愛方振東,包括他這份信仰。
  
  電視裏正如火如荼的滾動播放著四川震區的情況,偶爾一閃而過穿著迷彩服的軍人身影,寒引素都止不住會認真掃上一眼,每次失望,每次還忍不住看。寒引素不禁搖頭苦笑,把要帶的衣物,放在寬大的皮箱裏,最後看了一眼電視螢幕,拿起遙控器關上了電視。

  提著行李,寒引素先去了趟郵局,把方振東的工資卡裝在信封裏,寄了掛號信,地址是方家,收信人:方楠……

  站在機場,寒引素依依不捨的回頭,她真不想就這麼走,可不走她又能如何……

  方楠拿到掛號信的時候,寒引素已經懷著滿心黯然和失落,飛往了另一個國度。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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