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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蒔蘿]靈泉藥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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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39: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靈泉藥娘》作者:蒔蘿

前世她被迫嫁給藥材世家的無良少爺,卻在懷孕時被黑心丈夫聯手小妾弄死,
如今她重生了,還擁有神秘空間,裡頭的靈泉和藥園足以讓她改變今生!
她靠賣草藥擺脫貧困,與哥哥拜入神醫門下,習得一手好醫術,
開立醫館與藥鋪,救死扶傷不在話下,但若不是君天寧上門求助,
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兒時曾救過他,也不會展開兩人的合作情緣──
身為皇商的他要送到宮中的草藥全數敗壞,她靠著靈泉培育的草藥及時支援;
她被前世渣夫看上,使陰招想將她占為己有,他主動派貼身侍衛保護她;
他還在她因母親被綁架而隻身赴會時,調動人手營救她,令她感到貼心不已,
他做的這一切她是很感激沒錯啦,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想娶她就娶她呀!
他竟在她治好他身中奇毒的好友睿王,被皇上封為縣主時,
請皇帝替他們兩人賜婚,還說她是他多年的未婚妻,手中有信物為證,
等一下,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未婚妻了,她這個當事人怎麼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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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39: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重生忽得藥園空間

  盛夏的夜晚,依舊如白天那樣悶熱,梁氏不時拿著濕帕子,小心地避開纏在艾芳馡腦袋上的布條,輕輕擦拭著因發高燒而昏迷的她。

  「娘,馡馡還沒醒嗎?她已經睡了快兩天了。」艾修桀帶著稚氣的嗓音裡,透著濃濃的擔憂和害怕。「王伯伯的藥沒有效嗎?」

  梁氏一邊擰著帕子一邊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水,哽咽說著善意的謊言,「王老伯說這藥喝下……馡馡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醒……」

  街口的老王今晚拿來了一帖藥,說是三年前自家妻子生重病時,他花光所有積蓄向一個神醫求來的,任何重病都能治,可是他妻子還沒等到他回來就死了,他便把這帖藥丟到角落,再也沒有去管,直到今天下午才想起這事,趕緊將藥送來給她,死馬當活馬醫。

  老王說喝了藥後,兩個時辰內能醒病就會好,但若不醒,就要準備草蓆了……而現在兩個時辰已經過了,女兒卻還未醒來,一想到女兒命在旦夕,梁氏便心如刀割。

  艾修桀望了眼烏雲密佈並不時閃著駭人閃光的夜空,伸手拿下支撐著窗戶的木棒,準備將窗戶放下,「娘,好像要下大雨了,我先把窗子關上,要不一會兒下起大雨會來不及關。」

  「別、別關,馡馡喜歡聽夜晚的蛙鳴,她聽到青蛙在唱歌,應該會很快就醒來,你千萬別關。」梁氏心疼的看著臉色蒼白泛青的兒子,她知道兒子自小身子不好,他定是發冷才會想關窗子,她該答應的,可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兒,她就捨不得將窗子關上,這也許是女兒最後一次聽到蛙鳴了。

  艾修桀想了一下點頭,「好,我陪馡馡一起聽青蛙唱歌。」

  忽地,外面傳來「啪」的一聲,陰暗的天空充滿蜘蛛網般的刺眼閃光,一道道駭人的閃電直劈而下,撕裂了整個夜空,震耳欲聾的雷聲緊隨而來,震撼整個大地,沉悶的夜空頓時下起如瀑布般的大雨。

  此時一陣狂風大作,狂風暴雨伴隨著轟隆隆的雷鳴,夜風自窗子捲進屋裡,將屋裡的燭光吹得忽明忽暗。

  「桀兒你快過來,別吹到風,娘來關窗子。」梁氏欲起身前去關窗。

  此時,一道詭異的藍色閃電劃破天空,落在院裡,整間殘敗的房子瞬間籠罩在一層詭譎的藍光之中,緊接著「轟」一聲,駭人心魂的驚雷在屋頂上爆開。

  詭異的閃電加上令人驚懼的暴雷聲,讓屋內的梁氏跟艾修桀兩人嚇得驚聲尖叫,不約而同自椅上彈起,臉色蒼白的互看著對方,拍著胸口安撫自己。

  隨著雷鳴聲落下的同時,本來躺著的艾芳馡突然間尖叫一聲,接著倏地睜開眼,兩眼發直地盯著上頭的房梁,眨也不眨。

  痛!

  這是她醒來後的第一個感覺,整個身體彷佛被石磨給碾壓過一樣,火辣辣的痛感在四肢百骸裡奔竄,難受至極,整個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一樣。難以忍受撕裂般的疼痛,她不禁閉緊眼睛,想要忽略這像潮水一樣一波又一波湧上來的痛楚。

  當她比較能適應這波痛感後,再度吃力地睜開雙眸,看著眼前有好幾個補丁的陳舊布幔,又側頭看向缺一支腳、用石頭撐起來的破舊桌幾,斷一半卻捨不得丟棄的木梳,一切都那麼眼熟,卻又令她覺得陌生,她的腦子一片混沌。

  這裡是、是她出嫁前的家?她怎麼會回到這裡?她不是死了嗎?桑坤德那個陰狠無情的男人跟他那才剛迎進門便將公公桑漢銘幾乎給活活氣死的毒辣小妾聯手,將她跟腹中未出世的胎兒一起害死了,現在怎麼會忽然回到娘家?

  「啊!」她尖叫一聲,讓一旁還未從驚雷的震撼中恢復的梁氏跟艾修桀回神。

  他們沖向床邊,驚喜的看著艾芳馡。

  就在她仍感到茫然不解之時,床榻邊傳來兩聲驚喜的聲音——

  「馡馡,你終於醒了!」

  「太好了,馡馡,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艾芳馡深若幽潭的眸子裡充滿疑惑地看著床榻邊的娘親跟哥哥……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哥哥是小時候的模樣?還有娘,娘怎麼會在這裡?娘不是前年就因為過度操勞而走了嗎?難道她死了,到地府與娘相見了?

  「嘶,痛……」艾芳馡眉頭緊鎖,抬起手吃力地摸向腦袋,無數的記憶片段再度湧進她的腦海,幾乎要將她的腦子撐爆。

  「那帖起死回生的藥果然有效!」梁氏喜極而泣,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咽說著。

  「馡馡,你被隔壁的阿花推倒,撞到頭就昏過去了,一直沒醒來,我跟娘都好擔心你。」艾修桀握著艾芳馡小小的手掌開心的說著。

  不對,哥哥怎麼還是六歲的模樣?哥哥不是應該在鄉下的別院休養嗎?還有哥哥說的是什麼?她明明是被桑坤德和他的小妾江伶強灌打胎藥,她掙扎時被他推倒,撞到神龕,神像倒下砸到她額頭,害她頓時血流滿面,跌倒在地,下身瞬間染紅一片,神龕也因為撞擊力道過大整座倒下,壓向已倒在血泊之中的她,而後……

  一陣如鑽骨般的疼痛出現在腦中,艾芳馡難受地用雙手抱著頭,眼尾餘光忽然看見自己的手,小小的,像個三、四歲小孩的手掌。

  她慌忙地坐起,四處張望,焦急地伸出手去摸梁氏哭花的臉,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艾修桀,又驚駭的看著自己的手掌還有這個記憶中的屋子,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頭痛的感覺逐漸消失,眼中的迷惑與驚懼也慢慢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以復加的震撼,讓她差點驚聲尖叫。

  她,竟然重生了……

  「馡馡,娘的心肝啊!」梁氏抱著她,哭得不能自已。

  「馡馡,太好了,你再不醒,就要被其他人用草蓆卷起來,丟到死人堆去了。」艾修桀也用手背擦著眼淚,開心的說著。

  「娘……」她吃力的喊了聲,確定了這奶聲奶氣的綿軟聲音確實是自己的,心下愈加相信自己的揣測,她問:「我怎麼了……」

  「馡馡,三天前,隔壁的阿花為了一塊阿好嬸給的餅把你推倒,結果你撞到門口的大石頭暈了過去,當時流了好多血……」艾修桀把這幾天的事情告訴她,「是王伯伯把他家的那帖藥拿來給你服用,你才能醒來……」

  聽完哥哥所說的,這下她更能肯定她重生了,在神龕壓向她的同時,她重生回四歲。

  「馡馡,你剛醒來,餓了吧,爐子上有隔壁林大嬸拿來的一碗稀粥,娘去弄給你吃。」梁氏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替她拉好身上蓋著的那件破舊薄被,並小聲交代艾修桀,「桀兒,你看著妹妹,娘去盛粥。」

  梁氏轉身準備前去端粥過來時,還不忘並起兩掌對著窗外念念有詞,「感謝菩薩保佑馡馡醒來,平安無事,感恩……」

  「馡馡,你閉起眼睛休息一下,等等娘把粥熱好了哥哥再叫你。」艾修桀像個小大人一樣摸著艾芳馡的額頭安撫。

  「好。」她閉起雙眼,靜靜的整理著腦袋裡不斷湧出的記憶,回想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前世她十六歲便出落得清麗脫俗,某次到鎮上交繡品,她正想著如何賺更多的銀子替哥哥買藥時,一時失神,不小心撞上到鄉下來避風頭、不學無術的桑坤德,卻因此被他給看中,執意娶她為妻。

  她已有指腹為婚的婚約,桑家主事桑漢銘老爺子也不同意,可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卻受不住桑坤德的胡攪蠻纏以及以死威逼,雙方最後只好同意。

  桑漢銘和娘親談過後,答應出錢解決她的婚約問題,並無限提供藥材跟一處別院給哥哥養病。

  她這等於是變相被賣給桑府,但想到哥哥,她還是應了。剛嫁進桑家的她日子並不好過,桑坤德對她感到膩了之後又故態復萌,開始流連各大青樓,為了花魁爭風吃醋跟人打架,或是上堵坊豪賭,婆婆葛氏認為是她沒本事把桑坤德留下,從此對她更沒有好臉色。

  為了哥哥,她咬牙忍耐著婆婆和下人們的刻意刁難,開始認真學習認識草藥,想代替桑坤德讓公婆高興,不出一年時間,她已認得所有藥材、藥性等等。

  公公見她聰明機敏,且對於醫藥跟管理鋪子很有天分,又清楚自己那被妻子寵壞、只會花天酒地的兒子無法擔起桑家家主的位置,更沒有生意頭腦,於是在婆婆去世後,開始安排專人教授她藥理、製藥還有簡單的看診跟經營,不多時,她便開始管藥材鋪。

  在那期間,公公又給了她許多不同的訓練,直到她可以獨當一面,便將桑家整個藥材產業交給她經營。而她也沒讓公公失望,從接手到桑漢銘去世前,整個桑家的藥材生意營收已是她接手前的兩倍。

  桑漢銘得知自己得了無法醫治的重疾,又被江伶氣得幾乎去了半條命,他在死前向所有族人宣佈以後桑家由她作主,並留下書信將所有家業交給她代為管理,日後由還在她腹中的孫子繼承,完全沒有桑坤德的一分一毫。

  然而公公屍骨未寒,她那無情狠毒的丈夫便為了謀奪掌管藥材鋪的權力與家主的身分,夥同江伶聯手害死她與腹中來不及出生的孩子,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卻重生了……

  「馡馡,你忍著點,娘幫你把頭上的布條拆掉,看看傷口復原的情況。」梁氏端來一盆水,洗淨了手後,小心的將臉色蒼白的艾芳馡扶坐起身,讓她靠在牆邊,輕手輕腳的將布條慢慢拆開。

  「好。」經過幾日的休養,艾芳馡已經比較習慣自己重生這事,可是她心裡仍擔心著額頭上的傷口,抬起手摸了摸那一塊被布條包裹的草藥膏。

  梁氏擰了條濕帕子小心翼翼地把艾芳馡額頭上的草藥擦去。當她將所有殘留著烏青色的草漬全擦拭乾淨後,原本輕蹙的眉頭瞬間擰緊,淚水更在眼眶裡打轉。

  「娘,怎麼了?」看著娘親那傷心表情,艾芳馡瞬間感到不妙,伸手要拿一旁的小銅鏡看受傷的額頭,她小聲的問著,「我額頭……破相了是嗎?」

  梁氏捂著唇壓抑著心傷,一手壓住她拿銅鏡的小手,「馡馡,這疤痕等你年紀大些就會淡了,不要緊的。」

  艾芳馡搖頭,「沒關係的,娘,讓我看看。」她抽出拿銅鏡的手,睜大眼睛仔細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受傷的額頭已經好了,可是卻留下了一道像葉子形狀的粉紅色疤痕。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突然感覺到指尖一陣灼燙,像有什麼竄進手心似的,她連忙鬆開手,同時閉緊眼睛咧嘴嗤了聲,卻在閉眼的瞬間感覺到自己置身在一片藥園中,迎風飄來淡淡的藥草香氣,讓她整個人頓時感到神清氣爽,藥園中間還有一個湧著泉水的水潭,這感覺太深刻,像是親歷其境一樣,嚇得她趕緊睜開眼,眼前依舊是娘親那張泫然欲泣的臉。

  剛剛是怎麼回事?那感覺好真實,她甚至能感覺到水珠噴到臉上的清涼感。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發現臉頰上居然有殘留的水珠。這是怎麼回事?!

  梁氏沒有察覺到她的驚異,只想著女兒額頭上這明顯的疤痕會影響日後婚配,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想到這裡,梁氏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可她卻不能說出來,徒惹女兒傷心,只能哽咽的安慰著女兒,「馡馡,娘會想辦法買藥讓你額頭上的疤痕消失的。」

  家裡的情況如何艾芳馡又不是不知道,前世她剛出生不久,父親便受到朝廷徵招前往前線作戰,從此以後下落不明,直到她死也未有父親的消息,因此她自小就是跟著娘親和哥哥有一餐沒一餐地撿拾市場的剩菜葉過活。

  這一陣子她受傷,根本無法出門,都是娘親帶著體弱的哥哥一起到市場撿菜葉、幫幾個大戶人家洗衣服,因此沒有時間可以刺繡、拿繡品到鎮上賣。

  洗衣服所賺的銀兩給哥哥買藥都不夠,也沒有錢買米,哪有辦法為她買藥去疤。

  艾芳馡搖頭,「不用買藥了,娘,像您說的,日子久了疤痕就淡了,您就不要擔心了,我沒事的。」

  有了前世的經驗,製作去疤藥膏對她來說是小事一樁,可這疤痕留下來對她也許是件好事,未來說不定能為她免去不少麻煩。

  「馡馡,你真是個好孩子,餓了吧,今天早上阿好嬸拿了幾個地瓜給我們,娘拿來給你吃。」一想到自己這才四歲的女兒居然反過來安慰她這個做娘的,讓梁氏心頭又酸又苦,只能藉著離開片刻撫平自己的心緒。

  「好,謝謝娘。」

  趁著娘親前往廚房的空檔,艾芳馡連忙閉上眼睛回想著方才見到的那片景致,甚至試著用意識觸摸那潭泉水,手指瞬間感覺到一陣清涼,手上甚至還有水漬,這、這該不會是某個不存在的空間吧?

  她眯著眼睛仔細看著裡頭那一片草地,發現它們全部都是藥草,驚喜之餘又試著用意識採摘一株,瞬間,她手上便多了株青翠的藥草。她又想著把手上的這株種回去,沒一下子手中的那株藥草就消失了,而原本的位置上則多了一株藥草。

  這一次她閉起眼睛試著將自己移進空間,果不其然,下一瞬間她就閃進了空間裡,置身在這一片藥草園之中,令她驚喜不已,更令她開心的是,這空間裡頭的每株藥草品質都非常好,成長得特別健康,已經成熟,可以採摘,以她專業的眼光看來,這些成熟的藥草拿到藥鋪販售,可以賣到很好的價錢,如若製作成常備藥丸,利潤會更高。

  突然聽見空間外有些動靜,她這才發現自己進來有段時間了,娘親應該拿好地瓜要過來了,她迅速地掬起一旁的泉水喝了口,隨手拔了幾株已經成熟的藥草,便趕緊閉起眼睛將自己送出空間。

  她從空間出來後,看了看手中的藥草,又摸了摸額頭上那葉子形疤痕,驚喜地想要大喊,天啊,她竟然擁有一個神奇的空間以及一座藥園子,卻又怕被人誤認為自己瘋了,只好咧著嘴癡癡的笑著。

  看見梁氏端著一碗地瓜走進來,她連忙將手中的藥草藏到她放在床邊的木匣子裡,這木匣子是她小時候用來裝寶貝的。

  梁氏將地瓜放到她手中,摸摸她的頭和藹的說著,「馡馡,你餓了吧,來,先吃點地瓜。」

  「嗯,謝謝娘。」她興奮的點頭咬了口地瓜,發下不符合她年紀的豪語。「娘,等我傷好了,我就去賺錢讓您跟哥哥過好日子。」相信以她前世的藥理知識再搭配空間裡的那些藥草,一定可以讓娘跟哥哥不再吃苦,眼下要趕緊醫好哥哥的身體才是。

  「小傻瓜,你這麼小,怎麼賺錢?瞧你說話跟個小大人似的,你只要平平安安的長大,娘就開心了。」

  艾芳馡赫然發現她的言行的確不符合她現在的年紀,難怪她娘親會說她是小大人,看來日後她得注意點,不要露出破綻才好。她用力點頭,「好的,娘,我會快點平安長大。」

  「嗯,快點吃地瓜。」

  艾芳馡一邊咬著地瓜,一邊想著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擁有那個種滿藥草的神奇空間,但是怎麼都想不透,這樣用力地想著,她覺得自己的小腦袋又痛了,決定放棄不想。

  不過既然連重生這種離奇的事情都能發生,那突然出現奇蹟,擁有這個神奇的藥園空間也就不奇怪了。

  就在她決定不再執著這空間從何而來時,一個畫面閃過腦海,對了,她想起來了,前世她被桑坤德推倒,撞到了神龕,上頭的華陀神像砸到她的額頭時,隱約間,她的眼前好像閃過一陣白光。難道是因為被華陀神像砸到,才會得到這個神奇的藥園空間,還將她帶回四歲?

  艾芳馡歪著頭咬著地瓜,仔細的回想一遍當時的情景,對,肯定是這樣,這麼解釋就通了,否則為什麼她會重生,又會突然擁有一個藥園空間!

  「咦?」

  梁氏突如其來一記疑惑的低呼聲,將她所有思緒喚回,她奶聲奶氣的問著,「娘怎麼了?」

  「不知是馡馡你餓太久,還是這地瓜很有營養,怎麼你的臉色變得很紅潤?方才娘到廚房拿地瓜過來前,你的臉色還死白死白的,結果地瓜才吃兩口,整個人就變得很有朝氣,小臉蛋紅撲撲的……」梁氏捧著她瘦瘦的小臉蛋看著。

  艾芳馡擰著小小的秀眉,歪頭看著梁氏。娘親不說她還不覺得,這麼一說,她也感覺到本來病懨懨的身子元氣恢復了不少。

  這會是地瓜的成效?她才咬兩口,效果沒這麼快吧,可是她今天一整天除了吃地瓜外,就只喝了空間裡的泉水,沒有吃過其他食物……難道空間裡那泉水有強身的功效?!看來她得找時間好好研究藥園空間跟裡頭的那潭靈泉了。

  艾芳馡點頭,順著梁氏的尾音學著童言童語,「娘,是餓了,馡馡吃地瓜有力氣了。」

  梁氏想了下,也認為應該是地瓜的關係,「嗯,一定是這樣,那馡馡就多吃幾個地瓜,把這些天失去的體力都補回來。」

  「好,娘也吃。」艾芳馡貼心的也塞了顆地瓜到梁氏的嘴裡。

  艾芳馡趁著梁氏外出幫人洗衣服、哥哥到市場撿拾菜葉時,偷偷下床將空間裡拔出來的藥草種在屋後那片雜草裡,然後拿空間裡的靈泉澆在哥哥種的那些看起來蔫蔫的菜苗上,等著觀察它們生長的情況。

  在屋子裡休養了兩天,梁氏看她氣色又好了很多,這才允許她下床走動,但還不許她出門,免得又碰上隔壁那從小就逞兇鬥狠的阿花。

  艾芳馡連喝了兩天靈泉,發現體力完全恢復了,但是她不能一下子表現出她已經復原的樣子,只能在梁氏跟艾修桀面前繼續偽裝。她佯裝虛弱地扶著牆,小心的小步跨出門檻,不敢直接奔跑。

  吃力的從水井裡提出半桶水的艾修桀,一看見艾芳馡,連忙放下手中的水桶朝她跑來,「馡馡,你身體還沒有好,怎麼不躺在床上休息?」

  「哥哥,娘說我可以下床了。」她拉過艾修桀的小手開心的說著,「我想出來看看哥哥種的菜。」

  一提到他種的那些菜苗,艾修桀馬上眉開眼笑,得意的說著,「馡馡,我告訴你,哥哥種的那些菜苗現在長得可好了,每一株都又大又油亮,等到可以收成,我們家就有新鮮的蔬菜可以吃,不用再去撿菜葉了。」

  「嗯,哥哥你快帶我去看吧。」艾芳馡拉著艾修桀的手往菜圃快步走去,其實她是想去看她偷偷栽種在那片雜草堆裡的藥草,把它們拔了好賣錢。

  來到菜圃,看著一顆顆長得碩大肥美的青菜,她睜著閃閃發亮的大眼暗喜的看著菜圃裡的菜,開心的誇獎艾修桀,「哥哥好厲害,等這菜菜可以吃了,馡馡要第一個吃。」

  看來那靈泉真的有強身健體的功效,不僅自己喝了身體復原得快,連菜也長得這麼漂亮,那以後就偷偷拿給娘跟哥哥喝,說不定也可以改變他們虛弱的體質,只要哥哥身體健康,未來就不需要嫁給桑坤德那個人渣了。

  「好,拔起來的第一顆青菜先給馡馡吃。」

  她用力的點著頭,忽然用力的皺著鼻子,「哥哥,你有沒有聞到什麼香氣?」

  「有嗎?」艾修桀也學著她用力的皺著鼻子,「我沒有聞到啊。」

  「有,在那裡。」艾芳馡拉著艾修桀那枯瘦的小手往雜草堆裡跑,「哥哥,我們快去找看看。」

  兄妹倆一起撥開與他們等身高的雜草,往裡頭走去,發現有幾株長得跟雜草不太一樣的植物生長在其間,有一株上頭甚至還長著紅色果實。

  「就是這個,哥哥我聞到的就是這個味道。」艾芳馡的小手興奮的指著上頭開著紅花的藥草。

  「這個?這是什麼花?」艾修桀抓著頭擰著眉頭看著這一棵奇怪的花。

  「這花……好像是三七花。」

  那天她匆匆忙忙拔起藥草,沒有細看是什麼藥材,等她將藥草從木匣子裡取出,才發現原來這幾株藥草全是三七,每一株三七最少都有六十頭,頭是指鬚根,還有幾株是四十頭,六十頭以上的三七收購價錢就已經很高了,這四十頭以上的,收購價格肯定更好。

  「三七花,好奇怪的名字,馡馡要是喜歡,哥哥幫你把它摘下。」

  「不,哥哥,你別把花摘了,我們把它挖出來,上一回我跟娘一起去交繡品,我坐在藥房門口,看到有人拿著這整株花連根到藥房賣錢,好像還賣了不少。」艾芳馡連忙制止。

  「賣錢?!」一聽到可以賣錢,艾修桀眼睛都亮了。

  艾芳馡連忙點頭,「嗯,賣錢,我聽藥鋪的老闆說過,這三七又叫金不換,人參補氣第一,三七補血第一,對於止血、散瘀、定痛非常有效,金瘡藥也都是以三七為主要用藥。」

  「真的?」

  「嗯,這些都是我聽藥鋪老闆說的,哥哥我們趕緊把它挖出來拿去藥房賣錢,有銀子就可以讓娘買肉肉給哥哥補身體。」

  「好,也給馡馡跟娘補。」艾修桀用力點了幾下頭便往回跑,「馡馡,你在這邊等哥哥,哥哥去拿鏟子來挖。」

  兄妹倆合力將那幾株三七小心翼翼的挖了出來,放進竹簍子裡,手牽著手一起到鎮上的藥鋪販賣。

  果不其然,真如艾芳馡所說的,他們挖到的那幾株三七賣了六十五兩銀子,當艾修桀捧著一大把銀子在手中時,全身發抖,說不出話來。他從小到大也沒有看過銀子這種東西,更別提捧這麼大一把在手中,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幾株三七竟然可以賣到那麼多錢。

  當他們把三十兩攤到梁氏面前時,梁氏也跟艾修桀一樣,兩顆眼睛頓時瞪直,她這輩子還沒有看過這麼多銀兩,有一瞬間,她以為是窮怕了才會出現幻覺,要不是狠狠捏了自己一把,感覺到痛,她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梁氏捂著激動跳動的胸口,難以置信的看著在她眼前閃閃發亮,像是在對她微笑的銀子,用力吞了下口水問道:「桀兒,你、你怎麼會有這些銀子?」

  「娘,我告訴您,馡馡可厲害了,她在我們家後面那堆雜草裡發現三七,她說這三七可以賣錢買肉肉,我們把它拔了拿到藥鋪去賣,這些銀子都是賣三七的銀兩。」艾修桀趕緊解除娘親的疑惑。

  其實他們總共賣了六十五兩,可是馡馡說拿三十兩給娘就好,讓娘去還債,把欠的醫藥費和欠鄰居們的銀子還清,那樣他們大概還剩下五兩銀子,以後繼續過清苦的日子,慢慢發家致富才不會讓人家起疑。他們跟娘親三人相依為命,要是他們突然間變得有錢,一定會被人懷疑,到時恐怕會遭來他人惦記,也很容易惹上殺身之禍。

  他本來不同意,可是想到去年村裡的大牛家因為賣了三頭豬,一下子多了十多兩銀子,當晚大牛一家人就被人殺死了,殺人兇手到現在都還沒找到,為了娘親跟馡馡的安全,還是同意她的提議。

  馡馡還說她想要留十兩下來買材料,她從藥鋪老闆那裡聽到好多藥方子,想要做藥丸賣更多的錢,一想到能賺更多錢,他就點頭讓她留下十兩銀子,再聽她的意見,把剩下的二十五兩另外偷偷存下來。

  「娘,我們不是還欠鄰居、大夫跟藥鋪銀子嗎?明天我們就趕緊將欠款都還清了吧。」艾修桀沒有忘記妹妹的交代,連忙提醒梁氏,「然後剩下的買肉、買米。」

  「是啊,娘,買肉肉,馡馡想吃肉。」艾芳馡扯著梁氏的衣袖撒嬌。

  一聽到兒子跟女兒這麼說,梁氏開心得喜極而泣,一邊卷著袖子擦著眼淚,一邊點頭允諾,「好,好,明天、明天娘把債全清了就給你們買肉。」

  「對了,娘,您知道嗎?」艾修桀興奮的揮動著小手說著他們在藥鋪賣三七的情景,「當時那藥鋪老闆看我們年紀小,還想要拗我們銀兩,隨便給我們二兩銀子,是妹妹說收購六十頭的三七一斤要八兩銀子,這些三七都六十頭,有的還是四十頭,老闆做生意不老實,我們後來說不賣了,要去行會檢舉黑心老闆,那老闆才趕緊按市價跟我們買。」

  梁氏被眼前的銀子給炫花了眼,沒有仔細的聽兒子所說的事情,也沒有疑惑艾芳馡怎麼知道這麼多,只是慈愛地摸摸她的頭誇獎道:「沒想到我們馡馡這麼厲害,小小年紀就會跟商家討價還價了。」

  艾芳馡趁梁氏高興,趕緊抓緊時機央求,「娘,既然賣藥草可以賺到這麼多銀兩,以後我就到後山去找藥草,您說好嗎?」

  聽到這個提議,梁氏猶豫了。

  「娘,我不上山,就在山下找好嗎?離家也不遠,不會有危險的,我個子小,比較容易發現藥草,好不好,娘……」艾芳馡握著梁氏的手央求。

  「娘,以後我也陪馡馡一起去找藥草,這樣您就不用擔心馡馡的安危了。」艾修桀也趕緊附和。

  「對,讓哥哥陪我一起去找藥草。」

  梁氏為難的看著他們兩人,想到找到價值高的藥草比她幫人洗衣服、繡繡品賺得多,思量片刻才勉強同意,「那好吧,不過你們兩個可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知道!」兩人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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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39: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賣藥草改變家境

  時光匆匆流逝,約莫過了兩年。

  蓊蓊鬱鬱的樹林裡不時傳出刻意壓低的細碎說話聲還有沙沙的鏟土的聲音。

  「哥哥,我好像看見幾棵價錢很高的藥草,我過去那邊看看。」已經六歲的艾芳馡指著另一邊的樹林說道。

  「等這株人參挖出來後,我們一起過去。」已經八歲的艾修桀蹲在人參旁邊,拿著小鏟子小心地鏟著土,一邊用袖子擦汗,一邊回應她。

  「哥哥,這樣太慢了,等這株人參挖出來我們再去找其他藥草,太陽就要下山了,回到家都天黑了,我現在過去看,你在這邊把那株人參給挖上來,兩人分別行動比較節省時間。」她搖頭。

  他思索了下,點頭道:「那好,你要小心點,有事情記得大叫,我馬上趕過去。」

  「好,那你要小心,不要把人參須給弄斷了,這很值錢的。」艾芳馡背起竹簍,不忘交代了聲。

  她瞄了眼正仔細清開土堆,謹慎地挖著人參的艾修桀一眼,才往自己指的那片樹林深處走去。

  她重生至今已經兩年了,這兩年發生不少事情,她靠著時不時販賣自己製作的藥丸、藥膏和空間裡的藥草等等改善了家境,他們不再一貧如洗,而是生活得很滋潤。

  她也在暗中用靈泉調理一向體弱的哥哥跟娘親的體質,讓他們服用針對體質而製作的養生藥丸,在這雙管齊下的調養下,跟兩年前相比簡直是判若雲泥,現在娘跟哥哥都能以身強體壯、青春貌美來形容,這也讓她安心不少,決定繼續這樣保持下去,一定不能讓上輩子的悲慘遭遇再次發生。

  她還跟娘親說,哥哥是艾家子孫,以後要繼承爹爹的香火,不能在鄉下當個農夫埋沒他的才能,必須給哥哥一個好的讀書環境,日後才能光宗耀祖。

  在這種理由的哄誘下,娘親整個人像是看到佛祖後面那金光閃閃的金色光輪一樣充滿希望,馬上答應換個更好的居住環境,從綠水村搬到距離交通發達的四平縣不遠的春陽鎮,買下有著寬廣後院的三進宅子。換個環境後,她就打算大顯身手,有了這個大後院,可以讓她用來種植藥草避人耳目,掩飾空間的存在。

  她又瞞著娘親委託掮客向官府買下離鎮上有點距離的一大片廢墟,還有一座所有人都認為沒有用、種不了植物的小荒山。那些掮客看她年紀小,本來理都不理她,還是她把錢拿出來,買的地方又沒人想要,他們這才願意幫忙。

  她會想盡辦法買下這些在外人看來一點價值都沒有的房子跟土地,是因為八年後,某個皇親國戚聽了大師的話,相中了那裡的好風水,要到這裡蓋別院,到時候這裡的地段會大漲,而那座荒山兩年後會發一次地震,之後會湧出具有療效的溫泉,地質也會改變,到時她就可以在這座小荒山上蓋別院種植藥草。

  至於她為何會考慮從綠水村搬到春陽鎮,除了因為自己知道一些即將發生的事情外,這裡離熱鬧繁華的四平縣也很近,只需要一天半的路程,可物價卻比四平縣便宜一半。四平縣是交通樞紐,到全國各處都方便,即使距離最遠的京城,走水路搭船也只需要半個月的路程,日後她想要做大藥材生意,由此運送藥材很快速方便。

  搬到春陽鎮後,哥哥進了鎮上的學堂學習,下午放學後或者是休假時,他們會一起到小荒山來找藥草。其實很多藥草都是她事先從空間移出來偷偷栽種的,然後再帶著哥哥上山來挖,一邊挖著藥草,她也會一邊跟哥哥講解這藥草的藥性等等,因此這兩年來,哥哥也認識了不少藥草。

  她會這麼積極的教哥哥認識藥草、學習藥草知識,是因為她心裡正在盤算一個計畫,而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要靜靜等待時間到來,那人也應會出現……

  今天哥哥休假,她一大早天未亮便拉著他,一人騎著一頭驢趕到這座距離鎮上有十幾裡遠的青茗山采藥。

  她記得桑漢銘就是在今年秋天時無意間發現了那片藥草園,才讓桑家從一間小小藥鋪一躍成為藥材大盤商,進而成為大樑國最大的大藥商。既然她重生,就不能再讓桑漢銘有這等好運,要趕在桑漢銘發現之前,將那一大片珍貴的藥草全部存進自己的藥園空間。

  她沒能在之前就先過來將所有藥草移進空間,是因為重生時她才四歲,人微言輕,娘親不准她跑遠,更別提讓她獨自一人前往春陽鎮。直到他們搬到春陽鎮,兩個月前她又滿六歲了,幾次獨自出門采藥都平安回家,娘親這才答應她可以跑遠些,到別座山上采藥草。為此,她偷偷做了番準備,找了天哥哥休假的日子,打算領著哥哥一起「發現」那片藥草園。

  只是當她穿過密密麻麻的草叢來到那片藥草園時,瞬間因眼前的景致而震撼……這藥草園也太大了,她還以為範圍只是一片而已,可她萬萬沒有想到不只草皮,連山壁跟山坳都長滿珍貴的藥草,果然如當年桑漢銘所說,到處都是人參、靈芝、何首烏、天麻等等。

  她不清楚為何這一處山坳會生長出各種不同品種的珍貴藥草,她也不想去探究,她只知道時間寶貴,得在哥哥找來之前將這些全部藏進空間裡。

  瞄了眼這裡的藥草後,她決定留下前面一小塊上頭長著幾株藥草的青草地,等會兒跟哥哥一起在這裡採摘藥草。

  「馡馡,你在哪裡?」

  身後傳來艾修桀的呼聲,她回頭朝聲源處大聲喊著,「哥哥,我在這裡!」一喊完,她一刻也不敢耽擱,火速動用意念將這一大片珍貴的藥草連同周圍的土壤全部存進空間裡,眼前本是一片翠綠的山坳,瞬間變得光禿禿的一片。

  看著這已經沒有任何一株植物的山坳,艾芳馡眉頭忍不住輕蹙,她不該連同土壤一起存進空間,可是不這麼做,就必須一株一株慢慢存,太浪費時間了,而且這樣做即使她將這裡的藥草全拔光,兩、三年後仍可能繼續長出。

  她不能讓桑漢銘有機會利用這一片藥草園發家致富,成為大樑的第一大藥商,只要他無法成為第一大藥商,桑坤德也就沒權力壓迫別人,她的未來也就不會再與桑家有任何牽扯。她重活一世,不能重蹈覆轍,讓悲劇再度發生在她或是娘親跟哥哥的身上。

  兩兄妹將那塊青草地上的藥草全摘完後,也不敢多耽擱,趕緊下山,就怕回去晚了梁氏會擔心。

  等他們嘻嘻哈哈的從山中走出來,打算去牽他們綁在樹邊吃草的驢子,艾芳馡不經意的撇見一旁的草叢不斷搖晃著,發出簌簌聲。

  艾芳馡倏地扯住艾修桀的手,一對漂亮的秀眉緊擰,指著那個怪異的草叢,「哥哥,你看,那裡是不是有東西?」

  艾修桀停下腳步,眯著眼看過去,「好像有。」他拍拍艾芳馡的手背,「馡馡別怕,哥哥去看看。」

  「別啊,哥哥,要是那是毒蛇還是野獸呢?」

  「毒蛇動靜不會這麼大,而這裡已經快到山腳了,野獸應該不會跑來。」

  已經八歲的艾修桀經過艾芳馡的暗中調養,不只身體強健高壯,連膽子已經不像當年那般膽小畏縮了,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撥開那草叢。

  「哥哥,你小心些。」

  他一撥開,赫然發現有個留著一把花白鬍鬚的老人家倒在草叢裡,全身還不斷抽搐,頓時驚呼,「馡馡,快過來,有個老爺爺倒在草叢裡,全身顫抖。」

  一聽到這裡,艾芳馡也不敢遲疑,連忙沖了過去撥開草叢,果然看到一名老人臉色發黑,全身抽搐,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人稱賽華陀的神醫梅長七。

  梅長七怎麼會這時候出現?他不是應該半年後才會出現在她家附近的巷子裡,為了一碗豆花跟人吵起來而被她發現嗎?

  見梅長七嘴裡突然發出一記痛苦的呻吟,而後整個人眼歪嘴斜地暈了過去,她連忙收回滿心的疑惑,跟艾修桀兩人異口同聲的問著,「老爺爺,您怎麼了?」

  不管他們怎麼喊,梅長七都沒反應,已經完全經陷入昏迷狀態。

  「老爺爺、老爺爺!」艾芳馡不斷喊著,心急的搖著梅長七,心下暗忖,該死的,不管梅長七為何提前出現在這裡,都一定要將他救活,否則就枉費了她這兩年來的安排,她絕不會讓自己的計畫就此成為泡影,哥哥的未來就靠他了,怎麼能夠讓他死!

  她連忙心慌的指揮,「哥哥,這老爺爺好像是中毒,你看他臉跟嘴唇都發黑,這是中毒的情況,你快找找,看看他是不是被什麼咬到。」說完,她趕緊低頭翻看,看看他是否是被山裡的蛇或是毒蜘蛛等等咬到。

  艾修桀也趕緊低頭尋找,拉開梅長七的衣袍,果然在他的小腿肚後面發現一個發黑的血痕,低呼了聲,指著老人腿上的傷口,「馡馡,你看,這個老爺爺好像是被蛇咬了,腿都發黑了!」

  艾芳馡低頭一看,果真是被毒蛇咬傷,又看到梅長七腳邊有一堆像是剛采下的藥草,眯眸仔細的看著這些藥草,全是解蛇毒和蟲咬的藥草。

  她故意驚呼提醒艾修桀,「哥哥,你看老爺爺腳邊的這些藥草,會不會是解毒用的?」

  艾修桀旁徨的看著艾芳馡,這兩年來雖然已經認識了不少藥草,也知道其藥性,可是他畢竟沒有正式拜師學醫,是不是用來解蛇毒的藥草,他也不敢肯定。他搖頭,「哥哥也不清楚……」要是他能夠早日習醫,今天遇到這情形應該就有辦法救這老人了。

  看到梅長七已經快沒了氣息,艾芳馡趕緊將藥草塞給他,「我覺得這些藥草應該是這個老爺爺自己拔來解毒用的,可是毒發得太快,哥哥,你趕快把這些藥草捶一捶,敷到這老爺爺腳上,說不定可以救他一命。」

  艾修桀點頭,趕忙接過那些藥草,找了顆大石頭,將藥草放在上面,拿起腳邊一顆拳頭般大的石頭將藥草搗爛。

  趁著艾修桀背對她,艾芳馡取出一顆她存在空間裡的解毒藥丸,跟一杯靈泉水和在一起,用力掰開梅長七的嘴,將湯藥灌進他的嘴裡,還不忘低頭在梅長七耳邊裝神弄鬼厲聲交代,「梅長七,本仙女今天讓人救你一命是因為你還有使命未完成,你的使命就是到春陽鎮收八歲的艾修桀為徒,將你一生所學全部毫無保留地教給他,記住艾修桀……」

  「馡馡,搗好了,你快幫忙把這老爺爺翻過來、為他上藥。」艾修桀捧著搗爛的藥草過來。

  之後兩兄妹手忙腳亂的將梅長七包紮好,等他們兩人將梅長七又翻過來,他的臉色已經從黑慢慢恢復正常,雖然仍有點慘白,不過看來已無大礙。

  「馡馡,看來這老爺爺沒事了。」艾修桀拍著胸口放心的說著。

  「應該是,既然如此,我們趕緊下山吧,哥哥。」這梅長七服了她的解毒藥丸跟靈泉水當然會沒事,這點她是很有自信的。

  「我們把他放在這裡太危險了,萬一又有毒蛇出現那怎麼辦?」

  「哥哥難道要把這個老爺爺背回去?」

  「背……」艾修桀頓時有點遲疑,「哥哥可能有點背不動,要是把這老爺爺給摔了那就罪過了……啊,我有辦法了!」

  艾修桀說完,艾芳馡便見他跑來跑去的采著一些毒蛇、昆蟲們討厭的植物,將它們放在梅長七身旁,又在他的周圍灑上他們隨身攜帶的雄黃粉,還把艾芳馡身上攜帶的雄黃香包取下,系在梅長七的腰帶上驅蛇。

  不一會兒後,艾修桀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喘口氣,「這樣就可以了,馡馡,天色不早了,我們趕緊下山吧。」

  「等等,我們把這個也留給這位老爺爺吧。」

  艾芳馡肉痛的將他們稍早挖到那株人參的人參須拔下一根塞到梅長七嘴裡,然後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乾糧跟水壺取下,放到他身邊。這水壺裡頭的水跟乾糧都加了靈泉水,又有人參養氣,相信他醒來食用後,身體會復原得很快。

  「記住,到春陽鎮教導艾修桀你的一身絕學。」她臨走前還不忘在梅長七耳邊又小聲交代一次,這才跟著艾修桀匆匆趕路下山。

  連著幾天,午後總會下起傾盆大雨,原本習慣午後小睡片刻再來將藥丸裝瓶的艾芳馡,一大早用過早膳後,便到她專門用來製藥的小屋子裡,將這些放在屋裡用火爐慢烘、烘了好幾天才陰乾的藥丸分別裝進瓷瓶裡。

  這一次製作的藥丸有一小半是用她空間裡的藥草,混合著外面種的,加上靈泉水製作而成,珍貴得很,得趁著藥丸熱氣完全散去時趕緊裝進瓷瓶裡,否則這幾天天氣不穩定,一旦沾上濕氣,很容易發黴,到時會前功盡棄。

  「馡馡啊,大熱天的,你成天在這小火爐屋子裡,娘今天又給你熬了酸梅湯,你喝一些,休息下吧。」梁氏端著吊在井底放涼的酸梅湯過來,在艾芳馡身邊坐下。

  「娘,這一批藥丸已經完成,可以休息好一陣子,您不用再熬酸梅湯給我喝了。」艾芳馡拍拍手上的藥漬,接過她手中的酸梅湯,往嘴裡猛灌一大口。

  她製作的藥丸味道好、效果顯著又便宜,因此供不應求,每隔幾天便要製作一次各種常備藥給藥鋪。

  「就算製藥結束,也還是要熬著喝,天氣熱成這樣,平常喝也消暑開胃。」梁氏貼心的將她垂落額前的髮絲撩到耳後,用繡帕替她將臉上的汗漬擦乾淨。

  「對了,娘,一會兒我先去送藥,免得下午出門碰上雷雨,您有想要吃些什麼東西嗎?我一起幫您帶回來。」

  「不了,我們家什麼也不缺,就別帶……啊,說到這,要不,馡馡啊,你一會兒要出去送藥前,替娘拿些食物到隔壁的宅子去好嗎?」

  「隔壁?隔壁那間空屋有人住進來了?」艾芳馡心驚了下,問道。

  梁氏點頭,「是啊,昨天搬進來一名年約六十的老人家,娘看他孤家寡人一個,腳又受傷了,挺可憐的,應該沒有人給他準備吃食,好歹是鄰居,給他送點吃食過去,免得他餓著了。」

  聽娘親這樣形容,感覺很像他們那一天救的梅長七,可他出 現的時間為何會一下子提早半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艾芳馡皺著眉頭思索,梁氏見她沒有答話,以為她不願意,便自顧自地說著,「馡馡,你要是不願意,等等娘自己拿過去就好。」

  艾芳馡連忙搖頭,「我拿去就好,不過,娘啊,隔壁住的那位老人家他姓什麼,您知道嗎?」

  「我聽掮客說姓梅,這位梅老爺子到春陽鎮似乎是為了找徒弟。」梁氏回憶了下昨日那來討水喝的掮客說的話。

  梅長七果然是來找哥哥準備收他為徒,既然如此,一定得讓哥哥在梅長七面前露臉才是,她沉思了下,開口道:「要不這樣吧,娘,我看等哥哥回來,我再跟他一起送過去吧,哥哥是男孩子,將來也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人,這事由他出面再好不過。

  「哥哥已經八歲了,有很多事情要學著扛起來,而且哥哥認識的人也多,可以問問隔壁的老爺爺要找的徒弟是誰,說不定可以幫上忙,您認為呢?」

  既然人已經搬到她家隔壁,那她也不能再繼續糾結為何時間會提前,這幾天她已經想通,她的重生本就脫離原有的命運軌道,當然很多事情也會跟前世不太一樣,所以接下來的一切就順其自然,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趕緊想辦法讓哥哥拜入梅長七的門下,學習他精湛的醫術,繼承他的衣缽。

  梁氏想了想,覺得女兒說的沒錯,「嗯,那就這樣吧,娘親一會兒再多準備些東西,你等桀兒回來一起送過去。」

  「好,那我先到杏林藥房送藥丸。」她開始將裝瓶好的藥丸放進小竹簍裡,出門交貨。

  約莫一個半時辰後,交完貨回來的艾芳馡跟已經下課的艾修桀出現在隔壁宅子的那扇斑駁大門前,只是敲了好一陣子的門都沒人應門,這大門也推不開。

  艾芳馡擔心的看著緊閉的大門,怎麼回事?敲了半天也沒人開門,該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馡馡,這屋裡該不會沒有人在吧?」

  「我問過對面的小乞兒,他們說沒有看到這大門打開過,所以人應該還在裡頭。」她貼在兩扇門板中間,藉由空隙看著裡頭的情況,一邊說著,「哥哥,我聽娘說隔壁這位老爺爺腳受傷,行動不便,我想他會不會是出事了?我們回家拿梯子爬到隔壁看看,你說好嗎?」

  他點了點頭,提起腳邊放著食物的竹籃,「也好,只有一個老人家,腳又受傷,要是發生事情也沒人知道,我們爬牆到隔壁看看。」

  不一會,他們兩兄妹小心翼翼的爬上牆,再將梯子放到另一邊,確定穩妥後才又踩著梯子下去。

  「馡馡,你小心些。」身後背著竹簍的艾修桀伸長手,謹慎的扶著尾隨著他翻牆到隔壁院子的艾芳馡。

  兩腳一落地,艾芳馡便拉著他往那排屋子前去,一面喊著,「有人在嗎?老爺爺你在家嗎?」

  喊了半天都沒有人回應,整個屋子連未在後院的倉庫都找了一遍,卻完全沒有發現梅長七的蹤影,怪了,大門是從裡頭上閂的,可怎麼會整個屋子都找不到人呢?

  「哥哥,你說我們都找到後院來了,這位老爺爺他——」

  就在艾芳馡疑惑的左右張望時,一記忿忿的怒吼聲從後門傳來,「你們是誰?竟敢胡亂闖進別人的宅子!」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轉過身,看見手撐著拐杖,一拐一拐從後門走進來、一臉生氣的梅長七。

  一看見梅長七,艾芳馡馬上扯了下艾修桀的衣袖,小聲的說:「哥哥,你看,這人不是那天被蛇咬的老爺爺嗎?」

  他定睛一看,小聲的回應,「好像是……」

  梅長七並沒有聽見他們兩兄妹的談話,依舊氣呼呼的扯著嗓門咆哮,「你們有沒有——」

  艾修桀連忙抱拳作揖道歉並說明翻牆的原因,「老人家,很抱歉,未經您的同意便私自進入,我是艾修桀,這是我妹妹艾芳馡,我們就住在隔壁,我娘見老人家您獨自一人,便讓我們給您送些吃食。」

  「等等,你說你叫什麼?」一聽到艾修桀三個字,梅長七的眼睛頓時瞪大,高聲問道。

  艾修桀怔了下連忙又抱拳作揖,「小生艾修桀。」

  梅長七驚喜的丟下手中拐杖沖向前去,緊握住艾修桀的雙手,「孩子,你要不要拜我為師學醫術?」

  艾修桀頓時一陣錯愕,表情糾結,看著突然間一張老臉笑得像朵盛開菊花的梅長七,不知所措。

  艾芳馡見狀心底偷笑了下,成了,不過她並不想讓梅長七那麼容易就收哥哥為徒,不稍微刁難一下,就怕日後他不願意將所有絕學教給哥哥,於是裝腔作勢的扯開他的手,「放開我哥哥,你是誰啊?有人一見面就問人家要不要跟你學醫的嗎?」

  「老夫姓梅,是名大夫。」

  「哼,大夫,你這樣子會是大夫?我看是庸醫還差不多!」艾芳馡故意激怒梅長七。

  庸、庸醫?!梅長七差點氣昏,扯著喉嚨對著他們兩人吼道:「什麼庸醫,老夫可是大樑國人人稱頌的神醫,神醫你們懂不懂!」

  「笑死人,神醫還會被毒蛇咬了無法自救,大樑國沒大夫了。」艾芳馡隨即鄙夷的出聲。

  聽她這麼一說,梅長七頓時愣了下,心底竄起一陣狐疑,莫非那天救他的就是眼前這對小兄妹?他瞪大眼高興地問道:「那天是你們兩個小傢伙救了老夫?」

  「哥哥,我們走。」艾芳馡像是沒有聽到他問話一樣,拉著艾修桀往他們搭梯子的地方走去,「自己都救不了,這種醫術還敢說要收你當徒弟,誤人子弟比較有可能,真是枉費了我們的人參!」

  梅長七聽見這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這些天他不僅在鎮上四處打探艾修桀這孩子,也積極找尋他的救命恩人,沒想到竟然是他們兩人!不管是他要找的傳人或是恩人都在眼前,絕不可以讓他們跑掉,他趕忙喊著,「你們等等,聽老夫說……」

  「不聽,哥哥我們快走,免得娘擔心。」艾芳馡回話的同時,已經拉著艾修桀來到他們放梯子的牆邊。

  「馡馡,等等。」艾修桀拿下肩上背的竹簍,放到牆角邊上,「老人家,這些是吃食,夠吃好些天,您行動還不方便,就在屋裡好好靜養,不要再出去走動了,小生告辭。」

  「哥哥,走了啦。」艾芳馡手腳俐落的爬到牆頭上喊他。

  「馡馡,你小心點,哥哥來了。」

  辰時,太陽已經高掛,艾芳馡坐在樹下的矮凳子上,一邊喝著放涼的甜粥,一邊看著一旁有一下沒一下的刺繡,有些心事重重的梁氏。

  她將手中的甜粥放到前頭的小幾上,問道:「娘,您怎麼了?最近總是一臉煩惱的模樣。」

  「娘沒事,馡馡不要擔心,趕快喝粥,吃飽才長得好,你正在長身子,可得吃多點。」梁氏放下手中的繡品催促著她。

  「娘是為了隔壁那位爺爺又上門來說要收哥哥為徒的事情煩惱吧?」

  梁氏歎了口氣,「是啊,隔壁這位梅老爺子,說什麼他看桀兒是個可造之才,要將他鑽研一生的醫術教給桀兒,還說他其實是人人稱頌的大夫,叫梅長七。」

  「梅長七,娘,這梅長七可是位神醫啊!我到藥鋪送藥材時,總是不時聽到大夫跟病人們在談論這位梅神醫呢!」艾芳馡假裝驚喜的告知梁氏。

  「神醫?!」梁氏詫異的驚呼中,帶著一抹遲疑。

  艾芳馡用力點頭,「嗯嗯,神醫,聽說他沒有醫不好的疑難雜症,更有賽華陀之稱,可是這個梅神醫有怪癖,救人看喜好,只要他不樂意,就算是皇帝下旨,他寧願被砍頭也不願奉旨意看病,所以好多達官貴人都捧著大把的金子,卻還請不到他,如果他真的是那位醫術精湛的梅神醫,哥哥倒是可以拜他為師。」

  「當名大夫……這怎麼成,桀兒以後是要考功名的……」梁氏雖然有些心動,但一想到他們特地搬到鎮上來的原因,隨即將這份心動拋到腦後。

  艾芳馡放下已空的碗,定定的看著梁氏,「娘,雖然讀書的機會來之不易,可是我覺得哥哥未來也不是只有考功名這一條路可以走,哥哥也可以學習一些可以養活我們一家人的技藝啊。」

  「一技之長?做木工,蓋房子?」

  艾芳馡搖頭,「一技之長又不是只有當木工,娘,學習醫術也是一技之長啊。」

  「不行、不行,讓桀兒學習醫術,以後怎麼考功名,娘還指望他光宗耀祖呢。」

  「娘,哥哥識字,他又懂藥,你也知道他對於醫術一向很有興趣,我覺得哥哥下課後跟梅神醫學習醫術也未嘗不可,不要急著否決。」

  「下課後跟著梅老爺子學習醫術……」

  「嗯,這樣就學業跟醫術兩不誤了。」艾芳馡猛點頭,「日後哥哥要是有出息,考個狀元出人頭地自然是好,可要是沒那個當官的運勢,不如就當個大夫也不錯,起碼可以養活一家子,還可以避免自己生病,也可以救別人,好處多多,您說是不是!」

  梁氏靜靜的看著艾芳馡那雙閃耀可愛的大眼睛,自從兩年前馡馡那次受傷後,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不再像以往畏縮、膽怯、愛哭,隨著年紀的增長,變得很有想法與主見。

  不知怎麼的,有時她總是覺得女兒那雙眼睛裡透露出來的眸光犀利無比,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六歲的小孩該有的無邪眼神,無形中帶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感覺,讓她會莫名的就遵從女兒所提出的意見。

  見梁氏猶豫,艾芳馡加緊說服,「娘,而且當大夫也可以當官,這跟您希望哥哥以後可以光宗耀祖的願望不會互相抵觸。」

  「大夫也可以當官?」

  「娘啊,皇宮裡的太醫也都是有品階的呢,官位不小,而且只要醫術了得,即使不參加科舉,也能被招攬進太醫院當太醫、賜官階,又何必跟一大堆人搶狀元的位置呢,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那個狀元命的。」

  一說到這裡,梁氏整個人都心動了,她沒有讀過書,也沒什麼知識,一向都是兒子、女兒說什麼就是什麼,她也沒有一定要兒子當什麼大官,只要有個官位讓她不會愧對艾家的列祖列宗,她就心滿意足了。

  且女兒說的也不無道理,自己的兒子她很清楚,雖然聰明,反應也靈敏,但全國能人何其多,日後如若考功名,也許到會試便止步了,與其窮其一生參加科舉,做著不切實際的狀元夢,倒不如以一技之長傍身,日後不管走到哪裡都不怕餓著。

  也許是他們娘仨當年過的日子太苦,她窮怕了,便沒有那種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想法,反而認為只有讓一家人填飽肚子才最實在,何況女兒不是也說了,兒子認真學好醫術,醫術了得豈會不被延攬進入太醫院,功名、賺錢兩不誤。

  「娘,您覺得如何?有神醫在,您還怕哥哥日後不能光宗耀祖?說不定未來哥哥不僅靠著醫術飛黃騰達,還可以賺得富甲一方,這麼難得的機會,放棄很可惜,娘……」

  艾芳馡這麼一說,梁氏本就心動,現在也不再反對,「這事還是要問你哥哥的意思,要是他想學醫,娘沒有意見。」

  「嗯,哥哥回來我就同哥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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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山禮佛順手救人

  三年後。

  艾芳馡無趣的撐著一邊粉腮,望著窗外移動的景致,歎息一聲聲不斷自心底深處冒出。

  怎麼又到了十五啊?這天最煩了,因為她從今年起,每個月十五日都要陪娘上山禮佛,這樣浪費一天,她會少做好多藥丸、少採收一堆的藥草,想想就心疼。

  記得前世娘親並不這麼熱衷上寺廟,這一世重新來過,竟然變得這麼虔誠,不過這也難怪,重生的她變得跟前世截然不同,娘親有所變化也很正常。

  回頭想想也是,現在哥哥的身體強壯了,他們的日子過得安穩了,也有了自己的宅子跟藥園,說不上大富大貴,卻也談不上貧困,家中還買了幾個下人,娘不再需要為哥哥的醫藥費每天起早貪黑地拚命工作,自然有那份閒心上山禮佛了。

  「馡馡,你怎麼了,一上車就聽到你長籲短歎的。」坐在她對面的梁氏關心的問著。

  「沒什麼,我就在想昨天師父說今天要教哥哥那套梅氏針法,也不知道我們來不來得及趕回去。」

  「梅老爺子不是說了,你年紀還小,力道抓不准,下手也不穩,讓你晚兩年再學習。」

  「是啊,晚兩年……」其實那套梅氏針法她早已經偷偷學會了,方才她就是找個藉口。

  當初師父不厭其煩的上門纏著要收哥哥為徒,在她的遊說下,哥哥好不容易才答應每日下課後便同師父學習醫術,不過條件是要連她這個妹妹也一起學習,可以不教她艱深的醫術,但是基礎和用藥一定要教。在哥哥的堅持下,師父只好同意一起收下她當最小的徒弟。

  她因為有著前世的記憶,因此吸收十分快速,加上她會不時找機會纏著師父提問題,或者想辦法找一些患有疑難雜症的病人讓他醫治,她跟哥哥兩人同時在一旁學習,因此短短不到三年時間,她已經學得師父的所有醫術,甚至暗中將他那一套與一般針灸下針手法不同、屬於他獨創的梅氏針法偷學走,現在可是使得得心應手。

  她學習如此神速必會遭來他人的猜疑,為了避免被人察覺異樣,更不想傷害到還在努力學習醫術的哥哥的自信心,因此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鑽研於藥草的栽種跟製作各種藥丸,因此每天都在山上尋找藥草,要不就是在後面那片藥草園照顧藥草,或是窩在制藥房製作藥鋪下訂的藥丸,每天與藥草為伍。

  梁氏見馬車已經緩緩停在山腳下的廣場,拿過她讓丫鬟特地準備的面紗遞給艾芳馡,「好了,你別哀怨了,安寧寺到了,將面紗戴上,準備下車,你已經九歲了,再過兩年就可以議親,在這之前得讓旁人留個好印象。」

  「是。」艾芳馡有些無奈的拿過繡著一株人參果的水藍色面紗帶好。

  她才九歲是要帶什麼面紗啊?她娘心頭的那一點小心機她還會不清楚嗎!還不是因為許多大戶人家的夫人都會到這香火極旺的安寧寺來上香禮佛,娘想讓她在這些夫人眼中留下好印象!

  前世她的婚姻是個悲劇,因此這一世她已經打定主意自己的婚事自己作主,決不讓任何人插手,她寧願一輩子當個老姑婆,也不嫁給人渣,毀了她的未來。

  不過說到議親,她記得前世她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怎麼這一世沒了?不過沒了最好,她記得前世她那未婚夫也很沒擔當,她可不想重活一世又遇上這種人。

  艾芳馡尾隨著梁氏下了馬車,在她身後小聲問道:「對了,娘,我記得您提過爹以前不是有個姓林的好友,他們不是——」

  艾芳馡這話還沒說完,梁氏腳步一頓,回過頭看了女兒一眼,不悅的打斷她後面的話,「別說那一家子了,無情無義,提起他們只會壞了娘到寺廟上香的好心情。」

  她向前拉拉梁氏的衣袖,「娘,我也不小了,您就跟我說說,免得日後我被人給坑了。」

  梁氏微蹙著眉頭,摸著她帶著面紗的臉,她的五官雖還未長開,但已看得出靈秀動人的清麗小臉蛋,微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抹惆悵,「當年剛傳回你爹在戰場上失蹤的消息,不到一個月,林家那婆娘馬上藉口來探望生病的桀兒,帶來當初所寫的婚約書跟信物,並把當初交換的信物要了回去,還當著娘的面將那紙婚約書給燒了,說這婚約作罷。」

  聽到梁氏這麼說,艾芳馡整個心情瞬間放鬆了不少,只要沒有這紙婚約存在,日後就不用擔心娘會隨便將她嫁給別人了。

  「別提那讓人不開心的過往了,馡馡,我們趕緊進安寧寺禮佛。」

  今兒十五,上山禮佛的人多,幾位跟梁氏熟識的夫人們正巧碰上她,便相約禮佛後一同去聽大師講經。

  禮完佛出來,艾芳馡拿起鏽帕擦了下額頭的汗漬,看著回廊上那幾位正在等梁氏的夫人,她捂著嘴小聲的徵求梁氏的同意,「娘啊,我剛剛聽到有人在這後山發現靈芝,就不跟您一起去聽大師講經了,我到後山轉轉,看看還有沒有找到的可能,這靈芝可以賣不少錢,好嗎?」

  梁氏考慮了下,「你自己小心點,最慢未時末要回到寺裡。」

  「謝謝娘,我走了。」艾芳馡撩著裙擺飛快的消失在梁氏面前。

  安寧寺的後山艾芳馡來過幾次,因此她放心的一路朝著後山的方向走去,轉了約末半個時辰,來到古樹參天的後山。

  這裡較為幽暗,不常有香客會來,因此偶爾會發現稀奇的藥草,像半年前她就在一棵倒下腐爛的樹上,偶然發現一株碗口那般大的紫靈芝,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它移進空間,現在在空間裡養得可好了。

  那棵本來看起來是二、三十年分的靈芝,今早她瞄了眼,那棵紫靈芝出乎她的意料,長得飛快,竟然有了五、六十年模樣,這能賣不少錢呢。因此她打算趁著今日將它從空間取出,騙娘親說是在後山找到的,然後找個機會上四平縣縣城將它賣了。

  艾芳馡將放在空間裡頭的竹簍跟棍子、小鏟子拿出,又把紫靈芝摘了放在竹簍裡,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揮動著手中的棍子翻動著前頭的草叢,避免那些躲在樹叢、草堆裡的蛇突然躥出來偷咬她一口。

  她這一路上發現了不少藥草,便準備往更深處尋找,繞過兩株蒼天大樹,四處張望了下,看看這附近地形,突然間,一陣濃濃的血腥味隨著徐徐吹著的涼風躥進她的鼻間。

  她心裡咯噔一聲,快步順著這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走去,赫然發現古樹底下靠著一名看起來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他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冷汗,面色蒼白如紙,嘴唇發青,渾身顫抖,還一身是血,陷入昏迷,身上是一套被鮮血浸透、已經完全看不出顏色的衣衫。

  未多做遲疑,她扯掉臉上礙事的面紗,蹲下來用手指探了下少年的鼻息,發現他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又看了看,這少年受了嚴重的傷,傷口還不斷的往外滲血。

  她飛快拉開這少年身上的衣物,一看,整個人頓時嚇了個激靈,小臉刷白。這少年身上的傷從肩膀沿伸到後背,有半指深,看這傷口,應該是被刀或劍從背後偷襲砍傷的,皮肉外翻的模樣甚是恐怖。前世她什麼樣的傷口沒見過,可這麼嚴重的傷勢,讓她心底也是一陣哆嗦。

  在這深山中,為何會有一個身受重傷的少年?還有究竟是誰這麼心狠手辣,竟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下這麼重的手?

  發現他呼吸越來越薄弱,身為醫者,艾芳馡無法見死不救,她迅速自空間裡取出一顆紅色藥丸塞進他嘴裡,保住他虛弱的氣血,再取出一套金針,利用梅氏針法,先紮在少年周身幾個大穴,延緩血液流動的速度,而後從空間取出一張草蓆,讓少年趴在上頭,開始用靈泉水清洗他的傷口,並灑止血藥粉在這恐怖的傷口上。

  少年稍微恢復了點意識,沉重的眼皮微掀,看見隱約的影子閃動,他想睜開眼睛看清楚在他眼前閃動的東西究竟是何物,無奈任由他怎麼盡力的想睜開眼,卻始終徒勞無功,沒一會兒便再度陷入昏迷。

  昏迷前,他隱隱感覺有人在他嘴裡塞了東西,那東西有著一股濃郁的藥香氣息,又在他身上淋下了冰涼的液體,很舒服,讓他劇烈疼痛的傷口瞬間不再感覺到疼痛……

  艾芳馡雙手叉腰看著傷口已經止血的少年,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漬,喘口氣。還好跟師父學習醫術後,她就在空間裡備著一套金針跟裝著各種藥粉、藥丸、布條等用品的藥箱,尤其以傷藥、解毒丸最多,以備不時之需,現在總算派上用場。

  這些傷藥完全是用空間裡的藥草跟靈泉水製作而成,沒有參雜任何外界的材料,藥效特別快,才能很快就止住傷口不斷滲出的血。

  她探了下他的鼻息,發現他的氣息在逐漸恢復,稍稍鬆口氣,從藥箱中拿出幾塊膏藥敷在他的傷口上,用布條幫他將傷口整個包好,才拉好他的衣服。

  她這小身軀畢竟才九歲,要幫一個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男子包紮,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包紮妥當,等她完全處理好,已是滿頭大汗、全身血漬。

  她伸手探了下他的手腕,確認脈搏漸趨穩健,心下大安,這少年可以說是已經救回來了,又在他嘴裡塞了顆養命丹、喂他喝幾口靈泉水,輕手輕腳地扶他靠著老樹。

  看這少年的氣息越來越順暢,嘴唇也稍微恢復血色,再過一個時辰應該就能清醒,她本想在收拾完東西後就走人,但低頭瞄了眼一身是血的自己,這樣子回到寺廟,別說不只會把娘親嚇死,還會把一群香客給嚇暈,為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決定到空間裡稍微清理一下,可她才剛閃進空間,這名少年就因藥效與靈泉水的關係,從昏迷中緩緩轉醒,吃力地眨著沉重的眼皮,看著眼前蒙朧的周遭。

  我沒死?!

  這是他清醒後的第一個念頭,他受了那麼嚴重的刀傷,本以為必死無疑,誰料居然還能醒過來!

  混沌迷蒙的思緒漸漸轉為清明,君天寧閉上眼睛吃疼的回想,他在手下的幫助下躲過那群殺手的追殺後,負傷逃了一陣子便陷入昏迷,後來似乎看到一名小姑娘正在給他處理傷口……那小姑娘是誰?

  清理乾淨自空間裡出來的艾芳馡,一出空間便與剛睜開眼的君天寧對上,驚呼了聲,「啊!」

  她心驚膽跳的撫著胸口,看著已經清醒的君天寧。她進空間還不到一刻鐘,可這少年竟然這麼快就醒了,他沒看到她憑空出現吧?!

  看著他無神的眼睛,應該是沒有看到她從空間閃出來才是,她壓著因緊張而激烈跳動的胸口,故做鎮定的揚起一抹笑容,「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如山澗泉水般清澈的嗓音傳進耳裡,君天寧微微眨了下眼,看著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小姑娘,眉眼間帶著稚嫩,還未長開,粉嫩的臉蛋上漾著如光芒般璀璨的笑容,是這水靈秀麗小姑娘救了他?

  君天寧忍著疼痛,疑惑地問道:「小姑娘,是你……救了我?」

  艾芳馡點頭,「算是吧,大哥哥。」

  君天靈蒼白的臉上滿是震驚,這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八、九歲,年紀這麼小的姑娘能有這麼一手好醫術?

  她自然看得出君天寧眼底的震驚與不敢置信,於是裝著這年紀該有的天真語氣,「我到這座山采藥,剛好看見一身是血的你靠在那裡,就順手救你一把。」

  「順手?方才我似乎看到——」

  看他那表情,她實在很擔心他看到她從空間閃出,趕緊搬出梅長七好轉移他可能會關注的疑點,「隔壁的梅爺爺說遇見人受傷了,不可以不救,我因為常常要上山采藥,所以梅爺爺教了我一些包紮傷口跟用藥的技巧,既然我會包紮,就不能見死不救。」

  「梅爺爺?」

  「是啊,大哥哥,梅爺爺可厲害了,他是人人稱頌的神醫梅長七,制出來的藥,藥效更是厲害,我就是用梅爺爺的藥幫你上藥的,大哥哥,你果然很快就醒來了!」為了不讓人起疑,她趕緊將所有功勞推到她那不著調的師父身上,只是師父再三交代不可以對人說他是他們的師父,如若有人問起他們的關係,就說是住在同一個村子裡的老人即可。

  「神醫梅長七!」君天寧因她這消息而驚駭,猛地挺起疲憊虛弱的身體,這動作卻牽動到他後背的傷口,疼得他直咬牙,「啊……」

  「快吞下這顆藥,可以止疼。」她連忙向前按住他,從藥箱裡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塞到他嘴裡,又喂他喝了口靈泉水,「你的傷勢很嚴重,我才剛幫你包紮好,把你從鬼門關救回來,你可別亂動。」

  君天寧猛喘幾口大氣舒緩疼痛,小心翼翼地求證,「你說你認識神醫梅長七?」

  艾芳馡點頭,「是啊,梅爺爺是人人稱頌的神醫,我是來山上找他說的藥材的。」

  他黑若深潭的眸子瞬間綻出驚喜的光芒,激動問道:「小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梅神醫現在人在何處?」只要找到神醫梅長七,睿王身上的毒就有解了!

  睿王單憬陌是他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他雖是平民身分,卻因為父親與皇帝是結拜兄弟,因此成為單憬陌的伴讀好友,半年前,單憬陌突然無法行走,經太醫診斷,是中了一種已經失傳百年的陰狠奇毒——連環,此毒變化多端,環環相扣,宮中太醫無一人會解此毒,唯有神醫梅長七也許會有辦法。

  皇帝下令全國搜索,務必找出梅神醫,可這半年來,梅神醫音訊全無,沒想到現在會從這小姑娘口中得知梅神醫的下落,令他驚喜萬分。

  在未找到梅神醫之前,太醫只能先以毒攻毒壓制單憬陌身上的奇毒,其中最大一味藥便是五十年以上的紫靈芝,然而皇宮裡的紫靈芝已經用光,只能向全國各大藥鋪徵收,可惜成效不彰。

  上個月他聽聞有人在這座山上發現紫靈芝,打算來此一探究竟,可又不想讓人知道他離京,因此他只帶了幾名祖父留給他的心腹手下便偷偷進入這座深山尋找,卻萬萬沒想到他的行蹤還是被察覺,與他競爭商隊管理權、同宗不同支的堂哥君天悟和堂哥那當族長的祖父君赫,派人奪取他的性命,他一入山便遇到一群殺手,是手下力拚那群殺手才讓他九死一生的逃出生天。

  既然他註定命不該絕,待他找到紫靈芝、找到梅神醫後,就換他清理門戶。

  「這位大哥哥,你找梅爺爺有什麼事情嗎?」

  「在下想請梅神醫幫我一位好友看病,他生了重病,只有梅神醫有辦法救他。」

  「可是我聽梅爺爺說他已經不幫人看病了,除非是他一時興起才會順手救人一把,不然他不幫人看病……」

  當然還有一種,就是她的先斬後奏,直接把人抬到他面前說是要學習醫術,師父才會點頭。

  聽她這麼說,君天寧神色暗了暗,沒有梅神醫,單憬陌身上的毒就永遠不可能解,不過只要知道他的下落,單憬陌就有一線希望,因此不管梅神醫是否願意,都一定要找到他。他嘴角微勾,虛弱的對著她淺淺一笑,「沒有關係,不管梅神醫是否願意為我那朋友治病,都還望你告知我梅神醫的下落。」

  艾芳馡猶豫的看著他,從這位少年身上的衣飾便看得出他應該身分不凡,師父一向很討厭權貴世家,她怎麼能夠出賣師父,告知這少年師父的下落。

  「小姑娘,拜託你,我朋友身中奇毒,命在旦夕,如今只能靠紫靈芝壓制身上的奇毒,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請你告訴我梅神醫的下落,不管梅神醫最後是否願意為我那朋友醫治,我都想盡力一試,我不希望日後有所遺憾……」

  她將幾件事情串聯,想了想隨即明白一件事,「所以你是因為要尋找紫靈芝替人治病才被人追殺?」

  他眉毛微挑,心下暗忖,這小姑娘真是通透,微點下頷,「差不多,有所關聯,還望你能夠告知在下梅神醫的下落。」

  她斷然搖頭,「不行,我不能出賣梅爺爺。」可是看著他失望的眼神,她又於心不忍。

  君天寧陷入沉默,這位姑娘會出現在這裡,那麼梅神醫一定也在附近幾個村鎮中,若是動用官府尋人,消息肯定會走漏,屆時恐怕會為梅神醫跟這位小姑娘招來無妄之災……

  此時,艾芳馡那張粉嫩嫩的小臉蛋上忽然露出一記奸詐的笑容,食指抵在唇間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道:「春陽鎮的杏花橋橋頭有一攤專賣豆腐腦的,每隔兩天就會有一位六十多歲,有兩道白眉,脾氣很糟的老頭去吃豆花,別跟人說是我說的唷。」

  「多謝姑娘告知。」他取出腰帶裡的信號彈用力拋向天空。

  「我什麼也沒說。」她開始收拾她的藥箱,「時間不早了,我要下山了,你……一個人待在這裡沒問題吧?」雖然她對自己的藥很有信心,他的傷口必不會有問題,可他能不能自己下山她卻無法確定。

  「放心,沒問題,我剛剛已經通知手下我的方位,相信他們很快便會趕到。」他昏迷前曾看到手下丟上天空的信號告知他,他們平安,這時候他們應該正急著到處找他才是。

  「大哥哥,這個給你,一天兩顆,你後背的傷很快就會痊癒。」艾芳馡將一個瓷瓶交到他手中,背起竹簍和藥箱準備離去,「你自己小心些。」

  「小姑娘,等等,你叫什麼名字?在下日後好報答小姑娘你的救命之恩。」

  「我們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報恩就不用了,你也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不過你要是現在要給我診金,我也不會反對。」

  君天寧扯下腰上沾滿血漬的玉佩遞給她,「在下身上的銀票怕是已經掉了,沒辦法給你。這玉佩是一對的,在下自小隨身佩帶,今日贈于姑娘,日後必許姑娘榮華富貴……」待姑娘笄禮後,我便會上門提親……

  艾芳馡伸手接過,仔細欣賞這雕工精細的溫潤玉佩,這一看就知用料極好,價值非凡,拿到城裡的玉器鋪子必能賣不少錢,屆時要到城裡賣掉那朵紫靈芝時,再將這玉佩一起賣了。

  「好,這玉佩我收下,走了。」為了救他,她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急著下山,也沒仔細聽他承諾的內容,隨手將玉佩丟進竹簍便匆匆離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君天寧眸光閃了閃,總感覺身體有些奇怪,後背這刀傷有多嚴重他自己知道,怎麼有辦法這麼輕易便止住血?這讓他禁不住想抬手摸摸後背的傷口,就在他吃力的想換個姿勢以便觸摸傷口時,眸光落到了三步遠的那朵巨大的紫靈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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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0: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救命恩人終於出現

  冬去春來,轉眼間,六年的光景又過去了。

  人來人往的城門前站著兩名年輕姑娘,對著宏偉高聳的城門喘了口大氣,其中一名穿著淺綠色褙子,身後背著一個竹簍的姑娘指著前面這條大街上招牌林立的店家,「小姐,已經過午時了,您還沒用膳,要不要先找間餐館用過午膳再回醫館?」芍藥抖了下身後的竹蔞後問道。

  艾芳馡撩開帷帽看了眼天空,而後又戴起,「也好,這時醫館裡應該沒有什麼病患才是,我們休息片刻再回醫館吧。」

  兩年前他們搬到京城,除了買宅子開醫館跟藥鋪外,又到官府買下一座位在城外的荒山烏山。那烏山裡頭有個土質非常適合種植藥草的山谷,烏山深處另有一處不為人知的神秘溫泉,買下烏山后,她除了讓人開墾那片山谷,依著地勢種植藥草之外,還讓人把溫泉給挖掘出來,砌了一個露天溫泉池,又接溫泉水到山谷裡灌溉。

  不用說,會買下那座荒山也是因為有前世的經歷幫助,前世烏山是桑家最賺錢的藥園,桑漢銘在那裡建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別院,從深山將溫泉水引進別院享受,那座別院也成為桑坤德最喜歡帶著狐群狗黨、青樓女子前去享樂的地方。

  後天有一批藥草要交給客戶,因此今天她便前往叫做藥園穀的山谷,交代負責照顧看管藥園谷的管事一些事情,回城時她所搭的馬車輪軸突然斷了,她只好跟丫鬟芍藥先自行步行回城,留下小廝甘松和另一名貼身丫鬟半夏看顧馬車和車上的藥材,由另一名小廝木通先騎馬回城找人來修理馬車,還好這路途不遠,不過回到城裡卻也已經過午時了。

  「小姐,前面那條街口新開了間客棧叫客臨門,奴婢聽說他們的菜色很新穎、很好吃,小姐覺得那裡如何?」

  「嗯,好,就去那裡吧。」雖然已過午時,街上的飯館還是人潮眾多,她看了眼之後點頭。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她就已經十五歲,兩年半前,她那不著調的半個師父梅長七躺在床上就此長睡不醒。

  他過世前常常說,日後有一天要是他死了,要他們兩兄妹遵從遺命到京城歷練。

  大樑國的民風跟周邊國家比起來還算開放,女子是能夠出來做生意的,京城有許多商鋪的管事也都是女人,她們的能力不比男人差,而她也早就有到京城開業的打算。此外,距離桑漢銘發現烏山有著特殊的土質跟地形,為桑家帶來另一筆更大財富的時間也快到了,雖然她搶先移走桑家發家的藥草園,但桑家仍成了大樑國最大的藥草供應商,她怎麼也不想再讓桑家有大發的機會,因此想趕緊前往京城把烏山買下。

  辦完師父的喪事後,他們與娘親商量,舉家遷到了京城,至於春陽鎮的 生意就交由信任的管事打理。她在京城裡開了間長春醫館跟心草堂藥鋪,並搶在桑漢銘之前買下當時是座荒山的烏山,利用那裡獨特的土質種植藥草。

  她每天就在製藥、藥鋪、藥園空間跟藥園穀的藥草之中打轉,忙得跟陀螺似的。

  「小姐,很難想像醫館現在的生意竟然會這麼好,被擠得水泄不通,一年前您跟少爺總閑著沒事,在醫館裡比賽抓蒼蠅呢。」

  「是啊,誰會知道不過一夜,就讓我們兄妹倆鹹魚翻身!」

  長春醫館從開幕到一年前,幾乎沒有人上門看診,有也只是付不起醫藥費的窮苦人家,他們當做是做功德義診,常常免費幫那些窮苦人家看病。

  可是就在一個風雨及雷電交加夜晚,醫館的門被敲得乒乓響,門口突然來了一名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下人求哥哥上門幫忙看診。那種鬼見愁的天氣根本沒有人想出門,那個下人已經求了京城裡許多大夫,但沒人願意出門。本著大夫救人的精神,哥哥蓑衣一披、藥箱一提,便跟那下人前去看診。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上門求診的竟然是大樑國開國功臣康國公府!

  康國公世子突然身染重病,群醫束手無策,連太醫院院使也開口讓他們準備辦喪事,皇帝甚至貼皇榜表示能治好康國公世子的人,賞黃金萬兩,卻沒有人敢撕皇榜。

  那一夜,眼看康國公世子就要去了,受不了即將面臨白髮人送黑髮人悲哀的康國公讓府裡所有下人都外出找大夫,但除了天氣不佳之外,大夫一聽是去救治康國公的世子,更不願意上門。

  只有每天跟窮苦人家打交道,對於京城詭譎的局勢跟消息不是很清楚的哥哥願意前去看診,何況他出發時根本不知患者是誰,結果硬是將世子那條命從鬼門關前給拉回,半個月後,本來奄奄一息的世子已能下床,一個月後便能入宮面見皇帝。

  哥哥一夜間聲名大噪,湧進長春醫館求診的病人絡繹不絕,她家的醫館在短短一年內便可以跟桑家所開設的醫館抗衡。她跟哥哥兩人嚴守師父生前的交代,不管是醫館看診或是藥房抓藥,一切對外都由哥哥負責接洽,而她則負責制作藥丸跟培育藥草、進貨、補貨等等。

  「小姐啊,我聽說客臨門客棧的招牌菜是荷葉糯米雞。」

  一聽到荷葉糯米雞,剛走到路口的艾芳馡停下腳步,秀眉微蹙,撩開帷帽薄紗,「大熱天吃荷葉糯米雞,你也不怕噎著,吃得下嗎?」

  「嘿嘿,小姐,奴婢就是跟您介紹一下,我們趕了大半天的路,這種不好消化的食物奴婢哪裡吃得下,奴婢覺得還是吃點清爽菜式比較好……」芍藥正要向艾芳馡解釋自己不是貪吃鬼,正說著,前面突然有輛速度不慢的馬車要經過路口,她驚見,連忙扯著艾芳馡的手腕要往旁邊避開,「小姐,危險——」

  話都還未說完,突然間,另一邊街道揚起滾滾煙塵,幾匹馬不知從何處出現,橫衝直撞的朝大街急馳而來。

  「讓開、讓開,都給小爺讓開,不閃開被撞到是你家的事情!」

  為首穿著一襲藍色繡金線騎馬裝的男子,張狂的對著街上的路人喊著,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卻絲毫沒有想要放慢速度的意思。

  前頭一些閃避不及的人紛紛被馬踹倒,趴在地上哀號,幾個擺在路邊的攤位也被他們蠻橫的撞倒,販賣的物品散落一地。

  「小姐,我們快讓開些,要是被撞倒可慘了!」芍藥連忙扶著艾芳馡往後退了幾步。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另外一條街彎了出來,經過街口,車夫才看見那幾匹狂奔而來的駿馬。

  「讓開!」為首的男子大聲怒喝著前頭的馬車,可他卻一點也未減慢速度,反而不斷揮動手中的韁繩,催促胯下的坐騎向前直沖。

  眼看兩邊就要相撞,馬車車夫及時拉住韁繩想避免撞擊,可已經來不及了。

  兩方受驚的馬匹嘶鳴一聲,雙雙揚蹄,相互跌撞在一起,被馬蹄踩踏的痛苦哀號聲、馬匹嘶鳴聲頓時充斥著整個路口,鬧區也亂成一團。

  艾芳馡跟芍藥被這一幕嚇得往後一縮,卻因沒住意到腳下而同時跌倒在地,艾芳馡的帷帽也掉落下來,露出精緻絕美的容顏。

  至於方才那些騎馬橫衝直撞的人,有的被甩落馬下,直接被馬蹄踩成重傷、有人身手靈活的馬上滾到一旁,才沒被馬蹄給踩中,其中帶頭作亂、穿著藍色騎馬裝的桑坤德,就是這幸運的人之一。

  桑坤德自地上一躍而起,顧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塵,也沒前去探望他受傷的夥伴,他直指著這輛害他摔馬出盡洋相的馬車,怒聲咆哮,「裡面的傢伙,你是什麼東西,敢擋小爺的路,還不下來給小爺我跪下磕頭賠罪!」

  而剛歷經了一陣顛簸,馬車內的君天寧整個身子劇烈晃動,差點向前跌去。他穩住自己的身體,待這劇烈晃動過後,隨即聽見馬車外的咆哮。推開車門,他睞了眼亂糟糟的街口,冷冽問道:「發生何事?」

  「少莊主,有人衝撞我們的馬車!」被撞得有些鼻青臉腫的馬車夫一邊撫著被撞破的嘴角,一邊痛苦的回答。

  「呸,你們擋了小爺我的路,還敢——」就在桑坤德擼起袖子打算向前將馬車上那穿著銀白色長袍的男子拽下來狠揍一頓時,一旁傳來的驚聲尖叫,將兩人的眸光給吸引過去。

  芍藥見自家小姐因方才摔倒,不小心被尖石劃破手心,心疼得看著不斷汩汩沁出的血漬,驚駭的大呼小叫,「小姐您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艾芳馡看了眼因跌倒而自竹蔞裡掉出、散落一地的藥草,忙道:「你先把藥草收拾好,我自己包紮便成。」

  君天甯一向淡然的眸光在驚見艾芳馡的瞬間,眸底閃過一絲驚喜。

  是她!當年救了他一命還留下紫靈芝的那個小姑娘!

  從那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她,但她當年嬌俏的模樣卻一直駐足在他心底,他從不曾忘卻。雖然那時樣貌稍顯稚嫩,他卻看得出她日後定是美麗無雙的美人,沒想到多年不見,她不只出落得楚楚動人,更美得驚心動魄,讓他幾乎移不開視線。看著她微蹙著眉頭,咬著唇瓣為自己包紮的嬌美模樣,心口更是不由得劇烈地跳了兩下……

  驚見她的瞬間,桑坤德頓時瞪大了眼、張大了嘴,目不轉睛地直盯著艾芳馡,用力吸了口快從嘴裡滴下的口水,驚呼了聲,「美人兒啊……」

  聽見這麼失禮的聲音,本來蹲在地上撿拾藥草的芍藥趕緊拿起掉在一旁的帷帽,拍了拍上頭的灰塵,替艾芳馡戴好,意有所指的提醒艾芳馡,「小姐,太陽大,蒼蠅也多,趕緊把帷帽戴好才不會招惹蒼蠅。」她可沒敢忘記她家少爺嚴厲的交代,出門在外一定要將小姐的帷帽戴好,不可取下,一直以來他們都謹記在心,不敢忘卻。

  沒辦法,誰叫小姐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絕世容顏呢,就算額頭有個小瑕疵,卻反而更突顯她的美麗,甚至連梅神醫過世前都還再三交代,想要平安度日,就不可以讓小姐在眾人面前露臉。

  在戴上帷帽的同時,艾芳馡的眼尾掃到了那個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無禮的男子,心下立刻一陣驚駭。

  怎麼會是桑坤德?!她不是應該一年後才會碰上他嗎,怎麼會提前?

  艾芳馡壓下心頭的震驚,沉聲命令,「芍藥,快點收拾好,趕緊走。」看著芍藥手忙腳亂地撿著藥草,她眸光閃了閃,暗暗咒駡了自己一聲。

  該死的,這些年日子過得太安逸了,她怎麼會忘了重生後有許多事情都提前發生,竟然沒有注意到撞上桑坤德的時間也有可能提前,前世她也是因為類似情況而被桑坤德給纏上,看來日後她出門必須小心才是。

  她重生後有很多人事物都變了,也有許多事情有了不同的結果,但桑坤德卻一點也沒有變,依舊軌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姐,好了。」芍藥撿拾完,趕緊提起竹簍。

  艾芳馡點點頭,領著芍藥離去。

  桑坤德看著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拉過站在他身旁的小廝李三,低聲命令,「去,給小爺查清楚,是哪家的姑娘!」

  眯著冷然的黑眸,看著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的艾芳馡,君天寧彈了下手指,一名手下隨即向前,他捂著唇低聲交代著命令。

  君嶽山莊,書房。

  君天寧站在密室裡頭,右手負于身後,黑若深潭的眸子看著牆上懸掛的那幅畫,畫中是名醫清醫動、年紀約九歲的小鐘,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一股說不出的調皮與狡黠。

  他靜靜地看著這幅畫,片刻後,忍不住伸手撫摸著畫中少女的臉蛋和她輕揚的嘴角,清潤的嗓音透著一抹愉悅,「這才幾年的時間,想不到你竟然出落得如此秀美絕倫,仿佛是春天緩緩綻放的桃花,美豔不可方物……」

  「少莊主,海濤回來了,這會兒正在外頭雲。」密室外傳來貼身小廝墨青的聲音。

  「讓人進來吧。」君天寧吩咐的同時,人已經從密室出來。

  不一會兒,一名身形健碩、神情漠然的青衣男子進入書房,抱拳道:「見過少莊主。」

  「你回來了,如何?尋到梅神醫了嗎?」看只有海濤一人進來,君天寧焦急地問道:「已經一年了,難道還沒有消息?」

  三年前,他出海尋找兩味可以替單憬陌徹底解毒的藥材九絕七煞少跟靈龍火日枝,直到去年才尋獲。一回到大樑,他便派心腹前去接梅神醫,沒有想到傳回來的消息竟然是梅神醫已經不在原處。

  「少莊主,梅神醫已經找著了……」海濤神色凝重的告知他十分讓人震驚的消息,「只是,少莊主,梅神醫大約在兩年半前過世了。」

  「你說什麼?過世?」君天寧震驚的瞪大眼,聽到這消息,所有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是的,梅神醫向來居無定所,多年前他在最後落腳的地方住了三個月,有一天突然跟附近的人說他要去找他的弟子,就再也沒有回來。」海濤低著頭不敢看君天寧失望的神情。

  「屬下尋線找到了梅神醫當年收的幾名弟子,他們都說梅神醫並未前去找他們,直到最後,有名弟子突然想起一事,說多年前曾經聽聞梅神醫在春陽鎮又收了一個神秘的小師弟,但細節並不清楚,因為梅神醫每次去找他們時都是獨自一人,所以他並不知道梅神醫這個關門弟子究竟是誰。

  「屬下即刻動身前往春陽鎮找尋梅神醫,結果找到的卻是……他的墓碑,便向附近幫忙守墓打掃的人打探,才知道梅神醫是兩年半前去世的。」

  君天寧蹙眉問道:「梅神醫一生漂泊,既然有人為他安葬,應該就是他的關門弟子,可有查到是何人?」

  海濤搖頭,「沒有,不管屬下們如何深入調查,甚至找到梅神醫早期收的那幾位弟子,也沒有人知道梅神醫關門弟子的下落,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梅神醫的墓碑上也沒有落款人的名字。

  「從那名弟子口中得知,梅神醫最引以為傲的梅氏針法和梅花針從未傳授給他們任何一人,如果真的有傳授給其中一人,那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名關門弟子。」海濤將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部告知君天寧。

  君天寧壓抑著心頭那股濃濃的失望,沉靜的思索著,「只要查到梅花針或是有哪位大夫使用梅氏針法為人看病,就有可能是梅神醫最後一名關門弟子,藥方也有可能在他身上。」

  「是的。」

  「睿王身上的毒已經不能再拖了,暗中傳令下去,捜查全國各醫館哪位大夫使用梅氏針法,務必找到梅神醫真正的傳人。」

  「對了,少莊主,那日您交代其他屬下暗中調查您救命恩人的事情,雖然事情還沒有結果,不過今日一名屬下來報,桑家似乎也在調查她。」海濤像是想起什麼,連忙稟告。

  「桑家?」

  「少爺這幾年不在,可能不太清楚,桑家已是大樑國最大的藥草供應商,而藥商行會會長桑漢銘那個不學無術的兒子桑坤德,就是那天與少莊主的馬車衝撞的那個紈褲子弟,正派人四處打聽少莊主救命恩人的事。」

  「是他……」君天寧擰起眉頭,食指彈了彈桌案,沉吟著。

  這桑坤德他自是知道,自幼便是個不學好的,每日遊手好閒,吃喝嫖賭樣樣來,還喜歡調戲良家婦女,難不成那女子的嬌美讓他起了色心?!

  突然間,緊掩的門扉傳來倉促的敲門聲及墨青焦急的喊叫,「少莊主,出大事了,金管事有急事稟告!」

  「進來說。」

  墨青聞言立刻領著金管事進入書房。

  一進入書房,金管事便慌張的稟告,「少莊主,不好了,這次自海外運回、準備送進宮的藥材出問題了!」

  「出了什麼問題?」

  「少莊主,這批冰珠草進港後,曾檢查過一次,準備放到倉庫前還是好的,可今早老奴領著下人到倉庫前去提貨時,一個下人在搬運的過程中不小心摔壞了一個箱子,結果掉出來的冰珠草全是壞的,老奴便讓人趕緊檢查其他藥材。

  「這才赫然發現不只冰珠草,其他從海外運回的藥草也全部發黑腐敗,沒有一捆藥材是可以用的!」金管事慌忙稟告,同時拿出一包藥材讓君天寧看。

  看著這包發黑腐敗的藥材,君天寧臉色劇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老奴也不清楚,這批藥材放進倉庫時明明都是好的……」金管事抓破了頭也想不出來為何會這樣,這批藥材從運下船進入倉庫到今天早上去提貨,不過才三天時間,竟然全壞了!

  皇帝近年來龍體欠安,一直靠著冰珠草調養龍體,若他知道這批冰珠草全部毀損,那雷霆之怒不是靠他逝世父親與皇上之間的交情就可以帶過的,恐怕會央及整個君嶽山莊。

  他冷靜地發號施令,「海濤,你跟海惲、海臨馬上前去調查此事,其他藥材先不必理會,幸好提前發現這事,還有時間補救。」腦筋動得飛快,迅速想出替代方法,「金管事,你馬上帶人到附近各大鄉鎮的藥鋪收購冰珠草,這批冰珠草最慢這個月月底前必須送進太醫院,否則皇上的怒氣君嶽山莊承受不起,此事不能耽擱,快著手去辦!」

  海濤跟金管事各自領命,趕緊分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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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0: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前世廢渣夫君的調戲

  華燈初上,京城最著名綠柳川邊沿岸的一排青樓此時早已經人聲鼎沸,馬車川流不息。

  尋芳閣是這一排青樓裡最負盛名的,每晚尋芳客絡繹不絕,位在三樓最後方的華麗雅間裡,頻頻傳出男子的開懷大笑與女子嬌媚的笑聲,氣氛熱鬧高昂。

  在君天寧為藥材馬不停蹄奔波於各大藥鋪時,背後使陰招的君天悟與桑坤德兩人正在青樓裡一邊摸著姑娘們細嫩的臉蛋,一邊把酒言歡。

  「幹,坤德老弟,這一杯我敬你。」君天悟對著左擁右抱的桑坤德高舉酒杯。

  「天悟兄我也敬你。」

  君天悟一口幹了手中的酒,一邊摟著自己身旁的花魁,一邊指使著桑坤德身邊的兩名當家紅牌,「卿卿還不趕緊喂坤德老弟一杯酒,今晚你跟紅秀將他伺候得開心了,說不定明天他就幫你們兩人贖身了。」

  尋芳閣裡的當家紅牌卿卿一聽到這話,馬上舉起手中的酒杯要喂桑坤德酒。

  另一名紅牌紅秀也夾著吃食要喂他,「桑公子,奴家喂您。」

  桑坤德大笑兩聲後,握著卿卿的小手讓她喂酒,吃著紅秀喂的食物,「美人喂的酒和食物就是不一樣。」

  「美人、美酒、美食,人生三大享受。」君天悟將整個臉埋進花魁的胸前,用力蹭著。

  「說到這個,天悟兄,相信這次你一定能一吐累積多年的怨氣。」

  君天悟躺到了花魁的腿上,吐出一口長氣,大笑著,「可不是,這次我看他如何翻身!」他一想到君天寧看到倉庫裡爛掉的貨物,尤其是月底就要運進宮裡的冰珠草全毀時,臉色會多麼鐵青,內心就有說不出的爽快。

  皇帝龍體欠安,太醫院開給皇帝調養身體的藥方中有一味冰珠草,且用量特別大,因此這冰珠草可以說是皇帝的救命草,然而宮中存貨不多,因此皇帝特地下了聖旨命君天寧出海至海外購買,且必須在這個月底之前將冰珠草送進太醫院。

  如今月底就要到了,可這批冰珠草一夜之間全部發黑腐爛,他就不相信這次君天寧還有辦法扭轉乾坤,讓皇帝饒他一命!救命草全毀,那個一向護著他的皇帝還會站在他那一邊嗎?這次皇帝恐怕不會再念舊情,而是會直接要了他的人頭!

  一想到君天甯的項上人頭即將與身體分離,君天悟就覺得滿心愉悅。

  「那我可得先恭喜天悟兄,你心心念念已久的願望就要達成了!」桑坤德舉杯敬他,「未來的君岳山莊少莊主。」

  君天悟冷冷扯著嘴角,「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君嶽山莊那幾百口人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命,接下這個莊主之位只怕會被牽連,不要也罷,只要能整死長年壓在我上頭的君天寧,我就滿足了。」

  「這倒也是。」

  「不過我倒是很心疼那些銀子,到時君天寧名下的所有產業跟現銀肯定會被官府查封,這實在可惜!」君天悟自花魁腿上爬起。

  「聽說君嶽山莊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地下金庫,有一整座皇宮這麼大,裡面是滿滿的真金白銀,不知是否是真的?」

  「自然是有依據才有這種傳聞傳出,只是我並沒有親眼見過,但君天寧那小子確實很富有。」

  「嗤,要是能在他死前把那些錢挖些出來不知道該多好,要不也便宜了皇帝。」桑坤德惋惜的說著。

  君天悟眼睛轉了一圈,扯出一記狡猾的邪笑,「我倒是有一計可以如願以償,想不想在君天寧死前坑他一大筆?」

  桑坤德眼睛一亮,「當然!事成後利潤你我對分。」

  君天悟推開身邊的花魁,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過去,然後搭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著自己想出的邪惡計謀。

  聽完,桑坤德大笑幾聲,直拍大腿連聲說好,「果然是好計策,明天一早我就用我爹的名義發文下去,不准行會底下那些藥鋪將藥材賣給君天寧,只等著他上門求我!」

  君天悟也笑著,卻突然頓了頓,問道:「只是……這冰珠草的價錢可不便宜,那些藥鋪會同意不將藥材賣出嗎?」

  「放心吧,明日我就先回去找我老子拿筆資金,先買下那些藥商手裡的冰珠草。」

  「那成,坤德老弟我先祝你大發利市!」

  此時,李三的聲音自外邊傳進雅間內,「少爺、少爺,查到了!」

  君天悟撇撇嘴,摟著花魁起身,擺著手,「你的手下應該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我也不想聽你那些私事,我這就跟花魁到隔壁房間去快活。」他說完便摟著花魁搖搖晃晃的離開。

  李三兩眼泛著青光,垂涎的看著從他身邊經過的美豔花魁,擦了下嘴巴,吞吞口水趕緊進入房內。

  「少爺,打探到了,那小美人是長春醫館艾大夫的妹妹,艾芳馡。」李三一踏進雅間就趕緊將自己查到的消息說出。

  「你說那個美人兒是長春醫館主事艾修樂的妹妹?」本已經喝的有五分醉意的桑坤德一聽到這消息,酒瞬間醒了三分。

  「是的,少爺,這身分老爺一定會喜歡的!」李三將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桑坤德。

  「呿,這美人兒是小爺我要的,關我老子什麼事情?」桑坤德不爽的一腳將李三踹開。

  被踹倒在地的李三非但沒有趕緊磕頭認錯,反而像狗皮膏藥一樣飛快的爬到桑坤德身邊,小聲的在他耳邊提起,「少爺,老爺不是要您趕緊娶妻嗎!」

  「娶妻?老子要的是玩女人,不是要找一個娘來管我!」桑坤德怒喝。

  「少爺,您忘了,老爺不是說了,只要您娶一個他看得順眼的正經媳婦,就將家主的位置交給您,整個藥鋪生意也都會交給您接手,美人兒這身分相信老爺會喜歡的。」

  經小廝這麼一提醒,桑坤德兩道眉毛挑得老高,挑著挑著,扯出淫邪的笑臉,「是啊,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少爺,只有您娶妻,老爺才有可能將家業交給您,這美人兒不就恰好符合您獨到的眼光標準嗎,還可以塞老爺的嘴,讓他提早將產業交到您手中,您說是吧?」

  「不錯,只要我把美人兒娶回家,還怕我老子不肯把權力交出來嘛!」桑坤德扯著奸邪的冷笑,「這個美人兒擺在家裡當未來的當家主母,也不失我的身分。」

  「就是啊,少爺,美人、權力不用到明年您就可以一把抓!」李三握緊拳頭慫恿著。

  「沒錯,老子甚至還威脅小爺我年底前再不娶個他中意的媳婦收拾心性,他不只不會讓我接手家業,還要將我趕出桑家,我豈能讓他如意!不過那美人兒年紀看起來不大,要是未及笄,我那老子是不會同意的。」桑坤德一想到他那老子就一肚子火。

  「少爺,您放心,那美人兒今年芳齡十五,才剛辦過及笄禮,是朵正要盛開的嬌嫩花兒,據小的打探,她還未有婚配。」

  一聽到小廝這麼說桑坤德笑的是更加邪魅,「好,很好,李三你這小子這事辦得不錯!」

  深知他德性的李三扯著狗腿的笑挑眉,「她是長春醫館艾大夫的妹妹,配少爺您這高貴的藥材世家公子身分雖然稍微低了點,年紀也輕了些,但也正因這兩點,少爺您更容易調教,日後她對少爺您也會服服貼貼,您婚後才能一樣在外頭風流快活啊。」

  「欸,說的不錯,小爺我就愛嫩的、年紀小的,身分是低了點,不過看在這美人兒的臉蛋上,可以不在乎這些,我現在只要一想起那像花苞一樣要徐徐展露的小美人兒,小爺我的骨頭都要酥了。」說到這裡,桑坤德已經神遊到牙床上紅綢帳裡銷魂的畫面,心裡癢得不行。

  「就是、就是,少爺,您趕緊讓老爺上美人兒家裡提親吧,這樣老爺才會將家主的位置提前交給您,有了家主的身分,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大享齊人之福,把卿卿姑娘、紅秀姑娘接回府裡,老爺也不會再斥責您。」

  「沒錯,這樣我方能毫無顧忌地風流快活!」

  「是的,少爺,等您接手生意後,要多少女人還不是您自己決定,老爺是管不著了。」

  「沒錯,李三,你這主意出得好,我現在就回去同我爹說,讓他上長春醫館提親去。」

  桑坤德把懷中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推開,心急火燎地想趕回家跟桑漢銘說他要成親。

  「少爺、少爺,等等,小的想了下,這樣急著讓老爺上艾家提親不好,最少也要先讓艾姑娘知道少爺您,這樣提親才容易成功。」李三趕緊攔下他。

  「你說的有道理,去,去把那小美人叫來見我!」

  「少爺,這小美人可是良家婦女,不是青樓的姑娘,想要認識她得像說書先生說的,來段才子佳人的偶遇,方能贏得芳心。」

  桑坤德轉轉賊溜溜的眼珠子,「偶遇?」

  「是的,偶遇,像才子佳人一樣的邂逅,她才會一顆心全在您身上。」

  「去,快去給小爺我和小美人安排一個完美的偶遇!」

  「小姐,一會兒我們把李太醫需要的藥丸送到他府上後,我們去一下布莊跟繡莊好嗎?

  小姐的荷包舊了,奴婢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布料跟新花色,奴婢也好給小姐繡幾個新的荷包。」芍藥眼尾餘光瞄了眼街旁繡品攤子上的精緻繡品,稍微扯了扯艾芳馡的衣袖,詢問著她的意見。

  艾芳馡帶著帷帽領著兩個貼身丫鬟慢步穿梭在這熱鬧的街道之中,兩旁擺滿了叫賣攤子,販賣著各種玩意兒,萬頭攢動。

  「好啊,順便再幫我做幾件底衣吧,小了,難受。」她捂著唇小聲說著。

  「好的,小姐正在發育,這也是正常的。」芍藥也學她小聲說著。

  艾芳馡瞄了眼芍藥,調侃道:「沒個正經,你一個姑娘家,在大街上講這個。」

  芍藥楞了下,咕噥了聲,「明明是小姐先說的。」

  「我說什麼沒正經的話了?」艾芳馡故意反問她。

  「小姐你說要做——」芍藥話說一半連忙捂住嘴,「齁,小姐您壞,這樣設計我!」她要是大聲在這大街上說出做底衣這話,就著了小姐的道了,那可是真的丟臉丟到家。

  一旁的半夏也隱隱偷笑,卻不敢出聲幫芍藥說話,免得她們小姐閑著沒事又故意挖坑讓她們跳,趕緊拉著芍藥去看一旁賣發飾的小攤,「芍藥,你看那支簪子很漂亮吧,應該很適合小姐。」

  「小姐,您要不要看看這簪子?這支刻著木蘭花的白玉簪子很適合您。」芍藥也趕緊帶開話題,以免一路上被她們小姐消遣。

  「好像還不錯。」艾芳馡停下腳步撩開帷帽,拿起芍藥指的那支木蘭花玉簪子看了下,「這支玉簪子的雕工十分精緻,不亞于珍寶樓裡賣的那些簪子。」

  「小姐果然好眼光,這簪子的玉石雖然沒有那些店鋪裡的玉石高級,可雕刻這支玉簪子的師父他可是大有來頭。」老闆見有客上門,趕緊介紹。

  「大有來頭?總不會是宮裡出來的吧!」艾芳馡打趣道。

  「姑娘好眼力,沒錯,這師父他以前曾在皇宮裡待過,專門為宮裡那些娘娘製作飾物,要不是一次不小心傷了一隻手,無法再製作那些精巧的飾物,也不會離開皇宮,現在就靠著另一隻手慢慢雕些簡單的飾物養家活口,做出來的飾品就放在我這裡寄賣。」老闆趕緊介紹一番,「這幾支簪子也是那位師父雕刻的。」,「小姐,這支雕著蜻蜓戲水的簪子也不錯。」

  她們主僕三人站在攤子前討論著簪子的樣式,離他們大約五、六個攤子遠的地方也站著一對主僕,兩人眼睛像是冒著青光的惡狼一樣直盯著她們三人。

  「少爺,她們現在在挑簪子,是好機會,您趕緊上前買下那小美人看中的簪子,贈送給她,定能贏得小美人的芳心。」李三心思歹毒的建議著桑坤德,「插簪是丈夫的權力,要是能幫她插簪是最好不過,這也是想娶回小美人最快速的方法,您幫她插簪,她想不點頭嫁您都不成。」

  「最快速?」桑坤德問著。

  「是的,不管她同不同意,只要把簪子往她髮髻上一插,還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不嫁都不成。」

  「好,就這麼辦!」

  桑坤德已經在這個讓他心癢難耐的小美人家門外守候許多天,早就沒有什麼耐心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門,非得把這事辦成,早日把小美人娶回去顛鸞倒鳳、銷魂快活。

  帶著帷帽的艾芳馡兩旁的視線都被遮住,自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早已經被桑坤德盯上,依舊跟兩個貼身丫鬟有說有笑的挑著玉簪子。

  「原來是宮裡出來的,小姐,要不要把帷帽取下,簪到髮髻上看看效果。」一聽到是宮裡出來的雕刻師父,半夏眼睛一亮,深怕被人搶走,趕緊提議。

  艾芳馡想了下,便拿下帷帽,「也好。」

  她才要將那支雕著木蘭花的玉簪子拿起,卻有一隻手比她動作還快,搶了那支簪子。

  她皺著眉頭側過臉,打算看一下是誰搶走她看中的簪子,不看還好,一看整個火氣跟厭惡之情瘋狂往上冒。

  桑坤德!

  他丟了個十兩的小銀錠給攤子老闆,扯著一抹誇張的笑容,作勢要幫艾芳馡插上發簪,「小娘子,這發簪就算小爺我送給你的,我幫你插上這發簪吧!」

  見他的手要碰上自己,她身子一閃,怒喝道:「做什麼,無禮!」

  緊接著,桑坤德拿著玉簪子的手被被芍藥反手揮開,她凶厚吼道:「大膽狂徒,離我們家小姐遠點!」

  「小姐快過來。」半夏立刻將艾芳馡拉開,讓她遠離桑坤德,又趕緊幫她戴上帷帽。

  「你這臭丫頭,知不知道我們少爺是誰,要幫你家小姐插簪是看得起你家小姐!」李三趕緊跳出來對著芍藥怒吼。

  「我們家小姐不認識你,沒什麼話好講的,我們也不需要你家少爺看得起!」

  「你有眼不識泰山,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我們少爺可是藥商行會會長桑漢銘老爺的獨子!」李三氣勢恢弘的介紹桑坤德的身分,「勸你們眼睛睜亮一點,得罪我家少爺,你家那間小醫館沒有好果子吃,只要少爺說一聲,到時你們別想從任何一家藥材鋪進藥材!」

  「呸,不過是個藥商,也敢在京城這般囂張。」半夏鄙夷的呸了聲。

  長春醫館的藥材大都是自家藥園裡栽種的,根本無須仰賴任何一家藥鋪,她們少爺的長春醫館也完全不需要去看那什麼藥材行會的臉色。

  「這京城滿大街的王公貴族,背景都比你口中的行會硬,也沒人像你們這樣狐假虎威!」芍藥更是口下不留情。

  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桑坤德在大街上被人這樣斥喝,臉面無光,心裡也很不爽,掄起拳頭就要揮過去揍人。

  「臭丫頭,給小爺我滾遠點,小爺我跟你家小姐講話,你插什麼嘴!」

  艾芳馡見狀,馬上從袖口裡彈出早前送藥時撿來玩的兩顆石頭,分別打在他手腳上的麻穴跟痛穴。

  桑坤德整個人瞬間單膝跪倒在地,對周遭圍觀的民眾怒吼,「是誰?誰敢用暗器傷老子!」那鑽進腦裡的疼痛和酸麻讓他難以忍受,不禁大吼,「好痛,麻!」

  艾芳馡冷睞了眼額頭已經冒出冷汗的桑坤德,頭也不回的轉身,「我們走!」經過桑坤德身邊時,她心下冷笑了聲,還有得你麻痛的。

  這些年來,每次進入山上采藥草,怕會有蛇突然了出,她都會事先準備一袋石頭,邊走邊丟,到後來漸漸練成這一手功夫,彈指間就能精准擊中看准的東西或是人體穴位,這門無意間練成的功夫,竟然能在緊急時救了自己跟兩個丫鬟,不錯。

  桑坤德咬牙切齒地看著艾芳馡離去的身影,對著李三怒吼,「李三,你馬上回去跟我老子說,小爺我要娶那女人,讓他馬上過去下聘!」他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氣得火冒三丈。

  艾芳馡你給小爺記住,既然給你臉你不要臉,還敢當眾羞辱小爺,小爺我就讓你後悔莫及,娶你進門好好折磨你!

  艾芳馡氣呼呼的用力地揉著桌上這團墨綠色的藥團,她活了兩世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竟然連讓媒人上門問一下結親的意願或什麼過場都沒有便直接上門下聘!前世桑漢銘起碼會先暗中使點手段,打探過後才向娘親提出婚事,這一世竟然連人都沒派來詢問,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還好這一世她事先未雨綢繆,努力經營出一個不需要賣女兒的環境,否則她一定會又重演上輩子的悲劇。

  看到那些被抬進門的聘禮,她在梁氏開口之前便搶先嚴厲地拒絕了這門親事,甚至撂下狠話厲聲警告梁氏跟艾修傑,要是誰敢未經她同意便允了這樁婚事,就等著替她收屍。

  這話一出,把梁氏跟艾修傑都嚇得不清,而她說完便轉身怒火沖天地離去,後面事情的發展究竟如何她也不清楚。

  放下等候看病的病患來到後院的艾修傑,才剛進入艾芳馡專門用來製藥的藥廬,都還沒踏進屋子,便聽見裡頭她氣呼呼的怒吼,伴隨著摔藥團的聲音。

  「馡馡,別氣了,哥哥已經將人給轟出去,嚴厲地拒絕了這樁婚事,我們艾家雖然不像桑府那樣財大氣粗,但也不用賣女兒才能生活,娘那邊我也說過了,你不用擔心哥哥跟娘會答應這門親事。」艾修傑一推開門扉,便將艾芳馡離開前廳後發生的事情告知她。

  艾芳馡瞅了眼這些年在她暗中的培養下,已成為一位斯文俊朗,有擔當、有氣魄的男子的艾修傑,觸及他溫和的眼眸,她就放心多了。

  她停下摔藥團的動作,喘了口大氣,「哥,謝謝你,娘很不開心吧!」

  「沒事,娘也是希望你嫁得好,不過還好娘聽到你說那句要嫁品德好的就覺得有問題,借著後院有點事要處理,去問了下負責運送藥草、知道這京城不少事情的孟大叔,這才得知桑坤德的人品,娘馬上就拒絕了。」他一想到本來笑容滿面地離開、去偷偷打探的娘親,回到前廳後那臉色難看得不行,便忍不住低笑出聲。

  「桑家有這麼好打發?」她才不相信。

  「自然沒這麼好打發,要不是康國公過來,這桑府我看是要霸王硬上弓。」

  「康國公?」

  「我本想著這人都已經上門下聘了,不好推,便讓當歸趕緊去康國公府一趟,拜託世子或是說得上話的人來幫忙,沒想到竟然是國公爺親自前來,在大街上把桑漢銘痛駡一頓,桑家才把聘禮給抬回去,否則這婚事恐怕還沒這麼好退。」

  「那我就放心了。」聽到這個結果,在她身體裡亂躥的怒火頓時消失無蹤,她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籲了口長氣,而後開口,「不過,哥哥啊,你想這桑府的人會就此作罷嗎?」

  不用再摔藥團出氣,她開始將自己方才揉的藥團分成等同大小。

  「沒事,要是他們繼續糾纏不休,拿勢壓人,哥哥就再上一趟康國公府,請國公爺再幫這個忙,相信這點面子國公爺還是會給哥哥的。」

  聽艾修傑這麼說,艾芳馡完全放下心,雖然哥哥不喜歡與權貴有什麼牽扯,只是盡自己身為大夫的職責,盡力治好康國公世子的病,可這康國公府可是把哥哥當成神一樣的供奉,每次一到國公府問診就像是在迎神一樣,熱熱鬧鬧地把哥哥迎進去,害得哥哥現在只要聽到康國公府,都是能閃就閃。

  這時,艾修傑的貼身小廝當歸前來站在門邊小聲稟告,「少爺,有位君公子臨時前來拜訪,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與您商談,想見您一面。」

  「把客人請到前廳,我一會兒就來。」艾修傑起身準備前去見客,順手捏了一小塊藥團嗅著,看了眼桌上這一些已經排滿整個桌面、散發著藥香的墨綠色藥團,又看了看艾芳馡那張讓的履和纖細的十指,舉住議她,「讓芍藥她們來幫你吧,鏡撃臂太粗不好看。」

  「我知道,我只是發洩一下怒氣而已,既然有客人來訪,哥你就趕決出去吧。」艾芳馡擺擺手趕人,開始製作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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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1: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恩情千萬別找上門

  君天寧呷著下人送來的香茗,眸光淡然的掃了眼這簡約卻不失高雅大方、沒有太多裝飾的大廳,與跟他來往的那些藥鋪商家們極盡奢華鋪張的大廳,完全不是一個品味,雖然簡樸,卻讓人感到舒服,沒有一絲的壓力或不耐,只是這裡會有他所需要的冰珠草嗎?

  不是他看輕這位艾大夫,而是他目前急需的冰珠草並沒有生長于大樑國,往往需要長途跋涉、翻山越嶺才能送到大樑來,抑或是從海上運進大樑,因此這冰珠草的價格均十分昂貴,沒有一定的恆產是無法囤積冰珠草的。

  「君少莊主,抱歉讓你久等。」一進大廳,艾修傑便趕緊抱拳作揖賠禮。

  「艾大夫你客氣了,是君某失禮,未先行遞上拜帖便前來打擾。」君天寧收回心神,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向前客氣地寒暄一番。

  「不知君少莊主今日前來有何要事?君岳山莊有艾某能幫得到忙的地方嗎?」

  君天寧怔了下,「艾大夫認得君某?」

  「君岳山莊為大樑第一皇商,艾某再怎麼孤陋寡聞,也聽聞過少莊主的名諱,少莊主腰上系的玉佩是君嶽山莊當家信物,艾某便大膽猜測了。」艾修傑做出請的手勢。

  「哈哈,艾大夫好眼力。」君天甯在原來的位子上落坐,「君某今日確實是有要事前來相求。」

  艾修傑接過下人送上來的香茗,呷了口,「不知是何事?只要艾某幫得上忙,定義不容辭。」

  「既然艾大夫這麼說,君某也不客氣了,是這樣的,君某急缺一味藥材,太醫院李太醫推薦我上這裡找你,也許艾大夫你有辦法可以解君某燃眉之急。」

  「可是李重華李太醫?」

  「正是李重華太醫,他與君某有些私交,建議君某上長春醫館找艾大夫幫忙,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既然是李重華太醫介紹,艾某自當竭力幫忙,不知君少莊主急需哪味藥材?」

  「冰珠草。」

  聽到冰珠草這三個字,艾修傑眉毛挑了挑,若有所思的看著君天寧。

  「不瞞你說,京城附近的五個州縣,君某皆已派人前去尋找,只是效果不彰,至今只收購到二十斤,這冰珠草身價堪比黃金,有時進貨價甚至比黃金還貴,一般藥房或藥鋪是不可能有大批存貨的。」君天寧眉眼間染著一抹愁色。

  他找了許久,卻真的沒法子,只好找上藥商行會會長桑漢銘,桑漢銘卻讓他找桑坤德接洽,讓他沒想到的是,桑坤德竟然獅子大開口,一下子便開出原本五倍的售價,除非他肯接受,桑坤德才肯賣,否則他一株也別想買到。他當場憤怒用袖離去,在路上遇到了跟他交情一向不錯的李重華太醫,他老人家便向他推薦到長春醫館找艾修傑,也許會有轉機。

  艾修傑向自己小廝當歸使個眼神,不一會兒,一本記錄藥材庫存數量的冊子隨即送到他手中,他一邊翻閱著冊子一邊問道:「少莊主,不知你需要多少量?何時交貨?」頓了頓,他接著道:「目前艾某手中只有十擔冰珠草,一擔十五斤,不知是否足夠?」

  「十擔?!」這數目讓君天寧楞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艾修傑,「艾大夫,你確定你手中有一百五十斤的冰珠草?」

  艾修傑點頭,將冊子交給當歸要他拿下去,「目前庫存只有這些,如若需要更多的數量,得問過舍妹,艾某只負責對外接洽,藥草的採收及庫存都是她負責的。」

  「所以實際上還有更多?!」聽到這消息,君天甯簡直難以想像。

  艾修傑點頭,「實際數量只有舍妹知道,就不知少莊主你需要多少?」

  「連同這一百五十斤在內,在下一共需要三百斤左右的冰珠草。」

  艾修傑沉凝了下,「這樣吧,艾某今天跟舍妹討論過,明日給少莊主一個答覆可好?」

  「艾大夫,雖然提出這要求較為失禮,但事關我君嶽山莊數百條人命,此事又迫在眉睫,能否讓在下現在直接與令妹交涉?」君天寧抱拳請求。

  艾修傑想了下,「人命關天……既然如此,少莊主你跟艾某來吧。」他領著君天寧走過彎彎曲曲的九曲橋,跟他解釋著,免得等會嚇到人,「少莊主,這藥廬是舍妹專門用來培植藥草跟製作藥丸的地方,一會兒你要是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或是植物,請不要感到詫異。」

  君天寧停下腳步,眯眸看著這一大片種滿各式各樣藥草,空氣中飄散著淡淡藥香的藥廬,視線落在不遠處那緩緩轉動的水車和下面盛開的睡蓮,一般人不細看,只會誤認為那是單純的睡蓮,卻不知那其實是毒蓮花,雖說是毒,卻也是解毒聖品,端看怎麼使用。

  「艾大夫放心,君某不是那種膽小之輩,君某這些年遊歷過不少地方,也見識過不少奇怪的醫術與讓人無法置信的神奇療法。」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想不到在這京城之中,竟然能夠栽培出這一大片綠意盎然的藥園,真是讓在下感到驚奇。」這一路走來他就看到五、六樣不易栽種,甚至是不適合生長在京城的藥草,可在這小小藥廬竟然可以生長得這般好,翠綠油亮得讓人驚喜。

  艾修傑扯了下嘴角,得意的說著,「這些還不算什麼,這只是試種區,你要是有機會看到舍妹在山谷裡栽培的那一片藥園,才會感到震撼,不過想要到藥園穀,得舍妹同意才成。」

  越靠近位在湖邊的屋子,藥香越是濃郁,這讓君天寧忍不住用力吸著氣,像是要將這香氣全吸進肺裡似的。

  「馡馡、馡馡,哥哥帶一個人來見你。」艾修傑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扉,對裡頭喊了聲後,朝君天寧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同自己一起進入。

  一進入屋內,那撲鼻而來的藥香讓君天寧精神一振,連日來因四處奔波尋找冰珠草而有些疲憊的精神,頓時恢復得十足十。

  尾隨著艾修傑穿過垂著的玉珠簾,見到一名穿著水藍色夏衫的姑娘正低頭搓著藥丸,那細緻的輪廓讓他感到有些眼熟。

  當她慢慢抬起頭看向他時,君天寧眼底瞬間充滿詫異與驚喜,喜出望外地直勾勾盯著艾芳馡。

  「馡馡,這位是君嶽山莊的少莊主,君天寧。」艾修傑稍微為他們兩人介紹一下,「少莊主,這是舍妹艾芳馡。」

  艾芳馡起身向君天甯屈膝微微施禮,「見過少莊主。」

  他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眼中光華流轉,沉浸在驚喜之中。

  艾修傑眉頭不由得微皺,他自然知道他妹妹長得國色天香,但這少莊主你這樣也未免太不含蓄了,一雙眼睛跟狼一樣直盯著馡馡是何意?他只好用力咳了聲,試圖驚醒還在發楞的君天寧,「咳!」

  聽這猛烈的咳嗽聲,君天寧猛地回神看向表情一臉糾結的艾修傑,和還屈著膝的艾芳馡,嘴角暗抽,尷尬地一笑,「君某失禮了,艾姑娘快快請起。」這話說完,他又直盯著艾芳馡猛瞧。

  她被看得心底有些發毛,哥哥這是帶了什麼人讓她認識啊?還少莊主,不會是騙人吧?不過……他那雙明亮的眼睛總令她覺得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瞧著她那古怪的表情,君天寧輕笑了聲,「艾姑娘,多年不見,你忘記君某了?」

  他們兩兄妹那對好看的眉毛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大結,多年不見?

  「這……少莊主,你認識舍妹?」艾修傑驚異的看著一臉茫然的艾芳馡。

  君天寧點頭,「六年前艾姑娘曾經救過君某一命!」

  「馡馡救過你?!」

  「我救過你?!」

  兩兄妹又不約而同的驚呼。

  艾芳馡歪著頭,楞楞地看著眼前這個雙眉英挺、五官精緻、相貌出色,周身散發著一股沉穩氣息的男子,她何時救過這麼出色的公子啊?

  「艾姑娘,你可還記得當年在安寧寺後山,你救過一個後背被砍傷的少年?」沒料到當年救他一命的小姑娘已經將他忘記,這讓君天寧心底多少有些失落。

  經他這麼一提,艾芳馡好像有印象了,不斷眨著她那雙有著像是小扇子般濃密睫毛的眼睛回憶著,當年那少年姿容清俊的模樣她還有點印象,因為為了救他,她那朵準備拿到縣城賣個好價錢的紫靈芝掉了。

  為了這像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她還懊惱了好久,甚至私下咒駡了那少年好一陣子,所以對那少年還是有點印象的。

  「你、你就是那位少年?」世間有這麼巧的事情?

  「艾姑娘,這些年來,君某從未忘記你的救命之恩,你對在下的恩情——」

  「少莊主客氣了,當年小女子說過是順手救了你,既然是順手,你就不要記在心上,只當做當時是給我練手,不必記著我的恩情,不用報恩。」艾芳馡連忙阻斷他未說出口的話,不讓君天寧接下去,「真的,而且我救過的人很多,要是每一個都記著我的恩情或是執意報恩,我會很困擾。」

  也許是那些風花雪月的話本看多了,她最怕的就是恩情二字,誰知道這兩個字後面會扯出什麼事情來?她很怕會出現話本上寫的那樣,為報答救命之恩而娶你為妻之類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因此只要一牽扯到恩情這兩個字,她便會下意識的抗拒,同時將恩情埋在土裡,不讓人再翻出,尤其她現在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更是小心翼翼。

  而且據她所知,娘親最近可是把京城裡一些世家子弟打探得一清二楚,準備逐一挑選,要是這時候突然間有個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的人冒出來,說為報當年救命之恩,願意娶她為妻,她娘親到時肯定會毫不考慮地馬上點頭答應,那她還不得找棵歪脖子樹吊死,所以不能不防著。

  她這像是見到猛獸的驚恐模樣,讓君天寧以及一旁幫忙搓藥丸的芍藥跟半夏都瞪大了眼,看著有種想要提著裙子逃跑感覺的艾芳馡。

  瞧見他們幾人的表情,艾修傑大笑一聲,「馡馡,你反應過度了吧,少莊主只是稍微提了下你的恩情,你怎麼像是見鬼了一樣,人家少莊主可還未提出想如何報恩,你就自己劈里啪啦說了一大篇,也不怕少莊主笑話。」

  他這妹妹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什麼都不怕,就怕那些被她施恩過的人對她說要報恩,說來她會這麼怕也都怪他,買了太多話本讓她看,誰知內容全買到報恩的,才會讓她一聽到恩情兩字便嚇得退避三舍。

  艾芳馡嘴角扯了下,連忙欠身道歉,「是我失禮了,還望少莊主莫見怪。」她不就是怕嘛,肯定是話本看太多,被影響了!

  「艾姑娘千萬別這麼說,是君某唐突了。」

  「這什麼恩不恩情的就先放一邊吧,少莊主你也別放在心上,我們先來 談正事。」艾修傑領著他往裡頭的小花廳走去,在圓桌邊坐下,「馡馡,你也過來,這事還需要你決定。」

  「什麼事情啊?」她坐到艾修傑旁邊,接過巧藥送來的香茗問道。

  「我們家藥鋪月底前可以提供三百斤的冰珠草給少莊主嗎?事關數百條人命,你要慎重盤算清楚,有辦法才能應下。」艾修傑表情凝重的看著正優雅呷著香茗的妹妹。

  「三百斤!」聽到這數字,艾芳馡挑眉睞了眼君天寧,語氣裡有著些許的不可置信。

  「還望艾姑娘頂力相助。」

  「心草堂目前庫存有一百五十斤。」艾修傑說道。

  「少莊主要的是乾貨?」她飛快撥著心底那小算盤,計算著所有數量。

  「難不成……艾姑娘手中有鮮貨?」

  「自然是有,還生氣蓬勃的長在土裡呢。」

  這讓君天寧更是驚訝,這珍貴的冰珠草不管如何細心栽培,卻始終法在大樑存活,全需仰賴進口,沒想到她竟然有鮮貨。

  她睞了眼他那感到震撼的表情,她自然知道冰珠草在大樑是養不活的,可她是種在她的藥園空間裡,每天有靈泉水灌溉滋養,自然養得活。她每次都等所有的藥草長到一定大小,確定可以存活時,才將它們移出空間,在藥圃裡繼續栽培一陣子,再進行採摘。

  「以藥圃現在冰珠草採摘烘乾後,連同庫存需要三百斤……是有些勉強,不過……如果加上少莊主手中現有的數量,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她在內心估算著,「為了慎重起見,明天我會去趟藥園再次確定,定不會誤了少莊主的大事。」

  聽她這麼說,君天寧放下心中的大石,連忙道謝,「艾大夫、艾姑娘,你們兩位的鼎力相助,這份恩情君某沒齒難忘。」

  「欸,你別記著我的恩情,真要記,記上我哥的就好,別把我算上了。」她拿塊放在桌上的小糕點咬著,橫了君天寧一記白眼,再次申明。

  他們兩個大男人一楞,而後不約而同的搖頭笑了笑。

  「對了,少莊主,馡馡明日要上藥園一趟,不如你與她一同前往,也可以鑒定下這冰珠草的品質。」三百斤可不是個小數量,是筆大生意,不讓買主驗貨似乎說不過去,因此他才如此提議。君天甯是大樑國數一數二的大皇商,這次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相信日後會對他們的藥鋪有很大的幫助。

  聽到哥哥的提議,艾芳馡心底有些抵觸,這藥園除了那些她信得過的手下可以進去外,還沒有外人進去過呢,不過看著哥哥的眼神,她即刻知道哥哥心底的盤算。

  雖然她家的長春醫館已經壓過桑家醫館,可心草堂藥鋪的生意始終做不起來,因此哥哥想藉助君家的勢力做大心草堂,她心底也清楚,想要壓過桑家的藥鋪,自己就必須強大,更需要有像君天甯這種少莊主身分的人當靠山。

  其實她很不想這麼做,想要做大心草堂,日後必會與桑家有所牽扯糾葛,重活一世她最不想再碰上桑坤德,但她仍點頭,「也是,少莊主明日若是有空,可以與小女子一同前去驗貨。」

  明知這一世只要她注意點,避開桑坤德、避開一切,甚至拒絕與君天寧合作,就可以與桑家完全沒有交集,然而也許是前世受的傷害記憶太深刻,她總下意識的想要壓過桑家的一切、想要給桑家一個狠絕教訓,為自己和那來不及出生的孩子出一口氣,這才讓她忍不住同意與君天寧合作……

  「成,明日在下便同艾姑娘一同前往。」

  看著君天寧那如釋重負的神情,艾芳馡忍不住問道:「少莊主,恕我冒昧,我可以請教你為何突然需要這麼大量的冰珠草嗎?」

  君天寧眼眸低垂,眼神幽冷,自衣襟裡取出一個布袋,拿過一旁桌案上放的空白紙張,將裡頭的東西倒在上頭,「這是這次從海外採購回來,月底便要送進皇宮的冰珠草。」

  他們兩兄妹一見到這團發黑、發臭的冰珠草,表情瞬間糾成一團。

  「這些藥材放進倉庫時,都是好的,三天后,整間倉庫的藥材全變成這模樣,」君天寧氣憤的磨著牙,「卻怎麼也查不出是何原因!」

  「看來君嶽山莊這一次損失十分慘重。」艾芳馡捏起一點發黑的冰珠草嗅著。

  「損失是其次,若無法如期將冰珠草送進太醫院,我君家上下三百餘口性命便不保,這才是我擔心的。」

  「哥,你看出什麼門道了嗎?」艾芳馡撐著粉腮,細細地研究著這些變質的冰珠草。

  艾修傑簡單地用一個字總結,「毒!」

  「毒?!」君天寧楞怔了下,「這倉庫都是由信任的人把守的,甚至連運貨、出貨的手下也全部都是特地挑選出來、值得信任的人,絕對不會做出下毒這種事。」

  「有一種毒不需要人到現場,而是透過風來散播,少莊主不知道吧!」艾修傑放下那些腐敗的冰珠草,拿過一條濕帕子擦手。

  「風?」

  「這毒就是混在風中,隨著風一起吹進倉庫,就像味道一樣,你看不到卻聞得到,你不能因為沒有看到就說沒有這樣東西。」艾修傑捧住一把放在盒子裡的檀香粉,對其吹了口氣,檀香粉隨著風散落在廳內各處。

  君天寧恍然大悟,本想認同他的說法,不過想到那些放藥材的倉庫,隨即否定他的推論與看法,「你說的有理,不過……艾大夫你可能有所不知,這倉庫是密閉的,按理說風是吹不進去的。」

  「少莊主,你這些藥材是堆放在靠近港口的倉庫吧?」艾修傑提出問題。

  「沒錯。」

  「少莊主可以去查查,那三天倉庫附近是不是起了霧霾,如果有,就八九不離十。」艾修傑提醒他。

  「這季節海上容易起霧,只要濃霧一來,整個港口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君天甯長年在海上漂泊,對於海上的天氣向來很注意。他回憶著那幾天的天氣,「這批藥材送進倉庫後,連著三天起了濃霧。」

  「照你這麼說,港口伸手不見五指,應該連倉庫也全籠罩在迷霧中吧。」艾修傑問道。

  「是的。」君天寧恍然大悟,「那些毒是跟著霧一起飄進倉庫的!」

  「沒錯,因此只要有人趁著大霧來襲,順著風向施毒,整個倉庫就會籠罩在一片毒氣中,裡頭的東西很快就會染毒。」艾修傑解釋著。

  「難怪不管我的手下如何調查,卻始終查不出原因,只是這毒究竟是……」

  艾芳馡仔細聞了下這些隱約散發著一股奇怪氣味的變質冰珠草,「是迷重。」

  「迷重?這是何物?」君天寧問道。

  艾芳馡起身走到水盆邊拿過香胰子將手洗淨,「迷重是一種會隨著風或霧飄散的毒,只要將它跟檀香混合燃燒便會產生毒氣,但毒性輕微,除非大量或者長期吸入,否則對人體是不會有太大的危害,不過……它對乾燥的食材或是藥材有著非常大的損害,只要沾染上,那些東西不用一天時間便會全部毀壞。

  「你們的藥材長期在海上,應該會對防潮特別注重,一般水氣、鹽分等等不容易滲進去,這迷重應該是連著幾天不斷施放,慢慢侵蝕外頭的包裝,之後才滲進去破壞所有藥材,因此直到第三天才被發現。」

  聽他們兩兄妹這麼說,君天甯完全明白了,「只是這迷重是從何處而來?我要是沒有記錯,大樑國內應該不會有這一種毒物。」

  「從福壽縣港口出港,往東直行,順風約莫三天時間會看到一座小島,這座形似鳳凰的小島常年被霧霾包圍,裡面的居民自稱鳳族,擅長利用風、霧、雨等等達成目的,迷重就是他們製作的毒,利用起霧時燃燒施放便可達到效果。」艾芳馡取過放在架子上的一本泛黃的手抄本,翻到她所說的那一頁,「少莊主,你可以看看這上頭的記錄。」

  「這……」君天寧驚異的翻著這本冊子,沒想到上頭對鳳凰島上的所有毒物竟做了詳細的記錄。

  「這冊子是不外借的。」看到君天寧那驚奇的眼神,艾芳馡馬上說道,避免任何可能發生的麻煩。

  君天甯嘴角微勾,「艾姑娘倒是很瞭解君某的心思。」

  「不是我瞭解,是我知道人性。」她點點他手中的冊子,「只能在這裡借閱,這冊子不能出離開藥廬,你要是想多瞭解,就坐到那裡看吧,我還有事情要忙。」

  「感恩。」

  「恩情記在我哥哥身上。」她擺擺手,自顧自的往正忙著搓藥丸的芍藥她們走去。

  君天寧不解的看著她離去纖細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問道:「艾大夫,這樣問雖然很冒昧,不過……令妹為何如此這般忌諱‘恩情’二字?」

  艾修傑瞄了眼拿著剛揉好的藥丸要走出屋外曬乾的艾芳翻一眼,捂著唇小聲的說著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的小秘密,「因為她怕以身相許……」

  「呃,以身相許?」

  艾修傑搖頭歎氣,「我這個美人妹子從十歲後,就開始有不少人打著恩情、報恩兩字上門提親,加上我妹子又愛看那些風花雪月的話本,裡頭有一大半都是在描寫報恩,可下場不盡裡想,你說她能不怕嗎?」

  「所以艾姑娘還未有婚配?」

  「她說過,不許任何人插手她的婚姻大事,她要自己慢慢挑,挑一個好的。」

  「令堂倒也不錯,可以這樣隨她。」

  艾修傑嗤笑了聲,「當年是有我師父擋著,我師父也大力贊成她的想法,說姑娘家就是要有主見,自己挑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任何人都沒有權力支配她的未來、決定她的命運。」

  「想不到令師的想法觀念竟如此與眾不同。」君天寧瞪大眼看著艾修傑,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有這種想法。

  「可不是,我妹自小跟著我在師父身邊學醫術,師父教導我的時候,她也在旁邊有模有樣的學習,可是幾年下來,師父精湛的醫術她完全沒承襲到,就只學個半桶水,倒是把師父那不著調的思想完完全全的記下來,她早已跳脫現在閨閣女子的傳統思維,所以不能用一般閨閣班女子的框架來看她。」

  君天寧低頭笑了下,他真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這些年過得這般有趣,聽艾修傑這麼說,他禁不住幻想起她這幾年的生活。

  「把我娘氣的,說早知如此就不讓一起學醫術,什麼都沒學會,只學到離經叛道的觀念,連婚姻大事也不許她這當娘的插手。」

  君天寧想像了下那畫面,低笑了聲,「在下倒是可以想像出令堂的憤怒。」

  「就是因為師父的放縱,我這妹妹才會到現在都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才情。」艾修傑趁著艾芳馡踏進門檻之前,趕緊小聲的又悲歎了聲。

  「君某倒是覺得艾姑娘這樣有主見也不錯,日後定不會遭到後宅那些女人的欺負。」

  「後宅女人,後宅有女人的話,我妹是不會嫁的。」一想到這裡,艾修傑也感覺挺頭疼的,他這如花似玉的妹妹怎麼就這麼難嫁出去呢?

  他拿過茶盞呷口茶,睞了一眼一旁堪稱美男子的君天寧,眼眸微眯,回想著之前到醫館來找他看病的病人說什麼了,說……君岳山莊少莊主君天寧已二十三歲,至今卻仍未娶妻,後院也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女人,甚至連丫鬟都沒有……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不就是專門為馡馡量身訂做的最佳夫婿人選嗎!

  君天寧挑眉,不解的看著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像是在算計著什麼事情的艾修傑。

  「就是啊,之前因為有師父擋在前頭,我娘才沒有給我妹子說親,自從師父過世,我娘這心思就開始活躍了,尤其是搬到京城後,成天打探哪家公子尚未婚配、後院沒有姨娘與通房。」艾修傑唉聲歎氣的說著。

  「打探這些?」

  「我妹給了個條件,不嫁有通房、小妾、姨娘的男人,不給人當平妻、當妾,這條件看似沒什麼,但實際上可嚴苛了,別說一般縣城的小康人家,男人到了一定年紀家裡都會安排通房,更何況是在京城,所以符合我妹條件的公子幾乎沒有,如果有人真心想娶馡馡,就必須做到這輩子只擁有我妹一個女人,否則不要來浪費彼此的時間。」

  艾修傑覺得自己跟君天甯還滿投緣的,很少遇到這般有話聊的同伴,自家妹妹又曾經救過他,因此便跟他多聊了幾句,再加上自己那一點點小私心,所以就像是倒豆子一樣全說了,連這隱密的條件都偷偷告訴他。

  只是他一說完馬上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艾芳馡已經對他射出兩道犀利的眼刀,手拿擀面棍朝他走來。他嘴角劇烈的抽了下,馬上跳起身,大聲嚷著,「啊!我前頭還有病人,先回醫館了,馡馡,一會兒你幫哥哥送少莊主出去,哥哥先出去了。」這話一說完,他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看著艾修傑奔竄的背影,君天寧搖頭笑了聲。

  艾芳馡板著臉,眸光兇狠的盯著他,「想必少莊主該談的事情都已經談完了,小女子這就送少莊主出去。」

  該死的哥哥竟然對君天寧說這一些有的沒的,哥哥的司馬昭之心,她會不知道嗎?

  君天寧止住笑意起身,「有勞艾姑娘了。」

  沁涼如水的夏夜,院裡花香襲人,早過了該就寢的時間,從艾芳馡的藥廬離開後,回到君嶽山莊的君天寧到書房裡處理全國各處商鋪管事傳送來的消息,同時等著想要的答案。

  一離開艾府,他便讓手下馬上調查「迷重」。既然這東西是從海外進來的,那必然會經過港口,而港口可以說是他的地盤,港口的那一群搬運工對哪一艘船哪一批貨夾帶了什麼全一清二楚,相信很快便會有消息。

  緊掩的門扇傳來幾下刻意輕敲的敲門聲,沒一下子,海濤便領著一名穿著夜行衣的男子進入實裡,「少莊主,海影到了。」

  君天寧將手中收到的幾封重要文件燒毀,待快要成為灰燼之時,便丟到腳邊花瓶裡,冷寒問道:「調查得如何?」

  「少莊主,是君天悟動的手腳。」

  「看來君天悟又開始不安分了。」他神情又沉了幾分,黑眸射出一道冷戾的銳芒,「有查出來他的迷重是從何處得手的嗎?」

  「他是透過桑坤德取得的。」

  「桑坤德……」

  「是的,桑坤德的父親是藥商行會的會長,因此有門路找到一些違禁或者是稀有的藥,這迷重就是桑坤德利用桑氏藥鋪向海外購買的藥材要進港時,一起夾帶進來的。此外,這一次冰珠草的收購會這麼困難,也是他背後動手腳,不許加入藥商行會的藥鋪將冰珠草賣給少莊主。」

  君天甯冷嗤了聲,「桑坤德跟君天悟這相互利用的兩人,就像兩尾令人厭惡、噁心貪婪的蛇,不知最後誰會被誰吞了。」

  「少莊主是想要出手讓他們……」

  「不,暫時不必動這兩人,就讓這兩人繼續得意,我遲早會讓他們為我這一筆損失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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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小人的骯髒算計

  君天寧推開窗櫺,看了眼茶肆下面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而後淡然的眸光落到了坐在對面嫺靜地喝著茶的艾芳馡身上,看似平靜,但他心裡的震撼從一腳踏進藥園穀那一刻起,到現在回到京城坐在茶肆裡,還是未緩過。

  「少莊主,你還沒從震撼中回神嗎?」艾芳馡放下茶盞,揚起柔美的紅唇淺笑問道。

  「確實是還沒,我怎麼樣都無法想像那一大片種滿珍貴藥材的藥園穀,是你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打理出來的。」君天寧拿過桌案前的茶盞,兩指夾著杯蓋慢條斯理地磨著杯緣,慢慢消化還殘存的驚異震撼。

  他無法形容自己剛看到那片藥園谷時的震撼,如若不是迎風撲鼻而來的藥香氣息真實的告訴著自己這是真的,他都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桃花源。

  他從未想過京城附近有這麼一處絕美的山谷,穿過被濃密樹叢掩蓋的羊腸小徑,入眼所及的是一片被雲霧繚繞、依著起伏山巒而建的梯田藥園,潺潺溪水順著層層藥草田順流而下,宛如人間仙境。

  「你現在可以相信了。」她得意的揚起唇角。

  「這次能得艾姑娘及令兄大力相助,此番恩情,君某沒齒難忘。」

  「什麼恩情,我們這買賣是互利,你不買,我那一堆藥草也是堆在倉庫裡,不要把它扯到恩情上。」

  「既然姑娘這麼說,那君某遵命便是。」他點頭,「對了,艾姑娘,你所栽種的那些藥材品質與藥效非常好,品質頂級,可以賣到好價錢,你為何不打算賣出?」

  「我沒有不打算賣啊,我當然希望這些藥材可以賣多一點,可是我的門路有限,因此那些藥材也只能堆在倉庫裡。」她撐著一邊粉腮洩氣地說著。

  「沒有通路?京城的醫館常缺藥材,像你栽種的這種頂級藥材更是少之又少,怎麼會沒有通路?」

  「京城附近幾個州縣的醫館跟我以前認識的醫館進貨方式大不相同,我以前遇到的那些醫館進貨全是看品質而不看商號,可是京城不一樣,他們幾乎都跟桑家藥鋪進貨,不看藥材品質,更不會隨便跟新開的藥鋪合作,因此我只能找有良心的醫館、小藥鋪推銷藥材、藥丸,慢慢拓展,希望能做出口碑。」她有些感歎。

  以前在春陽鎮那小地方很好做生意,沒想到京城生意這般難做,令她處處碰壁,滿腔的雄心壯志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本以為京城做生意應該跟前世差不多,很好談成,可幾次碰壁後,她才發現一件事——

  前世她覺得生意好做是因為合作物件全部都是沖著桑家跟桑漢銘的面子來的,並不是因為她的生意手腕。

  有了這番體悟,她收起了以往的觀念,抱著重新學習的心態出發,跟著哥哥利用醫館沒有病人看診的時候,拜訪一家又一家的藥鋪,推銷心草堂的藥材或是一些季節性的常備藥丸,努力了一年多,現在終於小有成就,有幾家醫館跟小藥鋪願意跟他們進貨。

  「不用擔心,會越來越好的。」

  「現在我哥哥的長春醫館生意很好,還有幾個世家專門找我哥看病,問診酬庸豐富,根本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現在這藥材生意就當做是消遣,不擔心。」

  君天寧輕擰著杯蓋不疾不徐的撥弄著茶盞裡溫潤的茶湯,呷一口,待茶香氣息盈滿整個口腔,才緩緩吞下嘴裡那口茶湯,輕聲詢問,「有意願加入君家商團嗎?」

  「君家商團?」

  君天寧點頭,「加入君家商團就能受到君家的保護,日後你在商場上定會順風順水。」

  艾芳馡楞住,眨了眨後眼搖頭拒絕,「不,我不想加入。」

  「為什麼?」她的拒絕讓君天寧感到詫異,多少商家想加入君家商團都被他婉拒,如今他第一次開口邀請人加入,沒想到竟然會被拒絕,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是的,不要。」

  他分析著利害關係,試圖說服她,「你應該知道君家商團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商團,同時還是皇商,經營的生意更是包羅萬象,君家旗下的商團不是只有一支遠洋船隊,還有漕運與無數支穿梭在大樑跟周邊幾個國家之間的商團,與君家合作是百利而無一害。」

  她沉靜地看著他顯得有些怔愕的神情,「少莊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知道有棵大樹能庇蔭會輕鬆很多,更是個賺得盆滿缽滿的好機會,哥哥也一定會大力贊成,可我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闖出一片天,而不是依附在某人的旗下,所以我必須婉拒你的好意。」

  重生一世的她,看盡了人情冷暖,尤其是商場跟男人,一旦成為合作夥伴,過度依賴他們,很容易被牽著鼻子走,到最後可能只能任由對方予取予求,答應任何不合理的條件,最後讓自己陷入死局,因此除了家人外,她不想依附任何人。

  君天甯想起了艾修傑同他說過的話,知道艾芳翻是個有主見的人,於是也不再糾結,「既然如此,我也不強迫你,不過君家商團隨時歡迎你加入。」

  「少莊主,不管我加不加入,都還是要感謝你的邀請。」

  「不過,艾姑娘,你應該不會拒絕我為你介紹的生意或者拒絕我的生意吧?」

  「當然!」她雙手捧著茶盞作勢敬酒,「說到生意,我以茶代酒感激少莊主給我們小小的心草堂這麼大一筆生意。」

  他拿過自己的茶盞敲了下她的茶盞杯緣,「敬你,也祝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與此同時,茶肆二樓的其中一間雅間傳出一記驚呼。

  「你說姓艾的那個小美人這會兒正跟君嶽山莊的少莊主在這裡喝茶?」聽到這消息的桑坤德差點把他一排牙齒給咬碎,「你確定你沒看錯,是君天寧?」

  「小的絕對沒看錯,少爺,那天小的才陪著您一起接見君嶽山莊的少莊主,自然認得他。」李三一臉篤定的點頭。

  桑坤德怒拍桌案,力道之大,連桌上茶盞裡的茶水都濺到桌面,「好啊,這艾家是什麼東西,不過是間破醫館,竟然敢這般不給小爺我面子,前腳剛拒絕我的下聘,後腳竟然勾搭上君天寧!」他上門下聘遭拒,被朋友恥笑,心情還未恢復,又聽到這種事情,氣得肺都要炸開了。

  「是啊,少爺,艾家的人太不把您放在眼裡了,他們這分明是不顧您跟老爺的面子,說您比不過君家少莊主嗎?」李三唯恐天下不亂的加油添醋。

  「在京城開醫館還敢落我的臉面,艾家的醫館可以準備關門了!」士可殺不可辱,他可不是會吞啞巴虧的那種人。

  「就是,艾家人不僅當著眾人拒絕您,還把康國公找來當街斥喝老爺,讓您跟老爺顏面盡失,實在太可惡了。」李三趕緊倒了杯茶水給桑坤德消火氣,「而且小的記得清清楚楚,當時艾修傑可是說過,他妹妹年紀還小,現在不議親也不嫁,讓我們別打她的主意,可她現在分明就在跟別的男人胡來!」

  「君家是什麼東西,皇商又如何,能比得過人人尊敬的大夫嗎!好大夫可以救人也可以靜悄悄要人的命,這君天寧大概沒有這一種體悟,才敢跟小爺我搶女人。」

  「少爺,您打算怎麼做?」

  「君天寧現在正為找冰珠草而焦頭爛額,早晚會回頭找我,到時我一定要給他好看,讓他跪在地上求我,你現在……」桑坤德扯過李三的領子在他耳邊交代,嘴角露出邪佞的冷笑,「小爺看那艾芳馡還嫁不嫁!」

  「是,小的即刻去辦,定讓少爺您今晚喜入洞房!」

  君天甯與艾芳馡依舊在雅房內敘話,茶肆店小二忽然敲了敲門,匆匆進入雅間裡,同君天寧說,下頭有幾家藥鋪的人為了冰珠草的事情要與他商量,聽聞他人在這裡,便相約找來。

  日前君天寧曾經拜託他們打探其他家藥鋪有關冰珠草存貨的問題,雖然現在這難關已經解決,但還是要感謝這些藥鋪的大力幫忙,便向艾芳馡說了一聲,暫時離開。

  他們剛才正在討論這次合作的合約問題,已經要出貨了,可合約還未擬定,所以她現在還不能走,得等他回來把合約都簽好了才能離去。

  「小姐,這茶已經沒味道了,罐裡的茶葉也沒了,奴婢去吩咐夥計送罐新的茶葉過來。」半夏打開茶葉罐看著裡頭,提議道。

  「也好,讓夥計再送些茶點過來,我想少莊主應該沒有這麼快好,我們還得等些時間。」

  「好的。」

  半夏推開門剛要踏出雅間,就見夥計一手提著一壺滾燙的熱水、一手端著各式精緻的茶點和一罐茶葉正要進來——

  「姑娘,這茶點是一位公子吩咐小的送上來的,您慢用。」茶肆夥計手腳飛快的將手中的東西放好後,退出雅間。

  在夥計準備離去時,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開口,「對了,姑娘,方才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公子讓小的轉告您他暫時無法抽身,要是您喝完茶後他還未回來,就請您先回去,他改日會賠償姑娘。」夥計說完後像腳底抹了油一樣,一溜煙的跑了。

  這夥計說的話很奇怪啊,她跟君天寧會到這茶肆來是為了簽合約,他怎麼會叫她先回去?

  現在外頭很多同行知道君天寧急著收購冰珠草,因此稍有庫存便紛紛抬高價格等他前去購賣,桑坤德更是沒天良,一口氣抬高五倍的價錢,少一個銅板都不賣。

  京城這些藥鋪大部分跟桑家都有著長期合作關係,長春醫館才剛在京城佔有一席之地,有一些草藥他們自已的藥園並沒有種植,也需要向他人進貨,不好輕易得罪那些藥商、藥鈾,因此她不想讓外人知道冰珠草是由心草堂供應給君嶽山莊的,君天寧才會提議要在外頭簽約,一來避人耳目,二來也可以混淆視聽。

  可怎麼合約都還沒簽完,他就讓她先回去?而且「改日會賠償姑娘」這話怎麼聽也不像是出自君天寧之口,她知道他不是故意離開,不會怪他,這有什麼好賠償的?

  「小姐,那還要泡茶嗎?」芍藥問道。

  艾芳馡收回疑惑的心神,「泡吧,都讓夥計送上來了,也是要錢的。」

  芍藥重新為艾芳馡泡了盞新茶,當滾燙的熱水沖進茶盞時,除了茶葉本身的芬芳氣息外,還有一股不屬於茶葉清香的異香也一起飄散在她鼻間。

  這個瞬間嗆進鼻間的異香雖然很快便散去,但還是讓艾芳馡感到不對勁,她端起茶盞仔細嗅著,又緊盯飄著嫋嫋白煙的茶湯。

  「小姐,這茶有問題嗎?」半夏奇怪的看著皺著眉頭、滿臉疑惑的艾芳馡。

  「我怎麼覺得這茶有一種奇怪味道?」那異香雖然已經沖散不少,變得若有似無,可仔細聞還是稍微嗅得到一點,這味道很像……桑坤德那禽獸命黑心大夫配製的助性媚藥,他專門用那藥來迷惑他看上的女子。雖然事隔多年,但是她對於那味道記憶猶新,因為前世她也曾經是受害者之一。

  「有嗎?」芍藥與半夏接過那盞茶聞著,不約而同的搖頭。

  芍藥說道:「我們沒有聞到什麼奇怪味道啊!」

  「沒有嗎?是我太敏感嗎?」也許是她長期飲用靈泉水的關係,五感變得清晰,對於氣味很敏感,只要稍微不一樣便能夠馬上察覺,「算了,別喝了。」

  想起前世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她心情就變得很糟,隨手將這茶潑出窗外,拿過那罐茶葉聞著,「芍藥,方才你打開這茶葉時,這罐子是密封的嗎?」一般像他們這種另外要雅間的客人,對於茶葉也特別的要求,送上來的小茶罐都是密封的,不可能會提前開封。

  這茶葉跟他們本來喝的是同一種,兩泡茶前後氣味不可能差太多,怎麼這一泡茶她就是覺得味道不對?

  「不是,已經開了,我以為是君少莊主開封的,就沒有特別注意。」

  「雖然不知道這罐茶是怎麼回事,但是出門在外,我們還是小心謹慎為妙,尤其是入口的東西。」交代完,艾芳馡直接將那罐她覺得有問題的茶葉倒進一旁用來溫茶水的小泥爐裡。

  「小姐,需要奴婢到下頭再拿一罐茶葉上來嗎?」半夏問道。

  「不用了,既然少莊主還有要事要忙,我們先走吧。」

  這茶葉裡夾雜的奇怪氣味讓她不由自主想到桑坤德,雖然明知道自己可能太過敏感,但是她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只想早些回去。

  待艾芳馡他們主僕三人離開雅間後,躲在門後賊眉鼠眼地觀察她們三人行蹤的李三馬上偷偷摸摸溜進她們方才待的雅間,確定那罐茶葉是空的後,興奮的蹦跳到桑坤德身邊,壓低嗓子道:「少爺,成了、成了。」

  桑坤德眼尾射出一記陰邪的光芒,不屑的扯著嘴角,「艾芳馡,這一次我看你怎麼拒絕!」

  「少爺,可以讓我們的人行動了。」

  「處理得好,明天她那兩個漂亮丫鬟就留給你們幾個!」

  李三眼睛一亮,點頭如搗蒜,「少爺,您放心,小的絕對不辱使命。」

  回去的路上,艾芳馡帶著芍藥跟半夏疾步走著。

  「小姐,您不覺得今天這條巷子好像有些奇怪嗎,除了我們身後那兩個男子外,平日這時間都有人走動,怎麼今日一個人也沒有?」警覺心較高的半夏向前緊跟在艾芳馡身邊,小聲地提醒她。

  「好像是。」艾芳馡稍微撩開帷帽,瞄了眼他們現在走的這條巷子,暗咒了聲,內心也覺得有些不對。

  聽半夏這麼一說,芍藥若無其事的瞄了眼身後那兩名男子,赫然發現不太對勁,也趕緊向前小聲的說著,「小姐,奴婢發現那兩個男子從我們一出茶肆便開始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們,方才離開茶肆時,其中一人從奴婢旁邊經過,奴婢還看到他腰側插了把大刀。」

  「大刀?!」半夏神色慌張焦急問著,「小姐,您說他們會不會是要搶劫啊?」

  艾芳馡心中一凜,不動聲色地悄聲說著,「別自己嚇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行搶不太可能,我們走快些,從前面的路口繞出這條巷子,馬上往人多的大街走去,繞遠路回醫館。」

  就在她們加快腳步往路口走去時,那路口突然躐出三名彪形大漢擋住她們的去路,連身後那兩名跟蹤她們的男子也抽出插在腰間的大刀,露出不懷好意的邪惡笑容朝她們逼近。

  半夏跟芍藥連忙將艾芳馡護在身後,芍藥神情嚴肅地怒喝,「你們要做什麼!」

  艾芳馡趁機從空間裡取出一包她閑來沒事做著好玩也兼防身的辣辣粉,往那幾個大漢的眼睛灑去,趁著那幾名大漢閃躲之際,拽著兩個丫鬟沒命似的往另一邊巷口跑去。

  那幾名大漢淚流滿面,兩眼通紅,仍不忘追上她們,「臭娘們,還想跑!」

  忽地,巷子裡一戶人家的後門猛然打開,裡面走出兩人擋住她們的去路,艾芳馡心慌的看著其中一人,赫然發現竟是桑坤德!

  他拿著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掌心,輕蔑撇著薄唇,「你以為你們三個逃得掉?」

  艾芳馡把護在她前面的芍藥跟半夏推開,怒喝道:「桑坤德,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幹麼?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呸,王法要是有用,小爺我今天還會在這邊嗎?」桑坤德狂妄地大笑著,「王法有用,大樑國裡的監牢早已經人滿為患了!」

  「桑坤德,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冷眼直視。

  「小爺我想做你!」他滿臉猥瑣。

  她氣得咬牙切齒,「下流!」

  「一會兒你就知道我是如何的下流了,橫豎你今天絕對逃不掉,識相點就服侍好我,小爺我爽了,開心了,明天就扶你當八姨娘,要是小爺我不爽,明天你跟你這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鬟就到花街柳巷去接客!」

  「你作夢!」

  「作夢,哈,沒錯,我作的就是春夢,跟你這小美人一起顛鸞倒鳳的春夢!」

  「無恥!」

  「無恥,哈,不急,一會兒就換你不知羞恥的趴在我的腳邊求我給你快活!」他晃晃手中的摺扇,邪佞狂笑。

  「小姐,怎麼辦?」半夏跟芍藥掩飾不住心裡的驚恐,不停的哆嗦著!

  艾芳馡的心裡也極為害怕,不停的想著該怎麼辦,這麼多人在場,她根本無法使用空間,到底該怎麼辦?

  「你要是現在求饒示弱,小爺我可以考慮等等憐香惜玉些。」

  「你想都別想!」

  「小爺我不用想,你已經喝下我特調的媚藥,不用多久你就會像娼婦一樣匍匐在我腳下求我疼你。」桑坤德大聲狂笑。

  半夏跟芍藥瞪大了眼睛,「媚藥?!」

  聽到媚藥兩個字,艾芳馡心下也是驚詫不已,那些茶葉果然有問題,真的不是她對氣味太過敏感,可她沒有意料到重生後桑坤德的行徑竟比前世更加惡劣,竟然想要當街擄人,看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相信她絕非第一個受害者。

  「敢拒絕我的下聘,不給我臉面,就得有會付出慘痛代價的準備。」桑坤德向前捏住艾芳馡的下顎,一臉猙獰,「你這個小賤人,老子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今天要玩個夠本,看你之後還有什麼本事勾引男人,敢前頭拒絕小爺,讓小爺我成為笑柄,轉眼就搭上君嶽山莊的少莊主,好啊,好本事,艾芳馡,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桑坤德朝著身後的人擺手,示意那幾名彪形大漢將她們抓住,「先把她們押進屋裡。」

  那幾名大漢上前就要拽住她們。

  「放手!」艾芳馡用力掙扎,咬牙怒喝。

  「放開我們小姐!」兩個丫鬟也顧不得害怕,揮舞著手腳試圖保護艾芳馡。

  突然之間,幾道身影閃過,巷子裡瞬間發出幾記如殺豬般的哀號,拽住艾芳馡主僕三人的惡漢瞬間被人砍斷了手掌,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滾。

  而巷子裡兩戶人家的後門湧出一批官兵,將桑坤德還有他的手下團團圍住,嘈雜的尖叫聲頓時停住,有著片刻的沉寂。

  突如其來的血腥畫面讓從沒見過這種情況的兩個丫鬟嚇傻了,當場昏了過去。

  「芍藥、半夏!」艾芳馡驚慌的搖著她們兩人,用力掐著她們的人中,驚愕之餘,猛一抬頭,卻正好對上了一雙凝滿擔心的幽深黑眸。

  君天寧……

  艾芳馡怎麼也沒想到及時救下她們的人會是君天寧,一看見他,她整個人瞬間癱坐在地上。

  君天寧揚了揚手,官兵便將所有人手上的兇器全丟了,連同桑坤德五花大綁的將人給拖走。

  「抱歉,我來遲了,讓你受驚了。」看著毫髮無傷的她,君天寧在心底重重喘口大氣。

  當他聽到她可能出事時,整個心臟都快要停了,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向前小心的扶起她,示意手下將昏倒的芍藥跟半夏抬到已經在巷口等待的馬車上。

  她也不矯情,搭著他的手站起身,搖頭道:「跟少莊主無關,桑坤德是沖著我來的,那天我退了他的聘禮,拒絕嫁給他,他便心生怨恨來找我尋仇。」

  桑坤德心胸狹隘,那天退了桑家的聘禮,她就小心地防著桑坤德的報復,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艾芳馡心沉了沉,恐怕日後她的麻煩是跑不掉了。

  「下聘?」

  艾芳馡苦笑了下,將當天經過說了,「我們一家人根本不認識桑坤德,那天一大清早他卻忽然叫人抬了一堆聘禮來……被我哥跟我娘拒絕,我哥又請來康國公,這事才不了了之,我本以為事情過了便沒在意,沒想到……」

  「恐怕艾姑娘日後會不得安寧。」

  她很無奈的說著,「那也沒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出事了?」

  君天寧回答,「那幾位藥鋪主事找我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卻又拖著我不讓我離去,還好當時我讓海風到車上取東西,他看見兩個大漢暗中跟蹤你便覺得不對,連忙通知我,我才能夠及時趕到。」他護著她走出巷子,「對了,你是有急事嗎?合約還未簽妥便急著離去。」

  她忿忿的踱了下腳,「我上當了,茶肆的夥計被桑坤德收買,在茶葉中下了媚藥,還假借你的名義送來,又表示你說要是茶泡完你還沒回來,就讓我先離開。」

  「媚藥?!」他一聽,臉色大變,緊張地問道:「你喝了?」

  「我要是喝了還能站在這邊跟你說話?」她好笑的睞了神色慌張的他一眼,「那茶葉一衝開便有一抹不屬於茶葉清香的氣息,當下我就覺得不對,卻想不出哪裡有問題,不過出門在外我對於吃食一向很小心,因此就把加料的茶給潑了,那茶葉也丟到泥爐裡燒了。」

  「幸好你夠警覺。」聽她這麼說,他這才放下心來,他們兩人是一道出門,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情,他萬死難辭其咎。

  「我一向都很警覺。」尤其是遇到桑坤德後。

  「海濤,去把方才艾姑娘所說之事一五一十轉告京兆尹,讓他嚴審此案,絕不能姑息寬待。」

  看了海濤的背影一眼,君天寧陷入沉思,片刻後,對著自己身後的一名貼身護衛下令,「海風,你從今天開始暗中保護艾姑娘。」

  「屬下遵命。」

  她愕然的瞪大眼,「少莊主,你怎可以把你的貼身護衛給我,這樣誰來保護你?」

  「放心吧,我還有其他護衛,今天這事日後定會再發生,不得不防,就這樣決定了。」

  他堅定的作主,不再給艾芳馡拒絕的理由,「等事情平息後再把海風還給我便是。」

  君天寧說的不錯,這事還會發生,而且下一次她不知道桑坤德這喪心病狂的人渣還會用什麼不入流的爛招數,她確實需要一名護衛第一時間保護她的安全,可武功高強的護衛不好找,還不如先暫時借用他的。

  她猶豫半晌,決定接受他的好意,「那……好吧,謝謝你。」

  「你跟我不用這麼客氣。」永遠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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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抓去救人

  到了交貨那日,艾芳馡親自盯著所有冰珠草送進皇宮這才鬆口氣,命甘松駕馬車掉頭回醫館,「甘松,回去吧,剩下的沒有我們的事情了。」

  「好的,小姐坐穩了。」

  這幾天她都住在藥園穀裡緊盯著那批冰珠草的曬乾情況,確定品質沒問題後,方命負責管理藥草園的劉管事將所有曬乾的冰珠草打包,並封閉倉庫,不許任何人進入,會這樣做其實是因為她為了預防意外,已把所有的冰珠草放到空間內,直到今早看到君天寧親自帶人前來,才將空間裡所有的冰珠草移出,送進皇宮。

  約莫半個時辰後,甘松所駕駛的馬車緩緩停在長春醫館前,甘松本是想將馬車駛進後院的,但艾芳馡想到自己這麼多天不在,娘又上天竺寺禮佛,有幾天不在家,哥哥應該滿寂寥的,就讓甘松先繞到前頭的醫館來。

  她一腳剛踏進醫館,視線隨即被艾修傑正在問診的那名女子給吸引。她撩開帷帽看清楚那女子容貌時,整個人驚駭得往後倒退了一步,怎麼會是她?!

  「小姐,您回來了,一切順利吧?」負責長春醫館的林管事一看到她,趕緊熱絡地向前招呼。

  「順利,讓林管事擔心了。」

  林管事見她臉色突然不太對勁,連忙關心地問道:「小姐,您不要緊吧?」

  她連忙收回心神,讓遣:「沒事,外頭太陽太大,回到屋內有變應不過來。」

  「小姐沒事就好,方才有批藥材從春陽鎮送到,必須點收,可少爺現在還不得空閒,您看……」林管事有些為難地看著她。

  「你去吧,醫館有我看著。」她取下帷帽往櫃檯的方向走去,「等哥哥忙完,我還有事跟他討論。」

  「那就有勞小姐了。」林管事說完便趕緊往隔壁走去,那是前幾個月買下,用來當做醫藥庫的宅子。

  艾芳馡拿著擂缽一面搗著藥材,一面暗中仔細觀察著那名對著哥哥展開笑容的女子,不消片刻,她便可以確定那女人是江伶!

  江伶在前世是桑坤德的小妾,是個充滿心機、陰狠毒辣的女人,前世她會慘死,有一部分就是江伶的手筆,江伶不只慫恿桑坤德休妻,更與桑坤德聯手將加了大量紅花的打胎藥灌進她嘴裡,企圖害死她腹中胎兒,更想讓她從此不能生育。

  這狠毒的女人怎麼會在她家的醫館?她記得前世桑坤德跟江伶兩人最開始也是在醫館勾搭上的,最後促成江伶被桑坤德帶回桑家的最主要原因是……

  就在她思索著該怎麼截斷自家哥哥跟江伶日後可能有的接觸時,梁氏的聲音由遠而近傳進醫館——

  「馡馡啊,沒想到你也回來了,娘以為你今天會晚點回來呢,才想說先到醫館來找你哥哥。」

  「娘,我也是剛回來,您到天竺寺請教方丈為父親舉辦超度法會的事情,問得如何?」艾芳馡親密的跑去勾著梁氏的手臂。

  艾修傑從櫃檯後方走出來,問道:「娘,您回來了,這次上天竺寺請教得怎麼樣?」

  梁氏眉開眼笑的點頭,「雖然你們的爹過世的時間久了點,但方丈答應為你們的爹舉辦一場超渡法會,時間就訂在這個月十五,方丈說了今年只有那個日子最適合你們父親,傑兒、馡馡啊,這時間是趕了些,娘知道你們忙,你們要是沒有辦法空出時間,娘自己去參加法會便行。」

  「娘,您放心,那天醫館就休息吧,父親的超渡法會,為人子女的怎麼可以不出席。」艾修傑道。

  「是啊,娘,我跟哥哥陪您一起到廟裡參加法會,爹爹在天之靈會很開心的。」

  當年軍中傳回他們爹失蹤的消息時,哥哥才剛滿三歲,她也還在繈褓之中,明眼人都知他們的爹應該過世了,然而他們根本沒有銀子為爹舉行超渡法會,這事一直掛在娘親心上十多年,現在凡事不用娘親擔心了,也該為她完成心願幫父親超渡,聊表孝心。

  已經提著藥包準備離去的江伶在經過艾修傑時稍微停下腳步,微微欠身,「艾大夫,有勞您了,這三帖藥我吃完後會再回來,勞煩您再幫我診脈,小女子告辭。」

  「江姑娘請稍待。」艾修傑連忙喊住準備轉身離去的江伶。

  江伶停下腳步,回過身眼底蕩漾著一抹溫婉的柔光,看著艾修傑問道:「不知艾大夫還有何事要交代小女子?」

  「要是我沒有算錯,十五那天你需要回診,但那天長春醫館要休息,還請江姑娘改日再來。」

  「十五那天是嗎?小女子知道了,感激艾大夫告知,小女子告退。」江伶又盈盈的欠了欠身,才轉身離開醫館。

  「這位姑娘看起來十分溫婉,應該是個好姑娘。」看著江伶搖擺著纖腰離去的背影,梁氏不由得讚歎了句,「傑兒,你知道這位姑娘是否論及婚嫁了嗎?娘覺得她的模樣挺好,你認為呢?」

  艾芳馡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梁氏,她娘親居然看上江伶,她可不能讓江伶來禍害她家她哥哥!

  正要開口反對,艾修傑就已經眉頭擰起,言詞之中有著罕見的嚴厲,「娘,我是名大夫,只關心病人的病情,怎麼可能去問及姑娘家的私事,下次莫再問孩兒這些有關病人隱私的問題了,被人聽到會以為孩兒德性有缺!」

  「娘不就是覺得這位姑娘看起來不錯嘛,娘知道了,娘不會再問,你別生氣啊。」梁氏滿臉委屈的看著艾修傑。

  「娘日後莫再打探病人的私人問題,我對方才那位女病人也沒有任何想法,娘不要有其他心思。」艾修傑一次就斷了梁氏的念頭。

  「娘只是——」

  哥哥也已經到了可以娶親年紀,這些日子娘親只要看到不錯的姑娘家,都忍不住要上前打探,艾芳馡的看了眼表情很無奈、一點想娶親的心思都沒有的艾修傑,內心頗為同情娘親,不過任何女人當她嫂子都行,唯獨江伶不可以!

  「娘,姻緣天註定,哥哥的婚事您就不用替他煩惱了,別亂點鴛鴦譜,到時點成怨偶,哥哥該怨的就是您。」艾芳馡趕緊插話,語氣凝重地提醒梁氏後果的嚴重性,一次就將梁式腦海裡還殘留的一些想法扼殺在搖籃裡。

  「是啊,我這輩子沒有什麼念想,只希望你跟你哥兩人嫁人和娶妻後,一輩子和和美美的,要是我作主亂配了姻緣,日後你們倆不得怨死我這當娘的,娘以後不幫你們操這個心了。」

  「這就對了,娘。」

  「算一算,距離十五也沒幾天了,馬上就要幫父親舉行超渡法會,娘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吧,要是要上街採買,就帶上當歸讓他幫您提物品。」艾修傑看梁氏已經想通,也不再在這話題上繼續糾結,馬上將話題轉到超渡法會上。

  梁氏一聽,低呼了聲,「你不提醒我都忘了,的確有很多事情要忙,還得採買,娘先回屋子列清單,就不在醫館裡打擾你看診。」說完便扯著自己的貼身嬤嬤趕緊回後院準備超渡物品。

  「哥,我先回藥廬了,耽擱了大半天的時間,我還有好多藥丸要製作呢。」

  「嗯,你先去忙吧,晚點哥過去找你。」

  艾芳馡點了點頭便離開醫館,跨過月門前往自己的藥廬時,眸光不經意瞄到了幾名正在忙著拆除回廊的工人,腳下步伐一頓,整個人像是突然間被電到一般,楞怔的停在原地看著被拆下來的破舊材料和淩亂的回廊,還有堆放在空地的材料。這場景她怎麼感覺依稀有點印象?這件事情好像很重要……她揉著太陽穴努力回想著。

  從剛剛看到江伶開始,一直到娘親自寺廟回來,她整個人都不太對,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被自己遺忘了,超渡……她眼睛突然一亮,難怪方才她看到那些廢棄材料跟頹敗的回廊時,整個不對勁的感覺又上來了。

  前世桑坤德代替父親到廟裡為他已經過世的母親做超渡法會,回城時遇上大雨,他在一間破廟躲雨時,遇上也在那裡躲雨的江伶,兩人遂有了肌膚之親……

  一想到這裡,她猛然回頭看向醫館,回想那時正準備離去、對著哥哥言笑晏晏的江伶,江伶那表情與眼神她很清楚,前世她吃過這純良的表情太多虧,她知道江伶心中必已經有所圖謀,且江伶現在知道了他們何時舉辦超渡法會,說不定這一世換成江伶到寺廟勾搭她的哥哥、謀害她娘親或是……她……

  不行,她不能讓她最重視的家人走上她前世的路,不管這事情會不會發生,她都不能讓江伶再靠近她哥哥,她一定要阻止!

  「少爺、少爺,不好了,死了!」

  桑坤德一離開監牢就闖進青樓,也不管青樓晚上才開門做生意,直接一把銀票用到老鴇臉上,點了一對姊妹花陪他玩樂,連著好些天左擁右抱,好不快活。這時他才又要扯下這對雙胞胎姊妹的肚兜,打算享受一下三人行的齊人之福,李三便像是後面被人拿刀追殺般,逃命一樣的沖了進來。

  「你這死李三,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敢喊小爺我死了!」桑坤德毫不客氣的拿起酒杯就朝他頭頂砸去,「小爺我好好的,快活得不得了!」

  君天甯向京兆尹施壓,要判他重刑,老頭子得知後,連夜找上宰相,請宰相出手幫忙,翌日他就大搖大擺地從監牢裡出來,想必君天寧知道後會氣得吐血。

  君天寧壞他好事的這一筆帳,他遲早會找君天寧算,等冰珠草這買賣做成,不等君天寧被押進天牢,他就先讓君天寧去見閻王,商人經常在外行走做買賣,遭到搶劫殺害是很正常的。

  一出監牢他就先去了趟青樓找個清倌去黴氣,第二天才回府,可沒想到他才剛踏進大廳,就被老頭子拿著棍子追著打,他一怒之下搶下老頭手中的棍子,折成兩半後甩袖離去,老頭子讓他有種就不要再回去,因此這些天他都住在青樓裡,與裡頭的姑娘翻雲覆雨,開心得不得了。

  「不是啊,少爺,到手的鴨子飛了、飛了!」李三焦急得滿頭大汗。

  「什麼飛了?說清楚!」

  「跟君嶽山莊那筆生意飛了,君天寧不知道從到哪裡找到一批數量龐大、品質比我們藥鋪好,且價錢比平時售價便宜一半的冰珠草,已經提前運進宮裡了。」李三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轉。

  「真的還假的?這怎麼可能,除了我們桑家藥鋪外,他能去哪裡調到那麼大量的冰珠草?」桑坤德震驚的推開身旁陪他風流快活的雙胞胎姊妹。

  君天寧的危機就是他發大財並讓父親刮目相看的好時機,因此他跟君天悟兩人合謀好,準備狠狠坑殺君天寧一筆,他也因此向父親要了一筆巨大的資金,向跟桑家藥鋪有所往來的醫館、藥鋪原價買回所有冰珠草,接著便在家中坐等君天寧再度上門。

  當君天甯找上桑家藥鋪時,他便獅子大開口的向他提出三百斤的冰珠草必須以高於市價五倍的價格來收購,他才有可能出售。雖然當時的買賣並未成交,但他自知京城附近幾個州縣的冰珠草全在他手中,因此他也不急著留住君天寧,打算等君天寧在外面的藥鋪醫館碰壁,回頭找他時再將價格提高到七倍。

  到時就算君天寧不肯也得點頭,畢竟君嶽山莊那可是數百條人命,如若再牽連廣些,就是整個商團的幾千條人命,區區幾十萬兩白銀跟這些人命比起來,實在是便宜太多,這也是他忍著沒有對君天寧展開報復的原因,可如今他的如意算盤竟然被打破,究竟是誰這麼大膽敢破壞他的好事?

  「誰?是、是誰調給君天寧這麼一批貨的?!」桑坤德扯過李三的衣襟,齜牙咧嘴地質問。

  「小的不知,這一點一直沒有查出來,那批藥材並不是君天寧親自押送進宮的,君天寧是在藥材入宮盤點沒問題後才入宮,我們也是這時才知道他已經如期交貨,現在著實無從查起……」李三滿頭大汗、臉色發青的說著。

  桑坤德太陽穴青筋爆起,拽起李三往門口摔去,咆哮道:「去查,馬上給老子查清楚是誰壞了老子的好事!」

  「是、是,小的這就去打聽。」被摔得鼻青臉腫的李三從地上爬起,趕緊灰溜溜的跑了,免得被盛怒的桑坤德給打死。

  桑坤德臉色鐵青,憤怒地磨著牙,到手的鴨子飛了,他從老頭子那邊拿到的那一大筆資金早已花光,外頭還欠了一大筆債務,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辦,那壞他好事的傢伙他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他!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厚重的雲層,沉寂一晚的京城才剛趨醒,梁氏便領著艾修傑與艾芳馡到天竺寺為亡夫舉行超渡法會,也為他們兩兄妹向菩薩祈求好姻緣。

  只是當他們所搭乘的馬車到寺廟前的廣場,艾芳馡才剛下馬車,神色劇變,立刻沖回馬車上,還把艾修傑跟梁氏全推了進去。

  艾修榮擰著眉,「馡馡,你——」

  她隨即壓低嗓子小聲說著,「哥哥、娘,等等,不要下去!」

  「怎麼了?」艾修傑跟梁氏納悶的看著臉色突然變得很不好看的她。

  她小聲的告知,「桑坤德也在這!」

  要不是她看到桑坤德身上那衣服跟哥哥現在身上穿的一樣,在陽光的照映下都會閃耀著流光,她還不會一眼就注意到他。

  不過說也奇怪,桑坤德一向是無利不早起,更是沒有信仰的人,怎麼會一大早出現在天竺寺?

  一聽到桑坤德三個字,艾修傑跟梁氏嘴角倏地一陣劇烈抽搐,桑坤德之前對艾芳馡做的事情,他們母子倆自然知道,因此對桑坤德反感到了極點,甚至一聽到名字就忍不住發火。

  「真是穢氣,好不容易挑了今天這好日子要替你們父親超渡,怎麼會遇上這煞星!」梁氏忍不住低咒了聲,「傑兒、馡馡,你們說怎麼辦?娘可不想遇上這人渣!」

  「娘,您別急,我讓當歸去打探一下,看看桑坤德今日到這天竺寺是單純上香抑或是有其他事情。」艾修傑撩開窗簾小聲交代站在馬車旁的當歸。

  看到娘親那氣憤的表情,艾芳馡在心底說著,她也不想遇上他,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碰上姓桑的一家子。

  「對了,不如讓木通去請教一下方丈可否在其他單獨的小佛堂為父親舉行超渡,不要在偏殿,這樣也可以避免遇上桑坤德或桑家的手下,為佛寺或者是為我們帶來麻煩。」艾芳馡連忙提議。

  梁氏想了下點頭,「就這麼做,讓木通去問問,娘可不希望好好一件事情最後搞得一肚子怨氣。」

  「嗯,就這麼辦!」艾修傑點頭,自衣襟裡取出一個荷包,「木通,你把這供養金交給方丈,並向方丈師父說明我們的難處,請他通融。」

  「是的。」木通接過裝著一迭銀票的荷包點頭。

  「還有你們兩個進入寺廟後,注意些,別讓桑家的人看到你們,等你們兩人消息。」

  「少爺,我們兩人辦事你放心。」木通將馬車韁繩交給甘松後,跟當歸兩人一溜煙的跑進了天竺寺。

  「真是倒楣,這京城廟宇幾百座,怎麼就偏偏跟他們碰在一起?雖說這裡人人能來,但是娘可不相信我們家與桑家這麼有緣,連想為你們父親辦個法會都能遇到桑家的人來禮佛。」梁氏真的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會在今天這種重要的日子又碰上桑家的人。

  不一會兒,當歸跟木通兩人低著頭匆匆走到馬車邊。

  木通小聲說著,「夫人、少爺、小姐,方丈知道前因後果後已特別通融,大殿後面有座院子,裡頭有一間小佛堂,一般香客禁止進入,方丈說了,今天就在那裡為老爺舉辦超渡法會,還說我們可以從側門進入,避開桑家的人,那裡是廟裡師父們用來進出的小門,一般香客不會走。」

  聽到這好消息,他們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當歸見木通已經稟告完畢,也趕緊將自己打探到消息告知他們家少爺,「少爺,小的去打探了,桑坤德今天也是來為過世的桑夫人舉行小法會,他現在正跟在後頭跪拜。」

  一聽到他們也是來廟裡舉行超渡法會,粱氏的臉色難看到不能再難看,覺得桑家根本是跟他們艾家相沖。

  「算了,娘,別生氣了我們注意些,今天在法會結束前都不要離開那院子,就不會跟桑家的人碰上。」艾芳馡安慰著梁氏,「而且,娘,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你要是板著一張臉,屆時爹的魂來了,看到你那樣還以為你不情願幫他超渡,那可怎麼辦,他會難過的。」

  「我不氣了,我不能讓你爹不開心,要不他回到地府是怎麼也不會安心的。」梁氏收斂起心底的所有不悅,「傑兒,一會兒記得命令所有下人進到院子後就不許再出去,更不許跟桑家的下人有所交談。」

  艾修傑點頭,「放心吧,娘,我會交代下去,您不用擔心。」

  另一邊,天竺寺大殿旁的偏殿,桑坤德歪坐在太師椅上,撇著嘴角呷著茶,滿心不悅地盯著代替他跪在蒲團上跟著師父跪拜的李三。

  桑坤德被君天寧擺了那一道,根本沒有銀子可以還那些債務,一堆債主拿著借條上門,要桑漢銘替兒子還債,揚言不替他還債就搬光他家倉庫裡的藥材,並到衙門告桑漢銘這個藥商行會會長詐欺,讓桑漢銘那張老臉都丟光了。

  桑漢銘被逼得只好出面幫他還清這一陣子在外頭欠的鉅款,還派人把他拽回家,言明以後要是想繼承桑家的家業,就到寺廟來跟他死去的娘親懺悔,如果不肯就滾出桑家,桑漢銘會從宗族裡找出能力好的來繼承所有家業,這讓他不得不來聽這幾個老禿驢念經。

  桑坤德不耐煩的又打了個哈欠,聽這些禿驢念經還不如到紅秀坊聽曲。

  他無趣的往外瞄著人手一炷清香的香客,回想稍早要進入寺廟前,好像有瞄到艾芳馡那賤人,怎麼一轉身就不見……

  忽然,一抹水色的窈窕身影從他眼前走過,看著那苗條誘人的身姿和柔美的側臉,他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茶盞追了出去。

  超渡儀式一直持續到午時,師父們誦完一部《金剛經》,打算先用午膳,休息片刻,待午時過後再繼續。

  艾芳馡扶著兩腿已經跪得發麻的梁氏起身,到院子活動活動,疏通下筋骨,「娘,您走慢點,小心些。」

  「放心吧,娘沒事。」梁氏拍拍她的手微笑說道,抬頭看了下天空後,眉頭一陣糾結,「還好早上的超渡法會一切平安,只是……」

  「娘,怎麼了?」

  「你看山邊那裡有一大片烏雲,眼看著天色也越來越暗,下午要做供養,一會兒可別下雨才好啊!」梁氏擔憂的說著。

  「娘,您——欸?」艾芳馡詫異的看著匆忙進入院子、神情有絲慌張的人,「君少莊主,你怎麼來了?」

  由小沙彌引進來的君天寧也看到了正扶著梁氏在院子裡漫步的艾芳馡,他匆匆朝她們走來,急切地問道:「艾夫人,馡馡,請問艾大夫呢?」因為內心焦急,他也沒注意到自己喊的不是艾姑娘而是艾芳馡的小名。

  「哥哥正在跟師父討論下午辦法會的事情呢。」艾芳馡指著小佛堂。

  看著正在忙的艾修傑,知道他身為人子,這超渡法會對他十分重要,如若中途離開,定會被人指責不孝,從此背上不孝罪名,因此君天甯決定臨時改變主意,他拉住艾芳馡的手問道:「馡馡,你有帶藥箱出來吧?」見她點頭,他接著道:「拿著,馬上跟我走。」

  「去哪裡?」

  「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受了重傷,現在急需你的幫忙,我本來是想找艾大夫的,可今日是你父親的超渡法會,他身為兒子,必須在場,因此只有你可以幫忙。」他刻意壓低語氣,迅速的說著。

  「君少莊主,你怎麼會到這裡來?」艾修傑看到神色有些倉皇的君天寧,即刻走出小佛堂問道。

  君天寧見他出來,馬上將他拉到一旁,像是怕被人聽到秘密似的,言談間極為小聲。

  只見艾修傑臉色巨變,一刻也不耽擱的朝艾芳馡走來,表情嚴肅的看著她,「馡馡,你現在馬上代替哥哥跟少莊主去救人,等法會一結束,哥哥會趕過去接替你。芍藥,把馡馡的東西拿過來,快!」

  君天寧接過芍藥拿來的披風替她披上,又拿過她的藥箱,也不給她發問的機會,僅說一句「失禮了」便直接摟著她的腰身,輕功一使,躍上高聳的圍牆,而後又落在馬背上,隨即揚長而去。

  艾芳馡等於是被半強迫的與君天寧共騎一匹馬,往山下道路急奔而去。她忍不住轉頭對著身後的君天寧大聲問道:「可以跟我說一下要去救誰嗎?」

  君天寧神色凝重的看著被他圈在懷中的艾芳馡,答道:「睿王。」

  嘎,睿王?!

  回想到昨天的情景,君天寧心下一緊,催著駿馬加速,向艾芳馡解釋道:「昨夜睿王府發生大火,我費了一番功夫才將陷入昏迷的睿王救出,他現在情況非常不樂觀。」

  知道他不會誇大事實,他口中的不樂觀想必非常嚴重,她也不再說話,讓他專心駕馬,只等著到目的地救治傷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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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2: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神醫傳人就在眼前

  君天甯帶著艾芳馡加速賓士,朝山下而去,約莫兩盞茶的時間後,他們來到一處十分簡樸的院子,裡頭的人表情慌張,神情凝重地端著水盆和乾淨的布巾在一間屋子裡進進出出。

  「馡馡,快!」見狀,君天寧沒敢耽擱,拉著艾芳馡直接進屋。

  一進到屋裡,她便看到身受重傷躺在床上的睿王單憬陌,身下的床單染滿了血漬,一旁有幾名大夫正手忙腳亂的為他止血,看得她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這是什麼手法啊,根本是胡來!她低喝,「住手,你們身為大夫,難道不知道他中毒了嗎?用這種止血法,他就算血止住了,不用一刻也會毒發身亡!」

  眾人一聽大驚,君天寧驚喜地拉住她的手臂,「馡馡,你有辦法救睿王,你能解睿王身上的毒,對吧?」

  「我先看看。」她上前仔細觀察單憬陌的傷勢,臉色大變,驚呼道:「這毒是……連環!」

  「對,沒錯,是連環。」君天寧驚異的看著她,沒想到她一眼便能看出單憬陌身上中的是何毒。

  「我先用金針暫時把連環的毒素壓下,減緩他的血流速度。」她打開自己的藥箱,拿出一套金針,一面手腳俐落的在單憬陌身上下針,一面趕人,「你們幾位大夫都出去,我這針法不外傳,君天寧你跟一名手下留下來幫我的忙,一會兒我施針時,你們把睿王壓制住。」

  幾位大夫面面相覷,互看一眼後,視線全落在君天寧身上。

  君天寧擺了擺手,「你們都先出去吧。」

  看著她俐落的下針手法,他詫異的瞪大眼,難以置信的低呼,「梅氏針法?!」

  當年他領著梅神醫暗中前往睿王府邸為單憬陌解毒時,曾經看過梅神醫使用梅氏針法,既然馡馡會梅氏針法,那艾修傑一定就是梅神醫的傳人!

  「你見過?」

  「當年你不是指引我前去找梅神醫嗎,後來我有幸見過一次梅神醫下針。」他欣喜萬分的看著她下針,「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是梅神醫的關門弟子!」

  他真的沒有想到暗中調查多時卻苦尋不著的梅神醫傳人,現在竟然就在眼前,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師父並未正式收我為徒,關門弟子是我哥,他學了師父所有絕學。我只能暫時壓制連環,這毒只有我哥會解,你馬上派人到藥園穀去。」

  她將最後一根金針落下,接著把掛在胸前、貼身藏在衣襟裡的玉佩遞給他,「把 這玉佩交給劉管事,讓他把我哥放在密室的那包東西拿過來,快去,我只能暫時壓制住這毒,四個時辰後要是沒有及時解毒,到時神仙難救!」

  君天寧接過她手中這塊玉佩。眸光瞬間閃過一絲驚詫,這塊玉佩不是……

  看了她一眼後,他便將玉佩交給海濤,「海濤,聽見了吧,速去速回。」

  「是。」海濤也詫異的看了玉佩一眼,迅速收進衣襟裡。

  「出去時,命令海林火速回山莊,把我們在海外尋到的九絕七煞少跟靈龍火日枝帶過來,記住,你必須速去速回。」

  「您放心,屬下絕對不會耽誤。」海濤說完,轉身離去。

  「可以跟我說說睿王身上又是刀傷、又是燙傷是怎麼回事嗎?」艾芳馡淨完手,準備開始為單憬陌處理傷口,但是看到他身上慘不忍睹的傷痕時,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是太子下的毒手,他安排睿王府中的人暗中下藥,迷昏了所有下人跟侍衛,趁著清晨所有人正在好夢之時,派出殺手砍傷睿王,還放火燒毀睿王的宅子,幸好我正要前去找睿王商討要事,被我碰上,睿王這才逃過一劫,可也受傷嚴重。」

  「真是喪心病狂的傢伙,都是兄弟……」她在單憬陌嘴裡塞進一顆保命藥丸。

  「一般百姓家裡稍微有兩塊田產,兄弟之間都有可能爭得你死我活,更何況他們身為皇子。」君天寧嘴角扯出一抹帶著惆悵的嘲諷笑意。

  他嘴邊那抹令人心酸的笑痕並未逃過艾芳馡眼底,「瞧你說的,好像你也感同身受。」

  他自鼻腔裡噴出一記鄙夷的輕哼,「你以為當年我為何會受傷?」

  她眨了眨她那雙漂亮的水眸,怔了怔,「看來你跟睿王同病相憐啊。」

  「有機會再說給你聽,先處理睿王的傷勢。」

  「現在金針已經暫時壓制住睿王體內的毒素了,你去讓人多煮些開水來,我要幫睿王洗傷口,這些不夠。」

  她瞄了眼銅盆裡的水,交代著。

  「好。」

  君天寧走出內室,艾芳馡隨即將銅盆裡的水倒到另外兩個裝著血水的銅盆裡,動用意念將空間裡的靈泉水導進銅盆裡,又將空間裡那幾瓶完全用空間內的藥材跟靈泉製作的藥拿出來放到藥箱裡。

  經過這幾年的訓練,她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又不被人發現的自空間裡取出物品,不過像今天需要拿的量這麼大,還是將人支開為好。

  她用乾淨的布巾沾著靈泉水開始為單憬陌擦拭身上的傷口,靈泉水非常神奇,可以馬上修復各種傷口,沒多久,那些傷口便不再像方才那般流血不止。

  雖然她有空間裡的藥材和靈泉幫忙,可以讓睿王很快恢復意識,但睿王那兩種不同的傷勢和體內隨時可能爆發的毒素,簡直是在考驗她的醫術。

  直到夕陽西沉,她將最後一根金針抽起,整個人幾乎是癱軟在地上。她虛弱的拿了兩瓶藥交給一旁幫忙打下手的君天寧,喘著氣交代,「白色的每天早晚兩顆、紅色的中午一顆,這幾天是關鍵,尤其是今晚,一定要小心照看睿王,傷口不可以碰到水……還有,給睿王喂水時一定要用我準備的那壺加了藥的水喂他。」

  其實加了藥是她胡謅的,裡面裝的不過是靈泉水和幾片可以養元氣的人參片。

  君天寧問道:「睿王身上的連環奇毒呢?」

  「毒的部分交給我哥來處理,師父臨終前曾經交代我哥要幫他把最後一位身中連環奇毒的病人醫好,想必那人就是睿王了。」

  「我知道,我會交代手下按著你的醫囑執行,其他就等艾大夫過來。」他將藥交給一名特地前來照看睿王的心腹,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往偏房,「你先休息,我會派人去接你兄長,等你兄長過來時我再叫你。」

  睿王府邸清晨時遭到祝融肆虐這事,因為有人刻意隱瞞,皇帝一直到下朝時才知道這消息,換過朝服後,便放下一切顧忌離宮,與睿王的生母德妃兩人匆匆趕到還冒著黑煙的睿王府邸,只見府外排滿一地的焦黑屍體,睿王的院子更是燒得什麼都不剩。

  當德妃聽到自己兒子燒到連骨骸都找不到時,眼前頓時一黑,當場暈了過去,皇帝也因受不了這打擊,一口心血驟地自口中噴出。

  當他知道是有人刻意隱瞞這消息後,頓時怒火沖天,招來幾位重臣當面怒斥,還一連摘去幾個官員的烏紗帽,將他們打入大牢,悲憤的厲聲下令一定要徹查到底,只要查到有人與此事有關,絕不寬待,一律處以極刑,整個京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至於本來在郊外別院,被君天寧抱到偏間休息的艾芳馡,則是睡得昏天暗地,根本不知道外邊已出大事了。

  待她睡飽準備起身前去探望睿王時,卻發現自己竟然是睡在家中的床上,看著上頭熟悉的銀線織藤花紗幔,她眉毛劇烈的抖了抖,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小姐,您醒了啊,太好了!」芍藥端著剛熬好的冰糖燕窩進來,看見她一臉困惑的看著上頭,興奮的說著,「來,快點把這碗燕窩喝了,這剛熬好。」

  「芍藥,這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應該在那一間神秘別院啊!

  「是君少莊主抱您回來的。」

  「君天寧?」她震驚的下巴都掉了,不敢置信的看著芍藥,「你沒說錯?」

  芍藥篤定點頭,「沒錯,是君少莊主!」

  「哥哥呢?為什麼不是哥哥帶我回來?」

  「奴婢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不過……」君少莊主抱著小姐回來時,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在抱一件自己最喜歡的珍品,看著小姐時的眸光也溫柔得像水似的,君少莊主是喜歡她家小姐的吧……

  「不過什麼?」

  芍藥馬上搖頭,「沒有什麼……」君少莊主喜歡小姐這事絕對不能跟小姐說,要是小姐知道了,肯定會躲君少莊主躲得遠遠的,她可不能破壞小姐跟君少莊主的姻緣。尤其是像君少莊主這麼好的物件,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她必須更加小心才不會壞了他們兩人的好事。

  「真的沒有什麼?」艾芳馡眯起眼睛直盯著一臉看起來就是很有什麼的芍藥。

  「君少莊主他……讓我們好好照顧小姐……」小姐那眼神讓人頭皮發麻啊,她都快躲不過小姐透出的質問了。她突然想起什麼,驚呼了聲,趕緊自衣襟裡拿出那封信,「啊,君少莊主還要奴婢將少爺寫的信轉交給您。」

  本該在神秘別院,醒來卻在自己屋裡,再加上芍藥的欲言又止,艾芳馡知曉應該是出大事了,也顧不得疑惑,連忙拆開信件一探究竟。

  哥哥信上寫得很隱晦,要她暫時關閉醫館,好好照顧娘親,他要先去醫治師父的最後一位病人,因此要離開京城一陣子。

  看到這信,她瞬間明白他是要幫睿王解毒,至於在哪理解毒,她不用知道沒關係,只要哥哥沒事她就放心多了,至於醫館,先按照他們的吩咐關門避避風頭。不過醫館暫時歇業,心草堂可不能如此,還好京城裡的人都不知道心草堂跟長春醫館的關係,因此心草堂還是可以繼續進行買賣。

  「小姐、小姐,大消息,大醜聞啊,京城可熱鬧了!」半夏從外頭進來後發現艾芳馡已經醒了,便急匆匆的走進內室,有些幸災樂禍的叫著。

  「發生什麼事情了?」艾芳馡將艾修傑的信件穩妥收好後,放進她放在床邊的紫檀木盒子裡。

  「兩件大事。」半夏比了一個二的手勢沖到她面前,比手劃腳、滿臉驚恐的說著,「睿王的府底被燒成一片廢墟,裡面抬出來的屍體都已經成為焦炭,有的甚至化為灰燼,進去清理的人根本找不到睿王的屍體,皇上大怒,一連好幾個大官被嚴懲下獄、全家流放邊城……」她把自己聽到的消息全部告知艾芳馡。

  艾芳馡沉吟一陣子才開口,「你們兩個一會兒交代下去,最近這一陣子府裡所有人減少外出,沒必要就不要出府了,要是非得出府,也不可以與人討論此事,免得被人趁機陷害。」皇帝應該是藉這個機會剷除朝堂上一些官員,斬斷某些人的人脈吧。

  她們應諾,「好的。」

  她繼續問下去,「另一件事情呢?」

  半夏用力的拍了下手掌,開心的說著她方才在醫館外頭聽到的八卦,「小姐,那桑坤德不是也去廟裡為桑夫人舉辦超渡法會嗎?」

  艾芳馡一邊喝著燕窩,一邊點頭。

  「聽說他超渡法會進行到一半便受不了了,起來到處溜搭,結果半路遇到大雨,他跑到上山小路旁邊的破廟躲雨,裡頭正好有位姑娘在烤衣服,他見四下無人,那姑娘又有點姿色,就起了色心,把姑娘敲暈後非禮了人家,現在那姑娘的家人找來,鬧到官府去了。

  「當年太后是在天竺寺向佛祖許願才懷了現在的皇上,因此對天竺寺非常敬重,每年都會捐贈不少白銀,這種事有辱佛門清譽、又是在天竺寺地界裡發生,京兆尹也不敢像上一次那樣隨便放了桑坤德,一沒有處理好,京兆尹的烏紗帽就不保了。」

  「唷,那現在呢?」

  「京兆尹給了桑坤德兩條路,一是娶了人家姑娘,二是男的五馬分屍、女的浸豬籠。」

  「看來這京兆尹還是有意偏袒,否則早就拖到市場口斬了,還會給他選嗎?不過有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大快人心。」

  「不過啊,小姐,桑坤德的供詞跟那位姑娘有些出入!」半夏回憶她聽到的。

  「有什麼出入?」

  「桑坤德說那姑娘是故意引他去破廟的,他是著了那姑娘的道。」半夏摸著粉腮說著,「因為他一進到那破廟就覺得全身燥熱,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清楚了,還說他經歷的女人多了,不可能這麼饑不擇食,而且他一直以為那位姑娘是小姐您。」

  「像我?」

  「桑坤德的供詞是說那姑娘當天跟小姐一樣都是穿水色的,也戴帷帽,他才會認錯人。」

  「那這個意思不就是他本來要非禮的人是小姐!」芍藥聽完後氣呼呼的罵道:「真是不要臉的爛男人,有過一次教訓竟然還死性不改,太可惡了!」

  「跟我一樣穿水色的?那位姑娘叫什麼名字你們知道嗎?」聽到這話,艾芳馡不免感到好奇。

  「好像叫……江伶?」

  「江伶?!」她怔了下,她記得昨天在天竺寺看到桑坤德時,他身上穿的衣料跟哥哥穿的是一樣的,而江伶也跟她一樣穿著水色衣服,所以他們兩人真的有可能是認錯人,把對方誤認為是她跟哥哥……

  眼珠子轉了圈,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嗤,這桑坤德終日打雁,終於被雁啄瞎了眼,以後有好戲看了。」這江伶可不是個好惹的主。

  她記得江伶可是很有手段的,進桑府後,桑坤德後院那些通房很快就全被江伶用骯髒的手段給除掉,直到最後,她也是……

  撇開這些前塵往事不談,她倒是很好奇最後他們這麼一對姦夫淫婦會有什麼下場。

  「好戲?」芍藥與半夏一同驚呼。

  「等著看吧。」相信那一定會很精彩。

  京城郊外,某座山的山坳處有一座十分不起眼的院子,守備卻異常森嚴。君天寧已經在這院子裡來回踱步了一整天,卻不敢發出一絲不耐的聲響,只能頻頻望著那幾扇緊掩的門扇,繼續焦急等待。

  直到夕陽西下,天邊染成昏暗詭譎的顏色,院子裡的燈火點燃,那緊掩的其中一扇門這才被打開。

  「如何?」君天寧心急如焚的上前問著才剛踏出內間、滿臉疲憊的艾修傑,「睿王現在情況如何了?」

  艾修傑籲了口濁氣,「沒問題了,睿王身上的毒可以說是已經全解了,現在就只剩下後續的調養與修復,相信很快他便能重新站起,等他完全能站立行走後,再為他做最後一次施針,將殘餘的毒排出即可,日後都不用再擔心毒發。」

  「我現在可以進去看他了嗎?」

  「可以,不過他現在還很虛弱,可能無法跟你說話。」

  君天寧點頭,進入已經被收拾乾淨的屋內,站在床榻邊看著臉色蒼白、閉著眼睛狀似昏迷的單憬陌。

  「憬陌、憬陌……」明知道單憬陌無法回應自己,君天寧還是不由自主的輕喚他。

  只見他一根手指敲了三下床沿,讓君天寧知道他沒事。

  「太好了,你看,憬陌他動了手指,那是我跟他的暗號!」君天寧壓抑不住心底的激動與狂喜,有些語無倫次,「艾大夫,幸虧有你,他身上的毒才能夠清除……艾大夫,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表示我內心對你的感激!」

  「不用謝我,要不是你出海找到那兩味藥材,師父臨終前又交代我一定要熟記這解毒方法與穴位順序,我也是束手無策。」

  「真沒料到你跟馡馡都是梅神醫的關門弟子,說真的,你們可真是讓我一陣好找。」君天寧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如釋重負的吐了口長氣,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輕鬆過。

  「哈哈,我也沒有想到睿王竟然就是師父口中那位沒能治癒的病人,師父是在睡夢中過世的,他之前還不忘交代,若是哪天他走了,當有人拿著九絕七煞少跟靈龍火日枝來找我們時,一定要為那位病人解毒,那人就是師父最後一個病人。」艾修傑點頭,臉上漾著淺笑,「說起來還真是有緣分。」

  「是啊,不可思議的緣分,當年要不是馡馡,我也找不著梅神醫,說不定睿王早已經是一堆黃土……」

  當年他睜開眼睛看到那小人兒時,那張雖還未完全長開卻已出落得清秀絕美的小臉蛋,即使多年過去,只要一想起,還是會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就像是烙印在心房上一樣,無法抹滅。

  「接下來只要好好調養便成。」艾修傑開始收拾著自己的藥箱,拿過文房四寶,「一會兒我開張方子,每天早晚服用,不日就可以痊癒。」

  「艾大夫,你不留下?」

  「睿王現在只需精心修養,府上那兩位大夫醫術也十分了得,他們就能照顧睿王。」艾修傑放下手中的狼豪,拿起剛開好的藥方吹了吹。

  「那兩位大夫醫數雖然精湛,可艾大夫,因為那一個緣分,我只信任你,還請你留下來繼續為睿王治療直到他痊癒!」君天寧誠懇地看著他,「還望艾大夫莫推辭。」

  「說到這個,君少主,艾某雖然醫術了得,但製藥方面馡馡卻比我強,明明是同樣一張藥方,馡馡熬出來的藥效果卻比任何人都好,你自己也曾經服用過馡馡製作的藥丸,應該很清楚。」他將藥方交給君天寧,猶豫的看了他片刻。

  「你的意思是……讓艾姑娘來照顧睿王?」他撇頭看了下渾身上下包裹著紗布,只在重點部位覆蓋一條毛巾,拆開紗布後可以說是全裸的睿王,陷入猶豫之中。

  艾修傑順著君天寧的眸光望去,點頭道:「這就是我方才沒有提出的原因,畢竟男女有別,如果不是顧慮到換藥時會有一些肢體碰觸,我更建議你讓馡馡接手照顧睿王,她的醫術不比我差,熬藥功夫無人能及,是最好的人選。」

  「只是……她會願意嗎?」

  「君少莊主,大夫眼中沒有男女,只有病人,在馡馡眼中也沒有差別,現在唯一的不便是睿王的皇子身分。」

  「他的身分?」

  艾修傑點點下頷。

  君天甯旋即明白艾修傑的顧慮,「這的確是個問題……艾大夫,如若睿王痊癒後不提出要報恩或是納馡馡為妾之類的話,馡馡會答應嗎?」想必這也是艾芳馡不願意接手為單憬陌解毒,交由艾修傑處理的原因。

  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單憬陌食指突然有節奏的敲了兩下床沿。

  君天寧明白那暗號,替他解釋著,「放心吧,睿王同意痊癒後不會對馡馡姑娘說出這樣的話。」

  「那就好,我先回去跟馡辦談談。」

  君天寧阻止了,「不,還是你先留在這裡照顧睿王,我直接跟馡馡談,這樣也顯得有誠意。」

  艾修傑想了下,「也好。」

  君天寧隨即搭乘馬車去找艾芳馡,可當他從城外莊子來到長春醫館時,卻看到醫館前擠滿了一堆向醫館憤怒咆哮、丟著爛菜葉的人群,和披著白布躺在地上的死者及哭得驚天動地的家屬。

  「殺人償命,血債血償啊!」

  「青天大老爺,求您給我們作主!」

  「兒啊,你死得好慘啊……」

  負責趕馬車的海江觀察了下,推開馬車壁上的小窗子對著君天寧說道:「少莊主,似乎是有人抬著亡者上門想討公道。」

  坐在海江隔壁的海濤看到從不遠處轉進來的那輛馬車,眼睛頓是一亮,「少莊主,是艾姑娘的馬車。」

  「先過去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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