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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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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趙乾乾 -【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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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29: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戀人之間會總有這樣那樣的話聊,尤其如果其中一方是話嘮,當我第十二次追問江辰當年為什麼會喜歡我或者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我時,他拿起車鑰匙說:「我們明天都要上班,我送你回家吧。」

    我失望地歎氣,這疑惑從我們在一起的那天就存在了,無論我威逼利誘還是拉下衣服露出香肩色誘,江辰不說就是不說,可憐我嘮叨的表面下其實也是一顆青春萌動的心呀。

    我被塞在車裡的時候還在想方設法套他的話,我說:「你知道麼,我當時覺得我要是就這麼一直喜歡你,你卻一直不喜歡我,我的青春就沒有了。」

    「哦,原來如此。」他說。

    我瞪他,「你真的很討人厭。」

    他壓根懶得理我,他很認真地注意著路況。

    我常在想,即使是再親密的兩個人,都不可能知道彼此的想法吧。即使偶爾的心有靈犀,比如你站起來他知道你想去倒水喝,你看著窗外不說話他知道你心情不好……這些也都是只是生活習慣所堆積起來的認知而已。你永遠無法知道面前這個人到底愛不愛你,你只能靠信任。

    當我發表完上面那一段言論時,江辰說,「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說:「你看我在我媽肚子裡待了十個月,我還是不明白她一個已婚老太太每天上天涯看年輕小帥哥有什麼樂趣可言,你說她要是個大叔控什麼的,我還稍微能理解點。所以我們需要交流,你得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以加強我的信任。」

    江辰說:「你真的很煩,我要說幾遍我不知道你才相信,我知道怎麼切開一個人的胸膛,我知道怎麼做心臟搭橋,我知道怎麼換心臟瓣膜,但我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

    我都說了,把對話上升到專業的層面,我就聽不懂了……

    有時候,我也希望越挫越勇的,所以我說:「那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覺得你喜歡我的。」

    他長歎一口氣,用力一轉方向盤,車轉了個彎,「不記得了,你非要計較這個幹嘛?」

    女人想計較的東西多了去,臉蛋皮膚髮型身材金錢房子誰愛誰誰不愛誰……不巧我也是女人。

    一直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覺得很沮喪,所以我準備也不再多說什麼,誰嫌氣氛沉悶誰開口。可惜的是江辰一路都沒有嫌過氣氛沉悶,也是,人家很可能還睡過停屍房,這點沉悶還真算不上什麼。

    車到了我家樓下,我邊開著車門邊說:「我回去了。」

    「來個吻別吧。」江辰輕按了一下喇叭,喇叭發出一聲疑似放屁的短鳴。

    我說:「不要。」

    他說:「我不會嫌棄你技術不好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對他豎起了我可愛的中指。

    他愣了兩秒,陰測測地說:「陳小希,你不想上蘇醫生那裡急診就收好你的手指,過來親一個。」

    我拖著腳步繞到他那邊的車窗,他搖下車窗,伸出他的大頭,笑著哼:「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街……」

    他有一副好嗓子,我一直都知道,而且這樣英俊的臉,這樣帶著笑的緩緩清哼,的確很值一個吻。

    我捧住他的臉,湊上去啵的親了很大一口,然後蹭一蹭他的鼻子,再吻上去,他的嘴唇柔軟溫暖,他的氣息清淡熟悉,我想我可以親很久,只要他不嫌脖子疼。

    他沒有嫌脖子疼,反倒是我嫌空氣不夠了,推開他,我大喘著氣說:「這次不算技術不好,我沒有先深呼吸。」

    江辰捂著被我推去撞車窗框的腦袋說:「建議你去學急救,包含人工呼吸課程。」

    我豎起兩根手指要插他的眼睛,他笑著拉開了,「我真的不記得了,倒是記得有一次你在操場對我大吼大叫。」

    說完他就把車呼嘯著開走了,我在原地捂著差點被吹翻的裙子,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操場?大吼大叫?老實說,我那彪悍的學生年代裡幹這種事的時候多了去,真得讓我好好想想,讓我好好想想。

    我是在洗澡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的,一激動差點腳滑栽進馬桶去,幸好拉住了花灑管子,可憐明天得換條新管子了。

    那是高二下學期的全級籃球比賽,運動這一方面我們藝術生註定是要被鄙視的,所以我們班大家都不怎麼上心,倒是江辰他們理科三班,據說可以和體育班一決雌雄,呃,不對,他們都是雄的,一決生死一決生死。

    第一場比賽的就是我們班對江辰他們班,我當然得去看,事實上只要我江辰他們班的每一場比賽我都去看了。

    那場比賽真的是我看過最爛的比賽,我們班好不容易湊起來的籃球隊,打球像在散步也就算了,班長抱著到了他手中籃球杵在原地就像抱著失散多年的孩子般死不撒手,最後就差沒撩起衣服餵奶了。真的很想裝作不認識他們啊。

    江辰就不一樣了,帶球過人,三分球,三步上籃,帥得千古絕唱。

    我們班就比了兩場就遠離籃球架了,而江辰他們班在他的帶領下一路殺進決賽,最後對決體育班。

    那是個蒼白的冬日,班主任硬要拖堂講一些他認為很重要的事,比如說黑板沒擦乾淨呀,地面紙屑太多呀,早戀呀……我看著窗外操場上人頭攢動乾著急,那麼愛佔用時間怎麼不佔用點上課時間呀。

    好不容易熬到老班願意放人,沖到操場的時候聽到一聲長哨,比賽結束。隨便拉了個路人問,說理科三班慘敗。我想這種時刻江辰的身邊怎麼能沒有我,於是又一路飛奔到物理三班的教室。

    我一聲「江辰」哽在嘴邊,偌大的教室裡只剩兩個人——江辰和李薇,他們面對面隔著一張桌子坐著,腦袋湊得很近正在說著什麼,我當時腦海裡就閃現了四個字:「奸夫淫婦」。

    兩人齊刷刷看著我,江辰臉色不是很好看,瞪了我一眼之後也不說話。

    我想了想還是解釋:「我們班拖堂了。」

    因為我每場比賽都給江辰送水,他後來就放了一百塊錢在我這兒,讓我當他比賽的水源供給,我對這樣的職位很滿意,也一直做得盡忠職守,但今天還是讓老班害得失職了,不過這屬於不可抗拒外因,實在也怨不得我呀。

    江辰沒有回話,氣氛一時有點尷尬,李薇笑盈盈地說:「陳小希,幸好我今天還是幫江辰準備了水。」

    我勉強地笑:「多虧了你。」頓一頓又忍不住問江辰道:「你那個比賽得怎麼樣了?」

    江辰充耳不聞,面無表情的也不知道視線是落在哪裡。

    李薇說:「今天我們班發揮得不是很好。」

    「哦,這樣啊。」我掏著校服褲口袋想把剩下的錢還給江辰,才發現錢放在書包裡忘了拿,只好說:「呃……那個我就是想說過來看看,我先走了。」

    江辰沒有多看我一眼,甚至沒有費事從鼻子裡哼一個字來歡送我。

    我轉身就淚奔了,十七八歲少女的心,不是用來這麼打擊的。

    後來回教室拿書包,出來的時候竟然在操場遇到江辰,我踟躕了一下還是過去說,好巧啊,你要不要一起走?

    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不耐煩,他說你能不能不要老跟著我。

    事實上自從分班後我就很少有機會跟著他了,而且這次還真不是我要跟著他,這種狀況在新華字典裡的解釋叫「偶遇」,但我沒有指出他這話的不合理性,我忙著傷心難過。

    他後來大概又說了什麼難聽話,我大概也頂了他什麼話,這些都有點模糊了,但我記得他說:「我有叫你喜歡我嗎?」

    然後我在操場上大哭,從書包裡掏出一團一團的錢用力扔在地上,喜歡一個人是那麼小心的事,即使那麼傷心,我也不敢把錢往他身上砸。

    我記得我說:「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一輩子這麼長,我才不會只喜歡你一個人!」

    可惜呀,我到現在還是只喜歡他一個人,這證明了做人話不要說太滿,會有報應的。我歎了口氣,即使事過境遷,現在想到也會覺得很難過呀。

    我擦著頭髮給江辰打電話:「你到家了沒?」

    「到了。」

    我說:「我想起來了,操場那一次。」

    他在手機那頭笑,「你哭得好慘啊。」

    我說:「然後呢?」

    「然後就覺得以後還是不要害你哭那麼慘好了。」

    我揉著酸酸的鼻子說:「我現在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不要因為死要面子而騙我。」

    他說好。

    我說:「那後來你有沒有回去操場把錢撿走?」

    ……電話那端陷入異常的沉默。

    我追問:「有沒有?喂?聽到嗎?」

    「沒有。」兩個字發音很字正腔圓。

    我失望地歎氣,「便宜那天的值日生了啊。」

    「你不要告訴我你哭成那樣後來還會回去撿那幾塊錢!」江辰的語氣陰測測的。

    「哪裡是幾塊錢啊,至少有剩五六十塊錢。」我解釋,「我回去之後覺得你這種脾氣古怪的人一定就不撿錢了,所以我又回去撿了,可是一毛錢都沒剩下。」

    我本來以為回去撿,撿到的錢就算歸我了呀……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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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29: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我在醫院門口徘徊了三圈,江辰讓我今天過來探望那個殉情少女,說是我必須親眼看到她活著的樣子以後才不會做噩夢。每次我在面對江辰的要求時,總是覺得我只剩下兩個選擇:要麼聽話,要麼滾蛋。我把這個感覺告訴過江辰,他說沒有,你還有第三個選擇,你可以選擇殺掉我。至此,我覺得江辰大概和我一樣都是神經病。

    我一鼓作氣沖進醫院,沖過那個她用身體重重砸過的大堂,江辰在二樓等我。他說他有一個七個小時的手術,所以只能讓蘇醫生帶我去看那個女孩。

    我拉著他的手指說:「七個小時?這麼久啊?」

    「對,所以你探望完人後就回你家,我做完手術去找你。」他勾著我的手指,轉頭對蘇醫生說:「小希就麻煩你了。」

    蘇醫生笑眯眯地說:「沒問題,交給我了。」

    我疑心病重,總覺得她語氣裡帶著「你終於栽在我手裡了」的意味。

    江辰前腳一走,蘇醫生就說:「那女孩子有精神病。」

    「啊?」我退後一步,「我還是下次和江辰一起去好了。」

    「怕什麼,有我呢,我是她的主治大夫。」她拉著我的手,很親密的樣子。

    我被她拖了兩步覺得不對,硬扯著站住了,「你不是骨科的麼?怎麼就主治精神病了?」

    「我主治她斷了的肋骨。精神病什麼的,是我自己診斷的,沒精神病能為了一個男人往下跳麼?」她邊說還是邊拽著我往前走。

    「醫生能背後這麼議論病人麼?」

    她奇怪地看著我說:「為什麼不能?」

    「不會太刻薄了嗎?」

    蘇醫生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醫生也是人,是人就有缺點,我的缺點就是愛刻薄別人和沒良心。」

    如此理直氣壯,我也只能折服。

    我們進去的時候那個女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靠近了一看正悄無聲息地淌眼淚,她底下白色的枕頭暈了一大灘淚,我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她的長相,覺得跟我上次看到的一點不像,但我想一般人從二樓摔下來,著地的時候都不會是平常的模樣,所以我從心裡原諒了她長相的前後不一致。

    蘇醫生說:「李小姐,今天感覺怎麼樣?」

    李小姐依然不動,依然淌著淚,她微微掀動了嘴唇,吐出三個字:「讓我死。」

    真的,她的請求如此真摯,讓人覺得如果沒完成她的請求是一件對不起天地良心的事。但蘇醫生說了,她的缺點是沒良心,所以她很爽快地拒絕了:「你男友沒來,想死等他來了再死。」

    我拉著蘇醫生小聲地說:「你別胡說,她投訴你怎麼辦?」

    蘇醫生很安慰地拍拍我的手背:「我習慣了。」

    李小姐不再默默的淌淚,她嚎哭了起來:「我都這樣了,他還不來看我,我嗚嗚嗚……」

    「你能不能別吵,吵得姐腦疼。」蘇醫生扶著腦袋說,「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你那天跳下樓的時候差點砸到的人,她來看你的。」

    我莫名其妙的被蘇醫生推到前面,只好尷尬地乾笑:「呵,你好。」

    李小姐看了我一眼,抽噎著說:「你來看我幹嘛?」

    我想我總不能說我來確認你沒有死,這樣我才能睡覺不做噩夢。於是我只好說:「沒有,就來看看你恢復得怎麼樣了。」

    「關你什麼事?」她抽噎著說,「你是來看好戲的吧?」

    我被質問得有點不知所措,只好求救地看著蘇醫生。

    蘇醫生打了個哈欠,「怎麼不關她的事了,你下降時的拋物線弧度要是出了點什麼差錯,今天她就得陪著你躺在床上了,我說我拜託你們這種要自殺的,挑點環保一點的好不好,實在很想跳樓也在樓下弄個標誌,寫個『此地已被跳樓者徵用,珍愛生命者請繞道』之類的話,別誤傷了路人呀。」

    我很著急地攔著她,「你別刺激她了,醫者父母心呀。」

    蘇醫生擺手說:「父母心也有壞心腸的,多看看社會新聞你就知道了,你就當我壞心腸就行了。再說了,她那麼彪悍我刺激不到她。」

    到底是誰比較彪悍啊……

    李小姐倒是厲害,不管蘇醫生多麼刻薄,她都有辦法追著我問:「我沒死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我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樓下來來回回這麼多人,你不偏不倚砸在我前面,也算是個緣分,我來看看你而已。」

    李小姐大概也覺得那是個緣分,所以她不再苦苦地逼問我,只是絮絮叨叨喃喃自語,大概內容就是「我那麼愛他,願意為了他去死」什麼的。

    我不愛在一旁看人家發毒誓,主要是我從小看太多電視劇了,留下不少後遺症,我怕我會忍不住條件反射沖上去捂住她的嘴說:我不許你這麼咒自己!

    所以我拉著蘇醫生說我們出去了吧,蘇醫生說我還沒有給她檢查呢,轉過身去看到她神神叨叨的樣子又說:「算了,出去出去,看著她那樣姐就腦疼,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了。」

    我就說老覺得今天有哪裡不對勁,原來是她還沒用她的幽默轟炸我。

    出了病房門,蘇醫生跟我說:「對了,我弟要出國了。」

    「啊?」

    「怎麼勸都不聽,我媽哭死哭活,怕他一個人在國外受苦。」

    我不理解,「出國挺好的啊,學東西,開闊視野。」

    「重點是他帶著情傷出國,山高皇帝遠的沒人盯著要是輕生了呢?要是墮落了呢?」

    我縮了縮腦袋,「對不起。」

    蘇醫生擺手說:「沒事,只是說我媽可能這幾天會找機會跟你談談。」

    「啊?」我震驚過度只能重複發出單音節音,「這……這……不……不……好……好……吧。」

    請家長啊,告媽媽啊,這種事真的是很無恥,但又真的是……我的死穴啊。

    我背後的冷汗一顆一顆順著腰線滾進牛仔褲的褲頭,那濡濕的痕跡在我身後劃出一道道曲線,我催眠自己真是前 凸後翹呀前 凸後翹。

    蘇醫生狡黠一笑,「跟你開玩笑的,我媽忙著呢。」

    ……

    我反應無能中。

    她又說:「而且我弟也沒有要出國,他說他要去找個年輕貌美的氣死你。」

    我常常在想,所謂法律不外乎人情,對於這樣的人,我如果忍不住滅了她,法律就應該給我頒個勳章什麼的。

    但我大學主修的是藝術不是法律,所以我保不准我殺她會不會判刑,只好擺了擺手出了醫院去坐公車。

    我回家,算了一下時間,江辰大概淩晨一點能夠回來。

    於是我泡了個泡面,端著站在離電腦五步之遙的地方看美劇,從我有次扣了一碗綠豆湯在鍵盤上之後,我就徹底明白了液體對於電腦來說,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我的麵條才吃了三口,美劇才演了個preview,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我看了一眼,是銷聲匿跡了一陣子的吳柏松,好吧,應該相對他來說,銷聲匿跡的是我,我談起戀愛向來是有異性沒人性的。這可以參考我大學四年一個好朋友都沒交到的淒涼下場。

    吳柏松在電話裡歡欣鼓舞地告訴我他愛上了一個女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人,區別于我這種黃毛丫頭的女人。

    老實說,我被稱為黃毛丫頭的幾率已經相對前幾年銳減了不少,所以我決定忽略他認為我不是個正在意義上的女人這一誤解。

    我說:「你要談戀愛了啊?那我以後餓了誰帶我去吃飯啊?」

    他說:「你家男人。」

    「可是他很忙。」

    吳柏松笑著說:「那你討好我家女人,她不吃你的醋就行。」

    我說:「我最鄙視這種『我家男人女人』的說法了,太噁心了。」

    他說:「那怎麼稱呼?」

    「我家老公、你家老婆;我家蜜糖、你家甜心。」

    他在電話那頭大笑,我想我最喜歡他的地方就是,他會配合我每個不好笑的笑話。

    我在他的笑聲中聽到了門鈴聲,我說:「你家門鈴響了。」

    他停頓了一下說:「是你家的門鈴聲吧。」

    我仔細聽了一些,果然是我家的門鈴,原諒我家老舊,門鈴聲常常忽遠忽近,像個忽冷忽熱喜歡『端著』的倒楣戀人。

    我拿著手機走出去開門,一邊開著「你不會是站在門口準備我一開門就跪下來跟我求婚」「還是一開門其實門口站的不是人」之類的玩笑。我一開門,是江辰,我想至少是個人,就等了兩秒看他會不會向我求婚。

    他沒有,他看起來很沮喪,於是我就毅然掛了吳柏松的電話去對江辰噓寒問暖,我心裡堅信,吳同學會理解,會明白。

    七個小時的手術,兩個小時結束,我雖然外行,但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這個時候一杯熱茶和一個擁抱將會顯得我很賢妻良母,我也的確這麼做了,只是我忘了考慮環境因素,比如說這是熱得跟神經病一樣的夏夜,又比如說我的房東也跟王八蛋一樣不提供空調,再比如說我今天流了不少熱騰騰的汗……總之賢妻良母的路線不適合我。

    江辰拎著我的脖子把像八爪魚的我從他身上拔開,又阻止了我差點用熱茶幫他洗澡的貼心,最後握著我兩塊肩骨說:「你能不能不動!」

    「可是我想幫你。」

    他鬆開我,兀自在沙發上躺下,「你站在那裡不動就好了,什麼都不用做。」

    他雙手交叉在腦後,眼睛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

    我想江辰同學你別這麼看人啊,好歹我們的關係已經成人,你用這麼單純的眼神盯著我而我卻覺得口乾舌燥欲火焚身,我實在是很不純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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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2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我呆站在原地讓江辰看了有十分鐘之久,這期間我提出了「是否要換個有型一點的姿勢?」、「我要不要去換套性感一點的衣服?」、「你看這麼久我可不可以跟你收費?」等問題,他一概忽略不答。

    最後我實在受不了,跺著腳說:「你到底在看什麼?」

    他說:「看你啊。」

    「我有什麼好看的?」

    其實這話說完我立馬就後悔了,我可好看了……

    江辰說:「我也正在研究你有什麼好看的。」

    我琢磨了一下他的話,總覺得話中有話,所以我決定了以後還是別琢磨他的話好了,從內心上本質上架空他的話語權。

    他又說:「以前我很累或很沮喪的時候就在想,陳小希要是在就好了,她那麼傻,看她一眼就覺得人生也不過就這樣而已,沒什麼了不起。」

    我心想我才剛決定了以後不再琢磨他的話,但這話不琢磨我還真不知道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於是我很坦白地問他:「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他說:「你覺得呢?」

    我飛撲過去壓在他身上,「你也會說情話了啊!」

    我聽到他被我壓得一聲悶哼,我把他解讀為幸福的重量。他拎著我的領子努力想把我從他身上拔下來,我箍著他的脖子說不撒手就不撒手,在這一場頗能體現力氣的鬥爭中我戰勝了他,我很舒坦。

    我帖伏在他的胸前,說:「現在我在你面前了,看著我是不是覺得充滿了力量?是不是我在你身邊真的還不賴啊?」

    他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沒有,覺得也不過如此。」

    「啊!」我跳起來掐住他的脖子,「我今天必須得掐死你。」

    他掰著我的手指說:「你去房裡拿枕頭,用悶死的比較不費勁。」

    我一口咬上他的脖子,他側著頭笑著說:「咬過來點,大動脈在這兒。」

    ……

    江辰只是告訴我手術沒有成功,沒有告訴我他怎麼面對生命的逝去,面對病人家屬的眼淚……

    生命和淚水,在我一個外行人的眼裡是世界上最難以面對的事。但他每天都在面對,也許早就習慣,只是我還是會心疼,覺得我們還是回家賣番薯比較輕鬆。

    江辰說今晚就留宿在我這裡了,我說可是我沒有可以給你換洗的衣服呀。

    他說他車裡有,讓我去拿。

    我就屁顛顛地去拿衣服了,回來的時候江辰已經洗完澡,圍著我的浴巾坐在我的電腦前吃著我的泡面看著我的美劇。

    我看著那條浴巾在某個和諧部位搖搖欲墜,我猶豫著我是應該噴鼻血呢,還是應該悼念我那價值人民幣43塊錢的新浴巾……

    我叉著腰做出囂張的模樣:「你怎麼可以沒經過我同意亂動我的東西!」

    他斜眼看我,「如果你的眼睛不要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浴巾,這樣教訓起人來會比較有說服力。」

    你看荷爾蒙什麼的,會影響一個人眼珠子的轉動,從而影響視線的落點,所以大人冤枉。

    我反正是說不過他,所以我也乾脆就跑去洗澡,洗澡的時候水溫調得有點高,出浴室門的時候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通身泛著鮮嫩的粉紅,十分可口。這裡我得解釋一下,我不是自戀狂,人家都說第一人稱小說女主角照鏡子感歎美貌那就是自戀,我並不是這樣子的,我是只純粹覺得紅色的我比白色的我看起來可口,鮮豔欲滴。其實這很好理解,詳情請參考生蝦和煮熟的蝦。

    我帶著「我很好吃」的心情進了房間,江辰還是圍著那條浴巾,只是這回他躺在我床上,翻著我的漫畫書。

    我咳了一聲,頗不自在地說:「我不是替你把衣服拿來了麼?為什麼不穿?」

    他翻過一頁書,若無其事地說:「反正是要脫的,為什麼要穿?」

    為什麼?我怎麼知道為什麼,為了你脫我衣服的時候我也可以脫你衣服,不會顯得無所事事……

    吶吶吶吶,其實我很害羞,只是害羞得不大明顯,而且我有虛張聲勢的壞習慣,所以我假裝若無其事地從他衣服裡找出一條短褲,丟給他說:「不穿衣服別躺在我床上。」

    然後走到電腦旁,把美劇點回我原來看的地方,然後裝出津津有味的樣子看了起來。其實到底在演什麼,天知道。

    江辰在床上把書翻得嘩啦作響,我手心捏出了汗。

    中國古代有種死法,叫淩遲。具體操作手法是把一個人一刀一刀割死,後來又進階到更高級的手法,就是用漁網把人套住,用刀割網孔露出的肉,最高紀錄可割多達三千來刀。我之所以要說到淩遲,不是為了說明人類可以有多殘忍,也不是為了證明我們的老祖宗在殺人手法上多有創意,而是為了說明江辰在旁邊一頁一頁地翻書,我所感覺到的壓力和被淩遲的人是一樣一樣的。我恨不得他就乾脆飛撲過來把我按倒,這樣那樣。

    暴風影音播放的長度拉到了三分之一,江辰說:「陳小希。」

    我抖了一下,用言情一點的語言就是嬌軀一震。

    我按了暫停,轉頭看他,他單手支頭側身面對著我躺著。

    我說:「幹嘛?」

    「來睡覺。」他招著手說。

    我瞪他,他不以為意地回望我,嘴角抿著笑意,抿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妖孽!

    我吞一吞口水,說:「那個……我看完這集再睡,你累了先睡。」

    江辰不表態,只是維持那個姿勢看著我笑,眼神裡還一閃一閃滿是哀怨。

    真不知道他去哪學來這哀怨的小眼神,看得我小心肝撲通通跳個沒完。

    我關了電腦,去衣櫃裡找出一個新枕頭扔給他:「新的。」

    這個枕頭是贈品,為了拿到這個贈品,我買了一包分量足夠把我埋起來的洗衣粉……

    江辰隨手把枕頭塞在腦後,我撓了撓脖子說:「那我關燈了?」

    「嗯。」

    一片黑暗。

    我摸索著爬上了床,躺下了的時候聽到江辰低沉地說了一句什麼話,我沒聽清楚,就問了一句:「什麼?」

    「很熱,有沒有空調還是風扇?」

    我又爬起來開燈,從櫃子裡搗騰出一把去雲南旅遊時帶回來的民族風蒲扇,說:「只有這個,沒有空調,風扇也壞了。」

    省電環保。

    黑暗中我可以聽到扇子搖動的聲音,節奏很催眠。就在我眼皮慢慢要蓋上的時候,忽然後頸一陣涼風拂過,我哆嗦著又清醒了。

    江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我很近,甚至他的頭已經枕在我的枕頭上。

    我動了一動,「你幹嘛睡到我的枕頭上?」

    「很熱,我睡不著。」

    「那你睡這麼近不是更熱?」

    他的手攬上我的腰,熱氣從他的手臂過渡到我腰上,他輕輕地吻著我的脖子和背,像是羽毛搔過,又像是微風拂過,癢癢麻麻的,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然後他停留在脖子上輕輕的舔著,我縮了一縮,突然脖子上傳來牙齒啃噬的疼痛,我驚呼出聲,「靠!僵屍啊!」

    他的手順勢從我睡衣的下擺探進來,像是帶著電,燒得我忍不住顫抖。我扭來扭去卻始終被他困在懷裡,躲不勝躲,防不勝防。

    他把睡衣從我頭上硬拔出來的時候我很欲哭無淚,拼命解釋:「我這睡衣是開襟的,有扣子,有扣子的……」

    沒用,我聽到了至少兩顆扣子落地的聲音。

    半夜我是被餓醒的,才想起今晚的晚餐,那碗泡面入了江辰的胃。於是想趁他睡著踹個兩腳懈氣,沒料到微微一掀眼卻被嚇了一跳,他的臉靠得我極近,我微微一努嘴就能親上他的那種距離。

    其實讓我嚇到的不是他這張放大了的臉,而是他狀似睡著卻懸空舉著手搖著蒲扇替我扇風。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我想知道他到底是醒著呢還是夢遊。

    大概有五分鐘,他把蒲扇從左手換到右手,舉在我頭頂上方繼續扇風,於是風從我的背後轉移到頭頂。難怪我夢裡一會兒背脊發涼一會兒頭頂發涼,跟恐怖片似的。

    完成這一串動作的時候他都是閉著眼,大概是閉目養神之類的。

    我嗯了一聲,裝出迷蒙剛醒的樣子,叫道:「江辰。」

    他停手,睜開眼問我:「怎麼了?」

    「我沒吃晚餐,我肚子餓。」我撒嬌似的說,「你把我晚餐吃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壞蛋。」

    壞蛋這兩個字我還特地想要使用傳說中的娃娃音,但是技藝不成熟,最後只能用鼻音。

    黑暗中江辰的嘴角很明顯抽搐了一下,「好好說話!餓了就去煮東西吃。」

    「你煮給我吃嘛……你都把人家吃了你還不煮給我吃……」我高高嘟著嘴,每個音節都拖得長長的,我想說提出要求的同時就順便考驗一下江辰的抗噁心程度好了。

    他抗噁心的程度比我想像中要弱得多,因為他一腳把我踹下床了,不是男女主角調情追逐「你壞你壞我壞我壞」的那種踹,是帶著嫌惡的感情色彩的,想把我踹到太平洋的那種踹。

    他說:「滾去煮面!順便煮一碗給我。」

    我揉著屁股扁著嘴去一瘸一拐地去煮面,心理不停地安慰自己,不經意的溫柔最動人不經意的溫柔最動人……

    話說,給點經意的溫柔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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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29: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為了滿足江辰興致勃勃說要送我去上班的好意,我只得比平常起早了一個多小時,這就是愛的代價。

    昨晚到了後半夜我們一直在討論枕頭問題,江辰堅持要睡在我的枕頭上,說新枕頭有股洗衣粉的味道,我提出要跟他換枕頭他又說這樣不好,顯得他不體貼女友。

    我說你也沒體貼過,再說這裡沒外人,我不說你不說,不體貼就不體貼了唄。

    他說你這把嘴指不定明天就上什麼論壇發個帖子,或者寫個小說畫個漫畫誇我,然後沙發板凳的一歪樓,你就理直氣壯的開始寫「我的極品男友連個枕頭不讓我睡」。

    我說你這樣說實在有失公允,我要是上論壇發帖子寫小說畫漫畫那靠的都是我的雙手,跟嘴一點關係沒有,你不能冤枉好器官啊。
    後來我們就兩個大腦門擠在一個枕頭上睡到天明,我猜想搶枕頭是一種病,得治。

    「喂,我買個空調放你那兒好不?」停紅綠燈的時候江辰突然說。

    我愣了一下,好熟悉的一句話。

    「喂,我送一套畫具給你好不?喂,你生日我送你那套你想要很久的漫畫好不?喂,我今天請你吃飯好不?喂,我的生活費放在你那裡好不……」這些都是大學期間江辰每回要向我提供物質幫助時說的話。

    我問他:「『好不?』是你的一個固定句式麼?」

    他明顯沒反應過來,想了很久才說:「我們當時有種說法,藝術系的都是被包養的,我那時怕你覺得我在包養你,會覺得我不夠尊重你,後來就養成習慣了。」

    我沉默了很久,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說:「你哪裡尊重人了……」

    「怎麼?」

    「包養我就值一套畫具,一套漫畫什麼的,好歹來顆拳頭大的鑽石。」

    江辰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友好的談話又莫名破裂了的感覺。

    車到我們公司樓下的時候我小心翼翼地問他:「你在生氣麼?」

    他說:「對。」

    我說:「為什麼?」

    他說:「我難得想尊敬你一下被你說得像一個笑話。」

    我撓著頭問:「那你準備還要生氣多久?」

    江辰把車靠邊停,側坐過來瞪我:「你非得氣死我是吧?」

    「不是啊。」我解釋,「我怕你生氣太久就忘了要給我買空調的事了,天氣這麼熱……你又愛跟我睡一個枕頭……還是說,你雖然在生氣但下午就有空調送去我家?我把家裡的鑰匙給你?」

    ……

    江辰瞪了我有一個世紀之久,最後長歎一聲道:「我當年果然過慮了,你有什麼好值得尊重的。」

    哪,這位大兄弟,你這樣講話就太沒禮貌了哦。

    中午午休的時候江辰打電話給我,說空調已經裝好。我大力地稱讚了他的辦事效率,然後提出今晚要好好報答他,他在電話那頭依依哦哦笑得十分情色,我覺得很委屈,我的意思是給他買好吃的……

    我先下的班,買了一大堆好吃就跑去醫院接江辰下班。

    這一大堆好吃裡面包括了兩杯霜淇淋,但是到霜淇淋融成兩杯泥濘的水時,我都沒有如願和江辰你一口我一口地喂對方。因為我在醫院門口遇到了吳柏松和他那個世界上最純粹的女人女朋友——胡染染。

    我的嘴張得至少可以塞下一個拳頭。

    吳柏松過來拍我肩膀,「怎麼了,被你嫂子的美貌震驚到了?」

    我緩緩合上嘴,被他拖到胡染染面前,他說:「染染,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陳小希。小希,這是胡染染,我的女朋友。」

    胡染染臉色蒼白如紙,幾次牽動嘴角試圖露出一個笑容,但都沒成功。

    我盯著她看,我猜想我現在的表情也是驚恐的。

    「喂,怎麼了?」吳柏松又拍了我一下,「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胡染染搶著說,看著我的眼神滿是乞求。

    吳柏松疑惑地看著我,我勉強地笑了一笑,「覺得她有點眼熟,可能太漂亮了。」

    吳柏松問:「你來找江辰?」

    我點頭,眼睛盯著胡染染,「你們呢?怎麼會約在醫院門口?是胡小姐有那個朋友生病了嗎?」

    胡染染避開我的視線,「沒有,我們就是約了在這裡碰面。」

    「哦,那就好,」我說,但連我自己都可以聽出我的語氣相當陰陽怪氣。

    吳柏松顯得若有所思,但他也沒追問,只是曲起手指來敲我的腦袋,「你舌頭扭了啊,對我老婆客氣點。」

    我撇撇嘴,「好嘛,要老婆不要朋友了。」

    吳柏松不理我,牽著胡染染的手,用一種膩到我想吐的音調說:「我們叫上小希和她男朋友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胡染染的臉還在持續蒼白,卻是柔順地點了點頭,「好。」

    切……老娘和老娘的相公還不見得願意跟你們吃飯。

    江辰看見胡染染時一愣,疑惑地看著我,我搖搖頭,他笑著坐下來。

    吳柏松又介紹了一下兩人,江辰微笑著點頭說:「你好。」

    胡染染低著頭也說:「你好。」

    一頓飯吃得氣氛詭異,唯一比較自在的是江辰,證據是他老人家吃了自己那份還吃了我半份,還很堅持地把我塑膠袋裡兩杯融成水的冰激淩拿出來丟掉,即使我一再強調回去放到冰箱裡,一個小時後它又是一條好漢。

    臨分開時我特地和胡染染交換了電話,說是有空交流一下做人家女朋友的心得。

    一上了江辰的車我就開始劈裡啪啦說胡染染的壞話,江辰也不搭腔,直到我說累了他才說:「你激動什麼?」

    「她和那個張書記!他們……唉氣死我了!」

    「關你什麼事?」他說。

    話是這麼說啦,可是我們常常以為我們有資格向別人指手畫腳啊,而我就有這個毛病啊。

    我說:「之前我對胡染染是沒什麼看法啦,但是她和吳柏松在一起耶!吳柏松耶!我怎麼能視若無睹?」

    江辰冷冷地瞟了我一眼:「為什麼不能?」

    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只好一再強調,「他是吳柏松耶!他是吳柏松耶!他又什麼都不知道,他是吳柏松!吳柏松!」

    我相信要是有誰聽到,一定會以為吳柏松是新上任的國家領導人。

    江辰突然猛烈地踩了一個剎車。

    我拼命穩住差點飛出去的身子,緩緩地轉過去看他:「你最好告訴我前面出現了狗還是鬼什麼的,不然我掐死你。」

    江辰不理我,他沉著臉說:「你對於吳柏松談戀愛這件事用不用反應這麼大?」

    我解釋說:「重點不是在他談戀愛,是他談戀愛的對象,你不知道,吳柏松他家的故事挺複雜的,我覺得他比較適合談簡單一點的戀愛。」

    江辰冷笑,「什麼戀愛簡單?跟你的?」

    啊?啊!

    我先是一愣,然後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指著他說:「你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你不吃蘇銳的醋……你吃吳柏松的醋……你有毛病吧?」

    江辰繃著臉不回答我,我也不計較,主要是我受到的衝擊太大了,你想江辰平常就擺著一副老子是成年人、老子從來不亂吃醋的臉孔,所以作為女友的我,明明在看到那個張書記的孫女時就很想來吃一下傳說中毫不講理的醋,但是看著他那坦蕩得簡直可以演解放軍叔叔的表情,再配上他那永遠大度永遠講理的形象,我就不好意思了嘛。

    車在路邊停靠了有十來分鐘,我提醒他:「那個我們回家才吃醋好不好?」

    江辰抬起了手,我懷疑他想向我豎中指來著,但他沒有,他只是又發動了車。

    車在前進的途中我試圖跟他解釋,「吳柏松不會喜歡我的,他要是喜歡我的話高中我們就在一起了,所以你不要胡思亂想。」

    他的臉更臭了,沒錯……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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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29: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回到家,我在嶄新鋥亮的空調下仰頭傻笑,空調是人類最最最偉大的發明之一,還有電腦,還有電視機,還有洗衣機,還有熱水器,還有汽車,還有飛機……算了,反正人類就是很偉大。

    江辰還在沙發上生著悶氣,電視聲音開得奇大,讓我懷疑要麼電視的聲道壞了,要麼江辰的耳朵壞了,我覺得是後者,氣急攻心什麼的,最傷身了。

    我傻笑完廳裡的空調,又跑到房間裡對著房間的空調傻笑,然後出來拍著江辰的肩膀說:「真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其實買一個裝在房間裡就好,廳裡這個可以省的。」

    他連看也不看我,隨手操起茶几上的遙控就要開空調,我眼明手快地奪了下來:「你去洗澡吧,我開房間裡的空調,你洗完澡直接進房間就好。」

    你看房間的空間要比廳小得多,製冷耗的電也要小得多。我雖然從小不愛念書,但對小學語文課本上某篇課文的某句話卻是記得牢固——「電冰箱買得起,電費可付不起啊。」好吧,我承認我的記憶點很奇怪。當然經過歲月的洗淘,這篇課文肯定因為不符合社會主義和諧發展而被踢出小學課本,我們人民連五萬一平方米的房子都買得起,怎麼可能付不起一塊錢一度的電費。

    江辰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我現在沒有心情洗澡。」

    我不明白:「洗澡要什麼心情?」

    他伸手過來要拿遙控,我藏在背後,「洗澡吧洗澡吧。」

    他瞟我一眼,「這是暗示嗎?」

    我一愣,下意識把遙控丟給他,「誰暗示你了,你……你臭不要臉!」

    江辰大概這輩子還沒被罵過臭不要臉,所以一時半會只是拿著遙控器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對他露出自覺最美麗的笑容,然後拔腿就跑。

    砰一聲關上臥室門,落鎖。

    江辰在外面撓門,「你有種就給我出來!」

    「我沒種。」我平淡地敘述了這個事實。

    我拿起電腦桌上的遙控開了空調,連蹦帶跳地撲上我的床,從枕頭下摸出一本漫畫,唱著小曲晃著小腿趴在床上看起漫畫來。

    直到門鎖卡的響了一聲,我警覺轉頭,江辰靠著門框,食指上轉著一串鑰匙,沖我笑:「臭不要臉是吧?」

    我覺得他酒窩一閃,就會露出獠牙……

    我尖叫:「你不是把鑰匙還給我了嗎?」

    「我送去配多了兩把。」

    「你怎麼可以不經過我同意就拿去配!」我氣得從床上一躍而起。

    他緩緩地朝我走來:「因為我臭不要臉。」

    ……

    我倒退了幾步,由於站在床上,難得可以居高臨下地看他,我努力裝出很有氣勢的樣子,只是說出來的話還是稍弱了點:「你不要過來了哦……」

    江辰大掌握住我的腳踝,一拖,我就像倒栽蔥一樣砸在床墊上,幸好……這墊真軟。

    他隨即整人懸空俯在我身上,我眯著眼討好地笑,「那個,我剛剛是口誤,口誤!」

    他越靠越近,直到鼻尖已經抵住我的,「真的?」

    只有兩個字卻是噴了我滿臉的氣息,我笑著躲,「真的真的!你太要臉了,就沒人比你還要臉。」

    他用鼻子在我臉上亂蹭,這讓我想到小時候見過的豬拱白菜。

    又笑又鬧地正要脫衣服進入對不起社會和諧的正事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一把將江辰從我身上揭下來,爬到床頭去夠手機,江辰拖著我的腳踝往後扯,我邊求饒邊去拉長了手去抓手機,抓到眼前一看,忙說,「別鬧了別鬧了,是胡染染。」

    江辰停手,我連忙接起電話,口氣一時還顯得很愉快:「喂,你好。」

    那邊安靜了一下,說:「是我,胡染染。」

    「嗯,我知道。」我穩下語氣。

    一陣沉默,敵不動我不動。

    隔了好一會兒,她哀求地說:「你能不能不要把那件事告訴他?」

    我其實很想冷嘲熱諷地來一句「什麼事呀?告訴誰哪?」,但是最後還是說不出口,江辰把我教得很好,我成不了刻薄的人,至少當著人家的面我刻薄不了,所以我只是說:「他跟我是很好的朋友。」

    她說:「我知道,我……」

    她又陷入了沉默,大概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握著手機瞄了江辰一眼,他腦袋枕在我大腿上,正在翻我剛剛在看的漫畫。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長歎,「我十五歲到他們家做保姆,鄉下小孩進城,他們家的人對我算不錯,我也很安分,只是我慢慢地長大了,我也沒想到我越長大越漂亮,我也沒想到會引起那個死老頭的注意力……」

    她頓了一頓,自嘲地狂笑,「哈哈哈,越長越漂亮……哈哈……」

    她的笑,在我聽來是很淒涼的。

    我吞了吞口水,說:「那個,你先把事情講完。」

    「還不就是那回事。有次家裡沒人,我在拖地,老頭子回來,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讓我給他倒水,然後就把我按沙發上了。事後他說如果我乖乖聽話他就會對我很好,如果我不聽話,他就讓人對付我爸媽,讓我找不到工作。我能怎樣?我才十六歲。」

    我握著手機不知道講什麼,垂在腿上的手突然被江辰握住,我低頭看他,他把書蓋在臉上,一副已然在睡覺的模樣。

    我反握住他的手,說:「我可以答應你不說,但我希望你處理好,別讓他受傷,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謝謝。」

    我想了想,又威脅了一句,「如果你傷害了他,我不會放過你的。」

    講完之後我立馬後悔不已,我講的是什麼年代的電視劇臺詞啊……

    幸好胡染染沒有趁機嘲笑我,她只是說:「我知道,你放心。」

    這一方面她還是比較厚道的嘛。

    掛上電話之後,我正想找江辰講話,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鬆開了我的手,正縮成一團滾在床角耍憂鬱。

    我爬過去拍他,「你幹嘛啊?」

    「別理我。」他抖動了一下肩膀,甩開我的手。

    我一頭霧水,「你怎麼了?」

    他不說話,我僵在那裡久了之後也覺得莫名其妙,只好掉頭準備去找衣服洗澡。

    當我翻箱倒櫃地在找比較好看比較新的內衣褲時,我心裡一直在計算著交個男朋友真的是很耗費錢財的事,比如說臉皮渾厚如我,也覺得我應該要換一批新的內衣褲了;又比如說,我有預感我這個月的電費將會蹭蹭地往上漲……

    「他是你最重要的朋友,那我是什麼?」江辰問。

    「內衣褲。」我答。

    ……

    吶,這個我必須要解釋一下,當時我正在心算一個空調一個晚上最多會耗多少度電,一度電又多少錢,一個晚上會是多少錢,折合下來一個月多少錢,因為數學實在爛,所以算得特別入神。以致江辰開口說話的時候我只抓到了一個話尾「什麼?」而我下意識的就把這個「什麼」演化成最合情合理的「你在找什麼?」於是就有了上面的那一段對話。

    安靜又詭異的氣氛在房間裡蔓延著,我不得不仔細地倒帶回想到他問的那句話,然後,我很想用內衣帶子把自己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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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3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江辰默默地站起來,往房外走去。我跟在他身後解釋,「你是我男朋友呀,我剛剛聽錯了,我以為你問我你在找什麼。」

    他揮揮手說:「我知道了,不用說了。」

    基本上作為一個剛被比喻為內衣褲的人,他的反應過於淡定,這讓我不安,因為假如有人把我比喻成內衣褲,我的反應至少會……會比較……猥瑣。

    我看著江辰從沙發旁邊拖出一個行李箱,拖進房間。我很驚奇,進門的時候光顧著感歎空調了,居然沒發現沙發旁放了一個這麼大的行李箱。

    我傻傻跟在他背後,「怎麼會有行李箱?你明天要出差嗎?」

    「去幫我倒杯水。」他說。

    「哦。」我顛顛跑出去幫他倒水。

    江辰從箱子裡找出一瓶藥,倒了兩片就著水吃下去了,我忍不住抓了瓶子來看:維U顛茄鋁鎂片Ⅱ,適應症:用於胃、十二指腸潰瘍,慢性胃炎,胃酸過多,胃痙攣等。

    我問他:「你胃痛啊?」

    「嗯。」他坐在床沿捂著胃。

    「你晚餐吃太多了,還吃了我的那份。」我拿枕頭遞給他:「用這個捂著肚子,會舒服一點。」

    江辰把枕頭壓在肚子上,皺著眉頭說:「把你的衣櫃清出一層來,幫我把箱子裡的衣服放進去。」

    「好,我這就收,不然你躺下來睡一會兒吧。」我看著他皺著眉頭臉色蒼白的樣子就覺得心疼得不得了。總有那麼一個人,你看著他痛苦願意以身代之。別說收拾個衣服了,收屍我都在所不辭。

    我把衣櫃最上層的衣服都拿下來,那一層我用來放一些平常不常穿的衣服,反正江辰高,就把他的衣服都放上面好了。

    等我的衣服全部挪到一個袋子裡,他的衣服也大半上了衣櫃,我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轉過身去看江辰,他正躺在我床上閑閑地翻著漫畫書。

    我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說:「為什麼你要放這麼多衣服在我這兒?」

    他放低漫畫書,露出兩隻眼睛,「這樣我就不用每次來都帶換洗的衣服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你會不會帶得太多了一點啊?」我踮著腳把衣服往上疊。

    「你真矮。」他說,「丟幾件衣服給我,我要去洗澡了。」

    「你今晚還待我這兒啊?」我轉過頭去問他。

    他隨手把漫畫書一扔,走過來從我捧著的衣服裡撿了兩件說:「好好收拾,我去洗澡了。」

    說完他拍拍我的頭,把衣服往肩上一搭,邁著大爺的步伐大步地走出我的房間。

    我有種覺得我所有問題都得不到他解答的困惑,是我的錯覺麼……

    江辰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只套了一條藍色格子的長褲,頭髮滴著水,水珠滴答濺在肩膀上,再從肩膀滑向精壯的胸膛,再滾動向線條分明的小腹。

    我咽了咽口水,「那個,開了空調你還是穿個上衣吧。」

    「擦乾了再穿。」他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你明天幫我買兩條毛巾吧。」

    「我櫃子裡有新的,我拿給你。」我很興奮地從櫃子裡找出毛巾遞給他,「我已經過過水的了,很乾淨,你現在就能用。」

    「黑人牙膏?你能給我點不是贈品的生活用品麼?」他指著上面繡的小黑人頭問。

    我說:「你就不能把它當做刺繡麼?就是圖案特別了點。再說了,贈品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最划算了。」

    他嗤之以鼻,「你最好是懂經濟學。」

    我鄭重地點頭:「至少我懂胡謅學。」

    江辰無奈地搖頭,在床沿坐下,說:「幫我擦頭髮。」

    我爬上床,繞到他身後替他擦頭髮,他的頭髮很軟,略帶褐色,我用毛巾輕輕的揉著,除了我忍不住拔了他一根偏金色的頭髮被他瞪了一眼之外,氣氛整體還算不錯。

    擦完頭髮我趴在他肩膀上休息,擦頭髮這事可累人了。

    夜裡我睡得迷糊,隱約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脖頸間磨蹭,啪一巴掌揍過去聽到一聲低吼:「陳小希你是女子拳擊手啊!」

    我迷迷糊糊轉過身去抱他,「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幹嘛?」

    「睡不著。」

    「怎麼會?」說著我眼皮又要合上。

    然後臉皮一陣被拉扯的疼痛,江辰掐著我的臉說:「胃痛。」

    睡眠不足很容易讓人心生歹念的,比如說現在的我就想說胃痛你一邊痛去啊,再騷擾我就讓你這輩子都沒機會胃痛……

    幸好心底深處那個人性的部分一直在呼喚,我才勉強撐開眼睛問他說:「我去給你倒水找藥。」

    說著就要爬起來,他把我攔腰拖住,「不用,你陪我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

    半夜談心這事真的是,很讓人傷腦筋的。

    但由於我在女朋友這個身份上主打的都是善解人意,所以也只好提起精神應付他,「你想聊什麼?」

    他說:「隨便聊。」

    哪,做人要講道理,你不能自己說要聊天卻讓我找話題,這種行為極其不負責任,極其令人髮指,值得拖出去槍斃一百次。

    我這麼摩登且鏗鏘著的女性,自然是不會主動找話題的,所以我說:「你今天有沒有做了什麼手術?」

    「沒有,我今天都在門診。」

    「哦。」我想了想又說,「你覺得胡染染漂亮嗎?」

    「漂亮。」

    「多漂亮?」

    「比你漂亮。」

    我掐住他腰上的肉擰了一圈,「我才是你故事的女主角,講話給我客氣一點!」

    他用力摟緊了我,像要把我壓碎的那種緊,逼得我不得不松了掐著他肉的手。

    我說:「你覺得她的漂亮足夠讓男人原諒她的過去嗎?」

    我覺得女人如果漂亮到一個程度會形成一種理所當然的魔力,這種魔力會讓人忍不住原諒她做的一切壞事。比如說胡染染就是美成一個狐狸精的模樣,所以她真是狐狸精這件事其實屬於天賦人權,如果你不原諒她那你真的就是太小氣了。

    江辰沉默了一會兒,說:「對我來說不夠。」

    我說:「那你覺得吳柏松會跟她分手?」

    他說:「分手了關你什麼事。」

    你看這話說的,這年頭房價油價肉價蒜頭價綠豆價,毒奶粉毒疫苗毒洗髮水……都被號稱沒我什麼事了,好朋友分手總得有點我事吧,不然我對社會也太沒貢獻了吧。

    我說:「當然關我的事,他們分手我得去安慰受傷的吳柏松呀。」

    沒錯,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說錯,我就是嘴巴賤,我就是喜歡撩得江辰火冒三丈……但應該是我表現得太明顯,江辰完全沒有正常邪佞腹黑男主該有的反應,他即沒有把我按倒用嘴堵住我的嘴,也沒有撕破我的衣服來一場強制的圈圈叉叉。

    他說:「陳小希,你下次再不留痕跡一點我比較容易被激怒。」

    人太聰明不好,生活少很多情趣的。

    我既然逗不到他,乾脆就認真跟他探討起來,「你真的覺得他們會分手?」

    「不一定。」

    「為什麼?」

    「因為我不是吳柏松。」

    ……

    如果一個人跟你說我要跟你聊天,但是他回答你的每一個問題都把你逼到為「下一句我能接什麼?」而冷汗直流的地步,你是會想殺了他宰了他還是斃了他?

    我歎了口氣重新出發,「那如果是我的話,你會不會原諒我?」

    不要怪我俗,大部分女人都喜歡比較,問了你覺得這個人漂亮不,下一句就是那我漂亮還是她漂亮。

    江辰沉默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然後說:「會。」

    我愣住了,因為我本來已經做好準備承接他像「當然不會!我會宰了你!我希望你得愛滋病死掉!」之類的刻薄話,他突然蹦出這麼一個字,讓我實在是手足無措,讓我只能像個傻瓜一樣喃喃地追問:「為什麼?不是說我不夠她漂亮?為什麼?」

    他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因為夠愛。」

    我不知道別人談戀愛能夠聽到多少動聽的情話,反正我是一句沒有,所以我聽到的時候首先是懷疑我的耳朵,然後我把這四個字反復仔細地咀嚼斟酌,最後確定了這是一句情話,這才開始遲來的感動,腦袋剩下大片大片轟隆隆的空白,只覺得胃痛呀,深夜呀,掏心掏肺的情話呀,實在是太給力了!

    就在我沉浸在情話所營造出的粉色泡泡世界裡時,突然覺得睡衣被掀了起來。

    我的粉色泡泡被啵一下戳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江辰同學,你的手能不能不要亂摸?」

    「我沒有。」

    我拍了一下他貼在我肚子上的手,「那這是什麼?」

    他的語氣很嚴肅認真,「我沒有亂摸,我這是很有目的性地在摸。」

    我又翻了一次白眼,「你胃不疼了?」

    「還疼,聊天沒效,做點別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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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我神奇地發現,這一個星期裡,我家裡慢慢地出現一些前所未有的異象,比如說浴室裡的刮胡刀,比如說臥房裡的醫學書,比如說廚房裡一夜間全部消失了的速食麵,比如說飯桌上那一塊形狀詭異的骨頭……

    當我看到那塊骨頭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桌子上時,我決定了我不能再姑息養奸,再這麼下去他非得把他家都搬過來不可,於是我拎著骨頭氣衝衝地跑到正用筆記型電腦寫學術論文的江辰面前,把骨頭往電腦桌一丟,「這是什麼?」

    他側頭瞄了一眼,平靜且認真地回答我的問題:「骨頭。」

    他的淡定澆滅了我大半的氣焰,但我還是強迫自己裝出有氣勢的樣子,「我知道這是骨頭,我是說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餐桌上?你不要以為我沒有發現你偷偷地把一些東西搬到我這裡來!」

    江辰手指離開鍵盤,很無辜地轉頭看著我說:「我沒有這麼以為。」

    ……啊,沒……沒有麼?

    我覺得我像一個鼓鼓氣球,而江辰手裡有針,伸手一戳,我滿肚子的氣就咻的一聲一泄千里。

    他看我半天不講話,就要轉過身去繼續對著電腦,我連忙說:「那……那你怎麼可以把你的骨頭模型放在餐桌上呢!」

    江辰皺著眉頭看一看骨頭,又看一看我,說:「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是昨晚我做的骨頭湯裡的骨頭。」

    ……

    解釋一下,昨晚我心血來潮想喝蓮藕骨頭湯,於是上網查了食譜,出去買了食材,等到江辰下班回來,我就連哄帶騙地讓他看了食譜,再連哄帶騙地讓他動手熬湯。所以說,男人還是要訓練的,狗都能訓練了,何況……沒有何況。

    江辰熬了一大鍋湯,喝剩一大半,於是我今早就熱了當早餐,江辰咕嚕咕嚕喝了兩碗就說他先下樓在車裡等我,我把剩下的都喝完了,喝完之後我看著鍋底那幾塊大骨頭,覺得我如果把它們不啃乾淨一定便宜了房東養的那條每回見到我吠得特別大聲的狗。可是我才啃乾淨一塊骨頭,江辰的奪命連環call就來了,他說你到底在磨蹭什麼,再不下來我不送你去上班了。我這人催不得,一催就手忙腳亂百般出錯,所以我一著急就把桌上的砂鍋和碗都掃地上去了。好不容易才把地上收拾乾淨了,就被沖上樓的江辰拎出去了。所以那根被我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就留在飯桌上烘乾了一天,而日理萬機的我壓根已經忘了早上的小插曲,所以……

    「哈哈。」我連聲乾笑,「好像真的是……」

    我看他臉色不好看,就陪著笑臉誇他,「這樣你都能認出來是昨晚的骨頭,你……你跟它很熟嘛。」

    其實我本來是想誇他說「真不愧是醫生」的,但他瞪我一眼我就胡言亂語了……

    江辰一愣,抿出一個酒窩,說:「還好,我跟你也挺熟。」

    說完他又回頭敲他的論文了,我坐在床沿苦苦回想,我原來是想興師問罪什麼來著?

    因為想不出來,所以我走過去從背後把下巴擱在江辰肩膀上發呆,因為所以不是這麼用的,但我高興這麼用,你奈我何。

    江辰側頭親了我臉頰一下,然後就無視我的存在了。

    我拉了一拉他的耳朵,隨口說:「你每天這麼累你一個月工資多少?」

    他拉開電腦桌的抽屜,拿出他的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說:「我的工資卡。」

    「啊?」我接過來,撓撓頭問說,「我又不是提款機,你給我一張卡我也看不到你一個月多少錢啊。」

    江辰很無奈的樣子,「我上繳工資行了吧,密碼是你手機號碼後六位數。」

    「你的密碼為什麼是我手機號碼?」

    「剛改的,你太笨,怕你記不住。」

    「可是你為什麼要把工資卡給我?」我的心糾結在想拿和不拿的掙扎裡。

    他說:「因為你每天在我耳邊念叨水電費很貴。」

    我脫口而出:「那你回你那兒住啊。」

    江辰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我。

    我懊惱地想咬下自己的舌頭,「我……我是說你最近都住我這兒,你那邊會……會落滿灰塵。」

    同居在這個時代早已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只是我也說不清為什麼,總覺得這樣不好,大概還沒得到雙方父母的首肯,總覺得做什麼都名不正言不順,好吧,我這人有個毛病,矜持。

    江辰扯一扯嘴角,「我知道了,難為你惦記著我家的灰塵。」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沖他討好地笑,「你繼續吧。」然後低眉順眼地退出房間,到大廳看電視,聲音開得很小,也沒看多少進去,只是耳朵拉得老長,想聽房裡的動靜。

    大概過去半個小時,裡面傳來電腦的關機音樂,再過五分鐘,江辰提著電腦包出來了,說:「我回家了。」

    我站起來,咬一咬下嘴唇說:「開車小心點。」

    江辰的臉色一陣黑一陣白,瞳孔深處像是有兩朵烈火在燃燒。

    門甩上發出巨大聲響嚇得我縮了一縮肩膀,這麼大的脾氣呀……

    我去栓好門,靠著門掰著手指算我們重新在一起的日子,三個月多月了,從夏天到秋天,從開空調到蓋秋被,他怎麼不提一下跟我回去,讓我給我爸一個交代,或者帶我回他家,讓他媽羞辱我一頓什麼的。

    我在腦海裡幻想著他媽如果再看到我會說什麼,嗯,大概是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之類的,我應該怎麼回答她呢?因為你兒子是招魂大師?哈哈,過幹癮。

    門鈴響起時我才剛屁股沾沙發,從貓眼裡看出去,江辰的臉凹凸扭曲,可愛得很。

    我邊開門邊揚聲說:「不是要回家哦,還來幹嘛?我今晚說什麼都不會收留你的哦。」

    我承認我有點得意,覺得難得江辰你也有低聲下氣回來的時候,堂堂江辰呀堂堂江辰。

    只是當我見到他身後跟著的兩人時,我笑不出來了,嚅囁著叫:「爸,媽。」

    我爸黑著一張臉,我媽笑眯眯過來牽我,「我們剛剛在樓下遇到小江,就叫上他一塊上來了。」

    「媽,你們怎麼就來了?這麼晚?怎麼不給我先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們啊。」我偷瞄了一眼江辰,表情還算鎮定。

    「還不是你爸,硬說要上來看你,還說你工作忙就別讓你來接了,哪知道今天路上塞車塞這麼久,搞得這麼晚才到。」

    騙人,我看城市晚間新聞時還說今天交通狀況異常良好,年紀一大把了還玩突擊檢查,不要臉。

    我媽拉著我往廚房拖,「發什麼呆,倒水出來給你爸喝。」

    一進廚房我媽就小聲地囑咐我:「你家裡留了什麼男人的東西快點去藏起來,別讓你爸看到了。」

    我嚇一跳,話也來不及講就閃進房間去把衣櫃裡江辰的衣服掃進袋子裡塞到床底,再閃進廁所去收江辰的牙刷毛巾刮胡刀之類的,全部掃到塑膠桶裡,用一個臉盆蓋住了塞到洗手台下面。然後又想起陽臺上還晾著江辰的衣服,去陽臺就勢必要經過大廳,收了衣服進來怎麼躲過和江辰坐在大廳的我爸?真是急得我撓頭跺腳不知道怎麼辦。

    於是我又回廚房去問正在找茶葉泡茶的我媽,她鄙夷地說:「你的衣服收了抱進來,小江的衣服收了丟下樓。」

    ……果然薑還是老得辣。

    我頂著我爸狐疑探究的目光乾笑著往陽臺走,「媽說衣服晚上要收進來,不然露水打了不好……」

    收了衣服,我怕在陽臺上仔細斟酌要往哪個方向扔,只是天色太暗,我家又住得太高,實在拿不准這衣服飄搖下去會不會砸在誰腦袋上,別的好說,要是內褲砸人家腦袋上,那就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呀……

    大概我在陽臺磨蹭了太久,裡面的人已經在交談,我聽見低低沉沉的聲音,好像是我爸和江辰正在說什麼,我貓低了身子湊到陽臺門旁偷聽。

    「你跟小希分手了那麼久,如果愛她,為什麼不來找她?」我爸的聲音聽出來帶著一點火氣和一點故作的威嚴。

    爸!您問得真好。

    江辰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可惜了我住的貧民窟是沒什麼隔音可言的,所以我聽得很清楚,他說:「叔叔,你也年輕過,年輕有時候也就是賭那麼一口氣。」

    我爸一聲冷哼,「你這口氣賭得可真久。」

    「還是賭不過小希。」

    「既然賭氣,你們是怎麼又和好的?」這聲音是我媽了,果然比另外兩人顯得要氣運丹田得多。

    「叔叔住院的那次,小希打電話給我,後來我們又聯繫上了。」

    「也就是說,是我們家小希先找的你?」我爸說。

    「不是的,其實是我先假裝誤按電話撥通她的電話,我本來以為還得裝多幾次按錯電話的她才會回我電話的,只是沒想到碰巧遇到您的事。」

    「小希知道嗎?」

    「不知道。」

    「為什麼不告訴她?」

    「賭氣。」

    我一時五味雜陳,賭氣賭氣,賭你妹啊……

    我媽發出嗤嗤的笑聲,我爸還在鍥而不捨,「你這麼愛跟小希賭氣,以後過日子也不會讓著她,我不能把她交給你,再說了你家裡人也沒那麼好伺候。」

    「叔叔您請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讓小希難過,我會好好對她的,我爸媽那邊我也會處理的。」

    「哼哼,光憑一張嘴誰不會。」老實說,我爸聽起來很像無理取鬧。

    「那麼叔叔希望我怎麼證明給您看?」江辰口氣誠懇鎮定,我懷疑他是對付多了病人家屬。

    「你先給小希坦白打電話這件事吧。」我爸說。

    「就這個?」江辰顯得很困惑,其實我也覺得很困惑……

    「對!」我爸答得斬釘截鐵恬不知恥。

    「可是小希站在在陽臺聽了很久了。」江辰似乎有點困擾。

    ……

    我把江辰的衣服迅速往樓下一扔,抱著我的衣服賠著笑走進大廳,「呵呵,陽臺空氣好,站著腿腳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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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30: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我爸和我媽住了三天,嫌房子實在擠得很就回老家了,江辰這幾天下了班乖乖到我家幫著我媽做一些洗菜擇菜的事,陪著我爸看球賽下棋,十足孝順乖孩子的模樣,只是私下見了我總給臉色看,大概還在氣那天趕他回家的事。

    今天一早進公司傅沛就興高采烈地跟我們說把上兩個月拖的工資都給我們發了,最近公司總接不到大單子,我和司徒末看在眼裡都不多說什麼,司徒末不等錢花,我勉強能熬,所以沒必要為難公司,公司是我家這種話太矯情,但我們仨還真就是這公司的開國元老,換句話說,這公司的規模,也一直沒擴大過啊……算了,用司徒末的話說是,我們對這公司的感情就像是自己生養的孩子,長得再醜也只能忍了。

    下班我經過提款機的時候就想順便看一下工資,但卡插進去密碼卻老不對,眼看再一次就要吞卡,我把卡退出了才發現是江辰的卡,於是又插進去,輸入手機號碼六位數,然後活生生被裡面的數字嚇趴在提款機上了,只希望路過的人別以為我在非禮提款機才是……

    我找出手機打給江辰,嘟嘟的聲音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幹嘛?」

    「沒事不能打電話給你啊?」

    「到底什麼事?我很忙。」

    「沒事。」我沒好氣地說。

    「沒事我掛了。」

    於是電話哢的一聲就斷了,小氣鬼啊。

    我本來想問他什麼來著?哦,問他銀行卡裡的是從什麼時候到什麼時候的工資,如果是兩三個月的,我立馬回去戳破家裡的保險套,懷一個他的兒子嫁給他。

    可惜電話被掛了呀,臉皮薄得跟甩餅一樣的我,還是過多十分鐘再給他打電話吧。

    不過才走了幾步,手機又在包裡響了,我設給江辰的個性鈴聲,五月天的《如煙》,重複那幾句——「七歲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蟬,以為能抓住夏天,十七歲的那年,吻過他的臉,就以為和他能永遠,有沒有那麼一種永遠,永遠不改變,擁抱過的美麗都再也不破碎……」

    十七歲的那年,吻過他的臉。我吻他的臉時,是高三,十八歲。

    那是我記憶中最悶熱煩躁的一個夏天,之所以說是最悶熱煩躁,也許是因為高三,心情會把天氣放大。

    那天太陽猛烈得像要烤融地球,群蟬在枝頭號喪般地叫,我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盯著教室頭頂兩架大吊扇吱呀吱呀轉著,教室門口有人走過,我瞄了一眼,不是江辰。來來回回走了有十幾個人,我才看到江辰走過,他走路習慣直視前方,從不左右張望。我隨手抓了一本練習冊就從教室後面飛奔出去,跳到他面前大叫:「嘿!」

    他倒退兩步,翻了個白眼,「無聊。」

    我跟在他身後笑眯眯問:「江辰江辰,我去你們教室學習好不好?」

    「不好。」他繞過我往前走。

    我跟著他身後保證,「我肯定不打擾你,不會的題我也不問你,真的。」

    他哼哼兩聲繼續往前走,到他們班的時候居然發現他們班一個人都沒有,我奇怪地問:「咦?你們班怎麼沒人?」

    「班主任搬宿舍,都幫忙去了。」他說。

    「那你怎麼不去?」

    「關你什麼事?」他翻出一本英語高考38套開始做題。

    我面對著坐在他前面的位子,咬著筆頭說,「不去也好,便宜我了。」

    他抬眼瞪我,「你臉皮可以再厚一點。」

    我撇嘴低頭翻書,發現剛剛隨手抓練習冊是數學的,這天書一樣的鳥東西……

    天氣熱得不像話,我咬著筆頭做完一道題後抬頭看江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伏在課桌上睡著了,鼻尖和額頭都浮著一層薄薄的汗,卻奇跡般地看起來特別清涼,就像一杯四周冒著涼氣的冰水,讓人忍不住想靠近了汲一絲清涼。我鬼使神差地就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動作之輕柔速度之迅速就如微風拂過,但是他卻睜開了眼,一雙黑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我想他的面上神經末梢還真不是一般的敏感。

    他說你幹嘛。

    我一愣說,我說我幫你擦汗你信不信。

    他皺著眉,黑密的長睫毛很快地扇動了兩下,酒窩淺淺地在頰邊浮現。我猜他大概不信。

    我手在桌子底下絞著校服衣擺,心想慘了慘了,我會不會成為校史上第一個因為非禮男生而被扭送公安局的女生呀……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枕著胳膊又閉上眼了。

    我松了一口氣,江辰突然睜眼說:「你給我把咬筆頭的毛病戒了!」

    我正無意識把筆往嘴邊送的手頓在空中,你說這人的眼睛突然睜開又突然閉上的,好一雙神出鬼沒的眼睛啊……

    「陳小希!」隨著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背後有人拉住了我的馬尾辮。

    我轉頭,江辰一手拉著我的辮子一手晃著手機,「你幹嘛不接我電話?還有你杵在路中央發什麼愣?」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捂著後腦勺說,「別拉我頭髮。」

    他說:「你剛剛打電話給我時我就在這附近了,今晚大學同學聚會,都讓我帶上你。」

    「那你剛剛在電話你很凶地問我幹嘛?還掛我電話?」我拎著他襯衫的領子說,「老娘不樂意陪你聚會了。」

    他哦了一聲表示收到,格開我抓著他領子的手,轉身就要走,我連忙抓住他襯衫的袖子,「開玩笑的啦,我去我去。」

    說完還主動把手塞到他手掌中去,「走走走,有哪些人會去?大師兄去不?」

    江辰瞪了我一眼,「你管他去不去。」

    大師兄比我們高兩屆,當年跟江辰一個宿舍,長相擱現在看是絕對是一錐子臉花美男,但由於當年我們普羅大眾的審美還未和韓日兩國接軌,導致我們都無法欣賞他的美,從而一致認為他長得尖嘴猴腮,還給他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美猴王,但成天美猴王美猴王地叫著有點侮辱猴,所以後來就都改叫大師兄了。

    我和大師兄大學的時候關係不錯,因為他大學的女朋友就是我們宿舍的王曉娟,還是我牽的線,我很抱歉。王曉娟是著名的大小姐脾氣,大師兄被整得叫苦連天卻也甘之如飴,每回他被折騰慘了就來找我訴苦,說陳小希早知道我就追你好了,我把你從江辰手裡搶過來。我說是吧,後悔了吧,我也覺得我配江辰有點浪費。然後我們就相對大笑。這叫兩個嘴硬的窮人在炫富。

    大師兄畢業之後去了一家中學當校醫,剛開始還常回學校來看我們,當然主要是看王曉娟,我們聽他講現在的小孩子有多變態,在廁所裡就能把孩子生出來,也不怕孩子掉到窟窿裡去什麼的。後來王曉娟跟富二代跑了,他就沒再出現過了。

    我常在江辰面前緬懷大師兄,說大師兄怎麼就消失了,王曉娟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珍惜他呢,以後哪個女的要是嫁給了他,真的是祖上積德。有次講得江辰不耐煩了說陳小希你以後再在我面前囉嗦他一句我就掐死你。

    聚會約在一家KTV,門一推開震天的音樂就滾了出來,好幾把尖銳撕破的聲音在狂吼「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江辰苦笑著搖頭把手蓋在我的耳朵上,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說了什麼。

    我眼尖,一眼就看到死了都要愛裡面有一個就是大師兄,扯下江辰的手搖晃:「大師兄。」

    他給了我個不屑的眼神。

    「觀眾們注意了,班長賢伉儷駕到。」拿著話筒的人突然說,全部的人齊刷刷看向門口,一時口哨聲歡呼聲四起,我揮手大吼:「同學們辛苦了,我又把你們班長拿下了。」

    哄堂大笑。

    江辰攬住我的腰推著我往裡面走,沙發上已經七七八八坐滿了人,左挪右挪才撥出兩個位置讓我們坐下,我才坐下就被旁邊的人摟進了懷裡,啵一聲親在腦門上,「小希,我親愛的小希。」

    我把人推開,再把她的臉撈起來,然後大叫著又抱上去,「雪人雪人。」

    江辰拉著我的領子把我扯開,「你快把雪靜勒死了。」

    我和江辰他們班同學的關係特別好,甚至好過我自己班裡的同學,而和雪靜無疑是和我最好的一個,因為她說我有利用價值……雪靜是江辰他們班的掛名的宣傳委員,掛名是因為他們班如果有什麼活動,宣傳版畫和傳單從來都是我做的。

    雪靜捏著我的臉罵:「你還有臉來?跟江辰分手了連我電話也不接是吧?」

    我手在身後扯江辰,「救命救命。」

    他拍開,「活該。」

    突然音響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電流聲,大概是誰的話筒對到了音箱。砰的一聲,原本歡欣鼓舞唱著歌的大師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把話筒往地上一擲,罵咧咧地急沖向廁所。

    我不解地看著雪靜,她冷笑著指著大師兄跑去的方向說:「死了都要愛,這種是愛了都得死。」

    我想追問,江辰卻突然俯在我耳邊問:「你晚餐還沒吃,我叫碗牛肉麵給你?」

    我捂著耳朵轉頭瞪他:「很癢,我要加很多香菜。」

    他敲了一下我的頭,「你當餐廳點菜啊?」

    我轉回頭去繼續問:「大師兄怎麼了?」

    雪靜端著滿滿一杯啤酒在吹上面的酒泡沫,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沖向廁所還能是為什麼,釋放記憶體唄。」

    「釋放記憶體?」我一時沒明白過來。

    她給我一個你怎麼這麼笨的眼神,說:「人的排泄物不就等同於電腦的記憶體嘛。」

    電腦聞言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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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3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音樂換成緩慢的抒情歌,有人在唱那首《最浪漫的事》,但由於我剛被雪靜普及了一下電腦知識,所以那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我怎麼聽就怎麼像「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賣賣電腦。」,這悲催的人生……

    牛肉麵很快就端了上來,桌子太低我乾脆蹲在地上吃,邊吃邊跟雪靜拉扯些有的沒的,雪靜說她畢業後沒當上醫生,跑到去當了醫藥代表,最近剛辭職,跟朋友商量著做點小生意什麼的。末了問我:「我賣點什麼東西能夠即不需要資金又能短期內就有巨額盈利?你說有沒有這種生意呢?」

    我呼啦吸進一口麵條,「有的。」

    「賣什麼?」她的眼睛閃閃發光。

    「賣淫。」

    我才說完就被江辰推了一下頭,差點把腦袋栽碗裡去,我揉著腦袋委屈的說:「亦舒說的,青春不賣也會過去的。」

    雪靜氣呼呼地說:「那你賣啊。」

    我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我的青春就剩個尾巴了,要賣就只能跳樓大拍賣了,太掉價,不幹。」

    雪靜也學我打量自己,最後哀傷地說:「你好歹用尾巴卷了條長期飯票,我的尾巴只能去大拍賣了。」

    當我們在為青春逝去這等感傷的事情感傷不已時,江辰在背後用腳尖踢我的背,「快吃,麵糊了。」

    我吞多了幾口面把碗一推說:「我飽了。」

    坐在雪靜旁邊的李大胖湊過來說:「剩這麼多真可惜,我來吃。」

    江辰端起來吃,「我也沒吃晚飯。」

    李大胖失望地大歎氣,「你沒吃你怎麼不點啊……」

    雪靜架了他一拐子,「你想吃你怎麼不點啊?」

    「我在減肥。」

    ……

    江辰三兩下把面吃完了,碗擱桌子上的時候我才突然想起:「你不是不吃香菜?」

    他拉我回沙發坐,「你蹲上癮了啊?」

    我嘿嘿地笑,「你這一說我腳還真的很麻。」

    正說話間,大師兄從洗手間出來了,笑靨如花地朝我們走來,大概是這幾年都跟中學生混了,他的臉蛋出落得真是美麗與青春兼而有之。

    他路過一條條大腿,最終停在我和雪靜中間,頤指氣使:「你們兩個,給大爺挪點空間出來。」

    我和雪靜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無視他。

    「你們兩個死丫頭,看我一屁股把你們坐成標本!」他說著就轉身背對著我們要跳坐下。

    江辰眼明手快地把我一拉,我大半個身子都坐在了他身上,而旁邊傳來雪靜的鬼吼鬼叫:「擠什麼擠!找死啊!」

    我正想伸手去幫她推開大師兄,江辰兩手扶住我的腰一提,我就徹底坐在了他大腿上。我一離開沙發,自然就空出了一個位置給大師兄坐下。也就是說,大師兄在江辰的協助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的位置搶走了,這讓我很不滿。

    我掙扎著要跳下去跟大師兄理論,可是江辰卻箍實了我的腰不放,「坐好。」

    我正想抗議,轉頭卻見他皺著眉一臉凝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乖乖坐好,擺出正襟危坐的樣子。

    大師兄端起桌上的啤酒,朝我們舉了一下杯,仰頭幹了,晃著杯底挑釁地笑。

    我搖著手指說:「大師兄你不該哦,喝完酒了就要把杯子放下,晃來晃去容易打破的。」

    他做出一個要拿杯子扔我的動作,然後張開手臂說:「小希,多少年沒見了,快來給大師兄抱抱。」

    雖然他這樣的行為很不大師兄,很二師兄,但我還是扭著屁股捏著嗓子配合:「不嘛不嘛,人家就不嘛。」

    一群人同時露出作嘔的表情,我對此感到很有成就感。我這人在熟悉的環境中偶爾會表現得比較活躍,積極炒熱氣氛,學名叫做間歇性人來瘋。

    江辰環在我腰上的手突然收緊,緊到我懷疑他是不是想把我的胃勒到可以從嘴裡跳出來。

    我詫異之下轉頭去看他,吶這裡要提醒一下熱愛紮馬尾又常有機會坐男性友人膝蓋上的女性朋友,頭不要亂轉,非得轉也不要轉太快。因為以我的經驗,身後的人會被你的馬尾很用力地甩到,然後他會生氣。

    江辰同學生氣了,但是在場的人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因為他面部表情依然平靜,但是手卻硬生生把我的老蠻腰勒成小蠻腰。

    我拍著他的手小聲說:「我就說要把頭髮剪短嘛。」

    「剪頭髮?」大師兄不知道怎麼就聽到了,「你以前短髮時那股清純勁兒啊,真是嘖嘖嘖……」

    後面那三個「嘖」字聽起來意味不明,但從他的面部表情我判斷是褒義,所以我就摸著頭害羞地笑。

    大師兄突然伸手要來掐我的臉,我想他是這幾年來掐多了小妹妹們的臉就養成習慣了。

    我躲閃不及眼看就要被掐,突然江辰松了摟著我腰的手,啪一聲打開了大師兄的手,「少動手動腳。」

    氣氛一瞬間有點尷尬,我打著哈哈說:「可不是,我名花有主。」

    大師兄搓著手一臉猥瑣,「名花雖有主,我來松鬆土。」

    「喂,不好笑。」雪靜從桌上抓了一把瓜子扔他。

    他們兩個鬧了起來,我靠在江辰耳邊小聲地責備:「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大師兄就是鬧著玩而已。」

    江辰冷著個臉不說話,我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但大概猜得到跟大師兄有關,或許吃醋了。雖然根據以往經驗,江辰是個幾乎不吃醋的人,但他前陣子才莫名其妙地大吃吳柏松的飛醋,所以我也不能排除他是不是突然想在吃醋的道路上奮起直追迎頭趕上青出於藍。

    他們系似乎常聚會,所以大家處起來並不生分,唱啊喝啊鬧啊了好幾個小時,最後有人朝江辰伸手,他從錢包裡揀了一張信用卡扔給那人,這似乎是大學養成的習慣,那時候他們班聚餐,作為管著班費的人他就習慣了付帳,一年下來他常常要倒貼不少錢給班費。

    簽單的時候江辰瞄都沒瞄數目,倒是我偷瞄了幾眼,四千好幾。

    出了KTV之後都說要去吃夜宵,大師兄挺著胸膛說:「夜宵歸我。」

    一陣歡呼。

    我和江辰跟在人群後面,我小聲問他:「喂,我今天看了你的工資卡,裡面的數字是多久的工資?」

    他沒好氣:「不記得了,大概半年多。」

    我估算了一下,工資很高,但也未高到喪心病狂的地步,所以剛剛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刷出快半個月工資這件事讓我覺得有點難以理解。在我們家,我爸只要買超過五百塊的東西就勢必得和我媽商量,我以為這就是伴侶間對待金錢應該有的態度。

    我扯一下他的衣服,「你剛剛刷了四千多出去。」

    他說:「不行麼?」

    「沒有。」我鬆開他的衣服,說不上為什麼情緒突然有點低落。

    前面有人轉頭招呼我們:「班長,你們別慢吞吞的。」

    江辰攬著我的腰跟上去。

    夜宵吃的是燒烤和砂鍋粥,我才吃了兩串烤魷魚須大師兄就晃著啤酒瓶說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多少年過去了,真心話大冒險依然在社會集體娛樂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這個遊戲長命百歲的程度真是匪夷所思。

    啤酒瓶轉了三圈瓶口對準了雪靜停止,大師兄說:「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雪靜說。

    大師兄沉吟了一下,說:「你過去跟那邊獨自垂淚的男人說,先生您是否失戀,可否容在下把胸脯借你靠一靠。」

    ……

    都說了學醫的都是流氓。

    雪靜撩了一撩頭髮說看我的。

    我們一群人默默地看著她風情萬種地走向那個邊喝啤酒邊掉淚的傷心男,兩分鐘之後,那個男的掛著眼淚鼻涕一臉將信將疑地朝雪靜靠過去,雪靜一把推開他,萬般委屈地大叫:「臭流氓!」,然後風情萬種地回來了。

    錯愕吧難堪吧,醉漢,人生就是這麼滴跌宕。

    酒瓶在桌上轉了一圈半,瓶口指著大師兄,雪靜奸笑著說:「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啊?」

    大師兄摸著下巴說:「真心話吧。」

    雪靜挑著眉毛開始表演若有所思。

    他們倆的互動讓圍觀的群眾很憂心,作為群眾的傑出代表,我咬著烤雞柳說:「醫學系的,我是純潔的藝術系,請注意一下尺度。」

    喂,都露出雞鳴狗盜的表情是怎樣?

    雪靜喝下一口啤酒平靜地說:「那就先來個熱身的吧。」

    眾人翹首以盼。

    她說:「你覺得愛情重要還是金錢重要?」

    ……

    眾怒難平,雪靜在眾人竹簽和骨頭的攻擊下只好把問題換成了:「談談你的一個春夢對象。」

    這就對了,世界這麼亂,裝純給誰看?

    於是大家敲著盤子起哄,「快說快說快說……」

    作為人類靈魂表達者——藝術系的代表,我不便隨便跟著這群凡夫俗子起哄,所以我低頭優雅地用舌頭剔著雞翅尾上的肉。

    「我昨晚倒是做夢了。」大師兄說。

    「夢到誰?」

    「小希。」

    「啊?」平地一聲巨雷,我叼著雞骨頭抬頭。

    江辰啪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想如果這是本武俠小說的話,那筷子早就碎成粉末,風一吹還悠揚地飄。可惜他的動作只震得我面前的雞骨頭跳了一跳,所以這是本言情啊言情。

    當然驚訝氣憤的不止我和江辰,雪靜拍著桌子首先就開罵了:「你他媽的沒聽過朋友妻不客氣嗎?」

    ……

    「呃,我是說……不可戲不可戲……」雪靜撓著腦袋說,「口誤口誤。」

    大師兄一臉無辜的樣子,「我是提醒小希抬頭,免得錯過我精彩的發言。」

    他被扔了一腦袋的紙巾後嘻嘻哈哈講起他夢到學校裡的音樂老師,說是夢到她穿著吊帶襪沐浴在月光下拉小提琴。

    我隨著他描述的語言幻想了一下,猥瑣和高貴完美結合,很美輪美奐。我用手肘撞了一下江辰,小聲地問:「你夢到過誰?」

    我腦海裡的設定是:江辰用氣音發出一個「你」字,然後這個音節傳到我耳朵裡就百轉千回了起來,然後我就臉紅了,然後我們就在大庭廣眾之下達到了偷偷調情的樂趣。

    江辰卻是突然站起來,端起面前的啤酒一口氣喝得見了底,說:「我明天一早有手術,先回去了,你們盡興。」也不給一桌子人挽留的機會,一說完就拉起我離開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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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 00:30: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出了門江辰攔了計程車就把我往裡面塞,我還沒坐穩他也擠了進來,差點把我逼得撞車窗。

    車走了五分鐘,我終於忍不住問出那句忍了整晚的問題:「你今晚到底怎麼了?」

    「沒事,累了而已。」他閉著眼說。

    我還想說什麼,手機響了,「喂,大師兄呀。」

    「你們沒事吧?不好意思我剛剛玩笑開過火了點。江辰該不會生氣了吧?」

    其實我不喜歡他講這話的語氣,什麼叫做「該不會」?他這話委婉地暗示了如果江辰生氣他就太小氣了的意思,而作為幫親不幫理的忠實擁護者,我認為江辰無論做了多不合理的事,都輪不到外人來跟我唧唧歪歪。但我還是很客氣地回答他:「沒有,他只是最近忙,有點累而已。」

    你看這就是成長,總是難免虛與委蛇。

    他說:「那就好,找天我請你們倆吃飯啊。」

    「嗯好。」我掛了電話卻想不起來原本要跟江辰說什麼來著,只好也學著他雙手交叉在胸前裝若有所思。

    「你別跟大師兄有太多接觸。」他突然睜開眼說。

    我不吭聲,但卻在心裡忍不住反駁吃醋吃成這樣也過頭了點吧?

    他見我不理他,伸了手過來戳一下我的手臂:「你聽到沒?」

    我轉過臉去看窗外,打算以沉默來表示我對他這無理要求的抗議。

    只是我沒料到這沉默居然沉默了一路,直到車到我家樓下,江辰也是一句話不說,甚至沒有下車的意思。於是我下車,很生氣地甩上了車門,換來計程車司機的兩句詛咒,我氣衝衝上了樓。

    上了樓我越想越不解氣,決定大逆不道地打電話找江辰吵架,電話一通我開始語重心長地吼:「江辰,你不能用這種態度對待我,我是你女朋友,你要用溫柔與愛包圍我。」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半晌才說:「我用什麼態度對你了?」

    我發現我還真具體形容不出來他的態度,只能硬著頭皮說:「反正你的態度不好。」

    「因為我讓你別跟大師兄聯繫?」

    「也不是……」

    「那是怎樣?」

    我手指卷著長長的手機鏈,想撂兩句狠話又不是很敢,猶豫了再猶豫居然就鬼使神差地把電話掛了,掛了電話之後我才意識到我今天真是膽肥了,酒壯人膽啊酒壯人膽,雖然在江辰的阻攔之下我只抿了兩三口。

    手機很快就響了起來,我看著螢幕上不停閃爍的「江辰」,我咽了咽口水決定不接。

    大概十分鐘之後,手機又鬧著閃著江辰的名字,覺得我應該適時重振一下女性自尊了,於是我一接起電話就氣運丹田地吼了起來:「電話斷了是我不小心按到的!沒接你電話是我上廁所了!」

    臨陣脫逃是我的業餘愛好。

    江辰在電話那頭冷哼了兩聲,說:「開門。」

    「啊?」我反射性地朝門口走去,「你不是有鑰匙?」

    打開門他站在外面,瞪我一眼說:「忘了帶。」

    他繞過我走進門,癱在沙發上指揮著我:「去給找換洗的衣服。」

    我哦了一聲往房裡走,走了兩步覺得不對勁又調轉腳尖走都他面前,「你剛剛不是回家了?」

    他撥開我去拿遙控,「你管我啊。」

    我插著腰又杵到了他面前,「行!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

    「哦?」他瞟了我一眼,突然伸腳到我膝蓋後一勾,我腳下一個不穩撲倒到沙發上,他雙腳盤住我的,全身重量都壓在我身上,壓得我上氣不接下氣。

    「你剛剛說誰不管誰?」他把頭埋在我頸窩,竟然就貼在我脖子上緩慢的眨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一下一下刷在我皮膚上,又麻又癢。

    我躲閃不開那種癢癢麻麻的感覺,只好縮著脖子求饒:「隔壁老王說不管隔壁老李的太太了……」

    他頭埋在我脖子裡低低地笑,熱氣噴了我一整脖子,「陳小希,住你隔壁也很倒楣啊……」

    我脖子都快縮成王八了,沒好氣地說:「真的很癢,你快起來。」

    他用下巴上的胡渣蹭了蹭我的脖子和臉頰,然後抬頭挑釁地看著我,眼睛因為蘊滿了笑意而顯得水光閃閃。

    我一時被他難得的孩子氣嚇得三魂沒了七魄,愣愣地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那個,我們在吵架,你能不能起來先?」

    他迅速地從我身上爬起來,一付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我去洗澡,你找好衣服後拿來給我。」

    我躺在沙發上維持著被壓的姿勢發呆,直到浴室嘩啦啦傳來水聲我才慢吞吞起身去幫他找衣服。

    敲了兩下玻璃門江辰開了一條縫伸手出來接衣服,熱氣騰騰從縫裡沖出來撲了我滿臉,我還在抹著臉上的水汽就聽到手機在響,同時浴室裡又傳出江辰的聲音,說著洗髮水快用完了,要記得去買。

    我隨便答應著去沙發上找手機,發現響的是江辰的手機,看了一下螢幕是大師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江辰,上次跟你說的事怎麼樣?」他劈頭就問。

    我說:「我是小希,江辰在洗澡,我讓他待會兒回電話給你?」

    「嗯好。」他反常地沒有多說什麼就掛了電話。

    我正想把電話放回沙發上它又響了,還是大師兄,「怎麼了?」

    他吱唔了一會兒才說:「小希,你和江辰住一起?」

    「嗯,算是吧。」我說。

    他沉默了片刻,說:「我有一件事想請江辰幫忙,舉手之勞而已,而且有報酬的,你知道江辰這人不是很願意賺這些錢,不過我想你們如果要結婚什麼的,錢還是很重要的,所以你看看能不能幫我說服江辰幫個忙吧。」

    我下意識地就拒絕:「大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江辰不會聽我的嘛。」

    「小希,誰都知道江辰一付不理你的樣子其實最聽你的了,你就跟他說一說你想住個大房子什麼的,他就會想辦法滿足你的要求了,你放心,我說的這事一定不犯法的,真的。」

    「那是什麼事?」我忍不住好奇心問。

    「我就讓他開幾張醫院資格的病假條給我而已。」

    「幾張病假條就能讓我們買大房子?」我翻白眼,「算了,不管你要他幫你什麼,只要他不想答應我都不會幫你勸他,我們不缺錢,用小瀋陽的話就是我們不差錢,而且重點是我也不想住大房子,大房子你來打掃啊?」

    手機那頭一陣沉默,在我開始內疚會不會說得過分了點時,大師兄突然說話了:「陳小希,你現在是不是特看不起我?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你們純粹高貴?你沒試過女朋友因為你買不起名牌給她而跑掉吧?你沒試過缺錢的滋味吧?」

    我歎氣,強忍下想說「我的確沒有女朋友跑掉的經驗,因為我是女的,哇哈哈……」的衝動,我說:「三天只吃兩碗泡面,為了躲房東上門催租每天晚上一點回家,公車路程只要少於三站就用走的,晚上冷得只能把所有衣服堆在身上算不算缺錢?不是你的難處才算難處的。」

    話一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不管隨便掛江辰電話我隨便掛別人電話也算過個幹癮。

    「你什麼時候缺錢的?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轉過頭去,江辰穿著白色長袖T恤和藍格子睡褲,脖子上還搭了一條毛巾,皺眉看著我。

    我說:「沒有啊,我隨口瞎掰的。最看不慣這種以為全世界他最慘,全世界都欠他的人了。」

    江辰望瞭望天花板,「陳小希……你能上我們醫院一趟,讓我拍個片研究一下你大腦的構造麼?」

    我跪趴在沙發靠背上回答他:「可以啊可以啊,如果你們付費的話。」

    他抽下脖子上掛的毛巾扔我,「剛剛誰跟大師兄說不缺錢的?」

    毛巾砸在我臉上,我扯了下來,招手讓他過來擦頭髮,「不缺錢的是你吧,剛剛一刷就刷了四千。」

    「你對那四千塊很耿耿於懷嘛。」他邊朝我走過來邊說。

    我聳聳肩,「也沒有,歸根到底是你的錢,你愛怎麼花怎麼花,我只是仇富心理。」

    江辰側坐在沙發上,我跪坐在他身後有一下沒一下地幫他擦著頭髮,「對了,大師兄真的只是讓你替他開幾張病假單?」

    「讓我開一本,不是幾張,況且就算是幾張我也不準備給他開。」

    我分開五指,插到他頭髮裡捏一捏頭髮還有多濕,「為什麼?」

    他偏一偏頭說:「還沒幹,繼續擦。」

    「哦。」我把毛巾蓋上他的腦袋揉了幾下。

    「他這次讓我幫忙開病假單,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了,可能是讓我用醫院的名義購入高價藥之類的事情,而到時候我因為跟他已經有過這種交易而不得不再和他合作。渾水只要你淌進去了,就再也乾淨不了。」他停頓了一下說,「這些事情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你只要負責傻乎乎過你的日子,看你的漫畫就好。」

    我腦門滑下三根黑線,用手指戳一戳他頭髮中間的發旋,「你才傻乎乎過日子。」

    「喂,我的信用卡也放你那兒吧?」他突然轉過頭來說。

    「啊?」我一愣,「為什麼?」

    「下次能刷多少錢由你決定。」他拉下毛巾,「頭髮幹了。」

    說完就起身走向房間。

    我愣愣地看著他一付落荒而逃地朝房間奔去的背影,這孩子怎麼這麼彆扭呢……你媽媽沒教過你愛要大聲說出來麼……

    好吧,落荒而逃的狂奔背影是我自己塑造出來的情景,我覺得這樣比較適合他此刻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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