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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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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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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6 11:45:12 |只看該作者
第050章:收買人心

    「今日之事,讓各位受驚了,是我管教下人不力,才會讓大家蒙受損失,你們虧損了多少銀子,明日這個時辰,只管到相府去領,我會讓人如數賠償給你們的,只希望各位不要記恨姐姐和我。」

    蘇心漓說完,朝著人群的方向,低頭垂眸,盈盈的福了福身,就算髮絲淩亂,樣子狼狽不堪,可她的儀態舉止卻是落落大方,一看就是涵養極高的大家閨秀。

    就算是要賠,那也是公中的銀子,用讓方姨娘和蘇博然肉疼的事情給自己樹立好形象好口碑收買人心,何樂而不為?對於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蘇博然和方姨娘痛苦之上的事情,蘇心漓非常樂意去做。

    這樣處置了蘇妙雪和宋路,已經算是給了他們這些受害的百姓一個交代了,眾人沒料到身為相府小姐的蘇心漓居然主動提出賠償,銀子誰不愛,尤其是他們這些只是溫飽度日的小老百姓,頓時感激涕零,紛紛讚揚蘇心漓是知書達理,賢慧大度,體恤百姓。

    蘭翊舒勾了勾唇,看向蘇心漓的眼神除了讚賞,還透著幾分驕傲,「你去哪裡?我送你。」

    「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

    蘇妙雪身上熏臭的味道,絲毫不會遜於亂葬崗那些腐爛的屍體,難聞的令人作嘔,她方才就靠近了那麼一會,身上就沾了那味道,蘭翊舒那麼潔癖,怎麼同乘一輛馬車?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宋路的這件事情上,他的提議,幫了自己很大的一個忙,蘇心漓並不想禍害他,而且六皇子是和他一起的,他送自己就算了,但六皇子身份敏感,不管他有沒有那個心思,他都不適合和定國公府的人接觸。

    「你的馬車已經毀了,你這樣子在馬路上走也不方便,丫鬟又受了傷,天寒地濕的,你丫鬟要再躺地上,怕是會生病。」

    蘭翊舒句句都是為了蘇心漓和她的丫鬟考慮。

    「六皇子,既然你有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擾了。」

    顏宸璽看向睜眼說著瞎話的蘭翊舒,瀟灑一笑,「那就先走了,蘭大哥,下次再找你一起喝酒。」

    蘭大哥?蘇心漓心頭一驚,帶著打量的視線在顏宸璽和蘭翊舒身上掃了一眼,最後落在了蘭翊舒身上,他的笑容溫雅,神情不帶半點波瀾,雖然事先已經知道他和顏宸璽的關係應該不錯,不然的話,他那樣桀驁不羈的人怎麼會願意幫她的忙,但出乎蘇心漓預料之外的是,兩人竟是這樣的親近,這一聲蘭大哥,象徵著的是六皇子對蘭翊舒的尊敬敬畏。

    就算是對自己真正的皇兄,身份尊貴的太子爺,六皇子也是不假辭色,保持距離的,讓人覺得難以親近,就連外公都說他性格孤傲,但如果是蘭翊舒的話,好像也不是那麼奇怪,他身上雍容的貴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讓人願意折服。

    「那就多謝公子了。」蘇心漓不再推辭,跟在蘭翊舒的身後上了馬車,易地而處,若是今日蘭翊舒遭難,她也會出手相救。

    齊磊找了兩個大力的婦人幫忙,將流朱也送上了馬車。

    馬車內燃著熏香,香氣淡雅,極為的清新,十分好聞,蘇心漓不由擰起了眉頭,看著自己滿是贓汙的手心,總覺得自己辜負了這雅致的香氣。

    「內間有水,你可以進去梳洗一下。」

    蘇心漓一進了馬車,才發覺這裡面是內有乾坤,上次齊雲就是用這輛馬車送她回的定國公府,當時一路上,她滿心想著的就是早點回到定國公府,然後盤算著如何打擊方姨娘,根本就沒注意馬車的事情。

    馬車很高,尚且十三歲的蘇心漓在裡面完全可直背走路,絲毫不需要探頭低身,馬車尤其的大,以雲錦織成的簾子隔開四個房間,底下綴著的全是指甲蓋大小的東珠,色澤圓潤,垂墜感十足,便是有風吹來,有這一排東珠的重量,簾子也不會輕易被吹開。

    最外面的房間最小,擺放的東西最少,估計是隨從歇腳的,第二層應該是蘭翊舒用來飲茶用膳的地方,正中間擺放著一張可折疊的小矮几,坐著的地方放著墊子,乾淨又整潔,第三層也就是蘭翊舒所說的梳洗的地方,蘇心漓原以為這是最後一間了,見還有簾子,掀開一看,竟是個小型的臥室,地上鋪著雪白又華麗的絨毯,單看著就讓蘇心漓生出一種躺在上面一定很舒適的感覺。

    她看了眼四周的陳設,就算見多了世面的她也不由驚歎,蘭翊舒這馬車實在是太奢侈了,便是富足的人家,一輩子不吃不喝也湊不出一輛這樣的馬車來,估計連皇上的轎攆都不及他的舒適,他家裡到底是多有錢啊?才能養出他這樣會享受的性子,難怪可以在荒郊野嶺露宿,有這樣舒適的馬車,她也願意啊,不過這樣名目張狂的高調,就不怕被人盯上嗎?

    蘇心漓帶著驚歎,以清水為鏡,稍稍梳洗了一下,身上那臭味瞬間淡了許多,等蘇心漓出去的時候,蘭翊舒已經坐在擺滿了糕點還有茶水的小矮几上等她了,這馬車準備的東西也太齊全了吧。

    「過來坐吧。」

    蘇心漓上前,在蘭翊舒對面的位置坐下,蘭翊舒將一瓶只有拇指那麼大的藥瓶遞給了蘇心漓,「你手上的傷,抹點藥吧,不然的話,留下疤痕,就難看死了。」

    蘇心漓沒料到蘭翊舒會說這樣的話,尤其是難看死了之類的字眼,她笑著接過,打開,蘭翊舒道,「將藥粉直接灑在手上就可以了。」

    蘇心漓依言做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手上可以不留疤的你偏偏要讓她留疤,傻子才會那麼幹這樣的蠢事呢。

    蘭翊舒笑笑,一手執起自己的長袖,另外一隻手端起茶壺,給蘇心漓倒了杯水,茶水濃鬱的香氣隨著嫋娜的霧氣散開,一下就掩過了蘇心漓身上的味道,「你不擔心我會害你嗎?」雖然只接觸了幾次,但蘭翊舒知道,蘇心漓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並不會輕易相信別人。

    蘇心漓好笑的笑出了聲,「加上今日之事,我已經欠蘭公子兩條人命了。」他若想害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蘭翊舒可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今日的事情,真是多虧了蘭公子。」

    蘇心漓斂住笑意,在看到蘭翊舒脖子上那一道若隱若現的劃痕時,不由生出了幾分歉疚,雖說兩人是盟友,她好對蘭翊舒並無害處,但從認識到現在,一直都是蘭翊舒在助她,她唯一對他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用玉簪傷人,這樣一想,蘇心漓總覺得自己虧欠了蘭翊舒什麼似的。

    「你的傷怎麼樣了?」

    蘇心漓手指了指他的胸口,不好意思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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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6 11:45:22 |只看該作者
第051章:以身相許

    「你的傷怎麼樣了?」

    蘇心漓手指了指他的胸口,不好意思的問道。

    「愧疚了?」

    蘭翊舒將倒好的茶水送到蘇心漓跟前,臉上的笑意盈盈。

    蘇心漓沒有回答,而她這樣的態度無疑是默認,蘭翊舒並不欠她的,她並非無情無義沒心沒肺之人,自然會覺得愧疚,有所虧欠。

    「那就以身相許,如何?」

    蘭翊舒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茶壺,似認真又似玩笑的看向蘇心漓,蘇心漓手上端著蘭翊舒剛倒的茶,放在鼻尖聞了聞,正準備送到嘴邊,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她的手一抖,那水直接濺在她臉上和衣服上。

    蘇心漓將幾乎空掉的茶杯放在桌上,蘭翊舒忙將隨身帶著的手帕遞給她,蘇心漓接過,道了聲謝,伸手擦掉了臉上的水珠,不見絲毫狼狽,她抬眸看向蘭翊舒,微微一笑,似慶倖的松了口氣,然後玩笑道,「幸好這茶水不燙,不然的話,我這臉可毀了,到時就算蘭公子不想負責都不行。」

    蘭翊舒看向對面坐著的蘇心漓,這個女人,淡然睿智,不動聲色的較量間,到最後總是能佔據上風,她真的願意讓自己負責嗎?她要真有那個心思,前兩日她擅闖她的浴室便纏著自己不放了,更不會在自己試探的時候說出這樣的婉轉拒絕的話。

    「齊磊,專心駕車。」

    蘭翊舒叮囑完,從矮几上抽出一本書,便悠閒的靠著馬車,專心看書,蘇心漓並不打擾,也沒有亂翻東西,就只是靜坐著閉目養神,直至快到定國公府,蘭翊舒才放下手中的書,蘇心漓聽到手指叩在桌上的聲音,睜開了眼睛,兩人的視線相對,在半空中絞在了一起,半晌,直到外面傳來齊磊的聲音,兩人才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

    「你這丫鬟如何處理?」

    蘇心漓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流朱,目露憐惜,「先讓她在定國公府呆一段時間,等她的傷口好些了,再讓人接回相府。」

    相府本就是是非之地,她和方姨娘蘇妙雪也已經撕破臉了,那兩個女人,在害她的事情上,心思轉的比誰都快,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哪裡還能照顧的了流朱,她若不護住她,誰曉得方姨娘會不會對她下手?

    「你若是相信我便將這丫鬟交給我,我找人照顧她,至於她臉上的傷,我自當用最好的藥,儘量不讓她留疤。」

    蘇心漓當然相信蘭翊舒了,只是又要麻煩蘭翊舒,她心裡有些不好意思罷了。

    「你若是將這丫鬟放在定國公府,方姨娘她們必定會借機在蘇博然跟前興風作浪,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蘇心漓抿著唇,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好吧。」

    蘇心漓並沒有道謝,於她而言,這種口頭上的謝謝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蘭翊舒為她做的,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都好,她都會敏記於心,將來他若是遇上麻煩,她必定會傾盡一切,決不推辭。

    「我送你進去吧。」

    蘇心漓正要下馬車,聞言,愣了一下,她以為蘭翊舒只會將她送到定國公府門口,卻沒料到他會送自己進去,那樣的話,他豈不是會見到外公和舅舅哥哥他們?他見他們做什麼?

    「是我欠了你的,和定國公府的人無關。」

    蘭翊舒並非尋常的小老百姓,她對他的身份一無所知,聯盟的話,已經是與虎謀皮,但她無所謂,這一生,只要能報了上輩子的大仇,護住定國公府和顧大哥的安全,便是將自己的靈魂賣給魔鬼,灰飛煙滅,她也心甘情願,這一世,她說什麼都不能拖累定國公府。

    「擔心我攜恩求報?」

    「是,就算沒人推波助瀾,定國公府也已經在風口浪尖。」

    蘇心漓下了馬車,回頭看向蘭翊舒,答的十分坦然。

    「那我便不去了吧。」

    蘭翊舒坐在馬車門口,抬頭眺望遠處湛藍的天空,蘇心漓見狀,心頭就像是被貓兒抓了似的有些微的慍怒,說去的是他,她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他便直接說不去了,他不覺得自己小心眼,倒弄的她覺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裡頭不是滋味。

    這人,真是討厭!

    雖然蘇心漓面上還維持著笑容,但那雙眼睛和心裡的腹誹卻洩露了她帶著些小任性最最真實的情緒。

    「走吧,進去喝杯茶。」

    蘇心漓說完,轉身就朝著定國公府的大門走去,反正她已經留人了,蘭翊舒愛來不來。

    守門的見是他們的小小姐回來了,立馬開門迎接,然後通報老夫人去了,雲氏一聽自己的外孫女來了,扔下向自己請安的媳婦和孫媳婦就到門口去等人了,蘇心漓前腳才踏進她的院子就看到站在房門口伸長著脖子往外探的雲氏,雲碧就站在她的身後,蘇心漓笑笑,提著裙擺,拔腿就跑了過去,蘇心漓跑的飛快,翩然如蝶一般,撞進雲氏的懷中,雙手摟著她日漸發福的腰,咯咯的笑出了聲,「外婆,漓兒想死你了。」

    「外婆也想死寶貝漓兒了。」

    雲氏聽蘇心漓這樣說,再看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心裡甜的就和吃了蜜似的,一張臉直接笑成了野菊花兒,嘴巴都合不攏了。

    「漓兒來了。」

    蘇心漓的兩個舅母還有三個堂嫂也走到門口站著,碧雲見狀,笑著開口道,「夫人,外面更大,先進去吧。」

    雲氏唯恐凍著了自己細皮嫩肉的外孫女,牽著她就要進屋,一碰到她的手,立時就覺得不對勁,拉起來一看,那雪白細膩的掌心上皮幾乎都被磨破了,還能看到一道道勒痕,那傷口一看就是新的,雲氏的臉沉了下來,雲碧也不由的心疼,忙吩咐下人叫大夫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弄傷的?」

    雲氏讓蘇心漓在位置上坐好,親自檢查她的傷口,心疼的都快哭出來了,她這樣的關切,讓一旁站著的幾個兒媳孫媳婦全部紅了眼。

    「外婆,我等會再和你解釋。」

    蘇心漓抽回自己的手,若非今天有事非來定國公府不可,她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會來讓外婆擔心。

    「外婆。」蘇心漓見雲氏不同意,拉著她的手,放軟聲音就開始撒嬌,然後招了招手,馬上就有婢女將一個食盒放到了桌上,「外婆嘗嘗看,這些糕點的味道怎麼樣。」

    蘭翊舒的東西,真的都是好東西,就算只是簡單的糕點,看起來也比外面的精緻,而且味道更好。

    蘇心漓將食盒打開,眼角忽然瞥到門口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探頭探腦的,她都還沒開口問是誰呢,站在她身後的三堂嫂夏婉婷已經走出來了,也不知那丫鬟附耳對她說了些什麼,她的臉神情越來越得意,轉身都還沒進屋呢,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口了,「漓兒妹妹,你已經十三了,老大不小了,該知道輕重了,別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往我們定國公府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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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這樣說我們蘭公子,太過分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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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雲氏動怒

    「漓兒妹妹,你已經十三了,老大不小了,該知道輕重了,別什麼阿貓阿狗的都往我們定國公府帶。」夏婉婷走到蘇心漓跟前,下巴微抬,居高臨下的看向她,一副尖酸刻薄小人得志的樣子。

    她看不慣蘇心漓已經很久了,她是相府的小姐,不是定國公府的,憑什麼大家都把她當寶貝圍著她一個人轉?

    蘇心漓擰著眉頭,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卻忍著沒有發作,她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親自將食盒打開,將筷子遞到雲氏手上,「外婆,這味道的糕點真的很不錯,等會您一定要嘗嘗看。」

    蘇心漓輕笑著說道,並沒有將不悅掛在臉上,然後一一取出食盒裡面的糕點放在桌上,房間裡面頓時飄散出讓人食指大動的甜甜香氣。

    蘇心漓願意忍氣吞聲,雲氏卻捨不得自己的寶貝外孫女受委屈,立馬就不喜了,不滿的看了夏婉婷一眼,「老三家的。」夏婉婷見雲氏不問緣由,直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樣責備自己,氣的面色通紅,更加的不服氣,「祖母,我這樣做可都是為了漓兒妹妹和定國公府好,你是不知道,她今兒來定國公府,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個陌生男人,漓兒妹妹是個女孩子,而且已經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了,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的,她怎麼能隨便和男人接觸呢還將他帶到定國公府來呢,這要是傳出去,別人定會覺得她不知羞恥的,還會給定國公府抹黑。」

    夏婉婷說的是義正言辭,慷慨激昂。

    「老三家的,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

    夏婉婷的婆婆鄭氏見雲氏的臉色變了,忙出聲教訓,真不知道老三看上這夏婉婷什麼,長的不漂亮,性格也不好,還是商人的女兒,商人女兒的一切毛病她都有,愛算計,貪小便宜,還善妒自以為是,私底下,她都不知道訓斥她多少遍了,絕對不能和蘇心漓作對過不去,可她倒好,將自己的話完全當耳旁風,居然在老太太跟前鬧事,她惹事就算了,老太太定會覺得是她管教不力,少不得對她發脾氣,鄭氏想想就覺得鬱悶。

    罷了罷了,鬧吧鬧吧,最好多鬧幾次,讓蘇心漓厭棄上夏婉婷,然後讓老三直接把她給休了,娶一個賢良的媳婦回來,她也就省心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做都做了,還怕人說嗎?」

    以前蘇心漓不怎麼和定國公府的人走動親近,定國公府甭管是誰,一得了好東西就迫不及待的往她那裡送,她現在這樣的討巧伺候,今後老祖宗不得將整個家都搬到相府,哪裡還能有她的好處。

    蘇心漓將食盒蓋上,然後緩緩的坐回原來的位置,「三堂嫂嫁進我們相府沒多久,消息倒是挺靈通啊。」

    蘇心漓的口氣淡淡的,言辭間卻透著濃濃的嘲諷。

    「定國公府確實沒什麼門戶之見,不然的話,你一個商賈的女兒,怎麼能成為我們定國公府的媳婦?」

    蘇心漓看著她的那副嘴臉,不由想到上輩子的事情,從亂葬崗回來之後,她便一直病在床上,第二年正月初來定國公府拜年,那時候,她的名聲因為方靜怡和蘇妙雪母女已經被毀的徹底,夏婉婷將她堵在路上,狠狠的羞辱了她一頓,說她不守婦道不知禮義廉恥,罵的極盡難聽,因為外界的流言蜚語,她本就自卑,因為她的那一通罵,她根本就沒臉去見外公外婆他們就回去了,那之後,她就沒再踏足定國公府,一直到嫁給顏司明。

    若是能有定國公府一大家子的關愛開導,她是不是就不會傻傻的將所有的溫暖和希望都寄託在顏司明身上呢?那樣的話,她和定國公府的結局,是不是就可以改變了呢?「你是看不起我嗎?」這話,分明就是譏諷她是商人之女,身份卑賤。

    夏婉婷剛嫁進來的時候,也是誠惶誠恐的,誰讓她娘家的身份太低了呢,但自從嫁到定國公府之後,家裡的下人,就算是太夫人和太老爺都不曾因她商人之女的身份看輕她分毫,她便也慢慢的擺出以前做小姐的譜來了,而且她一直都聽說蘇心漓膽小懦弱的很,之前接觸的幾次也是沉默寡言,就這樣的人,憑什麼得到太夫人和太老爺的寵愛?

    「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以你的身份,能嫁到定國公府,那絕對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你不思好好孝敬公婆,侍奉長輩,還老是挑事,這就是你們夏家的教養嗎?上門即是客,這個道理你不懂嗎?你現在已經是定國公府的人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切莫說那些在做小姐時的汙穢之言,平白辱沒了我們定國公府的名聲。」

    在相府她步步小心謹言慎行就算了,既來了定國公府,哪裡還有讓人欺負的道理?還是一個讓自己看不上的人,尤其夏婉婷還是那一副刻薄的樣子,蘇心漓更不樂意讓著她。

    「送我前來的那位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也是六皇子的朋友,阿貓阿狗,你這是質疑六皇子嗎?」

    阿貓阿狗?夏婉婷這樣說蘭翊舒,她心裡頭不痛快的很,她有什麼資格那樣說他?她本來還想看在三表哥和外婆的的份上不與她計較的,她倒好,沒完沒了了。

    夏婉婷一聽和皇室的人扯上了關係,不由害怕起來,可她還是不服氣的很,「你姓蘇,又不姓程,既然他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應該把他帶到相府而不是定國公府!而且誰知道他是不是對定國公府有所企圖,你給他些銀子打發了不就好了,難道相府還差這些銀子要讓定國公府給嗎?」

    蘇心漓聞言,眉心蹙的更緊,手一揮,她右手邊的食盒直接落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站了起來,猛地轉過身,冰冷的眼神帶著無法掩飾的厭棄。

    方才她沒出聲,是因為蘇心漓占了上風她故意縱著的,漓兒是她捧在掌心的寶貝疙瘩,他們老夫妻兩,還有自己的兩個兒子五個孫子都不曾對漓兒說過一句重話,就這剛嫁到定國公府的新婦居然說出這樣誅心的話來,還是當著自己的面,這她要死了,這些人還不定怎麼欺負漓兒呢,雲氏氣的指著夏婉婷的手都是發抖的,看向一旁似大禍臨頭的媳婦,「這就是老三娶得好媳婦,你教的好兒媳婦,是覺得我在這裡礙眼,想要把我氣死是不是?給我把老三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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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心上人

    「這就是老三娶得好媳婦,你教的好兒媳,是覺得我在這裡礙眼,想要把我氣死是不是?給我把老三叫來!」

    蘇心漓見雲氏這樣子,也沒心思和夏婉婷爭執了,給鄭氏使了個眼色,制止她去將自己的三哥找來,便上前安慰雲氏。

    程家娶兒媳婦,並不會過多的注重女方的家世,最主要的還是看女子的人品,鄭氏看向夏婉婷,很是不喜的擰起了眉頭,她現在完全懷疑自己當初的眼光了,她是被豬油懵了心嗎?不然的話怎麼會同意夏婉婷這樣小心眼私心又重的的女人成為自己兒媳婦的呢?

    自三年前程立雪過世之後,老太太便不管家裡的事情了,雲氏的大媳婦慕容雨是她貼身丫鬟的女兒,和雲氏年輕時候一樣都愛舞刀弄槍並且熟讀兵法,程邵廷上戰場的時候,她便跟在身邊照顧他,他的軍師智囊,夫妻兩的感情很深厚,當年,南邊的大夏國入侵邊境,慕容雨為了救程邵廷受了重傷,身體一直不好,不能操勞,程邵廷感念妻子的恩情和付出,他們之前又有了一個兒子,絲毫沒有納妾的想法和心思,程邵偉和程邵廷兄弟兩關係很好,在鄭氏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後,將自己的大兒子程昱凡也掛在了慕容雨的名下。

    定國公府沒分家,現在是二房的程鄭氏掌管中饋,定國公府的事情也是她操持著的,當初程子謙娶夏婉婷的事情是鄭氏一手操辦的,老太太當時的意思是緩一緩,但她急著抱孫子,雖說程昱凡當時已經有孩子了,但她總覺得隔了一層,程子謙也不小了,從小到大都是讓人省心的孩子,鄭氏對他還是很相信的,沒太多去調查就同意了,這都快一年了,夏婉婷的肚子還遲遲沒有消息,還老是惹出這樣那樣的事情,鄭氏已經後悔了,她實在是搞不懂,自己的兒子到底是看上夏婉婷哪一點了?

    蘇心漓安慰了好一陣,雲氏的怒氣才漸漸消了,蘇心漓笑著拿了塊花瓣狀的梅花糕送到雲氏的嘴邊,「好了外婆,別生氣了,生氣傷身,嫂子們不懂事,就讓舅媽好好管教管教,內院的事情,就不要麻煩哥哥了,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夏婉婷是三表哥自己選的,成婚才一年不到,兩人正是感情深厚蜜裡調油的時候,她是不喜歡夏婉婷,但若是為了今日之事就讓三表哥休了夏婉婷,確實有些小題大做了,三表哥或許會照做,但保不齊心裡可能會對她有意見,這就得不償失了。

    雲氏忙張開嘴巴,將糕點吃進嘴巴,笑的臉上的皺紋堆成了一團,拍了拍蘇心漓的手,下一秒,在看向夏婉婷的時候又是一臉的厲色,「我們願意寵著誰就寵誰,我們就是心疼漓兒,恨不得有什麼好東西都給她怎麼了?別忘了,定國公府現在還是我和老爺當家呢,我不要求你們和我一樣寵著她,但是絕對不能欺負她,不然的話,誰我都不放過,所以你們都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給我藏好了!」雲氏是真的生氣了,完全沒給夏婉婷半分情面。

    「老三家了,今日念你是第一次,漓兒又為你求情,我就饒了你這一回,若有下一次,我直接就讓人將你的東西收拾了送回夏府!」夏婉婷方才已經嚇傻了,聞言,猛地抬頭,緊咬著唇,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雲氏,委屈的眼眶都紅了,極為不甘心的看向蘇心漓,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別提蘇心漓只是外孫女,程立雪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他的相公才是他們的孫子,太夫人有老太爺有什麼東西,不是該留給自己孫子的嗎?

    蘇心漓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將她晾在一邊,感動的看向雲氏,外婆還是和上輩子一樣,無私的護著她。

    「外婆,這些糕點是蘭公子準備的,還有紅兒捧著的那壇藥酒是給外公的,外公年輕時常年在外征戰,落了病根,說是喝了對他的身體好,人家雖然沒事求著我們定國公府,可也知道不能空手上門的道理,三表嫂說的有道理,定國公府畢竟是百年望族,來往的都是貴客,是該提高門檻,若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辱了定國公的門楣這還是小事,衝撞了貴客可就不好了。」

    夏婉婷氣的臉通紅,她方才說自己身份低賤沒有教養,現在說要提高門檻,分明就是說她的家人,她現在是定國公府的孫媳婦,那她的家人就是定國公府的親人,親人間來回走動,需要備禮那麼見外嗎?

    夏婉婷雖然害怕,但她並覺得自己有錯,所以就算雲氏疾言厲色,她也沒向蘇心漓低頭認錯。

    「漓兒所言有理,二媳婦,現在定國公府是你操持的,這些事情,你看著辦,那人對漓兒有救命之恩,那就是對我們整個定國公府有恩,他若是來了就是我們定國公府的上賓,你讓邵偉親自去招待他,一定不能怠慢了,還有老四,看看他人在哪裡,在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回來了總是不著家,漓兒難得來一趟,也不想見見妹妹。」

    「老四說是有故交要回來,一早就出去了。」

    蘇心漓依偎在雲氏的懷中,「外婆就不要怪四哥哥了,他又不知道我要來,不然的話也不會出去的。」

    「定國公府瑣事繁多全靠二舅母一人操持著,實在太辛苦了,若還要管教新媳婦,怕是忙不過來,若是病倒了定國公府亂套了可怎麼好?我看不若這樣,找一個教引嬤嬤來,什麼時候三表嫂懂事了,再讓她到外婆跟前伺候,舅母,你以為如何?」

    上輩子,夏婉婷一直和她過不去,無論是她來定國公府還是在外面,兩個人只要碰面,她必定會給自己難堪,沒少讓她在外人面前丟臉,這輩子,她是要經常來定國公府走動,和外公外婆親近的,也會經常參加宴會之類的,她可不希望自己被這樣一個和瘋狗似的女人咬,到時候她丟的也是定國公府的臉面。

    蘇心漓的建議正合鄭氏的心意,她是求之不得,忙點頭道好,夏婉婷就是個沒腦子的,不然的話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蘇心漓,若是她親自教導的話,將來她腦子一抽還得犯事,若是請教引嬤嬤的話,將來出了什麼事情也與她無關,尤其今天蘇心漓居然說話恭維她,鄭氏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蘇心漓這樣一說,婆婆肯定就不會責怪她。

    「這安也請完了,你們都散了吧。」

    雲氏現在看夏婉婷都是氣的,不順眼的很,她揮了揮手,示意這些人都下去,省的她看著心煩。

    幾個人都退下了,屋子裡就只剩下雲氏和蘇心漓的時候,雲氏牽著蘇心漓的手走到榻上坐下,慈愛的拍了拍她的手,彌勒佛似的笑容帶著八卦,「快和外婆說說,今日那位公子是不是我們漓兒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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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嫁妝清單

    「快和外婆說說,今日那位公子是不是我們漓兒的心上人?」

    蘇心漓雖說已經是當過母的人,但是在男女的感情上,面皮還是挺薄的,尤其被雲氏那樣盯著打趣,不由紅了臉,一副小女兒的嬌態,「外婆,你說什麼呢?」

    雲氏一把將蘇心漓攬在懷中,輕拍著她的背,愉悅的笑出了聲,「我們漓兒害羞了。」

    正這個時候,雲碧領著府醫來了,就算蘇心漓不情願,可為了不讓雲氏擔心,還是讓他查看了傷勢,不過所幸傷口不深,又有蘭翊舒的良藥,所以並不嚴重,雲氏放下心來,蘇心漓笑著,讓泡了茶,然後將蘭翊舒送來的糕點搬到她和雲氏坐著的軟榻上,她肚子有些餓了,蘭翊舒的這些糕點,她吃著挺喜歡的,先填填肚子。

    今日驚馬之事,京陵上下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傳開,定國公府到時候肯定是會知道的,所以蘇心漓也不瞞著,邊吃著糕點邊將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雲氏,「還有上次我被方姨娘派去的人追殺,救我的也是這位公子,父親的壽宴上,六皇子肯幫忙,也是看在他的面子。」雲氏聽的是驚心動魄,蘇心漓話都沒說完,她氣的將雲碧剛泡好的茶水給砸了,「那小蹄子居然敢這樣害你,雲碧,將我的鞭子拿來!」

    這樣心腸惡毒的貨色,打死了便打死了。

    「外婆!」

    蘇心漓快速摁住了雲氏放在桌上的手,對著她搖了搖頭,「外婆既知道她們是什麼人,又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平白噁心了自己。」

    雲氏看向蘇心漓,她的神情淡然,漂亮的眼睛清澈坦然,不見絲毫怒氣。

    雲氏若真因此將蘇妙雪殺了,定國公府必定落人口舌,以蘇博然在蘇妙雪身上投注的厚望,到時候兩家的關係必定會搞僵,蘇博然那種小心眼之人,還不定還不定怎麼利用她報復外公外婆毀了他的一步好棋呢,定國公府現在位高權重,在朝廷的聲望極高,敬佩外公為人的自然大有人在,但像蘇博然那樣嫉恨的也不再少數,她可不想給那些小人借題發揮的機會。

    蘇心漓見雲氏看向自己,咯咯的笑出了聲,「外婆你是沒看到那場面,那些圍觀的百姓義憤填膺的,爛菜葉和臭雞蛋扔的她滿臉都是,她還吞了個臭雞蛋呢,渾身都臭烘烘的,笑死人了。」

    蘇心漓咯咯的笑出了聲,模樣天真極了,雲碧聽蘇心漓的描述,也不由想到了那樣的場面,忍俊不禁,蘇心漓突然站了起來,湊到雲氏的耳邊,也不知說了些什麼,雲氏的臉上也有了笑容,點了點頭蘇心漓的額頭,「鬼靈精!」

    「外婆這麼生氣,外孫女當然不能這樣輕易饒過她了。」

    蘇妙雪最大的依仗是蘇博然,她若失了蘇博然的歡心,那就什麼都不是,當然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就蘇博然的為人,中間又有方府,定國公府和相府決裂是早晚的事情,但那必須在她有那個能力脫離蘇博然的掌控之後,不然的話,外公外婆為了她還得處處受制於相府。

    「外婆和你外公已經老了,總不能照顧你一輩子,漓兒大了,凡事有自己的主意了,不會隨便就被人欺負了,這是好事,你外公要知道了,肯定很開心欣慰,外婆對你只有一點要求,那就是好好照顧保護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了,你母親和兄長已經過世了,若你再有個什麼好歹,我和你外公可怎麼辦才好?定國公府永遠都是你的家,要是哪天你在相府呆不下去了,就只管回來,就算我和你外公不在了,你的舅舅們也會照顧好你的,天塌下來都不要怕,有我們給你頂著呢。」

    雲氏語重心長,蘇博然不是個好的,相府那些個姨娘小姐沒一個安好心,若不是蘇心漓堅持,雲氏真不想將她放在那豺狼窩。

    「外婆。」蘇心漓靠在雲氏的懷中,鼻子有些發酸,上輩子,一心護著她的天被她自己親手弄塌了,這輩子,她要為定國公府的親人撐起一片藍天。

    「漓兒,那蘭公子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蘇心漓正為雲氏說的那番話傷懷呢,她一下轉變這樣八卦的話題,蘇心漓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外婆,你想太多了。」蘭翊舒那種男人,會缺女人嗎?一個對自己都那麼狠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輕易對女人動心,第一次,是巧合,至於第二次,他都已經幫了自己那麼多忙了,怎麼會親眼看著自己就這樣完蛋,於尚未得到任何回報的他而言,這不是太虧了嗎?蘭翊舒可不是個會做虧本買賣的人。

    「怎麼會?我們漓兒身份尊貴,長的又漂亮,乖巧懂事,心地又善良,琉璃上下,無論誰能娶到我們漓兒,那都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雲氏最是心疼外孫女,在她看來,蘇心漓就是全天下最優秀的女子,合該每個男人都喜歡的。

    雲氏握住蘇心漓的手,轉過臉給身後站著的雲碧使了個眼色,雲碧會意,給夫人相孫女婿去了。

    「漓兒,婉婷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一直以來,蘇心漓都是個性格內向的人,便是受了委屈心裡難受也只是憋著,從不與他們抱怨,好不容易她願意與自己這樣親近了,雲氏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也因此擔心蘇心漓為此和定國公府還有她生分了。

    「我才不會與她一般計較呢,但我也不願忍她這脾氣,在家裡囂張就算了,這要是出去,丟的可是整個定國公府的臉,我聽說興安巷的雲桂坊有個容嬤嬤很是厲害,據說很多高門大戶的夫人們都請去教訓那些不守規矩的人,不若將她請來,好好管教一下三表嫂,什麼時候她能做一個規矩的大家閨秀了,什麼時候懂得自己已經是定國公府的媳婦了,再放她出來。」

    上輩子,她在嫁給顏司明之前,已經成為夫人的方姨娘為了刁難她,就請了這容嬤嬤來教她規矩,那樣的痛苦,她到現在都還記憶深刻,她將那顫抖的懼意放在心底,勾了勾唇,方姨娘待她那樣好,她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讓這容嬤嬤替她好好報答一下蘇妙雪呢?

    雲氏笑著點頭,「就依漓兒所言,等會我就著人去請那厲害的容嬤嬤。」

    蘇心漓挽著雲氏的手,「今日的事情,該告訴三表哥的還是得說,不然的話他要覺得我欺負了他妻子找我算帳可怎麼好?」

    雲氏點了點蘇心漓的額頭,「你個鬼靈精,你三哥素日是最心疼你的,有什麼好東西都給你留著,就算成了婚整日還念叨著,若不是不方便,他每日下朝結頭一遭就想去相府找你呢。」

    蘇心漓牽住雲氏的手,純真的笑容,沒心沒肺的,好一會,她才斂住自己的笑意,認真的看向雲氏,「外婆,母親的嫁妝單子呢?你給我一份。」

    外公外婆就只有母親這麼一個女兒,寶貝的不能再寶貝的掌上明珠,恨不得能將自己最好的全部給她,金銀珠寶,古董名畫,首飾衣裳,母親喜歡看書,當初兩個舅舅為了討妹妹歡喜,搜羅了不少孤本,都是價值連城,用十裡紅妝來形容完全不為過,母親的嫁妝是何等的豐厚,自打方姨娘接手相府之後,她的那些嫁妝也落在了她的手裡,蘇妙雪現在的好幾套頭面都是她娘的那些珠寶改造的,還有她脖子上佩戴著的暖玉,手上的玉鐲,上輩子,她之所以能風光嫁給顏司明,都是定國公府準備的嫁妝,這輩子,她怎麼能可能讓她娘親的嫁妝再豐了方姨娘的荷包和蘇妙雪的陪嫁品!

    這些東西,這輩子,她有大用,一定要要回來。

    雲氏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歎了口氣,「不見了。」

    「不見了?」

    蘇心漓扭頭看向雲氏,因為吃驚和意外,聲音不由上揚重了重。

    「怎麼會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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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6 11:46:26 |只看該作者
第055章:顧南衣歸,蘭翊舒醋

    「怎麼會不見的?」

    外婆脾氣雖然有些急躁火爆,但並不是那種粗心大意的人,這麼重要的東西,她肯定會小心收好的,怎麼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她今天來定國公府,一方面是為了秋禾的事情找二表哥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另外的話,就是詢問一下雲氏丫鬟的事情,她現在正之用人之際,尤其流朱受了傷,她身邊一個用的人都沒用,最最重要的,還是這嫁妝清單,有了單子這憑證,她才能將母親的陪嫁全部拿回來,不然的話,方姨娘肯定會作假抵賴的。

    「我一直將它放在我的梳妝盒裡鎖著的,後來好好的居然不見了,什麼時候掉的我都不知道,漓兒,你要這嫁妝單子有什麼用?」雲氏以為那些東西都是蘇心漓自己保管著呢,所以清單掉了就掉了,她也就沒在意。

    好好的就不見了,而且連什麼時候掉的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定國公府出了內賊,這人對定國公府肯定很瞭解,不然的話,怎麼知道外婆藏東西的地方?

    重生之後,蘇心漓一直都在懷疑定國公府是不是有內應,不然的話,顏司明不可能在大家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從定國公府搜出那麼多謀反的證據,這件事情不可謂不蹊蹺。

    兩個舅舅,蘇心漓是不會懷疑的,至於她的五個表哥,外公和舅舅對他們一直嚴厲,他們個個都是有責任心又愛護家人的好男兒,蘇心漓也是相信的,那麼值得懷疑的就只有她的舅母和幾個嫂子還有就是一些奴才,一般的奴才,外婆的臥室,外公的書房,肯定都是進不去的,而那些有臉的管家奴才都是家生子,差不多有定國公府開始,他們就一直在府上的,他們對定國公府向來都是忠心耿耿的,至於兩個舅母,他們嫁來定國公府都幾十年了,蘇心漓最懷疑的還是這些小嫂子們。

    想到定國公府有這樣一顆隱形炸彈的存在,蘇心漓心裡頭煩亂不安的很,上輩子她過於信任顏司明,身邊的都是他的人,他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事情,她根本就無從得知,到最後,她還是托了蘇妙雪的福,才知道定國公府抄家顧大哥為了自己而死的事情,蘇心漓心裡頭懊惱後悔的很,如果當初她也有自己的人脈和勢力,就算只有一丁點的蛛絲馬跡,她想要查出定國公府的那個內鬼,也不至於這樣難,一點頭緒都沒有。

    無論是定國公府的誰,她為顏司明除了定國公府這眼中釘肉中刺,一定會有很大的賞賜,想到這些,再加上夏婉婷那尖酸刻薄的樣,她實在很難對這樣的嫂子喜歡起來,更不願在她刁難自己的時候忍讓。

    她不能說那內賊一定是她的幾個嫂子,或者說就是夏婉婷,定國公府被抄家的時候,她的五個哥哥都已經娶妻了,是後面的幾個也不一樣,但無論是誰,蘇心漓心裡就是有一層隔膜似的,不舒服的很。

    「漓兒,你怎麼了?」

    雲氏見蘇心漓面色蒼白,不由擔心,「立雪的嫁妝單子,桂嬤嬤那裡也有,但是你母親剛過世,她們就被打發了。」

    蘇心漓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在聽到桂嬤嬤那裡也有一份之後,一雙漂亮的眉眼卻倏然亮了起來,激動的看向了雲氏,「桂嬤嬤那裡有一份嗎?」

    言罷,蘇心漓又不由愧疚起來,當初是她被鬼迷了心竅,才會聽從方姨娘和蘇妙雪的教唆將對母親和自己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嬤嬤給打發了,這幾日她讓流朱私下打聽了一下,桂嬤嬤並沒有死,好像是被方姨娘安排在某個田莊被人看守著,只要人還活著,她早晚都能打聽到她的行蹤,幾乎是下意識的,蘇心漓想到了蘭翊舒,有銀子必然就不會差人脈,他要是肯幫忙的話,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吧,要是他能幫自己找到那份嫁妝單子,她到時候一定好好答謝,就算再怎麼富裕的人,也不會嫌金銀財寶多的吧。

    「你打聽這些做什麼?是不是有人打那批嫁妝的主意?」

    何止是打那批嫁妝的主意,那些嫁妝正被某些無恥的人佔據著呢,不過她總會要回來的,但這事暫時還不能讓外婆知道。

    「外婆,我讓你幫忙找的丫鬟呢?」

    「你讓外婆做的事情外婆哪能不用心啊?」

    雲氏吩咐了一聲,院子裡很快就多出了二三十個穿戴整齊的丫頭,分列站成兩排,雲氏指了指站在第三排的四個嬤嬤,「這幾個嬤嬤都會些手腳功夫,若是相府有人敢以下犯上,你只管讓她們出手,還有這些丫鬟,我讓你二舅打聽過了,並沒有問題,你雲姨已經讓人和他們說了規矩,也調教了幾日,堪堪還是能用的,你看看哪個中意,過會我便將賣身契給你,明日就讓牙婆子將人給你送到相府去。」

    蘇心漓披著披風,手捧著湯婆子,站在門口,將這些人快速掃了一遍,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她緩緩的走下了臺階,長長的披風拖在鵝卵石鋪成的地面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優雅。

    「我知道,你們這些人或許是被逼無奈但心裡並不想為奴為婢,我也不勉強你們,若是有想走的就站出來站在右邊,我過會便將賣身契給你們,若是決定留下了,以後就一定要一心一意的跟著我,不管你們是我身邊的幾等丫鬟,只要你們對我忠心耿耿的,有什麼事情可與我直接說,等你們到了適婚的年齡,你們的親事,我和我外婆都會留意,若是你們有中意的也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一定盡力成全,絕對不會耽誤了你們,當然,如果你們跟了我,又貪圖利益三心二意的做出叛主的事情來,到時候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給了她們選擇的機會,所以若有一日,她們背叛了自己,就不能找任何的理由為自己開脫,無論她們說什麼,她都不必心軟。

    雲氏看著站在人群正中的蘇心漓,那樣嬌小柔弱的孩子,說起話來卻是字字鏗鏘,眉眼間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采,陽光下,那雙好看的眼睛就好像明珠似的閃閃發光,孩子真的長大了,會收買人心了,也懂得為人處事的道理了,如果立雪當初能有現在的漓兒一半的心計,或許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不過老天保佑,漓兒這次被劫雖然兇險,但到底不是全然沒有好處,她終於認清了方姨娘的真面目,她若是堅持幫著蘇博然那混帳扶她做正室,便是她再怎麼反對阻擾也沒用,幸好她開竅了,這樣的蘇心漓,雲氏放心了許多。

    蘇心漓的話剛說完,有一半以上的女孩站到了右邊,只餘下了十個不到的女孩在原地站著,這時候,一個眉眼精緻,端莊溫柔的女子在蘇心漓的跟前跪下,「我家裡現在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願意跟在小姐身邊伺候,今後只忠於小姐一個人。」

    女孩進退有禮,舉止落落大方,蘇心漓看了眼她白皙的手背,那樣光滑細膩的皮膚,並不像是出身貧寒的農家女子,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似溫順,卻透著堅毅,繼她之後,她身後的其他女孩也跪了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

    蘇心漓指了指最開始跪下的女子,這十個人中,她的樣貌不是最拔尖的,但是那大家閨秀的氣質,卻是其他女孩子沒有的。

    她正要問清楚,院子的門猛地被推開,程子風突然沖了進來,一下跑到蘇心漓跟前,拉著她的手就往外面跑。

    「四哥,什麼事情呢這麼急?」

    蘇心漓看到許久未見的四哥,自然開心,但她現在正忙著正事呢,「二舅母剛剛還說你出去接朋友了呢,這麼快就回來了,到底是哪個大人物,居然讓我們四公子親自去接人?」蘇心漓笑著打趣道。

    「你個潑猴,沒瞧見你妹妹辦正事嗎?要帶她去哪裡呢?」雲氏手指著程子風,教訓了幾句,從房門口往這外面走,程子風見狀,唯恐雲氏像小時候那樣揪他的耳朵,不由急了,「顧顧--」因為跑的急,他氣都是喘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蘇心漓見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風風火火毛毛躁躁的,不由笑出了聲,程子風深吸了一口氣,已經緩過勁來,抬頭再次看向蘇心漓,「顧大哥回來了,在梅園等你呢。」

    顧大哥?蘇心漓臉上的笑容僵住,傻傻的盯著程子風,喃喃的問道,「哪個顧大哥?」

    她的眼眶一下就紅了,說話的聲音差點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還能有哪個顧大哥,當然就是忠勇侯府的顧南衣顧大哥了,小時候說要娶你的那個顧大哥了。」

    蘇心漓手中的湯婆子一下就掉在了地上,程子風看著自己呆呆傻傻的妹妹,覺得自己的手背好像被冰涼的液體打了一下,他一直都盯著蘇心漓看,沒反應過來呢,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蘇心漓已經掙開他的手,提著拖地的披風,留下一院子的人,朝著梅園的方向飛奔而去,身後雲氏拉著程子風說了什麼,她一句也沒聽見。

    蘇心漓跑的很快,冬日的冷風刮在臉上,她眼底的水霧好像凝結成冰了一般,模模糊糊都有些不大看得清路,她好幾次都被絆倒了,摔了兩次,和定國公府的下人也撞了好幾回,但是蘇心漓卻沒為此停留,她的腦海不停盤旋著的就只有蘇妙雪在她臨死前說的那句話。

    「說來,顧將軍對妹妹真是一片癡情啊,知道妹妹的事情之後,未經傳召連夜就從邊關趕了回來,為表忠心,刺瞎雙眼不說,還生生將自己的心從身體裡面取了出來,可算了卻了皇上的一樁心事。」

    上輩子,自顏司明為帝之後,外公舅舅和顧大哥好幾次請辭,但是都沒有被准許,顏司明一登基,就將顧大哥調到了僻遠荒涼,環境惡劣的地方駐守邊境,她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沒見到顧大哥了,她都快忘記他的臉了,他手握二十萬大軍,那些將士一個個對他忠心耿耿,如果不是為了她,顏司明又怎麼可能輕易除了他?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請求,顧大哥那樣淡泊的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走上仕途,那樣的話,他也不會被顏司明盯上。

    想到顧南衣,蘇心漓滿心都是無法抑制的愧疚,想到他的死,更是泣不成聲,直到快到梅園了,她才努力克制住自己氾濫的眼淚,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來。

    梅園的花兒開的正盛,老遠就可以聞到清新淡雅的香氣,還沒踏進梅園,就看到了滿枝的紅色,地上飄散著的也是梅花的花瓣,在這樣的寒冬臘月傲然盛開著,那樣的顏色,說不出的嬌豔多姿,母親生前最愛梅花,還未嫁人時,一下了雪,她就領著丫鬟來這裡採集雪水封藏著,等到來年再拿出來給外公外婆煮茶,她雖然已經過世三年了,但這裡的梅園始終都在,外公外婆他們看著雖然會觸景生情,卻始終捨不得讓人毀了這份緬懷。

    伴隨著那梅花一起映入眼簾的還有那一片白色的寬大繡袍,簡單而又素淨,沒有一絲一毫繁複的花紋,蘇心漓站在入口呆呆的看了那背影許久,草背過身擦了擦眼淚,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蘭翊舒剛好從外面進來,程紹偉有要事離開了,讓他的三子程子謙來招待他,程子謙一聽他是妹妹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萬分感激,十分的熱情,正值府裡的梅花開的最美的時候,他便領著蘭翊舒一同到了梅園,一路交談,書呆子似的程子謙對蘭翊舒的學問和見識是敬佩不已。

    蘭翊舒剛到了梅園,便瞧見蘇心漓,她面對著自己的方向站著,頭卻是低著的,看不清臉,蘭翊舒正要開口叫她,她已經直起了身子,那雙漂亮媚眼水霧濛濛的,在陽光下有些反光,眼眶紅紅的,似乎是剛剛哭過,蘭翊舒看清了蘇心漓,一心都在顧南衣身上的蘇心漓卻沒有注意到蘭翊舒,她轉過身,又在原地傻傻的站了許久,才向梅林深處走去。

    蘭翊舒向著入口的方向走了幾步,除了那和三四月份的桃花一般爛漫的梅花,也看到了那純白的寬大衣袖,那是男人才會有的著裝,而蘇心漓,正盈盈的朝著她的方向走。

    程子風上前,想要追著蘇心漓一起進去,被蘭翊舒制止。

    蘇心漓走的很慢,每向顧南衣的方向靠近一步,她的心就會緊張一分,她迫切的希望看到那張在記憶中已經漸漸模糊的臉,證明那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但她的內心又惶恐不安的很,她害怕將顧南衣再次捲入那無休止的鬥爭。

    蘇心漓長長的披風在滿是梅花花瓣的地面上拖出長長的弧度,一直到可以看到顧南衣整個背影的地方,蘇心漓強忍著,壓抑著,可她還是覺得眼眶熱熱的漲漲的。

    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身上沒有任何的裝飾,甚至於,衣服上也沒有任何其他顏色的花紋,一頭烏黑的長髮僅用一根棕色木簪子挽起,一如她記憶中的那個人,簡單的不能再簡單,質樸的不能再質樸,而那些恰恰從枝頭上飄落到他肩上的梅花則成了唯一的裝飾,他背對著自己站著,低著頭,雙手不停的忙碌著,似乎是在編織著什麼,落在自己眼中,則是一道亮麗的不能再亮麗的風景線,美麗的有一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蘇心漓看的眼睛都有些花了,她感覺腳下的地都在動,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幻境般不真實。

    她欠了最多的人就是顧南衣,那麼重的恩情,就算她用一輩子去償還,也遠遠不夠。

    蘇心漓緩緩上前,走到顧南衣的身後,伸手取了朵他肩上飄著的梅花花瓣,放到鼻尖聞了聞,經歷了幾度冰雪洗禮的梅花,那淡淡的香氣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冽,十分的好聞。

    蘇心漓深吸了口氣,唇邊有淡淡的笑意溢了出來,「顧大哥,你聞聞,真香。」

    顧南衣這才轉過身來,雙手在身後放著,方才還模糊的臉,一下變的清晰起來。

    略有些清瘦的臉頰,不是那種潑墨色彩極濃的帝王霸氣,也不是顏宸璽那種人比花嬌的豔麗,更沒有蘭翊舒那種渾然天成的尊貴,溫潤的容顏,就好像是冬日山澗的那種溫水,觸手舒服,讓人覺得溫暖,尤其是那雙眼睛,乾淨清澈,就好像不在紅塵中的人,總是無欲無求的。

    蘇心漓一直都知道,顧南衣不像這紅塵俗世的人,上輩子,她經常會覺得他是天上的神仙,優雅單薄,一身隱與骨髓的對世間萬物的憐憫,但凡是有生命的東西,他便捨不得傷害,哪怕是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或者是家中卑賤的婢女求他,他也會盡全力幫助他們,帝王將相也好,普通的市井之民也罷,甚至於街頭的乞丐,這些人在他眼裡,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可這樣的人,為了她,雙手沾滿了鮮血。顧南衣七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大病,險些喪命,幸好有一德高的世外高人路過救了他一命,他說顧南衣與他有緣,便將他帶著離開了忠勇侯府,至今已經有近十年了,忠勇侯府與定國公府是世交,以前,老侯爺在世的時候,經常會帶顧南衣來定國公府,顧南衣與定國公府的雙胞胎兄弟年齡相仿,一來就跟著他們一起與外公舅舅習武,外公和舅舅都說過,他的身體是很不錯的,現在想想,他的那場病來的實在是太過蹊蹺,顧大哥的母親早逝,他的父親在第二年就娶了新夫人,新夫人有了自己的嫡子嫡女,怎麼可能讓顧大哥擋他們的道?老侯爺寵愛孫子,但後宅那些女人勾心鬥角的手段從來都防不勝防。蘇心漓抬手,將手中的花兒送到他的鼻尖,素淨的小臉,笑容綻放,「是不是很香?」

    顧南衣低身,湊近蘇心漓的手聞了聞,但是一雙眼睛卻盯著她的臉看,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亮,就像是夜空的星辰,顧南衣很開心,雖然和蘇心漓分開了近十多年,但她並沒有因此就與自己疏遠了,他笑著點了點頭,他放在身後的手劃出優美的弧度,在蘇心漓的眼前劃過,速度很快,等蘇心漓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頭上已經多了個東西,顧南衣淡淡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送給你的,喜不喜歡?」

    蘇心漓看著顧南衣的笑容,只覺得滿世界的梅花都失了顏色,顧南衣的五官雖沒有蘭翊舒和顏宸璽的精緻,但是他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人有一種安靜的感覺,仿佛世界都被點燃了。

    蘇心漓聽顧南衣說過,他離開的這些年,一直與他的師傅住在山上,過著的是與世隔絕的生活,對這個世界的複雜人心,他根本就不瞭解,金銀玉器,在他眼中,真的就是俗物而已。

    蘇心漓抬眼看著頭上的東西,只看到邊緣一朵朵紅色的梅花,她沒有將東西取下來,而是小心的用手摸了摸,笑出了聲,然後點點頭,「喜歡,比我的那些首飾漂亮多了,顧大哥的手可真巧。」

    她方才見顧南衣低頭似乎是在編什麼東西,原來是這個。

    蘇心漓說話的聲音雖不至於哽咽,卻顫抖的厲害,她收回手,認真的看向顧南衣,笑容天真,指了指自己,「是不是很漂亮?」

    這輩子,她再不要做傷害顧大哥的事情了。

    上輩子,顧南衣晚了兩年回來,等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快和顏司明成婚了,他去相府找她,他讓她不要嫁給顏司明,他說,她嫁給他不會幸福,那時候,她一心愛著顏司明,又與顧南衣分開許久,聽了這話,生了顧南衣很久的氣,顧南衣失落的離開了,如果不是後面有求於他,她或許根本就不會找他,上輩子的很多事情,現在回想起來,蘇心漓都覺得可笑不已,那些真正關心她的人每一個都反對她和顏司明在一起,可她卻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一意孤行,嫁給顏司明之後,她自己相夫教子就算了,卻為了一個徹底不值得的人將定國公府和顧大哥一起扯進了皇子的奪位之爭,落得那樣悲慘的下場,完全是她活該,原就是她該死。

    顧南衣看向蘇心漓,見她是真的喜歡,松了口氣,認真的點點頭,嗯了一聲,「很美,你要喜歡的話,今後我經常給你編。」

    他低頭,溫柔的撫著蘇心漓有些發紅的眼眶,「你怎麼哭了?」

    「聽說顧大哥回來,太激動了。」

    蘇心漓也盯著他看,吸了吸鼻子,長長的睫毛如羽扇一般,眼睛一眨也不眨,她擔心,自己若是一不小心閉上了眼睛,眼前這個人突然又消失了,蘇心漓此刻的心情太過激動,就好像是被颶風卷起的海浪,完全不能自已,她的內心承載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和欣喜,但是這些,她都不能告訴別人,只能默默的承受著。

    「你的手怎麼了?」

    蘇心漓這一動,顧南衣很快就發現了她已經上了藥的傷口,梅園裡梅花的香氣很濃,蘇心漓手上的藥上了有好一會了,藥味基本都散了,所以顧南衣沒聞出來,他也顧不上男女之別,直接就握住蘇心漓的手查看,蘇心漓看著他心疼的樣子,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撲進了他懷中,雙手牢牢的摟住他的藥,這樣溫暖的懷抱,那樣的真實,蘇心漓一下就紅了眼眶。

    老天憐憫,讓她可以重回到所有的噩夢發生前,出現在蘇博然的壽宴上,已經將她人生的第一步錯路扭轉回來了,上一世那個失貞病癆的名聲沒有了,以後她要也會一步步的將所有的錯路都扭轉回來,這其中最最重要的就是定國公府和顧大哥的命運。

    面對蘇心漓這樣的突襲,顧南衣渾身一僵,雙手都不知道怎麼放才好,半晌,才伸手輕拍著她的肩膀。

    蘭翊舒站在梅園的門口,她的一顰一笑,全部落進他的眼底,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幾次見面,她都是從容淡定的,就算是笑,也是淡淡的,淺淺的,清冷疏離,他竟不知道她的笑容竟可以這樣的天真純粹,完全符合她這個年齡該有的簡單,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少女的爛漫,這樣的蘇心漓,和之前在相府的那個蘇心漓,截然不同。

    蘭翊舒忽然想到自己剛開始過來時她似低頭抹淚的樣子,是為了他嗎?他抿著唇,瀲灩的眸顏色加深。

    「那個男人是誰?」

    蘭翊舒終於開了口,看向身後的程子謙問道。

    「你是說顧大哥嗎?他是忠勇侯府的嫡長子,兩家是世交,他祖父與我祖父的感情很好,老侯爺在世的時候經常帶他來我們家玩,兩家人經常開玩笑說要做兒女親家呢,他對漓兒妹妹一直都很好很照顧,還說要娶她呢,但是後來因為一場病被人帶走了,現在才回來,都十年了,沒想到漓兒妹妹與他的感情非但沒有生疏,反而更好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程子風都說了,說到最後,還感慨了一聲,「不過漓兒妹妹也真是的,都十三歲了,怎麼還能和小時候一樣和顧大哥摟摟抱抱的呢,這要被別人看到傳出去了,成何體統!」

    程子謙不知道蘇心漓的經歷,對於她那種失而復得的心境自然也是一無所知,所以他根本就無法理解蘇心漓那種完全不能自已的激動心情,他是定國公府書讀的最多的,性子有些迂腐,和被雲氏罵作潑猴似的雙胞胎弟弟程子風那是天壤之別。

    男女七歲尚且就不能同席了,這蘇心漓都十三歲了,更應該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不過他最心疼的也是這位妹妹,他這樣說,並沒有責怪蘇心漓的意思,其實就是希望蘭翊舒不要將剛剛看到的告訴其他人,一路交談,他知道蘭翊舒是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自然不能說的太明白,因為太過明白的話都是不好聽的。

    「蘭公子見笑了,我們程府就統共就這麼一個女娃,她自小就被我們縱著了,不過漓兒妹妹是最乖巧懂事的,許是太久沒見到顧大哥有些激動了。」

    程子謙在提到蘇心漓的時候,口氣溫柔又充滿了寵愛。

    「蘭公子,我們一起過去吧,我好久都沒見到漓兒妹妹了。」

    蘭翊舒回頭看向程子謙,神色已恢復如常,淡淡一笑,「蘇小姐與顧公子這麼久未見想必有好多話要說,我就不去打擾了,這是之前蘇小姐托我找的東西,就麻煩程三公子代為轉交了,我有事,先告辭了。」

    蘭翊舒說著,從衣袖內取了本書遞給程子謙,拱了拱手。

    「蘭公子,你救了漓兒的命,那就是我們整個定國公府的恩人,馬上就到午膳的時辰了,既然登門了,吃頓飯再走吧。」

    在看到蘭翊舒的第一眼,程子謙就覺得他和自己的妹妹挺般配的,祖母和父親交代了要留他吃飯的,他也沒想到顧大哥會這個時候回來,程子謙對顧南衣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他人挺好的,對漓兒妹妹也好,蘭公子和顧大哥兩個人都挺好的,但是漓兒好像與顧大哥更親近一些,程子謙見蘭翊舒去意已決,也不勉強,接過蘭翊舒手中的書,「我一定會親自交給妹妹的。」

    蘭翊舒點點頭,眼角瞥了眼梅園的兩人,他們已經分開了,他自信的勾了勾唇,再看向程子謙的時候笑意濃了幾分,「我初來京陵,人生地不熟的,下次請程三公子喝酒,還請你一定賞臉不要拒絕。」

    程子謙謙和一笑,口氣卻堅定的很,「我正愁閒暇沒人陪著一起小酌呢,蘭公子有此意,那是再好不過了。」

    暫且不說蘭翊舒是蘇心漓的救命恩人,他自身的條件就已經讓他心生交往之意,一表人才,彬彬有禮而且又有才學,要是他真對漓兒妹妹有意,他也可以趁此機會多多交往看看他的人品,然後再做斟酌,他的漓兒妹妹,要嫁的話一定要嫁這世間最好的男兒。

    蘭翊舒離開定國公府的時候,齊磊已經將馬車停在那裡候著了,看到他出來,迎了上去,恭敬的叫了聲,「公子。」

    蘭翊舒點點頭,快速上了馬車,馬車一離開定國公府的範圍,蘭翊舒緩緩的開了口,「查一下顧南衣這人,然後讓人跟蹤他。」

    顧南衣這名字對齊磊來說絕對的陌生,齊磊雖然好奇,但他和齊雲不一樣,他從來只是服從命令,從不會將為什麼三字掛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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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子,發什麼呆呢?」

    蘭翊舒離開之後,程子謙就對著他給的書發呆,蘭公子說這書是之前漓兒妹妹托他找的,但他不是今天才救得漓兒妹妹嗎?難道他們先前就已經認識了?剛剛他請蘭公子來梅園賞梅,他是欣然答應的,沒聽說有什麼要事要忙啊?難道他是看到漓兒妹妹和顧大哥在一起吃醋了?所以生氣的離開了?

    程子風來的時候,程子謙正為蘭翊舒的去因糾結著,對於方才自己的猜測,他越想越覺得可能,就在他接近答案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後腦勺忽然被人用力的敲了一下,程子謙一驚,回過神來,轉身就看到那張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正湊近自己,不是自己的雙胞胎弟弟程子風是誰?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臉很快板了下來,「誰許是對我動手的,沒大沒小的。」

    程子謙深知自己弟弟的脾氣,打小他就與顧大哥親近,一心想讓漓兒妹妹嫁給他,他要將蘭公子和漓兒妹妹的事情告訴他,以他的脾氣,指不定會從中作梗,蘭公子那樣的人物,哪有女子會不動心的,要是妹妹喜歡的人是他有程子風這樣一個破壞王可怎麼好?

    「想什麼呢?我聽祖母說你正招待救了漓兒妹妹的貴客,他人呢?」

    程子風邊說邊四處張望。

    「已經走了。」程子謙說完,哼了一聲,「什麼呆子呆子的,長幼有序,我是你的兄長,你要叫我哥哥!」

    「我們兩個是同時出生的,我憑什麼叫你哥哥?你不就比我早娶妻嗎?你有我高嗎?你有我壯嗎?你有我聰明嗎?書呆子一個!」

    平日裡,程子謙和程子風是和和睦睦的,但只要一牽扯到長幼的問題,絕對就是火星撞地球,吵架是必不可少的,打架的次數兩個兩隻手也已經數不過來了,梅林裡的蘇心漓和顧南衣聽到他們的爭執,走了出來。

    程子風一見顧南衣出來了,立馬熱情的跑了過去,「顧大哥,你給評評理,你看看他,瘦的就和猴子似的,沒我高也沒我壯,笨的就和呆子似的,除了會讀書還會什麼?看女人的眼光更是差到了極點,你說說,他哪點看起來像我哥哥了,是人都會覺得他是我弟弟,漓兒,你說是吧?」

    蘇心漓抿唇,畢竟多活了一世,現在,她激動的情緒已經漸漸平靜了許多。

    她站在一旁,笑而不答,這樣的戲碼,只要程子謙和程子風兩人同時在家,並且湊到了一起,十有八九都會上演一次,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反正就算兩人打了架,之後也會很快和好的。

    蘇心漓心裡知道,程子風是很在意程子謙這位兄長的,雖然相府的男兒每個都會學武,就算是像程子謙這樣的文臣也不例外,一是為了強身健體,二來的話也是為了自保,但是功夫有好壞高低之分啊,若要動手,程子謙根本就不是程子風的對手,但每次,兩人都傷的差不多重。

    她覺得好笑,明明是雙胞胎兄弟,可兩人在同一件事情上的態度,基本就沒達成一致過。

    「誰讓你比我晚出生,我比你年長,在家裡,我是老三,你是老四,我就是你的兄長,你就應該叫我大哥。」

    顧南衣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想要開口勸架,被蘇心漓攔住,她輕笑著搖了搖頭,「由他們去,馬上就好了。」

    這是程子謙的殺手鐧,根據以往的經驗,這句話之後,兩人若沒動手,這件事情暫時就休了。

    「四哥,你可不許動手,不然的話,二舅該動藤條了。」

    程家的加法極嚴,當然,這針對的僅僅是這些皮厚的男兒,並不包括細皮嫩肉的蘇心漓,對於這唯一的女娃,他們嬌寵還來不及呢。

    程子風聞言,就像是霜打的茄子,立馬就焉了,雖然他皮糙肉厚,但還是挺怕父親的藤條的,那抽在背上的疼痛絲毫都不會遜色於板子打在屁股上的,最痛苦的是,要在床上躺好幾天都不能動,程子風立馬放下自己紮的高高的袖子,跑到顧南衣跟前,「顧大哥,你不知道,方才漓兒妹妹正在祖母的院子裡處理事情呢,一聽到你回來了,拉起披風,撒開腿就跑過來找你了!」

    蘇心漓擰眉,院子裡那麼多的下人,這件事情可不要傳出去才好,她不悅的看了眼嬉笑著的程子風,幸好顧大哥是信得過的人,不然的話,若是稍無恥的,借此在外面造謠,她的名聲就毀了,不過她知道,程子風並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他正是因為和她一樣堅信顧南衣的為人,才會當著他的面肆無忌憚的說這些話,不過這些,他不該讓顧大哥知道,他本就有娶她的心思,若是知道這些,只會更加堅定這樣的想法,而現在的她,又有什麼資格霸佔這樣一個乾淨如梨,高潔如梅的男子呢?

    此生,她為復仇而來,她不想再像上輩子那樣拖累顧南衣了,她要他,好好的活著,乾乾淨淨的活著。

    程子謙看了眼手中的書,猶豫了片刻,終究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和程子風唱反調,但內心不忿的他還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程子風也知道自己口快了,摸了摸鼻子。

    「顧大哥,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顧南衣轉過身,眼角帶過蘇心漓,視線重新落在不遠處開的正盛的梅花上,悠悠的歎了口氣,「我師父雲遊去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

    師父態度堅決,原是讓他一起去的,他掛念漓兒,也想回家見見已經過世的祖父,沒有同意,偷偷留書離開了,師父追上了他,見他去意已決,歎了口氣,他說,此生他們師徒的情分已盡,然後又說了些連他聽著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便讓他回來了。

    「那就是不走了,太好了!」

    程子風就像猴子似的,上躥下跳的,十分開心,蘇心漓垂眸,眼中劃過擔憂,若是上輩子,顧大哥一直跟著他的師傅不回來的,又怎麼會為她所累,落得那樣的下場?其實,不回來反而好,那樣的話,顧大哥一輩子都是那個笑容包容溫和乾乾淨淨的顧大哥。

    「顧大哥看過侯爺了嗎?」

    顧南衣沒有回答。

    「侯爺這麼多年未見顧大哥,一定很想你了,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你的父親,忠勇侯府都是你的家,尤其是老侯爺,顧大哥該先回去拜見他們的。」

    「漓兒--」

    「四哥!」

    蘇心漓毫不猶豫的打斷了程子風的話,「反正顧大哥又不走了,我會經常來外祖父這邊玩的,到時候就可以和顧大哥經常見面了,等天氣暖和一些,我們還能像小時候那樣一起去踏青呢。」

    蘇心漓抬頭看向顧南衣,嬌俏的模樣天真。

    顧南衣點點頭,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蘇心漓的頭髮,蘇心漓沒有抗拒,低頭,乖巧的像只無害的兔子,然後在顧南衣手離開的時候,對著他甜甜一笑,顧南衣也笑,笑容乾淨純真,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那我先回去了。」

    程子風看向顧南衣的背影,極為不忍,直到他離開,才回頭不解的看向蘇心漓,「漓兒,顧大哥是聽說你在定國公府,特意先趕來見你的,你聽說他回來,不是也很高興的嗎,為什麼現在又趕他走了?」

    「你不知道忠勇侯府那邊正有人等著捉他的把柄嗎?」

    蘇心漓抬頭,伸手擋住穿透重重的梅花樹射過來的陽光,她擰著眉,臉色一下變的嚴肅起來,「你和顧大哥兩人騎馬來定國公府來,這樣大的動靜,有心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老侯爺臨死前是叮囑侯爺要侯府交給顧大哥,但老侯爺已經死了,你以為其他的人會甘心嗎?侯爺的耳根子本來就軟,顧大哥赤子之心,如果侯爺都不看重不保護他的話,他如何能防的了那些小人的算計?」

    程子風是聰明,但他自小在軍營長大,接觸的都直腸子的軍人,心思也簡單的很,哪裡會那些彎彎繞繞?而且在嚴厲執行一夫一妻制的定國公府,後宅不知道乾淨了多少倍,他們如何能知道後院那些女人的骯髒手段,她現在通透,是用上輩子鮮血淋漓的代價換來的。

    蘇心漓想,定國公府的男兒之所以能一心為國盡忠,大概就得益於此,家宅安寧,他們在前線戰場才能安心殺敵。

    「顧大哥一直都不在京陵生活,他只有得了侯爺的喜歡,才能在忠勇侯府乃至京陵站穩腳跟。」不然的話,以顧大哥不爭的個性,很有可能就和她之前在相府一樣,便是連下等的奴才都敢在頭上踩上一腳。

    程子謙和程子風兩人都沒有說話,他們看著自己最小的妹妹,總覺得她有什麼東西和以前不一樣了,她依舊沉靜淡然,卻不似之前那般的寡言沉默,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歲月沉澱下來的讓人臣服信服的氣質,但她今年,不過才十三,是上次被劫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影響太大了嗎?

    「其實,顧大哥不該回來的。」

    蘇心漓揚手,折下了一朵將落的梅花,任由她飄落在自己的掌心,然後落在地上。

    「他,並不適合這個地方。」

    程子風覺得自己的妹妹說這樣的話,有些太過涼薄絕情,顧大哥和他師傅相依為命十多年,兩人的感情很好,他這次之所以回來,很大一部分是為了漓兒,他是京陵的人,忠勇侯府未來的侯爺,他不在這個地方該去哪裡呢?可當他看到蘇心漓手中飄落在地上的梅花花瓣時,又說不出話來。

    蘇心漓轉過身,對著程子風微微一笑,「京陵是個大染缸,一到了這個地方,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程子風沒有說話,他不能否認,蘇心漓說的都是對了,外人看他們定國公府光鮮亮麗,誰又知道他們的惶恐不安?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越是不得自由,但這裡才是顧大哥的家,便是家再不好,只要有牽掛,又怎麼可能一直在外?

    蘇心漓緩緩走到座落在梅園正中的亭子,程子謙和程子風兩人許久都未見到蘇心漓了,她難得來定國公府一趟,兩個人自然都想多陪陪她,便跟在她的身後。

    幾個人都還沒坐下呢,立馬就有丫鬟上前來將四周的厚重的竹簾都放下了,然後迅速點上了暖香,程立雪還未出嫁前,每每梅花盛開,她就喜歡呆在這裡,程鵬雲氏還有她的幾位兄長擔心她被風吹著了著涼了,便將這亭子裝扮的就和個小房間似的,溫馨又暖和。

    蘇心漓剛坐下沒多久,就有另外一批丫鬟送了茶水和糕點上來,「二少爺還沒回來嗎?」

    「已經回來了,在老夫人的屋子裡請安呢。」

    蘇心漓點頭,「告訴二少爺一聲,說我和三少爺四少爺在梅園的亭子,這裡不用你們伺候,退下吧。」

    蘇心漓親自給兩位哥哥倒了茶,程子風和程子謙看著蘇心漓那溫柔沉靜的模樣,這張臉,就算看了這麼多年,可偶爾還是會有驚豔的感覺。

    蘇心漓將杯中的茶推到程子風跟前,「顧大哥能醫會武,若是光明正大的比試,忠勇侯府的人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現在侯爺夫人有自己的嫡子嫡女,顧大哥這樣回來,難保她不會使什麼手段,老侯爺過世了,現在的侯爺又是個耳根子軟的,劉夫人掌管侯府這麼多年,積威已深,下人們最是會見風使舵的,少不得給顧大哥使絆子討那劉夫人歡心,顧大哥心慈,又不是個計較的人,那些人肯定會拿捏著欺負他,軍營若是沒什麼事情,你就經常去忠勇侯府瞧瞧,在那裡住一段時間也是可以的,別讓他受了欺負,若是遇上了侯爺,一定要在他跟前凸顯出顧大哥上進的一面,讓他知道,顧大哥是可堪大用,別整天拉著他做那些不正經的事情。」

    程子風只覺得自己的妹妹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有道理的,在他的記憶中,漓兒妹妹從來就沒對他說過這麼長的話,他靜靜的聽著,不住的笑著點頭。漓兒這樣聰慧,他看著就覺得放心,以前她那悶葫蘆的性子,他們總擔心她在相府受了欺負。

    「你這樣擔心顧大哥,直接嫁給他不就好了?」

    顧大哥是個有本事的,漓兒又聰明,而且憑定國公府和忠勇侯府的交情,侯爺一定不會虧待了妹妹了,就算那劉夫人想耍花招,估計也有所忌憚,而且顧大哥還有一個做貴妃的小姨,若是有朝一日,朝堂變了天,顧大哥還能帶著漓兒遠走高飛,對於顧南衣,程子風是極為信任的,他這樣說,一方面是出於對顧南衣的情誼,更多的還是為了蘇心漓的將來考慮。

    「四哥,今後不許再開這樣的玩笑,為了顧大哥好,你也少在他面前提我的事情,知道了嗎?」

    既然沒有那個打算,蘇心漓當然不希望給顧南衣希望,但是她也捨不得讓他所有的希望破滅。

    程子風見蘇心漓說的認真,口氣嚴肅的很,便沒有再說什麼。

    「漓兒,這是那位蘭公子讓我交給你的。」

    程子謙雖然老和程子風鬥嘴,非要整個贏,但還是很心疼弟弟,見他這個樣子,不由有些不忍,拿出蘭翊舒給他的東西,直接轉移了話題。

    「什麼東西?」

    蘇心漓疑惑的看向程子謙,程子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蘇心漓接過,翻閱了幾頁。

    子歸,如意散,水心疸,對於做過一世皇后的蘇心漓來說,這些藥名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全都是後宅婦人常用的藥物,蘇心漓看著那一行行清雋的字,除了藥名和藥效,還有辨別的方法,極為的詳盡,一些注釋還用其他顏色的筆標注了,蘇心漓隨便翻到了一頁,將書舉了起來,放在鼻尖聞了聞,上面還有淡淡的墨香味,蘇心漓聽到自己的心響了一下,她快速將書合上,壓在書頁上的手指微微一震,「他人呢?」

    蘇心漓想要當面道謝。

    「他說有事離開了。」

    程子謙有些惋惜的說道。

    蘇心漓心頭也不由失望的起來,他幾次出手相助,她卻連他府上哪裡都不知道,想要道謝都無門。

    「漓兒你與他認識很久了嗎?」

    蘇心漓搖頭,自然的回道,「不久。」

    「什麼東西啊?我看看!」

    程子風說著,伸手就要去搶,被蘇心漓躲開,蘇心漓笑著,直接將東西藏進了袖口,程子風頓時就沒敢有動作了。

    小妹已經十三歲了,他若搜她的身搶東西,被祖父祖母還有父親知道了,他少不得得脫一層皮。

    「都在這呢。」

    程昱凡掀開簾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朝服,他一下朝就到太夫人那兒請安了,太夫人說漓兒來了和他說了幾句話就放他去找人了,他剛出了太夫人的院子,門外就有丫鬟說蘇心漓在這邊,他衣服也沒換就過來了。

    「二哥!」

    程子謙和程子風見程昱凡來了,忙恭敬的叫了聲,蘇心漓的大哥程子落駐守邊境,常年都不在家,程昱凡成熟穩重,性格冰冷,不苟言笑,這樣的鐵漢除了在唯一的妹妹蘇心漓面前,那就是個冷面煞神,程子謙和程子風對他又是畏懼又是敬佩,程子風再怎麼充大,在老二程昱凡面前也不敢放肆。

    「老三,你的媳婦也該管管了,小妹難得來府裡一趟,她居然當著祖母的面給她甩臉子,是要將祖母氣病嗎?」

    程昱凡一來就發難,這事雲氏並沒有和他提,但這麼大的事情,相府這麼多的下人,他想知道又有什麼難的?

    「出生不高脾氣派頭倒不小!」

    程子風冷哼了一聲,口氣極為不滿。

    一直以來,程子風都不喜歡夏婉婷,他是個直性子,這一點,就算是在程子謙跟前,他也從不掩飾,只是因為不想程子謙難做,從來都不會提及,現在聽說夏婉婷為難蘇心漓還差點氣到了雲氏,頓時就火了。

    「漓兒,你和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程子謙的臉色沉了下來,面色凝重。

    蘇心漓便將今日在雲氏屋子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實事求是的說了清楚,她說話的口氣平靜,聽不出絲毫責怪的意思,更沒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幾個人聽後,面色都十分難看。

    「什麼叫阿貓阿狗,她有沒有教養啊,就算是市井的民婦也不會更不敢當著長輩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可是我們小妹的救命恩人,來我們定國公府,那是要奉為上賓的貴客,小妹那是和我們親才把救命恩人往定國公府帶的,她有什麼不滿意的,又有什麼資格反對?」

    提起夏婉婷,程子風就是一肚子火,「那人非但沒有所求回報,還給祖父祖母都送了東西,還幫了小妹的忙,但凡他開了那個口,只要是我們定國公府能做的,就該知恩圖報,口口聲聲銀錢銀錢的,難道小妹的命還比不上那些俗物重要嗎?她有本事將定國公府的東西一件件往她娘家塞,就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當祖父祖母是瞎子呢?居然還和小妹爭寵!」

    程子風冷哼了一聲,近一年的不滿都發洩了出來,「她有什麼資格和小妹比,小妹身上好歹留著的可是我們程府的血,當初你要娶她的時候,我就不同意,進門都一年了,肚子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們大家給她臉色看了嗎?她倒好,當著祖母的面就敢給小妹甩臉子,要祖母當時不在,她是不是準備擺出嫂子的派頭對漓兒動手了!」

    程子風本來就不喜歡夏婉婷,在他看來,蘇心漓和他才是一家人,要是他的妻子敢和夏婉婷一樣給他家人臉色瞧,他必定會毫不猶豫休了她的。

    「漓兒你放心,將來我若是娶妻,一定會選對你好的,不然的話,我就不娶,娶了我也休了。」

    程子風的話雖有些孩子氣,但說話的神情和口氣卻極為的認真,蘇心漓笑出了聲,「和嫂子過一輩子的又不是我,她能喜歡我固然是最好的,但要是不喜歡,也礙不著我什麼事,哥哥們要找,能顧及到我的感受當然是最好的,但主要還是你們喜歡,最最重要的是,不能對我們定國公府有二心,至於其他,她們是你們的夫人,為我們定國公府傳宗接代,你們身為丈夫,心疼也是應該的,只要有度就行。」

    蘇心漓實事求是的說道。

    「三哥,平日裡你們再怎麼吵再怎麼鬧,我都沒有意見,但是不能鬧到外公外婆跟前,外婆年歲大了,最是經不住氣,若真氣出病來了,到時你可別怪小妹不看三哥的面子,手下無情。」

    對雲氏和程鵬來說,蘇心漓是他們不能觸碰的逆鱗,於蘇心漓而言,何嘗不是一樣!

    「我們是一家人,哥哥們又疼我,我自然希望能和嫂子們好好相處,一家子和樂融融的,也省的哥哥們為難,她們有那些小心思,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做的太過分了,這在府裡就算了,要是出去鬧了,別人不定怎麼想呢,今日的事情,所幸沒傳到蘭公子的耳中,不然的話,人家會怎麼想我?會怎麼想我們定國公府的人?我們今後還有何顏面去見人家?我和外婆的意思是,在沒鬧出什麼事情之前,找個教引嬤嬤教教她規矩,讓她收斂收斂自己那驕縱的脾氣,三哥你的意思呢?你若是不同意的話,這件事情就作罷。」

    程子謙都有些無地自容了,哪裡好意思說不同意,「委屈漓兒了。」

    漓兒多乖巧多懂事啊,怎麼婉婷就看不到漓兒的好呢。

    蘇心漓也跟著歎了口氣,「我們程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實屬不易,我們現在的處境,幾個哥哥心裡都有數,我們享受了多麼高的榮寵,同時就有多麼大的危機,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看呢,舅舅和幾個哥哥是行的端坐得正,但是許多事情卻不得不防。」

    蘇心漓一臉凝重的看向了程子謙,「三哥,自從嫂子嫁到我們府裡之後,她的家人就一直打著我們定國公府的名號在外作威作福,她的大哥強行霸佔了民女,還打死了人,現在卻逍遙法外,我聽說夏老爺最近在江城圈地占田,百姓怨聲載道,但是當地的官員卻礙於我們定國公府與他們狼狽為奸,這些事情,三哥都知道嗎?」

    蘇心漓悠悠喝了口茶,直言不諱,她重生才幾天,哪裡就能知道這麼多的事情,這些,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上輩子,定國公府的名聲就是被她的這些嫂子弄臭的。

    程子謙詫異的看向淡然的蘇心漓,一身正氣的他卻因為這些事情氣的摔了杯子,「漓兒說的可是真的?」

    這些事情,他並不知情,但他直覺的蘇心漓沒有說謊。

    「三哥若是不信,回去問問嫂子不就清楚了嗎?她若是不認,三哥只管派人私下去查。」

    程子謙儒雅的臉頃刻間變的嚴肅起來,「你說的,我如何能不信?等我掌握了切實的證據,一定親自將這些事情處理乾淨。」

    蘇心漓笑著,滿意的點點頭,「三哥若是能親自處理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有什麼不便,將事情交給四哥也是可以的,最好是我們定國公府的人出面,別淌了這趟渾水就好。」

    只有大義滅親,才能徹底撇清定國公府的關係,消除一切不利的留言,還能博取更好的名聲。

    「二哥,秋禾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監獄怎麼會著火的?」

    程昱凡的本事,蘇心漓是相信的,她的這個二哥,辦事最是小心謹慎的,若是監獄著火,他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才對,不至於讓火勢蔓延到將整個大理寺囚犯全燒死了。

    「是監獄內著火,有人在監獄裡面埋了火油,大火燃燒的很快,所有的囚犯全被燒死了,一個活口都不留。」

    蘇心漓一驚,冷冷的笑了,「方家真的是好本事,手都伸到大理寺的監獄去了。」居然能將火油送到戒備森嚴的大理寺監獄,看守監獄的獄卒在秋禾進去那天全換了,不可能是他們動的手,唯一的解釋就是,那裡面的死囚有方府的人,如果那些火油不是事先就準備好的,那大理寺肯定有暗道之類的地方。

    「大理寺監獄著火那日,有一批黑衣人在獄外偷襲,正因為如此,才拖延了我們救火的時間,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強,應該是訓練有素的死士。」

    程昱凡繃著的臉看起來說不出的凝重。

    「所以說方家好本事啊,他們是痞莽出身,不過是三年前投機參與了『安南』之亂便被封侯,他們處處與定國公府的人作對,皇上可曾有過怪罪?皇上若真的信任我們定國公府,不會扶持一個方有懷,方府就是一條瘋狗,皇上讓咬誰他就會咬誰,但方府三年前才真正崛起,發展雖快,但根基不深,若是和相府聯合可就不一樣了,所以這些年皇上才縱著方姨娘,三哥,我這樣說的意思你明白嗎?我們定國公府絕對不能落別人任何把柄,我們不做,同樣的,那些但凡和我們府上有關係的人也不能做,所以三嫂的事情,三哥若是可以出面秉公辦理,那是最好的。」

    上輩子夏府的人和顏司明走的很近,當時她覺得夏家也算是親戚,幫助顏司明也是正常的,但是現在想來,誰知道他們當時謀算的是不是就是外公他們呢?

    「有定國公府一日,我們才能有一日安寧,若是定國公府不在了,我們離死期都不遠了。」

    「漓兒。」

    程子風握住蘇心漓的手,看向她的眼神說不出的心疼還有愧疚,蘇心漓說的這些,他們心裡都是知道的,這也一直是祖父和父親大伯心裡的擔憂,但是他沒想到,現在,這些重擔,居然也要漓兒來承擔。

    定國公府的情況,身為定國公府子孫的他們,怎麼會不明白?定國公府世代忠良,他們任何人都沒有謀反之心的,卻也知道,定國公府的世代功勳和在琉璃國的影響力讓他們無論怎麼向皇帝表忠心都無濟於事。

    當初,外公之所以不肯姑姑嫁到皇室,就是不想皇上胡思亂想,猜忌他們定國公府想要謀朝篡位,他們步步小心,但到頭來,皇室對他們還是處處防備,對於這種情況,他們心裡都無可奈何,他們想要改變這樣的處境,卻無計可施,外面的人看他們定國公府光鮮亮麗,其實他們比誰都還要不易。

    原本,定國公府的先輩們個個都是沙場浴血奮戰,朝廷的武將或多或少都與定國公府的人有點牽扯,定國公府在將士心中的地位極高,定國公的命令比軍令還管用,正因為如此,定國公的子孫到了到了這一輩,除了老大程子落還有個混了個軍銜的程子風,其餘的都沒有從軍,他們這個年紀,原本是可以做出一番成績,但因為摸不透帝王的心思,卻始終只能畏首畏尾的。

    「我們已經長大了,是時候該為外公外婆分憂,為這個家出點力了。」

    程子謙苦笑不已,小妹一心想要保護定國公府,而夏婉婷呢,一心只顧著自己和娘家,除了拖定國公府的後腿幫倒忙還會做什麼?她之前做了那麼多的錯事甚至設計自己,他都原諒了她,但是這回,他卻有了休妻的念頭。

    「五哥呢?什麼時候回來?」

    「這你得問母親,五弟說了,什麼時候母親同意他從商了,他就回來,不過你放心,最多三個月,姑姑和表弟忌日那天,他肯定會回來的。」

    程立雪生前,十分心疼程子路,男孩子都有充大的心理,程子路作為家裡的老麼,只有在蘇心漓和蘇立仁跟前才有哥哥的優越感,程立雪和蘇立仁的死對同樣只有十三歲的程子路打擊很大,他就是在這之後因為從商的事情和家裡大吵了一架,之後才離家出走的。

    蘇心漓笑笑,「你讓五哥回來,就說我可以讓他得償所願。」

    對於這最小的哥哥,蘇心漓是知道的,從小就喜歡做生意,一歲捉周的時候,他左右兩隻手,左手拿的是算盤,右手則是金元寶。

    士農工商,在這四個行業裡,商人是排在最末尾的,外公舅舅他們雖然開明,但到底也有忌憚,五哥要沒本事就算了,可偏偏他腦子活絡的很。

    定國公府已經權傾朝野了,若是他再去經商,掌握了琉璃國的經濟命脈,那皇上真的是做夢都恨不得把定國公府的人拉去砍頭了,再加上鄭氏覺得商人低賤,說什麼都不允許程子路從商,程子路便是再有本事,但沒有本錢,定國公府再給他使絆子的話,他也走不遠,所以程子路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至今還沒有回來,外公和舅舅一點也不著急,當他是出去遊歷鍛煉了,倒是鄭氏,三天兩頭就念叨著這最小的兒子。

    這話要別人說的,程子風他們一定不相信,但如果是蘇心漓信誓旦旦開口的,那就沒什麼不可能的,在定國公府,只要她一撒嬌,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祖父祖母也會費心給她摘下來,更不要說只是讓程子路從商這樣的小事。

    定國公府已經夠強了,但是她不介意定國公府再強一點,直到皇帝就算是想動也動不了定國公府為止,定國公府已經有了權,現在差的就是錢,富可敵國的財富,但是在此之前,她一定要小心護著這一家的安全。

    「漓兒,哥哥們以你為榮。」

    程昱凡拍了拍蘇心漓的肩膀,然後握住了她的手,程子風和程子謙兩人也是一臉欣慰的看向她,漓兒說的沒錯,他們已經長大了,是時候為定國公府出力了。

    蘇心漓用過午膳之後休憩了一會,直到未時才回了相府,程子謙一送她上了馬車,就辭了程昱凡和程子風兩人,剛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夏婉婷守在門口的陪嫁丫鬟翠平跑進了房間,沒一會,房間裡面就傳來了夏婉婷慟哭的聲音,程子謙見狀,不由擰起了眉頭,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沉入玄鐵一般。

    程子謙一進屋,就看到夏婉婷趴在床上哭,兩邊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可憐的緊,但是這回,他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安慰夏婉婷,而是冷冷的站在一旁站著,夏婉婷的哭聲不小,這一哭久了,嗓子就疼,她見程子謙遲遲沒安慰自己,也沒了意思,就從床上站了起來,轉身跑到程子謙跟前,靠在他的懷中,不過眼淚卻沒停,那樣子可憐極了。

    「相公,太夫人怎麼能那樣呢?我才是她的孫媳婦,是程家的人,蘇心漓她是相府的小姐,是外姓的女兒,她做了不合禮儀規矩的事情,我身為她的嫂子,教訓幾句有什麼錯?她居然敢頂撞我,尤其是太夫人,她居然幫著蘇心漓那個外人也不幫著我!」

    夏婉婷滿臉的淚水糊住了雙眼,所以她並沒有察覺到程子謙臉色的不對勁,一開口就是抱怨,然後將今天發生在雲氏房間裡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明明事情是因她無中生有說話難聽挑起的,可從她口中說出來,卻全部成了雲氏和蘇心漓的責任,程子謙聽的心都發寒了。

    他進屋之後,之所以遲遲沒有開口,就是希望夏婉婷能夠主動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他就不與她計較了,可她倒好,非但不覺得自己錯了,居然還將事情的全部的錯都推卸到了蘇心漓和雲氏的頭上,暫且不說程子謙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算蘇心漓什麼都沒告訴他,他也是更相信自己妹妹的。

    從小到大,她都是那麼的善良懂事,別人不招惹她,她肯定是不會招惹別人的,從不恃寵而驕,做事也有分寸,倒是夏婉婷,所以大家寵她都寵的很放心,是個會生事的,祖母他們為了定國公府的和諧才沒有與她計較,她非但不感恩,脾氣卻越發的大了。

    「太夫人就是偏心,表妹一來,午膳都不叫我吃了!」

    夏婉婷就是個沒眼力見的,兀自還不依不饒的抱怨。

    「是我不讓丫鬟叫你吃飯的!」

    程子謙的聲音冰冷,將夏婉婷從自己的懷中推開,他這樣做,就是希望夏婉婷能好好的反省。

    夏婉婷抬頭,用模糊的淚眼楚楚可憐的看向程子謙,一向心軟的程子謙卻不為所動。

    「是不是太夫人和表妹對你說什麼了?」

    夏婉婷擦了擦眼睛,程子謙見她一開口就將錯處往蘇心漓和雲氏身上按,越發的生氣,「說什麼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算她們什麼都不說,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嗎?蘭公子是守禮之人,他對漓兒又有救命之恩,那就是我們定國公府的恩人,你父母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用汙穢之言污蔑恩人?」

    雖然程子謙和蘭翊舒是第一次接觸,但是程子謙對他的印象卻很好,那樣如天人一般的人物,被人說成貪財的阿貓阿狗,程子謙心裡都有些生氣。

    「祖母願意寵著誰就寵著誰,你是小輩,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蘇心漓是定國公府的這些男人們看著長大的,那麼漂亮的一個女娃子,粉嫩粉嫩的,就像是薄薄的瓷片做的,哥哥哥哥的叫著,聲音就像是甜甜的糯米,他們幾個兄弟都喜歡到不行,更不要說祖母了,姑姑和表弟過世之後,好不容易漓兒的性子開朗了一些,而且還願意來定國公府走動了,也願意和他們幾個兄弟像以前那樣說話,他們心裡都很高興,而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定國公府的安危,不要說這件事情漓兒沒什麼錯,就算是她錯了,夏婉婷身為她的嫂子,也應該讓著。

    「但蘇心漓只是個外人,我可是冠了你們家的姓,可以稱一聲程夏氏的!」

    夏婉婷不服氣,蘇心漓是相府的小姐,相府什麼東西沒有,憑什麼定國公府一有點好東西還要讓她那裡送?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夏婉婷覺得,就算是程立雪,她既然嫁給了相爺,那和定國公府都是隔著一層的,而她是嫁到定國公府的,又孝順乖巧,雲氏要寵也應該寵她才對。

    程子謙聽她開口閉口都說蘇心漓是外人,臉色越發的冰寒,「漓兒她身上有和我們一樣的血,而你,沒有,就算是外人,那也是你!」

    程子謙見她一直拿一家人說事,直接搬出了最有說服力的血緣關係。

    以前,他讓著夏婉婷,那是他願意,但是現在,他不樂意了。

    「你也知道自己嫁給我,是我們定國公府的孫媳婦了啊,你做事的時候有沒有站在我,站在定國公府的立場考慮過,你別以為你家人做的那些事情我什麼不知道,我有言在先,你要還想做我程子謙的夫人,就少和夏府的那些人來往,也勸勸你的家人,少打著我們定國公府的幌子為非作歹,不然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一直以來,程子謙待人都十分溫和,讓人覺得溫文儒雅,一下變得這樣疾言厲色,夏婉婷有些被嚇著了,程子謙各方面的條件都具備乘龍快婿的資格,她嫁給他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羨慕她,因為是定國公府的三少夫人,她回去的時候,就算是族長都得巴結著,她當然是希望永遠都做程子謙的夫人的,永遠都能高高在上的,抬著下巴看人。

    對於自家人做的那些事情,夏婉婷當然是知道的,哥哥的事情還是她出面擺平的,程子謙這樣一說,她頓時心虛的厲害,可很快,她就又有了底氣,「他們是我的家人,你既娶了我,他們也是你的家人,一家人相互扶持有什麼不對?」

    女兒嫁得好,不就是為了給娘家帶來榮耀財富和地位嗎?在琉璃,定國公府是除了皇室外最有權勢的家族,她區區一介商人之女,想要在府上立足,當然應該讓娘家壯大起來,那樣的話,將來她才能有靠山,她在夫家才能說的上話,這要在別家,夏婉婷這樣的想法並沒有錯,但是在定國公府,這樣的想法卻很有可能讓定國公府走向滅亡。

    「相互扶持?我看是你們貪心不足吧?如果你娘家的人安分守己,我自會敬重,但如果他們想利用我們定國公府斂為非作歹,那我的家人就只有定國公府這一家子還有漓兒表妹,所以到時候就別怪我這個女婿六親不認,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今日的事情,到底誰對誰錯,過幾日會有教引嬤嬤來,你好好和她學學規矩和禮儀,這段時間,我去四弟那裡住,你自己好自為之。」

    說完,程子謙看都沒看夏婉婷一眼,轉身走了出去,叫了兩個丫鬟進來給他收拾了幾套衣服,夏婉婷見了,心裡又是害怕又是慌張,想要認錯,但一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都向著蘇心漓不向著她,她自小也是被慣壞了,說什麼都不肯認錯認輸,見丫鬟進來收拾東西,「隨便你去哪裡,你有本事一輩子都不要回來!」夏婉婷邊說邊跑到門口,舉手就要捶程子謙。

    夏婉婷嫁到定國公府到現在已經有一年了,夫妻兩打打鬧鬧也不是第一次,程子謙的脾性一如他的名字,謙和的很,在很多事情上都讓著夏婉婷,所以不過才一年的時間,夏婉婷就由最初的自卑變成了像現在這樣的刁蠻任性,但是這次,程子謙卻沒有縱著她,他一把拽住夏婉婷的手,不讓她放肆。

    「東西收拾好之後,直接將東西送到四少爺的院子。」

    程子謙吩咐了一聲,鬆開夏婉婷的手,就往外走。

    「程子謙,你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我要回娘家!」

    一直以來,定國公府都是一夫一妻,除非妻子死了才會另娶,根本就沒有人納妾,近百年來,定國公府也沒有休妻另娶的事情,程子謙年紀輕輕,在男女的事情上肯定是有需求的,他不能找別的女人,早晚得回來求自己,夏婉婷這樣一想,便覺得有恃無恐,她以為程子謙會低頭,但是他和剛才一樣,頭不回的就走了,他一離開,夏婉婷終於害怕了,坐在門口的地上就哭出了聲,這一回,她是真哭了。

    收拾東西的下人動作十分俐落,沒一會就拾掇好了,夏婉婷見他們拿著程子謙的衣裳離開,從地上坐了起來,憋了一肚子氣和委屈的她一回到房間就開始亂砸東西,翠平怎麼都攔不住。

    「收拾東西,我要回娘家!」

    要是這次她乖乖接受所有的安排的話,那她今後在定國公府還有何顏面?夏婉婷心裡憤憤不平,直到現在她都還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心想著自己在娘家住了一段時間之後,程子謙一定會服軟去夏府向她認錯,然後今後都會乖乖聽她的話,等到有一天太夫人不在了,她掌了這個家,一定要讓蘇心漓嘗嘗她的厲害,不然的話,難以平息今日的怒氣。

    蘇心漓已經回相府了,程子謙和夏婉婷之後發生的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蘇心漓的馬車剛停下,守門的下人立馬就殷切的迎了過來,直接在她下馬車的地方趴下了身子,蘇心漓看了眼用繩子懸著掛在相府門口早就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渾身發抖狼狽不堪到了極點的宋路,眼神冰冷沒有絲毫同情,她勾了勾唇,直接踩著那人的背下了馬車,直到蘇心漓腳穩穩的落了地,那人才站了起來,對著蘇心漓笑的一臉諂媚。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王二。」王二聽蘇心漓問他的名字,笑的越發的諂媚。

    蘇心漓沒再說什麼,領著同行的雲碧一起便進了相府,剛一進門,就看到秋葉和秋波守在兩邊,秋波剛要過來,卻被秋葉搶了先,「小姐,你可回來了!」

    蘇心漓挑眉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秋葉見蘇心漓不說話,只得繼續說道,「這次丞相可發了大怒了,不過小姐放心,方姨娘已經拼命為小姐說好話了,讓丞相一定不要怪罪小姐,小姐等會見了丞相,記得說個軟話,去大小姐的院子裡和她認個錯,丞相念在小姐年幼不懂事,一定不會苛責怪罪小姐的。」

    秋葉說完,抬頭小心的看了蘇心漓一眼,蘇心漓看了雲碧一眼,嘴角的弧度更甚,讓她認錯?認什麼錯?看來,蘇妙雪已經惡人先告狀了,方姨娘還特意讓秋葉在這裡恐嚇嚇唬她,當她是三歲小孩嗎?她情願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會相信方姨娘幫她說好話的。

    「你今天還沒出門吧?」

    秋葉雖不解蘇心漓為什麼這樣問,卻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她覺得自相爺生日那晚之後,小姐就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清冷的眉眼總有種說不出的威嚴,看著讓人心裡怕怕的,不敢冒犯。

    「王二!」

    蘇心漓叫了聲,很快王二就跑了進來。

    「你帶秋葉好好出去參觀參觀。」

    蘇心漓勾了勾唇,清冷的聲音透著難以察覺的愉悅,掃了眼一旁站著的秋波,笑容不由變冷,就算到了現在,她還做著牆頭草隨時都可以往方姨娘或者她這邊倒的美夢呢。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秋波這才跟在了蘇心漓的身後,「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小姐回府沒多久就和方姨娘一起去了明松堂,沒多久就病倒了,相爺大怒讓小姐回來後立馬就去見他。」

    蘇妙雪病倒了,是氣病的嗎?這對蘇心漓來說,絕對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秋波,秋葉一個人在外面太無聊了,你出去陪陪她吧。」

    蘇心漓神色淡然,一臉的輕鬆,然後對身旁站著的雲碧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一切,就有勞雲姨了。」

    蘇妙雪和弄巧還真是配合,她不怕蘇妙雪鬧,她就擔心她什麼都不做,那樣她才要犯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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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6 11:46:46 |只看該作者
第056章:妙雪被罰,心漓掌家

    蘇博然中了龍舌蘭的毒,到現在毒性未消,蘇妙雪一回來沐浴更衣之後連漱了好幾次口立馬就跑到他的院子裡哭訴,挑對自己有利的將今日在街上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蘇博然聽後大怒,一受了刺激,他的病又發作了,方姨娘知他愛惜形象,貼心的將院子裡的下人都打發下去了,所以蘇心漓和雲碧到明松堂的時候,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守門的小廝想要去通報,被蘇心漓制止了。

    蘇心漓剛走到蘇博然的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的女人的聲音。

    「老爺,大小姐實在是太可憐了,到現在高燒都還沒退一直夢魘呢,你是沒看到她那小臉燒的通紅的樣,嘴唇慘白慘白的,妾身看著都心疼壞了,大小姐年紀輕輕就成了孤兒,老爺一直對她視若己出,不看僧面看佛面,小姐可以不給大小姐面子,但是不能不給您這個父親面子啊,我看她分明是沒將相爺您放在眼裡。」

    何姨娘邊說邊抹眼淚,心疼的就好像生病躺床上的是她的女兒似的,何姨娘這邊剛說完,平日裡沉默如隱形人一般的六姨娘立馬就不甘示弱的接了話。

    「今日的事情,不論誰對誰錯,小姐都不該當街打人,讓人覺得相府的姐妹不睦,這要傳出去,外人必定會覺得相府的小姐沒有教養,夫人去的早,那些不知情的人定會將責任歸咎到相爺身上,覺得相爺教女無方,於相府相爺的名聲都不利,長幼有序,長姐如母,小姐今日能對大小姐動手,難保將來不會忤逆犯上,對相爺動手。」

    六姨娘一出口,高下立現,蘇博然再怎麼寵愛蘇妙雪那也是有限的,像這種自私的人,他最最愛惜的還是自己的官運和名聲,比起何姨娘來說,六姨娘也更加的瞭解方姨娘蘇妙雪母女,所以她不會拿這次的事情說事,而是直接揪著她的錯處。

    一直以來,因為定國公府的關係,蘇博然一直都十分忌憚她的存在,她最後這句話是直接戳在他的心上了,果然,六姨娘的話才剛說完,蘇博然的情緒就激動起來,靠在床頭,渾身抽筋,口吐白沫。

    雲碧聽著這些誅心的話,眉頭當下擰起,她知道小小姐在相府的處境堪憂,可現在才明白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不過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也值得這些人這樣興師動眾,早知道就應該由著夫人將這不要臉的小蹄子抽死算了,看她還如何興風作浪。

    雲碧聽不下去了,就要衝進去,被蘇心漓攔住,蘇心漓回頭對她微微一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裡面,示意她看戲,這麼精彩的劇碼,不看白不看,她不氣蘇博然,還不許她趁著蘇博然不能受刺激的這段時間利用他這些多事的小妾提前索要點報酬作為利息啊。

    蘇心漓沒生氣,她真的是一丁點都不氣,有什麼可氣的,為了這樣一群人說的話動怒,估計她早八輩子就氣死了,那多不值得啊!

    「老爺,您身體不好,可千萬不能動氣,這小姐也真是的,居然在這時候生事,難道她不知道相爺的身體狀況嗎?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該在相爺面前提起這些事情!」

    六姨娘說著,上前幾步,在床邊跪下,蘇心漓唇邊的笑意變冷,這六姨娘在人前是悶葫蘆,可人後,這張嘴巴,可是字字犀利啊,何姨娘也真是夠蠢的,居然一直都沒正視起六姨娘的問題來,難怪在方姨娘的身邊做了一輩子的狗,到頭來和女兒都不得善終。

    不過這輩子,六姨娘做夢都別想成為側夫人,至於那個看似天真實則滿肚子壞水的蘇沐靈,她要安分守己還好,如若不然的話,她可不是個會念及姐妹親情的人,既然良善的結果是家破人亡不得善終,那她還做什麼好人。

    「小姐還小,她若是不懂事,好好調教就是,都怪妾身不好,沒管好小姐,有負姐姐所托,相府沒了您可不行啊,相爺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方姨娘將手中的藥放在床邊,柔聲安慰著蘇博然,一雙眼睛卻迸射出陰冷惡毒的光芒,蘇心漓這小賤人,居然敢對她的女兒動手,早晚有一天,她都會落在自己手上,到時候她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一直以來,方姨娘都十分嫉恨程立雪,她覺得她除了出身好一些什麼都不如自己,但就是因為這一點,她一直被她踩著,就算三個月後她被扶成了正室,繼室的她在外人眼裡也低了原配一等,方姨娘十分的不甘心,既然她自己這麼怎麼努力都沒用了,她就讓女兒為她報仇,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蘇妙雪身上,無論什麼事情,她一定要讓蘇妙雪高蘇心漓一籌,她精心的栽培蘇妙雪,就是希望她能夠成為人上人,死死的踩在蘇心漓的頭上,讓蘇心漓向她行禮,若是有一天,她的雪兒當了貴妃皇后,甚至讓皇上獨寵她一人,到時候定國公府是死是活還不是捏在她手上,到時候皇上再封賞她一個誥命夫人當當,到時誰敢說她不如程立雪?但是今天,蘇心漓那賤人卻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了她的雪兒一巴掌,將來就算她的雪兒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今日的事情就是她一輩子的汙點。

    蘇心漓不是讓那些賤民明日來相府拿賠償嗎?那正好,她一定會讓人記下的,等雪兒有一天成了人上人,她定會將今天這些人全部殺了滅口。

    方姨娘話說完,有些著急又有些擔憂的提了句,「小姐去定國公府一整日了,怎麼還不回來?相爺身子不適,小姐身為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應該在相爺身邊伺候才是。」

    方姨娘歎了口氣,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當初說什麼都不會急著處理何明還有那批下人的,不然的話,要拖到了今日,還能有迴旋的餘地,想到自蘇博然壽宴後,自己沒了那麼多得力的忠僕,還幾次被蘇心漓羞辱丟盡了顏面,失了威信,方姨娘恨不得蘇心漓死了才好,可轉念一想,就這樣輕易讓她死的話,實在是太便宜那小賤人狐狸精了,她要讓她生不如死,想到蘇妙雪今日失敗的計謀,方姨娘心裡一抽一抽的,惋惜的厲害,沒用的宋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落得這樣的下場,活該,這樣的蠢貨,最好是餓死凍死。

    方姨娘添油加醋說了好一通安慰的話,好一會,蘇博然才停止了抽筋,蘇心漓看了雲碧一眼,轉身附到她的耳邊說了幾句,雲碧見她一副調皮的樣子,就好像是圍觀看戲的,竟不怒不悲,似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父親,您找我!」

    蘇心漓進了屋,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聲音波瀾不驚,不急不緩的。

    「你這個逆女!」

    蘇博然剛緩過勁來,看到蘇心漓進來,頓時勃然大怒,拿起方姨娘方才床榻上的藥碗朝著蘇心漓就砸了過去,蘇心漓看著那只朝自己飛過來的碗,剛好對上蘇博然那張狼狽不堪卻又勃然大怒的臉。

    他身旁站著的方姨娘看著那飛過來的碗,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蘇心漓的臉,說不出的緊張和期待,她不得不承認,蘇心漓的這張臉尤其是那雙眼睛太勾人,太招男人喜歡,那六皇子和那位公子護著她可不就是因為這張臉嘛,要這張臉毀了,看她還有什麼資本與她的雪兒鬥。

    方姨娘和蘇妙雪一樣,心心念念的都想毀了蘇心漓的這張臉,這碗最好砸中她的眼睛,這要成了瞎子,長的再漂亮也沒好人家會要,一旁六姨娘抿著唇,臉上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得意和喜悅,而最藏不住情緒的何姨娘,險些都快笑出了聲來。

    「小小姐,小心!」

    雲碧就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完全呆住了,驚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沖上前去,將避開那藥碗的蘇心漓護在懷中,蘇心漓沒受傷,雲碧的手臂卻被劃破了,所幸那藥已經盛上來很久了並不是很燙,所以濺在兩人身上的湯藥並沒有造成燙傷,方姨娘看著,心裡後悔死了,早知道如此,她就將熬藥的砂鍋放在一旁了。

    「小小姐,您沒事吧?」

    雲碧先是將蘇心漓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確定她沒事,才松了口氣,蘇心漓起身,看著雲碧手背上的血,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擔憂和憤怒的情緒,「雲姨,你手流血了,我讓人給你包紮一下。」

    她雖然沒料到蘇博然會用碗砸自己,愣了半晌,但很快就躲開了,肯定是不會砸在身上的,她穿的衣服多,外面還罩了件披風,就算打在身上,也不會受傷,因為時間過短,她根本就沒想到在門外站著的雲碧。

    「不用了,不礙事的。」

    雲碧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她是雲氏的貼身丫鬟,以前在寨子裡的時候,整日舞刀弄槍的,這點傷對她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雲碧鬆開蘇心漓的手,走到床邊,眉頭不喜的擰著,卻還是行了禮,沒等蘇博然開口,她就已經站了起來,冰冷的眸帶著輕視和嫌棄落在了蘇博然的身上,「相爺!」

    不是姑爺而是相爺,一個稱呼,就足以表明她的態度。

    她知道,蘇博然這男人混帳,當初要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小姐怎麼會嫁給她?他到定國公府求親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會好好待小姐,小姐都還沒過門多久呢,他就納妾了,要不是定國公府,他能有今天嗎?忘恩負義的禽獸,禽獸尚且知道護著自己的孩子,他簡直禽獸不如!

    蘇博然乍一看到雲碧,就已經呆住了,心虛的緊,有些被嚇傻了,定國公府的人對他本就不滿,這次漓兒被劫,定國公已經私下警告過他一回了,事發第二日的早朝,順天府尹的李大仁為了拍定國公的馬屁,將秋禾的事情稟告了皇上,聖上大怒,下令徹查此事,將人帶到了大理寺的大牢,朝堂上的武將以定國公府馬首是瞻,以前和他這文臣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是這回下朝之後,這群沒文化的大老粗卻拉著他奚落了好久,他們此舉肯定是定國公府的人授意的,他們這群人素來看不起文臣,又蠻橫無理,若是要與他為難,他根本就無計可施。

    那次的事情,與他尚且沒有直接的關係,定國公府那邊的人都給他使絆子了,若今日的事情被他們知道,那還了得,程鵬那老匹夫還不得扒了他的一層皮,蘇博然這樣一想,驚的一身冷汗,下意識的看向蘇心漓想要向她求救,蘇心漓卻不看他,氣的蘇博然再次就要發病,這個逆女,和她娘一樣,果然都不是和他一條心的,雲碧來了也不告訴他一聲。

    雲碧現在正在氣頭上呢,他就算是要發病要暈,那也得等會,尤其是她手上的傷,要她就這樣回去的話,太夫人肯定會追問緣由的,太夫人要怒了,後果更加嚴重。「雲姑娘。」

    方姨娘諂笑著,恭恭敬敬的叫了聲。

    這雲碧可不是一般的下人,她是雲氏跟前最得力的丫鬟,她要在雲氏跟前替她說幾句話比她做什麼事情都有用,定國公府是出了名的寵老婆懼內,若是雲氏同意她扶正,這相府夫人的位置絕對是跑不了她的,方姨娘這會心裡頭正兀自慶倖呢,好在她聰明,沒有編排蘇心漓的不是,說的都是好話。

    「家裡的奴才們聚在一起編排主人的不是,這就是相府的規矩?」

    雲碧厲呵了一聲,半點面子都不給。

    方姨娘自以為自己表現的很好,但雲碧又不是傻子,焉能聽不出她話中的深意?蘇博然和定國公府不合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她那話分明就是火上添油,借機挑唆。

    方姨娘六姨娘幾個人聽了,臉上的笑容立馬就僵住了,尤其是方姨娘,臉一下就綠了,好幾次張口,卻不敢出聲。

    距離程立雪的三年孝期就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了,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可偏偏這時候蘇心漓又不聽話了,若是再把雲氏身邊這丫鬟也得罪了,她想要扶正,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這個時候,她一定要忍。

    方姨娘恨啊,如果她現在已經是相府夫人的話,就算雲碧在雲氏再怎麼有臉,又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她要是說了,她又何須像現在這樣忍氣吞聲,她大可以讓人將她狠狠的教訓一頓,然後領她到雲氏跟前要說法,雲氏又能如何?雲氏非但不能對她怎麼樣,她還能趁機和雲氏較量一番,這樣一想,方姨娘更加堅定了自己要成為相府夫人的決心,誰要是敢攔她,她就要誰不得好死!

    「雲姑娘,我們敬重你,才稱呼你一聲雲姑娘,給你幾分顏色你還開染坊了,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我們好歹是姨娘,算是半個主子,不像你,就是個沒人要的丫頭,你一個定國公府的奴才憑什麼干涉我們相府的事情!」

    何姨娘是個沒腦子的,她做了這麼多年的姨娘,為蘇博然誕下了一對雙胞胎姐妹,因為是方姨娘掌家,她是方姨娘的人,也算是有臉的,早就將自己當成主子了,現在被人說成是自己看不起的奴才,她自然不樂意,雲碧她才是奴才,而且都五十了還沒人要,有什麼可得意的!

    方姨娘心頭正不爽呢,聽何姨娘這樣說,頓時覺得解氣了不少,心下覺得何姨娘沒有辜負自己對她的一番栽培,有這樣一個沒腦子的人在身邊衝鋒陷陣是個不錯的事情。

    雲碧聞言,視線從方姨娘的身上移開,看都沒看何姨娘一眼,直接落在了蘇博然身上,口氣強硬道,「相爺,您身子不適要好好靜養,您要看小小姐不順眼不順心,不若就讓奴婢將她領會定國公府,您眼不見心便不會煩了,她也不必被這群奴才作踐。」雲碧可不是那種在深閨長大的千金大小姐,柔柔弱弱的,她年輕時和雲氏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臉一沉下來,態度一強硬,蘇博然被她看著,心裡都有些毛毛的。

    「來人啊,將何姨娘拖下去,掌嘴二十!」

    蘇博然胸口起伏的厲害,沒腦的東西,這時候還給他添亂。

    何姨娘方才奚落了雲碧之後,就一直小心的看方姨娘的臉色,見她露出愉悅的神情,雖然很淡,但她以前就是伺候方姨娘的,之後又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怎麼會看不出來?何姨娘正為自己討好了方姨娘沾沾自喜呢,一聽蘇博然說要將她拖下去掌嘴二十,嚇了一跳,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說錯了什麼,可一想到那巴掌打在臉上的痛,頓時就跪在地上哭著向蘇博然和雲碧求饒,蘇博然正想著如何讓雲碧息怒然後自保呢,哪裡還有那心思替何姨娘求情,至於雲碧,在她看來,對於這種在背後對小小姐使壞的人,簡直可惡至極,是絕對不能原諒的。

    看小小姐方才從容的樣子,今天這樣的事情,肯定發生了不止一次了,雲碧這樣一想,對蘇心漓越發的心疼憐惜起來,要是小姐和小少爺沒死,小小姐現在也不至於會被這樣一群女人欺負。

    若非事先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的前後始末,她又是看著小小姐長大的,瞭解她的脾氣,不然的話,單聽到這些人說的話,她還以為小小姐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群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女人,整日就知道沒事找事。

    沒人搭理何姨娘的求救,很快,進來的人就將她拖了出去。

    「雲姑娘,立雪和曆仁都走了,就只留下了漓兒,我心疼她還來不及,怎麼會看她不順眼呢?你若是將漓兒帶走了,將來我九泉之下還如何向立雪他們交代啊!」

    雲碧這要是將漓兒帶走了,將來他或者是相府出了什麼事情,他找誰向定國公府求救去,尤其現在定國公府的人對他的意見大著呢,漓兒這一走,他手上沒了王牌,定國公府的人要對付他自是更加的肆無忌憚,所以蘇博然說什麼都不會讓雲碧將蘇心漓帶走的。

    蘇心漓看著蘇博然那慫樣,不消他開口,她就已經猜出了他心裡的那些小九九,心裡不由冷笑,輕蔑的緊,舅舅說的沒錯,蘇博然就是個沒血性的軟骨頭。

    耳根還真是軟,他這才中了龍舌蘭的毒幾天啊,這麼快就忘記她的冤屈和對她的愧疚了,居然還是和上次一樣連給她申辯的機會都沒有,果然啊,狗改不了吃屎,既然他的這顆心,無論自己怎麼捂,只要稍稍走開一會他就會變涼,那她幹嘛還要那麼費事折騰自己啊,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不可能將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蘇博然身上。

    「漓兒,你可傷到哪裡了?是為父不對,為父是心痛啊,你是我相府唯一的小姐,父親精心栽培就是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你這樣任性,若是毀了名聲,父親還如何將你許給這天下間最好的男子?」

    蘇博然趴在床上,他身子本就不適,又剛發了病,說話的聲音雖不至於斷斷續續的,但聽著卻極為的虛弱,滿頭的汗,看起來虛脫了一般,蘇博然話剛說完,外面就傳來何姨娘殺豬似的嚎叫聲,蘇心漓聽著,卻覺得極為悅耳,尤其是看著蘇博然膽戰心驚的樣子,心裡舒坦了許多。

    她是定國公府的軟肋,但是這些年在相府,蘇博然拿捏她已經習慣了,對她的付出也太過理所當然了,太不把她當回事了,所以方姨娘欺負她他縱著,前幾日明明說讓她管家的,但是這件事情到現在似乎也有些不了了之了,因為他覺得她不會生事,她這樣一個不具任何威脅和攻擊力而且還乖巧聽話的軟柿子對方家來說,就是定心丸。

    何姨娘被打了二十個耳光之後,蘇心漓並沒有讓她回去上藥休息,而是讓人重新將她拖回了蘇博然的房間,蘇博然見她滿嘴的血,嗚嗚呀呀的想說話但是卻一個字也聽不清露出了嫌棄的神情,方姨娘覺得自己的人被打了覺得雲碧和蘇心漓太過不給她面子,一臉的憤恨,而六姨娘則似受了驚似的,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蘇心漓對她這樣的表現很是滿意,知道害怕,很好。

    「父親,女兒一回相府就碰上方姨娘院子裡的丫鬟秋葉,她說父親生氣發怒了,不過讓我放心,說方姨娘已經拼命為我說好話了,讓您不要怪我,還讓我見了您之後,服個軟認個錯,然後和妙雪姐姐認了個錯,父親認定女兒做錯了,但是女兒實在不懂,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父親,您便是要判我死刑,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申辯的機會再做打算?」

    蘇心漓深覺得自己讓雲姨和自己一起回來實在是太對了,若是沒她在『外人』在,蘇博然還不定怎麼發怒呢,就像前幾日的事情,也就是劉太醫在場,他才不得已裝裝樣子而已。

    再世為人,對蘇博然,蘇心漓早就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但她也沒犯賤,被罵這種事情,能避免當然避免了。

    「相爺,漓兒還小不懂事,她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責怪她了,妙雪比她大,她不會介意的。」

    方姨娘直接無視蘇心漓的話,看向蘇博然,溫柔的替蘇心漓求情,實則是將所有的責任往蘇心漓的身上推。

    「方姨娘,你一句我還小不懂事就想將事情的全部責任推到我的頭上嗎?你若真有理了,不用也不必讓秋葉守在門口說一大堆危言聳聽的話威嚇我,我看是你們心虛吧。」

    蘇心漓直言不諱,方姨娘直接被堵的說不出話來,蘇心漓說的不錯,她之所以讓秋葉守在門口,告訴她蘇博然大怒的事情,就是想讓蘇心漓心生恐懼,然後一來就認錯,承擔下所有的責任。

    「你說我不是故意的,請問,我什麼不是故意的了,你要有什麼話就直接說清楚,不用顧忌我的面子和彼此的身份,如果我真的做錯了,父親怎麼罰我那都是應該的,也用不著你一個姨娘替我求情。」

    今日之事,她和蘇妙雪是徹底撕破臉皮了,就算蘇妙雪到時候舔著臉來認錯,也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因為她根本就不會原諒她,方姨娘最是心疼看重蘇妙雪這個女兒,現在心裡不定怎麼恨自己呢,她們已經是勢同水火了,不用再虛與委蛇,她說話當然也不需要客氣。

    蘇心漓的話,讓方姨娘尷尬沒臉至極,她心知,這件事情要攤開了說,她們並不占理,尤其現在還有定國公府的人在,但妙雪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要不給蘇心漓點教訓,她們咽不下這口惡氣,方姨娘將著急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蘇博然,「相爺,算了吧,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妙雪都病了,再追求誰的責任也無濟於事,只要小姐給妙雪賠禮道歉,這件事情就揭過去了。」

    蘇心漓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方姨娘,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什麼叫妙雪病了讓我給她道歉,依你的意思,妙雪姐姐的病是我害的不成?我看她分明就是心虛害怕才病倒的,我憐她父母早逝,又比我年長,才叫她一聲姐姐,平日裡對她也算尊重,但這並不是表示我什麼都要聽她的,難道她要害我我還要站在原地由著她害不成?方姨娘,你要覺得我錯,那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畢竟錯在我,你膽怯心虛什麼?」

    蘇博然看了看方姨娘,又看了看蘇心漓,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敢說,你沒有當街打人?」

    想到蘇妙雪回來那樣子,方姨娘就心疼的緊,她的妙雪,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那些該死的賤民,居然敢對她高貴的女兒動手。

    「不錯,我是打了她一巴掌,但是我打她,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相府和父親。」蘇心漓大義凜然。

    「你胡說!」方姨娘如何會承認,自己的女兒欠揍討打?

    蘇心漓勾了勾唇,一雙漂亮的媚眼帶著狐疑和探究落在了方姨娘的臉上,笑著說道,「方姨娘好像格外關心妙雪姐姐啊,說起來,妙雪姐姐和你長的好真有幾分相似,你帶她去外面參加宴會,一定有很多人說你是母女吧?」

    雲碧聞言,視線從蘇心漓的身上移開,落在方姨娘的臉上,銳利的視線,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成功捕捉到了方姨娘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她當下擰起了眉頭,這件事情,待她回去之後,一定要告訴夫人調查清楚,若真是如此,蘇博然這男人就是渣了。

    這下,蘇博然的臉色都變了,他責怪的看向蘇心漓,見她一副天真的模樣,仿佛那只是一句無心之言,雲碧又在場,她與定國公府那些冥頑不靈的人一樣,都極為護短,尤其是對蘇心漓,那是無條件的縱容,根本就容不得他發作。

    蘇心漓眼角的餘光掃過充當隱形人的六姨娘,比起雲碧的錯愕和探究,她則要平靜許多,顯然,這件事情她應該是事先已經知道了,就算談不上一清二楚,應該也是有所瞭解的。

    方姨娘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很快恢復如初,「妙雪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的疼愛,我一直都想要個女兒,相爺將她帶回來交給我照顧,我當然應該盡心盡意,她在我身邊長大,又乖巧懂事,我難免多心疼一些,都說女兒和養女呆久了,就會越來越像,道是如此。」

    蘇心漓看著方姨娘那疼惜的樣,「方姨娘就是太縱著蘇妙雪了,才讓她的膽子越來越大,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方姨娘愛演戲,那是她的事情,蘇心漓卻不願意配合,她看向蘇博然,將今日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父親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六皇子問清楚。」

    蘇妙雪性子傲的很,這樣丟臉的事情,她怎麼願意一五一十的全告訴方姨娘,至於弄巧那丫鬟,她覺得蘇心漓讓她丟了臉倒了黴,正想讓人替她算帳了,所以和方姨娘說的,都是一些添油加醋的話,她口中的蘇心漓,蠻橫霸道,刁蠻任性,仗勢欺人,要多惡劣便有多惡劣,簡直就是人神共憤,但是蘇心漓和蘇妙雪畢竟都是方姨娘看著長大的,所以對於兩人的性子,她還是知道的,蘇妙雪在說今日這件事情的時候,雖義憤填膺卻有些閃爍其詞,方姨娘就料到是女兒先下的手,但是她不過是想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有什麼錯,錯的是蘇心漓,她無才無德,憑什麼霸佔著那位置不肯放?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活該!

    方姨娘雖然覺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但到底還是不安的,因為她清楚,她這樣想,並不表示蘇博然也是一樣的想法,尤其現在有程府的人在,他就算是與她一條心的,但是也不能失了公允,誰讓定國公府位高權重,誰都想抱他的大腿呢。

    她想替蘇妙雪辯解,又擔心自己表現的太過更加惹人懷疑,這件事情若傳出去,相府的聲譽就沒了,相爺還不得扒了她的皮,出去的話,指不定會被那些人的唾沫淹死,那樣的話,她還如何成為相府夫人?面對蘇心漓對蘇妙雪的各種抹黑,方姨娘再怎麼憤憤不平,就只能忍著。

    雲碧見蘇心漓口齒伶俐,佔據上風,自然不會出面,只是一臉欣慰慈愛的看向蘇心漓,小小姐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聰慧了,她這樣厲害,她和夫人也能放心一些。

    在雲氏和雲碧看來,蘇心漓欺負別人,可以,她們縱著,但別人欺負她,說什麼都不行!

    「我知道父親心疼我,您現在病著,今日的事情,我本來是不想與妙雪姐姐她們計較的。」

    蘇心漓歎了口氣,刻意咬重心疼二字,垂著眼瞼,抿著的唇角劃出冰冷又嘲諷的弧度。

    「妙雪姐姐和姨娘們真是心疼父親,明明知道您身子不適,不能受刺激,一有點什麼事情不分青紅皂白就到您的跟前鬧,恨不得父親嫌惡我,與我斷絕父女關係。」蘇心漓光明正大明目張膽的給蘇博然上眼藥。

    「父親,我是年幼,但這並不表示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誰對我真心,誰對我假意,我分得很清楚。」所以這些人,完全沒必要在她面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惺惺作態,她不吃那一套。

    蘇心漓勾著唇,「方姨娘,人貴有自知之明,你不過是處處在我身後使壞的小妾,有什麼資格管教我?奴才管教主子,這道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管了幾年的家,便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你當自己是相府夫人了嗎?要不是你的好心,父親現在怎麼會躺在床上,你不思悔改,反而借機挑事,還將所有的責任往我身上推,就你這樣的奴才,這要是在別府,早就被拉出去杖斃了。」

    蘇心漓雲淡風輕,方姨娘的一顆心卻懸的高高的七上八下的,驚得一身冷汗,忐忑不安,她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何姨娘見勢不妙,忍著疼痛開口替方姨娘求情,「相爺,小姐,這些年方姨娘辛苦管著這個家,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憐天下父母心,她之所以這樣心急,也是心疼妙雪小姐。」

    小姐幾次與她和汐月過不去,若是她掌管相府,哪裡有她的好果子吃,好日子過,她和方姨娘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方姨娘聽著前一句話原本還挺舒心的,可乍聽到可憐天下父母心,登時冒出了更多的冷汗,暗自責怪何姨娘多管閒事,現在,父兄在皇上跟前越來越得臉,方家的勢力越來越大,她料定蘇博然是不會也不敢休了她的。

    「何姨娘這樣說就不對了,方姨娘是父親的人,為父親做任何事情都是她應盡的半分,談何辛苦?難不成這府裡這麼多人為父親做事,父親都要一個個去計算他們的功勞苦勞不成?」

    蘇心漓淡然的看向何姨娘和方姨娘,口裡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刺激人。

    「那些奴才怎能與我相提並論?」

    方姨娘終是氣不過,她可是相府未來的夫人,方家的大小姐。

    蘇心漓笑了,「方姨娘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地位呢?方姨娘,你既嫁給了父親,那便不是方家的大小姐了,而是相府的一個小妾。」

    小妾是什麼身份?做姨娘的人覺得自己是主子,至少算半個主子,可實際上,她們不過是奴才而已,奴才是個什麼東西?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包括性命,奴才為主子辦事,那是天經地義的,還和主子談功勞苦勞邀功,活膩了不成?

    方姨娘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之所以心心念念都想坐上相府夫人的位置,就是看不上姨娘這身份。

    蘇博然贊同的點了點頭,「漓兒說的不錯。」

    他把相府的事情交給方姨娘打理,那是看得起她,既然她覺得苦不願意做,有的是人願意做。

    別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那龍舌蘭的毒分明就是她下給漓兒的,漓兒是一片孝心,而方姨娘則是包藏了禍心,要不是她的話,他現在何至於躺在床上遭這份罪?她明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居然還到他的跟前挑事,如若不然的話,他怎麼會生氣的朝漓兒扔碗,還被前來的雲碧瞧見了。「父親,你身子不適,脾氣本就暴躁,這些人還在您的面前添油加醋,如若不然的話,您怎麼會捨得用碗扔我?這姨娘們也真是的,居然在這時候生事,難道她們不知道父親的身體狀況嗎?她們確實不好,一點也不知道心疼父親。」

    六姨娘一聽這話,覺得有些耳熟,眼皮一跳一跳的厲害,蘇博然樂的在雲碧跟前有臺階下,看向蘇心漓眼神都慈愛了幾分。

    哎,漓兒是個好的,哪像他的這些個姨娘,一個個不省心?蘇博然心裡不由又愧疚起來。

    蘇心漓看出苗頭,勾了勾唇,方姨娘是得到報應了,但是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蘇妙雪還逍遙法外呢。

    「父親,女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相府,為了父親,宋路是我們相府的下人,他駕的是我們相府的馬車,馬兒被人動了手腳,在大街上亂跑,天子腳下,若是傷了人那還是小事,可要是死了人,被那些嫉恨父親的人鬧上父親那裡可如何是好?皇上英明神武,愛民如子,若是因此苛責父親影響了父親的仕途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蘇博然的嘴唇緊抿著,贊同的點了點頭,撞傷撞死了人不打緊,可若是此事傳到皇上的耳中影響了他的仕途,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從我出相府後,妙雪姐姐的馬車便一直尾隨在我的身後,馬車一有了異常我好幾次大聲呵斥宋路停車,但是宋路卻不為所動,妙雪姐姐也是知道的,她明知道宋路不安好心,居然讓宋路碰我,若是他救我的時候扯破我的衣裳那該怎麼辦?難道讓我堂堂相府的千金嫁給一個趕馬車的嗎?到時父親的顏面何存?漓兒便是死也是不願讓父親淪為同僚的笑柄的,父親,您說,妙雪姐姐該不該打?」

    他雖然不喜歡蘇心漓,不希望她嫁得好,但是也絕對不能嫁給一個車夫,這要傳出去,他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他心疼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卻只想到了自己,一點也沒顧慮到相府的名聲,這是蘇博然絕對不能接受的,他和蘇妙雪是同一類人,自私的認為全世界的人都應該圍繞著他轉,絕對不能做出絲毫對他不利的事情。

    「漓兒起初也沒想那麼多,覺得妙雪姐姐是救我心切才會如此,這時候,六皇子朋友的侍從從受驚的馬蹄下找到了一隻銀針,為了給那些受驚的百姓一個交代,他們要審訊宋路,我自然不能攔著,哪曾想,這所有的一切竟是妙雪姐姐安排的,宋路親自交代,妙雪姐姐承諾,若是他毀了我的清白,定會和方姨娘一起幫著他將我賞給他,當時六皇子還有許多的京陵百姓都在,幸好女兒命大,不然的話,說不定就像流朱那樣毀容了。」

    蘇心漓垂眸,歎了口氣,「自妙雪姐姐來相府後,我們可曾有過虧待她,我們憐她父母早逝,一個人可憐,唯恐她心思敏感,寄住在相府胡思亂想,個個都小心伺候著,唯恐她受了委屈,她的吃穿用度都是與我一樣的,比幾個庶妹都好,哪知她居然恩將仇報,漓兒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要如此害女兒?莫非真如她所言,父親私下已經許了方姨娘夫人之位,只等娘親孝期已過便將她扶正,方姨娘心疼她,若是將她養在名下,那她便是嫡女,而女兒這個正經的嫡女就礙了她的道?」

    蘇心漓直言不諱,看似不卑不亢,卻咄咄逼人,態度比上次不知強硬了多少倍,是蘇博然有事求著她,沒了她不行,那她為何還要低眉順目,事事隱忍,今後,她不會再忍氣吞聲,相府是她的地盤,她要恣意暢快的活著,誰要是不服,她就教訓的他服氣。

    蘇心漓抬著下巴,「妙雪姐姐性子高傲,被百姓扔了臭雞蛋,在六皇子跟前丟了臉,她是氣不過才會病了,與我有什麼幹係?」

    方姨娘急了,「小姐與妙雪畢竟是姐妹,事關相府聲譽,小姐您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一直以來,蘇博然與妙雪的關係都更親近,並不怎麼待見蘇心漓,要是蘇博然與妙雪不親,那她在相府什麼地位可言?若是沒有相爺幫忙,方家有的是女兒,她憑什麼幫妙雪博一個好前程,將蘇心漓狠狠的踩在腳下。

    「方姨娘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她害小小姐的時候可曾想過與小小姐的姐妹之情,又何曾考慮過相爺和相府對她的養育之恩,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就該趕出相府,難道小小姐還要包庇這樣一個包藏禍心的人不成?若非小小姐運氣好,有貴人相助,今日毀容的可是她了,今日的事情若不給她一個教訓長長記性,下次還會再犯。」

    雲碧見蘇博然雖然生氣,卻還是包庇方姨娘和蘇妙雪,心中十分的不滿意,想抱著定國公府的大腿,又攀著方府不肯放,天底下哪來這麼便宜的事情?

    「她要害我難道我還要站在原地由著她害不成,依著六姨娘的意思,是不是今後我是對是錯,只要我看家中的哪個妹妹不順眼了,便可以隨意打罵?」

    六姨娘心中一凜,方才她說的話小姐果然聽了去了,而且還記下了,她心中後悔,早知道今日她就不來湊著熱鬧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的我為什麼還要客氣,我若是個軟柿子,走出去的話,也只是丟了相府和父親的臉,父親,你說我說的可對?」

    蘇博然身子一震,目光複雜的看了眼正氣凜然的蘇心漓,隨即點了點頭。

    「相爺,妾身與妙雪根本就不認識那宋路,肯定是那宋路收了別人什麼好處冤枉我們的,小姐,您一定要明鑒啊,可別被小人挑唆。」

    方姨娘還是不死心,嘴硬的替自己辯解。

    「父親,那宋路一開始是不肯說的,後來六皇子說要將他送到大理寺,他才老實交代的,六皇子看在父親的面上,命人將宋路綁了掛在相府的門口,也算是給那些百姓一個交代,今日那馬兒受驚亂跑,不少百姓的攤子都被毀了,女兒讓他們明日來相府領取賠償,到時候父親愛民的好名聲必定會被百姓歌頌的。」

    蘇博然心疼銀子,可一想到這銀子可以買來好名聲,頓時就不計較了,「漓兒你處理的對。」

    秋禾被大火燒死的事情,蘇博然也知道了,這件事情還沒平息呢,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像秋禾那樣送到順天府尹移交大理寺,警示一次就夠了,若是每次出事都在相府,自己這相爺也難堪,那些文武大臣甚至皇上都會覺得他差勁,後院都管不好,烏煙瘴氣的,到時候如何會對他委以重任?

    蘇博然覺得,偌大的相府,還是漓兒最好,處處為他著想,至於其他的人,就是目光短淺的自私鬼。

    「何姨娘說的對,方姨娘,這些年來,你辛苦了,又要照顧妙雪又要管理相府,所以妙雪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相府也被你弄的烏煙瘴氣的,回去之後,你便將帳簿還有庫房的鑰匙拿出來交給漓兒,然後好好享享清福。」

    方姨娘不服,可眼下這情形,也容不得她掙紮。

    「雲姑娘怎麼會來相府?」

    方姨娘知道此局自己已經敗了,不甘心也沒用,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蘇心漓拖下水,這樣的話,她才能將這管家權儘快收回來。

    「漓兒今天去定國公府和夫人說相爺身子不適,向皇上請了半月的假,她擔心相爺在朝堂上會遭人排擠,所以想讓定國公府的人過來瞧瞧,夫人身子不適,幾位少爺都有事,所以便遣奴婢前來看看。」雲碧雖然是個丫鬟,但代表的卻是雲氏,她在定國公府的地位,絲毫不會遜色于那程昱凡那些個人。

    蘇博然聞言,看向蘇心漓的眼眶都紅了,果然,還是漓兒最貼心,最為他著想。

    他看著女兒那張漂亮到極致的臉蛋,心念一動,漓兒心裡有他一天,定國公府必然也不會丟下他不管,以漓兒的身份樣貌才情,太子妃之位還不是探囊取物,有朝一日,她若成了皇后,他便是國丈,漓兒心裡有他有相府,若是她有一個錦繡前程,又怎麼少得了他這做父親的好處?到時候,看那群沒文化的武將還敢給他話聽。

    「小姐才去定國公府沒多久,就有採購的下人將今日在街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老夫人,老夫人大怒,幸好當時有小小姐在,為相爺說了不少好話。」

    蘇博然心裡又是一陣的感動,既然老夫人已經知道了,當著雲碧的面,這次的事情,必須對漓兒有個交代,錯在妙雪,而且還是這麼大的事情,必須得罰。

    「即日起,妙雪從雪園搬到南邊的小院子去住。」

    「老爺,妙雪她身子不好,現在又病了,南邊的院子荒涼,她如何能住得慣?」

    方姨娘掌家之後,蘇妙雪住著的雪園擴建的兩次,比蘇心漓的漓心院還大,相府的好東西大半都在她那裡,其中一部分就是程立雪的嫁妝,而南邊的小院,荒涼偏僻,就像皇宮的冷宮,妙雪一旦住進去,那些下人還不得個個都知道她失寵了,因為何姨娘多事,她有不掌家了,那些下人還不得給她的雪兒氣受,不行,這管家權,她一定不能交出去,交出去容易,再想拿回來就難了。

    「她身子不好,更要好好休養,那地方安靜,最適合養病。」

    畢竟是自己疼到大的女兒,蘇博然也覺得自己過了,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定國公府的人就在旁邊看著呢,連著兩次,漓兒都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蘇博然心裡越發的愧疚,自然不能草草了事。

    「父親,時辰已經不早了,流朱不在,雲姨受了傷,不若就讓雲姨在相府陪我一晚吧。」

    蘇博然嗯了一聲,當然好了,雲碧受了傷,這樣子回去,就算他今日處事公允,太夫人對他肯定還會有很大的意見,雲碧晚上宿在相府,好好處理下傷口,等到了明日,傷口應該就不至於那麼嚴重,以漓兒的孝順,一定會替她說好話的,說不定這事情真的就這樣揭過去了,蘇博然自是求之不得。

    「雲姑娘晚上就留在相府陪陪漓兒吧。」

    「謝父親。」

    蘇心漓福了福身,蘇博然這人朝令夕改的,他今日說了將相府的帳簿和庫房的鑰匙交給她,明天說不定又是另外的說法了,有雲姨在這裡看著,他想反悔也不成。

    就這樣,蘇心漓成功的讓方姨娘最後一絲希望都幻滅了。

    「父親,女兒還有一個請求。」

    「你說。」

    「今後我見到妙雪姐姐可否直接稱呼其名,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心中難受的很,就像有一根刺,實難接受這樣一心想要害我的姐姐,叫一次,漓兒心中便痛一次。」

    蘇心漓垂著眼瞼,嘴唇抿的很緊,一副痛苦傷心的模樣。

    原本已經死灰一片的方姨娘聽到這句話,眼皮跳的越發厲害,緊張的看向蘇博然,千萬不能答應,在外人面前,蘇心漓叫妙雪姐姐,他們必定會以為妙雪是正經的嫡出,若是直呼其名--

    蘇博然沉默了片刻,「隨你吧,但是在外人面前,你們姐妹還得和睦相處。」

    蘇妙雪恭敬乖順的道了聲是,拉著雲碧便告退了,方姨娘跟了出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小姐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不知不覺,方姨娘將自己的嘴皮都咬破了,瞪著蘇心漓,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毒和憎惡,氣的渾身都在發抖。

    蘇心漓似笑非笑,那雙漂亮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了一切,勾著唇,輕快地笑出了聲,「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滋味如何?」

    方姨娘心中咯噔一下,頓時全都明白了,她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蘇心漓會念著她的恩情,實則,她早就將自己當成了敵人,而這樣的改變,是在她派人劫持她之後才有的,她深知,想讓蘇心漓鬆口扶自己上位,那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自己這幾天被她當做猴子似的耍,方姨娘口中一甜,差點吐出血來。

    「還在這裡磨磨蹭蹭的做什麼,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我可是要去拿帳簿和庫房鑰匙的。」

    蘇心漓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臉上的笑意在走廊燈光的映襯下,明媚生輝,刺的方姨娘心都在滴血,「還有,好好管管蘇妙雪,這次她還能住在南苑,若是有下次,說不定就只能睡大街上了。」

    蘇心漓快意的笑出了聲,不理會氣的臉翻眼似快要暈過去的方姨娘,挽著雲碧的手,高傲的離開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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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6 11:47:02 |只看該作者
第057章:漓院遭賊,姨娘裝病

    宋路的事情差不多在相府已經傳開了,蘇心漓與雲碧回漓心院的時候,途中遇到的好幾撥下人無不低頭恭敬讓道,和以往或無視或趾高氣昂的態度完全不同,那膽戰心驚心若寒蟬的樣子,蘇心漓看著,心頭竟滋生出說不出的快感,難怪顏司明費盡心機都想登上那位置,這種被人敬畏著唯我獨尊的感覺還真是不賴,雖然她們未必是誠心臣服。

    蘇心漓一回到漓心院就替雲碧清理包紮了手背上的傷口,上輩子顏司明沒少受傷,都是她包紮的,所以蘇心漓的動作還是很俐落熟練的,雲碧雖然好奇,卻沒有開口詢問,心裡卻連連歎氣,只覺得蘇心漓在相府的生活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秋波和院子裡的丫鬟都在房門口候著,一個個神經高度緊繃,唯恐蘇心漓用得著自己的時候她們走了神被懲罰,天色已經暗了,入夜的漓心院安靜的只有風吹樹枝還有眾人屏氣凝神的呼吸,蘇心漓全當不知道,以前她待她們那樣寬容那樣好,她們不知道好好珍惜,一點也不將她當主子看待,一個個拼了命的給她使絆子去巴結方姨娘,現在可好了--

    蘇心漓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這世道,果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回想上輩子自己的寬容良善,蘇心漓覺得自己就像個腦子抽風的傻子,不然的話,怎麼會喜歡上那樣一個臭蟲似的男人,不但腦子抽風,眼睛還瞎了,不過她現在越來越相信因果輪回,每個人都會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善因結善果,所以只要不是一心想害自己的人,能饒過的她都會饒過,但是她並非良善,像上輩子那樣寬容是不可能的了。

    「雲姨,父親是受了幾個姨娘的挑唆才會動怒,他平日裡並不會如此的。」

    平日裡,他只會縱著姨娘丫鬟們動手,不會親自用碗砸人。

    畢竟已經做過一世父女了,蘇心漓對蘇博然可謂是了若指掌,她又怎會不知道他讓雲碧留下來的用意,不過是擔心外婆知道今日之事動怒,他既想讓自己求情,她自當扮演好乖巧孝順女兒的角色,以雲碧對外婆的忠誠及對今日之事的憤怒,這件事情怎麼可能不傳到外婆耳中。

    「雲姨,父親他也不容易,今日的事情,你就別讓外婆知道了,他現在身子不適,我不想讓他為難煩心。」

    蘇心漓說著,就鑽進雲碧的懷中撒嬌,一雙眼睛卻看向屋外一排排站著的丫鬟,誰能保證這裡面沒有蘇博然的人呢?既然有觀眾,那演戲是不可避免的。

    為什麼一直以來方姨娘都這麼得寵,除了她背後有很大利用價值的方家,最重要的是,她瞭解蘇博然,但是她現在卻越來越不瞭解自己了,她要贏方姨娘和蘇妙雪,不但要瞭解蘇博然,而且還要按著他的意思去行事,當然,還要瞭解她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啊。

    說來,蘇心漓覺得自己真應該感激蘇妙雪,要不是她『好心』,說不定她和母親一樣都成了糊塗鬼,如若不然的話,她又怎麼能認清那些人真面目『痛改前非』呢?若還是重蹈覆轍,她重來的人生又有何意義?兩世為人,都被同樣一群狼心狗肺的人利用欺騙,奈何橋上,她怕自己恨的都投不了胎。

    雲碧她心裡憋了一肚子的話,若是可以,傍晚在明松堂的時候,她真想狠狠的抽蘇博然和他的那些姨娘一頓,她心疼的撫著懷中的蘇心漓,眼角掃到門口站著的一干的丫鬟和婆子,將上升的怒火一點點壓制了下去。

    小小姐在相府真是不容易啊,夫人和老爺一直都想接她去定國公府住,她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呢?

    給雲碧上了藥之後,蘇心漓便讓人傳了晚膳,無論是菜色還是飯菜的口味都昭示著蘇心漓在相府的地位,她滿意的勾唇。

    雖然,他不能一次性將方姨娘的勢力清除乾淨,畢竟那對母女在相府作威作福已經三年了,積威已深,方姨娘又一直得寵,而且是相府內唯一一個有男嗣的姨娘,這幾年,方府越來越得勢,她的地位和影響力自也是水漲船高,相府上下,誰不是將她當成未來的相府夫人對待,她現在只是失勢,很多人都觀望著等她東山再起呢,不過沒關係,她現在能從她手中奪走掌家權,能將蘇妙雪逼到南邊的小院,早晚有一天,她能親自拿走她們所有的一切,包括希望。

    蘇心漓和雲碧剛用了晚膳,就有下人來報,說杜牙婆子求見,蘇心漓命人將他們帶進來,她現在掌家了,雲氏之前給她準備的有些身手的嬤嬤剛好派上了用場,明日方姨娘要敢拖著不同意,她就搶,蘇心漓看著那一排的丫鬟,一眼就看到今天在定國公府自己格外注意的那女孩,其實當時她是有所懷疑所以才多問了一句,雲氏卻覺得她是中意,因為所有的丫頭裡面,她也最中意她,所以將人一併送了過來。

    「杜婆婆,你老看過的人比我吃過的米還多,你替我瞧瞧,給我選幾個好的。」

    蘇心漓命人給杜牙婆子倒了茶,杜牙婆子身份雖然卑賤,蘇心漓對她卻沒有絲毫的輕視之意,她現在正值用人之際,這老婆子能因為她母親的一點恩情不向方姨娘屈服,可見是個重情的人,比起那些銀錢隨意就可以買通的人,蘇心漓更欣賞也更加願意用這樣的人。

    她現在掌了家,要想控制相府,就得各個院子都有自己的耳目,那樣的話,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才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下人的命雖然不值錢,但是他們若幫著那些害你的人關鍵時刻咬你一口,絕對讓你百口莫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就像秋禾和宋路,無論哪一次,他們若是得逞了,她的這輩子就被他們毀了,若牙婆子是自己的人,在送下人們進相府前好好調教一番,她用起來,絕對會更加的事半功倍。

    杜牙婆子見蘇心漓這樣敬重她,樂的開心,牙婆子本就能說會道,蘇心漓又生的貌美,在她口中,蘇心漓那就是天上有地下無的仙女,把一旁的雲碧逗得眉開眼笑,直說讓蘇心漓重賞她。

    杜牙婆子給蘇心漓選的幾個都是定國公府那邊準備好的人,蘇心漓又挑了幾個一併留了下來,然後當著所有下人的面,額外賞了杜牙婆子一錠銀子,又命她過幾日再多帶一些人過來,這兩次,她清除了不少方姨娘的人,趁著這機會,剛好可以安插一些自己的人。

    在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該交代的,蘇心漓在定國公府已經交代過了,時辰不早了,蘇心漓見她們已經累了,就叮囑了幾句,便命秋波帶她們下去安置,偌大的屋子,很快就只剩下蘇心漓和雲碧兩個人。

    「小小姐,奴婢伺候你沐浴吧。」

    今日在定國公府用了午膳之後,蘇心漓睡前沐浴了一次,現在天寒,本不用再洗浴的,但是蘇心漓回相府後去了趟明松堂,雲碧本就不喜歡蘇博然這人,他現在又生著病,屋子裡除了有濃濃的草藥味還有股怪味,難聞的很,蘇博然那盛著藥的碗雖然沒砸中蘇心漓,但是那藥汁卻濺在了蘇心漓身上,想到那藥裡面有他的口水,雖說那病不會傳染,可一想到蘇博然那滿臉的白色疙瘩,雲碧就覺得噁心。

    「雲姨你手才包紮好不能沾水,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蘇心漓笑笑,在看到碧雲包紮著的右手手背時,又是感動,又是酸楚,她看了眼門外的方向,確定那些丫鬟們真的都按著她的意思退下了,牽起雲碧的手,低著頭,長長的眼睫微垂,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弱弱的道了聲,「雲姨,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雲姨怎麼會受傷,幸好傷的不重,蘇心漓不由想到對她忠心耿耿的流朱,心頭不由一痛,她說了會保護她,照顧好她的,但是現在,她卻為自己毀了容,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蘇妙雪造成的,她不是很愛惜自己的那張臉嗎?終有一天,她會讓她嘗嘗毀容的滋味的。

    雲碧見她這樣子,越發的心疼,左手握住她牽著自己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小姐,相府這地方就是虎狼蛇窩,那些人都不安好心,你為什麼就不按著夫人的意思搬到定國公府去住呢?」

    幸好今日前來的是她,若是夫人或者定國公府的少爺小少爺們,相府現在早就鬧翻天了。

    相府的那些個姨娘小姐是過分,蘇博然更不是個東西,若非他縱容,她們怎麼敢以下犯上對小姐不敬。

    「雲姨,我是相府的小姐,這兒再怎麼不好,也是我的家。外公外婆是疼我,但他們年歲漸漸的都大了,尤其是外婆,自從母親過世之後,她的身子一直就不好,他們能護的了我一時,還能護的了我一世嗎?我終究是要長大的,他們不能永遠守著我,我總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才行,而且誰能保證,我若住在定國公府,就一定不會有任何的是非呢?」

    有人的地方,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就會有爭鬥,就會有是非。

    碧雲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蘇心漓的話說的確實是有道理的,夫人和老爺是心疼小姐,有什麼好東西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定國公府的少爺和小少爺們對小小姐也是真心實意的,但是定國公府除了姓程的,還有從外面嫁進來的少夫人,畢竟不是一個娘胎出來的,又有利益上的厲害關係,他們對小姐的好,有幾分是出自真心呢?就算是表面和善,怕心裡都是和夏婉婷一樣的想法,小小姐若是去了,定國公府怕也是要不得安寧的,夫人身子不好,少不得受氣。

    「外公和父親的關係本就不好,難道要因為我徹底鬧翻呢?那樣於定國公府於我又有什麼好處?若我真搬去和外婆一起住了,那相府就是方姨娘和蘇妙雪的天下了,她們求之不得,我憑什麼要讓她們如願?」

    蘇心漓冷哼了一聲,「我不走,我為什麼要走?就算是要走,那也是她們走,我絕對不會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霸佔母親和哥哥的一切的!」就算是要走,那也必須是在她拿走屬於自己的東西之後。

    屋內的燭火搖曳,蘇心漓精緻的眉眼透著說不出的堅毅光芒,雲碧知道蘇心漓心意已決,當初夫人和老爺一起勸小小姐都無果,她今日又怎麼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改變心意了呢?只是放任蘇心漓一個人呆在相府,雲碧心裡頭不安的很。

    「小姐,相爺他--」別人也就算了,便是蘇博然這親生父親待小姐都沒幾分真心,可偏偏小姐又敬重她,雲碧真的擔心蘇博然將蘇心漓賣了蘇心漓還傻笑著給他數錢呢。

    蘇心漓面目不屑,「他敢害我嗎?就算現在借他十個膽子,你看他敢不敢?」

    雲碧見蘇心漓這樣子,吃了一驚,震驚過後便是濃濃的喜悅,難道小姐和夫人老爺一樣都想開了,對相爺不抱希望了嗎?

    「小姐你--」

    「雲姨,我說了,誰對我真心,誰對我假意,我分得很清楚,這琉璃上下,就只有外公他們能護我周全,你不用擔心,也叫外婆不用擔心,我有分寸的,不會讓人欺負了我,你看方姨娘幾次想害我,害到我了嗎?明日雲姨一定要等我從方姨娘那拿了帳簿和庫房的鑰匙再走。」

    相府,她早晚都會離開,但絕對不是現在。碧雲看向蘇心漓,點了點頭,自被劫持之後,她總覺得小小姐和以前不一樣了,談吐,氣度,尤其是那份淡定從容的自信和處事的態度,和以前簡直判若兩人,她都不禁要懷疑這是不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那個女娃了,不過對於蘇心漓的這種改變,不論是碧雲亦或是定國公府的其他人,他們都是樂見其成的,對護短的他們來說,蘇心漓再怎麼欺負別人,那也好過別人欺負她吧。

    「雲姨,我去沐浴了,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院子裡的下人,要是累了就去休息。」

    方姨娘和蘇妙雪她們肯定不會乖乖照辦的,不過沒關係,她們要不願意,她就用強,既然下人欺軟怕硬,良善收買不了,那就強勢的讓她們忌憚,不說相府的其他下人,這一批新入相府的,必須就只有她一個主子,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許多打呢。饒是雲碧身子底子好,可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這樣一折騰,早就累了。

    蘇心漓從浴室回到房間,已經過了戌時了,下人們都去休息了,整個漓心院靜的有些嚇人,蘇心漓才進了房間,就看到在門口守著的秋波,不由勾了勾唇,她現在倒是戰戰兢兢盡忠職守。

    「小姐,您從定國公府帶回來的東西我已經命人放到桌上了。」

    蘇心漓看了眼低眉順目的秋波,掃了眼放在梳粧檯上的東西,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秋波人生的很美,就像她的名字似的,秋水橫波,人也很聰明,這樣的人,若是投胎做了小姐,在家必定能左右逢源,便是嫁到夫家,想要得到公婆夫君的歡心,也並非難事,可偏偏是個丫鬟。

    身為丫鬟,忠誠是第一條,若是沒有忠心,便是做的再好,又有什麼用?她的心思太重了,既想要保命又有野心,她現在得勢了,秋波若只是一味討好她緊抱著她的大腿,然後和方姨娘徹底劃清界限,她或許會用她,畢竟她很聰明心計也很深也夠狠,她肯定還是有用得著她的地方的,但是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兩邊都壓著寶,她這個樣子,無非就是想等到她和方姨娘徹底決出勝負的時候再站邊,當然,想要投誠,肯定就需要投名狀,若是方姨娘贏了,她便可賣主求榮,而若是她勝了,於她而言,也沒有什麼損失,這簡直就是兩全其美之策啊。

    看在主僕一場的份上,她給過她機會,而且還不止一次,是她想要的太多,不知道珍惜。

    秋波抬頭,看著梳妝鏡前站著的蘇心漓,剛沐浴過後的她從浴室那邊過來,身上披了件棗紅色的斗篷,烏黑的髮絲披在肩上,襯得那肌膚如凝脂白雪一般,那精緻的五官,無論是分開還是組合在一起,都完美的無可挑剔,就像是藝術品一般,她靜靜的站著,清冷如月,有一種說不出的風華,這樣驚世的美,便是女人都抗拒不了,更不要說男人了,難怪方姨娘和妙雪小姐整日都想毀將這張臉了去。

    以小姐尊貴的身份和出眾的樣貌,這次花朝節若是順利的話,必定能入皇家的眼,不愛女色生性不羈的六皇子不就對小姐感興趣嗎?但是方姨娘也不是善茬,妙雪小姐的身份和樣貌雖然略遜小姐一籌,但是她的才情卻比小姐要高上許多,而且相爺又最心疼她,她身後還有方府,方姨娘也是個厲害的,小姐能不能參加這次的花朝節還是未知數呢。

    蘇心漓站在銅鏡前,透過擦的明亮的鏡子,她清楚的看到身後的秋波緊咬著唇,垂放在兩側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對於她的猶豫掙紮,蘇心漓只是看著,良久,秋波放在兩側的手鬆開,上前幾步,走到了蘇心漓的身後,「小姐,您的頭髮還沒幹呢,我給您擦擦吧。」

    蘇心漓沒有拒絕,在梳粧檯坐下,任由秋波替她擦頭髮,見秋波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不由冷冷的勾起了唇瓣,以為自己這樣就是認可信任她了嗎?真是可笑,她是主子,她是丫鬟,她要替她擦頭髮,她幹嘛要拒絕?

    秋波的動作一如她的心情,極為的小心翼翼,蘇心漓的髮絲黑亮柔滑,比極品的綢緞觸感還要好,秋波心中一陣驚歎,要是她也能有這樣的發質就好了,若是能有小姐這樣絕世的容貌就更好了,她低頭的瞬間,看到自己的手,常年的勞作讓她失去了光澤,變的有些粗糙,原本因為欣羨而發亮的眸頃刻間變的黯然起來。

    蘇心漓才不管秋波的那些小情緒呢,見頭髮差不過幹了,便命她退了下去,她現在還是二等丫鬟,除非特別得主子看重,不然是沒有資格在主子的屋子裡守夜的,蘇心漓思及此,臉上的笑意不由更深了,她說秋波怎麼這麼殷勤,原來是盯上這個肥缺了,她身邊的丫鬟本來就少,一等丫鬟就只有秋禾和流朱兩個,現在秋禾被燒死了,流朱又受了傷在外面,她身邊一個一等丫鬟都沒有,之前的二等丫鬟,她現在還用著的就只有一個秋波,有秋禾秋水那些人做對比,她肯定覺得自己是她最好的選擇,她剛剛是在盤算她和方姨娘誰勝的概率更大嗎?一個對主子有二心的丫鬟居然想著升遷,真是可笑。

    本來,今天流朱受了傷,她還有升她的打算,但是現在,她是一丁點那樣的想法都沒有,她情願找一個笨一些的,也不要一個隨時都會因為利益將她賣掉的婢女,笨她可以教,就像流朱,她現在不就是比最開始的時候聰明伶俐多了嗎?但是忠心這東西,卻是怎麼都教不會的。

    蘇心漓做在梳粧檯前,累了一整天了已經,可這會這樣坐著,她卻絲毫的困意都沒有,蘇心漓打開梳粧檯面上放著的箱子,裡面除了蘭翊舒今日給她的那本書,便只剩下顧南衣給她做的花環,花一旦離了樹,便容易枯萎,顧南衣這人不但認為眾生平等,便是不會動不會跳不會開口說話的花草樹木,都覺得他們是有生命的,有憐憫之心,所以這些梅花都是從恰好從枝頭飄落的,現在已經有些焉掉了,箱子的底部都是紅紅的梅花,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氣。

    定國公府的梅園還在,但是母親在世時在相府種下的梅樹早就被當成柴火燒了,誰真心實意,誰虛情假意,立見分曉,以前,她怎麼會認為父親對母親一片情深呢?果然是個呆子。

    蘇心漓閑的無聊,便將那些散落在箱子底部的梅花全部都小心插回了原來的花環,明明是同樣的東西,可她的手就是比顧大哥的笨,那花環早就沒了顧南衣給她時的風姿,可蘇心漓還是歡喜的將她戴在了頭上,然後對著鏡子,仔細的照,看著頭上戴著的東西,她總覺得安心的很,還有種說不出的雀躍,顧大哥還沒死,這輩子,她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她要保護好他。

    她不但要那些害她和定國公府的人不得善終,那些企圖謀害顧大哥的,她也不會放過,她要將他們一個個全部剷除。人生可以重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真好。

    既然惡有惡報,那就讓她把所有的惡事都做了,便是將來下地獄,她也認了。蘇心漓托著下巴,仔細的照了照,又伸手摸了摸,很開心的笑了,她正兀自沉浸在自己自娛自樂的世界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冷哼,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顯得特別的突兀,一驚,下意識的轉過身,四下看了一眼,最後在視線落在身後的窗口,她翻了翻自己的首飾盒,找了根鋒利的簪子便跑了出去。

    夜涼如水,月上中天。

    今晚的月色極好,沐浴在月華中的院子極美,蘇心漓走到門口,左右看了一眼,並沒有人,她裹著披風直接走到了院子的正中,抬頭看向屋頂,也沒有看到人,難道是她聽錯了嗎?

    另外一邊,整個人牢牢貼著屋頂趴著的蘭翊舒看著從屋子裡走出來的蘇心漓,驚豔的呆住了。

    剛沐浴過後的蘇心漓就穿著裡衫,許是因為怕冷,一出了屋子,就牢牢的緊裹著那棗紅色的披風。

    寂月皎皎,她絕美的臉不施任何粉黛,烏黑的髮絲披在肩上,被夜風吹起,遮擋住她的小半張臉,她渾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就只有頭上戴著的花環,清新脫俗,尚未張開的臉,在那有些枯萎的梅花的映襯下,有一種說不出的極致美,虛無縹緲的,讓人覺得不真實,就好像仙女似的,不食人間煙火,蘭翊舒覺得九重天宮中的仙女未必都能有這樣美,讓人心驚動魄,他只覺得自己看到的世界在瞬間仿佛就點亮了,有種出聲將她抱在懷中的衝動,就算她藏在披風下的手緊握著可以取人性命的利器,看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戒備,他瞪大著眼睛,一下覺得口乾舌燥的,他終於親眼見識到何為人比花嬌,她確實有一張顛倒眾生的人,迷惑人心的眼睛,若是能死在她的懷中,估計不少男人都會含笑九泉的,夜裡,那樣的安靜,甚至於可以聽到心跳的聲音。

    蘇心漓找了半天也沒瞧見人,冷的發抖,又回到了屋子,良久,蘭翊舒才回過神來,然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蘇心漓戴在頭上的花環真是礙眼。

    不就是個用梅花還有藤蔓編的花環嗎?什麼破東西,她想要多少他立馬就能給她變出一車來,他給她的那本藥物典籍可是他親自抄的,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並不是很全,但那可是天下獨一份,她居然看都不看一眼,蘭翊舒覺得實在是太傷人了,女孩子都喜歡那些花花草草看起來漂亮的東西嗎?蘭翊舒決定了,他下次也要送那個。

    ------------

    躺在床上的蘇妙雪一直都在等蘇心漓來梅園向她道歉,自到蘇博然哪兒告狀之後,她便想了千百種羞辱蘇心漓的方法,誰知道,她沒等到哭哭啼啼低聲下氣來向她認錯的蘇心漓,卻等來了怒氣衝衝的方姨娘。

    剛開始,蘇妙雪見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還以為是蘇心漓呢,立馬就哎呦哎呦的呻吟,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一等那些人進了屋,她見只有方姨娘還有她身邊的幾個親信,而且方姨娘的臉色很不對勁,蘇妙雪頓時就有了一種很不妙的預感,不等她去證實,當弄巧上前向秋姨娘問安的時候,方姨娘憤憤的罵了聲,揚手,狠狠的給了她幾個耳光,弄巧被打的倒在地上,兩邊的小臉立馬腫的就和個饅頭似的,鼻子和嘴角都出血了,痛的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方姨娘還是一臉的怒容,那表情兇狠的嚇人,像是要殺人似的。

    若非弄巧是蘇妙雪的貼身丫鬟,為人伶俐,平時表現的還不錯,方姨娘早就讓人將她拖出去杖斃活埋了。

    這下,蘇妙雪不用開口詢問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她掀開被子,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跑到方姨娘跟前,著急的問道,「姨娘,怎麼了?」

    「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相府現在是蘇心漓掌家了,你父親讓你明日從雪園搬出去,搬到南邊的小院好好養病。」

    「什麼?」

    蘇妙雪咬著陡然變的蒼白的嘴唇,原本就並不怎麼好看的臉在瞬間沒了血色,她驚呼了一聲,捉著方姨娘的手不由的握緊,若非現在天冷,方姨娘穿的厚,估計早就被她掐疼了,她不敢置信瞪大著眼睛,顯然是對這樣的結果完全不能接受。

    「不可能!父親最疼我了,他不會這樣對我的!」

    蘇心漓搖了搖頭,小嘴都是哆嗦的,一直以來,她都十分的自信,因為她知道,自己是父親最心疼的女兒,也是寄予了最大希望的女兒,因為明明是長女,但是對外卻只能說是養女,父親對她還存了一份愧疚,今天她去明松堂向蘇博然告狀的時候,父親還答應的好好的,等蘇心漓回來,就會好好教訓她一頓,然後讓她來梅園向自己認錯,為了勾起父親的憐惜和對蘇心漓的不滿,她甚至還裝暈了,讓下人加重自己的病情,這不過才短短幾個時辰的時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方姨娘見她這個樣子,摒退了左右的下人,等屋子裡就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她的怒氣稍稍收斂了一些,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像對待弄巧那樣對她拳打腳踢的,方姨娘還是捨不得的,尤其是在看到她這樣傷心難過的樣子之後。

    「你父親確實心疼你,但他更愛自己,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今日蘇心漓的事情是你親自出面安排宋路動手的,而且宋路還當著六皇子和圍觀的京陵百姓的面將你供了出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六皇子一直都在偏袒蘇心漓?」

    這次的事情,若角色互換一些,蘇心漓早就被掃地出門了,雖然方姨娘不捨得蘇妙雪搬到南苑,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在有定國公府的人在的情況下,這樣的懲罰已經是最輕的了。

    方姨娘現在的心情相當擔憂,因為對蘇博然來說,蘇心漓的身上越來越有利用價值。

    方姨娘生氣的看向蘇妙雪,「姨娘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做什麼事情的時候,能不自己親自出面的就讓底下的丫鬟去做,那樣出了事的話就可以將責任推到他們身上,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至於讓人拿到證據詬病,你可倒好,將我的話全部當成耳旁風了。」

    方姨娘那個生氣啊,她手把手這樣用心的教蘇妙雪,她的女兒居然還是敗給了那個賤人生的小賤人,方姨娘不甘心啊,尤其想到今日蘇妙雪那趾高氣昂的得意樣,方姨娘的氣血上湧,努力壓下去的腥甜又冒了上來,方姨娘捂著胸口,蘇妙雪見她不對勁,忙將她扶到一旁坐下。

    「都怪六皇子的那個朋友,多管閒事,要不是他的話,就算蘇心漓沒被宋路給毀了,從馬車上摔下去,不死也會像流朱那樣摔成重傷,說不定臉也會像流朱那樣毀了。」

    蘇妙雪眯著雙眸,清麗的容顏惡毒無比,看著甚至有些猙獰。

    提起蘭翊舒的時候,蘇妙雪是又愛又恨,那樣優秀的男人,為什麼向著的不是自己,不就是蘇心漓長的漂亮嗎?膚淺,蘇妙雪這樣想的時候,又恨不得將蘇心漓的那張皮囊割下來然後貼在自己的臉上。

    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給了蘇心漓尊貴的身份就算了,居然還將絕世的容顏一起給了她,她憑什麼得到這樣的厚待?

    方姨娘責怪蘇妙雪不懂事,蘇妙雪心裡何嘗對方姨娘沒有怨恨?自己沒本事守好相府管家的權利,現在出了事情,就知道怪她,她受了這樣的欺負,她這個做娘的不能為她出氣就是她沒本事,要不是她讓人劫持蘇心漓,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處處和她作對,也不知道那些劫匪做了什麼,莫非在蘇心漓的頭上踹了一腳,所以她現在才會這樣開竅?

    蘇妙雪完全忘記了,當初方姨娘在說這個計策的時候,她是雙手贊成支持的,李嬤嬤勸的時候,她還覺得她多事。

    「娘,現在該怎麼辦啊?我不想搬到南苑。」

    那地方又荒涼又偏僻,而且地方還小,現在方姨娘管家的權又被蘇心漓給奪走了,她要這時候搬到那鬼地方去,一定會被人瞧不起的,她這次這樣害蘇心漓,蘇心漓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到時候肯定會讓下人刁難她的,她可不要和她一樣被下人欺負。

    蘇心漓這樣羞辱她,結果卻是她什麼事情都沒有,而身為受害者的她卻要搬到南苑,就因為她不是嫡女嗎?想到今日的事情,蘇妙雪的心裡頭就憋了口惡氣,胸口起起伏伏的,她都快要發瘋了。

    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她說什麼都不會親自出面吩咐宋路做這件事情的,她不是有方姨娘嗎?有這樣一個人為自己衝鋒陷陣,她為什麼還拼命的往前走,給自己惹了一身騷。

    「雪兒,你說的對,蘇心漓那小賤人已經和我們離心了,她現在已經恨上我們了,讓她將我扶上相府夫人的位置已經不可能了,我們只有靠自己,而蘇心漓,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對我們言聽計從的蘇心漓了,她現在,並不好對付。」

    以前,蘇心漓沉默寡言,高傲不已,現在,她依舊高傲,只是變得伶牙俐齒,咄咄逼人。

    「姨娘,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束手就擒嗎?」她怎麼甘心?

    「若非你多事,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方姨娘想想就覺得滿肚子火。

    「你放心,你父親這麼多年對你的疼愛不是白費的,你現在,還是你父親最疼愛的女兒。」

    方姨娘信心十足的說道,這些年,將蘇妙雪當成嫡女精心栽培的並不是只有她而已,他花的心思並不比自己少,就這樣半途而廢,她不甘心,蘇博然亦然,不過這些,方姨娘並不準備告訴蘇妙雪,省得她心裡有底,再去生事,現在的蘇心漓,她尚且都吃不消,又豈是蘇妙雪能應付的了的?

    ------------

    且說蘇心漓回屋之後,冷的是瑟瑟發抖,她取下頭戴著的花環放在梳粧檯上,直接就解了披風進了被窩,她躺在床上,想到方姨娘蘇妙雪還有相府的其他姨娘小姐都睡不著,一下就有了倦意,漸漸的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放在小箱子旁的梅花花環卻不翼而飛了,箱子裡的那些梅花花瓣都不翼而飛了。

    「你看到我放在梳粧檯上的鑲著梅花的花環了嗎?」

    替蘇心漓梳洗的丫鬟聽了,下意識的順著蘇心漓手指的方向望去,什麼都沒看到,她臉色一白,雙腿一抖,嚇得跪在了地上,「不是奴婢拿的,奴婢來的時候她就已經不見了。」

    蘇心漓走到梳妝鏡前,翻了翻其他的東西,她的那些名貴首飾和胭脂水粉都在,就沒了顧大哥昨日親手給她做的花環。

    「好了,你起來吧。」

    蘇心漓坐在梳粧檯前,擺了擺手,以前她院子裡確實經常會有丫鬟偷拿她的東西,但是現在,就算借她們個膽子,她們也不敢,而且那梅花花環根本就不值幾個錢,花都凋謝了,也不漂亮了,不能吃也賣不了銀子,她們要那東西有什麼用,她們要偷也不會偷那東西。

    蘇心漓忽然想到昨晚自己坐在梳妝鏡前發呆時聽到的冷哼聲,現在看來,那並非自己的幻覺,蘇心漓對著鏡中的自己,勾了勾唇,這天寒地凍的,千辛萬苦的跑這一趟,居然只拿走一個不值錢的玩意,真是有夠無聊的。

    丫鬟松了口氣,唯唯諾諾的上前替蘇心漓梳洗,沒一會,雲碧就來了,親自替蘇心漓梳髮。

    「你去找沈管家,就說我有事要麻煩他,讓他來漓心院一趟。」

    蘇心漓梳洗乾淨之後,和雲碧用早膳的時候沈複就來了,畢竟是蘇博然跟前的人,蘇心漓自然要客氣一番,讓沈複坐著一起吃,沈複卻不敢。

    蘇心漓沒料到沈複這麼快就來了,果然人一有了威信地位,下人們辦事的效率都高了,沈複畢竟是蘇博然跟前的紅人,蘇心漓今後還有用得著人的地方,自然不能讓他等太久,很快就結束了早餐。

    「小姐有什麼事找奴才嗎?」

    沈複的態度恭敬,卻又不讓人覺得諂媚。

    「想麻煩沈管家陪我去芳情園一趟。」

    蘇心漓原本以為沈復會推辭甚至是拒絕,畢竟方姨娘和蘇妙雪兩人翻盤的機會還太大了,沈複與她一同前去就表示會得罪她們,可沒想到,沈複相爺沒想,就恭恭敬敬的答應了。

    像相府的這種家務事,雲碧自然是不適合摻和的,蘇心漓留她,是讓她在漓心院坐鎮,只要她還在相府,蘇博然就不敢反悔,蘇心漓帶的人不多,除了秋波還有定國公府精挑細選的幾個女孩,還有就是那幾個會些手腳功夫的嬤嬤。

    蘇心漓和沈複剛到芳情園,方姨娘的貼身丫鬟石榴就迎了出來,一臉著急道,「小姐,方姨娘病了才剛喝了藥睡下,帳簿和相府各庫房的鑰匙,小姐恐怕要等方姨娘病好了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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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6 11:47:28 |只看該作者
第058章:心漓發威,小人跳腳

    蘇心漓和沈複剛到芳情園,方姨娘的貼身丫鬟石榴就迎了出來,一臉著急道,「小姐,方姨娘病了才剛喝了藥睡下,帳簿和相府各庫房的鑰匙,恐怕要等方姨娘的病好了來取了。」

    「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很嚴重嗎?要不要請個大夫瞧瞧?」

    蘇心漓抿著唇,笑容淡淡的,清冷的聲音,關切的問道。

    對於這種突發的情況,蘇心漓一丁點都不意外,方姨娘不做任何反抗,乖乖將帳簿和相府各個庫房的鑰匙交出來,她才覺得奇怪呢,佔有欲控制欲那樣強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將自己霸佔掌控了三年的東西輕易交出去!

    「昨日用了晚飯之後,姨娘忽然就覺得頭疼,用了藥之後就一直昏睡著,這是老毛病了,請了不知多少大夫看過了都沒用,帳簿和各庫房的鑰匙都是方姨娘保管著的,她身子不適,我們也不敢打攪她。」

    石榴低著頭,根本就不敢與蘇心漓的視線相對。

    姨娘壓根就沒病,不過是不想交出管家權而已,身為方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她也不希望相府易主,小姐現在處處與姨娘作對,這東西一旦交出去,很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石榴心裡也鬱卒的很,原本她以為三個月後姨娘可以成為相府夫人的,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從相爺的通房抬成姨娘了,沒想到小姐忽然性情大變。

    蘇心漓了然的哦了一聲,「那你就讓方姨娘養著吧。」

    石榴驚得抬頭,不敢置信的看向蘇心漓,顯然是沒料到她這樣輕易的就放過了方姨娘。

    蘇心漓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告訴她一聲,我去雪園了。」

    不待石榴反應過來,蘇心漓已經領著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朝雪園的方向走了。

    石榴看著她的背影,怔怔的站在原地,然後長長的舒了口氣,她還以為小姐會領著人氣勢洶洶的進去搶東西呢,方姨娘這樣輕鬆的就躲過一劫,她當然是開心的,能拖一日是一日,只要帳簿和各庫房的鑰匙還在姨娘的手上,一切的事情,就還有迴旋的餘地,畢竟姨娘可是相府受寵最久的主子,可一想到蘇心漓臨走前的交代,石榴又有些猶豫,她並不想將這件事情告訴方姨娘,可要是妙雪小姐出了什麼事,姨娘一定會扒了她的皮了,掌中饋,相府的哪個女人不想,小姐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甘休,她這樣就走了,肯定是另有打算,石榴權衡了一番,還是進屋將蘇心漓已經動身去雪園的事情告訴了方姨娘。

    蘇心漓到了雪園之後,立馬命人將雪園的大門關了起來,然後直奔蘇妙雪的閨房,沈複則在外院候著,雖說他是相府的管家,看著相府的小姐們長大的,但是這種情況,她還是要回避的。

    蘇心漓進屋的時候,蘇汐月正給蘇妙雪喂藥,蘇妙雪斜躺在床上,身下墊著兩個軟枕,懶懶的靠著,她的髮絲垂在蒼白的臉上,病怏怏的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柔弱的樣子天生就能激起人的保護欲,讓人不由生出疼惜,可惜,蘇心漓不是男人,而且她的善心早在上輩子就已經用光掉了,尤其是對蘇妙雪,她們之間,只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蘇心漓冷眼看著坐在床邊的蘇汐月,她的左手端著藥碗,右手拿著勺子,一勺一勺的將藥往蘇妙雪的嘴巴裡面送,蘇妙雪偶爾虛弱的咳嗽幾聲,那藥汁濺落在蘇汐月的身上,蘇汐月不但不嫌棄,還用自己的帕子小心的替蘇妙雪擦乾淨,蘇心漓勾了勾唇,好一出姐妹情深戲碼,蘇心漓想,這事要換以前,她肯定是要心軟的,哦,不,換成任何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應該都會產生憐憫,放他們一馬的,畢竟再怎麼說,她們也是十多年的姐妹。

    「漓兒妹妹來了。」

    蘇妙雪的聲音如遊絲一般,虛弱的很,蘇心漓聽著覺得她快要死了,不過她太清楚了,昨天的事情對蘇妙雪的打擊雖然大,但她是氣不死的,她比誰都愛惜自己。

    昨天害得她差點丟了性命,今天就漓兒妹妹漓兒妹妹的叫著呢,誰是她的妹妹?果然,人至賤則無敵,蘇心漓心底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面上卻依舊淡然,對於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你要和她生氣跳腳,那你就輸了。

    「你來做什麼?」

    一看到蘇心漓,蘇汐月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兒,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捉狂跳腳的。

    該死的蠢女人,幾次害她被父親責罰,姨娘也因為她挨了二十個耳光,到現在,她的臉都還是腫的,話說不清楚,東西也不能吃,蘇汐月想想就覺得生氣。

    「我來,是幫蘇妙雪搬家的。」

    蘇心漓的目光落在蘇妙雪那張白的有些過分的臉上,對自己此行的目的,直言不諱。

    蘇妙雪下意識的向後靠了靠,她不要搬出去,不要搬到那鬼地方去。

    對於她這種不情願的反應,蘇心漓看在眼裡,樂在心上,不甘願是對的,她要是樂呵呵的搬到南苑,那還有什麼意思。

    「父親說了,讓你搬到南苑去。」

    蘇心漓懶得和蘇妙雪繞彎子,她今天,是一定要讓蘇妙雪從這個地方搬出去。

    就算她是蘇博然親生的又怎麼樣,不過是個庶女,憑什麼住的院子比她的還大?比起上輩子她生不如死呆著的冷宮,那南苑已經算是天堂了,真不知知足。

    蘇心漓四下掃了一眼,並不意外看到了幾樣熟悉的東西,那些,都是她娘的嫁妝,其中有一套三件套的白玉瓷瓶,整個琉璃,像這樣完整的就只有五套,其中一套就作為她娘的陪嫁到了相府,而這些現在全部成了蘇妙雪在眾小姐和夫人跟前裝逼炫耀的資本。

    蘇汐月看著雲淡風輕的蘇心漓,登時大怒,「你沒看到妙雪姐姐身子不舒服嗎?」

    蘇心漓是冷血動物嗎?她和蘇妙雪這樣姐妹情深,她就一丁點也不知道顧及姐妹的情分嗎?居然搶走了方姨娘的管家權,真是可惡,她那麼笨,憑什麼管家。

    蘇汐月心裡不平衡的很,在她看來,蘇心漓渾身上下就沒一樣是好的,尤其是腦子,笨得很,就她管理相府,估計沒幾天相府上下就會被她弄的烏煙瘴氣的,到時候父親肯定為此生氣,這治家權還得還回到方姨娘手上,看那時候蘇心漓還怎麼收場?現在,方姨娘和妙雪姐姐的人生只是出現了一個小插曲,很快就會過去的,以前巴結她們的人那麼多,她們對她雖然挺滿意的,但是估計也沒那麼中意,她這時候雪中送炭,她們一定會覺得她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等方姨娘成了相府夫人,還會少的了她的好處,將來,等她及笄了,肯定也會給她尋一門不錯的親事,讓她做正經娘子的,所以,這個時候,她一定不能退縮。

    「你的教養呢?妙雪姐姐比你年長,你怎麼能直呼她的名字?」

    蘇妙雪看著將自己牢牢護在身前的蘇汐月,對於她這樣的質問,心中十分得意,方才,蘇心漓直呼她名字的時候,她心裡已經生出不滿了,只是她才得罪了蘇心漓,她現在正借題發揮公報私仇呢,她要這個時候再激怒她絕對沒好果子吃,但是蘇汐月替自己開口就不一樣了,她是蘇心漓的妹妹,這樣維護自己,只能說蘇心漓做人實在是太差勁了。

    只要她今天借著病不搬出去,等那多事的雲碧離開了,以父親對她的疼愛,肯定會心軟的。

    「難道你姨娘沒告訴你,這是父親同意的嗎?」

    除了六姨娘回去將昨晚在蘇博然屋子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蘇沐靈,何姨娘因為被打了二十個耳光嘴巴疼,說話不利索,倒是抱怨了一大堆,說了蘇心漓一大堆的壞話,但是根本就沒人聽得清她說了些什麼,至於方姨娘,煩心憂心的事情太多,這件事情她壓根就忘記提了。

    「我和父親說了,我做不到叫一個一心想害我的人姐姐,那樣虛偽的事情,我做不來,既如此,我又何必噁心自己呢?」

    蘇心漓看向蘇汐月身後躺著的蘇妙雪,回答的十分坦然,絲毫沒給蘇妙雪情面,氣的蘇妙雪臉都紫了。

    若是今後一同出席宴會,蘇心漓蘇妙雪蘇妙雪的叫著自己,別人肯定就會詢問緣由,到時候那些夫人肯定就會知道她只是相府養女的事情,那樣的話,誰還會願意上門提親,雖說她們那些人家她看不上,但若是及笄了,連個上門提親的都沒有,她的顏面何存啊?

    蘇妙雪是虛榮的,尤其過去幾年,她將蘇心漓狠狠的踩在腳下,更讓她滋生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而這種優越感讓她覺得自己的優秀足夠讓任何男人喜歡甚至於神魂顛倒。

    「漓兒妹妹,昨日的事情,我真的是冤枉的,當時情況危急,我只是不想你出事,所以才會吩咐宋路救你的,至於其他的事情,真的與我無關,就像妹妹說的,相府還有其他的庶妹,我不過只是個養女,我害了妹妹,于我來說有什麼好處,我也不知道宋路為何非咬著我不放,妹妹,你一定要相信我!」

    蘇妙雪一隻手撐在床上,其聲淒然,那樣子更是悲痛,就像是竇娥似的,蘇心漓看著,都快六月飛雪了,她冤枉?她要冤枉的話這天底下還有好人嗎?

    「蘇心漓,你別太過分了,這件事情與妙雪姐姐無關,你憑什麼咬著她不放?而且就算妙雪姐姐做錯了,你也已經打了她一巴掌了,她還被扔了臭雞蛋和爛菜葉,這件事情也該扯平,她比你年長,就是你姐姐,你這樣分明就是公報私仇仗勢欺人!」

    蘇汐月手指著蘇心漓,大義淩然。

    無論上輩子還是現在,蘇汐月她就是一條沒有腦子的狗,根本就不需要說些什麼,只要方姨娘用些小手段,就能讓她按著她們的計畫行事,對她們言聽計從。

    扯平?她和蘇妙雪的恩怨,不死不休,當然,若是有一天她整的她一無所有,生不如死,她說不定會考慮饒她一條狗命的。

    蘇妙雪是比她年長沒錯,但在外人眼裡,她不過是相府的養女,她若待她如姐妹,那是情分,不是本分,昨日的事情鬧的那樣大,她就不信傳不到那些勳貴夫人的耳中,她便是直接叫蘇妙雪的名字,她們那些人也必定不會責怪自己的,說不定還會覺得她真誠坦率了,她在外人面前每叫一次蘇妙雪的名字,就等同于善意的提醒了一次昨日發生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蘇心漓淡淡的笑著,緩緩的朝蘇汐月的方向走去,她身上的披風尚未解開,長長的裙擺在地面上劃出弧度,如水波紋一般蕩漾開來,蘇汐月的心頭不由湧上了一股懼意,向後退了兩步,隨即想到自己此行的重責大任,在腦海裡溫故了一遍過去蘇心漓做的那些窩囊的事情,頓時就有了底氣,抬著下巴,昂首挺胸的,「我說的有錯嗎?你分明就是嫉妒妙雪姐姐,嫉恨父親疼她卻不疼你,所以你才想要報復對不對?蘇心漓,你可是嫡女,心胸怎麼這麼狹窄,沒有容人之量!」

    蘇心漓一把牢牢握住蘇汐月指著自己的手指,反手一揚,狠狠的給了蘇汐月一巴掌人,然後站定,看向蘇汐月的眼神滿是輕蔑,「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你居然敢打我!」

    蘇汐月有方姨娘撐腰,平日裡在相府也是橫著走的,再加上她雖然蠻橫,但在蘇博然跟前還算乖巧,所以並沒有挨打,她的脾氣火爆,又沒有腦子,自然不可能像蘇妙雪那樣能忍,她有些被蘇心漓的這一巴掌打懵了,清醒過後立時就是火冒三丈,沖上前去就想和蘇心漓動手,她的手連蘇心漓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與蘇心漓一同前來的嬤嬤給降服住了,這幾個嬤嬤可是雲氏親自培訓挑選的,她們的職責就是保護蘇心漓不被欺負傷害,像這種情況,完全不需要蘇心漓開口,她們就已經行動了。

    蘇心漓樂了,「不是你說的嗎?我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你這樣對我大呼小叫的,我心裡頭不爽的很,我這一不快,自然就要打人發洩,有什麼錯嗎?」

    她以前就是太好說話了,不這樣發幾次威,她們就都還以為她是以前那個蘇心漓。

    「放手,你們放手,你們這群狗奴才,居然敢對我動手,蘇心嗷嗷!」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蘇汐月就痛的嗷嗷的叫出了聲。

    蘇心漓見她還不知悔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斂去,驟然變的嚴肅起來,「蘇汐月,是誰教你如此尊卑不分的,長幼無序的?我是嫡女,而你是庶女,這是不可逾越的鴻溝,我如何,輪不到你評價,居然還敢以下犯上,直呼我的名諱,沖我發火,誰教你的規矩!父親罰你緊閉一個月,誰允許你出來的!你這樣的脾氣,害了自己就算了,別連累了父親和相府,母親過世了,我是相府唯一的小姐,又是長姐,我教訓你,是不想你長歪!」

    蘇汐月不服,想要抗辯,還沒開口大罵呢,那嬤嬤稍稍一用力,被她握住的手就好像不是自己似的,抽筋的疼。

    「漓兒妹妹,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與汐月妹妹無關,她年幼不懂事,才會說錯話,你要怪就怪我。」

    蘇妙雪躺在床上,替蘇汐月求情。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她只是準備一個個來而已,蘇妙雪哪來的自戀,覺得她是放過她了?

    蘇妙雪還想再說些什麼,被蘇心漓的冷眼一掃,只覺得她那一雙漂亮的媚眼猶如一柄出鞘的寶劍,鋒利無比,刺的她說不出話來。

    「你們可知罪?」

    蘇心漓冰冷的眼從蘇妙雪的身上移開,移到蘇汐月帶來的一干下人身上。

    蘇汐月雖只是相府的庶女,人也小,但是卻極為講究派頭,她無論去哪裡,都會將身邊貼身伺候自己的嬤嬤和丫頭全部帶上,今日來雪園也不例外,那些人被蘇心漓這樣厲聲呵斥了一句,跪在了地上。

    「你們的主子身為庶女,沖嫡姐大呼小叫指手畫腳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麼?她到底是家教不好,還是你們這些刁奴縱容挑唆的?」

    教訓了蘇汐月,蘇心漓又開始拿她身邊的丫鬟開刀。

    那幾個大丫鬟和婆子一聽這罪名,嚇得撐著地的雙手都是顫抖的,眼皮跳的飛快,有人低著頭臣服於蘇心漓的威嚴,卻還是有不怕死的人。

    蘇汐月和方姨娘還有蘇妙雪走得近,她身邊的幾個教引嬤嬤都是方姨娘的人,她們很多都抱著和蘇汐月一樣的想法,覺得蘇心漓太過年幼稚嫩,這個家掌管不了多久,方姨娘很快就會東山再起的,所以都想趁著這機會好好表現一番,其中就有一個婆子站了出來,抬頭憤憤的看向蘇心漓道,「小姐身份尊貴,可也不能這樣冤枉我們,我們可是一直都循規蹈矩的教二小姐規矩的。」

    有這出頭鳥出來,很快就有人附和,有兩個看起來稍小一些的丫鬟卻不敢吱聲,看向雙眼盯著蘇心漓噴火的蘇汐月,一臉的急切,相爺現在已經讓小姐掌家了,不管以前相府是誰的天下,以後又會是誰做主,現在相府是小姐說的算的,得罪了她,能有什麼好處?便是小姐不掌家,不還有個對小姐感興趣的六皇子嗎?要是小姐將來成了六皇子妃,更加不能得罪。

    蘇心漓將她們的反應一一的看在眼裡,冷哼了一聲,「自以為是的頂撞主子,你們就是這樣規勸的嗎?我看二妹妹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就是你們故意給養壞的。」

    方姨娘巴不得相府所有的小姐都可以成為蘇妙雪的陪襯,又怎麼可能真心將她們教好?蘇沐靈沒變的和蘇汐月一樣腦殘,是因為她有一個聰明又厲害的母親,至於蘇淺月,那是人家自己聰明。

    蘇心漓揮了揮手,指了指地上的幾個人,淡淡的吩咐道,「給我把這幾個目中無人的婆子和丫頭都給我拿了,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另外,掌嘴四十,就在院子裡給我行刑。」

    有其主必有其僕,主子是什麼德行的人,底下的下人也是一樣,那些個丫鬟婆子一聽蘇心漓要將她們拿下,而且還要打二十大板,掌嘴四十,就想要反抗,她們想著,將這件事情鬧到方姨娘哪兒去,然後由方姨娘領著他們去相爺跟前,相爺肯定會覺得小姐蠻橫,不宜管家,將治家權重新交回到方姨娘手上,那時候,他們豈不是大功一件?

    她們想的倒是挺美的,不過蘇心漓早有準備,今日領了一大批剛進相府的人來,這些人,是蘇心漓剛買進相府的,她們根本就不知道相府之前是個什麼狀況,蘇心漓手上有她們的賣身契,她又這樣厲害,她們自然是跟著她的,尤其是雲氏給蘇心漓挑的那幾個丫頭,在定國公府,她們就已經決定效忠蘇心漓了,雲氏將她們送來相府之前,每人又給了十兩銀子,還說只要好好效忠小姐,今後少不了她們的好處,這時候,她們自然是賣命的幫著蘇心漓,蘇心漓又有幾個會手腳功夫的嬤嬤,很快就將這些人全部制住了,還有幾個多事幫著蘇汐月的雪園下人。

    這些人被拖下去之後,對於那幾個嘴老不敬的嬤嬤,蘇心漓特意讓雲氏給她的那幾個嬤嬤動手,這些個嬤嬤,那都是經過特別培訓的,怎麼打人人會覺得特別疼,怎麼打人看起來傷的很重但是事實上只是皮外傷,而怎麼打,讓人看著覺得並不怎麼嚴重,實際卻傷到了骨頭,這些都是有講究的,她們也都知道,在她們動手前,蘇心漓特意吩咐了那些下人對方才有意勸蘇汐月的小丫鬟手下留了情。

    她有心想放她們一馬,但她若是放了她們,蘇汐月肯定會覺得她們是她的奸細,以她不容人的脾氣,她們必定會受到更重的懲罰,說不定小命都會沒了,那她就害了人家了。

    沒一會,院子就傳來了殺豬般的喊叫聲,與此同時還有板子打在屁股上的啪啪聲和巴掌打在臉上的清脆聲響,單聽著就讓人覺得心裡發顫,蘇妙雪渾身發軟靠在床上,緊咬著唇,雖然那板子和巴掌都沒招呼在她的身上,但她就是覺得痛。

    蘇汐月氣的一張臉通紅,「蘇心漓,給你點顏色你還真的開染坊了,你不要太過分了,讓她們住手!」蘇心漓當著她的面打她的人,那就是不給她面子,這裡還有這麼多的下人,她的臉往哪兒擱!

    對於蘇汐月這種一條筋的死不悔改,蘇心漓的回應只有輕視一笑,走到門口,淡淡道,「三十大板,六十個耳光。」

    那些受罰的下人聽了,頓時叫的更加慘烈,整個雪園的上空都是他們的慘叫聲,飄得老遠,要不是身上太疼,她們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她們現在一定是求著她們伺候著的二小姐閉嘴,再要加重刑罰的話,她們就算不死也要被打殘了,還有那張老臉,也要被打爛了。

    蘇心漓頓了頓,轉過身,看著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蘇汐月,「將二小姐帶出來觀刑。」

    蘇心漓一聲令下,扣著蘇汐月的婆子將她一扭,很快就將她送到門口,蘇心漓的視線緩緩移動到蘇妙雪的身上,勾了勾唇,微微一笑,很是熱情又極為真誠的邀請道,「妙雪姐姐,要一起嗎?」

    那一聲妙雪姐姐在蘇妙雪聽來,是說不出的諷刺,她心頭的怒火大盛,恨不得掀開被子飛撲過去,將蘇心漓推倒在地上,狠狠的壓在她身上,用力的在她的臉上打幾拳,然後用那修長的指甲,將她的臉給抓破了抓爛了。

    蘇妙雪只是虛弱的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她現在是虛弱的病人,絕對不能露陷了。

    蘇心漓也不勉強,暗自佩服蘇妙雪的忍功,又見怪不怪,她要沒這功力,上輩子怎麼能登上后位呢?

    蘇汐月方才在屋子裡聽到婆子和丫鬟們的淒厲的叫喊聲,頭皮就有些發麻,被蘇心漓的人強自扭到門口,剛一出來,就看到那些伺候自己的嬤嬤和丫鬟們或趴在挨板子,或站著挨巴掌,她們的臉上還有屁股上鮮血淋漓的,她看著那高高舉起重重落下的板子還有那高高揚起同樣重重落下的手,就好像打在自己的身上似的,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屁股,又用手肘擦了擦自己的臉,方才氣焰還挺囂張的,可現在,真親眼看到了,又嚇的說不出話來。

    蘇心漓瞥了她一眼,然後淡然的看向了那些受刑的丫鬟和婆子門,畢竟是當過一世皇后的人了,她雖然仁慈良善,但是其他女人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每天後宮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發生,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整個雪園上空都是下人們的慘叫聲,這麼大的動靜,芳情園距離雪園這麼近,不可能聽不到吧,蘇心漓看了眼門邊守著的小丫鬟,朝著她微微的點了點頭,那丫頭會意,轉身偷偷溜了出去,蘇心漓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蘇汐月,你以下犯上,尊卑不分不是第一次,我念你年幼,又是我的妹妹,便不與計較,今天我教訓的就只是你的僕人,你給我好好看著,長點記性,若有下一次,我打的就是你!妹妹你這樣細皮嫩肉的,若是那嬤嬤走了神不小心,加重了力氣,不小心把你打殘了,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蘇心漓輕快的說著,話音方落,那幾個婆子很有默契的抬起了板子舉高了手,打的越發賣力,而那些人原本痛的已經快沒知覺了,這一下突然加重了力度立時就加重了傷情,扯著差不多已經嘶啞的嗓子,又嗷嗷的叫,蘇心漓嚇得嘴唇哆嗦,渾身發軟,蘇心漓笑笑給旁邊的人使了個顏色,那嬤嬤會意,這才鬆開了蘇汐月的手,蘇汐月嚇得雙目翻白,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且說方姨娘這邊,她才聽石榴說蘇心漓離開了,還沒鬆口氣,就聽到蘇心漓去雪園的消息,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她立馬下令命人去雪園看看,探探情況,回來的人帶回來的卻是雪園大門關上了的消息,方姨娘心裡頭越發的著急擔心起來。

    「夫人,您別擔心,小姐她再怎麼大膽,她也不敢對妙雪小姐動手的。」

    李嬤嬤站出來安慰道,臉上流露出的卻是方姨娘想要看到的急切,但是事實上,她心裡一點也不在意,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蘇妙雪自己咎由自取,她自己承擔惡果就算了,還連累方姨娘,想到這幾天一系列發生的事情,李嬤嬤心裡頭一陣的擔憂,尤其是小姐看向她的眼光,總讓她膽戰心驚。

    相爺大壽前,對於方姨娘被扶正一事,她是信心滿滿,但是現在,她卻沒什麼底氣。

    妙雪小姐平日裡將方姨娘當槍就算了,這次的事情,明明是她的錯,又鬧的這樣大,這要是個聰明的人,都會拼命的想要在相爺跟前掩蓋,她倒好,居然還上門惡人先告狀,真當小姐和定國公府的人是死的嗎?

    「她敢對我的妙雪動手試試,看我弄不死她!」

    方姨娘咬牙切齒,惡聲惡氣的說道,她話還沒說完呢,就聽到從雪園方向傳來的一聲尖叫,方姨娘猛地抬頭,跑到門外,那慘叫聲越發的淒厲,聽的她是心驚肉跳,方姨娘急的就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這要是以前,就蘇心漓那和老鼠一樣的膽量,方姨娘十分自信,蘇心漓不會也不敢對她的妙雪做什麼,但是現在,她的性子是越來越難摸透了,要是她又對妙雪動手那可怎麼好?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又寄予了那麼深的希望,就算對她著急上火,又哪裡有不擔心的?

    「姨娘,不好了--」

    方姨娘正忐忑不安心驚肉跳的,一看來人居然是妙雪身邊的丫鬟,更是有種不妙的預感。

    「是不是你家小姐出什麼事了?快說!」

    方姨娘幾步就沖了上去。

    「大小姐還沒事,小姐打了二小姐,現在正在教訓她的下人,但是她說了,下一個就輪到大小姐了,還說按著相爺的意思,一定要讓大小姐搬到南苑去,姨娘,您一定要救救小姐啊!」

    「蘇心漓!」

    方姨娘聞言,怒呵了一聲,底氣十足,哪裡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把帳簿和各庫房的鑰匙帶上,和我去雪園!」

    ------------

    雪園這邊還在行刑呢,方姨娘就領著人沖過來了,蘇心漓做這麼多,就是等著『生病』的方姨娘將東西主動送上門來呢,雪園的門雖然合上了,但是並沒有上栓,方姨娘的人一推就開了,當蘇心漓看到方姨娘氣勢洶洶的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的幾個下人手抱著一大摞的帳簿時,只是勾了勾唇,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她是已經做過母親的人,自然明白為人母的這種心情,可憐天下父母心,有哪個做母親的會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置身水深火熱卻無動於衷的,方姨娘再怎麼狠心黑心,對她的幾個孩子卻是真心的。

    方姨娘一來,就看到和蘇汐月方才出來時一樣的場面,不過比起蘇汐月看到的要更加慘烈一些,方才,那些人吃痛還能有力氣嚎幾聲,但是現在,就只能咿咿呀呀的呻吟,背上屁股都是血,臉上腫的已經看不出原貌,如果把雪園的院子比作戰場的話,那麼現在這裡就是哀鴻遍野,完全可以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方姨娘看著正對面房門口站著的蘇心漓,身上披著枚紅色斗篷的她在陽光底下特別的扎眼,姿態傲然,看著這樣的場面,面不改色,臉上的笑容清淺,就像是在夏日盛放的蓮花,遺世獨立,讓人覺得神聖不可侵犯,和坐在地上看到她眼睛就一亮,似看到救星似的蘇汐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刻,方姨娘也不得不承認,蘇心漓很有嫡女的風範。

    屋內的蘇妙雪一聽方姨娘來了,覺得保護自己的人來了,頓時松了口氣。

    「方姨娘的病可好些了?」

    雪園因為方姨娘的到來,並沒有什麼改變,打人的還在打人,被打的還在被打著,還能叫幾聲的還在嗷嗷的叫,不能叫的就低聲痛吟。

    方姨娘從這些人的身邊經過,雖然她小心避著,但是她眼中那些低賤的人的低賤的血還是濺在了她高貴的衣服和臉上,她走到蘇心漓跟前,第一件事情就是嫌惡的擦掉臉上的血,她看著蘇心漓,她讓人驚豔的臉上笑容恰到好處,漂亮的媚眼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嘲諷,自信篤定的樣子看的方姨娘想要吐血,她知道自己會來,亦或者說,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將自己引來,這樣的想法,讓方姨娘臉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來。

    「謝小姐關心,已經好多了。」

    雖然方姨娘心裡恨得想要把蘇心漓撕了喂狗,但是面上卻是謙卑的笑容,只是有些僵硬而已。

    不愧是方姨娘,果然能忍。

    「姨娘,你救救我,小姐要殺我!」

    蘇汐月坐在地上,拉著方姨娘的裙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就開始哭訴求救。

    不待方姨娘開口,蘇心漓犀利的眼神就已經掃向了蘇汐月,厲聲呵斥道,「妹妹,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再不濟,也是父親的女兒,相府的庶女,哭著向一個姨娘求救,成何體統?」

    姨娘姨娘姨娘,奴才奴才奴才,方姨娘一聽蘇心漓那輕蔑的口氣,心裡那個氣,一不小心就將自己的唇瓣咬破了,痛得她擰起了眉頭,倒抽了口氣。

    「我母親過世的早,相府沒有夫人,妹妹們尊卑嫡庶不分,我身為長姐,又是嫡女,自然應該為父親分憂,承擔起管教妹妹們的責任和義務,不能讓那些有心人將她們養殘了,方姨娘,這有何不對嗎?我身為嫡女,豈是庶女可以直呼其名的,方姨娘,你說對吧?」

    蘇心漓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雖然老天沒能讓她重生到母親和哥哥遭遇不幸前是很大的遺憾,但是能夠在方姨娘扶正前已經是很大的厚待了,要是方姨娘成了夫人,蘇妙雪成了相府的嫡女,蘇博然的心肯定會偏的更加厲害,想要對付起來必定會更加不容易了,她也少了件可以讓蘇妙雪和方姨娘氣的跳腳的事情。

    「小姐話說的有理,只是二小姐畢竟還年幼,不能太過嚴厲了,不然的話,很可能會適得其反,這些下人,看著二小姐長大,所以才會縱容了一些,她們是無心的,也已經受到懲罰了,小姐就饒了她們這一回吧。」

    她這時候替她們求情,這些下人必定會感恩戴德,今後更加賣力的為自己效命。

    「若非念在汐月年幼,就她對我的冒犯,那些板子和巴掌全部就招呼在她身上了,難怪相府在方姨娘手下被管理的烏煙瘴氣的,她們是二小姐的什麼人?姨娘都沒有資格縱容寵愛小姐,更不要說這些下人了,我看她們分明是想要養壞小姐,她們是何居心?這些事情,方姨娘不能管管不了,現在我接手相府了,必須好好管管,給這些不懂規矩的下人好好立立規矩!」

    蘇心漓說著,給下面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些人都沒怎麼明白過來,就只有蘇心漓之前在定國公府注意了幾眼的那丫頭走到方姨娘的人跟前,不卑不亢道,「麻煩姐姐了。」說著,伸手就要去接她手中的帳簿,其餘的人見狀,紛紛學樣,石榴月季幾個人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東西交到了她們手上,她們帶著這些東西來雪園,不就是交給小姐的嗎?

    蘇心漓滿意的點點頭,笑吟吟的看向方姨娘,「蘇妙雪想不開正生著病呢,姨娘那樣疼她,要多多的開導照顧著,尤其,方姨娘現在也病了,更要好好休息調養,相府的事情,就不牢方姨娘操勞辛苦了,煩請方姨娘將各庫房的鑰匙交出來吧,如若不然的話,事情再鬧到父親那兒去,父親動了怒病發了可就不好了。」

    方姨娘想說的話一句句被蘇心漓堵死,她摸了摸纏在腰間那厚重又有質感的鑰匙,就算此行她已經決定用帳簿和庫房鑰匙保蘇妙雪了,可真要到交出去的時候,她還是捨不得,心肝肺都是疼的。

    「漓兒,我這鑰匙可以交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姨娘,不能為難你妙雪姐姐,她現在身子不適,不宜勞累,等她身子好些了,再讓她搬到南苑去。」

    方姨娘和蘇心漓討價還價。

    「現在,它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蘇心漓手指了指方姨娘緊捏著不肯放的鑰匙,不肯讓步,用她的東西和她做交易,臉皮真是有夠厚的,母女兩一個德行。

    「讓姨娘交出帳簿和庫房鑰匙的是父親,讓蘇妙雪搬出雪園的也是父親,你找我求情有什麼用,你若有不滿,還是去找父親商量的好。」

    蘇心漓不為所動,掌心攤開送到方姨娘跟前,示意她將東西叫出來,一丁點也不肯讓步。

    「方姨娘,交出來吧,動手可就不好看了。」

    方姨娘一聽蘇心漓這話,氣的身子都發抖了,咬破的嘴唇不停的有血冒出來,刺刺的痛。

    「漓兒,你眼裡可有我的這個姨娘?」

    自從掌家之後,方姨娘時常告誡自己,要顧忌自己的身份,她不是一般的姨娘,將來她是要成為相府夫人的,所以一定不能有潑婦的行為讓人詬病,尤其這幾年方家也漸漸發達了,她出門更是一副受過良好教育大家閨秀的樣子,若不是有人提起,誰會知道她只是一個姨娘。

    蘇心漓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抿著唇,低低的笑出了聲,「方姨娘,原來你還沒忘記自己是姨娘的身份啊。」

    蘇心漓冷笑不已,「你表現的讓我滿意,我便給你幾分面子敬你是長輩,你若是表現的讓我不滿意了,我就是小姐,而你呢,就是奴才,你去別府打探打探,有哪個奴才好意思質問主子眼裡有沒有她這奴才的?我還真的從來沒見過哪家的奴才這樣大膽臉皮這樣厚呢?沈管家,你說是吧?」

    蘇心漓見方姨娘氣的兩眼翻白,笑的越發開心,方姨娘順著蘇心漓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在蘇心漓右手邊的一角恭敬站著的沈複。

    方姨娘心底冷哼了一聲,勢利眼,不過就算她不喜歡沈複,看她不順眼,但畢竟沈複不是一般的下人,就算將來她成了相府夫人,他要沒做錯什麼,他就不是她可以隨意發洩怒火的物件。

    沈複來了,是不是就意味著今天無論蘇心漓做什麼,相爺都是縱容的?對這一點,方姨娘還真的一點都不懷疑,蘇博然在定國公府跟前,膽子就和老鼠一樣小,他現在為了讓定國公府的人消氣,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方姨娘代為管理相府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要你將東西交出來,我就不與你計較了,不然的話--」

    蘇心漓那一副大人大量的口氣和樣子,看的方姨娘差點沒吐血暈過去。

    「蘇心漓,你不要太過分了!」

    蘇妙雪躺在床上,房門沒有關,蘇心漓和方姨娘說話的聲音,她自然是可以聽到的,她見蘇心漓如此不依不饒,一副非要趕她出雪園才肯甘休的架勢,最後控制不住,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

    「我已經說過了,昨日的事情,是宋路冤枉的我,我被冤枉,已經夠委屈的了,你又何苦不依不饒的?我雖然不是相府的小姐,但我畢竟在相府生活這麼多年,十多年的姐妹情分,你為何就是不相信我呢?你既是嫡女,就該有容忍之量,不應該斤斤計較,這件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若是你這脾氣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人家必定會說你這相府嫡女小家子氣,到時候折損的還不是父親的顏面,而且,我和姨娘已經拉下來臉來了,我們一人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你何必這樣咄咄逼人,緊追著我們不放!」

    她和蘇心漓已經撕破臉皮了,既然這樣的話,她為什麼還要忍氣吞聲。

    蘇心漓抬頭,掃了蘇妙雪一眼,「今日的事情要傳出去,別人定然就會好奇我會這樣咄咄逼人,然後呢,他們就會知道昨日發生的事情,你說,那些人到底是怪你還是怪我呢?」

    蘇妙雪聞言,氣的劇烈的咳嗽起來,方姨娘忙過去攙著蘇妙雪替她順氣。

    「小姐,你是嫡女沒錯,但是妙雪好歹是你姐姐,相爺把她領回來的那一日就說了,要我們待她如相府的小姐,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妙雪就是你的姐姐,你對姐姐怎麼能一丁點尊重都沒有呢?做人不應該太絕,有來有往才是長久之策,我們各自都退一步,回到從前那樣不好嗎?你與妙雪姐妹相待,我也會待你如親生女兒一般疼愛的,不然的話,你在這相府也是孤掌難鳴,你只有一人,將來若是出嫁了,必定要有娘家的少爺們幫襯著,現在相府的姨娘,就只有志明志安兩個孩子,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方姨娘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覺得蘇心漓實在是太不識時務了。

    「父親還年輕,多娶幾房年輕漂亮的姨娘,孩子總會有的。」

    蘇心漓聽了這話,一丁點也不生氣,倒是她的一句話,把方姨娘也氣的跟著蘇妙雪一起咳嗽起來。

    「昨日宋路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你自己心知肚明,反正我已經認定是你做的了,父親生病,不能受刺激,我本不想這件事情鬧到他跟前,讓他知道的,是你自己不依不饒,你冤枉?你哪裡冤枉了?」

    她還有很多事情都沒做,她無比愛惜自己的性命,在那些事情還沒完成之前,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有性命之憂。

    「對於想害我的人,我為什麼要心慈手軟?來人,給妙雪小姐收拾東西,方姨娘,你也將東西交出來吧。」

    蘇心漓一聲令下,她的那些人也不急著打人了,進屋給蘇妙雪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其餘的人,則將方姨娘和她的人圍成了一團。

    「蘇妙雪,你這是強盜所為。」

    雖然方姨娘從進來到現在,她就一直在極力的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形象,但是現在,她看著蘇心漓的那副嘴臉,真的有一種死死的揪住她的頭髮,狠狠的將她摁在地上教訓一頓的衝動,然後撕爛那張讓人嫉恨的臉。

    蘇心漓不贊同的搖了搖頭,「方姨娘此言差矣,我只是按著父親的命令的行事,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

    蘇妙雪喘著粗氣,一張臉漲得通紅,兩眼上翻,蘇心漓看著她這樣,就不由想到上輩子,她原先嫁得是最有可能登基為帝的三皇子,但是後來三皇子被顏司明陷害失了勢,方姨娘見情況不妙,忙以老夫人新喪為由將還未嫁給三皇子的她送到了寺廟,直到顏司明登基才回來,她憐憫她,經常將她召回皇宮,每一次,她都是弱柳扶風的樣子,好幾次一見到顏司明就暈了,現在想來,哪裡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妙雪,妙雪,你怎麼樣了?你可千萬別嚇姨娘!」

    「你既然病了,就在屋子裡躺著,出來做什麼!」

    蘇心漓看著方姨娘那焦灼擔憂的模樣,權當是看免費的表演,她掃了眼即將暈過去的蘇妙雪,越看她這樣越覺得滑稽,善意的提醒道,「妙雪小姐,你可千萬別暈,不然的話,為了完成父親的命令,我還得找人拿擔架抬你去南苑。」

    蘇妙雪靠在方姨娘的身上,本來就快暈過去了,一聽蘇心漓這話,又直起了身子,那雙盯著蘇心漓的眼睛燃著熊熊的怒火,恨不得把蘇心漓燒成灰燼。

    蘇心漓笑的越發開心,「我就說妙雪小姐好本事,想暈就能暈,說不暈就不暈了,妙雪姐姐,你這麼年輕,就經常暈的話,對身體不好。」

    這話分明就是指蘇妙雪假暈。

    「小姐,妙雪還病著呢,你別太過分了,你是想將她氣死嗎?」

    蘇心漓太過分了,一點情分都不留,方姨娘看著蘇心漓那樣,後悔死自己程立雪他們過世的時候,她為什麼沒送蘇心漓一起上路,不然的話,她哪有機會站在自己跟前這樣倡狂。

    氣死?蘇妙雪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強,沒那麼容易死。

    「秋波,給我端碗水來。」

    秋波已經看傻眼了,她心裡甚至暗暗後悔,昨晚那麼好的機會,她怎麼沒向蘇心漓投誠,她一聽蘇心漓叫她端水,立馬跑步去取水了,又以最快的速度將水送到蘇心漓手上。

    「你想幹什麼?」

    蘇心漓用水將自己的手打濕,一步步朝蘇妙雪靠近,方姨娘看蘇妙雪兩人現在對蘇心漓都忌憚的很,一步步向後退,蘇心漓幾個跨步,沖到蘇妙雪跟前,被水沾濕的手撫向了蘇妙雪的臉,用力的轉了轉,沒一會,蘇心漓的臉上就多了一層白色的末,露出她氣的通紅的臉頰了,方姨娘一見,徹底驚呆住了,蘇妙雪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蘇心漓笑出了聲,「我就說嘛,姐姐今日的粉用的太多了,這雖然花不了幾個銀子,但姐姐躺在床上又不出門,用這麼多的粉底做什麼?姨娘和姐姐不愧是母女,就連化妝,都是心有靈犀。」

    就算是傻子聽不出來蘇心漓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只要有眼睛,也看出來了,蘇妙雪和方姨娘兩人這都是在裝病呢。

    方姨娘以為蘇心漓會進芳情園找她的,為了騙她,也是花了病妝的,因為擔心蘇妙雪被欺負,急忙忙就過來了,根本就沒來得及卸妝。

    後院裡,用這樣的手段扮可憐的多了去的,但這樣被無情戳穿的,卻沒幾個,尤其還是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

    蘇心漓早就覺悟了,無論她怎麼做,方姨娘和蘇妙雪都是會針對陷害她的,既然這樣的話,那她幹嘛還要和她們客客氣氣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豈不是更快意嗎?

    蘇妙雪見這麼多下人都盯著自己看,低下了頭,羞惱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蘇心漓,我和你勢不兩立!

    「方姨娘,你是想和我去明松堂一趟,當著父親的面將鑰匙給我嗎?」

    方姨娘強忍著滴血的心,將掛在身上的鑰匙取了下來,雲碧還在相府沒走呢,去明松堂有什麼用,蘇心漓冷笑了一聲,從她的手中奪過了鑰匙。

    「早這樣不就好了。」

    蘇心漓滿意的掂了掂手中的分量。

    「妙雪小姐,東西已經收拾好了。」

    又是那個丫鬟,蘇心漓看了眼她白皙的手背,人倒是挺伶俐的。

    蘇妙雪再怎麼不甘,但她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待下去,繼續留著,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而已。

    「蘇心漓,今日的事情,我不會就這樣甘休的。」

    蘇心漓微微一笑,天真無邪,「我等著,請吧。」

    蘇心漓說著,給蘇妙雪讓開了路,然後瞥了眼地上早就嚇傻了的蘇汐月,「妹妹身邊的這些教引嬤嬤是不頂用了,過幾日,我會給妹妹請新的嬤嬤教你規矩。」

    早上定國公府那邊傳來消息,說夏婉婷走了,她走了,剛好可以讓容嬤嬤教蘇汐月規矩,畢竟,她在相府的時間還很長,每日對著這樣一個沒腦子的瘋子,很煩人。

    「我們回去。」

    蘇心漓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不願意在雪園多留,帶著帳簿和鑰匙,瀟灑的離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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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6 11:47:43 |只看該作者
第059章:農夫與蛇

    「小姐!」

    蘇心漓走在前面,身後浩浩蕩蕩的跟了一群人,如眾星拱月一般,那架勢,就像微服出巡的帝王一般,賢明的皇帝身後跟了一大群大臣,大臣們的眼神敬仰又有些畏懼,還有這幹一番宏圖偉業的躍躍欲試的衝勁。

    蘇心漓前腳剛踏出雪園,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轉過身,見沈複正朝著自己追過來。

    「今日的事情,還沒向沈管家道謝呢。」

    蘇心漓此刻的心情很好,比現在的陽光還要明媚,看誰都帶了幾分笑意。

    「不知沈管家有何事?」

    沈複有些為難的看了眼蘇心漓身後的那一大群下人,蘇心漓會意,向前幾步走到長廊上,沈複則跟在身後,兩人避開了那群下人,但是又不會讓她們看不到覺得她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只是那位置,若是放低聲音說話的,其餘的人是聽不見的。

    「好了,沈管家,你可以說了。」

    蘇心漓對沈複的態度尚算恭敬,並沒有因為自己打了個翻身仗掌家了,就擺主子的譜。

    擺譜可以,但是一定要看物件。

    沈複和蘇博然差不多大,是同鄉,也是同一屆上京參加秋闈的考生,他們一起進京趕考的時候,被山賊盯上了,沈複救了蘇博然一命,兩人一起參加考試,蘇博然高中了,沈複卻落榜了,蘇博然便讓沈複跟著他,沈複覺得他能有今天,蘇博然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對蘇博然忠心不二,沈複雖然是下人,在蘇博然的跟前卻很能說得上話,所以在相府的地位很高,暫且不提方姨娘現在還是姨娘,便是將來她成了相府夫人,要打擊沈複,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沈複雖然是蘇博然的隨從,為人卻不知道比她那個為了步步高升的父親高尚公正多少人,他有讀書人的正直的品質,見到身份比自己高的,他不卑不亢,不像蘇博然,卑躬屈膝的,沒有一點血性,面對那些身份比自己低的人,他也會體諒,不會刻意為難,為人很有一套,所以府裡的下人都很敬重他,而蘇心漓之所以會找上他,是因為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沒有和方姨娘同流合污,也沒有為了找一炫耀的資本就和其他下人一樣欺負她,今天她讓他一同前來,純屬試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對於沈複這樣可以起到很大作用的中間派,可以拉攏自然是極力拉攏,現在看來,蘇心漓覺得,沈複靠向自己這邊的概率還挺大的。

    「小姐,方姨娘最後說的話,未嘗沒有道理。」

    沈複有書生的正直公正,同時也很迂腐。

    「相爺的年紀雖然不大,但也不小了,他的意思一直都是在志明志安兩位少爺裡面挑選一個出來繼承相府,無論是哪位少爺,他們都是方姨娘的兒子,小姐將來總歸是要嫁人的,獨木難支,到時候少不了娘家的幫襯,夫人和大少爺都已經過世了,小姐若是和方姨娘弄的太僵並沒有好處,方姨娘和妙雪小姐都並非省油的燈,小姐何不按著他們的意思,一人退一步,將來小姐嫁人,也能有個依傍。」

    蘇心漓緩緩抬頭,審視了沈複片刻,見他神情真摯,只是出於一番好意,並沒有壞心,笑出了聲,「依沈管家的意思,這相府夫人之位豈非方姨娘莫屬了,既如此,沈管家今日便不該與我走著一遭,若是被未來的夫人記恨上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沈複聞言,一臉正色道,「方姨娘現在還只是姨娘,堂堂相府讓一個姨娘掌家傳出去成何體統?夫人和大少爺過世,小姐便是相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又已經十三了,可以管家了,這所有的一切都該交還到小姐的手上,小姐是主子,我只是個奴才,主子吩咐的事情,奴才自當辦好。」

    「按著沈管家的意思,若是將來方姨娘扶成了正室夫人,那她的地位就比我高了,到時候你是不是就聽她的吩咐了?她若是要從我手上搶走我今日從她手上奪走的東西,沈管家是不是就會像今日一樣站在她那邊了?」

    蘇心漓就不明白了,像蘇博然那樣總喜歡兩邊都可以倒的兩頭草,怎麼會留這樣一個迂腐的人在身邊?

    沈覆沒有說話,這種態度無疑是默認了。

    「沈管家在相府這麼多年,應該清楚,我之前是怎麼對方姨娘蘇妙雪母女的,可她們又是怎麼對我的呢?方姨娘還未被扶正,蘇妙雪還沒掛到她名下成為嫡女呢,便想要將我這絆腳石踢出了,我真心真意對她們,她們還不是害我?既如此,我為什麼還要捧著她們呢?又不是嫌子自己的富貴命長了。」

    蘇心漓的坦然教沈複意外。

    「沈管家是讀書人,應該看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吧,方姨娘和蘇妙雪就是那故事裡的毒蛇,而我,卻不想成為被咬死的農夫,所以,沈管家的好意我我只能心領。」

    沈複盯著蘇心漓,半晌,躬了躬身,「奴才明白。」

    「那些領取補償的百姓應該到相府了,這件事情,就拜託沈管家了。」

    沈複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辦好此事。

    「我剛管家,對相府的各項事情還不熟,到時候又不懂的地方還請沈管家不吝賜教。」

    沈複直說不敢,恭敬的臉上卻多了幾分笑意,讀書人的骨子裡,最喜歡的還是別人捧著。

    雲碧還在漓心院等消息,蘇心漓話說完,也不和沈複糾纏,直接回到了漓心院,雲碧看著丫鬟手上捧著的帳簿還有蘇心漓手上的鑰匙,笑的合不攏嘴,又有雲氏幫忙找的口齒伶俐的丫鬟將發生在雪園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雲碧聽的相當解氣,對蘇心漓做法讚不絕口,只恨自己當時沒在場,不然的話,她一定撕爛方姨娘她們的嘴。

    方姨娘的兒子幫襯小姐?這樣的天方夜譚,她們可不敢想,他們別背地裡陷害小姐他們就阿彌陀佛了,沒有娘家有什麼要緊的,他們對未來小小姐的夫婿家世沒太高要求,只要一心一意待她就可以了。

    蘇心漓讓雲碧幫忙,從這一批丫鬟裡面挑兩個一等丫鬟,兩個二等丫鬟,還有四個三等丫鬟出來,畢竟她們之前已經有過接觸了,對於雲碧和雲氏的眼光,蘇心漓還是相信的,蘇心漓這才知道,自己之前一直關注的那女孩叫黃雲,雲碧特意提到了她,說她知書達理的像個官家小姐,而且進退有禮,言行舉止也大方得體,雲碧的意思是可以讓她成為蘇心漓身邊的一等丫鬟,不過這些只是參考意見。

    「三嫂的事情,你回去好好開導開導外婆,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讓她別操心。」

    蘇心漓最關心的還是雲氏的身體,「其實,她那樣的性子,並不適合做我們定國公府的媳婦,只是三哥喜歡,她既回了娘家,便好好呆著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她自然就回來了,至於那容嬤嬤,外婆人找都找了,定金又付了,三嫂用不上,你讓她來相府,將我們二小姐調教好了,也是大功一件。」

    三嫂若是以為三哥脾氣好那就大錯特錯了,以前她要耍耍小性子,三哥或許會讓步,但是三哥這回是真動怒了,她要自己沒想明白,三哥肯定是不會主動去接她的,也不能主動去接,夏家那一家商人本色,貪得無厭,三哥要去接人的話,他們今後肯定會更加厚顏無恥。

    蘇心漓送走雲碧後,已經是晌午了,折騰了一整個早上,蘇心漓看著那一摞帳簿和那一串鑰匙,頓時覺得精神奕奕的,一丁點也不覺得累。

    蘇心漓將買來的丫鬟全部聚在了院子訓了話,然後各自分配了她們的職責,秋波見這次升上去的一等丫鬟居然沒有自己,當場就吃了一驚,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蘇心漓,她之前篤定,自己是可以升上去的。

    蘇心漓又不是瞎子,她這樣大的反應,她自然是看到的,不過她不是流朱那眼裡心裡就只有自己的丫頭,這種自私又有異心的丫鬟,她並不負責開導,她能夠想通,過了這個坎,今後對她忠心耿耿的,她自然會重用,如果想不開,只要她不做太過,她亦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黃雲,你留下,其餘的人都下去吧。」

    丫鬟們齊齊道了聲時,恭敬的退了出去。

    「知道為什麼你只是三等丫鬟嗎?」

    當屋子裡只剩下蘇心漓和黃雲的時候,蘇心漓開了口。

    「奴婢愚笨,只能幹些粗活。」

    黃雲垂著腦袋,柔柔的聲音如朱玉一般,沒有怨恨,十分的好聽。

    蘇心漓坐在桌邊,端著茶,悠閒的喝了一口,抬眼看向黃雲,「不,你很聰明,也很能幹,是這批丫鬟最優秀拔尖的,也是我最欣賞的。」

    蘇心漓給出的答案,讓黃雲意外,「那小姐為什麼--」

    既然這樣,為什麼小姐提拔青藤水兒她們,卻讓她做個幹粗活的丫頭?黃雲當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她心裡清楚,自己比蘇心漓挑的那幾個丫頭都更有能力,只是蘇心漓這樣安排,身為下人,她有什麼資格質問?

    「你的真名就叫黃雲嗎?」

    黃雲一驚,猛地抬頭,剛好對上蘇心漓那雙洞悉世事的雙眸,眼底有濃濃的慌亂情緒閃過,而後很快垂下,用有些發顫的聲音回道,「奴婢不明白小姐是什麼意思,奴婢當然就叫黃雲,奴婢從小到大一直就叫這個名字。」

    蘇心漓聽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強調和解釋,將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起身忽然牽起黃雲的手,「你的手可真白,這肌膚嫩的,指尖蔥蔥都快滴出水來了,這哪像沒錢人家孩子的手,分明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

    單憑一雙手,她還不能肯定什麼,但再加上她大家閨秀的氣質,她想不懷疑都難。

    「小姐。」

    黃雲盯著蘇心漓,擰著眉頭,用力的想要抽回被蘇心漓緊握住的手,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說,你到底是誰?」

    黃雲倔強的搖了搖頭,有眼淚流了出來,蘇心漓手一松,嚴厲道,「你要不說的話我就將你送官府了,衙門的人早晚都能我想知道的告訴我。」

    蘇心漓這手一松,黃雲直接坐在了地上,眼淚都還沒來得及擦呢,聽到蘇心漓的話,驚的站了起來,在蘇心漓跟前跪下,扯著蘇心漓的裙擺,眼淚掉的更凶,「小姐,求求您,不要將我送官府,奴婢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奴婢不能進去,進去了奴婢就出不來了。」

    蘇心漓站著,看著她痛哭求饒卻又倔強的模樣,聽著她說的話,不知怎的,不由的就心軟了,有一種找到共鳴的感覺,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在此之前,她同樣不能讓自己有任何的意外。

    如果她將她送到順天府衙門,以她的身份,黃雲要進去了,這輩子,或許真的就只能呆在那個永不見天日的地方了。

    「小姐,奴婢對您並沒有惡意的,你要不放心的話,就放奴婢走,求求您,不要將我送到衙門。」

    「什麼事情?」

    黃雲愣了愣,暫時忘記了哭泣,抬頭,一雙淚眼傻傻的看向蘇心漓。

    「我問你,你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

    蘇心漓見她猶豫,又道,「你要不老實交代的話,我立刻就讓人將你送去順天府衙門。」

    「奴婢說,奴婢說!」黃雲一聽蘇心漓要將她送衙門,立馬就慌了,牢牢的扯著蘇心漓的裙擺,如若不是蘇心漓早上大發了神威讓人心生忌憚,黃雲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小命不保,早就牢牢的抱住蘇心漓的大腿了。

    「奴婢要為冤死的父親母親還有弟弟報仇。」

    蘇心漓渾身一震,她低頭看著黃雲那雙滿含淚水但是卻因為仇恨的火焰而堅定不比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她堅毅的內心。

    父親母親弟弟都冤死了,當然要報仇。

    「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又是個身份低微的丫鬟,如何報仇?」

    黃雲不贊同的搖了搖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奴婢的父母將奴婢辛苦拉扯長大,教育成人,沒有他們就沒有奴婢,奴婢的命是他們給的,就算是死,也應該為他們報仇,等奴婢找到那個害死父親母親還有弟弟的人,奴婢就和他同歸於盡。」

    「若是你沒將他殺死自己卻和你父親母親還有弟弟一樣被他殺了呢,誰替他們報仇?」

    挺聰明伶俐的一丫頭,在這上面卻犯傻了。

    「小姐。」黃雲弱弱的叫了聲,抬頭看向蘇心漓,「今後你在相府,就叫流雲吧,我還差一個一等丫鬟,你好好做,這個位置就會是你的,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忠誠,對我的忠誠,只要你一心替我辦事,作為交換,將來你報仇,我也會幫你。」

    黃雲一聽,看向蘇心漓的眼睛倏然就亮了,「流雲叩謝小姐的恩德,要是小姐能幫奴婢報仇,奴婢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小姐的大恩的,若違背誓言,那奴婢一輩子都找不到仇人。」

    蘇心漓看著她破涕為笑的樣子,也笑了,「院子裡灑水剪花的事情會有其他丫鬟去做,你替我好好看著七姨娘的凝霜院,有什麼情況回來告訴我。」

    ------------

    這樣寒冷的天氣,三天三夜不許吃喝,宋路終究沒熬過去,死了,死的時候屍體僵硬,也不知道是被凍死的還是餓死的,那日雪園的事情也被下人們添油加醋傳的是神乎其神,相府又新來了好幾撥的人,他們的主子除了蘇博然這個相爺,就只有蘇心漓,蘇心漓在最短的時間內建立了自己的威信和勢力,和方姨娘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

    至於方姨娘這三年培植的那些人,在蘇心漓的手上死的死,傷的傷,發賣的發賣,雖然剩下了不少,對蘇心漓掌家心裡不平不忿的很,但蘇心漓表現的很有風度,並沒有因為她們是方姨娘的人而刻意排擠,那些人緊張害怕過後也樂的安分守己,又不是不要命了,幹嘛在這時候去惹蘇心漓這個風頭正盛的煞星。

    蘇心漓前世是做過皇后的人,統領過六宮,管理相府對她來說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將相府管理的是井然有序,讓那些等著她出錯看笑話的人跌破了眼鏡的同時氣的跳腳,尤其是方姨娘,她當初之所以願意將帳簿和庫房鑰匙交出去,就是認定了蘇心漓年幼管不好相府,等相府變的烏煙瘴氣的,相爺必定會大怒,覺得蘇心漓無能,他自己對後院的事情又一竅不通,肯定會讓蘇心漓將帳簿和庫房鑰匙重新交回到她手上,她推脫一番,還能借機好好的羞辱蘇心漓替妙雪報仇,等相府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再出手,她若將相府管理的井井有條,相府夫人的位置還跑的了她的嗎?至於蘇心漓,她不會掌家的事情一旦傳出去,還有哪個勳貴夫人會讓自己的嫡子娶她?

    之前,方姨娘是抱了很大的希望的,這希望陡然落空,再加上之前受的刺激,方姨娘終於病倒了,蘇心漓知道這消息後,只是微微一笑,這麼點刺激就受不了了,將來可怎麼好?

    六姨娘和蘇沐靈也是一樣,都等著蘇心漓出錯,面對這樣的結果,她們心裡都有些失望,失望過後,她們又有了另外的盤算。

    蘇心漓畢竟才是個十三歲的女娃子,一個人管理相府,肯定會力不從心,需要一個助手,這麼好的機會,六姨娘和蘇沐靈自然不能放過,所以,在六姨娘才剛幫著方姨娘陷害蘇心漓之後,蘇沐靈巴巴的去找蘇心漓了。

    「大姐姐。」

    蘇沐靈一身桃紅色的打扮,透著紮著的兩個辮子盤了起來,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個吉娃娃,十分的喜慶,在核對帳簿數目的蘇心漓跟前坐下。

    「四妹,今天怎麼有空?」

    蘇沐靈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至於她來所為何事,蘇心漓心裡已經猜著了,這掌家權無論在哪個後院的眼裡,都是搶手的香饃饃。

    「我好久沒見著大姐姐了,想姐姐了,所以過來看看姐姐。」

    蘇沐靈樂呵呵的說著,就好像和蘇心漓是很要好的姐妹似的,只是,誰能想得到,這樣一個八歲的孩子,做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一肚子的壞水。

    以前方姨娘掌家的時候,蘇沐靈口中的大姐姐可是蘇妙雪。

    「青藤,給四小姐上茶。」

    蘇心漓笑了笑,只當蘇沐靈真的是上門與她培養感情,至於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她自然不會傻傻的開口,蘇心漓吩咐完之後,繼續專心的核對帳簿上的數目,當蘇沐靈是空氣,如果她還有一點自知之明,就不該自找其辱,不得不說人對權勢的欲念真的很可怕,不然的話,像六姨娘那樣聰明的人怎麼會讓蘇沐靈上門呢?居然還可笑的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

    「姐姐,你好忙啊。」

    蘇沐靈撅著嘴,可憐巴巴的看向蘇心漓,那小模樣,因為蘇心漓的忽視,委屈極了。

    蘇心漓沒有抬頭,看都沒看她一眼,更沒有順著蘇沐靈心中所想接話,蘇沐靈心中不由氣惱。

    「大姐姐不歡迎靈兒嗎?」

    蘇沐靈的模樣更委屈了,就好像蘇心漓欺負了她似的。

    「四小姐這是聽誰說的,您是小姐最小的妹妹,小姐怎麼會不喜歡您,她前幾日還和奴婢們提到小姐,說您乖巧懂事呢,最體諒小姐了。」

    青藤端茶上來,笑著替蘇心漓解釋,她比蘇心漓大一點,和蘇妙雪差不多大小,但是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有些營養不了,個頭比蘇妙雪還小一些,身材也有些乾癟,不過因為這幾日在相府養的還不錯,皮膚白了一些,看起來白淨了許多,她是家裡年紀最大的,下面有兩個妹妹,三個弟弟,最小的弟弟才兩歲,所有的丫鬟裡面,她是唯一一個心甘情願賣身為奴了,就是為了幫著父母養活弟弟妹妹們,極為的懂事,這青藤無論是說話做事都極為的穩重得體,許是因為在家經常照顧弟弟妹妹,心思也細膩的很。

    青藤黃雲這一批人,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要被賣到相府的,在她們被送到相府前,雲碧就將相府大致的情況與她們說了,所以青藤等人雖然來相府只有短短幾日,但是對相府的情況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

    青藤心思細膩,一見蘇心漓這愛答不理的態度,就知道她並不是很歡迎蘇沐靈,不管蘇沐靈是不是個好的,蘇心漓看不上她了,青藤心裡也不會喜歡。

    因為小姐和太夫人的恩德,現在家裡的弟弟妹妹都可以吃上飯了,雖然吃的並不怎麼好,但至少勉強可以填飽肚子了,爹娘也不用擔心吃不飽將他們送人了。

    「那姐姐陪靈兒一起玩好不好?」

    蘇沐靈歪著腦袋,一臉天真的說道。

    蘇沐靈那樣子雖然討喜的緊,青藤看著,心裡卻不喜歡起來,小姐正忙她看不到嗎,她要稍微乖巧懂事點該離開,不要打擾小姐辦正事。

    蘇心漓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筆,勾了勾唇,她就說嘛,這蘇沐靈怎麼可能是個悶葫蘆,該爭的時候她可比誰都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去爭。

    「都已經是大姑娘了,還整日只知道玩耍,讓人聽見了笑話你,莫要再胡鬧了。」

    蘇心漓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是口氣卻有些嚴厲,聽的蘇沐靈心中很不舒服。

    蘇沐靈覺得,過去蘇心漓落魄的時候,自己沒有和蘇汐月那個蠢女人還有相府的下人那樣欺負她,這是很大的恩德,現在蘇心漓風光了,對她們的態度自然應該有別於其他幾個姨娘,這叫知恩圖報,蘇心漓現在這樣,就是忘恩負義,這個時候,她完全不會去想自己之前對蘇心漓的擠兌。

    「大姐姐都不疼靈兒了。」

    蘇沐靈嘟著一張嘴,眨巴眨巴著星星似的大眼睛,撒嬌似的看向蘇心漓。

    就算蘇心漓的態度不好,她卻不能和她翻臉,姨娘是老夫人賞給父親的,身份本就比其他的姨娘高上一截,老夫人看中姨娘,將來就算方姨娘扶正,若是有老夫人發話,她姨娘要有這經驗,還是可以幫著方姨娘一起管理相府,她姨娘在相府有地位,將來她才能嫁的更好,所以蘇沐靈並不灰心。

    「四小姐,小姐剛接管相府,每日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小姐處理,四小姐若是覺得無聊,不若奴婢陪您玩。」

    青藤覺得,蘇沐靈實在是太不懂事了,蘇沐靈不滿青藤老是搶話替蘇心漓打圓場,但她有求於蘇心漓,自然不能對她身邊的一等婢女發火。

    「靈兒就是想和大姐姐玩,大姐姐,你若是疼我就將這些事情交給六姨娘吧,只要把這事交給六姨娘處理,你便可以輕鬆了,靈兒也能經常來找大姐姐玩了,大姐姐,你說好不好?」

    青藤聞言,這才明白蘇沐靈這樣死纏爛打的緣故,瞬間對她的好感全無,再看她天真無邪的笑容時不由的慌。

    「我只負責按父親的意思打理好相府,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可做不得主,四妹妹若是覺得無聊,不若去找三妹和妙雪姐姐,或者去探望父親,他身體抱恙,這個時候你自當好好盡盡女兒的孝道,實在不行,就好好學習女工女戒,這樣貪玩,成何體統?」

    六姨娘可不是何姨娘,能生出教出蘇沐靈這樣聰明的女兒的,又會差到哪裡去,整個相府,最沒腦子就是何姨娘還有她的女兒蘇汐月,不過這六姨娘和蘇沐靈還真是有夠厚顏無恥的,才和方姨娘一起陷害了她,轉眼就問她索要這麼重要的東西了,難怪上輩子方姨娘扶正之後,她就成了相府的側夫人,一樣的厚顏無恥。

    「好了,四妹,我這裡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時間陪你玩了,你先回去吧。」

    這會,蘇心漓親自下逐客令了,上輩子,和瘋狗似的方姨娘指著咬哪兒就咬哪兒的何姨娘沒成為側夫人,一直悶不吭聲的六姨娘卻得了方姨娘的眼,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那些構害自己的事情,六姨娘十有八九是參與其中的。

    「大姐姐--」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這樣走,蘇沐靈如何能甘心?

    「四妹妹和六姨娘都是聰明的,但也莫要把我當傻子。」

    蘇心漓的話雖然說的有幾分嚴厲,但是臉上卻自始至終都保持了笑容。

    「大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靈兒聽不懂,您是我的姐姐,又是嫡女,我們敬畏大姐姐還來不及,又怎麼敢有這樣的想法?」

    蘇沐靈歪著腦袋,瞪的大大的眼睛,看似懵懂無知,卻還是掩藏不住眼底深處藏著的慌亂,難道蘇心漓已經知曉她是什麼性子了嗎?

    「你說沒有便沒有吧。」

    蘇沐靈裝糊塗,蘇心漓就跟著她一起。

    「還有兩個多月,母親的孝期就過了,到時候,我或許還是這相府的嫡女,但卻未必是唯一的嫡女了,四妹妹覺得,這相府日後的主母,會是方姨娘呢還是父親另娶呢?若是方姨娘的話,她那樣心疼蘇妙雪,到時候肯定是會將她掛到名下的,相府有兩個嫡女,已經足夠了,方姨娘是什麼人,你姨娘比我清楚,我再不濟,還有個依靠,方姨娘就算有心想利用我替蘇妙雪鋪路,也得掂量掂量,可妹妹就不同了,妹妹生的這樣漂亮水靈,不知道最後誰有那個福氣?人往高處走,有野心是好的,但是千萬要小心被人利用了。」

    蘇心漓的話,在蘇沐靈的心上掀起了驚濤駭浪,良久,她才從慌亂中回過神來,「出來這麼久,姨娘該惦記我了,妹妹就不打擾大姐姐先回去了。」

    蘇沐靈一走,一旁站著的青藤忍不住就開了口,「四小姐年紀輕輕,心思倒挺重。」

    蘇心漓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相府裡,哪裡有真正心思簡單的人?

    ------------

    因為有蘇妙雪這麼個女兒,方姨娘就算是病了,也沒有得閒著。

    剛到南苑,方姨娘就聽到幾個丫鬟壓抑的啜泣聲,心知是蘇妙雪又拿她們出氣了,不由擰起了眉頭,都這麼些天了,居然還沒想通。

    幾個丫鬟見方姨娘來了,忙停止了哭聲向她請安,方姨娘看到她們臉上的眼淚就覺得心煩,擺了擺手讓她們下去,自己進了蘇妙雪的房間,剛一進門,就看到滿地的狼藉,蘇妙雪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臉上用一方手帕覆著,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方姨娘看著她這似自暴自棄的樣子,一口氣上不來,氣的差點暈過去,她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了過去,看向床上的蘇妙雪厲聲道,「給我起來!」

    蘇妙雪一愣,卻沒有起身,翻了個身,背對著方姨娘,方姨娘低下身子,握住蘇妙雪的手,一把將她拽了起來,蘇妙雪覆蓋上面上的手帕落下,最先露出的眼睛黯然沒有神采,方姨娘看著,眼前一黑,抬手就給了蘇妙雪一巴掌,方姨娘這一巴掌不輕,蘇妙雪的臉上很快浮現出五指的印記,她抬頭,瞪大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方姨娘。

    長這麼大,這是方姨娘第一次對蘇妙雪動手,蘇妙雪震驚,方姨娘更覺得心疼。

    「你這樣子給誰看?誰看了會心疼?」

    蘇妙雪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心裡頭又是委屈又是怨恨,淚水立刻就湧了出來,沖著方姨娘喊道,「我只是個有娘生沒娘要的孩子,誰會心疼我?我被蘇心漓那小賤人教訓奚落,讓我丟盡了顏面,姨娘非但不為我做主,還要打我!」

    方姨娘聽了這話,心都要碎了。

    「姨娘這些年為你做的少嗎?你還想我怎麼樣,是不是要讓我把心挖出來給你,你才會明白!」

    蘇妙雪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停止了哭泣。

    「從小到大,我把你捧在手心上,為了讓你享受和蘇心漓一樣的待遇,我忍氣吞聲,處處巴結著程立雪,我千方百計的想讓你成為相府的嫡女,因為程立雪不同意將你掛到她名下,我將她和她兒子送上了西天,若非擔心定國公府的遷怒毀了相府,我早就讓蘇心漓一起去陪他們了,我只盼望著你能成龍成鳳,對你的期望比對你兩個的弟弟還要高,還有你父親也是,你以為小時候教你琴棋書畫的那些師傅是誰請來的,我一個姨娘上面還有夫人頂著,哪來的本事人脈?那些都是你父親花錢托關係專門為你找來的,就只有你有,便是蘇心漓都沒有,我們辛辛苦苦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方姨娘越說越覺得生氣,「一直以來,我都是怎麼告訴你的,蘇心漓的事情,我會處理,你只需要做好你父親的好女兒,你為什麼不聽?我是怎麼教你的,忍,一定要忍,只有忍常人所不能忍的,才能成大事,只要我成了相府夫人,到時候你想怎麼對付蘇心漓不行?誰曾想,你竟然這樣衝動,這次的事情,明明對我們不利,你為何還要到你父親跟前告狀給蘇心漓可趁之機?若非你的衝動,我們何至於落到這樣的地步?如此也就算了,誰的人生是可以一帆風順的,尤其想要成為人上人,跌倒了有什麼關係,大不了再爬起來,可你倒好,居然破罐子破摔了,半點也不知道上進,我的一片苦心,全都被你辜負了。」

    蘇妙雪聽了,想哭,更多的卻是激動,爹是疼她的,方姨娘也會為她鋪路,有他們兩個保駕護航,她想要博一個錦繡前程有何難的?

    「你是不是已經覺得自己輸給蘇心漓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姨娘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你就當姨娘今日沒來過這裡。」

    蘇妙雪見方姨娘氣急敗壞的就要離開,忙從床上站了起來,從身後牢牢的抱住方姨娘,「娘,女兒錯了,女兒不應該自暴自棄,女兒不甘心就這樣輸給蘇心漓那賤人,女兒一定會找蘇心漓報仇的,然後成為人上人讓娘揚眉吐氣。」

    方姨娘轉過身,一雙眼睛含著淚水,慈愛的替蘇妙雪擦掉臉上的淚水,「我知道,這次的事情,你受委屈了,你覺得丟臉不甘心,姨娘也是一樣,但越是這樣,我們越要沉得住氣,你放心,這口惡氣,姨娘一定會替你出的。」

    「娘,父親現在是不是不喜歡我了?」相府除了難掌控的蘇心漓,還有三個對父親言聽計從的庶女。

    方姨娘摸了摸蘇心漓的腦袋,「傻孩子,你父親只是迫於定國公府的顏面才不得不讓你搬到這個地方的,他最疼愛的還是你,而且他在你身上花費了這麼多的心血,豈是說放棄就放棄的?不單單我和你父親會幫你,你父親和你舅舅也屬意你,這段時間,你什麼都不要想,專心準備花朝節的事情,到時若是能拔得頭籌,姨娘離成為相府夫人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蘇妙雪乖順的點點頭,外頭那些平民百姓唾駡指責她,這算得了什麼,她蘇妙雪又不嫁那些人為妻。

    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有父親和外公舅舅他們的支持,終有一天,她會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蘇心漓,只是她成功道路上的一塊小小的絆腳石而已,而她,會踩著這塊絆腳石,走的越來越高,越來越遠。

    ------------

    「安靜了?」

    蘇心漓把玩著手中的瓔珞,看向身旁站著的水兒。

    水兒點點頭,「自從幾天前和方姨娘見過一面之後,妙雪小姐整日都不哭不鬧了,也不亂砸東西了,整日安靜的很,還每天給相爺煲湯讓人送去呢,也不知道方姨娘和妙雪小姐說了些什麼。」

    水兒托著腮,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水兒與蘇汐月蘇淺月姐妹童年,個子小小的,臉也小小的,一雙眼睛卻很大,尤其喜歡笑,呆萌呆萌的,十分的可愛,她性子有活潑,蘇心漓沒事就讓她帶著點吃的東西在相府轉轉,而她也不負她的期望,才幾天的時間就和相府的下人打成了一片,經常能無意間打聽到一些蘇心漓想知道的事情,而蘇心漓分配到各個院子的下人,若是有什麼消息要告訴她,都是通過她轉達的。

    「妙雪小姐很快就會從南苑搬回去了。」

    蘇心漓勾了勾唇,笑的意味深長,方姨娘從來就不是個輕易可以對付的角色,她也從來不敢輕視,她們在她這裡受了這麼大的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誰知這樣的平靜,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蘇心漓喝了口茶,笑笑,柳姨娘那邊,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這麼快,真是太便宜了。」

    水兒和流朱一樣,蘇心漓說什麼,從來都不懷疑。

    蘇心漓笑笑,如果是她的話,應該沒那麼快,但是誰讓蘇妙雪是蘇博然最心疼的女兒呢?她倒是要看看,蘇博然還能心疼這個女兒多久?

    「這是你青藤姐姐親自做的杏仁酥,給你吃吧。」

    水兒一聽,一雙大大的眼睛頓時笑眯了起來,她就是個吃貨,不過幸好,不是誰給她的她都吃。

    「謝謝小姐,我下午都沒吃點心,快餓死了。」

    「那可不行,餓死了我到哪兒去找這麼可愛的水兒。」

    蘇心漓喜歡水兒,因為她是真的乾淨,和這樣的人相處,看著她天真的笑容,蘇心漓覺得很輕鬆,她會覺得,自己也很純真。

    水兒端著蘇心漓賞的杏仁酥出去沒多久,就領著一哭哭啼啼的小丫頭再次回來了。

    「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們家姨娘吧!」

    蘇心漓看了眼地上的丫鬟,是六姨娘的陪嫁丫鬟秋蘭。

    「您要再不救她,她就要被方姨娘給害死了。」

    蘇心漓將秋蘭從頭到尾認真的打量了一邊,嘴角慢慢的浮現出了一絲殘忍的冷笑。

    ------------

    PS:黃雲在後面可是會發揮很大作用滴--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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