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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丹菁]搶王的祭品(情祭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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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1 00:00: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搶王的祭品(情祭01)作者:丹菁

十年前,他親眼目睹爹娘慘死刀下;
十年後,他放棄赫連恕行之名,化身嗜血惡鬼回來索討血債  
呵!他尚未“領教”名滿蘇州的花魁究竟有何致命絕招,
膽敢隻身前來與他周旋!
這被當成祭品送給他的人兒行刺失敗想一死了之?沒那麼容易。
當她決定替他的仇人來魅惑他時就該料到會有今日的下場!
她一再告誡自己:曾傾心戀慕的恕行少爺早在十年前命喪黃泉,
她面對的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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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1 00:00:22 |只看該作者
祭典之初

一向平靜的中原武林近日籠罩著一片肅殺冷凝之氣,起因于一支外來的邪教。

他們燒殺擄掠,不問緣由,一些門派、鏢局甚至在一夕之間被夷為平地,不分老幼無一倖免。

一時之間,原本安靜祥和的中原充滿了血腥味,人人自危,就怕見不著明日高升的朝陽。

傳聞此一神秘駭人的邪教組織乃是來自大漠西域的“黑焰門”,其勢焰熏天、權傾一時,作風冷殘、擅殺嗜血,聞者無不為之喪膽。

此一組織是由“四王”所領導,分別是:

冥王——闕無天,俊美異常卻也冷漠異常,十惡不赦、殘忍無情,猶如地獄來的惡魔。

邪王——西門傲,邪佞冰冷、狠戾懾人,殺人於笑語間,一招斃命絕不留情。

狂王——淩劍霄,狂妄自大、行事瘋狂,傲視天下,做事全憑自己喜好,令人難以捉摸。

搶王——暗虛,霸氣傲慢、魔魅冷鷙,一雙嗜殺的灰綠眼眸幽深詭譎,心思更是深沉難辨。

中原武林的各大門派為剷除邪教,求得平和安詳的日子,於是集結共謀策略。

幾經商議之後,他們決定以“美人計”瓦解勢力龐大的黑焰門。

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最難消受美人恩。

他們打算先假意獻上四名美人給黑焰門“四王”,以示友好之意,企圖鬆懈他們的防衛;再命四位美人以美色迷惑他們的意志,伺機殺之,待邪教群龍無首時直搗黃龍、一舉殲滅!

而且為怕露出破綻,四位充當祭品的美人還不能有功夫底子,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才行。

費了好大一番工夫,他們終於找到適合的人選:

周挽情——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擁有美麗無雙的豔麗姿容,惟目不能視。

南宮鬱——生得嬌媚可人,天真憨直,有雙靈活大眼,可脾氣火爆、潑辣。

俞戀禧——嫻淑婉約,流波輕轉間即可摧人心魂,煞是動人。

赫連煖煖——乃是名滿蘇州的絕色花魁,擅長妙舞,淑姿撩人。

然而,黑焰門“四王”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豈會看不出他們的目的?

心機深沉的他們不動聲色地接受這份豐厚的祭品,任誰也料不到他們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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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1 00:00:3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落英如雪般紛飛,捎來春訊,恣意地飛舞在翠綠的槐蔭柳浪下,傳頌蘇州不俗的美。

一名年約十一、二歲的女娃兒,正斂下一雙醉人杏眸,在一座人工水池旁的柳樹下聆聽著風吹拂過林梢的聲音,粉杏色的菱唇迷人地勾起,仿似極享受這般煦陽輕風的照拂。

“煖兒。”

一聲高揚年輕的聲音穿過林間,傳至女子的耳裏,令她不禁笑盈盈地睜開足以擄人心魂的醉眸,睇向聲音的來源。

不一會兒,一道身影落在她帶笑的水眸裏。

“恕行少爺。”她喜孜孜地喊著,含羞帶怯地自卷翹濃密的眼睫下睇著他。他不如尋常漢人的淺褐色頭髮、灰綠色的深情眼眸,還有那如被雕刻出的五官,在在令她難以正視。

蘇州城裏最負盛名的鏢局便是赫連鏢局,而恕行少爺則是鏢局裏最年輕的鏢師,儘管他的外貌與一般漢人差異甚钜,她仍是最喜愛這一個最疼惜她的恕行少爺。

“唉,又叫我少爺。”赫連恕行假裝微怒地攢眉,望著她隨即嬌怯得不知所措的模樣,不禁又笑了。“都同你說過多少次,別再叫我少爺了。你是我的媳婦兒,只消喊我的名字便成,再加個少爺多彆扭!”

小小的煖煖雖是個孤兒,被爹娘帶回家裏教養,幾年下來,雖尚未及笄,卻已可見其絕美的芳顏。遂他向爹娘稟明心意,免得這嬌滴滴的娃兒落到他人手裏;天底下就這麼一個煖煖不會在乎他與常人不同,他自然得多用點心疼寵她。

“那……恕行,今兒個你喚我到此,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她喊著他的名字,卻難掩臉上的羞怯。

她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罷了,而他卻是個鏢局的少爺,論身份她是絕對配不上他的,然老爺和夫人卻不嫌棄她,不僅收留她,讓她成了赫連家的大小姐,還允了她和少爺的婚事;她這一生即使做牛做馬,也還不起這份恩情。

她自然是想要成為少爺的媳婦兒,然而她知道自己不配,待他日少爺找到了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她便會自動退出。

“是我和爹娘要出一趟遠門。”他垂下眼,輕輕地牽起她如青蔥般的纖指。

“這幾日,爹娘要帶我回龍首山一趟。放你一個人在家,著實令我有點不放心。”

“為什麼要去龍首山?不能帶煖煖去嗎?”她蹙起柳眉。

是逾矩了,恕行是鏢局的少爺,自然得跟著老爺四處奔走,然而這一趟為什麼連夫人也要跟著一塊去?而且自她來到這兒後,恕行便不曾遠行,而且她聽說去龍首山路途遙遠,一路上皆是黃沙遍地、地形險惡,她怕……

“煖兒,別擔心。”赫連恕行輕撫著她吹彈可破的細緻肌膚。“這一趟出遠門不是要押鏢,而是因為爹收到了一刀門的宗親大會帖。”

“一刀門?”

“爹原本是一刀門的弟子,但是因為在十幾年前娶了娘,便讓一刀門給逐出師門,而十幾年後的今天,爹卻收到了一刀門的宗親大會帖,這豈不是意味著師叔伯們願意原諒爹?”他說得兩眼發亮。“爹這下子可是開心極了,要娘收拾一些細軟,打算在明兒個起程,早日趕赴宗親大會。”

“是這樣子啊!”

當初一刀門會將老爺逐出師門,是因為老爺娶了身為西域外族的夫人,然現在他們願意讓老爺再回一刀門,豈不是代表一刀門已經認同了夫人?

說的也對,再怎麼說一刀門亦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教派,豈能因為夫人是西域外族便這般對待老爺?而且在蘇州城裏隨處可見各形各色的西域人,蘇州城的百姓們老早便不把外族當一回事看待了。

“一旦一刀門肯讓爹重回師門,我也可以跟著有一點身份地位,屆時待你及笄之後,讓我迎入府的你也可以共享之。”俊俏的臉頰浮上一抹極不易發現的紅暈。

“我……”她一聽,羞紅了粉臉,不自覺低下頭。

“煖兒,你不願意嗎?”瞧她不願正視他,他也跟著急了,不禁低下頭來想要瞧清楚她的表情。適時一陣春風掠過,抖落滿天花雨,他不禁將她的身子摟緊,以身軀替她遮去些微塵沙。

“你還好嗎?”他抬起她的小臉,卻發覺兩人的發絲相連在一起。

“恕行。”見他淺褐色的發絲纏在她的秀髮上,她隨即抽出他掛在腰際的劍,不由分說地斬斷了相連的發絲。

“你拿這東西太危險了。”他輕喝一聲,拉起系在他發上的糾纏發絲,淺褐色纏繞著烏黑的發,令他不覺怔忡;儘管他不願意正視自己與她之間的異處,然這發色……

“可是頭髮……”他是少爺,待她恩重如山,她自是得削去自個兒的發絲,怎麼可以削少爺的發絲呢?

“頭髮是女人的生命呐!”他歎了一聲,有點失望她與他之間仍是主從關係。但她還是個娃兒,自然懂不了那麼多,他又何必心急?“我倒寧可你削了我的發。”

他接過她手中的劍,收至自己腰間的劍鞘中。

“少爺,你生氣了?”

她怯怯地瞅視著他,黑亮如夜星的眸子蒙上霧氣,令他心疼。

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續道:“倘若你再叫我少爺的話,我真是要生氣了。”

他又能如何?她的年紀尚小,哪里懂得男女之間的情愛?不過,只消再一段時日,等她情竇初開,她便會懂得他的情意。

“恕行。”瞧他蹙眉不展,她局促不安地瞅視著他,生怕他會怒極了,拋下她上龍首山便再也不回蘇州,哪怎成?

“小丫頭,胡思亂想些什麼?”瞧她憂心忡忡的模樣,他不禁勾起一抹笑;她還是在意他的是不?且不管這是什麼樣的情感,至少她懂得在乎他。

“你別生氣,煖煖同你道歉。”水汪汪的大眼幾欲淌出淚水。

赫連恕行不禁摟緊她稍嫌瘦弱的身子。“道什麼歉?”

在她的心中,他是兄長、主子,抑或是一個令她甘心等待的男人?無妨,都無妨,他可以等的,等她因他的溫柔墜入他精心設計的陷阱裏。

“恕行,你不能這樣摟著我。”他怎麼可以這樣子摟著她?儘管這裏是自家庭院,但若是讓人見著了,豈不是汙了少爺的身份?

“你呀!”瞧她羞得低垂著頭,粉臉燦爛如霞,令他更想戲弄她。抬起她粉嫩的臉蛋,吻著她的眼、她的眉,硬要將自己的身影烙入她那顆不懂得變通的小腦袋裏。

“少爺。”她的臉像是煮熟的蝦子般紅潤。

“還叫我少爺?”他挑眉,作勢要壞她名譽般地接近她的唇。

“恕行!”

幾近哀求般的低喃,總算令赫連恕行停止了使壞的舉動。他將氣息噴灑在她的粉臉上,更催豔了她的臉,惹得他仰頭爽朗地大笑,牽著她的手直往內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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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黃沙漫漫,沙塵飛揚數十裏遠,直到天山山下,塵囂漸歇,才顯出一小隊馬隊的身影。

“煖煖姑娘,這一次可得麻煩你了,我只能送你到這裏。”

說這話的人昂首坐在馬上,飛揚的眉因眼前的女子而緊鎖,而他——正是一刀門門下大弟子關仁郡。

“大師兄,這是煖煖分內該做的。”

赫連煖煖淡淡地笑著,巧笑倩兮的模樣令人難以置信她現下正要往天山黑焰門門下“搶王”的賊窟“天險闕”而去。

當今武林中有一派來自西域、名為黑焰門的邪教,而在其門主之下的“四王”,則以詭異行徑與殘酷手段在武林中引起一陣軒然大波,各大門派莫不以誅滅黑焰門為首務,而在名門一刀門所在的龍首山旁的,正是四王之一的搶王的天險闕。

赫連煖煖這一趟往天山而去,為的便是一舉拿下搶王的命。

“是一刀門愧對你了,不僅沒有好好待你,還將你往邪教裏送。”關仁郡當真是捨不得將這樣花樣年華的女子往賊窟送,這一去,很難斷定她能不能除去搶王,抑或是再活著下山。

“不,該是讓煖煖為一刀門出一份力的時候,大師兄切莫掛心。”赫連煖煖笑意不達眼,湖水綠的綢緞包裹住她的曼妙身段,令她幾乎要融入背後的山景裏。

她會願意替一刀門出一份心力,倒也是說來話長……

當年赫連鏢局的老爺、夫人帶著恕行少爺趕往一刀門,原先是預定最遲兩個月的時間必定會回蘇州,然而赫連煖煖引頸盼望了兩個月,不見人影歸來,卻等到了一場絕命的屠殺。

倘若不是老管家將她藏身于膳房外的水缸裏,她也會在那莫名的殺戮中賠上自個兒的性命,然待一批馬賊離開後,迎接她的是具具屍首。倘若不是仍掛心著赫連一家,只怕她將無法再活下去。

然而,在這樣的慘境中,卻仍不見赫連一家回府。

遂她投身于花樓打雜,為的是在這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打探消息,為的是攢銀兩埋葬下人們,更為了攢些盤纏,好讓她可以上龍首山尋恕行少爺,且向老爺稟報這慘無人道的血洗事件。但她還來不及攢足銀兩,一刀門已派人快馬傳訊告知,赫連一家三口在半路上遇著西域盜賊,待一刀門的弟子趕到時,三人早已倒在血泊中,了無生息。她等到的是三個人的骨灰。

十年了,她早已過了恕行少爺當年的年紀,也不再是當年無憂無慮的赫連煖煖,現下的她是名滿蘇州的花魁,更是一刀門要獻給搶王的美人。

前些日子,當關仁郡告知她這件事情時,她隨即義不容辭地答應,也算是以慰恕行少爺在天之靈;雖然搶王並不一定是當年殺了恕行少爺的盜賊,但他畢竟出身於西域,勉勉強強算是攀了一點地緣關係。

“煖煖,你要記得,你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來,若是時間不夠的話,不要勉強,千萬不要逞強。”關仁郡坐在馬背上,百般不願意將似花般嬌嫩的赫連煖煖送到搶王手裏,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她的安危是不?況且,她連一點武學基礎都沒有,豈能要他不掛心?

這些日子來,他總覺得爹過分怪異,竟會殘忍地決定將煖煖送往天險闕,這豈是一個名門正派該做的事情?雖說煖煖並不是好人家出身,還是個花樓清倌,但好歹她也算是師叔所領養的孤女,豈能這樣待她?

而且,這近十年來,一刀門根本就沒有好好地待她,現下卻要她來冒險,實在是……

“甭掛心了。”

她轉過身,刻意忽略他眼中過分的關注,瀟灑地揚了揚袖,踩著小碎步慢慢消失在山道的彎角。

***

赫連煖煖一步步往天山上走,不知道走過多少個山彎,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路,直到天色微暗,繽紛的錦霞圍繞整座天山,放射出萬丈冶豔的光芒。她不禁有點擔憂。

這可糟了,只怕她尚未手刃黑焰門下的搶王,便得先遭山裏頭的狼群吞噬,這可怎麼好?

大師兄明明說過天險闕是在半山腰,怎麼這山這麼高,到現下都還不見天險闕?雖說她身在花樓已久,又不懂得武學,但腳程倒還挺快的,怎麼可能走了老半天的路程,卻還不見賊窟?

她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天都快暗了,卻不見天險闕,這該如何是好?

置身于紅光籠罩下的山道上,她不禁眯起瀲灩的水眸望向遠方山景,眺望著山底下的滾滾黃土,唇角不禁淡淡地勾起蒼涼的笑。

她總算是來到龍首山,來到天山了!十年來的想望,她總算在今天達成心願,總算是替恕行少爺見到了他十年前所沒見到的光景,也算是替他圓了一個心願吧!畢竟他是恁地期待可以和老爺一同回歸師門。

然而,命運卻捉弄人,在到達一刀門之前,便令他們命喪黃泉。

***

“你是誰?”

聽及身後低沉如鬼魅般的嗓音,赫連煖煖倏地轉過身來,望入一雙灰綠色的眼眸,心裏猛地一震。天啊!他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後,她甚至連馬蹄聲都沒聽到,而他……

儘管他蒙住了臉,卻蒙不住那一雙灰綠色的眼眸,蒙不住那肆無忌憚的逡巡視線。而他的身形健朗,即使坐在馬背上,仍可以感覺到他渾身散發出的殺氣,還有那懾人的王者氣息。

他,到底是誰?天山上幾乎都是黑焰門的人,而他的眼像極了恕行少爺……難道每一個西域人,全都是這眸色的嗎?

“女人,你到這裏來做什麼?”男人輕挑起眉,灰綠色的眼眸閃過一絲高深莫測的光痕,隨即又隱入他稍嫌暗沉的灰綠色眸底。

“我……”她微顫著粉杏色的唇瓣,望著那一雙令她感到熟悉的眼眸,腦中竟是一片空白;太像了,簡直是恕行少爺在同她說話一般,她無法遏抑狂跳的心,無法緩下急促的呼吸。

“說!”

跨座在馬背上的男人危險地眯起眼眸,抽出纏在腰間的長鞭,殺氣騰騰地落鞭在她身旁,揚起漫天的黃土飛舞,令她登時拉回渙散的心神。

“這位小哥,我是一刀門送上天險闕的舞妓,不是什麼危險的人。”她急急忙忙地解釋。

她是瘋了,才會將這喪心病狂的賊人當成恕行少爺!

她怎能在這當頭想這些雜事?這些人和恕行少爺是不一樣的,她必須先靜下心來,依照一刀門的指示進入天險闕,拿下搶王的首級不可,她豈能在這當頭被那雙灰綠色的眼眸牽引?

“舞妓?”

雖然看不見面罩下的嘴臉,然而她卻可以憑藉他戲謔的音調推敲出,他正撇著唇訕笑著。

“我在這天山走了好久,聽聞天險闕是在山腰地帶,但是我卻一直找不到。”

她努力地控制著狂亂的心跳,沉著地道:“倘若小哥是搶王座下的弟子,可否為我帶路?”

“你要我為你帶路?”那男人睇視著她,過了半晌後霸戾地問:“難道你不想要逃回山下?”

舞妓?別笑死人了!中原的各大門派在打什麼主意,他豈會不懂?

若要說是替搶王送上舞妓,供他通霄玩樂,倒不如說是為了在他酒酣耳熱之際,要這舞妓取他的性命。好個名門,居然以女人作為攻上天險闕的前鋒,也真虧他們想得到。

“能夠上山服侍搶王是天大的榮幸,我怎麼會想逃?”初聞他這麼反問,赫連煖煖不自覺一楞,隨即又曲意奉承著。她可以想像他正可惡地挑眉笑著。

“哦?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搶王到底做了什麼偉業,足以讓你傾心,讓你這麼心甘情願地上山服侍他?”

她連搶王都不曾見過,又怎麼會知道搶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擁有怎樣的魔力蠱惑她的心?不過是為了取搶王一條命罷了,又何必搭上如此動人的藉口掩飾欲犯的罪行?

“他……”遭他如此一問,她真是楞住了。

他應該是搶王手下的人,怎麼會如此問她?

沒人見過搶王的真面目,畢竟見過他的人全都找閻王報到去了,又有誰會知道他真正的模樣?曾聽過江湖上的傳言,有人說他是個老者,矍鑠硬朗;亦有人說他是個年輕小夥子,力拔山河,令人悚懼;不論他是何年紀,他是個山賊是不容抹滅的事實。奉著黑焰門教主的命令,在中原武林興風作浪、姦淫擄掠,對於老弱婦孺皆無仁慈之心,凡見過他面貌的人,皆已身處黃泉。如此行徑,令人髮指,恨不得取下他的首級!

如此之人,她豈能放過?

“說不出來了?”男子放肆地笑著,隨即又斂笑。“既然你說不出來的話,你就下山吧!搶王的身邊有一堆搶來的女人,少你一個、多你一個都無所謂。”

“是因為搶王比較喜歡搶來的女人嗎?”

她怎麼能走?都已經上了天山,她豈能在這當頭離開?倘若離開了,要她如何面對一刀門的眾人?

“王不會見你的,你請回吧!”那人扯起韁繩,打算往山下走去。

“往下頭走才是天險闕的所在地嗎?”

赫連煖煖瞧他將馬頭掉往山下的方向,立即跟著小跑步到他的身邊。即使他不願為她帶路,她也可以循著他走過的路找到天險闕。

怪的是,整座山頭只有一條山道,她方才才從山下走上來,若天險闕是在山底下,她方才怎麼會沒看到?這該不會是他在耍什麼詭計吧?

一想到此,她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如果你找得到,你就來吧。”

那人見她停下,不禁又對她挑釁。

赫連煖煖楞楞地望了他一眼,隨即又往上山的路跑;天險闕不可能是在山下,定是在山上,而眼前的人也不一定是搶王的手下,她不能傻傻地跟著他走,畢竟她沒有半點功夫,不能在這裏出任何差錯。

“喂!”

那人見她拔腿往山上跑,又掉轉頭追逐著她,幾步後便一把將她的身子撈起。

“我說過了,天險闕並不在山頂。”他有點微慍地道。

“你放開我!”

赫連煖煖執拗地扭動著身子,卻掙不開那箝制她纖腰的手臂,小臉因焦急而緋紅。

“你既然那麼想往天險闕去,讓我帶你去吧!”他駕著馬,刻意放緩速度,以免坐在他身前的她一時掙扎過度掉下馬去。

“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搶王的人,我又怎麼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要帶我到天險闕?”她斥責著,心跳卻因為他貼在背後的溫熱而失律,她不禁暗斥自己離了譜的遐想。

他身穿全黑的勁裝,令人猜不出他的身份,但他應該不是一般的小廝,只因他的氣息是恁地霸氣,他的舉止是如此傲慢,一點也不像恕行少爺;然而他的眼卻又像極了那一雙令她魂牽夢縈的眼瞳,魅惑地吸引著她的目光,惹得她心情浮躁。

“只消到了天險闕,你便會知道我到底有沒有騙你。”

瞧她這般羞赧卻又強硬掙扎的模樣,令他不禁豪氣地放聲大笑。

坐在他前頭的赫連煖煖聽他笑得恣狂,她甚至可以自背上感覺到他結實的胸膛正劇烈地震動,一股怒氣瞬間沖上心頭。

“我又怎麼會知道到不到得了天險闕?”

如果她就這樣被他擄走的話,那她寧可咬舌自盡算了;全都怪她一時失策,誤以為這天山上皆是搶王的爪牙,才會……

“抓好!”

他突地暴喝一聲,驚醒仍在思忖中的她,只見他操縱著馬兒往半山腰邊的山崖躍下,驚得她緊抓住馬首,一張粉臉嚇得慘白,不一會兒,她只感覺到身體忽上忽下地起落著,直至停在踏實的平地上,一顆懸在喉頭上的心才又降了下來。

“這不是到了?”

耳邊聽到他帶著笑意的嗓音,她抬頭望著面前的崖壁,上頭刻著“天險闕”三個大字;再往旁邊一瞟,才發覺這一塊平地不過是一小塊突出山壁的平臺,和面前的崖壁有數丈遠的距離,只要她隨意晃動身子的話,她便會連人帶馬一同掉落至深不見底的淵穀。

險,真是險,原來是在這種地方,難怪各大門派要圍剿也找不著賊窩,真是好一個天險闕!但是,眼前只有一片崖壁,到底該往哪里走進天險闕?

難不成還要像方才那樣奔竄?

正在疑惑之際,她即感覺到地面一陣強烈的震動,只見眼前那一面崖壁往前一倒,分毫不差地倒在她眼前,擱在這一塊平臺上,適巧成為一條道路;眼前不再是崖壁,而是一個山洞,還有兩個人守在洞口。

“王!”

兩個守洞口的侍衛驀地一喊,令她瞪大了眼。

他們是在喊誰?不是她,那麼……

她的頭微微一偏,望著身後的男人,卻見他策馬往山洞走去,其渾然天成的氣勢令她折服。

不用多說,他是——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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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竟然會是搶王?

然最令赫連煖煖驚愕的是,這一大片的崖壁裏頭竟然別有洞天,一點也不像是山洞,反倒像極了世外桃源;不僅有山有水,更有一大片草原和星羅棋佈的茅屋,雖稱不上奢華,倒也典雅。

而她被帶入天險闕之後,便被安置在離主屋最遠的北隅,等著搶王的傳喚。

她總算是到了搶王的巢穴,一步步地達到一刀門託付予她的重任,然而她卻猶豫不決了,只為那一雙過分深邃的灰綠色眼眸。

仍在蘇州之際,她便聽過搶王的名號,然而那些傳說終究是傳說,壓根兒比不上她親眼看見的那一刹那所帶給她的震撼,比不上那雙眼眸給予她的綺思,令她心亂如麻,握住匕首的手不禁有點微顫。

雖然她只瞧見他的眼,但她卻覺得那一雙眼和恕行少爺好象,相似到她幾乎要以為他便是恕行少爺;但那是不可能的,恕行少爺宅心仁厚又溫文儒雅,絕對不可能像搶王那般做出令人髮指的事來。

但那雙灰綠色的眼眸,卻是恁地令她懷念。

或許每一個西域人都擁有那樣的眼睛,而她只是忘不了恕行少爺,才會一見到他,便忘了自己身負重任;殺了搶王,為恕行少爺報仇才是當務之急,怎能讓他迷惑了她?

當初她在蘇州傻傻地等著,由滿心的期待變成惡毒的咒駡,直到她捧著恕行少爺的骨灰時,她才嘗到了錐心的痛楚。

她為什麼要咒駡恕行少爺?她為什麼捺不住等待的折磨而心生怨懟地詛咒她最愛的恕行少爺?如此地咒駡卻得到萬劫不復的下場,令她再也見不到恕行少爺。這全都是她的錯,她自然該贖罪!

“女人,到大廳來,大夥兒全等著你的表演。”

倏地,一人打開那扇簡陋的門,大咧咧地進到裏頭來,嚇得她趕緊將握在手中的匕首藏入衣袖裏。

“是搶王傳喚我嗎?”她迅即正色,掩飾著不安的神色。

“王?”那人咧嘴笑著,倏地握緊她尖細的下巴。“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個舞妓罷了,你以為王會接見你嗎?”

“我……”赫連煖煖瞪大瀲灩的水眸,不斷地平撫湧上心頭的惶懼。

“到大廳來吧,讓咱們大夥兒瞧瞧中原的女人和西域的女人到底有什麼不同!”他咧嘴大笑,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隨即松掉手的箝制,轉身走出門外,卻又在赫連煖煖起身之際回首說道:“你千萬別玩什麼手段,別搞什麼算計,要不然天險闕的弟兄們可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我知道。”

聽他這麼一說,她的心更是涼透了。

她知道機會只有一次,不管得手與否,她這一條命是無法留著下山的,但是她一定要搶王的命陪葬!

***

赫連煖煖緊隨著眼前的彪形大漢,自北向南到中央的主屋。一路上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只能緊跟在他身後,一心只想著待會兒到底該如何行事才能一舉成功。

“進去吧。”

那彪悍的男子開了一扇門,流瀉出溫暖的燈火。

赫連煖煖楞了會兒,輕吐一口氣,隨即踏著小碎步往裏頭走,觸目所及是一群群的人擠滿了整個大廳;放眼所見皆是五顏六色的異眸,卻找不到那一雙灰綠色的眼眸。

“開始表演吧,讓咱們瞧瞧中原的女人到底會些什麼功夫。”

那個人悠閒地走到主位旁的位子坐下,顏色略淡的眸中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痕,饒富興味地等待她的表演。

她大膽且無所畏懼地逡視一回,才發覺主位上空著是因為搶王尚未到來,而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卻要她先行表演,如此一來,她怎麼會有機會刺殺搶王?

倘若失手的話,她不敢想像這一屋子裏的男人將會怎麼對待她,遂她絕對不能失手,然而若連她欲刺殺的人都尚未出現的話,她又要如何逃過這一劫?倘若成功的話,他們頂多賜她一死,絕不會對她如何的;她寧可一死,也不能讓任何人輕薄了她的身子!

“窯姐兒,看你是要唱首曲子,或是表演舞藝都可以;倘若什麼都不會的話,老子也不介意你到我的懷裏窩一窩。”語畢,屋內的漢子掀起震耳欲聾的訕笑聲,曖昧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赫連煖煖心口猛地一顫,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在蘇州一帶是出了名的花魁,很懂得如何將文人雅士、俠客莽夫玩弄於手心,但眼前這些人不是中原人,他們不懂得中原人的斯文優雅,只是一徑地殺戮和掠奪,倘若她真是出了差池,只怕……

“怎麼?有什麼好事讓你們笑成這樣?”

一道低沉卻又帶著濃厚笑意的嗓音,淩厲地劃破了充滿訕笑聲的空間。大廳頓然靜默,或坐或臥的西域人皆一個個跪坐在地上,對著那聲音來源處萬般尊崇地喊了聲:“王!”

那渾厚的氣勢摻著不變的忠誠,令她不自覺的往身後一睨,隨即望見一雙灰綠色的眼眸,還有一頭淺褐色的長髮瀟灑不羈地垂在身後。

他是搶王?

天,他的臉!那飛揚的濃眉、足以蝕心化魂的灰綠眼眸、挺直的鼻樑、含謔噙譏的迷人唇瓣……根本是恕行少爺的翻版!

“怎麼,饗宴尚未開始嗎?”搶王無視于赫連煖煖怔楞的注視,逕自繞過她的身旁,淡然地問著一旁的手下。

“大夥兒是打算等王到來才要進膳的,遂要這一刀門呈上來的舞妓先行表演,愉悅一下弟兄,出征前先放鬆一下。”先前帶赫連煖煖上大廳的男子,亦是搶王最信任的左右手泰,曖昧地對他使了個眼色,垂涎之色不言而現。

“你拿主意便成。”搶王的視線淡然地掃過泰的臉,停駐在站在大廳中的赫連煖煖身上,勾出高深莫測的笑。

他的眼光果真不錯,瞧這灰頭土臉的女人稍作清洗打扮,瞧起來便和初見面的狼狽有著天壤之別。不愧為蘇州第一花魁,倒是讓他開了眼界,不過,就差在她的年紀似乎不再是花樣年華了。

“窯姐兒,你還楞在那兒作啥,還不來服侍王?”泰得到他的允許,隨即朝赫連煖煖喊著,揚手拍了兩下。

門外的僕人便搬入一道道的佳餚美酒,全數擺在廳下,再一份份地分送到每一個人面前,而在大廳外的回廊上亦有一群面無人色的女子,帶著粗陋的樂器等待指示。

赫連煖煖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大跳。不知道打哪里來了這麼多的女人,難道這些全是搶來的?

搶王之所以會被稱為搶王,全是因為他行搶有術。

儘管他的面貌酷似恕行少爺,但恕行少爺早已不在人世,而她必須斬除這些魔障。

眼看著一切就緒,她便揮起帔帛,姿態娉婷地踮起腳尖,輕如浮絮的身影似偃還仰,仿佛快要醉倒在地上,其嬌媚之姿令在場的男人全看傻了眼。外頭的琴聲急起,她又似柳絮般地舞起柔若無骨的嬌軀,隨著清淡醉人的琴音甩弄著淡湖水綠的帔帛,翩然起舞。

她頭插翡翠穗金步搖,身穿墨綠色袒胸大袖衫,下著翠綠色紗質長裙,腳蹬青黛軟底靴,眼波流轉間百媚橫生,蛾眉輕蹙時揪人心腑,玉指揉擬取風成魂,纖腰款擺勾心攝魂;她就像是個山中仙子般地舞動。

***

赫連煖煖舞了一曲“牡丹醉春風”,極盡牡丹在春風中迷醉,偃仰搖曳之醉態,令在場的人全看得如癡如醉,忘了方才是用什麼樣的眼光鄙視著她的到來。

然而,在這一刻的赫連煖煖卻是膽戰心驚地一步步走向主位,一步步地挪近搶王的身邊,待大夥兒全神貫注地欣賞她的舞姿時,她斷然取出原先暗藏在袖縫中的匕首,直落正大口呷酒的搶王罩門。

“醉嬌勝不得,風嫋牡丹花。”

搶王不慌不忙地吟詩,抬起幽詭的眼眸,狂肆地笑著,微抬手,便讓她手中的匕首停頓在他鼻樑前不到一寸的地方。

“恕行少爺!”她顫聲不已,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難道他是恕行少爺?畢竟只有恕行少爺知道她最喜歡這一曲牡丹醉春風,而他總是會這般地讚賞她,儘管身為武師,他亦有文人的瀟灑恣狂;她今兒個之所以會選這一首曲子,是因為這是恕行少爺的最愛,她早已把整個拍子、身段記得一清二楚,即使她腦袋一片空白,手心直冒冷汗,仍可以完美無缺地表演完,然而他……

“王!”

發現獻舞的舞妓竟敢大膽地行刺主子,整個大廳的莽漢全都奔到主位,連守在搶王身邊的泰也怒得擒住她瘦弱的手。

“放開她。”搶王不動聲色地凝睇著錯愕的赫連煖煖,驀地勾起邪魅的笑。

“報上你的名字。”

“煖煖……赫連煖煖!”她顫著聲回答。

他想起她了嗎?他知道她了嗎?明白她自動冠上夫姓的涵義嗎?

泰取下她手上的兇器,松掉對她的箝制。

她隨即踉蹌的往前一踏,淚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轉。

“泰,把她的匕首還給她。”瞧她往前再站一步,他笑得益發懾人。

“王?”

“給她。”淡淡的,甚至還帶著笑意,卻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泰連忙將手中的匕首遞到她的手中。

“煖煖,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對準我的心臟刺下殺了我,一是放下匕首成為我的侍妾服侍我。”他勾著惑魂的笑,霸戾的眼眸裏卻染不上笑意。“你沒有太多時間,趕緊抉擇。”

他不動如山地拉開無袖布衣的襟口,露出結實的胸膛,逕自豪氣大口地呷酒,絲毫不理睬她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更不管他的手下會如何看待他。

“恕行少爺?”

她的身子微微一晃,仿若是風中飄搖的落葉,千萬個不願相信她所愛的少爺竟會這樣待她。

侍妾!這種話怎麼會從少爺的口中說出?不可能的,少爺是個修身養性的武師,不可能會要求她成為他的侍妾;更甚者,他曾經允諾要娶她為妻的,他豈能說出這種蔑視她的話?仿佛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娼妓!

“誰是恕行少爺?”搶王驀地攏緊眉頭,灰綠色的眼瞳迸出駭異的眸光,帶著薄怒的俊臉狂鷙悍戾。“我不管你以往有多少個恩客,我都不許你在我面前談論其它的男人。”

他是據山而立的王,手下豈只上千,只要他一聲令下,整座天山豈能不為他崩塌龜裂?而她,小小一個勾欄院的窯姐兒,便想要考驗他的耐性嗎?不,他幾乎毫無耐性可言,即使是美人,他也會帶著遺憾地殺了她。

“你!”

不會吧,難道她真的認錯了?

但是會以那一首詩稱讚她的只有恕行少爺,而以他一介身在西域的外族,倘若不是曾經讀過這首詩,又豈會懂得詩中的涵義?然而,他的眼神太冷太陰暗,和她所認識的恕行少爺不同,截然不同!

是的,恕行少爺不會露出恁地嗜血的面孔,不可能展露出恁地狂傲的笑容,她只是被那灰綠色的眼眸蠱惑,被他低沉的嗓音迷眩罷了!他絕不可能是溫文敦厚的恕行少爺!

或許,他曾經讀過這首詩,而適巧地吟唱,而她,卻愚蠢地在那一瞬間錯失良機。

“如何?我還等著你的答案呢。”他挑起眉,挑釁地問道。

女人,他可是多得很,多她一個或少她一個,之於他無任何意義,倘若她不想留下,他絕對不會強求,不過只怕她想走,也離不開天險闕。

“我殺了你!”

赫連煖煖怒喝一聲,舉起手中的匕首,在眾人措手不及之際往前狂撲,決意以己命換他命!

恕行少爺已經命喪于上龍首山的半路上,她不能用任何一個酷似他身影的男子欺騙自己,既然他不是恕行少爺,她也用不著再胡思亂想,混亂了自己的心。現下最重要的,便得先取得他的首級!

搶王斂笑,一把握住她柔弱無力的玉手,將之一扭,迫使她鬆手放掉匕首,輕鬆地將她拉入懷裏,使之跌坐在他的雙腿上。

“你——”

她回眸瞪視著他,卻見他放大的俊臉倚貼向她,大手捧著她的後腦勺。下一刻,他已攫住她的唇,霸氣的舌在她惶愕之際竄入她的口中,無恥地糾纏著她的舌,驚得她三魂跑了兩魂。

呆楞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他的行為有多下流,掄起拳頭捶向他的心窩。孰知他卻紋風不動,當她的拳頭是蚊一般,更加恣意地在她口中翻攪。

當她欲昏厥之際,他卻適時地鬆開。

“你下流!”她急喘著,粉嫩的麗顏浮現一片惑人的緋紅。

“是嗎?”他挑了挑眉,可惡地笑著,隨即抱起她的身子,無視於她的掙扎直往大廳外走。

“你要做什麼?”她的心跳不得平緩,隨著他均勻的呼吸變得更加紊亂。

“既然你殺不了我,便得要留下來當我的侍妾是不?”搶王挑眉笑著,恣狂而霸氣,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他的手下錯愕不解,卻又不敢干涉,只能目送,直到再也瞧不見他的背影為止。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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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1 00:01: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放開我!”

走出大廳,搶王一路往東走回到自個兒的房裏,將赫連煖煖擱在自個兒的床榻上,身子隨即覆上她的,令她不得動彈。

她瞪大澄澈的水眸,屏息以待,全身繃得死緊。

“再喊啊,怎麼不喊了?”像是刻意逗她似的,他蓄意將臉更貼向她,輕易地將他屬於男人的渾厚氣息吹拂在她臉上,掃過她卷翹濃密的眼睫,掠過她小巧可愛的耳廓。

“你……”

她瞪大的眼眸裏少了一點悚懼,少了一點倉皇,卻多了一份無以遏抑的近君情怯。好象,真的好象恕行少爺!

怎麼會這麼像?在得知恕行少爺已遭不測後,她每天皆在蘇州繁華的街道上尋找他的身影,瞧了許多極像他卻又不是他的人;原本已經死心了,然而一見到搶王,她不禁又燃起一絲希望。他為什麼和恕行少爺那麼相似?

仿佛是他可憐她受了那麼多折磨,自黃泉幽冥回到陽間探視她一般。

倘若不是已死心,她又怎麼會接下一刀門給予的任務?一刀門從未照顧過她,于情於理,她皆可以不理睬一刀門的請求。然而因為恕行少爺,她接下了這個必死的任務,只求可以讓她下黃泉與他團圓,只因她是恁地思念他,思念至幾欲瘋狂的地步。

再也受不了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尋找他的身影,因每一個都像他,然而每一個卻都不是他。

“你這是什麼模樣?”

他挑起眉戲謔地笑著,灰綠色的眼眸直視她凝在眼眶中的淚水,沒有半絲的憐惜。

“你到底是誰?”她好想知道,只求讓自己再一次死心。

“我?”他勾起唇角,彎出一道邪氣的笑痕。“丫頭,你會不知道我是誰嗎?倘若你不知道我是誰的話,又怎麼會到天險闕?”

“不,我指的是你真實的身份!”

或許上龍首山的半路上,恕行少爺逃過了一劫,說不定是黑焰門的人救了他,遂他才會加入黑焰門,變成了搶王。

“黑焰門四王之一的搶王。”他淡淡地說著,噙笑的俊臉浮現一絲不耐。

“名字!”

搶王只是封號,她想知道的是名字,他真實的名字。告訴她吧,讓她徹底地絕望,讓她不再癡心妄想。

“暗虛。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問我姓名的女人。”暗虛的眼眸一喑,淡漠地逡視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底有一絲嫌惡。“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不管一刀門要你打探什麼消息,你終將無法把秘密帶離天險闕,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才不想知道黑焰門的秘密,我只要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知道那一首詩?”

再多給她一點殘酷的理由,再多給她一點致命的答案,讓她可以就此解脫,好逃離糾纏自己許久的繾綣愛戀。

要她如何相信他已經死了?十年,已經十年了,她沒有一刻忘了他,儘管委身花樓,她仍為他守著清白,為他守著已成殘磚碎瓦的赫連鏢局,就等著他歸來,等他來迎娶自己。然而時間無情地流逝,她只等到冰冷的骨灰,沒有實體,沒有熱度,她無法說服自己。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何以令她信服?

“你真以為西域皆是蠻人?讀過一、兩首詩有什麼大不了的?”

瞧她咄咄逼人的氣勢,他不禁有點微慍,伸出大手想要褪去她的衣衫,才剛碰著衣衫下頭鵝黃色的抹胸,便見到她奪眶而出的淚。

暗虛一楞,蹙緊眉頭,灰綠色的眸瞳深沉如夜。下一刻,他以有力的臂膀撐起頎長的身子,在兩人之間拉開一點距離,怒不可遏地吼著:“我說過了,要當我的侍妾,就別在我的面前提起另一個男人,難道你忘了?”

別以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別以為他真猜不出她到底想做什麼!

“恕行少爺!”她控制不了自己地伸出白玉似的雙臂擁住他。

他的笑、他的怒,倘若再少一點霸氣、少一點滄桑,便像極了十年前的恕行少爺;她再也找不到那麼相似的人了。

暗虛一楞,隨即擰皺了眉,冷鷙地瞪視著她烏黑如絲的長髮在他身下蕩出醉人的波紋,又驀地推開她纖細的雙手。

“你以為你面前的男人是誰?”暗虛咬牙怒道,俊美的臉龐霎時猙獰如惡鬼。

“你是把我當成一般的市井小民了,還是你另一套曲意承歡的戲法?我再一次警告你,倘若你還不想死,還想在我身邊服侍我的話,你最好別跟我玩一些無趣的把戲。千萬別以為我不會殺你,也千萬別以為我還有放過女人的慈悲。”

一字一句地恫嚇威脅,夾帶著熾烈的怒焰,仿佛要將她活生生焚毀似的熾燙。

他不需要一個愛他的女人,他更不需要一個將他當成替代品、透過他尋找另一個男人的無恥女人!

她不俗,且絕豔得惹人憐惜,然而他不一定會因此而饒過她。倘若她還打算用這種手段試探他的心,他會讓她知道,搶王的名號不只是因為搶奪而得,更是因為殺戮!

他可以在天子腳下搶奪財物、搶奪人,亦可以在閻王的跟前搶命!

“我……”

倘若不是那麼地相似,她又豈會恁地放肆?

是老天要折磨她,要她死心地上天山,卻又讓她遇見了如此酷似的面孔,要她如何能自持?十年了,有多少個女人耐得過一個十年的折磨?

“煩死了!讓你哭得一點興致都沒了!”瞧她淚眼婆娑的樣子,暗虛怒擰的眉更是像打結似的糾在一塊兒。

留著她有太多的利用價值,更可以藉由她得知一刀門的消息。不過,倘若她再這樣哭下去,一旦他的耐性被她磨盡,他可不敢保證自個兒是否能留得住她脆弱的小命。

望著她瀲灩的水眸溢滿揪人心肺的淚水,他不禁暗斥一聲,隨即站起身打算逃離。

“你要去哪兒?”她哽咽地問著。

明知他不會是恕行少爺,她仍是不死心地問著。原本這一趟任務是令她有點驚駭的,然而她現下一點也不怕他;儘管她知道有一天當自己沒有利用價值時,他便會殺了她,她也不怕。

“你管得著嗎?你讓我失了興致,我還留著作啥?”他淡漠地睨了她一眼,隨後推開房門,身影倏地消失在黑暗中。

赫連煖煖止不住那莫名的淚水,心中卻浮起了詭異的念頭——她不想殺他,甚至想同他在一起,像是要彌補她該得到卻已失去的幸福。

多荒唐的夢想,然而卻是她最深的冀望。

***

這是怎麼回事?

赫連煖煖瞪大初回神的炯亮眼眸,直盯著在她眼前的結實胸膛,粉嫩的俏臉難以遏制地浮上燒灼的紅霞。

她不是一個人睡著的嗎?為什麼一睜開眼,身旁便多了一副男人的軀體?

由於初到陌生的地方,又怕搶王的手下竄入房內,遂她幾乎一夜未合眼,直到天色初亮,她才幽幽睡去。然現下,睡在她身旁的男人到底是誰?

赫連煖煖怯怯地抬眼,輕挪著身子,不讓她身旁的男人霸氣地擁住她的身子,卻望見了一張睡得正沉的睡臉,而那張臉的主人正是昨晚盛怒離去的搶王暗虛。

天!真是太像了,當他閉上那雙霸戾的眼眸時,沉睡的模樣簡直與恕行少爺如出一轍,就像是同一個人。

倘若再少一點歷盡滄桑的感覺,再抹去一些世故內斂的神色,他根本就是恕行少爺,她不會看錯眼的。

恕行少爺……

她怔楞地坐起身,深情的眼眸直睇向那張俊逸的容顏,青蔥纖指不自覺地探向他略微粗糙的臉龐,微顫地拂過他的眉眼,只敢輕掃而過,不敢放肆地落在他的肌膚上。

她的纖指緩緩地滑動,來到他淺褐色的發絲,心裏不禁一陣哀傷。

以往,她總是幫恕行少爺束發,為他扣上如意環,以顯示出這一頭淺褐色發絲的耀眼;而今他的發卻是隨意披散,又有誰會為他束發?

“你到底還要看多久?”低沉微啞的嗓音自暗虛的喉間逸出。

赫連煖煖驚駭地睇往他的臉,才發現他已清醒,眨著濃密的眼睫,戲謔地勾唇笑著。

“這是中原人的習性,還是說你已經愛上了我這一張臉?”

“你胡說!”

她羞紅了俏臉,連忙否認。

他還是睡著了好。他一睜開眼,她便再也見不到恕行少爺依附在上頭的微薄身影。

“或者該說,你愛上了另一個和我擁有同一張臉的男人?”他倏地坐起身,拉了拉敞開的襟口,隨即又道:“恕行少爺是誰?”

“他……”她蹙緊蛾眉,心不由得沉了,卻仍是堅強地掩飾脆弱。“那不關你的事。你說,你為什麼會睡在我的床榻上,你有沒有對我做出不合宜的事?”

她甚至連他什麼時候進到裏頭的都不知道,她怎麼知道他有沒有逾矩?

“什麼是不合宜的事?”他的猿臂一伸,輕易地將她拉進懷裏,霸氣地問道:

“你是一刀門獻給我的侍妾,只要我想怎麼著便怎麼著,何來你所說的不合宜?難道你會不知道將一個女人送到一群男人的窩裏是為了什麼?我可不知道那些名門正派的心思究竟是怎樣,不過大夥兒都是男人,想的都是同一般。”

話落,他放肆的大手已然探下她的腰際,輕撫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倏地竄入她的長裙底下,撫過她姣美的長腿,隔著褻褲,帶點誘惑和挑逗地逗弄著。

“你!”羞赧的火焰灼燙了她的俏臉,卻又掙不開他的蠻力。“一刀門才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下流,他們是要我來刺殺你,才不是要我來……”

可惡,他說起話來怎會恁地下流?他怎麼可以用恕行少爺那般溫文儒雅的臉說出無恥的話語?又怎麼可以用酷似恕行少爺的大手惡意地羞辱她?他怎麼可以這樣待她?

“哦,原來他們是要你來刺殺我,替他們作開路先鋒?”他邪氣地笑道,無視於她的掙扎,更加重了長指的力道,企圖誘引出醉心的酥麻感擄獲她的心。“橫豎你不過是個娼妓罷了,他們豈會管你的死活?不關刺殺成功與否,你是絕無可能活著下山的,難道你會不知道?”

她與之前搶回的女人不一樣,既不跪地求饒,亦不曲意承歡,姿態便是風華絕頂;而那柳眉杏眸、梅唇桃腮是恁地惑魂,令他多了一分私心願意對她諸多忍讓,以探知一刀門的秘密。

“我原本便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來到這裏,一點也不在乎這一條命。”但是她忍受不住他下流的舉止。

她無助地閉上水霧杏眸,緊咬住下唇,不願讓他明白他已挑起自己體內的攝魂麻栗感,然而那令人銷魂的感受卻直往喉頭竄,欲化為陣陣申吟但被她封在口中。

“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你這個沒有武功底子的女人願意上天險闕?是男人嗎?是不是你心愛的男人要你這麼做的?”他偎在她的頸窩,貪戀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情難自遏地探出舌輕舔她雪白的頸項,啃咬著她玉白的肩頭。

在她心中亦有那樣的男人嗎?

她不過是個娼妓罷了,又有哪個男人會真心疼惜她?說穿了,不過是玩弄她、利用她罷了;他想那個男人八成是一刀門的弟子,而她竟然愚蠢地相信那個想出賣她的男人!

“住手,我不准你這樣對我!”她瑟縮著身子,試圖阻絕他恣意的逗弄。

她不能讓恕行少爺以外的人這樣子對待她,她寧可一死也不能讓他糟蹋她的清白,儘管他是恁地酷似恕行少爺。

暗虛眉一挑,霸戾地湊在她的耳邊低喃:“你不過是一刀門獻給我的娼妓,倘若我要你的身子,你又怎能拒絕我?況且,我不以為你是真心拒絕我的,是不?”

他邪佞地笑著,再度將手探入褻褲底下,感覺到一抹溫熱的濕意,笑得益發猖狂。

“住手!”她的心在狂跳,手在顫抖,雖然想要推開他,無奈他的蠻力令她推不動分毫;更令她惱怒的是他的一張臉竟和恕行少爺恁地酷似,令她推拒不了。儘管如此,她倒是分得清到底孰真孰偽,為了不讓他奪了她的清白,遂她使出關仁郡教她的自保招式,她探出玉手,想往他下腹的關元穴點下。

然而,甫一出手,便讓暗虛逮住,力道之大幾乎捏碎她的手腕,她不禁痛擰著眉。

“好狠的一個女人!”他咬牙怒道,倏地坐起身子,連帶將她拖起。“依你的身手,看得出你沒有半絲武學底子,然而卻知曉點上關元穴,必定是有他人教導你的,是不?”

該死,她不過是人盡可夫的娼妓,為何寧可給任何人享用她的身子,卻不願意獻給他?

“你放手!”豆大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被他擒住的手腕像是脫臼了一般。

暗虛陰沈地注視著她,過了好半晌才猛地鬆開箝制。“出去,為我打洗臉水和拿早膳進來!”

沒有一個女人會像她這般對待他,不管是情投意合,抑或是搶來的女人,每一個莫不對他曲意承歡;而她不同,果真是很獨特,畢竟是一刀門送上來的女人。

他們以為派一個她上天險闕,他便會因此而亂了分寸嗎?

錯了,錯得離譜!他會讓他們知道,他們到底犯了什麼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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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1 00:01: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替我洗臉。”斜睨著赫連煖煖有點吃力地抬著一桶水進來,暗虛不讓她有半點喘息的時間,吩咐著她服侍。

“我?”

她是不是聽錯了?不過是抹臉罷了,連這事也要她服侍嗎?

原本她還在想著要如何以自持冷靜的神色面對他,孰知他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態度,不過這麼一來,倒令她真正的冷靜下來,忘了他方才是如何羞辱她的。

“還不過來?”他挑起眉森冷地問道:“難道一刀門的人沒告訴你要如何服侍搶王嗎?還是要我好好地調教你?”

既然他已經確定了她是一刀門派來的爪牙,他壓根兒不需要對她客氣。

“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聽錯了,但她總覺得他的話中有著曖昧的提示,仿佛拐著彎在同她曲解著什麼般;這種感覺令她感到不自在,然而她卻沒有辦法反駁他什麼,只能傻傻地任由他揶揄。

他絕對不是恕行少爺,恕行少爺不會像他這樣說著譏諷的話……她到底在想什麼?搶王是搶王,恕行少爺是恕行少爺,她不是老早便知道的嗎?為什麼她仍是不死心地想要將相似的兩個人擺在一起比較?

或許是因為直到最後,她仍是自卑於身份上的差距,而沒有對恕行少爺說出真心話的緣故吧,所以她必須背負著這個遺憾直到黃泉底下。

“還不過來,還在發什麼楞?”瞧她舉步不前,他不禁放聲咆哮。

赫連煖煖抬眼,羞赧地緩緩走到他面前,擰了布巾遞到他手上,卻見他只是挑高了眉,倨傲地睇向她,仿佛正在等她服侍一般。她歎了口氣,無奈地拎起布巾,輕柔地覆在他的臉上,輕輕地在他深邃的五官上移動,掠過他的眼、他的眉,再緩緩地往下擦拭著他的鼻、他的唇……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相似的人?

即使閉上眼,光是憑藉著指尖的觸感,她仍能分辨出他的容顏,那卻只是令她的心更局促不安,令她更彷徨;即使她真能擁有殺他的時機,可她下得了手嗎?那感覺像是要親手殺了恕行少爺一般,她做得到嗎?

這唇的觸感……

她心神悸動,壓根兒沒發覺布巾早已掉落在地上,而她青蔥般的指尖正觸摸著他略薄的唇瓣。倏地感到有點濕意,震得她拉回恍惚的心神。

“你是在誘惑我嗎?”暗虛邪氣地笑著,以濕熱的舌惑魂地舔著她的指尖,百般挑誘著她。

赫連煖煖見狀,快速地縮回手指,驚慌失措地退到門邊。

“見鬼了?”他微慍地勾笑,魔魅頓生。“你以為自個兒還是個處子,可以在我的跟前假扮清純嗎?窯兒姐還想扮黃花,豈不是要笑死人了?”

她是在為那個人守身是不?畢竟娼妓也可以心有所屬,也可以為衷情之人而守身,但在他的面前還要如此作態地守住清白,豈不是蔑視了他?他可是搶王,倘若真是他要的人,豈有到不了手的理由?

“你太放肆了!”

她緊咬著唇,一雙玉手不斷扭絞,像是要抹掉他囂狂的痕跡,又像是要告誡自己不能忘我地一再將他錯認。

一刀門是恕行少爺亟欲回歸的地方,而搶王則是一刀門亟欲除去的對象,孰是孰非她心底自有準則,豈能在這當頭迷亂?

“我放肆?”暗虛眯起灰綠色的攝魂眼眸,迸射出危險的光痕,一步步地走向她。“到底是誰放肆了?看來是有人搞不清楚狀況。”

他一個箭步向前,在她猝不及防之際將她拽向床榻上,一把撕毀她的襦衫,毫不憐香惜玉地拉扯著粉綠色的肚兜,動作粗暴而悍戾,像是要將她拆吃入腹一般的霸獗。然而,吻在她身上的細吻卻是恁地輕柔,與他所展現出來的氣勢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住手!”

她嬌羞欲死地低喊,然而他卻是恁地狂鷙,一步步地攻城掠地,甚至在刹那間便褪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倘若我不住手,你又能奈我何?”

他邪佞如鬼、狂獗如魅,然而他的身體是如此熨燙著她的身子,緊箍住她的雙手有力卻不失溫柔;他的吻是熱情的,逐一膜拜著她如羊脂玉般的同體,直到她白皙的雙腿之間。

“你如果再不住手的話,我、我會死給你看!”倘若讓他給汙了身子,她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了。與其讓他獸欲得逞,倒不如保持著清白之軀踏上黃泉路,免得到時無顏見恕行少爺。

“你還沒殺了我,你死得可安心?”他低嗄地笑著,灰綠色的眼眸暗沉,染上氤氳情欲。“一刀門要你上天險闕,可不是要你死在這兒的是不?倘若你現下一死,豈不是徒令他們等待?”

“你!”

“別你呀我的,叫我暗虛。”他粗嗄地命令,像是要讓她知道佔有她的男人是他,而不是那一個她一再錯認的他。

他的大手企圖引誘出她矜持的情欲,舌尖無情地挑逗著她脆弱的自我,當陣陣酥麻的感覺充斥全身時,她猛地拉回出軌的心神,嬌喘著氣,醉眸半掩,思緒一片紛亂。

不,倘若要她在一刀門和恕行少爺之間作抉擇的話,她定是選擇後者。

打定了主意,她決絕地張口打算咬舌自荊

在那一刹那,他卻鬆開了她,怒目欲眥地瞪視著她毅然求死的俏臉。

想死?她真的想死?

可惡!

暗虛怒然起身,扣好衣襟上的扣子,背對著她,不斷地調整呼吸,像是在壓抑沸騰的怒濤。

赫連煖煖胡亂地抓著被子遮住自個兒赤裸的身子,瞪大的水眸裏有著惶懼,亦有著不解;他到底是怎麼了?倘若他真要她的話,他大可以蠻力佔有她,壓根兒不需理睬她的死活,然……他卻停止了暴行。

他到底在想什麼?

“你好好地待在房裏,千萬別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搞什麼花樣,否則……”

滯礙的氣息在兩人間散開。

“你要離開?”他要去哪兒?

“你在乎嗎?”暗虛緩緩地轉過身,冷厲如惡鬼般地瞪視著她。“你在乎我正打算殲滅一刀門好消我的心頭之恨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刀門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將一刀門趕盡殺絕?”糟了,如果他真的打算滅了一刀門的話,她要如何才能夠通知一刀門逃過這一劫?

搶王的名號不是浪得虛名,倘若他真要殲滅一個教派,只怕是如囊中取物一般簡單。而一刀門自然是因為敵不過搶王的兵馬,才會出此下策——要她上天險闕殺了搶王。她的任務並沒有完成,倘若一刀門真因為她一時的婦人之仁而慘遭滅絕的話……天!這要她背負著多大的罪惡?

“你擔心了?知道要求我了嗎?”他低笑著,詭邪而妖異。“放心吧,我不會那麼簡單地放過一刀門,不會那麼輕易地滅了他們,因為那麼做,一點兒也消除不了我心頭的仇恨!”

一刀門欠他的血債,必要他們血還,然而現下還不是時候。

“你打算怎麼做?”赫連煖煖舔了舔乾澀的唇瓣。

“等我回來。”他如風似地往前一俯,在她的唇上偷了個香,又如影般地退至門邊。“到時你就會知道了,煖兒。”

現在還不是決戰時刻,他只是想去警告一番,讓他們知道他已經不再是當年對一切皆茫然不知的少年了!

***

“請問有沒有什麼事可以讓我幫忙的?”

這是赫連煖煖在天險闕裏逢人便問的一句話。

她被囚在搶王的主屋裏,只能待在房裏等著進來服侍她的人帶給她一點消息,但卻沒有人敢在房內多加停留。

她一定要找點事來做,要不然光在這裏等待,她都快要崩潰了;然而這天險闕裏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卻仿佛看不見她的存在一般,任她問了老半天,仍是沒有半個人搭理她。

眼看著天快要暗了,而搶王領了手下精兵出闕到現下仍未回來,要她如何能不心急一刀門的安危?

天!倘若一刀門真是因此而被滅,豈不是讓當年赫連鏢局的事件再現?

赫連煖煖坐不住地站起身想走出房外,卻又被房外的侍衛攔祝她像只鳥兒般被困在房裏,只能在房內踱步,待星光初現時,才聽聞主屋外頭傳來陣陣喧鬧的聲音,她趕緊站到門檻邊,引頸望向聲音的來源。

那裏有成對的燈火,想必是搶王回來了。

果不其然,不消一刻鍾,她便見到耀眼的燈火直往主屋過來。身形疾走如飛的是搶王,而他的身後似乎還跟了一兩個人,瞧那步伐似乎不是他的手下,反倒像是姑娘家,難道……

“煖兒。”

暗虛妖邪地勾起攝魂的笑,令她沒來由地心悸不已。

真是的,她為什麼要為了他莫名的笑感到心悸?但是當他那樣喚著她的名時,那嗓音卻像極了恕行少爺喚她的方式,還有那惑人的笑……

不是只有恕行少爺才會那樣喚她,然而只有恕行少爺才能夠掀起她難遏的戰慄,只有他的嗓音才會令她心如擂鼓……該死,他長得像恕行少爺便罷,為什麼連嗓音也可以那麼相似?

“怎麼,愛上我了嗎?”他低聲地笑著,灰綠色的眼瞳裏有著莫測高深的笑意,卻也有著模糊的悵然,以及不被發現的自嘲。

“你在胡說什麼?”

赫連煖煖忙不迭地否認,頭搖得仿若波浪鼓一般,瀲灩的水眸卻不敢再睇向他,逕自走回房裏,羞赧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卻又聽聞一陣腳步聲來到。

“到裏頭來吧。”

聞他吩咐了一聲,她隨即轉過身,卻見到他身旁多了兩個小姑娘。瞧那神態與面容,應是方及笄不久。她們該不會是被他搶來的吧?

“這是怎麼回事?”她攢眉瞪視著他,看著那兩個小姑娘,手心一片汗濕。

他真的到龍首山去了嗎?要不然這兩個小姑娘是打哪里來的?瞧她們緊縮在門邊、抖得似落葉般地互擁在一塊,以及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不難想像方才經歷過了怎般殘酷的殺戮。

他怎麼忍心?

“搶來的。”他挑眉笑著,仿佛他所做的事再對不過了。

“你真的到一刀門去了嗎?”

“你就那麼擔心一刀門?”他蹙眉斂笑。“我在很好奇一刀門到底給你多少好處,竟讓你願意為一刀門賣命?倒不如把價碼開出來,讓我衡量一下你值不值得讓我收買。”

“你別做夢,我一輩子也不會跟你合作的!”

上天險闕以來,她一直被他的外貌所吸引,兀自沉緬在十年前的回憶裏,甚至錯把他當成恕行少爺看待,一時之間居然忘了正事,也忘了他原本便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搶王,忘了他的本性便是掠奪!

她怎麼能再讓這種事情繼續下去?

但是她殺不了他,真的殺不了他;然而除了殺他,她還能做什麼阻止他的征戰殺伐?

“我也不打算跟你合作。出去!”

冷厲的眸子裏映著她憤恨的身影,深深地將她的倩影收藏在腦海裏,心底卻已有了其它的打算。

“我不走,這裏是我的閨房!”要她走了,好讓他欺負那兩個小姑娘嗎?

他真是禽獸不如,居然連那兩個花樣年華的小姑娘也不放過!難道他會不知道他一旦傷害了兩個小姑娘,要她們如何活下去?

“你的閨房?”他訕笑著。“這裏是我的寢房,何時變成了你的閨房?抑或是你在誘惑我,打算代替這兩個小姑娘?”

淫欲的意味深濃,赫連煖煖豈會聽不出?

“你不能這麼荒唐,她們不過初及笄而已,你怎麼可以?”

一想到他打算對那兩名小姑娘圖謀不軌,她便覺得心頭酸澀不已,全身不住地輕顫,仿佛要將渾身的力氣全都抖落一般。

“我不能?”他挑眉,笑得嗜血。“我不知道我有什麼不能的,只要是我想做的,沒有人可以阻止我。要不然,如我所說的,由你代替她們來服侍我如何?雖然你瞧來是比她們年長許多,但你的韻味倒還挺誘惑我的。”

“你——”他怎能如此?

憤恨的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她努力不讓它掉落,不願讓他發現她的脆弱,緊握住粉拳。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便走吧,別壞了我的興致。”他深沉的眼瞳淡漠如冰,深深地瞅著她,翻湧著她讀不出的情愫,卻在她對上他的眼之後,恢復為原先的平靜無痕。

“如果你放了她們,我……”赫連煖煖哽咽了,釋不出淤塞在胸口不散的錐心之痛。“如果你放她們下山的話,不管你要我做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暗虛聞言,挑起眉,卻不發一語,神情森冷地緊瞅著她。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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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1 00:0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出去。”

沉默了半晌,暗虛淡淡地下了道命令,灰綠色的幽詭眼眸不再睇向赫連煖煖,掃向一旁的兩名小姑娘。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睜大噙著霧氣的眸瞳,錯愕不已。

他不是說了,只要她願意服侍他的話,他便願意放過她們嗎?為什麼他現下又出爾反爾?

“出去,別壞我了的事。”他冷鷙地喝道,邪魅頓生。

“可是,你方才不是說……”

要她怎麼說得出口?但她方才可是聽得仔細,他明明願意讓她代替兩個小姑娘,只要她服侍他,他便會放過她們,為什麼他……

“我改變心意了。”他嗜血地笑著,狂獗而恣情。“想當然耳,你和這兩個初及笄的小姑娘比較,任誰都會選擇這兩個甜美的可人兒,誰要選你這個早已過了雙十年華的娼妓?”

赫連煖煖瞪大水眸,感到心頭像是被人無情地揪住般,幾欲令她昏厥。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她不是娼妓!即使她出身花樓,但那並不代表她是娼妓,他怎麼能夠用這麼殘忍的話傷她?更何況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服侍他了,他卻用這種態度對她0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聽你這麼說,難不成你是戀上了我這一張臉,急著想要跳上我的床?”他勾著輕佻的笑走到她身旁,一指勾起她尖細的下巴,邪淫地譏諷著。“那為何昨兒個夜裏,你寧可以死以證清白,現下卻又如此焦急?難道是因為我要那兩個姑娘,反倒讓你吃味了?”

她斜睨著他,冷不防地舉起手甩了他一個熱辣辣的鍋貼,嚇得站在門外的泰目瞪口呆,而縮在一旁的兩個小姑娘,也驚得瞪大了眼。

“泰,退下!”他眼角餘光瞥見泰提著大刀走過來,便冷厲喝斥。

泰聞令,呆楞地站在原地,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她這般忍氣吞聲。不過是個娼妓罷了,豈能仗著她有幾分姿色便恃寵而驕?

“王?”

“還不退下?”暗虛挑起眉,低沉而無害地輕斥著,卻蘊涵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他又轉向赫連煖煖,“你乖乖地回我替你準備的房內休息,等我辦完了事,我再到你那兒找你,這樣成不成?”

聽似安撫,然而赫連煖煖卻聽出了弦外之音,他分明是在諷刺她。

“你這個禽獸!”她舉起手又要打向他的臉龐,卻被他緊緊地握住纖細的手腕,她痛擰著眉,卻硬是不吭聲。

“煖兒,別逼我生氣。”

他湊在她的耳畔低聲地輕喃,卻令她從心底打了個寒顫。

“我是挺喜愛你的,才不同你計較這一巴掌,你可別因此以為我不會對你下手,不會殺了你!”

“你最好是殺了我,要不然只要一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她怒瞪著他,緊咬著牙根。

“我等你。”他妖邪地笑著,仿似不在意她的威脅。“不過……你先出去吧,我現下不想看到你!泰,把她帶回房裏。”他將她推到泰身旁,逕自帶著兩名手足無措的小姑娘到床榻上。

兩名小姑娘不斷地掙扎著,拉扯之間,其中一名掙脫出了他的箝制,跪倒在赫連煖煖的腳邊。

“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她不斷地磕著頭,細嫩的額頭上滲出血絲,嚇得赫連煖煖忙往前,想要將她拉起,卻見搶王將那名小姑娘往後一扯。她想要拉那個小姑娘一把,卻被泰制止。

“暗虛、暗虛,你放過她們,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你放過她們,我求你……”赫連煖煖的淚水脆弱地奪眶而出。

她出身花樓,身份低賤,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上天險闕的,她連命都不在乎了,豈會在乎這rou體?倘若可以用這副身軀救了兩個姑娘的未來,也算是值得的,是不?

暗虛挑眉睨了她一眼,不發一語,待泰將她拖出門外,隨即將門掩上。

“暗虛——”她像是瘋了似地狂喊,不管雙手被泰擒得有多痛,她仍是喊著,只求他能夠開門,只求他能夠放過那兩個小姑娘。然而,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麼救得了她們?

***

“唉……”

赫連煖煖倚坐在窗櫺邊,對著滿山的蒼茫歎息。

都個把月了,想不到她到這兒來已經那麼久了,然而她不但沒達成目的,反倒像是被人囚禁一般,連這一扇門都踏不出去,只能傻傻地待在這個地方,壓根兒不知道自個兒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是為了殺搶王而來的是不?然而從一開始的猶豫不決,到後來的下不了手,直到現下即使想下手也沒有機會了。說不定,他已經把她這個人給忘了。

望著外頭下起的細雨,厚重的雲層佈滿天際,仿似她陰霾的心頭籠罩著連自個兒也弄不懂的詭異情愫般。

唉……

放下窗帷,隔絕了冷冽的空氣回到床榻上,赫連煖煖睇了一眼桌上未動的膳食後又閉上眼;現下她只想好好地睡覺,不想再讓那些古怪的悸動擾亂了她企圖平靜的心。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有道視線直瞅著她不放?而且那視線過於熾烈,像是裹上濃烈的情意般灼燙著她的胸口,熨燙著她的靈魂,那感覺就像是他——像是恕行少爺那般深情的注視。

她遲疑地張開雙眼,卻發覺那道視線不見了,她隨即掀開被子,慌亂地拉開窗帷,卻尋不到魂牽夢縈的身影。

他為什麼不入她的夢中來,一解她幾欲崩潰的想望,卻要她獨活在世上受盡相思的折磨?

她從不曾響應過恕行少爺的愛,她明知道他愛她,卻自卑於身份低微不敢響應他,硬是不看他滿腔的愛意,直到完全失去他之際,才懊悔不已。

她是恁地愛他,儘管她不曾說!

也是因為如此,才會讓她不在乎犧牲自己的生命自願冒險。 畢竟她還要感謝一刀門願意送她上天險闕;感謝暗虛哪天大怒時願意送她一程,送她到黃泉恕行少爺的身邊。

“你在想什麼?”暗虛不知道何時已來到她的身旁,一雙過分冰冷的灰綠色眼眸直瞪視著她。

她的身子微微一顫,徐緩地轉過身,攢緊眉頭,一雙帶淚的水眸痛苦地眯起,舉起玉白的小手顫抖地觸碰著他冷硬的臉部線條,細細地撫摸著他那與恕行少爺相似的輪廓。

“不要把我當成另一個男人!”他揪下她的手,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推到一邊去。

赫連煖煖低垂螓首,泣不成聲。是老天要痛懲她當初不懂得珍惜恕行少爺,遂派了一個酷似恕行少爺的惡鬼來折磨她是嗎?他是個惡鬼,但她卻無法不把他當成恕行少爺,無法分清楚兩人之間到底有何不同。

“今兒個夜裏有場酒筵,你準備一下到大廳來。”

邪魅的眼瞳上像是染了一層詭譎的濃情,而別過臉不看他的赫連煖煖正巧漏失了那意味深長的眸光。

“我不去。”都是他,沒事為何在這當頭進到她房裏,令她難以自遏地淚如雨下!他將她囚在這裏,不是打算要讓她自生自滅了嗎?又何必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不能不去。”他轉過她刻意回避的眼眸,怒眼瞪視著她,咬牙吼道:“倘若你夠狠心,能不理那一對姐妹花的話,你大可以不去!”

“嗄?”他說的該不會是那兩個小姑娘吧?

“你自個兒斟酌。”暗虛笑得魔魅,隨即離開。

***

坐在歡騰喧嘩的大廳裏,赫連煖煖感覺自己像是個丑角。

她的眼眸自嘲地掃向暗虛的身旁,看著個把月不見的小姑娘正偎在暗虛的身邊,更是忍不住嘲諷自己。她們哪里瑟縮了?還不都是她自個兒的想像。可她記得那一日,其中一個小姑娘還跪在地上求她救她,怎麼今兒個卻全變樣了?

到底是這兩姐妹性情多變,還是暗虛的魅力無邊?居然能夠在短短的一個月內便收服了一對姐妹花,實在令她佩服。

那麼,暗虛又何必誑她?他要她到大廳來,到底有何用意?她記得一個月前,他並沒有血洗一刀門,而她更不可能有任何把柄落在他的手中,那他要她到這裏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想不通呀!

呆滯的凝望著他與那對姐妹花調笑的得意模樣,她覺得自個兒的心像是被鞭子抽過般的難受。她調回目光,不願再看向那一幕惹她心痛莫名的畫面。

然而,她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瞧著他,瞧著他笑,瞧著他逗得一對姐妹笑彎了腰,甚至不知恥地趴在他的腿邊。她不由得一怒,毫無預警的,一簇囂狂的火焰直沖胸口,令她怒不可遏地瞪視著他。他這樣的舉動,比起他嗜血的掠奪更令她氣怒、火大!

她想要向前質問他要她到大廳來到底所為何事,更想推開那一對寡廉鮮恥的姐妹花,想要……她在想什麼!?

他要怎麼著,她管得著嗎?而這對姐妹花不到一個月便有如此巨大的轉變,她又能如何?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掏走了心似的空虛,有點兒像當年嫉妒纏住恕行少爺的姑娘們時的心情;她在嫉妒?她在嫉妒這一對姐妹花?而妒嫉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她戀上了他嗎?

一想到此,她不禁蛾眉蹙緊,壓根兒不明白自己怎會對一個傷害自己的人動情,然而心在淌血卻是不爭氣的事實。再瞟一眼,那痛楚未減,甚至更甚。

這十年來,對她好的男子不在少數,可她從不曾對任何人動過情,一心只念著早已命喪黃泉的恕行少爺,想著兩人之間甜蜜的回憶,打算就這麼度過餘生。而他……再仔細瞧他一眼,她不得不承認他和恕行少爺實是相似得可怕,也莫怪她會動情,硬是將恕行少爺的身影扣在他的身上。

可動了情又如何?她貪戀的不過是他相似的容貌罷了!

“煖兒?”

在喧嘩不已的大廳裏,她卻清楚地聽見他在喚她,他低沉的嗓音仿佛劃破了歡騰聲,傳入她的耳裏,令她不自覺一顫,緩緩地抬眼看著他。

“煖兒,彈首曲子聽聽吧。”

暗虛慵懶地勾著笑,向一旁的手下示意,手下們隨即搬琴放置於她面前。

赫連煖煖瞧了琴一眼,又睇了他一眼,不懂自個兒為何要為他彈琴作樂,不禁呆楞地站在琴前。

“怎麼了?不會彈嗎?”他戲謔的笑道:“我以為花娘都是身懷絕技的,孰知你竟連琴也不會彈,真是令人失望。”

聞言,赫連煖煖瞠眼瞪向他,青蔥般的指尖擱在琴弦上,倏然起音:“應是前生有宿冤,不朝今世惡姻緣……”細碎清脆如迸裂的瓶音,隨著指尖靈活地撥動琴弦,或撚或撥,整個大廳倏地沉寂,只餘哀怨的控訴曲音。

過了半晌,碎脆的琴音緩緩停止,瞬即得來滿堂喝采,然而暗虛卻似笑非笑地睇著她,唇角微勾。

“可以了嗎?”赫連煖煖恨恨地問。她不懂自個兒怎會如此沉不住氣,竟任由他輕易地挑起心中的怒火,又傻傻地掉入他設下的陷阱。

“煖兒,我可不愛聽那深宮怨婦的哭訴,來首輕快點的曲子吧!”

他的眼神是恁地深情,嗓音是恁地溫柔,然而說出來的話語卻是恁地譏諷,令她氣絕。

她倏地站起身,玉指指向他,“暗虛,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火了、惱了,壓根兒不在意他會怎麼對待她。橫豎她原本便是上山送死的,即使現下死在他的手中也無所謂。

“大膽,你居然敢直呼王的名諱?”忠誠的泰隨即自大廳的一隅飛奔到她身旁,粗魯地攫起她的手,險些將她的手腕折斷。

“泰,放手!”暗虛倏地起身走到他面前,表情森冷得教人不寒而慄。“是我准她喊的。”

泰遲疑了一會兒,隨即鬆開,卻道:“王,你要知道,她可是一刀門獻上來的刺客,不可不防。而門主亦有吩咐泰要隨侍在你身邊,絕不能讓你有半點閃失,還望王多思量。”

暗虛不語,逕自牽起她瘀青的手腕,睇著她問:“疼嗎?”

“疼又如何,不疼又如何?”她倔氣的反問,硬是不在他的面前展現脆弱的一面。

暗虛深沉的眼眸閃過幾道複雜而令人讀不透的光芒,隨即放開她的手,淡然地道:“你下去吧。”

“嗄?”她不解。

“下去休憩,夜深了。”他淡漠地轉過身,回到主位上大口呷酒,眼中全無她的存在。

“你……”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像極了他豢養的狗兒似的!

好,既然他是這般看待她的,她又何必自討無趣地留在這裏!

赫連煖煖狠狠地瞪視他一眼,咬住下唇,隨即自一旁的大門出去,頭也不回,像是要將他拋到腦後似的。

笑話,他到底哪里像恕行少爺了?說穿了,不過是那一張皮相罷了,倘若硬把恕行少爺和他一塊兒比較的話,豈不是污辱了恕行少爺?

暗虛眯起灰綠色的妖異眼眸目送她離開,詭譎地閃過一絲悲悵,卻又在仰首呷了一大口酒之後,回歸成原本的魔魅冷鷙,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亦沒有人發覺。

***

她是在發什麼瘋?她為什麼要在乎他?為什麼要在乎他所說的一言一語?他是個惡鬼,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鬼,她為什麼還要在他身上尋找恕行少爺的殘影?她和他之間根本是不可能聯繫在一起的,她為什麼仍是愚不可及地抱著希望?

她怎麼可以把他和恕行少爺聯想在一塊兒?

那是天大的污蔑,是不可原諒的褻瀆!

“煖煖姑娘。”

赫連煖煖小碎步地跑著,耳邊只聽得到呼嘯而過的風聲,眼睛只看得見暗虛那一張該死的笑臉,然而將在到達自個兒的房門前被人自身後抱緊,驚得她瞪大了雙眼,正打算開口呐喊之際,聽到了……

“是我,關仁郡,煖煖姑娘。”

赫連煖煖一楞,感覺到身後的力量一松,她隨即疑惑地轉過身,望著那一張熟悉又帶著憨笑的臉。

“大師兄?”她是不是眼花了,居然在天險闕見到了大師兄?

“先到一旁吧。”他抬頭望著懸在回廊上的燈籠一眼,隨即拉著她走到回廊下頭較陰暗的角落處。

“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第一個想法是——一刀門攻進天險闕了。但又不太可能,倘若一刀門真攻進了天險闕,暗虛豈有可能有閒情呷酒作樂?

“我是因為……”

話尚未說盡,卻聽到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赫連煖煖見狀,急忙將他拉到樹叢裏,躲過了巡邏的侍衛,才又拉著他往另一條路走。

“有什麼事,先到我的房裏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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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說什麼?你是在個把月前的掠奪中故意被擄進來的?”

赫連煖煖瞪大眼眸,不敢相信他真敢這麼做。

“倘若不是搶王一時興起設下酒筵的話,我真是找不著你了。”關仁郡關切地道,兩眼直視著她,回想著這個把月潛入天險闕裏的擔憂。“不過,大夥兒倒是沒想到搶王竟會如此年輕。”

而這是他真正擔心的事情。儘管他只是遠遠地看,也看得出搶王是個器宇軒昂、意氣風發的男子,只要是他所想要的東西,沒有一樣得不到的。而煖煖嬌豔迷人,只怕……但現下還不算遲吧,之前一直打探不到她的消息,他以為她已被殺,但上天總算是憐惜他的,讓他能夠再見到她一面。

“是啊,誰也沒想到黑焰門四王之一的搶王竟會恁地年輕,而且……”和恕行少爺竟恁地相似。

“當初如果知道他是這般年輕,便不該要你拿刀刺殺他,這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反倒會讓你落入險境。”關仁郡悔不當初地握緊雙拳,氣惱自己怎會如此天真地以為搶王是個年事已高的老者,氣惱自己就這麼把赫連煖煖送上天險闕。

“大師兄,你別擔心,雖然我現下是被囚在房裏,但暗虛並不會傷害我。”瞧他自責得緊,她不禁安慰他。

“暗虛?”

“呃,就是搶王呀。”她有點心虛地解釋。

“是嗎?”她和搶王已經如此熟稔了嗎?甚至可以直喚他的名諱,還在大廳上不善地對他叫囂,他卻絲毫不以為意。

她和他之間的關係,令人匪夷所思。

“大師兄,你別胡思亂想,我和他之間是再清白不過了。”不用多說,瞧他的神色,她大抵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嬌臉不禁紅豔。

“不,我只是在想,必須想個辦法將你救出,要不然再讓你待在這個地方,實在令我放不下心。”傳言搶王性情詭變,他現下雖不至於傷害煖煖,但是誰又料得到以後呢?

“救我離開?”她微愣。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了,倘若現下不離開的話,到時候要是各大門派與一刀門連袂上天險闕的話,咱們的處境反倒會更危險。”他不禁苦笑,心想著她怎會將如此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天!她壓根兒沒想到這個問題,心裏只想著暗虛,想著如何分辨他和恕行少爺間的不同,掙扎著不要將他們當作同一個人,全然忘了刺殺的事,忘了一個月的期限早已過了。

她忘了,忘了她必須在一個月內離開這裏。

當初以為自個兒不論成功與否,定是會沒命的,遂從不曾想過自個兒能夠活著離開這裏,想不到時間飛逝,情勢的發展和她原本的預測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明天,就決定明天了,事不宜遲,待子時一過,天險闕一片漆黑不明時,我便帶你離開天險闕,不再置身在這險境裏。”他一時動情,大手緊緊地將她的柔荑握住,身軀也不禁挪到她的身邊。

“這……”赫連煖煖睨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向旁邊閃去。無奈這圓桌便是這麼大,即使她有心要閃,也避不過他有心的糾纏。“大師兄,你還是保重自己,自個兒先離開天險闕吧!”她不是不知道大師兄對她的情感,然而她卻寧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免得讓他會錯意。

“不!”他猛地收緊雙手。“當初我就不應該答應爹讓你上天險闕,不該將武林的恩怨情仇交由你來承擔;儘管你身在花樓,儘管你出身卑微,我卻無法苟同爹的說法,只因我……”

“大師兄。”她急急打斷他瘋狂的告白。“煖煖早在恕行少爺消失于世上之時便下了重誓,即使未入他赫連家的門,亦要當他赫連家的人,這想法……這一輩子裏橫豎是不會改變了。大師兄還是趕緊離開天險闕,回去一刀門,千萬別讓關師伯擔憂了。”

她說得殷切,卻令關仁郡擰了眉。

“恕行早已經死了。”他不甘心呀!居然要同一個死人搶奪一份感情,沒有輸亦沒有贏,只能就這樣一輩子守在她的身邊。

“我知道。”她苦笑回道。她比他清楚,真的!

“先不管這件事,你還是得趕緊離開天險闕,這裏對你而言太危險了,我不放心,更不能讓你再待在這裏。”關仁郡苦口婆心地勸道。“橫豎你在這裏,是再無機會下手,倒不如先行回蘇州。”

“不,我尚未成功,要我如何對掌門師伯交代?”她微笑道,不讓他看出她紊亂的心緒。“儘管我未入一刀門的門檻,也算是一刀門的弟子,既然是掌門師伯託付的任務,我便應該盡力。”怎麼盡力?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盡力了!

殺與不殺之間,有太多的猶豫;成與不成之間,有太多的困難,而最主要的是她的心,有太多不應該的眷戀、太多不應該的想望,還有太多不應該的期待牽絆住她的手腳,令她趑趄不前。

“不行,我不放心!”

“大師兄。”或許她該像他所說的那般趕緊離開天險闕,才能夠逃避暗虛那一雙魅惑人心的眼眸,但是……

“我曾經允許任何人進到你的房裏嗎?”

妖魅詭譎的嗓音夾帶著冷冷的殺氣,經由微寒的空氣傳遞到赫連煖煖的耳中,嚇得她瞪大眼眸,不敢置信暗虛已來到自個兒身後。

這怎麼可能?

她原本便無武學底子,遂他可以近她的身而不讓她發現,但關仁郡可是一刀門的大弟子,是掌門師伯的得意弟子,怎麼可能連他都沒有發覺他的進入?

“你……”暗虛眯起妖詭的眸子,睇著親密貼在赫連煖煖身旁的關仁郡。

“你不要怪他,是我要他進來的。”赫連煖煖見狀,趕緊護在關仁郡身前,生怕一個不經意,他便會殺了他。

“你要他進來?”灰綠色的眸子逐漸暗沉如黑夜一般的隱晦。“為什麼?”

他將雙手置於身後緊握,挑起飛揚的濃眉睇著她稍嫌慌亂的神色,眸子像是要看穿她的心一般的淩厲。

“因為……”因為什麼呢?赫連煖煖望著一臉呆楞的關仁郡,驚慌之餘隨即脫口而出:“因為我很無聊,遂要他進來陪我。”

這麼說的話,應該還可以瞞天過海,讓關仁郡全身而退吧!

“無聊?”他音調驀地一沉,危險而令人寒栗。

想不到她居然會無聊到找個男人陪她聊天?八成是自己對她太好了,她才會忘了她是屬於誰的。

“你……”見他的神色詭邪,她不禁舔了舔發幹的唇瓣,又續道:“你不要傷害他,這一切全都是我的主意,你、你千萬別傷他。”

赫連煖煖不解釋倒好,一解釋更令他怒火中燒。

暗虛一個箭步撥開赫連煖煖,瞬即扣住關仁郡的喉頭,所有的動作只在一瞬間,快得令關仁郡猝不及防,只能傻楞地望著他。沒想到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居然連防守的機會都沒有,倘若兩人真要交手的話,只怕他連他的衣角都碰不著,便得死在他手中。

“暗虛,不要!”

赫連煖煖見狀,不管自個兒摔疼了腿,隨即自地上爬起,雙手攀住他的手臂,只求他能夠鬆手。

然而暗虛卻只是冷冷地睇了她一眼,隨即加重手中的力道,晦暗的眼瞳染上肅殺之氣,仿似要置他於死地一般。

“不要!”赫連煖煖淚如雨下,臉色蒼白得嚇人。情急之下,她便往暗虛結實的手臂咬下。

暗虛一怔,斂下狂戾的眼神,內勁一運,將她震飛數尺遠,跌落在床榻上,隨即以手提起關仁郡往門外一扔,下令道:“將這個人帶出去,鎖在天井,沒有我的允許,不准放他出來!”

在門外守著的泰領命,關上房門瞬即退下。

***

暗虛一步步地走近赫連煖煖。

她疼痛不已地自床榻上爬起,才踏下床榻,卻見他已然來到面前,那渾身上下毫不隱藏的怒焰令她懼栗,卻又令她無處躲藏。

“你想要上哪兒?”

他低啞地問道,不再噙笑的俊臉仿似暴風雨前的寧靜般,非但不能令她鬆懈心防,反倒令她更加悚懼。

“我……”

“你想去找他嗎?”他挑起眉,妖詭地笑著。“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有武功嗎?你以為我會那麼簡單地用個天牢困住他而已嗎?你以為我一點也不曾懷疑過天險闕裏多了個外人嗎?”

他原本對他抱持疑猜,孰知今兒個卻碰巧如他所願地讓他見到真相;那個男人必定是令赫連煖煖願意上天險闕的男人了,要不她何必捨身救他?她應是明白他的個性才是的,是不?

“我根本不認識他,我只是想要找個人聊天罷了,其餘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她不能說,絕不能讓他知道關仁郡是一刀門的大弟子,要不然的話,她不知道殺人不眨眼的他會用什麼辦法將他給淩遲至死。

“哦?”暗虛煞有其事地挑了挑眉,卻不見邪魅退去,反倒是囂狂得教人惶駭。“那麼,你做這件事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是為了讓我想起你的存在是不?”

赫連煖煖瞧他上前一步,不禁又退後一步,然而身後便是床榻,她已退無可退,只能任由那香醇的酒味竄入她的口鼻之間,吸取著屬於他的男人氣息,燙紅了她故作不在意的粉臉。

“我才……”她囁嚅著。只覺得聞著那酒香,她快要跟著醉了。

“如何?”他低笑,湊近她的頸項,倏地咬了口她白如凝脂般的頸項,嚇得她跌坐在床榻上,他不禁笑意更深。“嗯?”

“我……”她的心在顫抖。連靈魂亦在他挑情的勾誘下撼動不已。

這是怎麼著?難不成真是動情了?不、不,他方才那麼對待大師兄,她豈會愛上他這種人?她愛的是恕行少爺,會戀上暗虛是因為他那一張皮相。她一點也不愛他,一點也不!

“你很懂得如何改變我的決定,改變我原來的計畫,你知曉嗎?”他突出一語,令她一頭霧水,卻只能怔楞地注視著他,無法抗拒他逐漸逼近的惑人氣息。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全身酥麻如被火焰焚毀般地燒燙。待她回過神時,他已貼上她的身子,撕扯著她的抹胸,熾熱的大掌覆上她的渾圓,像是雷擊般地擊回她的心神。

“住手!你不可以這樣子對我,我……”她口乾舌燥,無力的小手欲拒還迎,腦袋裏亂成一團。

她並不討厭他的碰觸,但是她不能背叛恕行少爺,況且她也不能恁地無恥接受這賊人放肆地侵略。

“為何不能?”他暴喝一聲,不耐地揪住她阻擾的雙手扣於頭頂。“你不過是個娼妓,你到天險闕來既然刺殺不成,自然得成為我的囚犯,我要怎麼待你便怎麼待你,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赫連煖煖一楞,這才發覺他仍在生氣。

“你殺了我!”她寧可一死,也不能任他辱沒她的清白。

“你以為我會這麼簡單便放過你?”他低嗄地笑著,妖異如魔。“你以為你背著我同男人共處一室,我會輕饒你嗎?”

愚蠢的女人!她居然膽敢當著他的面挑戰他的耐性?

他的大手暴戾地褪去她的長裙,扯下貼身的褻褲,隨即解開腰間的束縛,讓恣肆的欲望駕馭著瘋狂的怒氣推入她緊窒的體內,而那過分狹隘的緊窒令他倏然清醒、錯愕不已。“你……”竟是完壁之身?

她是個娼妓,委身花樓多年,怎麼可能仍是清白之軀?

“你這個惡鬼!”赫連煖煖羞憤地哭訴著,傷她最深的不是那宛如撕裂般的痛楚,而是清白不再,令她無臉下黃泉與恕行少爺重逢。“恕行少爺才不會這樣待我,他才不會這樣,你一點也不像他!”她真傻,怎麼會錯把夜叉看成菩薩?

“煖兒?”

一刹那間的閃神令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輕佻慣了的性子理不清事件的虛實,放肆慣的思維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震驚。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走開,你走開,要不然你就殺了我、殺了我!”她掄起拳頭捶打他結實如銅牆般的胸膛,像是崩潰般地嘶吼。

“煖兒。”對於她的捶打他毫不理會,只是用著有力的雙臂將她擁緊,以著令她匪夷所思的柔情蜜意撫慰她不安的心。

如此一個她期盼已久的溫熱擁抱令她錯愕不已,卻也適時地安撫了她羞憤欲死的心神。

“你……”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一會兒狂怒得教人駭懼,一會兒卻又深情得教她納悶。

“煖兒,別動,我不想傷了你。”感到她的顫動,他不禁低啞地悶哼一聲。

她想用手推開他,卻發覺他的熾烈正在她的體內蘊釀著激情狂潮。霎時明白了自個兒的處境,她不禁羞紅了臉,心跳如擂鼓般。

他抱緊她,輕緩地引發熾熱的激情,仿如是兩波相互拍擊的潮水,溫柔地接觸,卻在刹那間撞擊出耀眼的浪花;情深而放肆,忘我地結合,安撫了彼此的靈魂,直到兩抹孤寂的魂魄皆得到慰藉,才圓滿了彼此的生命……

***

“大師兄。”

尚未破曉,靛藍色的天際揉合了烏黑的雲層,陰霾一片。所有人仍在睡夢之中,惟有一聲微弱的女音穿破寧靜。

“煖煖?”關仁郡坐在洞內,往上睇著她。

“大師兄,你快點逃吧,方才我仔細地檢查過了,沒有任何侍衛看守,你現下就可以離開。”她探進以鐵條縱橫編列的井蓋裏,看著他的情況。

今兒個一早,或許是因為心中掛念,遂她起得比往常還早。見暗虛已離去,她便拖著酸疼的身子,一路上跌跌撞撞地尋到這兒,只為了能夠讓他逃離,否則她愧對一刀門的可多了。

“不行,我沒有辦法。”關仁郡苦笑。

“為什麼?”難道是太高了,大師兄躍不上來?不可能的!她曾經見識過他的輕功,他不可能躍不上來。

“他們讓我服下了軟骨散,我現下連動都動不了,如何能逃出這座天井?”他以為他保持低姿態,搶王便會放過他,想不到他們竟還讓他服藥。八成是他的主意吧,他倒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遇見他。煖煖知道了嗎?

“他們這樣子對你?”難道他們發現了他的身份,打算殺了他?不成,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殺。

“先不管這些,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你知道……”關仁郡掙扎著要站起來,卻聽聞上頭傳來一陣聲響。

“王,如你所見,她果然是他的同黨,這個女人留不得,乾脆殺了她。”泰必恭必敬地道。

赫連煖煖聞言,不禁僵直了身子,顫巍巍地轉過身。不知他們是何時來到她的身後,她居然一點都沒發覺。

暗虛挑眉,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置於身後的雙手卻緊握成拳,像是正壓抑著無以自遏的怒火。

她真的如泰說的前來救他!原本就應殺了她,在見到她時,他就不該軟下心腸,然而他卻做不到;明知她是一刀門派來的刺客,他卻仍強自將她留在身邊折磨自己。

他是不是太傻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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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2-21 00:02: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看來,你心中的男人根本不是你口中的恕行,而是他,是不?”暗虛不禁搖了搖頭,暗嘲自個兒的愚昧,彎下腰撿起了幾塊石子放在手中把玩,緩緩地走到赫連煖煖身旁。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緩緩地站起身,以為他要殺了自己,卻沒料到他的問話竟是恁地荒唐。

他到底想問什麼?

“是嗎?”他邪氣地笑著,走到天井旁睇了關仁郡一眼。

“煖煖,你聽我說,搶王他是……”雖然被關在天井下,關仁郡卻能感覺到上頭微妙的變化,他急著想要將他所知道的事告知她,孰知……

一顆石子劃破沁寒的空氣,夾帶著淩厲的殺氣射向他,他隨即往右邊一倒,閃過那致人於死的一擊,旋即抬頭瞪視著彈出石子的暗虛。

“我想大概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你說是不?”

暗虛妖詭地笑著,令關仁郡不寒而慄;天,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明明不是這樣子的,為什麼他可以毫不在乎的欲置他於死地?

難道是因為爹的緣故,扭曲了他原本良善的個性?

“大師兄,你沒事吧?”赫連煖煖感覺到異狀,隨即跑到天井邊往下探去。

“煖煖。”這實在太不公平了,他怎麼能夠讓一無所知的煖煖承擔這一切?

“你最好別再多說。”暗虛垂下眼眸,灰綠色的眸子裏有著他看得明白的怨恨和冤仇。

“但是你這麼做,對煖煖一點都不公平,你知道嗎,霜—”

話未說完,數顆石子已狠狠地紮入關仁郡體內,痛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趴在地上,任由血水如湧泉般的噴灑。

“你——”赫連煖煖瞪大水眸,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殘忍。

聽聞與親眼目睹的感受,宛如天地之別。他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殺害一個無辜的人!他怎麼可以?

“泰,殺了他。”他森冷地睇了她一眼,無情地下令。

泰領命,隨即往前一大步,一手撐起蓋在天井上頭的鐵蓋,方要跳入洞中卻聽到一陣怒喝。

“你如果殺了他,我就殺了他!”泰抬頭一望,卻見著赫連煖煖手握著匕首抵在暗虛的背上。

“王!”

“殺了他!”他斂下灰綠色的眼眸,絲毫不在意他身後的匕首。“如何?難不成你真想要殺了我?”

“我不准你殺了他!”聽著他過分悲涼的嗓音,令她困惑不已,而她握著匕首的手更是不斷地顫抖著,仿佛快要握不住似的。原本帶著匕首是為了防身,沒想到竟是在此刻派上用常

“殺!”他掀了掀唇瓣,冰若寒霜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瞪視著泰。

泰暗自思量,隨即提著關仁郡一躍而上,握在手中的大刀眼看著即將落下。

赫連煖煖見狀,不禁加重了力道。

泰猶疑了會兒,卻見她已將匕首刺入暗虛的背。

“王——”

泰暴喝一聲,提著大刀縱身一躍落在赫連煖煖身邊,直欲取她性命,卻見暗虛踉蹌了一步,隨即擋在她的面前。

“送她回房,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任何人進入她的房裏。”他反手拔出背上的匕首,悶哼了一聲,卻仍是執意護她。

“王,我不懂,你為什麼……”

“你不需要懂,只消照著我的吩咐去做便成!”他陰鷙地瞪視著泰,等他領命。

過了半晌,他猛地歎了一口氣,隨即拉著早已呆若木雞的赫連煖煖欲離開。

“不,你不能殺他,你……”赫連煖煖猛地回神,心裏直掛念著關仁郡的安危,卻在見到暗虛背上斑斑的血跡時,噤若寒蟬;她沒打算要殺他的,她實在是被逼急了。

她望著自個兒的手,仿佛那鋒利的刀身刺入他體內時的詭異觸感仍停留在手上一般,幾欲令她作惡。

“帶回去。”他冷冷地下令。

泰隨即提氣一躍,刹那間便帶她離開。

待他們離去之後,暗虛逕自把玩著手中剩餘的一顆小石子,心裏思索著到底要不要讓關仁郡痛快一點,還是放他一條生路。

“恕行,你是恕行對吧!”關仁郡艱難地爬起,淌著血的唇角揚著笑。

當年,他曾經見過他一面,錯認不了的。

暗虛斂下眼,俊臉上是魔魅邪慝的神情,卻令人讀不出思緒。

“是爹的趕盡殺絕,讓你變成了今兒個這副模樣?”他問道,淚水噙在眼眶裏。“父債子還,請你殺了我吧!倘若殺了我可以一解你心中的怨,我關仁郡樂於死在你的手中,只求你忘了舊恨。”

“就憑你?”暗虛嗤笑。“你以為你是誰?當初殺我爹娘的是你嗎?憑什麼由你承擔罪孽?黑焰門雖是邪教,倒還分得清孰是孰非,知道冤有頭債有主;既然要解我心中的恨,就得由當年那個鑄下仇恨的兇手承擔這一切,才解得了我心中的恨!”

“你終於承認你是恕行了。”關仁郡苦笑。“當年是黑焰門救了你的是不?儘管如此,你怎麼可以為了黑焰門而做盡傷天害理之事?”

“那又如何?我只知道要在江湖裏生存下去,便得學會有所得必有所失。我用一顆心換來一身絕學,又有何不可?”他不會懂的,像他這種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哪里會懂得如何在這般世態炎涼的江湖中求生存?

“遂你連帶地把煖煖也給忘了?”關仁郡抬眼問道。

暗虛垂下詭邪莫測的眸子,令人讀不出他到底在思量著什麼,只見他隨即轉身,走了兩步後又回頭道:“自我從龍首山逃出生天後,我便已忘了當年的事。而今我是黑焰門門下四王之一的搶王,門主賜給我的名諱是暗虛,我不再與赫連家有所牽連,遂你最好也把一切給忘了,別逼我殺你。”

“你忘得了嗎?”關仁郡壓根兒不信他的話。“你忘得了赫連家,卻斬不了身上所流的赫連家的血;你忘得了煖煖,卻斷不了煖煖對你的情愛。如此一來,你還要忘嗎?你還忘得了嗎?”

暗虛挑了挑眉,邪笑道:“你還是擔心你自個兒吧,倘若你不趕緊運功止血,只怕到時候你不是被這穀底的狼群給吞了,便是失血而亡。你自求多福吧,逃不逃得了全是你自個兒的命。”

煖煖的情愛到底是對誰呢?是恕行還是暗虛?太晚了,他已經不願再去想那些問題。

***

“你到底要帶我到哪里去?”

坐在馬背上,赫連煖煖想盡辦法讓自己別貼在暗虛的胸膛上,然而山路顛簸,總是讓她無法控制地往後倒在他的懷裏。

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想向他打探大師兄的情況,他卻隻字不提,逕自牽著馬兒,毫不理睬她的抗拒,硬是要帶她下天山。他想要帶她去哪里?

“帶你去哪兒?”他低喃,像是在反問她,又像是在自問。“到底該把你放在哪兒才好呢?”

是要殺了她,或是放了她?倘若不殺她,又該將她安置在哪里?

如果他夠狠心的話,只消出了天險闕,他便可以不打理她,管這天山是否有豺狼或是盜賊。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赫連煖煖猛地回頭,瀲灩的水眸不解地睇向他。

“難不成你是打算送我下山?”

不,這怎麼可以?她還不知道他到底要怎麼處置大師兄,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倘若現下離開了,她哪有那個臉回蘇州?要是沒辦法將大師兄帶回一刀門,要她怎麼面對掌門師伯?

況且,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她嗎?竟然急於將她送走!

他先是淡漠邪鷙,接著又是濃情蜜意,不消一會兒卻又魔魅霸戾得嚇人,轉而悲惻哀惋得令人揪心……他反復無常得令她手足無措,他到底是想如何對她?

“我今兒個心情大好,不想殺你,只想將你攆出天險闕,你可不要不識好歹。”他勾唇笑著,灰綠色的眸子看向遠方,望山望溪望林野,就是不望她的臉。

“我不走!”

不走,即使他要趕她走,她也不走!

“你放心吧,關仁郡已不在天險闕裏,你不需要再擔心他的處境,安心地下山去吧,我們不要再見面了。”他說著,低沉的音調裏卻已不再有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愁緒。

“我……”

他要她走?淚霧彌漫的水眸直睇著眼前的馬首,卻不願回頭探一眼他到底是用什麼樣的神情說出那般悲切的話。明白他並不需要她,竟令她感到心痛如絞,仿如當年自個兒誤解了恕行少爺拋棄她時一般。

她不想走……天,不管她怎麼欺瞞自己,卻欺瞞不了最真切的心!

不想離開他,她不願再次離開他!儘管他並不是恕行少爺,然在她的心底,他的存在卻和恕行少爺一樣具分量。

“下去吧,你應該知曉這一條便是下山的路。”不由分說的,他把她柔軟的身子抱起,輕輕地放在地面,隨即又道:“不要再上天山,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否則……”

“否則你會殺了我嗎?”

是她想太多了嗎?她以為他一直不殺她,是因為他對她有太多他不願明說的憐愛,遂他破了自個兒的例,特意帶她下山,不殺見過他容顏的她是不?

“別再讓我見到你。”他撂下最後一句叮囑,隨極掉轉馬首打算回天險闕。

不能再留她了,他必須在泰發現他的失常前趕緊將她放走,要不然光是背上這個傷,便足以讓泰在背地裏暗殺她。他恨她,但不想殺她;不管她曾經如何地背叛他。

“你背對著我,你不怕我從背後殺了你?”赫連煖煖見他坐在馬上,心不由得更急了。

他要她走!真的要她走?

她壓根兒從沒想過自己會離開天險闕,即使沒有殺了他,即使兩人之間不能和平共處,她也沒想過要離開;短短個把月的時間,他已然改變了她的想法,令她莫名地想要待在他的身邊。現下他卻要她走……

“緩緩吧,倘若你真要我的命,待我滅了一刀門,再把這條命讓給你吧。”

他勾著笑,笑得溫煦而坦蕩,刹那間昏眩了她的神智。然而,當馬兒愈走愈遠,他的身形漸行漸渺,她的心不禁亂了。

方才那一眼,好似恕行少爺要遠行時她所見到的最後一眼般。

赫連煖煖扭絞著雙手,還未明白自己的心情,已然跟在他的身後跑著。一步一滴淚,無助而倉皇;一步一心痛,無措而惶懼。

不要,她不要再被他拋下,不要再一個人用回憶填滿孤寂的歲月,不要再獨守一室空寂冀盼著不可能的重逢。他不是恕行少爺也無妨,至少他有著恕行少爺的外表,她便可以把他當成恕行少爺看待。

“恕行少爺——”她不自覺的喊了出口。

坐在馬背上的暗虛一楞,雙手扯住韁繩,強制停下了正欲狂奔的馬兒。

她看出來了嗎?暗虛背對著她,握緊韁繩的大手微微一顫,幾欲控制不住心裏的渴求。

儘管她已投靠了一刀門,儘管她自甘墮落進入花樓,她仍是他魂牽夢縈的兒,要他如何能夠一再逼迫自己不再看她,要他如何能夠一再壓抑自己不再憐她?是那樣情深的牽絆,要他如何能夠說服自己將她遺忘?

“不要走!”她扁著唇,淚水撲簌簌地滑落桃腮。

管他是姦淫擄掠的搶王,還是殺人如麻的惡鬼,她都不想離開他,不想再孤單一個人。

她氣喘吁吁地跑著,小手不斷地抹掉遮去視線的淚水,在快接近馬兒時,一把扯住馬鞍,不讓他離去。

馬兒卻突地發狂,嘶叫了聲隨即抬起前腿狂奔。

不願放手的赫連煖煖,整個人立即被拖著走。

暗虛見狀,瞬即將她拽入懷裏,然馬兒卻像是瘋了般地前後踢踏著,為了顧及赫連煖煖,他只能將她緊緊抱住,任由馬兒發狂般地亂竄,直到將他倆甩了出去。

在山道上,一邊是崖壁,一邊是穀底,而在慌亂之間他只能將她抱緊在懷裏,根本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只能在撞上崖壁之前,用雙腳往崖壁上踏點,借力使力地往一旁的山道落足。

然才一落足,又見馬兒狂奔而來,猝不及防之際,只能往山谷滑落……

往下滑時,他只記得用雙手將她護住,像是要將她揉入自個兒的體內般用力。滿足了這十年來熾烈的欲望,就算在此死去,他亦無憾!

他親吻著她的發,讓自個兒的背頂住崖壁,彈跳在崖壁與林梢之間,讓她毫髮未傷地窩在他的懷裏。

她知道他是已著什麼樣的心情想她,知道他是如何在親情與愛情之間掙扎的嗎?以為再也不會見面了,孰知她竟然替一刀門上天險闕當探子,要他如何取捨,要他如何能夠再隱瞞下去?

煖兒……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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