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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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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蒔蘿]靈泉藥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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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3: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惡意誣陷自討苦吃

  看著眼前鬧哄哄的混亂景象,艾芳馡大為不解。昨天有位夏掌櫃到家裡來找她,說是君天寧介紹的,希望她能夠提供幾味藥材給他們的醫館,因此她今天早上便去藥園谷交代劉管事夏掌櫃所需要的藥材數量,結果才剛到那邊,就被隨後匆匆趕來的甘松給請回來,說是有人抬著屍體鬧上門,要長春醫館給交代。

  忽地,她所搭乘的馬車突然一個趔趄,急急地停了下來,她不受控制的往前撲,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旁的簾子才沒有摔個鼻青臉腫,還沒開口問發生什麼事,就見君天甯打開馬車門——

  「馡馡,到我的馬車上來。」

  她飛快的跟著他一起換到他的馬車上,連忙詢問,「君少莊主,怎麼回事?」

  「一群人在醫館前鬧事,你別急著出面,先看看情形再做決定。」

  馬車慢慢的駛過醫館前,他們隔著窗子看著那一群謾駡著的民眾,將這裡裡外外的清景都看了一遍。

  「哥啊……你死得好慘啊……」

  一聲聲肝腸寸斷的哭聲叫人心生憐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艾芳馡趕緊推開車門想下車查看,卻被君天寧給制止——

  「等等,不要急!」他撩開另一邊窗簾對著負責保護艾芳馡的海風下令,「海風,現在馬上到京兆府府衙報案,說這裡發生命案,讓林重大人趕緊派人過來。」

  「是的,屬下這就去。」

  「馡馡,抬著死者上門的那些人你認識嗎?」

  艾芳馡擰著眉頭看著那一堆人,「那一家子我知道,姓汪,死者應該是那一家十二口的支柱,叫大狀,住在城東溪尾巷,是個很老實的人,他們一家全靠汪大狀做苦力賺錢養家,前一陣子他因為腹部疼痛難忍被人抬到醫館來,我哥才診出他腹部有一塊不明腫塊。

  「他們生活十分拮据,拿不出醫藥費,所以我哥每次幫他看診都不收診金,還包了一堆藥包要他按時喝,更再三交代汪大狀需要靜養,可他家有那麼多人要養,他根本不敢休息,每次都是痛到受不了才到醫館找我哥免費看診拿藥。」她說了前因後果。

  「這麼說,艾大夫是有恩於這一家子。」

  「是的,每一次哥哥都不收他診金跟藥錢,只是……醫館休息近半個月,也不清楚他後來病情如何,誰料再次看到他卻已蓋著白布……」艾芳馡不免唏噓,搖頭歎息。

  「既然你們有恩於他們,按理說他們不會恩將仇報,恐怕是有人指使……」君天寧犀利的看著大吼大叫的那群民眾。

  「仇?除了我拒絕桑家的婚事外,我哥一向主張以和為貴、廣結善緣,醫館不曾與人結怨,怎麼會有人指使他們做這事來污蔑我們家的醫館?」艾芳馡毫無頭緒。

  君天甯語氣淡然的說著,「這一家十二口全靠死者養家,現在他死了,必然需要一大筆銀子才能活下去,所以既然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些……」

  「我聽我哥說過,汪大狀倒是有兩個不學無術的弟弟,按你這麼說,會是他們教唆兄嫂跟幾個孩子抬著汪大狀的屍體上門來鬧嗎?」艾芳馡揣測著。

  「不一定,我先派人查探。」君天甯敲敲車壁板,「海濤,命人火速到汪大狀他家附近打探最近有什麼人去過,或者是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屬下即刻去辦。」

  「一會兒我們從側門進入,再從大門出來,現在直接出現在這群人面前,容易被誣陷。」

  他們所搭的馬車緩緩駛離現場,隱密的從側門進入醫館。

  過了一陣子,在持續不斷的叫駡聲與哭聲中,長春醫館的大門緩緩地打開,艾芳馡、君天甯和長春醫館的林管事自裡頭走出來。

  君天寧見前面鬧事的人比方才多了一倍,低聲跟海江交代幾件事情。

  海江點頭後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君天寧接著沉點下顎給艾芳馡一個安撫的眼神。

  看著他讓人安心的目光,她因從未遇過這激動的鼓噪與叫囂的場面而有些緊張的心,突然間不再感到心慌。

  她神情凜冽,對著門前那些前來鬧事的群眾神情嚴肅地說道:「各位,我們長春醫館自開業以來,一直秉持著誠信與醫者仁慈的精神為人看診治病,這人如若是我長春醫館醫死的,我們長春醫館無話可說,該怎麼賠償我自會負責到底,絕不推託,可如今真相未明,沒有仵作驗屍,只抬一具屍體就說是我長春醫館醫死的,這罪責我長春醫館可不擔!」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大哥就是喝了你們醫館的藥才會一病不起,你還敢賴!」跪在死者身旁一名穿著藍色補丁的男子表情悲憤,憤怒地直指著艾芳馡咆哮。

  圍著死者的父母跟幾個孩子則一陣大哭。

  「我們醫館沒有說不負責,一切等仵作驗屍後再說,不如現在就將死者的屍體抬往府衙,請京兆府衙的官老爺作主。」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這話一出,一旁的路人就認為長春醫館是要利用官府欺壓可憐枉死的老百姓,手中的爛菜葉更狠狠地往艾芳馡三人身上砸過去。

  一顆雞蛋正往艾芳馡臉上砸來,君天寧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懷中一帶,躲過那顆雞蛋,卻可憐了林管事,直接被砸中額頭。

  「叫你們主事的出來,推一個女人出來算什麼,出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連同一堆大小石頭一起砸了過來。

  有人帶頭了,那群吵鬧的人就像是被激發了憤怒,只要拿到東西就往長春醫館的大門砸過來,君天甯將艾芳馡整個人護在懷中,不讓她受到波及,自己卻被潑砸了一身,林管事也嚇得連忙躲到醫館大門後。

  「馡馡,你有沒有受傷?」君天寧擔憂的問道。

  「沒事。」她有些惶恐看著這一群暴動的人群以及失控的場面,心裡發急,「君少莊主,這些人怎麼會突然這麼激動?怎麼辦……」

  「別擔心,一切交給我,我不會讓你受傷的。」他將她護於身後,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銳利地看著眼前那幾名隱藏在叫囂人群中的人,朝一旁待命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沒兩下子,那幾個帶頭的人便被君天寧的手下全部抓住。

  就在那些人還企圖煽動跟著一起來鬧事的民眾時,京兆府府衙的捕頭帶了一大隊人馬趕到。

  看著為了保護她而一身狼狽的君天寧,她頓時感到萬分愧疚,「抱歉,都是因為我——」

  「你沒受傷就好。」他打斷了她,抽出袖子裡的帕子,溫柔地為她擦拭掉臉上被噴到的污漬。

  看著他專注的眼神,細膩擦拭的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擦他最寶貝的物品似的,這溫柔的動作和眼底只有她的眼神,不由得讓她一顆心微微地發顫。

  隨後,由京兆尹親自帶領來的官兵也把汪家人、汪大狀的屍體,還有帶頭煽動鬧事的那些人一起押往府衙,馬上開庭審案。

  由於牽涉殺人跟誣告、聚眾鬧事等罪狀,關心這案情的人不少,將整個京兆府大門擠得水泄不通,京兆尹林重便讓人將衙門大開,公開審理此案。

  被潑了一身污穢的君天寧稍做梳洗,換過乾淨衣物後,陪著艾芳馡一同上公堂。

  來到公堂之上,雙方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讓在場問案的官員也有了初步的瞭解,汪大狀的屍體也被抬下去由兩名仵作共同驗屍。

  仵作驗屍結果還未出來之前,公堂上已充滿了叫囂聲與哀號聲。

  林重連敲兩下驚堂木,「肅靜、肅靜!公堂之上,嚴禁喧嘩!」他頓了頓,開始問案,「艾芳馡,你要如何證明長春醫館是清白的?汪氏一家,你們要如何證明死者汪大狀是吃了長春醫館的藥死亡的?在驗屍的結果還未出來前,本官給你們機會說——」

  林重話還未說完,汪大狀的大弟汪大條就激動搶話,憤怒地直指艾芳馡,「大人,就是長春醫館黑心大夫害死我大哥,我大哥就是吃了他們的藥死的!」

  「艾芳馡,死者家屬指長春醫館害死人,長春醫館的主事既然不在,就由你這妹妹代答,你要如何當眾證明清白?」林重目光淩厲的看著她。

  兩輩子都未進過府衙,要不被官老爺嚴肅冷戾的神情嚇到是不可能的,艾芳馡有些心慌,看了下在一旁聽審的群眾,思索著該怎麼說才能解釋明白,倉皇的眼眸忽然對上君天寧那對深幽的眸子,只見他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不知為什麼,當她與他四目相對時,心頭竟然浮現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壓下心頭的紊亂,一派鎮定的看向京兆尹,「林大人,民女無話可說,屍體會說話,一切等驗屍結果出來再說。」

  「既然如此,本官答應你等驗屍結果出來再答辯,汪氏一家,你們還有何指控?一併說清楚吧。」

  「大人,這女人分明就是心虛,他們那間黑心醫館沒有醫德,只會害死人!」汪大條一副很不得上前撕了她的模樣。

  「大人,她分明就是要拖延時間,讓我大哥死不瞑目,大人,您可不能聽她的話,這女人就是要狡辯,為長春醫館開脫!」汪大根也對林重激動地喊著,「大人,您要是有心處理,就應該馬上把這女人關起來,把他們那害人的醫館封了。」

  「閉嘴,是你辦案還是本官辦案,這裡豈容你對本官指手劃腳!來人,先把這兩人拖下去重打十大板,以敬效尤!」

  「大人,分明是他們害死我大哥,草民不服——」

  「拖下去!」

  不一會兒,大堂外傳來汪大條兩兄弟驚天動地的哀號聲,把看熱鬧的民眾還有汪家人全給嚇得渾身發抖。

  此時,仵作的驗屍結果交到了林重手中,他讓人也給汪家與艾芳馡一份騰抄過的卷子。

  艾芳馡冷眼看了驗屍結果後,開口請求,「大人,這份驗屍結果民女有幾點疑問,懇請大人同意民女的請求,將屍首抬到大堂上,民女想與其家屬當面直接對質。」

  林重不動聲色的朝君天寧看去,見他微點下顎,方道:「准了,來人,把汪大狀的屍首抬上來。」

  人死了無法安葬,還要遭到當庭驗屍的侮辱,下邊那些旁聽的民眾一片譁然。

  林重又敲了一次驚堂木,「肅靜、肅靜,誰再發出一點聲響,便重打二十大板趕出府衙。」

  見下頭一片肅靜,沒人敢再發出呼聲後,林重問道,「艾芳馡,你對於這一份驗屍結果以及訴狀說詞有何疑問?」

  艾芳馡仔細觀察汪大狀的屍首,片刻後,淡漠的看著汪大狀的媳婦陳氏,「陳氏,你這訴狀說你丈夫汪大狀是在今天早上用過早膳後,服用昨日在長春醫館抓的藥才身亡的,是嗎?」

  「是的。」

  「陳氏,長春醫館因為有事情,已休診近半個月,不知你昨日是上哪一間長春醫館抓的藥?」

  這話瞬間將陳氏給問倒,她滿臉驚恐的看著自己的小叔。

  「陳氏,我再問你一點,既然今天早上用過早膳,為何你丈夫的胃裡沒有一丁點食物,有的只是昨晚的湯藥跟一些混著湯藥喝進肚裡的藥渣?」陳氏還沒反應過來,艾芳馡又犀利質問。

  陳氏聽完這話,整個人臉色大變,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剛被打完,被人從外面攙扶進來的汪大條見狀馬上搶話,「我家窮,早膳只能喝點稀米湯,那能查出什麼東西!」

  艾芳馡轉過頭,看都不看汪大條,接過林管事交給她的一本醫囑和一份汪大狀的病歷,對著林重道:「大人,汪大狀因腹痛難忍,被人送至長春醫館,經檢查,腹部有一塊拳頭般大的腫塊,我大哥知道他生活拮据,便免費幫他看診抓藥,他前後一共進出醫館五次。

  「長春醫館的醫囑記錄和汪大狀的病歷上,記錄著他每一次到長春醫館來的時間、日期、狀況,連藥方都寫得清清楚楚,每一份藥單上還注明他因體質的關係,不可以使用半夏,切莫抓錯。」

  「可仵作依胃裡那些殘留的藥渣分析,卻發現死者體內有未炮製過的半夏殘留。」艾芳馡高舉著仵作的驗屍報告,冷靜地大聲說出,「所以他的死與長春醫館無關,還請大人明察!」

  她這話一出,底下一片譁然,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輿論開始一面倒向長春醫館,說是有人覬覦艾大夫的醫術高超、人品高風亮節,因此惡意陷害他。

  這時,兩名捕快連同海江手裡拿著一大包東西進來,「大人,這是方才在汪家搜出的藥渣跟藥壺,還有一包尚未熬煮的藥材。」

  仵作隨即向前檢驗那些藥渣,「大人,這些藥渣跟這包藥材裡均有半夏的成分,且藥材跟長春醫館所開出的藥方不盡相同。」

  艾芳馡讓人將手中那本醫囑記錄跟汪大狀的病歷交給一旁的捕快,讓他連同那些證據一起交到林重手中。

  林重神色凝重的翻閱著記錄以及汪大狀的病歷,在對照著驗屍報告,看到後來眉頭深鎖,神情駭人。

  艾芳馡神情冷冽地掃了汪家人一眼,聲音驟然一沉,「大人,長春醫館一直以來本著人溺己溺的大義精神免費為人看診,如今卻遭人構陷,還請大人還長春醫館一個公道。」

  林重手拿著驚堂木憤怒重拍,「仵作的驗屍報告跟搜出的藥渣與這幾份藥方上的藥材沒有一樣吻合,事實證明你們誣陷長春醫館,如今還有什麼話說?如不從實招來,大刑伺候!」

  被林重這麼一喝,汪家一家老小除了汪大條兩兄弟外,全嚇得呼天搶地。

  陳氏哭得更是淒厲,磕頭道:「大人,我招、我招,是我們誣陷長春醫館的艾大夫,他是好人,免費幫民婦的丈夫看診,甚至免費贈藥,我們卻恩將仇報,可是民婦是被兩位小叔逼迫,不得不誣陷艾大夫……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請大人饒了我的幾個孩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快說清楚!」

  「事情是這樣的……」陳氏一邊哭一邊將事情的經過告知林重。

  原來汪大狀拿回去的藥全被他那兩個不學無術的弟弟搶走,拿到別的醫館變賣。長春醫館的藥材用藥頂級,所以有很多小醫館願意收購,這種利潤高又免本錢的賺錢法子,讓他們兩兄弟起了邪念,將歪腦筋動到自己大哥的救命藥上。

  最近醫館未開門營業,汪大狀無處可以看診,疼痛難耐,陳氏趁著兩個小叔不在時,趕緊將自己偷藏的一包藥拿出來,準備熬給丈夫喝,卻被剛好進門的汪大條看到,一把搶過藥材,打算再拿到別的醫館換錢。

  長春醫館最近未開業,那帖藥等於是汪大狀最後的救命藥,陳氏追了出來,求汪大條把藥還給她,他便說他會抓藥回來,誰知他隨便抓了兩帖便宜的止痛藥,汪大狀一喝,半夜便暴斃身亡。

  汪大條跟汪大根兩人先到抓藥的那個醫館去鬧,想要一些賠償,正巧遇到帶著新婚妻子江伶到藥房去的桑坤德,桑坤德本來要叫人把他們打出去,不過江伶卻給他出了個主意,要他們兩兄弟反過來嫁禍給長春醫館,要是這事情辦成,便給他們一百兩銀子,因此他們便回去逼迫陳氏,才會有後面這些事情。

  聽完陳氏所說,艾芳馡嘴角劇烈抽搐,桑坤德,又是他!她跟他前世所結的仇難道不夠,這一世還要再繼續糾纏嗎?

  一旁原本義憤填膺、被慫恿來鬧事的人,聽完後嘴巴趕緊閉起,深怕被治一個污蔑之罪,到時可不是挨板子就能了事,還得賠銀兩,那就不只有肉疼了。

  君天甯向前提醒,「大人,這誣告之罪已經不只是原告一家跟長春醫館的事了,教唆汪氏兄弟、陷害長春醫館、用藥出人命的桑家醫館也有罪,還請大人秉公處理,不能讓好人被誣陷。」

  林重眼神淩厲,將驚堂木重重一敲,「來人,速速將桑家醫館的負責人以及教唆汪氏兄弟的桑坤德跟江伶帶來!」

  桑家幾人被帶到大堂上時,還在狡辯,甚至出言污辱艾芳馡,行徑惡劣得連一旁旁聽的民眾都看不下去,主動跳出來當證人,證明桑坤德唆使汪氏兄弟到長春醫館鬧事。

  這案子罪證確鑿,人證、物證都有,因此判決很快便下來,而且判得很重,不僅重打桑坤德跟江伶三十大板,還取消醫館營業的權力,即日起關閉醫館,不得再為人看病,又罰桑家必須賠償長春醫館名譽損失一萬兩銀子,同時要在附近各大城門口張貼道歉啟事,令他們苦不堪言。

  桑坤德這一次本是想坐收漁翁之利,藉此事件讓長春醫館一蹶不振,可沒想到艾修傑做事謹慎,不僅留著藥方,更有每天記錄的習慣,這才栽了一個大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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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3: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未婚妻現身大鬧

  坐在馬車上跟著君天寧一起前往別院的艾芳馡,這一路上一直不可思議的驚呼,「我真沒想到這樣就能讓桑家栽跟頭,醫館可是桑家其中一隻金雞母耶,且桑家背後的勢力又很強悍,京兆尹竟然會無視他們背後的高人,勒令他們關門,太叫我大開眼界了!」她接著開心地道:「最重要的是,判決竟然這麼快!」

  君天甯唇角勾起一抹俊美的弧線,目光灼灼地看著坐在他面前眉開眼笑、臉蛋上漾著神采的她。

  這個表情如此天真的俏姑娘,真的是剛才衙門公堂之上那個神情自若地為自家醫館洗清冤屈,冷靜地質問對方的艾芳馡嗎?

  「君少莊主,這一次多虧有你大力幫忙,要不是你早一步派人到汪家找出那些藥材還有你背後的勢力,光憑我哥的記錄跟藥方,是不可能讓桑家受到這麼重的懲罰的。」長春醫館名譽保住了,艾芳翻放下心頭的重擔,雙手合十,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君天甯,向他道謝。

  「也不單單只有我一個人的力量,這背後少不了康國公的運作。」

  「嘎,康國公?!」她眨了眨眼。

  他幽深的眸子閃過一抹光芒,點頭道:「康國公看上艾大夫了,想將自己最疼愛的孫女嫁給他,自然不會讓你兄長名譽受損。」

  「不是吧……我怎麼都沒聽我哥提過……」哥哥也未免太保密到家了吧!

  「康國公還未跟令兄提起,不過已經私下向我打探過,對令兄很是滿意。」

  「真的啊!」艾芳馡大喜,對著他綻開一個燦爛明豔的笑容,「要是這門親事能成,你就是大功臣一個,屆時我一定讓哥哥給你包一個大紅封!」

  他沉笑了聲,「馡馡,我還會缺你一個紅封嗎?」

  「不缺啊,那你缺什麼?我送你。」

  缺妻子,你會把自己送給我嗎?

  君天寧在心底這樣問著她,可當他心裡浮現出這句話時,自己也楞了下。他是著魔了嗎?否則腦海裡為何會突然出現這念頭?他趕緊靜下心思,回答她,「若這樁婚事真能成,屆時請我喝杯喜酒便是。」

  「那怎麼成,你可是媒人呢!」

  這時,疾駛的馬車在一間客棧前停了下來,負責駕車的海江隨即下來為他們打開車門,「少莊主,到了,下車時請小心些,稍早下了場小雨,地面濕滑。」

  她尾隨著君天寧下車,看了下前面這間人聲鼎沸的君悅客棧,問道,「不是要到別院去嗎?」

  「到別院還需要一段時間,先填飽肚子再上路,你今天一整天都沒進食吧。」

  她摸摸幹扁的肚皮,「你不說,我還真沒感覺到餓,你一說我就覺得餓了。」

  「先進去吧,海濤已經先過來點好菜了,餓不到你的。」

  在外頭接待的夥計一看到君天寧,馬上擺出過分和藹可親的大笑容向前招呼,「少莊主您來了,您吩咐的菜色都已經做好了,就只等著您大駕光臨呢。」

  「嗯。」君天寧沉點下顎,領著艾芳馡進入客棧。

  這名夥計趕緊追向前,跟在君天寧身邊小聲的說:「少莊主,那孫家小姐也正在樓上。」

  一聽到這話,君天甯淡然的神情閃過一絲不悅,「去告訴掌櫃,不許再讓孫小姐記帳,否則他這一季分紅減半。」

  「是的、是的,小的馬上去。」

  尾隨著他進入君悅客棧的艾芳馡聽出他語氣裡明顯的厭惡,忍不住感到有些好奇,依她這一陣子對君天寧的瞭解,他不是一個小氣之人啊,怎麼會不給他口中的這位孫家小姐記帳?

  君天寧橫了眼她臉上想知道八卦的表情,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我跟那位孫小姐沒有什麼。」

  「你跟人家小姐有沒有什麼,不需要特別告訴我啊。」

  他定定看著她一會兒,語氣有些無奈,「傻瓜!」

  傻瓜?他怎麼突然罵她傻瓜了,她做了什麼傻事嗎?

  他看了眼她一臉呆呆的表情,也不給她繼續納悶的機會,拉著她就往他專屬的雅間走去,「肚子不是餓了,菜都上桌了,快走,有你喜歡吃的松花湖紅花蟹。」

  一聽到他說的,她眼睛頓時一亮,「紅花蟹!」

  「你不是很喜歡吃嗎?」

  「是啊、是啊,這紅花蟹很矜貴的,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去年我只吃到一隻,還是康國公賞給哥哥,哥哥帶回來給我吃的。」她猛點頭,「不過,這才秋風起,就有紅花蟹了嗎?」

  「自然有,這是第一批。」他繼續牽著她往雅間走去。

  她滿心只有紅花蟹,沒有注意到自己被他牽著,任由他拉著她走,「快,快走,我快餓死了。」

  才剛走到門口,艾芳馡就已經聞到濃郁的香味,再看看滿桌的珍饈,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除了紅花蟹外,其他菜肴也都是她喜歡吃的,天啊,好幸福喔!

  君天寧深邃的眸子含笑看著她驚喜的表情,「不是餓了,快吃吧。」

  艾芳馡坐到桌邊,先拿了只清蒸紅花蟹,剝開蟹殼直接挖出蟹黃吃著,滿足地讚歎一聲,「好好吃唷,這蟹黃香味濃郁,入口鮮甜,真是人間美味……」

  怎麼她一吃到喜歡吃的食物,舉止就像小孩一樣可愛,沒了平日努力維持的大家閨秀形象,他低笑了聲,沉靜的眸底緩緩流淌過一抹寵溺。

  聽見他的輕笑,艾芳馡這才發現自己平日努力保持的形象全因這一桌美食而破功了,尷尬的訕笑了聲,指著一旁的位子道:「嘿嘿,君天寧你別光在那裡站著,過來吃啊,我一個人可吃不完這麼一大桌的東西。」她將他當成朋友,稱呼已不自覺的改變。

  他點頭,對著身後的手下吩咐了聲,「海濤,這裡沒你們的事,沒什麼重要事情就不用來稟告,對面的雅間也給你們備上吃食了,你領著翻馡這兩個丫鬟跟其他弟兄過去用膳。」

  等他吩咐完事情,關上門走到桌邊時,艾芳馡已經啃完一隻紅花蟹了。

  他連忙提醒,「慢慢吃,不急,吃太快小心胃不舒服。」

  「我餓得能吞下一頭牛了,顧不上什麼形象,現在只想填飽肚子,你可別被我嚇著。」她拿過一隻蟹腳啃著。

  他坐到她身旁,給她倒了杯酒,「蟹寒,喝點酒吧,這是十年的菊花釀,這時喝正好,不過別喝太多,這後勁有些強。」

  「我才沒那麼容易醉,放心吧,就算真的醉了,我也有解酒丸。」她嘗了口菊花釀,滿足地哈了口氣,「這樣搭配真對味!」

  「你喜歡吃紅花蟹,一會兒我讓人送幾簍到別院,可以先養在別院的水塘裡,想吃的時候就讓人抓幾隻上來煮給你吃。」他也拿過一枝紅花蟹陪著她一起啃。

  聽到他這麼慷慨,她開心的笑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夾了塊糖醋排骨邊吃邊點頭,「好啊、好啊,君天寧,有你這個朋友真不錯。」

  他笑看著她閃亮的笑顏,心下不由得搖頭歎息,傻丫頭,我可不想與你只是朋友。

  她很沒形象的啃著螃蟹,卻因為有些邊角的蟹肉比較不容易吃到,努力地啃著,弄得臉上到處都是,連唇邊也有一些蟹肉末。

  「瞧你,跟只小饞貓一樣,吃得滿嘴都是。」君天寧輕笑出聲,拿出帕子替她抹去嘴角的蟹肉末。

  如此親密的動作,從沒有人這樣對她,即使哥哥也是,艾芳馡僵了一下,尷尬地紅了臉,抓著他的手腕,拿過他手中的帕子道:「我、我自己來。」

  「嗯。」他應了一聲,卻沒放開。他是該鬆手,不該如此唐突,可他卻一點也不想鬆開。

  見他遲遲不肯鬆手,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還直盯著她看,讓她心跳撲通撲通加快,「君天寧……我自己來,你鬆手……」

  「你看不到哪裡還有碎末。」他湊近她,目光放在她的唇上,溫柔的幫她把唇邊的蟹肉末擦拭乾淨,「除了紅花蟹,其他食物好吃嗎?」

  她紅著臉點頭,「好吃,都是我愛吃的,我從沒有吃得這麼滿足過。」

  「喜歡吃的話,以後可以隨時上這裡吃。」他眯眸淺笑了下,繼續替她擦拭,「冬天還有冰淩湖的冰魚,肉質細膩,味道鮮美,你嘗過嗎?」

  艾芳馡感覺到他帶著繭的手指有時會不小心碰到她柔軟的唇瓣,這無心的碰觸讓她臉蛋一陣羞紅,室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曖昧無比。

  忽地,雅間的門扇毫無預警的被人推了開來,一名身穿粉橘色衣裳的小姐怒氣衝天地沖進來,室內彌漫的曖昧氛圍頓時消散無蹤。

  「君天寧,你怎麼可以帶這不要臉的女人在這邊吃飯,你把我這未婚妻放到哪裡去了?」

  君天寧將手中的帕子交給艾芳馡,本來蕩漾著如水般溫柔的眼神隨即被冷冽取代,怒視著隨後趕來、臉上鼻青臉腫的掌櫃。

  「王掌櫃,能力不夠就把位置讓出來,很多人等著替補。」他目光凜冽,語氣冷得像冰一樣。

  「少莊主,請原諒小的,小的極力阻擋,卻被孫小姐的護衛給推下樓……」王掌櫃顧不得全身疼痛、自己還流著兩管鼻血,馬上跪下大聲求饒。

  正在對面用膳的海濤等人,一聽到這裡有動靜,也馬上沖了過來,「少莊主!」

  「把孫家小姐轟出去,以後不許她踏進君家任何一間店鋪。」君天寧森寒下令。

  一聽到他這樣講,孫小姐憤怒地尖叫,「啊——君天寧,我是你未婚妻,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在一旁啃螃蟹啃得正歡快的艾芳馡被這位自稱是君天甯未婚妻的孫姑娘擾得整個食欲都沒有了,放下手中的蟹腳,憐憫的看著跪在地上老淚都快掉出來的王掌櫃。

  「我說堂弟啊,嬌嬌可是你的未婚妻,爺爺跟我舅舅都已談好了,要親上加親的,現在就等你回來下聘,你在外面如此不給她面子,以後可是會影響夫妻感情的。」一道頎長的身影走進雅間。

  艾芳馡瞄了眼這個身穿白色錦袍、手中摺扇有一下沒一下搧著的清秀男子一眼,猜測著這人應該是君天甯的堂哥君天悟,她曾聽君天寧稍微提起兩人不太對盤。

  「既然族長已經跟你娘親的娘家談好,堂哥你娶了才是親上加親,關我何事?」君天甯冷睞了不時陷害他的君天悟一眼,接著道:「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我是不會承認這門親事的。我勸你跟族長最好把你們那些心思都收起來,否則這一次我不會再這麼好說話!」

  君天悟眼尾一抽,「堂弟,瞧你說這是什麼話,族長這不也是為了你——」

  君天寧一點也不想聽他講完,別過頭下令道:「轟走,傳令下去,以後孫家的所有人都不許踏進君岳山莊一步,要是在外面又有人假冒自己是本少莊主的未婚妻,不管是誰,無須客氣,直接上前轟她兩巴掌後送進府衙!」

  「堂弟,嬌嬌可是我表妹,你當著我的面不許她進入山莊,實在太不給堂哥面子了!」

  「一莊之主是我而不是你,莊中事務由我決定,希望你弄清楚這一點,不要常常反客為主。」君天寧毫不留情的提醒君天悟他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實。

  聽到這話,君天悟的火氣瞬間躐上,胸口那團怒火幾乎要噴上九重天,袖下緊握的拳頭爆出一條一條的青筋,恨恨的暗自咬著牙。

  君天甯怎麼就有用不完的好運,又平安地度過了一劫,就像九命 怪貓一樣怎麼都死不了,讓他氣得一口牙幾乎要咬碎。

  他壓下所有心火,扯著溫柔如春風的和藹笑容道:「堂弟,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些話不要說得這麼……咦?

  這位姑娘我沒見過……」

  「堂哥沒見過的人多著呢。」

  「既然如此,那就介紹給堂哥認識認識吧。」

  君天寧直接下逐客令,「堂哥,我正在招待客人,你請回吧。」

  「天悟少爺,請吧!」海濤向前硬是把他請出雅間。

  見君天寧依舊不給面子,君天悟咬牙切齒,該死的君天寧,你就不要讓我逮到機會,否則這一次我一定把你從莊主的位置上拉下!

  他怒瞪了君天寧一眼,忿忿地甩袖而去。

  孫嬌嬌說什麼也不肯離開,最後只好找來客棧裡兩名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一人一邊將她架走。

  「君天寧,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我跟你的婚約是族長定下的,你不可以不承認!」孫嬌嬌被人架走前還不顧形象的對著君天寧大喊,深怕君悅客棧裡的客人不知道似的。

  不一會兒,她被海濤指揮著丟出君悅客棧,差點摔得狗吃屎。

  她怒不可抑的對著海濤怒吼,「海濤,你這狗東西,我是你未來的主母,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海濤掃了周圍看熱鬧的群眾一眼,厲聲質問她,「孫小姐,你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我家少莊主的未婚妻,可我家少莊主有上門下聘嗎?你身上有當家主母該有的信物嗎?如果沒有,就請你不要胡言亂語,使我家少莊主蒙羞。」

  「就是,你以為你這樣鬼吼鬼叫,君少莊主會為了顏面就認了嗎?沒有信物的女人就不是君家未來的主母。」在外頭招呼客人的夥計見狀,也趕緊向前補上一刀。

  「可惡,你們給我記住,我會叫族長出面給我討公道!」

  「拿出信物,否則誰來都一樣。」海濤鄙夷的橫了她一眼,厲聲對著一旁的夥計說道:「方才少莊主下令了,日後不許孫姑娘踏進君家的任何一間產業,聽到沒有!」

  「海濤大人你放心,一會兒小的就讓人準備一張公告,上面寫著孫小姐不許進入!」

  這話一出,又惹得圍觀的群眾哄堂大笑。

  相較於鬧哄哄的外頭,君天寧所在的雅間裡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他眸光銳利如刀,緊盯著跪在地上發抖的王掌櫃。

  一旁的艾芳馡實在可憐王掌櫃,看著君天甯如同結霜的神情,食指點了點像個冰人一樣的他,「好了,你沒有看到他都快被你嚇死了嗎,你的眸光要是能殺人,這位王掌櫃估計已經成為一張破魚網,千瘡百孔了。」

  「君家不需要辦事不利的人。」

  「你沒看到他這把老骨頭都已經摔成這樣了,還要怎麼樣,這事情估計也不是他的錯,方才那位姑娘一看就是個不省心的。」她走到王掌櫃身邊,拿出隨身攜帶的一瓶藥膏還有一瓶藥丸給他,「一會兒記得先服下這瓶裡頭的藥丸,可以預防跌倒造成的頭暈,而這個藥膏擦跌打損傷、蚊蟲叮咬很有效,擦了之後再推一推,很快就不痛了。」

  王掌櫃為難的看著艾芳馡,遲遲不敢接過她給的藥。

  君天寧怒喝,「還不收下,看在艾姑娘的面子上,這次就放過你,再有下一次,你直接捲舖蓋滾。」

  「是、是,感激少莊主再給小的一次機會,謝謝姑娘您為小的求情。」王掌櫃再三叩謝後,才一拐一拐的離開雅間。

  艾芳馡走回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也給君天寧一杯,「人都散了,有什麼好氣的,吃飯時生氣會消化不良。」

  君天寧斂下滿腔怒火,決定向她提起家族裡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讓她更加瞭解自己,「那個女子叫孫嬌嬌,是我堂哥的表妹,堂哥與我是不同支的旁系族人,他的祖父是庶出。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嫡系這一支到我這裡時,只剩下我一人,因此他的祖父就成了君家的族長。

  「君岳山莊莊主的位置必須由嫡系子孫繼承,但因為君家嫡系只剩我一人,族長那一支的旁系族人便起了歹心,想讓堂哥取代我繼承家主的位置,掌控整個君家產業。不過君岳山莊莊主的信物在我手上,有信物的人才是正式的繼承者,因此他們一直在打信物的主意。

  「六年前,族長跟堂哥趁著我外出為睿王尋找紫靈芝時,買通殺手追殺我,我幸運被你所救,回到山莊後便來一次大清理,奪了堂哥那一支族人跟商團與山莊有關的權力,只留了一個沒有實權的族長頭銜給他們,警告他們老實點,我可以繼續讓他們享受君家的光環,如果還有什麼不該有的非分之想,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事後,他們小動作是少了些,但由於我一直未娶妻,後院也無通房,族長又動起歪腦筋想把他媳婦家的侄女嫁給我,便不停地對外宣稱孫姑娘是我的未婚妻。」

  「難怪啊!」她拿起筷子夾了朵鹵香菇吃著,「難怪這位孫小姐敢這樣在外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你的未婚妻。」

  「我不會再讓人有機會在外頭造謠,讓他人誤會了。」他看著她定定的說著。

  「喔。」她點點頭,不忘夾朵香菇放到他碗裡,「這香菇好好吃啊,你也多吃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這一番解釋,知道孫嬌嬌不是他的未婚妻,她突然覺得食欲又變好了,忍不住又夾了幾朵吃。

  君天寧看著自己碗裡這朵黑黑的香菇,再瞄了眼她吃得歡快的表情,一點都沒有對他方才說的遭遇感到同情或者是想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只顧著眼前的吃食,歎了口氣,難道他還比不上吃食?

  他突然有一種濃濃的挫折感,覺得自己的追妻之路還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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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3: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母親被綁隻身赴會

  秋末冬初,蕭蕭的寒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吹過山坳,捲進位在山坳裡的莊子,將散落一地的枯黃樹葉卷起。池塘裡被寒風吹皺的水面上結著些許冰花,隨著呼嘯而過的寒風飄飄蕩蕩。

  已經一片蕭索景象的院子傳來幾聲驚呼,裡頭的人幾乎都不敢相信地看著站在中心的那個男子。

  單憬陌說什麼也無法相信前後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自己竟然能這麼快就站起來,甚至邁出步伐,他驚喜得幾乎說不出話,一旁幾個照顧他多年的隨從也忍不住開心的掉下男兒淚。

  「睿王,恭喜你,兩腳踏在地面上的感覺很不錯吧!」艾芳馡仔細的觀察著自輪椅上站起的單憬陌。

  「就像在雲端上,感覺好得不得了。」他滿意的點頭,「艾姑娘,真虧有你,否則本王的腳不會好得這麼快。」

  當時艾修傑曾經說過,如若他照顧自己到完全康復,可能需要一年的時間,可若讓艾芳馡來幫他調養,也許不用半年,他就可以健步如飛,果然是如此。

  「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單憬陌閉起眼睛仔細感受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感覺兩腿像是有微弱的溫熱氣息在一寸寸前行,逐漸往下蔓延,這感覺讓他十分驚喜,「沒有,除了腿上那兩股熱流跟些許的麻癢外,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這樣很好,表示氣血通順,以後您每天可以延長一刻鐘的訓練時間,相信很快的就可以正常行走了,不過現在天氣漸冷,您要住意保暖才是,雙腿不能受涼。」

  單憬陌看到正從月門走來的君天寧手中拿著一樣閃著金光的東西,滿心了然,「收到請帖了。」

  君天寧點頭,「下個月十五號,你要是想給那人渣一個驚喜,就得努力加緊練習,讓他措手不及。」

  單憬陌抬起沉重的雙腿緩慢朝他走去,薄涼的唇勾起,深幽的黑眸染著譏誚,「放心,這一次本王定讓他無法再翻身。」

  見到單憬陌那招牌的譏誚表情,艾芳馡知道他跟君天寧肯定又有很多事情要談,收拾好自己的藥箱便道:「睿王,你才剛能夠下地行走,不要太勞累了,我先到後面幫你熬藥。」

  「好,你去吧。」

  「馡馡,等等,這是酥雲齋的點心,修傑讓我給你帶來的。」君天寧將手中提的一個食盒交給她,如今他和艾家兄妹已十分熟稔。

  一聽到是酥雲齋的點心,艾芳馡的眼睛整個都亮了起來,雙手趕緊小心翼翼的接過食盒,「謝謝你,我就不打擾你跟睿王談事情了。」說完便一溜煙的跑了。

  君天寧揚著笑容眷戀的看著她消失在月門後的倩影。

  單憬陌瞧他那久久都不肯將視線收回來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了兩聲,「人都已經跑到後院了,還不把你那兩顆眼珠子收回來!」

  君天寧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你這是下策?」單憬陌調侃道。

  君天寧挑眉不解。

  「既然喜歡人家姑娘,就直接表明心意,說那點心是你特地買來給她的,總是借用艾修傑的名義給她送點心,也不怕哪天被他戳破,惹她生氣。」

  「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讓你一眼就看得出我……」

  「除了艾姑娘自己不知道外,這整個院子裡的人誰不知道你對她十分特別。」單憬陌扶著旁邊的石桌桌沿坐到石椅上,「不過說也奇怪,艾姑娘反應怎麼這麼遲鈍,竟看不出你的心意。」

  「那是因為她只認為我是她曾經救過的傷患,是大夫跟病人的關係,不會有多餘的想法。」其實關於單憬陌提出的這點疑惑,他也很懊惱。

  「唉,本王該說什麼,你自求多福吧,期望不要出現一個不是她的病人又能勾動她芳心的男子。」單憬陌接過手下端來的湯藥一口喝下,「不過她現在都在這院子裡,也未出去,應該沒這機會才是,你最好趕緊加把勁,在本王完全康復之前贏得佳人芳心。」

  「這點不需要你操心,不管過程如何,最後結果只有一個,就是君嶽山莊的當家主母只會是她。」

  「你有把握就好,先來談談接下來的事情吧。」單憬陌挑眉,睞了眼他手中的金色請帖。

  另一邊,後院裡,忙著熬藥的艾芳馡在藥罐裡倒入一碗靈泉水後,坐在小泥爐邊一臉幸福的吃著點心。

  這酥雲齋的點心真是好吃得沒話說,瞧這千層酥入口即化,包裹的棗泥內餡甜而不膩,還有著淡雅的香氣,齒頰留香,回味無窮,再配上一杯香茗,簡直是難得的享受。

  「小姐、小姐,不好了!」

  他們來時是秋天,現在已經是初冬時節,回去取冬衣過來的半夏神色緊張、腳步急促的朝她走來,「出大事了,家裡炸鍋了。」

  艾芳馡放下手中的酥餅,趕緊呷口茶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忙問:「半夏,怎麼了,何事慌慌張張的?」

  「小姐,夫人、夫人昨天去上香,被人擄走了,少爺跟府裡的下人找了一晚都沒找著,今天早上有一封信送上門,信上指名讓小姐今晚酉時末單獨到祥記酒樓一敘,要是小姐拒絕、報官或是帶著人來,明天一早就等著替夫人收屍!」

  艾芳馡一聽就知道擄走她娘親這事是誰幹的,憤怒的捶了下桌案,「桑坤德,又是他!」

  「少爺也是這麼猜的。」

  「哥哥呢?這事哥哥怎麼說?」

  「少爺說了,桑坤德的目的很明顯,小姐絕對不能委身于桑坤德這種敗類,他會去康國公府請康國公幫忙,務必在今晚酉時之前將夫人救回來。」半夏緊張的說著。

  「我去找君天寧,他人脈廣,一定可以找到關押娘親的地方,將娘親救回。」她說著說著就要到前院找君天寧。

  「啊,小姐,不行!」半夏連忙拉住她,「少爺還說這事不能讓少莊主跟睿王知道,他們有比搭救夫人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萬一為了救夫人而打草驚蛇,壞了睿王跟少莊主的大事,我們就是萬死也不足以賠罪!」

  聽完半夏的轉述,艾芳馡一顆心沉了下來,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了,我交代完下人,我們便馬上回去。」

  君天甯跟單憬陌已經轉移陣地到屋內繼續討論接下來的計畫,直到下人端著湯藥進屋,將室內的照明點燃,君天寧這才發現一下午都未再見到艾芳馡。他看了眼正在喝湯藥的單憬陌,接過下人送上來的香茗,問道:「艾姑娘呢?這湯藥怎麼是你端進來的?」

  「回少莊主,艾姑娘臨時有急事回城裡去了,這湯藥是她交代小的熬的。」

  他疑惑,「急事?」

  「是的,好像是艾姑娘家裡出了大事,艾姑娘急著回去處理。」

  君天寧眉頭微擰,「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沒有,不過艾姑娘跟半夏好像很緊張,交代完小的怎麼熬藥後,就匆匆忙忙走了,連她最喜歡吃的點心都來不及收。」

  君天寧越想越不對,有一種莫名的不安盤旋在心頭,「海濤,去查查艾家發生什麼事情了,一查到馬上回報。」

  單憬陌看了眼海濤疾步離去的身影,「既然擔心,何不自己親自前去看看?」

  「不,既然她未告知我們,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我突然出現在她家反倒不好。」

  「也是。」

  初冬的夜晚來得很快,申時才剛過,整個天色便暗了下來,下人們早早便將院子裡的燈點上。君天甯站在窗邊心神不寧的看著院子裡被冷風吹得搖搖晃晃的燈,海濤至今未傳回消息,叫他坐立難安。

  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不管發生何事,他都得親自去看一眼才會安心。

  君天寧拿過大氅準備趁著城門未關之前趕回京,就在他拉開門扇時,便看到神色焦慮、腳步急促地往他的屋子走來的海濤。

  「主子,大事不好了!」海濤見到他也顧不得見禮了,趕忙告知君天甯他所查到的消息,「艾夫人被桑坤德擄走,他威脅艾大夫說,想救艾夫人,就讓艾姑娘今晚酉時末獨自前往祥記酒樓,要是沒有依約前往,那就等著替艾夫人收屍。」

  「又是桑坤德!」

  「康國公已出手幫忙尋找艾夫人,現在整個艾府一團亂,屬下前來稟告少莊主之前,也已讓動所有手下暗中打探艾夫人的下落了。」漏將知道的置一件不漏地如實稟告。

  「以強迫的手段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叫到酒樓,打什麼主意別人還能不知道?」君天甯眼底一道寒光閃過,「艾夫人在桑坤德手中,就算是龍潭虎穴馡辦也會前往。」

  「少莊主,還有一事,屬下懷疑這件事情應該還有別人或是身分更高的人參與。」海濤把自己的揣測告知他。

  「別人?」

  「是的,艾夫人是去上香時被人在寺廟內擄走的,屬下到寺廟調查過,昨天正逢廟裡舉行祈福法會,人山人海的,眾目睽睽之下如何正大光明的在寺廟裡擄人?只有擁有一定身分地位的人才有辦法清場,不讓人靠近……」

  「你懷疑的不無道理,如果沒有清場,確實難以擄人卻不被發現。」君天寧將虎口抵在下顎沉思。

  「這人可能是太子,屬下查到最近桑坤德與太子走得很近,而介紹他們兩人認識的,正是君天悟!」

  聽海濤這麼一說,君天寧眸光一閃,赫然想起一事,那日他受邀參加百里侯的壽宴,因為有事遲到,因而先前往百里侯爺的書房賠罪,卻在經過假山時,無意間看君天悟分別與那兩人都有交集。

  「這三個人有著共通點,貪娶、好色。」他眼瞼微斂,低聲道:「垂涎馡馡美貌卻始終得不到馡馡的桑德坤,定是對艾家人積怨已久,因此有可能為了討好太子而特意設下這局,能得到美人,太子自然樂意順手幫點小忙……」

  海濤臉色大變,「如果真是這樣,艾姑娘的清白可能不保……」

  「這事絕對與太子脫不了關係!」君天寧披上大氅大步流星往外走去。「馬上回城,邊走邊說,一回到京城馬上派人去查君天悟最近都在做些什麼,一查清楚馬上回報!」

  艾芳馡堅決拒絕艾修傑陪她一起來的提議,依約獨自來到祥記酒樓。一進到酒樓,她便馬上被帶往位在三樓的其中一間雅間,進入雅間後,身後的門扇猛地關了起來,像是怕她逃她直接往裡頭走去,裡面除了桑坤德外,還有一名身穿孔雀藍錦衣華服的男子正在喝酒。

  「艾芳馡,你可真孝順,為了你娘親的命,連姑娘家的名節都可以不要。」一看到她來,桑坤德樂得拍桌狂笑,「不過也真是好膽識。」

  她星眸漠然的掃向桑坤德,懶得跟他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我娘呢?」

  「艾姑娘才剛到,不坐下先寒暄兩句便找小爺我要人,這不是應有的態度吧。」桑坤德食指敲敲兩人中間空下的位子。

  當她是來陪酒賣笑的嗎!可為了娘親,她只能暫時隱忍。

  艾芳馡用力壓下那股躥上胸口的怒氣,在他們兩人中間坐下。

  桑坤德笑而不答,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艾姑娘把這杯酒喝了,我就讓你見艾夫人。」

  她冷冷的睞了眼那杯酒,嘴角扯著一抹嘲諷冷笑,「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在酒水裡下什麼見不得人的奇怪東西?」

  桑坤德身旁那名身著孔雀藍的男子表情先是一楞,隨即露出笑容靠近艾芳馡,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她身上,「艾姑娘這是什麼話,久聞艾姑娘大名,早想與艾姑娘結識一番,既然有心結識姑娘,又怎麼會在酒中下些奇怪的東西。」

  艾芳馡一手拍開男子搭到她肩上的手,「別動手動腳,更別靠著我說話。」

  「艾姑娘是害羞了。」男子勾著嘴角邪魅地笑著。

  「口臭。」她又傾著身子遠離男子,嫌惡地回應,「離我遠點。」

  男子臉上的笑容一僵。他平日裡呼風喚雨的,誰敢對他不敬,今天這女人竟然敢甩臉子讓他看!

  「艾芳馡,你怎麼說話的你,別給臉不要臉,單公子看得上你才給你這臉面!」一看到身旁的貴人神情浮上一抹不悅,桑坤德連忙出聲怒喝,就怕貴人遷怒于他。

  太子單憬聿可是他佈線布了許久,不惜下藥讓床上功夫了得的江伶陪了君天悟一晚,帶了頂大綠帽,這才透過君天悟牽上線的,絕不能惱怒這位貴人!

  「這種臉面不要也罷!」單姓可是皇族,這人是皇族?艾芳馡心底疑惑,卻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道:「我娘呢?」

  「先把這杯酒喝了,我自然會讓你見你娘。」桑坤德本就沒什麼耐心,將她面前的酒杯拿起又重重地放下,「艾芳馡,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小爺我不客氣,可別忘了你娘還在我手裡!」

  艾芳馡唇角緩緩勾勒出一抹帶著的森寒冷意的弧度,「如何不客氣?你覺得我會單獨前來,絲毫沒有留後手?」

  「欸、欸,桑坤德,今晚我們請艾姑娘前來一敘,本就該以禮相待,你這態度,艾姑娘哪會開心呢。」單憬聿揚著一抹燦爛的笑容將酒推到她面前,「艾姑娘,第一次見面,這杯薄酒算是本宮賞你的。」

  這女人除了美色吸引他外,最重要一點是她其實才是梅神醫的關門弟子,擁有起死回生的醫術。她哥哥艾修傑醫術雖然厲害,卻不及她,只要是她製作出的藥,即使是已經一腳踏進棺材的半死人,也有辦法被救活。

  前一陣子他攔截到一份無法證實真偽卻讓人震撼的密報,那份密報裡詳細說明單憬陌可能沒死,連環之毒已解。

  當日睿王府發生大火,他安插在單憬陌身邊的探子回報,單憬陌所住的院子無一人進出,現場勘驗時,所有人的屍體不是燒得焦黑就是化成灰,尤其是單憬陌,早死了。

  可那一份不知道是要送到何處的密報上,卻說當日單憬陌全身嚴重燒傷,命在旦夕,就是這女人先將單憬陌救活,再由她的兄長負責解毒,還說這女人花了半天的時間便讓單憬陌身上的傷口不再流血,且神識清楚,她的兄長才有辦法做接下來的解毒工作。

  不管這一份密報是否真實,這女人他是不會放走的,即將繼承大統的他,身邊最缺的就是這一種有辦法讓他起死回生、醫術了得的人,更何況還是個大美人,只有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她才會甘心為他所用,他也方有辦法自她口中探查出那份密報的真偽。

  本宮!

  艾芳馡眯起眼不動聲色地看著單憬聿,這才發現他五官與單憬陌有些相似之處,看起來比單憬陌年長些,莫不成這人是太子?「太子殿下要民女喝下這杯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話有幾兩重?」

  單憬聿微怔,輕輕扯出一抹笑痕,「本宮最喜歡聰明又務實的女人,本宮的話自然是一言九鼎。」

  「不知道允諾民女喝下這杯酒便讓民女見娘親,是太子殿下的承諾抑或是桑坤德的?」艾芳馡拿起酒杯,一邊旋轉一邊問道。

  「只要你飲了這杯酒,本太子必讓桑坤德馬上放了艾夫人,讓她安然無恙的回到艾府。」太子朝站在窗邊的侍衛暗使眼神,那名侍衛推開窗讓艾芳馡可以清楚看到下面飄著幾艘小舟的護城河。

  「艾姑娘不妨走到窗邊看看。」

  她放下酒杯朝視窗走去,往下一望,在其中一艘小舟上,果然看到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梁氏,「娘、娘!」她探出身子對著小舟上的梁氏揮手喊著,故做不小心的將自己的隨身帕子往小舟丟下,帕子正好掉落在船尾邊上。

  「艾姑娘,本宮已經釋出最大的誠意了。」單憬聿在她身後說著。

  「急什麼,這麼遠,我不看清楚怎麼放心,萬一被桑坤德這小人給誆了呢?」她謎眸看了眼因船身晃蕩而沉入水中的帕子,滿意的回過頭看向單憬聿。

  那條帕子中藏著會在黑夜中發光的特製藥粉,隨著帕子掉落在小舟上,那藥粉已經灑滿半艘小舟,相信哥哥和部署在附近的康國公府侍衛很快就會發現,順利救出娘。

  跟他們交情一向很好的那一群乞丐已經幫他們打探過全城可以藏人地方,甚至是桑家,卻完全沒有娘親的蹤跡,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藏在水面上,而祥記酒樓又位在護城河邊,她和哥哥討論過,娘親可能被他們關押在護城河上往來的其中一艘船隻中,這就是她今晚堅持一定要先見到娘親的原因。

  「急,本宮自然急,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句話艾姑娘聽過吧!」單憬聿將那杯酒推向她。

  艾芳馡很想拿起那杯酒朝單憬聿潑去,但最後她還是忍了下來,「既然已經讓我見到我娘親了,我自然會信守承諾,也希望太子殿下遵守自己的承諾。」艾芳馡心中不屑地哼了聲,拿過酒杯時,瞬間動用意念將加料的酒潑進空間裡並換成靈泉水,而後一口飮盡杯中酒液。

  其實她一點也不怕這酒裡有藥,只要進入空間,她就有辦法自救,但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儘量拖延時間,讓哥哥可以找到娘親且安全離去,在這之前,她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這才將酒換了。

  單憬聿跟桑坤德滿意的看著她將那杯酒喝得一滴不剩,更滿意她現在配合的態度,尤其是一直在艾芳馡手上吃鱉的桑坤德,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好好淩虐她一番,讓她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不過有太子在,相信艾芳馡這個賤女人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據他所知,太子在這方面的花樣是萬分的變態。明日只要她沒被玩死,就換他來玩玩被太子玩壞了的這雙破鞋,相信也是別有滋味。

  艾芳馡冷笑的瞅著眼神陰鷙的桑坤德,緩緩開口,「桑坤德,我一直有一個問題很疑惑,趁著今天也一起問一問好了。本姑娘往日並不認識你,與你更是無冤無仇,為何你要再三騷擾我及我的家人,甚至做出擄人勒索的事情來?」

  桑坤德大笑,「哈哈哈,今天我就讓你明白點,怪只怪你長得迷人,這麼勾人心魂的女人怎麼可以不獻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是未來的皇帝!」

  想不到重生後的桑坤德比前世更加讓人憎恨,這世她與他毫無交情,他竟然想把她獻給太子當做他晉階的墊腳石,真是讓人噁心!

  「既然小爺無法馴服你這只悍馬,當然就由太子殿下親自來降服你,這樣才有樂趣!」

  「不錯,真是個好比喻,本宮最喜歡的消遣便是降服那些傑敖不遜的野馬,征服它們時,那快感真是令人滿足。桑坤德,這事你辦得好,日後榮華富貴必定少不了你!」一向奸詐狡猾的單憬聿卻也喜歡聽這種奉承話,聽到桑坤德這麼說,連聲誇獎他。

  「沒有那能耐,小心馬失前蹄。」艾芳馡故做頭暈的揉著額頭,不動聲色的注意著周遭的動靜,打算趁著所有人不注意之時閃身進入空間。

  忽地,緊掩的門突然被人用力踹開,整片門扇歪斜,垂掛在邊上。

  這過猛的力道和忽然沖進來的人將雅間裡頭的人給駭住了,單憬聿與桑坤德瞠大眼一看,竟然是君天寧帶著御林軍闖進來。

  單憬聿看清楚來人,瞬間震怒,「君天寧,你是什麼東西,本宮在這裡宴客,你竟然不經通報便帶御林軍擅闖!」

  「太子殿下,草民奉皇帝口諭領御林軍保護您回宮。」

  「你說什麼,我父皇?!」

  「一個時辰前,有一份緊急奏摺送進了禦書房,是有關今年開春那場海南水患之事。」

  君天甯神情淡然,語氣冷冽,不疾不徐地提醒他,「呈上這份緊急奏摺的官員是……穆隸。」

  單憬聿一驚,臉色劇變,「君天寧,你……是你……很好!」單憬聿咬牙切齒地怒視著他,食指直指著他的臉,氣到肺快要爆了。

  「當年修築大壩可是太子親自監督的,草民勸太子還是趕緊回宮找皇上解釋清楚,否則明日一早恐怕會有不少大臣上摺子彈劾您。」君天嚀涼涼的提醒單憬聿,絲毫不把他的憤怒放在眼裡。

  眼看煮熟的鴨子就要到嘴裡,卻被人從眼前劫走,自己還惹得一身腥,單憬聿一口氣憋在肚子裡無處可發,惡狠狠的瞪了君天寧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憤怒地甩袖而去。

  看著單憬聿氣匆匆離去的背影,君天寧朝御林軍使了個眼神,「來人,這人蠱惑太子沉迷淫邪遊樂,不思向學,荒怠政務,皇上有令,將此人押入天牢候審。」

  艾芳馡看情勢突然翻轉,桑坤德被押走,塞回不過神來,直到整個雅間安靜下來,虛掩的窗子捲進一股寒風,她忍不住一個哆嗦,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看著君天甯,艾芳馡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地跪坐在地,捂住胸口喘著大氣。

  「馡馡,你怎麼了?」他沖向前,蹲在她身旁擔憂的看著她,甚至不顧禮節拉高她的雙臂四處檢查她是否有受傷或是哪裡不妥。

  「我沒事,只是看見你之後整個人放鬆了下來,這才……」她搖頭,「我娘……」

  「放心,在你轉身面向單憬聿時,艾夫人便已成被功救出。」見她衣衫整齊,沒有一絲淩亂,一顆提在嗓子眼的心這才緩緩歸位,擔憂的神情緩和下來,扶起她坐到窗邊的太師椅上,為她倒了杯熱水,「喝點水會舒服些。」

  她接過他倒來的熱茶小口小口地喝著,隔著杯緣和嫋嫋白煙看著他,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擔心與緊張,令她心頭不禁一陣感動。

  即便她有自信可以在危急關頭躲進空間逃脫,內心卻還是充斥著各種焦慮與不安,可當她一看到他,彌漫心頭的恐慌和不安全感就全部消失殆盡。

  「怎麼突然發楞?該不會是嚇傻了吧?回頭該請個大夫看看。」他摸著她的額頭,看著臉色有些慘白的她。

  「我自己就是大夫……」她聞言悄聲說著。

  「醫者不自醫,乖,一會兒我請太醫院的老太醫來幫你治療。」他抬手揉揉她的頭。

  艾芳馡看著他溫柔的動作,不知怎麼的,心頭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溫暖和安全感,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那種感覺就像藤蔓一樣將她整顆心纏繞得緊緊的,她卻一點也不想鬆開……

  「我哥就是大夫……」

  「艾夫人現在應該需要你大哥安撫她、幫她看診,心驚膽跳了兩天,大家都累了,就讓太醫過來吧。」

  「你說的也對,就麻煩你了。」她歪著頭看著他,疑惑地問道:「對了……你怎麼會突然出現?」

  「發生這種事情,你為何不找我?自己一個人跟你哥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找!」他掄起拳頭敲她額頭一記,低喝著。一說到這個,他好不容易散去的怒火又一股腦的沖上來,怒喝道:「發生這種事情你不找我,反而跟你哥去找康國公,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就這麼沒有能耐幫你救出艾夫人嗎?」

  聽他這麼一吼,她這才發現自己這麼決定好像很傷他的心,畢竟現在君天寧跟他們的交情是比跟康國公府好,而他們卻捨棄他、不通知他,讓他有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也難怪他會生氣。

  她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低著頭,呐呐的解釋著,「你跟睿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現在是關鍵時刻,我們怎麼可以因為這種事情麻煩你,也許會打草驚蛇壞了你們的大事,所以我們才沒有通知你……」

  他雙手搭著她的肩,語重心長的說:「馡馡,我希望下一次你有事,第一個通知的人會是我。」

  呃,這個話聽起來怎麼好像怪怪的?艾芳馡歪著頭思考著他這句話的涵意。

  君天寧不給她更深入思索的機會,語氣嚴肅的將她的思緒拉回,「今天要不是我發現有異,讓手下前去調查,得知太子也參與此事,事先安排手下在周遭,你以為等你灑下那些螢光粉,再等康國公的人趕到,艾夫人還能活嗎?她早做了水底冤魂!以太子的作風,他是絕對不會留下把柄的。

  「至於你,幸好太子看上的不僅是你的美貌,還有你的醫術,否則你在我來之前,恐泊早被太子淩辱致死,明天一早護城河邊上了不起多一具無名女屍!」一想到太子垂涎她的美色跟醫術,他就一肚子火,然而更多的是後怕。

  她囁嚅的回嘴,「我沒有意料到太子竟然會跟桑坤德這人渣混在一塊,更沒想到堂堂一個太子竟然會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太子的手段竟然這麼兇殘,難怪君天寧會如此噴怒……

  「你想得太簡單了,在這紊亂得像個大染缸的京城,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他磨著牙憤怒地告知她皇家的黑暗,「你別看太子長得一副溫文儒雅、儀錶堂堂的樣子,私下卻是個心狠手辣的變態,尤其對女人更是極其殘忍,他手上已經沾了不少女人的血,你今天能躲過一劫是命大,記住,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我記住了。」

  聽完他的敘述,艾芳馡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她把一切想得太過簡單了,幸好今天有君天寧,否則即使她有空間,肯定也無法施展,畢竟憑空消失恐怕會被太子扣押一個怪力亂神、妖孽作亂的罪名,將她跟娘親、哥哥拖到市場口斬首。

  沉默片刻,她道:「既然太子是你說的那種人,對於自己看上的東西絕對不會輕易放手,可他今天怎麼肯離去?」

  「海南水患你應該知道,當時造成兩萬人死亡、五萬人無家可歸,會爆發這麼嚴重的水患是因為剛修好的大壩不到一年時間便潰堤,當時正是由太子負責監督修築大壩的。

  「皇帝震怒,命禦史穆隸調查此案,這穆隸可是有鐵面青天之稱,你想太子能不緊張嗎?那份奏摺裡面一共記載一百八十個貪贓枉法的名單跟四百條以上的罪狀,而太子一人就占了一五十條以上,你說,太子一聽到穆隸呈上奏摺,能不急得跳腳地趕回去嗎?」

  聽完這話,艾芳馡只能楞楞的點頭。

  「而穆隸是……」君天寧那對犀利銳眸眯起,陰森森的陰冷笑聲響起,「睿王的人。」

  她怔了下,心下微沉,看來君天甯和睿王已經聯手展開復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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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3: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躲避糾纏的方法是嫁人

  艾芳馡一大早醒來就發現藥廬裡的藥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雪,用過早膳後,她便披著大氅,套上鋪著一層鹿毛的短靴子,戴上皮手套,在鋪著一層稻草防寒的藥田裡來回穿梭,仔細的查看防寒工作是否完善,她可不希望她的心血毀於一個冬天。

  其實雪下大些,來年她的藥草跟一般農作物的收成一樣,也會好一些,因為一些害蟲都被凍死了,因此下雪對她來說不見得不好。以往她挺喜歡下雪的,可是今年看到入冬以來的第一場瑞雪,她竟然開心不起來,而且還看到雪就覺得煩躁,為何會如此她自己也不清楚。

  「小姐,您最近怎麼了?好像一直很焦躁,有什麼不愉快嗎?」芍藥察覺到她最近清緒很不穩,忍不住開口問了。

  「我、我沒有啊,我能有什麼不愉快?」她情緒不好有這麼明顯嗎?連芍藥都看得出來。

  「可是您最近常常對著天空歎氣要不就是跺腳,整個人看起來很躁動。」

  「有嗎?」她彎身翻了翻稻草,整理著稻草鋪蓋的位置。

  芍藥認真的點頭,「有,自從你心被君少莊主救回來後,您的情緒就一直很不穩定。」

  艾芳馡翻了個白眼,想了想,「我沒什麼感覺啊。」

  拿著湯婆子走來的半夏到她們的談話內容,馬上聯想到前些日子發生的那件事,將湯婆子放到艾芳馡的手裡,提出自己的看法,「我想可能是小姐受到驚嚇,心神還未恢復平靜,所以才有些煩躁吧。」

  「我也這麼覺得。」一想到那幾個垂涎她家小姐的噁心男子,芍藥的怒氣就不打一處來。

  「其中一人還是太子,真沒想到將來的一國之君竟然是那副德性,這國家遲早要敗在他手中。」半夏咬牙切齒,毫無顧忌地咒駡著。

  「我們是小女子,國家興亡我們也管不著,那都是上位者的事情,我只希望能藉由水患那事狠狠懲罰太子一番,最好禁閉個一年半載,讓他徹底忘了小姐,不要再設計讓小姐成為他的侍妾。」芍藥一提起那事,整個火氣就沖上來。

  「最該怪的就是那個喪心病狂的桑德坤,真不知道小姐是哪裡得罪他,竟然這樣再三陷害小姐,就像夫人說的,根本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會被那種人纏上。」半夏越說越氣憤,恨不得踩桑坤德兩腳。

  「不,我覺得是祖墳冒青煙,不然怎麼每次小姐出事,最後救下小姐的都是君少莊主?」

  「說的有理,君少莊主簡直就是老天爺派來專門解救小姐于危難的。」半夏認同地點頭。

  「咦,君少莊主怎麼來了?」芍藥看見穿過月門走來的那抹高大身影,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順著芍藥的目光望去,艾芳馡看到君天寧熟悉的身影,兩眼突然一亮,感覺自己陰鬱的心情都放晴了,才要朝他跑去,就馬上止住腳步,楞怔的看著朝她走來的君天寧。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一看見他,她的煩躁便一掃而空?為什麼她會管不住自己的腳步前去找他?

  她還來不及細想這些問題,君天寧已經來到她面前——

  「馡馡。」

  「少莊主,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外頭冷,我們到藥廬談話吧。」她壓下心頭莫名的悸動,用稱呼拉開距離,欲領著他前往藥廬。

  「不了,馡馡,我有要事得處理,必須出城幾天,便先繞過來跟你說一事。」他將手中的糕餅遞給芍藥。

  「什麼事情?」

  兩個丫鬟拿著這幾盒糕點無聲無息的退下,將空間留給他們。

  「你聽到這消息可能會不太開心,太子被皇上禁足於東宮,沒有命令不可以隨意出來。」君天寧有些無奈的說著。

  「什麼,只是禁足?」

  「是的,雖然只是禁足,但短期內他不可能出來,因此若是有人繼續假借太子的名義找你,你大可不必理會。」

  「有人……你的意思是連桑坤德那個人渣都出監牢了?!」

  君天寧無奈的看著她,「宰相出面,主審官員只能輕判,關個幾天便能罰錢了事。」

  聽見這兩個消息,艾芳馡氣到一個不行,「這宰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國家有這種太子跟宰相,真是百姓的悲哀,看來我得先想想後路了。」

  他伸手拍掉她髮髻上的雪花,「別這麼悲觀,他們得意的日子不會太久,放心。」

  「是啊,幸好有睿王,百姓們還是有點盼頭。」她握拳勾勾手臂,「我等著睿王未來給我們小老百姓帶來好日子。」

  「好了,我該走了,今天來告訴你這些,是要你日後出門小心點,還有不要輕信他人,知道嗎?」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好,我知道,你別擔心,路上小心。」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身影,艾芳馡赫然發現自己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竟然有些眷戀與不舍,這是怎麼回事?

  一直躲在角落偷偷觀察他們的芍藥跟半夏等君天寧一走,便從角落出來。

  聽了君天寧帶來的消息,兩人忿忿不平,半夏氣呼呼的提議,「沒想到太子竟然只被禁足,連桑坤德都出來了,小姐,我覺得下一次夫人要去廟裡上香,小姐應該跟著去求好運、驅小人。」

  「太過分了,那水患導致幾萬人死亡,居然如此輕判,而桑坤德這敗類只關個幾天意思一下,真是有錢判生、沒錢判死,有錢人害人都沒罪,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桑坤德出來後不知道又要使什麼陰謀詭計陷害小姐。」

  「我覺得小姐今年流年不利,才會碰上這些倒楣的事情。」

  「還好今年快要過完了。」

  「隱糧,奴婢在市集裡聽說,有一間一真道觀有在幫人做法轉運,每天去求轉運的人可多了。」半夏想起這消息,興奮提議,「小姐,要不我們也去轉運吧,祈求明年好運到。」

  芍藥冷眼瞪著半夏,「半夏,那一真道長是個神棍你不知道嗎?市井中有好多傳言說姑娘去那裡都被騙財騙色,但是礙於名節只能隱忍不敢報官,你想讓小姐從狼窩跳進虎口嗎?」

  「千萬不能找神棍!唉,芍藥,你說究竟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去黴運,讓那一群不要臉的男子不要再來設計小姐?我現在一想到桑坤德那人渣就頭皮發麻。」

  艾芳馡好笑的看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話題從太子到神棍,也跳得太遠了些,「好了,你們兩個別說這些了,趕緊查看剩下這幾區藥田的稻草蓋得嚴不嚴密,別明年開春都凍死了。」

  「小姐,我們是擔心您,您怎麼跟個無事人一樣?您不擔心嗎?」半夏問道。

  「擔心有用嗎?」

  「其實啊,奴婢覺得小姐若不想再被人覬覦,最好的方法就是小姐趕緊找人嫁了!」芍藥大聲說著,「只要小姐嫁人,那些人自然就不會再心存妄想了。」

  「對,還要嫁一個身分不低的人,這樣太子要有什麼非分之想前,至少會有所顧忌,要先想想事情會不會鬧大。」

  「你們兩個又說到哪裡去了,還不趕緊幹活。」

  「小姐,您不覺得我們說的很有道理嗎?嫁人就可以一勞永逸。」半夏滿臉真誠地看著艾芳馡。

  「相親我可不要,這麼臨時,你讓我去哪裡找看對眼的嫁?」

  「小姐,君少莊主不就是個人選嗎?」一說到這,半夏趕緊將君天寧推出來,君少莊主對小姐的心意,她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對對對,君少莊主是最好的人選!」芍藥趕緊附和。

  艾芳馡見鬼般的看著她們,忍不住搖頭歎息,「你們不知道人貴在自知嗎?君少莊主是什麼身分?你們兩個不知道我的條件嗎?」

  聽她這麼一說,她們瞬間閉上嘴,垂下肩不再繼續講這話題。她們哪能不知道君少莊主的身分啊,他是一莊之主,又是皇商,後院註定會妻妾成群,而這是小姐的大忌,所以君少莊主多喜歡小姐都沒用,小姐不會跟人共侍一夫。

  唉,這感覺簡直就跟寡婦死了兒子一樣,沒指望!

  「這事以後別再提了,要是讓人聽到就尷尬了。」

  「好的。」兩人不約而同的點頭。

  想到妻妾成群,半夏像是又想起什麼似的,本來萎靡的精神馬上又充滿活力,笑得一臉歡快地嚷道:「小姐,奴婢今天聽到一件事情,差點忘了跟您說,您聽到這事,肯定也會……幸災樂禍的!」

  艾芳馡拍掉手中的雪漬問道:「什麼事?瞧你一臉興奮。」

  「小姐,奴婢今早聽到了一個熱騰騰的流言,是桑家的家醜,桑漢銘雖然試圖壓下,但還是傳了出去,現在市集都議論紛紛。」

  「什麼家醜?」

  「桑坤德為了搭上太子這條線,把自己的妻子送給君天悟睡了一晚,戴了頂大綠帽。君天悟食髓知味,趁著桑坤德還在牢裡,每天不是翻牆到江伶的屋裡,要不就是約江伶出來,結果被桑坤德一名小妾無意間撞上,找來桑漢銘跟家丁當場抓奸,「桑漢銘讓人狠抽了江伶一頓,連腹裡三個月大的胎兒都打掉了,還讓人在她臉上刻了個妓字,替桑坤德休了這個媳婦,最後再把她賣給牙婆,讓牙婆帶她到鄉下的窯子,每天伺候不同男人去。」

  「真的還假的?」艾芳馡難以置信的看著半夏,桑漢銘的作風比上一世還狠啊!

  半夏點頭,「真的,牙婆親口說的,還說她帶走江伶前,桑漢銘讓人給江伶灌下大寒的藥,這下別說想要子嗣,就連身體都會跟著破敗。」想到江伶是誣陷長春醫館的始作俑者,她就一點也不同情江伶。

  聽到半夏說的消息,艾芳馡整個人都楞住了。前世江伶殘害她腹裡的胎兒,讓她跟孩子死於非命,那孩子可是桑漢銘死前的最後期望,臨終時不忘交代她日後要好好教導這未出生的孫子,可桑漢銘絕沒有想到他期待的孫子會被兒子跟兒子的小妾聯手做掉,這一世由他親手處置江伶腹中的胎兒,也算是報應吧!

  「小姐,您怎麼了?」芍藥搖了下恍神的艾芳馡。

  她猛一搖頭,回神之後道:「沒事,只是有點詫異,竟然還有這麼多我們不知道的齷齪事。」

  「還好夫人當時沒有答應桑家這門親,否則今天江伶的下場就換成小姐了。」半夏心有餘悸的咕噥。

  艾芳馡嘴角劇烈一抽,心猛烈地跳了下,拍著胸口,是啊,還好這一世自己不斷的對娘親灌輸嫁人得看對方的德性而不是財富,是看好門而不是看豪門,娘親也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否則今天下場淒涼的人可能會是她。

  一夜大雪將整個藥園穀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艾芳馡將剛熬好的藥膳放到桌上已燒紅的泥爐上。

  芍藥將裝著各種食材的託盤放到桌上,問道:「小姐,這些青菜跟肉片都切好了,其他配料也準備好了,需要讓人到後山地熱池請睿王跟少爺回來嗎?」

  艾芳馡透過窗橋看了下細雪紛飛的外頭,「不必了,這時間哥哥跟睿王還沒有出現就表示療程還沒結束,我們先用膳吧,等等他們回來再另外準備即可。」還好他們昨天就已經先進入藥園穀,否則這厚重積雪定會讓他們無法進入山谷。

  睿王的身體在這一陣子的調養下,已經完全恢復健康,體力也有明顯的成長,因此哥哥決定將最後那一些還殘留在他體內的霸道餘毒給排出體外,而最後一次排毒得在冰火共存的地方進行,利用冰與火兩種極端的環境配合梅氏針法,才能逼出那些殘留的毒,而又要冰又要火,只有在這種大雪紛飛的天氣,於戶外的地熱池才能辦到。

  「好的,奴婢再去備一些蔬菜過來。」芍藥往後方的膳房走去,「小姐,我們種在暖房的那些蔬菜可好吃了,在這種大冬天能吃到新鮮的蔬菜真是一大享受!您不想乾脆在冬天賣些新鮮的蔬果嗎?」

  「不想,我還不夠忙嗎,況且光要將新鮮蔬果運出山谷,那成本就高得嚇人,我們這藥園穀是因為有地熱才種得出來,否則哪能這樣奢侈。」

  「那也可以賣這個藥膳火鍋啊,這可是您的點子,拿出去賣或者與人合開個鋪子,肯定賺大錢的!」

  「想法不錯,也許可以找人一起,等明年不忙了再來研究這事,如今都已是寒冬時節,現在準備太慢了。」

  忽地,正在後院暖房裡採摘蔬菜的半夏匆匆忙忙的撩開門簾,「小姐,君少莊主來了!」

  「嗯?大雪應該已經把進入山谷的要道給阻斷了才是,這種天氣他怎麼進山谷的?」

  「不知道,不過奴婢確實看到他繞過種三七的那一片藥田,一會兒他應該就會進屋了。」

  「芍藥,你再進去多切一些肉過來,還有蔬菜也多備點。半夏,你再去添些柴火,把屋子弄暖,他在這大雪天氣騎馬過來,肯定凍僵了。」她拿過湯碗固了碗藥膳放到一旁等涼,正想將肉片放進鍋裡燙熟,君天寧便已經推開門。

  他進入的瞬間捲進一股寒氣,讓屋內的三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抱歉,我急了些……」君天甯見狀連忙關上門道歉。

  「沒事,天寒地凍的,你這一路騎馬過來想必也凍壞了。」艾芳馡將那碗剛盛起來、溫度已經可以入口的熱湯推到他面前,「先喝碗熱湯暖暖身子。」

  君天寧二話不說,直接以碗就口大口的喝掉。

  一旁的芍藥跟半夏識相的悄悄退下,兩人決定到後面的廚房自己開個小鍋吃,就不打擾他們了。

  「你怎麼會突然來?你的事辦好了嗎?進入藥園谷的路能夠通行嗎?」她將一旁的羊肉片放入鍋中燙著,「一路趕來餓了吧,先吃點肉。」她將燙熟的羊肉放到他面前。

  「是不太好走,但小心些,一人一馬還是可以勉強通過。我此番過來是因為宮裡發生了些事情,必須來一趟。」熱湯入喉,他感覺整個人都溫暖些了,這才說出此行的目的,「今天早朝皇帝已經下令,明日太子便可以解除禁足,從東宮放出來。」

  「不是吧,這麼大的過錯,太子在東宮反省都還不到半個月就要放出來,我以為最少得關他個一年半載!」

  艾芳馡停下燙羊肉的動作,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這是剛收到的消息,不會錯的。」君天寧忿忿的捶了下桌案。

  「太子貪贓枉法造成幾萬名百姓流離失所甚至天人永隔,皇上不嚴懲就算了,連禁足都只是走個過場,關個意思!」艾芳馡的憤怒不亞於他,胸口那股火氣直往上沖。

  君天寧一把將她拉下,讓她坐到自己身旁的位子,也舀了碗湯給她,「你別招呼我了,快坐下來吃。」

  她接過他盛的藥膳小口喝著,「我不懂皇上為何如此輕饒太子?」

  「皇上最近……龍體欠安,似乎是出現暈眩的症狀,有幾次在早朝時還差點昏倒。」他夾了塊肉,沾了醬汁放到她碗裡,「太醫建議皇上好好靜養,不可太過操勞,幾番考慮後,皇上才會做出這樣決定。」

  「不是還有幾位皇上信任的大臣可以穩定朝局?」

  「最主要的還是皇上的大壽將到,各國使節都已經到來,以往這些事情都是太子或三皇子楚王負責招待的,可今年楚王奉命前往南蒼洲點兵,尚未歸來,而皇上又龍體抱恙,眼下京城中沒有適合招待這些使節的皇子和王爺,皇上又不想讓各國使節看到家醜,沒法子只好提前放太子出東宮。」

  「太子真是有狗屎運啊!」一想到那道貌岸然的太子,艾芳馡就氣得牙癢癢的,片刻後,她道:「你曾說過皇帝跟你父親少年時是不打不相識的好友,最後甚至結拜成異姓兄弟,要不是你爹討厭當官,只喜歡天南地北自由逍遙地做生意,現在恐怕也是一品大官。

  「你爹去世後,皇帝對你諸多照顧,更極為信任你,因此才會下密令讓你出海為睿王找尋那兩味藥草,還給了你可以隨時進宮的權杖。

  「既然皇帝身體有恙,你怎麼不去探望他看看是什麼問題,順便探探口風,確定皇上的意思是等大壽後再讓太子回去禁足還是怎麼樣,否則放太子出來,就像是放一條瘋狗在外頭一樣,隨時可能亂咬人、亂殺人。」一想到那個即將被放出來的太子,還有他那些血腥變態的事蹟,她就渾身不舒服。

  「皇上讓我在他壽宴前別進宮,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也許是怕觸景傷情吧,我自小與睿王一同長大,皇上又特別寵愛睿王,他以為睿王死於非命,十分心痛,可能看到我就會想起睿王,才會讓我暫時別進宮……」君天寧放下手中筷子,沉思片刻,說出自己的揣測。

  「那就有可能了……」她點了點頭,看著君天寧,有些擔憂的說著,「只是……太子現在最恨的人應該是你,他提前被放出東宮,只怕頭一個找你算帳……」

  「太子心胸狹隘,一出東宮,第一個對付的人不是穆隸就是君嶽山莊。」他拿過一旁的溫酒喝了口,透過窗櫺看著已被白雪覆蓋的藥園穀,「還有你,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獵物逃脫……」

  一聽到他這樣講,她就渾身惡寒,真想親自關押太子,免得太子繼續危害社會。

  「正是因為如此,很多計畫都提前進行,先下手為強,就是不知道睿王狀況如何,希望趕得及皇上的壽辰……對了,他人呢?」

  「還在山谷後方的地熱池子裡,我哥在那裡幫他行最後一次施針,他身上的毒素就可以完全排除乾淨,你不用擔心。」她站到他身邊,幫忙燙著青菜,「聽你這口氣,皇帝的壽宴上,睿王是準備要給皇上一個驚喜?」

  他點頭,「是的,太子勢力頗大,相信只要他一出東宮,不用兩天就有人會聯名上書力保他,避免他再被禁足。此番藉由皇上壽宴,睿王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現在皇上眼前,這不僅是皇上最好的壽辰禮物,更是一舉扳倒太子的絕佳機會。

  「只要睿王當著皇上、朝廷大臣,使節以及宗親面前將太子所有罪狀掀開,于公於私皇上都絕對不會再給太子任何機會,更有可能當場廢除太子,只有這樣,你我才能平安。」

  「能成功嗎?畢竟太子的存廢也關係到國本……」

  「一旦失敗就得準備逃亡,不逃就等著被太子報復,屆時即使有命,恐怕也得逃亡海外了!」他朗笑一聲,以輕鬆的態度將失敗的下場說給她聽,不想她過於緊張。

  她眉頭皺成麻花卷,「喂,不能正經點嗎!這可是攸關生死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慘兮兮,我……不希望以後都看不到你……」一聽到他恐怕得逃亡,她的心情頓時變得沉悶,卻又理不出原因為何。

  「放心,不要擔心我,我不會丟下你自己搭船逃跑的,絕對會帶上你,不會讓你看不到我。」他在心底對著她說,傻瓜,你可是我認定的妻子,我怎麼可能就此丟下你。

  她怔怔地看了他片刻,「那……我先把逃亡該帶的東西準備好,運到港口等你,預防萬一。」

  他失笑,覺得她的反應很可愛。

  「喂,我是跟你說真的!」她擰眉瞪他。

  「馡馡,你放心,這些東西你都不用準備,我跟睿王有絕對的信心可以扳倒太子,即使不成功也不會讓你遇險,相信我。」君天寧止住笑,揉揉她的臉頰,握住她的手緊了緊,眼神堅毅的看著她,「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在我還沒到藥園穀找你前,別出穀,在藥園穀裡等我的好消息,不要讓我分心,行嗎?」

  看著他令她安心的眼神,她點頭,「好,我會乖乖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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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太子被廢睿王回歸

  皇帝的壽宴在靠近御花園的清華殿舉行,此時的清華殿內不時傳出歡聲笑語,顯然已經有不少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到來,外國使節亦紛紛出現,越接近開席時間,清華殿越是熱鬧。

  太子單憬聿拿著酒杯冷眼掃著今晚受邀參加皇帝壽宴的賓客,嗤,君天甯這龜孫子今晚莫不是不敢出席了?

  禁足東宮的這筆帳他絕對會從君天寧身上討回,以為有父皇當靠山,自己就會放過他這個低賤的商人?一旦父皇倒下,君嶽山莊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隨著天色暗下,宮燈亮起,清華殿正殿和偏殿都坐滿了受邀的人,寬大敞亮的大殿中間有舞姬表演華美的舞蹈,搭配樂師們的吹拉彈唱,場面隆重又熱鬧。

  此時一記尖細的嗓音響起,「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駕到——」

  「皇上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后娘娘萬福金安……」所有賓客連忙下跪恭迎三人。

  皇帝扶著裝扮得雍容華貴的太后來到前方的高位上。

  等到他們落坐之後,宰相率領所有人恭賀皇帝聖壽,「臣等祝皇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皇帝朗笑一聲,手抬了抬,「諸位都起來吧。」說完,他朝一旁的滿福公公使了個眼色。

  滿福公公對宮人揮了揮手,熱鬧的宴會馬上開始,退到一旁的樂師們重 新演奏起樂器,晚宴的氛圍再度熱絡起來。

  單憬聿向前第一個呈上自己的賀禮,拱手道:「父皇,兒臣祝賀父皇萬壽無疆,這是兒臣送給您的壽禮。」

  他側過身讓後面的宮人將他準備的賀禮呈上,一手拉開上頭鋪的紅布,出現的是一塊雪白玉石,最奇特的是這塊玉石上的紋路浮現了一個壽字。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驚呼了聲,一雙眼睛瞪得特別大,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塊有著壽字的玉石。

  「父皇,這塊玉石是兒臣無意間在天山上發現的,特地命手下將這玉石從天山運回京給您祝壽!」

  皇帝眯眼觀賞著單憬聿送給他的天山玉石,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

  緊接著,幾個皇子、公主及受邀的王公大臣們也開始一個接一個呈上自己精心準備的壽禮。

  自從最疼愛的單憬陌意外過世後,皇帝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了,並不是因為收到許多珍貴的賀禮所以開心,而是被眼前這熱鬧的氣氛逗得笑了,暫時忘卻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傷。

  就在太監唱禮快到尾聲時,皇帝的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歪著身體用手撐著一邊臉龐,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下面送上賀禮的官員。

  直到唱禮太監要向前稟告所有禮物皆已呈上時,突然有一名小太監匆匆跑來,在唱禮太監耳邊小聲交代了幾句話。

  唱禮太監眼睛一瞠,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名小太監,見小太監篤定的點頭後,他才道:「君岳山莊少莊主君天寧前來祝賀,呈上賀禮——」

  皇帝一聽見君天寧的名字,馬上眉開眼笑,不等太監唱禮完,便開心的對著已出現在門邊、身影挺拔的君天寧招手,「天寧!你這渾小子竟然到現在才出現,朕還以為你不來了。」一看到君天寧,他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身著一襲青色錦緞袍子的君天甯目光冷冽地看著坐在皇帝下方第一個位子上的太子,冷峻的臉龐帶著淺笑,走上前來問安,「草民見過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草民祝皇上日月昌明,松鶴長春,永享天倫。」

  一旁的單憬聿聽到了,鄙夷的冷嗤了聲,「永享天倫?君天寧,你今天是故意來惹父皇不開心的吧,竟敢仗著父皇對你的寵信挑釁父皇的龍威!」

  單憬聿此話一出,不僅是皇帝,連太後跟皇后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

  君天甯嘴角微勾,笑得俊雅斯文,眸光凜冽地看著一臉輕蔑、嘴角還帶著一抹幸災樂禍笑容的單憬聿,「太子殿下說笑了,草民怎麼敢挑釁皇上。」

  「還說你沒有,你故意祝賀父皇永享天倫,分明就是不安好心,特意在這種日子提醒父皇二弟已身故。」睿王單憬陌在皇子中排行第二。

  「太子,朕相信天寧沒有那意思,不許隨意曲解天寧。」皇帝冷下臉當著眾人的面警告單憬聿。

  單憬聿撇頭蹙眉,不悅的神情明顯寫在臉上。

  「呵呵,天寧,你這小子這一陣子跑到哪裡去了?朕讓你這一陣子別進宮,你就真的給朕跑到沒影。」皇帝慈愛的說了君天寧兩句。

  他笑著回答,「回稟皇上,草民是給您準備壽禮去了,一份大壽禮,您一定會喜歡的。」

  「唷!聽你這麼說,你這壽禮還能壓過太子送的不成?」

  「回皇上,不是草民自誇,這份大禮恐怕這一屋子的賀禮全部加起來也沒有草民這一份貴重!」君天寧與皇上感情深厚,因此他與皇上說起話來也沒那麼拘謹,兩人之間顯現出一絲親昵。

  「瞧你自得的,要是你這份壽禮朕瞧著不滿意,明兒就自動到朕的禦書房報到,給朕去管戶部,幫朕的國庫賺銀子去!」皇帝笑呵呵的說著。

  「回皇上,這份賀禮,草民很有信心能讓您龍心大悅,草民恐怕是無緣幫您管理您的錢了。」君天寧也打趣著。

  皇帝被他的篤定勾起好奇,擺擺手催促道:「別賣關子了,快把你的賀禮呈上,要是真如你所說比得過這滿屋子的賀禮,朕就滿足你一個願望。」

  「是,草民這就呈上草民為您精心準備的賀禮。」君天甯看向門口唱禮的太監,對著他微點下顎。

  唱禮的太監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君岳山莊少莊主君天寧,送上賀禮——睿王單憬陌!」

  這賀禮名稱一出,殿內所有人都呆住了,遲遲無法從震驚中回神,轉頭看去,紛紛張大了嘴、瞪大眼睛看著那名穿著紫色錦袍、從清華殿大門緩步走進殿內的人。

  連高位上的三人也震撼得渾身一抖,皇帝更是難以置信地伸長顫巍巍的手臂直指那個會不時在他夢中出現、自己最寵愛卻早已逝去的兒子,「這、這……二皇兒……」

  單憬陌的出現連單憬聿也驚駭得打翻了酒水,滿眼訝異的看著已經站在他面前的單憬陌。他不是被大火燒到連塊骨頭都不剩了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不只死而復生,雙腳甚至還能站立行走!

  單憬聿眼睛一轉,赫然想起一事,難道那個他誤以為是假線報的消息是真的?!該死!他過於自信,沒有讓人前去調查這消息的真偽,這下該如何力挽狂瀾,扭轉接下來不可預知的局勢?

  「兒臣憬陌見過父皇、皇祖母、母后。」單憬陌來到皇帝面前下跪見禮,不疾不徐地問安,「恭祝父皇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直到拜完壽,皇帝等人還是沒辦法從這震驚中回神,楞楞的看著單憬陌。

  「二皇兒……」

  君天甯向前,「不知皇上對草民這份壽禮是否滿意?」

  「天寧,他真的是二皇兒,是朕的兒子?」即使人就完整無缺的跪在他面前,皇帝還是無法置信。

  君天寧沒回答他,而是先注意單憬陌的身體狀況,「皇上,睿王的雙腿才剛痊癒,不宜久跪,還請皇上讓睿王先起身吧。」

  「腳痊癒了?!快、快,平身……賜坐、賜坐!」皇帝這才看向單憬陌的雙腳,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皇兒、天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快說!」太后也焦急地追問。

  一身紫色錦袍將單憬陌那俊美的臉龐襯得更加清華高貴,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與生倶來的威懾氣息,讓人不敢直視,卻又捨不得將目光挪開。

  底下的朝臣賓客們紛紛低斂著眉眼,悄悄將所有目光放在單憬陌身上。

  單憬陌看著滿臉急切的皇帝跟太后,這才簡單的將當時的經過告訴他們,「父皇,兒臣並沒有被當時那場大火燒死,大火發生時天寧正巧有事前去找兒臣,是天寧拚死救下身上滿是刀傷跟燒傷、只剩一口氣吊著的兒臣,還找來神醫兄妹搶救醫治,兒臣方得以保住性命。」

  「神醫?那你、你的腿真的好了?身上的連環之毒呢?」

  「神醫兄妹費了一番功夫醫治兒臣身上的所有傷勢及連環之毒,兒臣休養了好一陣子才完全痊癒,因此遲了那麼久方現身。」

  此時,突然有一道聲音打斷了這感人的場面——

  「一派胡言,這個人根本是假冒的,不是本宮的二弟,那天火勢那麼大,任何人都沒辦法從火場裡逃出,連只螞蟻也不可能!」單憬聿沖出來直指單憬陌,一口咬定他是假冒的,「本宮的二弟早已經葬身在那場大火中,君天寧,你現在找一個人假冒二弟,到底有何目的?」

  君天甯冷睞了單憬聿一眼,「從外頭自然是不可能將睿王救出,即使有能力救出睿王,也得預防藏在睿王府邸周圍的弓箭手。」他們是從密道中逃生的。

  皇帝聽到這話,馬上反應過來,「這麼說那場火是人為的?!」他神色一凜,冰冷的眸光掃向坐在後邊的刑部尚書。

  單憬聿激動地吼叫著,「父皇,您別聽君天寧這個賤民胡扯,簡直是胡說八道,他在今天這種日子說出這一番言論,還找來人冒充二弟,根本是居心叵測,父皇您可千萬別上當!」

  眼見單憬聿企圖將整件事情倒向君天甯別有用心,單憬陌歪著身體一手支著一邊臉頰,不疾不徐地開口,「父皇,爭辯這些事情毫無意義,兒臣是不是由別人假冒的,讓人驗證便知。」

  皇帝朝自己的貼身太監滿福公公使了個眼色。

  滿福公公忙走下階梯,低聲對著單憬陌說聲,「睿王,失禮了。」接著走到單憬陌身後,解開他的髮髻,一頭如瀑青絲落下,滿福公公撥弄著他的髮絲,仔細瞧著他的頭頂,不一會兒便向前稟告,「啟稟皇上,這人頭上的胎記與睿王頭皮上的一模一樣,確實是睿王無誤。」

  聽到這話,皇帝馬上步下高臺親自檢視,一看見頭頂上那塊像游龍一樣的胎記,頓時露出一記燦爛的笑容,興奮地高聲說道:「果然是朕的二皇兒!」

  「父皇,兒臣這一條命可是天甯跟神醫兄妹拚命救下的,您可得好好賞賜他們三人才成。」單憬陌起身恭敬地提醒皇帝。

  皇帝一口應承,「那是自然的,他們三人可是大功臣,朕不會虧待他們的!」

  「既然有獎賞,那也該有懲罰,還望父皇為兒臣出頭,嚴懲殘害孩兒的幕後指使之人。」

  「皇兒放心,朕絕對不會饒過縱火害你之人,朕即刻讓人詳加調查——」

  単憬陌上前一步,「父皇,不必麻煩了,誰是幕後指使之人,孩兒已經全部讓人查清楚了,還請父皇替兒臣作主。」

  這話一出,單憬聿及皇后兩人心頭不由一跳,眼神惶恐的互瞄了對方一眼。

  單憬陌神情冰冷,目光裡盡是冷漠,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臉色慘白的太子跟皇后,宛若看著陌生人。他自衣襟裡取出一份罪狀跟證據呈給皇帝,凜冽的語氣有著不容轉圓的強勢與堅決,「相關的人證、物證,兒臣皆已查清,沒有半點污蔑或虛假,還請父皇還兒臣一個公道!」

  單憬聿直覺那一分罪狀對他十分不利,趁著皇上還未抽出罪狀詳閱之前,連忙向前開口,「父皇,這事就交給兒臣處理吧,兒臣一定會給二弟一個結果!」

  皇帝早就對睿王府的大火感到懷疑,即使刑部呈上的卷宗表示睿王府的大火不管是人證還是物證皆顯示為三十年前的叛黨餘孽所為,找不出一絲讓人質疑的地方,可他就是不相信。

  因此明面上他擺出了相信的姿態,私下卻派自己信任的官員暗中調查此事,沒想到他派出的人還未查到真相,反倒是二皇兒這個受害者自己調查出誰才是害他的幕後指使者。

  皇帝龍袖一揮,怒斥道:「一邊去,這案子朕親審!」他攤開手中那份罪狀,眯起眼看著,還來不及咀嚼愛子死而復生的喜悅,便被眼前這分罪狀上的內容駭得眼前一陣暈眩,無法承受的倒退了兩步。

  「皇上,小心。」他身旁的滿福公公眼急手快的扶住他。

  單憬陌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嘲諷神情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讓單憬聿跟皇后兩人渾身一顫,嚇出一身冷汗。

  「太子,你這孽子!睿王府縱火案竟然是你指使的!」她頓了頓,滿臉驚疑不定,而「二皇兒身上的連環居然是皇后所為……」皇帝一股怒火頓時沖上九重天,長臂忿忿地直指太子跟皇后,對著他們咆哮。

  皇后跟單憬聿立刻跪到皇帝跟前,單憬聿大喊,「冤枉啊,父皇,定是二弟誣陷,皇上您不能聽信他的讒言。」

  皇后抹著淚扯著皇上的衣袍邊角,「皇上,冤枉啊!臣妾辛苦操持宮中事宜,何來空閒去做這等事!」

  「冤枉?罪證確鑿,你們這對泯滅人幸、喪盡天良的母子還敢喊冤枉!」皇帝氣極,揮動手中的所有證據資料,一腳踹開跟前的皇后跟單憬聿。

  皇帝幾聲聲嘶力竭的咆哮把受邀參加壽宴的所有人都嚇傻了,也聽清楚了引起皇上滔天震怒之事,一想到這攸關皇家秘辛,這些賓客就全惶恐的低下頭,誰也不敢看向皇帝,有的人甚至捂起了耳朵,深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會被盛怒中的皇帝遷怒。

  「來人,退去皇后、太子朝冠、朝服,朕要廢了皇后跟太子!」

  皇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皇上、皇上,您冤枉臣妾,臣妾不服!」

  「父皇,兒臣是清白的,您不能沒有調查就隨意廢去兒臣這太子……」

  「閉嘴,你們這對陰狠的母子,朕沒有當場要了你們的命對你們已是格外開恩,來人,還不退去他們兩人的朝冠!」

  任何人都不敢在這時候不長眼的不聽命令,幾名公公跟宮女即刻向前退去廢後跟廢太子的冠服。

  「廢後即刻幽禁冷宮,廢太子幽閉清離院,重兵防守,沒有命令,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出,押下去!」皇帝壓抑下翻騰怒氣,「穆隸何在?」

  坐在偏遠角落,因行事作風公正嚴謹,不容人求情而一向不得人緣的禦史穆隸匆匆向前,「微臣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朕命你重新徹查這幾件案子,凡有涉案者,連同家眷一律打入天牢,朕再調派一支御林軍給你負責查抄那些涉案官員的府邸,現在即刻給朕徹查此案!」皇帝將所有的罪證交給他。

  「微臣遵旨。」穆隸看了眼罪狀上的人名後,下令道:「來人,將刑部尚書林清風及其家眷押入天牢,還有兵部——」

  本該是一場熱鬧的壽宴,卻因為君天寧呈上的「壽禮」而瞬間變調,皇后跟太子當場被廢,參與當年毒害單憬陌與縱火暗殺他的同黨也被一網打盡,全部鎖鐺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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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4: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怎麼會是未婚妻

  半個月後。

  朝堂上一片祥和,皇帝在壽宴後第三天便下旨冊封單憬陌為太子,並獎勵君天甯以及艾修傑兩兄妹。

  皇帝本已經想好要賞爵位以及金銀珠寶給君天寧,卻被他拒絕,他只提醒皇上實現他一個心願即可,他下朝後就要向皇帝討要,皇帝一聽也樂了,同意君天寧一會兒到禦書房跟他談。

  艾修傑因為醫術超群,治癒單憬陌有功,皇上破例讓他無須經過太醫院特考便直接進入太醫院擔任院判,並將康國公嫡孫女賜給他為妻。

  至於艾芳馡,皇帝除了賞賜了一間大藥房給她外,更特封她為福星縣主。其實他的私心是想等過一陣子便將她賜給太子為側妃,可太子側妃身分太低會遭人詬病,因此才特別給她一個縣主的封號。

  由於女子不能上朝堂,艾芳馡這時正在德妃娘娘寢宮陪娘娘聊天,她的所有封賞就由其兄艾修傑代領。

  這縣主的封號才剛封賞完,下方的大臣便有人請求皇帝作主,為自己兒子跟福星縣主賜婚,一群人頓時吵成一團,都想把福星縣主迎回去當自己的兒媳婦、孫媳婦。艾芳馡已經到了適婚年紀,未有婚配,現在又得皇上賞識,在眾人眼中自然是香脖脖。

  皇帝認真地思索著要如何拒絕這些大臣的要求,將自己看中的這個媳婦給先留下。

  艾芳馡被皇帝封為縣主之時,君天寧即刻驚覺大事不妙,也不想等到下朝,立刻向前一步,朗聲道:「啟稟陛下,草民現在要提出自己的心願,還望陛下恩准。」

  皇上笑呵呵地道:「怎麼突然改變主意要現在跟朕討賞了?說吧,朕辦得到的都允你。」

  「草民想請陛下替微臣與未婚妻賜婚!」

  君天寧這話一出,硬是把單憬陌給嚇了一跳,他的好友何時偷偷訂親了,他怎麼會不知道?

  「喔?替你與你未婚妻賜婚?天甯,朕與你父親兩人可是拜把兄弟,雖然你父親早逝,不過朕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何時訂親了,朕怎麼不知道?」本是歪著身體聽君天甯請求的皇帝來了興致,立刻坐直身體納悶的看著他。他可從來沒聽他那過世的好兄弟說過有給天甯這孩子訂親啊。

  「回稟陛下,福星縣主便是微臣的未婚妻,當年縣主年紀還小,所以這事並未對外公佈。」

  這話一出,不只朝堂上那些對艾芳馡極有興趣的大臣們驚訝的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旁的艾修傑更是驚駭得張大嘴巴,他、他這妹妹何時跟君天寧訂親了,他這做哥哥的怎麼不知道?!

  「當年縣主曾經救過草民一命,草民便將家傳玉佩贈與縣主,更承諾日後許她榮華富貴,待她及笄禮過後便上門提親,那玉佩是君嶽山莊當家主母的信物,與微臣身上這塊玉佩是一對的。」

  皇帝沉吟了聲,「當年之事,縣主承諾過你嗎?」好小子,竟然跟他搶看中的兒媳婦!

  「當年縣主是點頭同意收下草民信物的。」

  「真有此事?」皇帝擰著眉頭看著君天寧。天甯這孩子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成年後不管任何人要為天寧說親或者是送女人到他後院,他總是拒絕,連自己這皇帝當時也想為他做媒,他卻總說自己心有所屬,問他是哪家姑娘,他總是笑得神秘。

  當時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不想讓人插手他的親事而胡謅的,直到一次受傷回來,天甯進宮面見他這皇帝時,他便發現天寧隨身攜帶的那對家傳玉佩少了一半,難道真的是給了福星縣主那丫頭嗎?

  君天寧點頭,「皇上,傳縣主一問便知。」

  「來人啊,請福星縣主到禦書房。」皇帝點頭,「諸位愛卿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要上奏,今天就到這裡,退朝吧。天甯、艾院判,你們兩人隨朕到禦書房來。」

  「是。」

  單憬陌也趕緊跟著一起到禦書房,這些年,他偶爾也會聽君天寧提起有一個小姑娘收了他的玉佩,待他出海找到那兩味藥,解了自己這個好友身上的連環之毒,就要到當年遇到那小姑娘的地方找她。

  可天寧這一陣子卻不再提了,他還以為是因為艾芳馡的關係,天寧才逐漸把那小姑娘忘記,真沒想到天寧口中的小姑娘竟然就是艾芳馡!

  難怪啊難怪,一向不喜歡女人近身的他會像是母雞保護小雞一樣,護在艾芳馡身邊討她歡心,原來他是在保護、討好自己早已經認定的小妻子啊!天甯這傢伙藏得可真深!

  正在德貴妃那裡跟世家小姐聊天的艾芳馡,被滿福公公心急火燎的請到了禦書房。她才剛踏進禦書房,便看見單憬陌、君天甯,甚至連艾修傑都在。他們一個個神情詭異的看著她,讓她的頭皮感到一陣發麻。

  她眯眸睨著艾修傑,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可是哥哥那像是吃了十斤黃連的糾結表情,實在讓她看不出來啊!

  「福星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她恭敬的向皇帝屈膝行禮。

  「福星縣主平身,縣主,朕召你到禦書房來是有一事要問你。」

  「不知皇上要問臣女何事?」

  「福星,當年你曾經救過天寧嗎?」在艾芳馡來到禦書房之前,君天甯已經將當年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知他了,因此他也有了大致上的瞭解。

  「是的,臣女曾經在山上救過遭到被殺手追殺而身受重傷的君少莊主。」

  「當年天寧是否有贈與你一塊玉佩?」

  艾芳馡聞言隨即取下戴在頸上的玉佩,雙手奉上,「回皇上,就是這一塊半月形玉佩。」

  滿福公公即刻取走她手上的玉佩,將其呈給皇上。

  皇上朝君天甯勾勾手指,他也將自己腰上佩戴的玉佩取下交給滿福公公。

  皇上將兩塊玉佩合起來仔細端詳,卻發覺拼不起來,便把它們交給君天寧。

  君天寧將兩塊玉佩合而為一,成為圓月形。為了防止有人以假冒玉佩魚目混珠,君家這兩塊家傳玉佩上的雕刻其實有個暗榫,只有歷任家主才知道如何將這兩塊看起來形狀完全不同的玉佩相扣。

  滿福公公馬上又將這塊已成為滿月形的玉佩呈到皇帝手中。

  艾芳馡詫異的看著那兩塊合在一起的玉佩,又看看皇帝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頓時感覺不太妙。

  皇帝看了眼君天甯,勾起老奸巨猾的輕笑,收回的視線轉而落在艾芳馡臉上,「福星縣主,天寧說你是他的未婚妻,要求朕為你們兩人賜婚。」

  皇帝這話像串大鞭炮炸得她頭暈目眩,驚呼道:「什麼!我們兩個又沒有寫過訂親文書,也沒有任何口頭婚約,我怎麼可能是他的未婚妻!」她什麼時候成了君天甯的未婚妻,她這當事人怎麼都不知道?

  「沒有?當年天甯將這玉佩贈予你時,是否說過什麼話?或者是你曾經允諾過他什麼事情?」皇帝問道。

  她秀眉蹙起,心底哀號了聲,那麼久遠以前的事情,她怎麼會記得啊!「回皇上,當時天色將暗,臣女急著下山,少莊主跟臣女說過什麼話臣女已經忘記,臣女只隱約記得他好像說過什麼榮華富貴之類的……」

  「那你當時怎麼回應他的?」

  「好像是……」她努力的回想當時的情景,可是真的是想不起來她回應君天寧什麼話,只記得自己急著回去,好像隨口應了一聲,「好……的樣子……」當時他沒銀子給她當謝禮,給玉佩也是好的,所以她當然是回答好啊。

  「你確定你回答好?」

  艾芳馡用力點頭,「是的。」

  聽到她這篤定的回答,君天寧懸在半空中的心頓時落下,暗暗的松了一大口氣。

  看到艾芳馡點頭承認,艾修傑的嘴巴久久闔不上,他萬萬沒有想到君天寧居然這麼賊,請皇帝出馬,就這樣把他妹妹的一生給訂下了。

  皇帝定定的看著君天甯,天甯這孩子就跟他自己親生的一樣,甚至比親生的還親,他看中的媳婦人選賜給天寧也不是不可。思慮了一下,他開口,「既然你與天甯這孩子互訂終身,對天寧又有救命之恩,天寧也只心悅於你,朕便不棒打鴛鴦了,這就下旨為你們兩人賜婚。」

  聽到皇帝這麼說,她整個人像石像一樣一動也不動,呆楞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皇、皇、皇上……怎麼只能憑臣女說一個好字,就認定我和君少莊主有婚約?」

  皇帝拿高那塊玉佩,若有深意的瞥了艾芳馡一眼,「你都收了天寧的信物這麼多年了,還想抵賴不成!」

  「信物?什麼信物?!」

  「福星,你身上佩戴多年的這塊玉佩,是君嶽山莊主母的身分象徵,也是訂親信物。」

  皇帝今天心情好,難得好心的為她講解,「每一代繼承君嶽山莊的家主,當他們要娶妻下聘時,一定會有另外半塊玉佩做為聘禮,這半塊玉佩就是君嶽山莊主母的信物,懂嗎?」

  「不是吧!」她被這消息震撼得忘了禮儀,驚聲尖叫,「這塊玉佩不是君天寧給我的診金嗎?我當時還想把它當了,怎麼可能會是訂親信物!」那時她隨手把玉佩放進空間,完全忘了它的存在,後來不缺錢了,見玉佩好看,便拿它當取藥材的憑證。

  當了?!這話她竟然還敢說出口,多沒眼力啊,隨隨便便就想把君嶽山莊當家主母的身分象徵給當了,在場所有人,除了君天寧以外,全部大笑出聲。

  君天寧只覺自己頭頂似乎飄來一片烏雲,正轟隆隆打著悶雷,心情異常糟糕。

  皇帝皺著眉,忍不住念叨她兩句,「福星啊,當年天甯贈你玉佩時你也沒有拒絕,他承諾日後許你榮華富貴,你也是點頭答應的,人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呢,尤其是婚姻大事。」

  這話擺明瞭就是偏袒君天甯,可是艾芳馡偏偏找不到話可以反駁,嘴巴開闔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

  皇帝擺擺手,「就這麼定了,朕會命欽天監為你們兩人挑選幾個適合成親的好日子,滿福,一會兒你親自到他們兩家宣讀聖旨。」

  「是的,皇上,您放心,奴才會辦妥此事的,絕對不會誤了少莊主跟縣主的好事。」

  艾芳馡一個頭兩個大,滿心擔憂與困惑,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她不過是實話實說,就把自己的未來給斷送了?!

  「小姐、小姐,您別踩,別踩啊!這些積雪下面種的可都是您的心血!」半夏看著正在發洩一肚子氣的艾芳馡,努力勸道。

  「小姐,這個位置種的是七葉草,您只栽培出兩株而已,千萬別踩啊,踩壞了就培植不出了!」芍藥也連忙勸阻她的粗暴行為。

  「就是啊,小姐,這些珍貴藥草雖然都鋪了稻草防寒受得住積雪,可它們受不住您這樣踩踏啊,小姐快住腳啊!」

  從宮裡出來回到藥廬後,艾芳馡就像是氣瘋了一樣,也顧不得外頭正飄著大雪,對著滿園子被雪覆蓋的藥草亂踩一通。

  君天寧一踏進艾芳馡的藥廬,便看見半夏跟芍藥兩人不停大呼小叫的勸著對著藥田出氣的她。

  「我踩死你們,要不是因為你們,我也不會認識那個壞傢伙!」她根本聽不進去,恨不得多踩兩腳,心想如果這是某人那就更好了。

  某人簡直就是恩將仇報的最佳代表人物,竟然拿皇帝賜給他的願望要皇帝為他們兩人賜婚,她就說好人不能做,這下可好了!

  芍藥看見站在月門前的那抹銀白色身影,嚇了一跳,驚呼道:「姑爺!」

  「姑爺?!哪裡來的姑爺,你家小姐我還沒嫁人!」艾芳馡生氣的對著芍藥怒吼。

  「可是皇上給小姐跟少莊主賜婚了,他就是姑爺啊!」芍藥指著那噙著一抹微笑,俊逸非凡的銀白色身影說道。

  艾芳馡眯眸朝那身影掃去,嘴角頓時一抽,隨即收斂滿腔怒氣,理了理顯得有些淩亂的衣裙,扯著假笑,「讓君少莊主笑話了。」

  「無妨,我一向欣賞馡馡的真性情。」看那一地的狼藉,想來她對這賜婚非常惱火。

  她突然對他那種能包容一切的神情感到非常討厭,「君少莊主到我這藥廬有何要事?」

  「自然是來見你。」他對她突然轉變的態度跟陰陽怪氣的語調也不惱怒。

  「見我?」她感到訝異,他們兩個現在應該已經沒有生意上的往來才是。

  「欽天監選定的日期下來了,我過來跟我未來的妻子討論一下婚期。」君天寧撩起衣擺坐到擺在回廊下的椅子上。

  「婚期!」艾芳馡的聲音驀地拔高。

  見君天寧來了,芍藥與半夏送上茶點後便打算無聲無息的溜了,一聽到艾芳馡的驚聲尖叫,她們更是瞬間跑得無影無蹤,將整個藥廬留給他們兩人。

  君天寧似笑非笑地掃了眼她那很有眼力的丫鬟一眼後,右手托腮,睇著不敢置信、持續尖叫的艾芳馡,「是的,欽天監已經看好日子了,給了三個黃道吉日,我是過來問問你的意思,也好讓人開始準備。」

  他拿出放在衣襟裡的紅色信封,抽出裡頭的紅紙,「最快的日子是明年二月八日,再來是五月二十三日,第三個日子是八月二十九日,你希望哪一天?我當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明年二月八日這個日子不錯。」

  「二月八號?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時間那麼短,你怎麼不乾脆說明天!」她火氣本來就大,這下更是「轟」地爆了開來,不顧形象扯著嗓門朝他大吼。

  面對她的騰騰怒氣,他迷人的臉龐上依舊是帶著一抹淡淡的笑痕,聲音裡帶著幾分蠱惑,不疾不徐的回答她,「俗話說,有錢沒錢,娶個妻子好過年。明日更好,年前我就能抱著妻子暖炕頭,我這就回去準備,明日一定用八抬大轎熱鬧地抬你過門。」

  他分明是想氣死她,她怒氣衝衝的朝他叫道:「君天寧,你就算用十六抬大轎來抬,我也不要嫁!」

  他冷靜地端過茶盞呷了口,眼尾微挑,睞了眼她因為生氣而漲紅的臉蛋,反問一句,「你想抗旨?」

  「跟抗旨有什麼關係?」她氣急敗壞的朝他低吼。

  「這是皇上賜婚,非同小可,想株連九族的話便可抗旨。」他放下手中的茶盞,不鹹不淡地提醒她。

  一提到這話,她馬上冷靜下來,將所有怒氣埋到雪地裡,決定跟君天甯好好的談,曉以大義,她就不相信她這活了兩輩子的人會說不過他,「我哥年紀比我大,他都還沒娶妻,有當妹妹的趕在他前頭嫁人的嗎?」把哥哥拉出來當擋箭牌,這理由夠好吧。

  君天寧見招拆招,「康國公府是王公貴族,嫁女兒要按著章程來,較為麻煩,你雖然現在被封縣主,但皇上希望我趕緊成親,因此特別允許你先出閣。」

  「是你請求皇上賜婚的,難道你不能去請皇上收回旨意嗎?」聽完他這話,她壓下心頭的熊熊怒焰又再度噴發,「天底下比我好的姑娘那麼多,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娶我!」

  重生時她就發誓不要再像前世一樣做個軟弱無能、任人擺佈的人,因此刻意學習各種知識,讓自己變得堅強又能夠獨立自主,這一世她絕不讓人主宰她的婚姻,可她萬萬沒料到君天甯竟然請皇帝賜婚,這讓她想拒絕都沒膽子開口,能不火大嗎!

  他眼中滿溢著笑意,卻語氣嚴肅地拒絕,「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想娶你,與你共度一輩子。」

  他直白的一句我喜歡你,讓她準備好的話像是被噎到一樣,頓時說不出口,火氣瞬間泄個精光,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你說什麼?」

  「馡馡,我喜歡你,真心想娶你,那是我畢生的願望,才會請皇上賜婚。」他的深眸緊鎖著她,「所以我不可能請求皇上收回賜婚旨意。」

  她沉思片刻,疑惑的提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麼?你條件那麼好,有很多跟你般配的名門淑女可以選擇,裡面一定也會有讓你喜歡的。」一直以來,她從未想過他會喜歡她,她以為他會對她好是因為救命之恩,並沒有男女之情。現在他突然說喜歡她,讓她一時間無法接受,更不敢相信。

  「她們不是你,我要的也從來不是你說的那一種女人,我君天寧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姑娘,是我面前這個明明像菟絲草那般脆弱嬌柔,性子卻宛若松柏般堅強向上,渾身充滿耀眼光芒,給我溫暖、讓我心動,名叫艾芳馡的姑娘。」他走向她,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我喜歡的是她,能牽動我的心的也只有她,如果不是她,我寧可獨身一輩子。」

  她微怔,看著君天寧閃燦著誠摯光芒的黑眸和真心實意的告白,心頭升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心被觸動了。

  「我……」

  「馡馡,相信我,除了你,我不會娶任何女人,也不會有其他女人進府危及你的地位。」

  「不會有人……你的意思是未來你的後院只有我?這不可能,任何一個男人都做不到,就算是泥腿子也想娶個小妾……」

  他捧著她的臉,語氣真摯,不容質疑的對她許下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震撼的望著他,無法置信他竟然會對她許下這承諾,一個所有女人夢寐以求卻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希望,她可以擁有嗎?

  她從來不討厭他,甚至也會跟其他閨閣少女們一樣偷偷欣賞著他,可是她從未想過要與他有進一步的接觸,因為他的身分與地位註定他的後宅日後不會太平靜,與她想要的不一樣,她只想安靜的守護著一份只屬於彼此的感情,因此對他從不做太多的妄想,他願意這樣承諾她,她是不是也可以敞開自己緊閉的心房接受他?

  「馡馡,相信我!」

  她想反駁,可當她看著他認真的神情時,她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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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4: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心裡到底住著誰

  艾芳馡擰著眉頭,隨意地從書架上挑了醫書翻著,看了下覺得無聊,又放回原來的位置,轉而拿起另一套醫書翻著。

  那天她代替哥哥到君岳山莊來找君天寧,他跟單憬陌正在書房談論事情,恰好單憬陌身體突然不舒服,她便進書房替他診脈,這才赫然發現君天甯的藏書豐富得嚇人,而且裡頭有許多她連看都沒看過的珍貴醫書,不管是失傳已久的,還是他從海外帶回來的,大大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兩眼放光地直盯著這些醫書,趁著下針空檔跟君天寧借了本翻閱,結果不翻還好,一翻後便欲罷不能,恨不得住在他書房裡直接將這些醫書看完再離去。

  君天寧的書房是他平常處理大小事務的地方,除了他以外,任何人未經通報都不可以隨意進入,她能夠進入他的書房也是沾了單憬陌的光。

  君天甯見艾芳馡抱著醫書看得入迷,便告知她想看的時候隨時能過來看,還交代手下她可以自由進出書房,無須阻攔,更不需通報。

  雖說等成親後再來看也是可以的,畢竟東西就在那裡,又不會跑掉,但翻看那些醫書的欲望就像蟲子在身上爬一樣,一天不把它們看完,她就心癢難耐,於是她現在最常去的地方不再是藥園穀,而是君天寧的書房。

  這些醫書讓她沉迷不已,往往一待就是一整天,家裡那些她素來愛看的話本,根本無法再吸引她。

  然而今天她怎麼樣也看不下去,一整個早上都在書房裡反反復複的翻著這些醫書,卻沒有一本可以讓她靜下心閱讀,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讓她很不舒服。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她會變得煩躁不安,是因為今天早上哥哥臉色沉重地跟她透露的那件事情,那件哥哥無意間從單憬陌口中聽到的事情。

  原來這麼多年來,君天寧一直未娶妻,甚至連個通房都沒有,是因為他心裡曾經住著一位女子,他從未有一刻忘記過她。

  君天甯在意著另一個女人,卻又開口說喜歡她,這樣她算什麼?她還要嫁嗎?一顆心住著兩個女人,她會一輩子活在那女子的陰影下。她不相信君天寧說喜歡她是騙她,可是哥哥更不可能騙她,她真不知該相信誰……

  得知這個消息後,她頭也不回的便往君嶽山莊跑,想問君天寧這事,想親口聽他說。可是她來到君嶽山莊才知他正巧出去,她又不想回去,怕回去後就會當個縮頭烏龜,假裝這件事情不存在,刻意忽略它,因此才決定來書房等他。

  她一定要親口問他,他心裡是不是一直住著一個女人?他說這輩子唯一想娶的人是她,是不是在騙她?若他心裡住著別的女人,又為什麼要向皇上請求為他們兩人賜婚?

  她想知道答案,如果是,她要解除婚約,她不想當別人的替身。

  只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的人,讓她暴躁不已,看著書架上的書,低吼了一聲後,又煩躁的將手中這本醫書放回去。

  艾芳馡生氣的跺了下腳,決定到後排的書櫃去找別的書來看,她記得後面放的都是一些旅遊雜記。

  她來到最後一排紫檀木書架前,仰頭看著收拾整齊的書冊,皺眉猶豫著該拿哪一本,片刻後,她踩上矮凳打算將選定的書拿下,卻在踩上矮凳時不小心踩到了裙擺,整個人往前撲,眼看就要摔個狗吃屎,慌忙間抓住一旁柱子上掛著的絡子,藉此穩住身形,這才倖免於難,否則她肯定會摔得鼻青臉腫,要是運氣再差點,恐怕她這一口漂亮的貝齒就要摔斷了。

  拍了拍胸口,她打算先下來緩緩情緒,卻聽見書架後方傳出一陣悶響,像是厚重的門扇被推開。她好奇的往那聲源處一看,赫然發現是一間小密室,可這裡怎麼會有密室?

  她站在入口探頭張望了一下,發現裡面根本沒有太多物品,只有一些簡單卻精緻的擺設和一張矮榻。

  只要未經君天寧允許,這書房根本不會有人進來,為何他還要另外設置一間密室呢?

  她忍不住好奇,走進密室一探究竟,發現一側牆上懸掛了幾塊水色布幔。她將其中一塊往旁邊拉開,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幅畫像,畫中的人是一名年約九歲的小女孩,梳著兩個小髮髻,身上穿著一套繡著人參果的水藍色衣裙,有著一雙狡黠的大眼,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眉目清雅娟秀。

  作畫之人將這姑娘靈動嬌俏的神態抓得極是精准,栩栩如生,仿佛真人就在眼前。

  這人是……她,是九歲的她!

  君天寧為何會有她九歲時的畫像?畫像上的她穿著當年救他時所穿的衣服……難道當時他就找人畫下她了?

  她疑惑的拉開旁邊那幾塊布幔,出現在她眼前的依舊是她,是最近這半年的她。

  戴著帷帽撩開面紗的她、蹲在藥圃邊采藥的她、認真製作藥丸的她、站在梅花林下眯著眼陶醉地沉浸在梅花淡雅香氣裡的她、收下聘禮時滿臉含羞帶怯的她!

  全都是她的畫像,每一張畫都將她一顰一笑的神韻抓得極其精准,躍然紙上,讓她震撼不已。

  她的手指微顫,輕輕撫摸那幾幅畫,低低的呢喃逸出唇畔,「這些畫都是他自己畫的嗎?」如果不是對畫中之人有著長久的細微觀察,或是對她有著深刻的情感,又如何能夠畫出這些?

  艾芳馡猛然想起不久前單憬陌無意間對她說過的話——

  「有機會你到他的書房看看,裡面掛著一幅畫像,那幅畫是君天甯的初心。」

  她震撼地捂著唇,睜大眼看著這些畫像,原來她就是長年駐足在君天寧心頭上的那個人,他的初心……

  他多年來從未有一刻忘記過的那個女子,竟然是她自己……

  她根本沒有情敵,讓自己感到仿徨不安一早上的人竟然是自己,她頓時松了一口氣,腦中豁然開朗。

  看著這些畫,她可以感覺到君天寧對她的濃厚情意,看著看著,眼眸中不自覺的蒙上一層水霧,等她發現時,已淚如雨下。

  她搖頭嗤笑了聲,自己真是個傻瓜,庸人自擾,還會因為這無意間挖掘出的真相而開心得掉下眼淚。

  她一邊嘲笑著自己,一邊抹去眼眶裡的淚花。

  自己是有多喜歡君天寧啊……

  她離開密室走到放著水盆的架子邊,擰了濕帕子淨臉,將臉上的淚痕擦拭乾淨,看了下銅鏡裡的自己,又濕敷了一下,舒緩眼睛的紅腫,深吸口氣後,覺得心情好得不得了,決定今天先回去,到婚前都不過來了,安心的乖乖在家等著嫁人。

  艾芳馡才正要踏出書房,便看見腳步急促的君天寧,不由得驚呼,「你怎麼回來了?」

  原來君嶽山莊的下人們早已經把她當成莊主夫人,人精似的金管事見她今天臉色不是很好看,便暗中派人去找君天寧,告知他艾芳馡似乎有急事要找他,請君天寧忙完了就先回山莊一趟。

  君天寧一看見她便匆匆向前,「馡馡,聽金管事說你有急事找我?」

  「本來是有事,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她開心地笑著搖頭。

  「沒事了?」君天寧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疼的撫摸著她的眼尾,語重心長的提醒她,「馡馡,我們就要成親了,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可以找我,不要一個人硬撐著,我希望你開心,你身邊還有我。」

  她點頭,「我知道了,我沒有不開心,我很高興要嫁的人是你。」

  她這副模樣在君天寧眼裡就是心裡傷心難過卻還強顏歡笑,這讓他感到心慌不已,「馡馡,我知道你無法諒解我向皇上請求賜婚,如果你心裡沒有我的位置……要是……你真的不想嫁給我,我可以去請皇上收回旨意,只要你別再哭泣……」

  「誰說我不想嫁給你?」他怎麼突然說這種話?自從聽到他的真情告白她就不介意了啊!

  「那你……為什麼哭泣?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很抵觸……」君天寧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你想知道我方才為什麼哭?」她隨即明白他想多了,反手握住他有些冒汗的手,拉著他走進書房,「跟我來。」

  君天寧驚喜萬分地看著突然親密地牽著他的手的艾芳馡,卻又不解地問道:「書房怎麼了?」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我今天在書房發現一個秘密還有幾樣東西,所以想問問你的看法。」說完她也不給他提問的機會,拉著他往書房後方走去,而後鬆開他的手,逕自走進密室。

  看著她消失在密室的身影,君天寧錯愕得說不出話。她怎麼會發現這裡?

  艾芳馡睞著尾隨著她進入密室、表情有些尷尬的君天寧,直截了當地問:「這些畫你從哪裡得來的?」她食指點了點牆上懸掛的那些畫像,「或者說,你是去哪裡找人偷畫的?又是什麼時候畫的?」

  君天寧本來打算婚後再告知她,想給她一個驚喜,現在既然瞞不住了,便老實說:「這些都是我自己親手畫的。」

  「你?!」還真的是他!

  「那年……當我睜開眼睛後,我的心便遺落在畫上這俏麗的小姑娘身上,無法收回,回京後立刻找了不少畫師按著我的描述畫出你的模樣,可他們都沒有辦法畫出你那慧黠靈動的神韻,我便憑藉著記憶將你一筆一筆劃下……」他眸光充滿柔情,眷戀地看著她九歲的那幅的畫像,柔聲說著。

  「你竟然可以憑記憶畫出我,而且還這般相像!」

  他勾勾嘴角自信的說著,「你的模樣早已深植我心,閉著眼睛我都能畫出來。」

  「我沒有任何一幅小時候的畫像,既然你想都想得出來,那把這幅畫送給我吧!」

  他搖頭,「不行,我可以臨摹一幅給你,可是這一幅不能給你,這幅畫對我來說有特別的意義。」

  「特別意義?我是本尊,會比一幅畫還差?」她有些吃自己的醋。

  「這不一樣,馡馡,我一天不看它,心裡就不踏實。」

  她嘟嘴,「可這是我啊!」她一個大活人竟然比不上一幅畫!

  他無奈地笑著,「辦馡,等你嫁給我,我再把這幅畫給你好嗎?」

  「為什麼要等婚後?」

  他厚實溫暖的大掌撫上她一邊粉頰,「因為這幅畫已經成為我的精神支柱了,有它才有我,你還沒嫁進來,我不能天天看著你,只能睹物思人。」

  「你還有其他畫啊!」

  「馡馡,你是為我長久以來的黑暗日子帶來一抹溫暖陽光的人,我不想瞞你。」他將她圈抱在懷中,「這幅畫陪了我六年,它陪我度過了每一個性命交關的時刻。」

  「怎麼說?」聽他這麼說,她能瞭解這大概是一種慰藉。

  「馡馡,我的祖父跟一些支援嫡系的大管事全部死于一次馬車意外,很多事情來不及佈局跟交代,導致我身邊除了某些護衛跟一個忠心耿耿的金管事外,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因此給了別人很多鑽空子的機會。

  「即使我是嫡出,想穩坐君岳山莊莊主之位也並不容易,必須時時提防族長跟君天悟,還有一些也企圖坐上這位置的族人。我每天都得與這些爾虞我詐的老傢伙周旋,避免掉進他們所設的陰險陷阱裡,又得整肅那些陰奉陽違、背地裡支持族長的手下,更要預防殺手暗殺。」

  他搖頭歎了口氣,接著說:「因為擔心殺手來襲,我連著三年都抱著劍靠坐在椅子上睡覺,即使有機會躺到床上,腦子裡盤旋的都是如何對付那些老傢伙、如何從殘局中反敗為勝,幾乎沒有一天是真的入睡。

  「那些年的日子並不好過,可以說是心力交瘁,有時甚至想就此放棄,可每次我只要看著你的畫像,就會想起當初在樹林裡,你對我綻放的那抹像陽光般明媚燦爛的笑容還有鼓勵我的話,我所有失去的鬥志跟堅持馬上便能恢復。」

  她靜靜地聽著,眼中滿是不忍與心疼。

  「我用了三年時間剷除所有阻礙,拔了族長跟君天悟這些有野心的族人對商隊的掌控權,只留給他們一個有名無實的族長位置。待一切都穩定,我想到春陽鎮附近打探你的下落時,皇帝卻派我親自出海尋找九絕七煞少跟靈龍火日枝,我便帶著你的畫像出海,而這畫像又陪著我度過海上枯燥乏味卻十分兇險的生活。」他看著她,目光溫柔繾綣。

  「我找到太子解毒所需的兩味藥草回到大樑,第一件事情便是再度派人到春陽鎮打探你的下落,卻一直徒勞無功,直到那天……我在街口見到了你,第一眼便認出你來,當下我便對自己說,這次我一定要知道你的名字,因此一直在找機會接近你,還派手下前去打探,只是尚未打探到你的消息,就接到貨物出問題的消息……」

  君天甯向她交代了這些年來的事情,不希望他們之間因為這幅畫而產生誤會或是隔閡。

  聽到這裡,她微微笑道:「知道了我的名字,你當時應該要想的是我是否有婚配吧!」

  畢竟她已及笄了,別的女子早都是一個孩子的娘了。

  「當時的我管不了自己想要見你的心,因此做了最壞的打算,不管你是否已有婚配,如果你已嫁人,又十分幸福,我便收拾自己的心暗中祝福你,可如若丈夫待你不好或只是訂親……」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就算是身敗名裂我也要搶親!」

  她怔怔的看著他,難以置信一向冷靜沉穩的他竟然會有這種瘋狂的念頭。

  君天寧撫摸著她的臉蛋,一臉得意,「不過老天看起來還是滿眷顧我的,君天悟設計毀損那批冰珠草雖然讓商團蒙受巨大損失,卻也因此讓我認識了你,這算是因禍得福!」

  艾芳馡回過神來,回憶了下,「可是……平時我怎麼看不出來你對我這麼有企圖啊?」

  君天寧有點挫敗,歎了口氣,「你對報恩、對恩情反感,我擔心表現得太過積極反而會讓你拒絕我的靠近,只能小心翼翼、不顯山露水的關心你、對你好,你沒感覺,可久了周圍的人都看得出我對你的心意,知道我整顆心都系在你身上,只有你自己看不出……」

  到後來還逼得他在朝堂上請皇帝賜婚才能把佳人娶回家,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女人是多麼的不把他放在眼裡啊,想想也直;無奈……

  「瞧你這什麼哀怨的表情啊,我現在不是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了,別這樣嘛!」她扯扯他的衣襟,像個小女人一樣語氣輕柔的撒嬌。

  「馡馡,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即使知道了她的心意,他還是緊張地再問一次,像是怕她後悔似的。

  她點頭,語氣篤定,「我願意。」

  他重重松了口氣,將她拉進自己懷中,雙臂緊圈著她,吻了下她光滑的額間,「馡馡,我會對你好的,不會讓你後悔嫁給我。」

  「呃,你!」他突如其來的吻,讓她一張小臉紅得跟晚霞似的。

  他看著懷中這個粉頰泛著紅暈、讓他心動的小女人,不由自主地勾起她的下顎,低下頭,灼燙的唇瓣吻上她微微張開的水嫩紅唇,輕輕廝磨著,「馡馡,相信我……」

  她整個人如遭到電擊,瞪大眼僵硬的看著眼前放大數倍的俊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任由他舔吮著她嫣紅的唇。

  她甜美的滋味超乎他的想像,讓他捨不得鬆開她,忍不住越吻越深,席捲著她唇間的甜蜜。

  他一心想要品嘗更多的美好,薄唇摩挲著她的粉唇,用微啞的嗓音誘惑著她,「馡馡,乖,別怕,把你的小嘴張開……」

  這甜蜜的誘惑讓她微燙的粉頰更加火紅,明明想拒絕,卻下意識張開紅唇生澀的回應他的熱情,生澀的探進他的口中,與他的靈舌交纏,任由他帶領她體驗追逐戲弄的甜蜜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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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你儂我儂放天燈

  除夕夜,無論是京城還是邊城,都是彩燈高懸,熱鬧非凡,尤其是用過年夜飯後,這熱鬧更是達到了高潮。

  大樑國有個習俗,除夕夜除了放鞭炮與煙花外,家家戶戶都會在子時到各大廟宇放天燈,把舊的一年不好的厄運帶走,迎接全新一年的好運氣,所以不管是不是大雪紛飛,天燈都一定會放,且這一晚城門不會關,任由百姓出城到各大寺廟祈福,因此每年的郊外都比城內熱鬧。

  今年除夕雪下得比往年都大一些,卻絲毫不影響人們歡喜過新年的雀躍心情,一邊放煙花,一邊點鞭炮守歲,等待子時到來,迎接新年。

  團圓飯才剛用完,各處就都聽得到燃放鞭炮或是煙花爆開,在夜空綻放璀璨光芒時的聲音。

  艾芳馡剛領完梁氏跟艾修傑給她的大紅封後,披了件昨日君天寧讓人給她送來的雪狐大氅,吆喝著幾個下人到院子裡放煙花,這是她每一年一定要做的事情。

  「小姐,那邊、那邊,您看那紅色的煙花,好漂亮啊!也不知道是哪一戶人家放的,實在是太漂亮啦。」

  「誰說的,我們買的煙花也很漂亮,這些可是我挑了好久的。」艾 芳馡仰頭看著夜空中耀眼奪目的煙花,興奮地趕緊催促,「木通、木通,你把那幾支上面有著藍點的煙花一起點燃。」

  「好的。」

  咻、咻、咻,幾朵煙花在飄雪的夜空下同時綻放,璀燦得讓下面的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約而同發出「哇」的驚歎聲。

  艾芳馡遙望夜空中的煙花,眼尾餘光瞄到了月門下突然出現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連忙轉頭看過去。她方才還以為是自己眼花,沒想到竟然真是他,「今天是除夕,你怎麼來了?」她驚喜看著這時間說什麼都不可能會出現在她家的人。

  君天寧抖了抖大氅上的細雪,「過來與你一道守歲,求個平平安安,萬事順遂。」其實這只是他想見她的藉口,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他孤寂的度過冷冷清清的除夕,但今年有了她,儘管還未將她娶進門,他仍想跟她一起過。

  跟在他身後一起到來的艾修傑聽到他這理直氣壯的話,皺眉看向他,「跟我妹一起守歲?君少莊主,我妹可還是我們艾家的人,人都還沒過門,你跟她一起守歲是個什麼道理?」哼,別想那麼輕易拐走馡馡!

  「明年你們可以一起到君嶽山莊來守歲。」他睞了眼自從皇帝賜婚就怎麼樣都看他不爽的艾修傑,大方地邀請著。

  艾芳馡隨即想到君嶽山莊人口雖然多,但除夕夜大家也都是關起門來跟自己親人守歲,君天甯沒有妻子、侍妾或通房,身旁也沒有親人,屋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說到底也就只有自己一人,每年過年都只能獨自冷清的對著她的畫像守歲,令她頓時感到萬分的心疼與不舍。

  她主動親密的勾著他的手臂,「還等什麼明年,今年我們就全家一起守歲,天寧也是我們家的一分子。」

  「你唷,都還沒嫁給他,這胳臂就彎成這樣子,真是女大不中留。」艾修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橫她一眼,最後撇撇嘴啐著,「隨便你吧,反正多些人也熱鬧。」

  艾修傑也想到了君天甯無法與家人團圓之事,便不再計較那麼多,心裡想著反正妹妹開心就好。

  「君少莊主,你來了啊,用過團圓飯了嗎?廚房還有熱呼呼的菜呢。」梁氏到祠堂上完香,本來已經準備歇下,聽到下人說君天寧來了,便趕緊出來打聲招呼。她轉頭吩咐道:「桂枝,去把廚房灶頭上還熱著的菜端到花廳。」

  梁氏身邊的嬤嬤桂枝應了聲,「是。」

  「岳母,不忙,我用過了。」君天寧自衣襟裡取出一個大紅封,雙手遞給梁氏,「岳母,新年好,這是小婿的一點心意。」

  馡馡跟他還沒成親,他竟然就喚自己為岳母。梁氏滿心歡喜,又看到這個紅封,樂得闔不攏嘴,「這怎麼好意思!」

  「這是我這個未來女婿孝敬岳母的,岳母就放心收下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看到自己娘親有未來女婿包的大紅封,艾芳馡的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笑得一臉奸詐,「君天甯,我娘有紅封,我呢?我也有吧?」

  「有。」瞧她這副小財迷的模樣,君天寧笑著自袖口裡取出紅封給她,「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自然也是有的。」

  她眉開眼笑的高舉雙手收下,說了一大堆吉祥話討好他,「謝謝君少莊主的紅封,小女子祝君少莊主來年財源廣進、大吉大利、年年有餘、步步高升、事事如意、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艾修傑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你每年賺的銀子都不知道是這紅封的幾千倍,還這麼喜歡拿紅封。」

  她朝他皺皺鼻子,「哼,我就是愛拿紅封,怎麼樣,人家每年都有紅封可以拿,不像你,沒得拿了,還得發紅封出去呢!」

  「我樂意呢!」艾修傑也沒了以往老成持重的形象,齜牙咧嘴地跟艾芳馡鬥嘴。

  一旁的梁氏跟君天寧看了都搖頭笑著,最後樑氏忍不住提醒他們兩人,「你們兩兄妹,一個是要娶妻、一個是要嫁人的,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愛拌嘴,馡馡,君少莊主就在這裡,你好歹注意一下,不能因為被賜婚就這樣不注重形象了。」

  君天寧寵溺的看著趁梁氏不注意,吐著小粉舌的艾芳馡,「岳母,小婿就喜歡馡馡這種不做作的自然模樣,您別讓她改,讓她做自己就好。」

  梁氏橫了艾芳馡一眼,「君少莊主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丈夫,你唷,可得收斂點,別把他給嚇跑了。」

  艾芳馡滿臉得意洋洋,開心地笑道:「娘,他恨不得趕緊把我娶回去呢,怎麼可能會被嚇跑。」

  「哪個姑娘家會像你這樣說這種話!」

  為了避免親愛的未婚妻被叨念,君天寧趕緊拿出一迭包好的紅封交給梁氏,「岳母,這是小婿給府裡下人的紅封,還請岳母代發。」

  君天寧這麼一說,一些站得稍微近些的下人眼睛頓時亮得跟剛點上的燭火一樣,眉開眼笑的等著這意外之財。

  「好、好,我這就去幫你發,發完就回屋子了,不跟你們這些年輕人在這邊熱鬧。」梁氏說完,拍了拍艾芳馡的手,而後轉身離去。

  一群下人見梁氏下去了,也趕緊跟過去領紅封。

  頓時間,整個院子裡只剩下他們三人,艾修傑突然發覺自己好像打擾到人,便道:「我有個病人身上的症狀得翻醫書研究研究,就不跟馡馡在這邊放煙花了,君天寧,馡馡就交給你了。」

  「大舅子,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打算離去的艾修傑像是想起什麼,本來愉悅的臉突然凝起一抹怒容,轉過頭警告的看著艾芳馡,「馡馡,現在有很多人攜家帶眷到城外的寺廟上香,而後到後山放天燈,但我們家一向沒有這種習慣,要是有人約你這時候出門,你可不許去,聽到沒有!」

  「哥,我們就在院子裡放煙花,你放心,我們不會出門。」哥哥嘴裡說的分明是君天寧嘛!奇怪,哥哥怎麼突然對他這麼反感?

  「你的話我很放心,我是不放心他打著你未婚夫的旗子做一些不合宜的事情!」艾修傑又狠狠瞪了君天寧一眼。

  那天他告知妹妹君天甯心中有別的女人的事,妹妹急匆匆的跑去找君天寧,回來後卻眉開眼笑的跟他說是他杞人憂天了,君天寧心裡的那女人一直是她,是九歲時的她,他這才放心,可是當他看到妹妹的嘴唇紅通通的,還微微紅腫,心下大驚,他自然知道君天寧幹了什麼壞事。

  他自己是男人,跟未婚妻見面時,周圍要是沒有丫鬟,有時他也會有些情難自抑的親吻未婚妻,事後總是會看到未婚妻嫣紅的小嘴微腫,可他看到妹妹這樣,感覺總歸是不一樣的。君天寧竟敢提前對他妹妹下手,太可惡了!

  「哥哥,你想太多了,我們怎麼可能會做出不合宜……」話到嘴邊,艾芳馡馬上想到跟君天寧接吻的事情,心虛地捂著胸口,不敢看向艾修傑那帶著審問含意的兇惡眼神,那眼神犀利得像是要把她穿透。他該不會是知道她跟君天寧兩人做了一些逾矩的事情,所以才這樣警告他們兩人吧!

  「大舅子想太多了。」君天寧趕緊否認。他這未來的大舅子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他好幾次都看到艾修傑從康國公府回來後笑得滿臉燦爛,分明也是做了同樣的事。

  既然如此,他在艾修傑面前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反正彼此心知肚明。

  「就因為你現在是她的未婚夫,我才不得不多想,你跟馡馡還未成親,不要做一些會惹來閒言碎語的事情!」

  艾修傑那像抓奸在床的眼神讓艾芳馡心悸了下。呃,哥哥那什麼眼神,還有他這敲打的語氣……是他知道了什麼嗎?

  「大舅子請放心,馡馡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她的名聲我比誰都看重。」

  「最好是這樣。」艾修傑又睞她一眼,便往月門方向走。

  一眨眼,整個院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那眼神太嚇人,艾修傑一走,她連忙心慌地質問君天寧,「天寧,你是不是對我哥說了你對我做的壞事!」

  他曖昧的瞅了艾芳馡那在寒冬中依舊水嫩的紅唇一眼,別具含義地低笑了聲。

  那曖昧的眼神和笑容讓她看了好生尷尬,臉頰不由自主地微微燒紅起來,雪白的肌膚瞬間馡紅一片,「你笑什麼啊!」那一聲低笑讓她整張臉更是火紅,像是要滴出血來。

  「不管你哥哥知不知道我們兩人的事情,現在在他眼中,我可是搶走他妹妹、十惡不赦的男人。」他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著,像是怕人搶走他的寶貝。

  「我哥怎麼會認為你是十惡不赦的人,我覺得他是很贊成的。」院子裡只有他們兩人,又在自己家裡,她也不擔心有人看見會閒言碎語,便任由他這樣毫不避諱地摟著自己。

  「你自小便沒了父親,長兄如父,他這是岳父看女婿的心態,會越看越生氣,所以短期內別想他對我有什麼好印象。」

  「瞧你說的,哪有這麼誇張。」她親密地將臉頰靠上了他的胸口,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聞著他身上特別令她安心的氣息。

  「不相信?你等著看,過年後,他防我絕對會跟防賊一樣,屆時定拿著扁擔守在這道月門旁,不讓我進入。」

  「好,我等著看他會不會這樣,不過我很懷疑,我哥防得住你嗎?」

  「大門不讓我進,我還有牆可以翻,自然防不住,而且我現在打算違背你哥的命令,帶你出府。」他扯出一抹奸詐的笑容。

  「出府?!」

  他拉上她大氅後面的帽子,替她系好鬆開的帶子,拉著她往屋外走去,「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邊是放天燈的最佳地點。」

  「我哥不是不准我們去放天燈嗎?」說是這麼說,唇瓣卻露出一抹淺笑,任由他帶著她出府。

  「一年一次可以心想事成的機會,怎麼可以放過,大舅子那裡我自然有辦法應付。」他抱著她上馬,一夾馬腹,跨下的座騎隨即揚長而去。

  君天甯駕著馬,不是朝城門奔去,而是朝江邊的碼頭疾馳,當他們到達港口時,有一艘船正在等著他們。

  「你怎麼帶我到碼頭來了?」她納悶的看著那艘燈火通明的船隻。

  「不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直接抱著她走上甲板,進入燈火通明的船艙,來到溫暖的花廳,替她倒了杯熱薑茶,「來,喝一點,去去寒。」

  沒一下子她便感覺到船隻開始行駛,隨著江面波濤聲越來越大,她的疑惑越深,心情卻也愈加興奮,「天寧,你要帶我出海嗎?」

  他搖頭,「這時候不適合出海,風浪太大,等我們成親後,春暖花開了我再帶你出海,屆時沿著月彎島一路南下,南邊幾個島國的居民百姓都很熱情純樸,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香草氣味,食物口味偏酸辣,最重要的是,這些南方島國上生長著各式各樣的藥草,他們還有神秘的醫術,相信你會對那邊很有興趣,會喜歡那邊的生活。」

  聽到他這麼說,艾芳馡眼睛睜大,滿臉驚訝,恨不得現在就跟他一起出海,「真的?你說的唷,等春暖花開我們就出海!」

  「是等我們成親後再出海。」他糾正她。

  「出,哪有這樣,要是我不嫁給你,你就不帶我出海啊?」

  「我的艾姑娘,你不嫁給我,用什麼理由跟著我出海?這可是會被冠上私奔的罪名,你是要被浸豬籠的!」

  他好笑地睞她一眼。

  「說的也是,我沒出海過,一時興奮,忘了。」她尷尬地笑著。

  君天寧睞了眼窗櫺外的江邊景致,將一個湯婆子放到她手裡,「來,拿著,我們到甲板上。」

  來到外面,本來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她被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得渾身一顫,整個人都有精神了。她左右張望了下,問道:「這裡是?」

  「這是出海口。」

  這時,海濤跟兩名手下拿了三個大天燈跟筆墨過來。

  「你要在這裡放天燈?」

  君天寧將沾好墨的狼毫拿給她,「先寫上你的心願,子時快到了。」

  「我們只有兩個人,怎麼拿了三個天燈過來?」她納悶的看了那三個天燈一眼。

  「一個是太子的。」

  「太子?他自己一個人在皇宮或太廟放不就成,怎麼還要讓你幫他拿到這裡來?」她把自己的天燈拿到旁邊寫上心願,不讓人看見,尤其是君天寧。

  「往年只要我在京城,我一定會幫他拿到這來放。」君天寧兩三下便寫好自己的心願了。

  她聽出了他話中的含意,停下筆好奇問道:「為什麼一定要拿到出海口來放?」

  「馡馡不知道吧,京城有個習俗,這也是所有人一定要到郊外的寺廟放天燈的原因。」君天甯將單憬陌寫好的天燈的四邊角落撐開,抓住底部,點燃浸過油的金紙,沒一下子,天燈就被熱氣撐起。

  「我等你告訴我。」

  「出海口出去約半盞茶的時間,有一座小島,這小島只有大約我們這艘船的大小,上頭有一座海神女廟,這海神女除了是大海的守護神外,傳說她手中的海螺法器只要吹響,那聲音就可以直達天聽。」

  艾芳馡楞怔的看著君天寧,活了兩世的她竟然不知道京城有這樣一個傳說,不過回頭想想,她不知道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前世她出嫁前都住在鄉下,每天起早貪黑地拚命工作,為哥哥賺醫藥費,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聽人東家長西家短。

  嫁給桑坤德後,也過著跟以前一樣忙碌的日子,一大早天未亮就得起床伺候臥病在床的婆婆,然後忙藥鋪的事,晚上回到屋裡還要伺候桑坤德,直到大半夜都還不能睡覺,有時等桑坤德折騰完她,天又要亮了,得起床伺候公婆,根本沒有一天能睡飽。

  當時她最希望的就是趕快到除夕這幾天,這一晚公婆不用她伺候,桑坤德吃完年夜飯就出門跟他那群狐群狗黨吃喝嫖賭,不到年初五不會回來,只有這幾晚她可以早早的躺上床榻睡覺,自然也不知道這傳說了。

  君天寧抬眼看了下一旁的沙漏,確定剛過子時,便馬上鬆開單憬陌寫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天燈。

  看著單憬陌的天燈冉冉升空,順著風向緩緩往海神女廟的方向飄去,君天寧又說:「因此相傳每年這時候第一個飛到海神女廟的天燈,上面的願望就會實現,而後跟著抵達的天燈,願望是否成真就看施放者的誠意,大多會跪地祈求,希望能感動海神女。一般百姓不可以隨意到出海口,因此便選擇郊外山上的寺廟施放,天燈順風很快便能到達海神女廟。」

  「可太子當年無法行走,他不便出門,怎麼請海神女實現他的心願?」她提出疑惑。

  「太子會在皇宮的最高點看著出海口,只要他看出海口處的天燈飄上夜空,他就會在手下的幫忙下跪地祈求海神女。」

  她了然地點頭,「原來如此啊,不過我很好奇這太子跟你每年的願望都寫什麼?每年都一樣嗎?還是每年願望都會換?」

  「我跟太子這幾年來的願望都不曾換過,但是今年我們兩人之前的願望終於雙雙實現,所以換成新的了。」

  「你這些年來都寫同一個願望?」聽他這麼一說,她眼睛頓時一亮,「你的願望是什麼?竟然可以讓你堅持這麼多年。」

  「太子這些年的願望都是劇毒被治癒,今年總算如願,甚至能夠站起來。」

  「那你的呢?我想知道你的。」她比較感興趣的是他,究竟是多麼想要實現,才會這些年都許同一個願望。

  他眼神閃了閃,逃避她的追問,「時間不早了,趕緊把你的天燈升空,否則一會兒後面那一大批天燈趕到,海神女可是聽不到你的願望,無法幫你傳達。」

  「那你轉過去,不可以偷看,我自己放。」她才不要讓心願被君天寧看到,要是被他看見,她肯定丟臉死了。

  他懷疑地看著她,「你會嗎?」

  「把火摺子給我,我剛才已經看過你替太子放天燈,沒問題的。」

  君天寧從善如流的將火摺子交給她,而後跟一旁的手下一同轉過身,讓艾芳馡自己放天燈。

  艾芳馡雙手合十,對著冉冉上升、寫著她要與君天寧共度一生一世的天燈許願,感謝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才會遇上君天甯這個好男人,讓她感受到被愛,彌補了前世的缺憾。

  直到天燈飄得老遠了,她才起身,「好了,君天寧,換你了,你也趕緊放你的天燈吧。」說完她才轉身,卻發現他和那幾個手下早已經將自己手中的天燈點燃,就等著她許完願,他們就要施放。

  他們幾人不約而同的放開手中的天燈,讓寫著心願的天燈緩緩升空,隨著風向飄向海神女廟。

  艾芳翻無意間瞧見君天寧在天燈上寫著要與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心願,雙手捂著唇,瞪大眼看著她那盞逐漸飄遠的天燈,驚詫得不知該說什麼好,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跟君天甯的心意竟然如此相通,這讓她對他的這份情意又感動又震撼。

  「君天寧,你、你的心願……」

  見她這表情,他自然知道她看到了他所寫的內容,勾勾嘴角笑道:「這也是我往後每年的心願!」

  「往後每年?」她感動得無以復加。

  他笑著將她圈進懷中,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這麼感動?」

  「你是一莊之主,又是皇商,不是應該許下那種大發利市、財源滾滾的心願嗎?」她圈抱住他健碩的腰,下顎靠著他的胸膛,仰頭望著他,問道。

  自從他們被賜婚,只要兩人單獨在一起,君天寧總是會時不時的對她摟摟抱抱或者無預警親她一下,她抗議無效後,卻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他的擁抱。

  「那種心願只要自己努力便很容易達成,有什麼好許的,要許就得許最難達成又最有意義的。」

  「那你前幾年跟海神女求的是什麼心願?」她突然想起他方才刻意逃避的問題,「是你不能告訴我的秘密嗎?」

  「哪有什麼事不能告訴你。」他輕笑了聲,拉著她走到船頭,手指著夜空中那些已經緩緩飄到海口來的天燈,「瞧。」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看著遠方夜空,眼睛突然大睜,驚訝的看著眼前那壯觀的畫面。

  為數眾多的天燈劃過夜空,留下的光就像條光河,緩緩流向他們,光彩耀眼的燈火美景美得讓人歎為觀止。

  他從身後圈住她,將她整個人納入自己懷中,彎身親了下她的粉頰,而後跟著她一起遙望從他們上方飄過的天燈光河,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告知,「一直到去年為止,我在天燈上所寫下的願望都是‘找到她’。

  「希望海神女讓我找到畫像上那個像顆種子落在我心田,在我心房生根發芽的小姑娘,而我今年終於找到她了,如今便希望海神女能讓我牽著她的手共度一生。」

  艾芳馡看著眼前這被許多女人愛慕的男人,目光被他的柔情吸引,完全移不開,就連一年一次才能看到的光河美景都吸引不了她。

  她閃亮的明眸就這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帶著清淺笑容的迷人臉龐,慶倖自己這輩子能遇到如此美好的男人,這麼多年來他始終如一,多年的堅持,讓她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天寧,你知道我在天燈上許下什麼心願嗎?」她轉過身圈著著他的頸項,踮起腳尖,吻上他,「與你共度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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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5: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大喜之日親戚來鬧

  充滿著熱鬧喜氣的大紅新房,裡面站滿了人。頭蓋繡著龍鳳呈祥喜帕的新娘子艾芳馡正規規矩矩地坐在灑滿桂圓、紅棗等乾果的床榻邊,一旁的喜婆跟丫鬟眉開眼笑的站在一旁伺候著。

  芍藥端來一碗八寶甜粥,彎身問著,「小姐,您餓了吧,離晚宴結束還有段時間,先吃些小點墊墊肚子吧。」

  前院擺宴席的地方離主院新房還有一大段距離,但在這都能聽到受邀賓客的熱鬧喧嘩和不絕於耳的恭賀聲,可見前來吃喜酒的賓客肯定很多,這宴席一時半刻不可能結束,多半會拖到深夜。

  艾芳馡想了想,點頭道:「好,一大早就起床忙到現在,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反正天甯回房也得到半夜,現在先吃點吧。」她說完就要掀開喜帕,卻馬上被一旁聲音略尖的媒婆給制止——

  「我的少奶奶啊,這喜帕可不能拿掉,要等今晚少莊主進房後才能掀,您現在坐著了就別動。」

  「是啊,小姐,這喜帕只有姑爺才能掀,您別動手,奴婢喂你。」芍藥舀了口八寶甜粥,小心的喂她。

  「啊!我忘了。」

  「小姐肯定是被那個叫什麼君赫的族長給氣到忘了。」半夏一想起艾芳馡拜堂時發生的事情,就一肚子火,她可真沒見過那麼不要臉的族長!

  「半夏,事情都過去了,你還提那做什麼,是想讓小姐不愉快嗎?」芍藥橫她一眼。

  「我就是為小姐跟姑爺抱不平啊,還好咱們姑爺也不是省油的燈。」半夏滿臉得意的說著,然後像是想到什麼,又馬上蔫了,「可是那個族長一定不會這樣就罷手,肯定還有後招。」

  艾芳馡絲毫不在意,「半夏,你也擔心太遠了,沒聽過一句話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嗎!」活了兩世,看過人生百態的她豈會讓一個以老賣老的糟老頭給唬了去,「而且你覺得你們姑爺會讓事情就這樣過去嗎?」天寧表面純良,腹裡可也是有許多計謀的,否則哪有辦法穩坐君岳山莊莊主的位置。

  喜堂上君家族長鬧的那一出鬧劇等於是要借機打壓天寧,讓他難看,天寧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就當做沒有發生過。

  稍早,君天甯把艾芳馡接回君嶽山莊,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就在他們兩人要一拜高堂時,族長君赫竟然跳出來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一族之長,要坐在高堂的位子代替君天甯的父母讓他們向他跪拜,君天寧在這種日子要是沒有向君家任何一個長輩礙頭,就是不孝子孫等等。

  可君天寧與他本來就不同支,君赫又是庶出,竟敢妄想嫡出的君天寧對他跪拜,簡直是笑掉人家大牙。

  君天寧不動聲色的馬上讓人到祠堂請了他的曾祖父、祖父跟父母的牌位出來,迅速的擺在前頭的桌案上。既然要拜長輩,他就請出比君赫輩分大的曾祖父和與他同輩的祖父,沒有父母,他就請出父母的牌位,看哪一個人敢說他不孝。

  看到高位上擺了四個牌位,君赫氣得差點暈了過去,氣呼呼地甩袖走人時,還聽到旁邊賓客的嘲笑,臉瞬間黑得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看得很。

  雖然艾芳馡沒有親眼看到,但她只消想像一下,就知道那畫面大概很好笑吧。不過她與君天甯是皇帝賜婚,族長為何敢這樣到他們的喜堂上鬧呢?這背後的原因恐怕得研究一下。

  一旁的喜婆說道:「就是啊,半夏姑娘,我們少莊主可不是省油的燈,族長敢到喜堂上鬧事,少莊主不會放過他的,你就等著看吧。」接著又說:「今天這種大喜日子,就別讓那種上不了檯面的事壞了好心情。」

  「喜婆說的是,我們姑爺是有本事的。」半夏一掃陰霾,開心的點頭說著,「不過,喜婆,聽您這口氣,跟我們姑爺似乎很熟啊!」

  「那自然,我可是看著少莊主長大的,我那死鬼是君岳山莊的金管事,我們夫婦倆從老莊主在的時候就一直伺候著了。」

  「原來天寧還是喜婆您看著長大的,那可以跟我說說他小時候嗎?」艾芳馡問道。

  「那當然沒問題,莊主小時候可皮了——」喜婆一提到君天寧,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說個不停。

  夜越來越深,前頭的喧嘩聲越來越小,喜婆抬頭看了眼窗櫺外的夜色,吩咐丫鬟們做好準備,喜宴就要結束,新郎官快要回新房來了。

  不一會兒,喜房外起了騷動,雜遝的腳步聲和叫嚷著要鬧洞房看新娘子的高亢聲音傳來,君天寧走了進來,一群平日跟他交好的朋友也搭著他的肩膀搖搖晃晃的進入新房。

  伴隨著喜娘連聲道喜和眾人的笑鬧聲,君天寧緩緩地以喜秤挑起了艾芳馡頭上紅蓋頭,露出了她精緻絕美的嬌顏。

  艾芳馡眼前驀地一亮,她緩緩抬頭,看到在氤氳燭光的照映中顯得格外俊美的君天寧,臉蛋不禁升起一抹紅霞。從今天起,君天寧便是她的丈夫了!

  君天寧抬起她的下巴,滿眼驚豔與癡迷,目光緊鎖著眼前這張在燭光下更添幾許風情與柔媚的臉,久久無法回神。

  一旁見過大風大浪、經驗老道的喜婆先行回神,取過君天寧手中的喜秤,打趣道:「我這喜婆不說湊成對的新人有上千,總還有上百個,卻沒見過這麼標緻的新娘,難怪我們少莊主跟各位公子都看呆了……」

  這時君天甯的好友們這才回神,紛紛發出讚歎聲,不停向兩人道喜。

  眾人對著並肩坐在床頭新人一番嬉鬧後,在喜婆「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趕人暗示中,識趣的退出新房。

  新房裡的丫鬟們也在收了豐厚的打賞後,跟著喜婆一起離去。

  整個新房裡只剩下君天甯和艾芳馡這對新婚夫妻,他迷戀的看著她,食指順著她細緻的眉眼開始描繪,在她秀麗的五官上摩娑。他貼近她的耳畔,嗓音沙啞而隱忍,煽情的說著,「馡馡,你今天真美,把為夫的魂都勾走了,為夫真不敢想像接下來會怎麼拜倒在你的裙下。」

  赤裸裸的暗示叫艾芳馡耳熱,她嬌瞋的橫他一眼,「沒個正經!」

  「馡馡不會這麼狠吧,今晚還要為夫一本正經?」他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地一帶,將她納入自己寬闊溫暖的懷中,手指在她水嫩的唇瓣上來回撫摸,輕咬了下她嫣紅的耳垂,喝了酒的他,語氣沒了以往的穩重,反而多了幾分恣意與輕挑,「你沒聽見喜婆方才提醒為夫的話嗎?春宵一刻值千金!」

  「別,等等,先幫我把鳳冠拿下來,這壓了我一整天,脖子都挺不直了,好重。」他身上的酒氣醺得她有些迷醉,連忙推了推吐出濃濃酒氣、笑得邪魅的他。

  「是,娘子有命,為夫不敢不從。」他俯身啄了下她的紅唇才起身小心的幫她拿下頭上的鳳冠,仔細地幫她把髮髻中的珠釵翠環一件一件拿掉,讓她一頭像瀑布般的青絲散落,又端來溫水讓她洗去臉上的胭脂水粉,露出一張水嫩芙蓉面,另一番不同的清純風情叫他一樣看得癡迷。

  趁著他將水盆端到外間架子上放時,她坐到床榻邊,解開幾顆扣子,露出雪白纖細的頸子,捏了捏發酸的肩頸。

  這動作讓雪嫩的酥胸若隱若現,叫回到內間的君天寧下腹倏地躐起一陣燥熱,直勾勾的盯著她瞧。

  他的眼神太露骨,艾芳馡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臉上浮起如紅牡丹般馡紅的羞澀,「天寧,你今天是怎麼了,一直盯著我瞧,又不是沒看過我……」

  「娘子這麼美,為夫怎麼看都看不夠。」他坐到她身旁,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她順滑如絲綢的青絲,指尖親密地按摩著她被鳳冠壓得有些發麻的腦袋和纖細的肩頸。

  「我以前怎麼都不知道你這麼會說甜言蜜語?」

  「以前沒對你說是擔心把你嚇到,把為夫當成登徒子,現在你成了我妻子,以後為夫天天說給你聽,就怕娘子聽膩。」

  她嬌笑著,「不膩,就怕你嫌煩不說了。」

  他配合著穴位,指腹輕輕的按摩著,「還會酸嗎?」

  按摩的指法舒服得讓她忍不住低吟了聲,「好舒服……」

  這低聲呻吟瞬間燃起他體內壓抑已久的衝動,他勾起她小巧的下顎,帶著酒香氣息的熱唇驟然吻上她甜美的唇瓣,慢條斯理地廝磨著,淺淺地啄吻吸吮,再慢慢地探入,越吻越深。

  她被吻得有些暈眩,感覺自己好似快無法呼吸,醉人的誘惑讓她禁不住地自喉間逸出一記壓抑的呻吟。

  他眼眸裡迸出無法熄滅的熱芒,大手扣著她的後腦,一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壓在自己健碩的身軀下,不再給她任何發出聲音的機會,唇舌激烈地舔吻著她柔嫩的唇舌,肆意糾纏,霸道地席捲她口中每一寸芳香甜蜜,輾轉纏綿不停。

  他如兇猛的野獸般,強勢得不容拒絕,激情地舔吮著她,誘惑她生澀地回應著他熱情的追逐。

  纏綿的親吻糾纏讓彼此的感官與情感逐漸交融,只剩下眼前的彼此。

  一陣夾帶著寒意的晚風自微開的窗捲進新房裡,吹得桌上龍鳳呈祥喜燭的燭影持續晃動,將低垂的紅紗帳卷起。

  晃蕩的紅紗帳裡,兩人十指交握,糾纏親吻……

  翌日,艾芳馡迷迷糊糊地自睡夢中醒來,惺忪的睡眼一踭開便對上君天寧還帶著情欲的黑眸。被這染著絲絲欲望的眸光注視,她不由得回想到昨晚兩人火熱激情的洞房花燭夜,俏臉倏地染成一片嫣紅,往他懷中蹭了蹭,不敢去看他炙熱的眼。

  她這嬌羞模樣讓君天寧自喉間發出一記低沉的笑聲,「早啊,娘子。」

  夫君,天甯是她的夫君了,這稱呼好陌生,卻又帶著令人喜孜孜的甜蜜,平日裡都是喊他天寧的,現在要改口喊夫君,讓她覺得好害羞,「夫君……早安……」

  「娘子,為夫長得很醜嗎?」他笑看著她又染紅的耳朵,知道她害羞了。

  她不解他的問話,搖頭回答,「沒有,夫君生得很美。」

  「那為什麼不敢看為夫呢?」他自然知道她為何不敢看他,卻因喜愛看她害羞的模樣,繼續邪氣的調戲她,「是因為為夫昨晚的表現讓娘子不滿意?」說著說著一翻身便將她壓在自己身下,讓她不得不面對他,手指開始在烙滿他印記的胴體上來回摩娑,企圖勾引出她才剛沉寂的欲望,「如果是這樣,沒問題,為夫繼續再接再厲,一定讓娘子滿意。」

  她眼一睜,連忙拉住他的手,驚恐的搖頭,「不,我很滿意,別再來了……」

  「既然滿意,怎麼不看為夫?讓為夫以為娘子是對為夫昨晚的表現非常不滿意。」

  她笑容靦腆,「人家是不好意思看你啦……」

  昨夜君天寧溫柔的帶領她體會夫妻間情事的美好,讓這一世初嘗情事的她驚駭不已。她從沒有想過男女情事可以這麼美妙舒服,女人也可以在房事中得到男人真心的疼愛與極致的歡愉,而不是一昧的隱忍承受男人的需索和加諸在女人身上的壓迫與痛苦。

  「傻瓜,你是我的妻,有什麼不好意思看的,全天下只有你可以正大光明毫無忌憚的看遍為夫全身上下。」

  他將她虛軟的小手拉到他又昂然挺立的灼燙上,「包含這裡,只有你有權力。」

  一碰上那火燙灼人的硬挺,她猛地倒抽口氣,嚇得想抽回來,手卻被他用大掌包覆,貼在他的火燙上,讓她根本無法抽回。

  「你……」她羞紅了臉,咬著下唇,「為什麼又……」昨天一整晚他要了她好幾次,怎麼現在又……

  「它是被娘子你喚醒的。」他吮咬著她豔紅的耳珠,輕聲在她耳畔說著。

  「你胡說,我哪有叫它,分明是你自己不管好自己的……」這個壞傢伙。她從沒有想過他會這麼壞,一直逼著她說這些羞人的話,嬌斥了聲,「不理你了啦,很壞耶你,這樣戲弄我!」

  他低笑了兩聲,親了下她紅撲撲的臉頰和還有些迷蒙的眼眸,「好了,不逗你了,告訴為夫,你還好嗎?痛不痛?腰酸不酸?」

  昨夜也是初嘗男女情事滋味的他,根本無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衝動,一次又一次毫不厭倦的要著她,如今想起有些後怕,深怕她承受不住,也怕自己嚇到她。

  她搖頭,「你不是幫我擦了藥,不痛,腰也不酸,不要擔心。」那藥膏可是她特地用空間裡的藥草跟靈泉水製作的,效果自然極好,抹下去沒多久她全身的酸痛就已經全部消失,身上只剩下他使壞烙印下的痕跡。

  「那就好。」

  她透過晃蕩的帷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外面依舊陰沉,但現在是春寒料峭的二月,這天色應該已經很晚了,「不早了吧,可是還是好累……對了,現在什麼時辰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這時辰大概剛過巳時三刻。」他抱著她翻過身,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拉過喜被將她整個身子遮掩嚴實,「累就再睡會兒,好好休息下。」

  聞言,她驟然睜開了眼,猛地起身,「不行,雖然沒有長輩需要敬茶,但這麼晚起來還是會被說閒話的。」

  他將她拉回懷中圈好,不讓她下床,「整個君嶽山莊你最大,誰敢說閒話!繼續休息,休息夠了,想起床再起床。」

  「可是今天不是還得去宮裡謝恩,那可不能耽誤。」

  「皇上讓我們午時過後再進宮謝恩就可以了,你這新上任的莊主夫人現在的工作就是陪莊主繼續窩在被窩裡休息。」

  「可是……」

  他沉聲慢悠悠地威脅她,「或者你想要陪為夫做另外一項體力活?你應該知道為夫非常樂意。」他下腹往上一頂,讓她感受那充滿活力的硬挺熱源。

  「我選第一項陪莊主大人被窩裡休息。」

  他輕笑一聲,「這才乖。」

  兩人的談話聲漸弱,讓在外頭等著傳喚的丫鬟們眉頭不禁微微蹙起,臉上明顯寫著焦急,可不得傳喚她們又不敢進入……

  這時,院門外跑來了名丫鬟,她小聲的問著站在門扇邊等候傳喚的芍藥,「芍藥姊姊,莊主跟夫人可起來了?來等新人敬茶的族長已經氣得幾乎快把屋頂給掀了!」

  芍藥擰著眉頭壓低嗓音,「還沒,讓族長等著。」

  「可是族長說夫人再不起床給他敬茶,他就要到這院子來教訓夫人了,你看……要不要先把夫人喚醒?」

  「胡鬧,你懂不懂規矩,這裡是君嶽山莊,作主的是莊主,還輪不到那個族長來這裡指手劃腳教訓我們小姐!」

  她們小姐才第一天嫁進君家,小姐上無公婆,按理說根本無須給他人敬茶,可君家的規矩她們也不清楚,現在又牽扯到君家的族人,她們也不能貿然得罪這位族長,只能讓金管事先安撫他,可是顯然成效不好。

  君天甯本身也是習武之人,耳力一向很好,她們的聲音雖小,卻也傳進了他 的耳裡,「君赫這老東西又上君嶽山莊來鬧什麼?他似乎忘記自己的身分了!」至今還不死心,還想拿那有名無實的族長身分來壓他,簡直是癡人說夢!

  「怎麼了?」

  「君赫那老頭子賊心不死,又鬧上門來,想借著新婚頭一日的新人敬茶打壓我嫡出這一支,讓我堂堂的正統繼承人向他下跪敬茶,簡直是在說笑!」

  「那……」

  「沒事,不用擔心,為夫出去料理他,你繼續休息,一切有我。」他親了下她的額頭,翻身下床,對外喚了聲,「來人,備水!」

  不一會兒,君天寧梳洗妥當,換上一套玉色錦袍,便前往前面的大廳會會君赫。

  艾芳馡本來還想繼續睡覺,可心裡總是不踏實,覺得還是該去看一下,她可不想嫁進來第一天便被人說閒話,「芍藥,讓人備水,我要梳洗。」她套上中衣準備下床,忽然心生一計,撩開帷幔,「半夏,你來一下,我有事情交代你去辦。」

  熱水澡早已經備好,因此她這一喊,很快就能洗澡,也能趁機在浴桶裡好好的舒緩一番。

  君赫和他的妻子柳氏,還有族裡幾名說話稍有分量、被他叫來一起觀禮的老人,在這連個火盆都沒有的大廳裡喝了半天的西北風,心裡實在是不痛快,又見君天寧進到大廳後,完全沒有向他們致歉的意思,只是冷冷地覷了他們幾人一眼,完全不把他們幾個放在眼裡,這些老人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君赫跟柳氏更是一肚子火。

  柳氏一看到君天寧就想要扯著嗓子念他不孝、不懂得敬老尊賢,可一接收到丈夫警告的眼神,她只能很不情願的將所有的話吞進肚子,不過一想到一會兒君天寧跟他的御賜妻子要給她下跪請安,難得有這可以狠狠給嫡支這一房耳刮子的機會,心裡就又痛快了起來。

  她一定要毫不留情地給君天甯的妻子一個下馬威,讓新媳婦知道君家的媳婦不好當,只要先唬住了,日後還不是就任由她拿捏,掌握了後宅,日後君家商行跟君嶽山莊當家之主的位置遲早會成為他們這一房的,到時看誰還敢嘲笑他們是庶出。

  君赫是這裡輩分最大的,面色一沉,率先怒聲質問,「天寧,這都日上三竿了,你媳婦莫不是看不起我們,不願來請安?」

  「天甯的媳婦是縣主,確實矜貴些了,不過既然看瞧不起我們君家的商人身分,嫁進來做什麼?連基本的請安都不會。」柳氏趕緊見縫插針。

  其他幾個老人也不約而同的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君天寧端過下人送上來的茶盞,懶得理會他們的一搭一唱,歪著身體側著臉,不疾不徐地呷著香茗,把他們都當成空氣。

  這時,金管事進入大廳,小聲的在君天寧耳邊稟報。

  君赫見君天寧毫無反應,再度強調,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態,搖頭歎息著,「天甯,女人是寵不得的,像這樣日上三竿還不起床問安伺候,一點規矩都不懂,成何體統!」

  君天寧眸子微眯,斜睨過去,嘴角冷冷地揚起,反問道:「君嶽山莊現在我最大,請問我妻子要伺候誰?向誰問安?」

  「自然是族裡的長輩!」那幾個老人異口同聲說著。

  「唷,是這樣啊……」

  「天甯,你長年在外奔走,怕是不懂後宅女眷間的規矩,不如這樣吧,從今天起讓你媳婦到我房裡,我就勉為其難地親自教她規矩,免得她以後出去不懂禮數,衝撞了人,壞了君家的名聲。」柳氏一臉她是為君天寧好的樣子。

  「不知道你是用什麼身分來教導君岳山莊的莊主夫人。」君天寧嘲諷的撇了撇嘴。

  「自然是祖母的身分了。」

  「嗤,祖母?我記得我祖母已經過世二十年了,怎麼還會有人在我面前自稱祖母?」君天寧鄙夷的嗤笑了聲,「來人!」

  這一聲令下,海濤他們幾個一人捧著一個牌位恭恭敬敬地走進大廳,將牌位放在前面的桌案和兩旁的太師椅子上,放置妥當後,又悄無聲息的退出大廳。

  「天寧,你這是什麼意思?」一看到那幾個牌位,君赫老眸一瞪,臉又黑得跟鍋底似的。昨天才被這幾個破牌位給氣得夠嗆,顏面盡失,現在君天寧又把這幾個破牌位搬出來是什麼意思!

  「就是,莊主,今天仍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又抬這些牌位出來做什麼?」其中一名老人蹙眉質問,「你這是故意尋我們晦氣?」

  君天甯冷聲道:「看清楚,這些牌位都是我的祖父母跟我的父母,是我最親的親人,不是晦氣,麻煩你們說話客氣些!」

  那位方才出聲討伐的老人一噎,頓時不敢再多說一句。

  「今天再將我祖父母跟父母的牌位請出來,自然是要讓你們這些旁支的君家人認清一件事情。」

  「什麼事?」又一名老人不解問道。

  「幾位君家的旁支族人,你們要不要向前看一看,我君家祖先牌位上寫的是什麼字?」

  君天寧冷笑的指著前面的牌位,而後轉頭對梁氏說:「對了,我忘了你是不識字的,不如你們幾個老人一起向前看看上面那個紅色的字寫的是什麼?」

  這無疑是當面打他們幾人的臉,他們很清楚那個紅色的字是什麼,是「嫡」,嫡長的嫡。

  那個字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只有住在君嶽山莊的這一支血脈才是嫡支,其他全是地位低賤的庶出!

  在場的君赫等人面色劇變,他的手臂因為氣憤而抖動,他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君天寧在婚禮上不給他這族長面子,羞辱過他一番就罷,今天竟然還繼續抬著這些牌位下他的面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的臉面丟在地上踩,是存心想讓他成為全族的笑柄!

  當年他還住在君岳山莊、大權在握時,哪個人不是對他鞠躬哈腰、恭恭敬敬的,他何曾受過這種屈辱,結果一個大意讓君天甯奪回了商團跟掌管山莊事務的權力,一下便把他打得有如喪家之犬,毫無招架能力,叫他恨極了!

  「天甯,這些旁支族人來了,你怎麼沒讓人通知我,讓我也來認識認識!」穿著一身縣主服飾的艾芳馡笑意盈盈的走進大廳。

  這些本想著利用敬茶給她下馬威的幾人,一看見艾芳馡,臉全部垮了下來。

  艾芳馡無視他們逕自坐到君天寧身邊,笑咪咪的接過下人送上來的香茗,這才像是發現那幾個臉色很不好的老人,開口問道:「不知幾位族老今日上門有什麼事情嗎?」艾芳馡不疾不徐地喝著茶,一面不動聲色觀察著他們。

  為首的那名老人看起來大約六十來歲,留著一把花白的山羊胡,精神矍鑠,聲音洪亮,應該就是那狼心狗肺地買通殺手暗中殺害君天甯的貪婪族長君赫。

  「不懂禮數的丫頭,老夫是君家的族長,你身為媳婦,見到長輩竟然不懂得先見禮問安。」君赫拿出族長的身分喝斥。

  君天甯冷瞪了君赫一眼,要不是他知道妻子此番出現是要立威,免得君家這些旁支的人認為她好欺負,他早就將君赫這老傢伙轟出去了,哪還能容忍君赫拿著族長的身分欺壓他的寶貝妻子。

  艾芳馡摸摸頭上象徵縣主身分的頭面,一面拉著身上的服飾,輕聲提醒他們,「面對長輩自然是要先問安的,不過不懂禮數的應該是你們幾位吧,你們見到本縣主未先拜見本縣主,本縣主心善,沒治你們大不敬之罪,你們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指責起本縣主了。」他們敢拿身分壓她,那她就用身分回敬。

  幾個老人嘴角頓時一抽,臉色難看得很,這意思是要叫她給他們敬茶,還是要叫他們給她磕頭問安?他們即使再不願,可那一身縣主服飾就擺在他們眼前,讓他們不下跪問安都不成!

  除了君赫這個族長外,其他幾個老人看清了眼前情勢,無奈的自椅上起來,趴在地上磕頭,「草民等人見過縣主,縣主金安。」

  那幾個被君赫找來的老人心下懊悔死了,在心裡把君赫這對夫妻罵了百八十遍,早知道會這樣,今天說什麼都不該來!他們壓制君天寧跟她剛進門的小媳婦不成,反倒是被這小媳婦用身分逼著他們這些六、七十歲的老人向她跪安,說出去他們還有何顏面!

  他們決定回去後就要跟君赫夫妻斷絕往來,免得再像今天這樣丟人。

  君赫臉氣得發紅,他雖然貴為族長,可人家是縣主,不跪的話,屆時被治一個大不敬之罪,他是吃不完兜著走,只能馬上拉著柳氏跟著這些老人一起跪下問安,心裡想著等下要怎麼找回場子。

  艾芳馡輕笑道:「幾位起來吧,下次見到芳馡可別再行這麼大的禮了,這樣芳馡可受不住。」

  那些老人眼尾劇烈抖了抖,這話為什麼不早些說,跪都跪了,頭也都磕了才說,玩他們啊!

  平日在家威風凜凜的他們,心裡窩火,可是看到君天寧那護犢子的冷戾眼神,卻也不敢發作,只敢將胸口那團火給咽下。

  一跪安完,君赫馬上坐回椅上,直挺挺地等著艾芳馡給他敬茶。

  幾個老人坐定後,也猜想著君赫一會兒不知道會給君天甯這個厲害媳婦什麼樣的下馬威,都幸災樂禍的等著。

  君天寧鄙夷的睞了眼君赫,對著廳外早已經端著泡好的茶等著他傳喚的下人拍了拍手,「也到了國師指示該敬茶的時辰了,辭馡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

  見好就收,艾芳馡微微一笑,「是的。」

  隨著掌聲,下人們恭恭敬敬地將茶端進大廳,君天甯拉過艾芳馡,對著君家的祖先牌位拜下。

  「君天寧,你這是什麼意思?」君赫老眸一瞪,怒聲質問。

  君天甯冷聲道:「當然是敬茶。」

  「成何體統,竟然對著死人的牌位敬茶!」

  「族長,昨日所有出席婚宴的賓客都有看到我是對著牌位拜高堂的,今日敬茶自然也要對著我祖父母、父母的牌位敬茶,才能顯示孝心不是嗎?」君天寧揚聲道:「既然族長跟幾位族裡的長輩也在,正好做個見證,免得日後有閒言碎語傳出,指責天寧跟馡馡不孝。」

  君赫臉色劇變,氣得渾身顫抖,方才他受了這麼大的屈辱都不曾離去,為的是什麼?就是要藉這難得的機會讓君天寧在他跟前磕頭!只要君天寧跟他這個庶出的族長磕頭,承認了他的地位,這樣他便可以慢慢拿回曾經屬於自己的權力。

  「對著牌位敬茶可是從未聽過,也未有人如此做。」君赫咬牙提醒他,「敬茶是敬活人而不是死人!」

  「凡事總有先例,相信九泉之下的父母也會同意我這麼做的。」君天甯冷覷了臉色鐵青的君赫一眼,轉頭問其他人,「你們說是吧!」

  跟著湊熱鬧的老人現在總算明白情勢了,君天寧跟他們這些旁支族人雖然不怎麼來往,但是有事也是會幫襯的,他們可不敢太得罪他。

  其中一名族老咬了咬牙,第一個應聲,也不怕得罪君赫,瞄了眼君天甯父母牌位,開口道:「這……族長,天甯這孩子說的有理,君埴跟麗荷是天甯的父母,向他們的牌位敬茶也沒錯,這是孝心,旁人怎麼比得上自己父母呢。」

  聽到自己找來的幫手竟然倒戈,君赫氣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虧他平日沒少照顧這老傢伙家裡的人,這老傢伙竟然幫君天寧說話!

  「對、對,說的不錯。」有出頭鳥了,其他幾人也趕緊點頭附和。

  其中一人甚至還說,「天寧啊,這敬茶的時辰是國師看的吉時吧,時辰快過了,趕緊跟你祖父母還有父母敬茶吧。」

  君天甯帶著艾芳馡高舉著茶盞對著牌位深深一拜,「祖父、祖母,這是孫子的媳婦,您們要疼她跟疼孫子一樣;爹、娘,這是您們的兒媳婦芳馡,她是個好姑娘,兒子好不容易才娶到她,您們可一定要保佑她平平安安,陪孩兒一輩子。」

  「芳馡見過祖父、祖母,見過爹、娘,您們請喝茶,今後我會好好照顧天寧,不叫您們擔心的。」艾芳馡羞澀的對著牌位說著。

  說完,兩人將手中的茶水往地上一潑,這才起身。

  訓練有素的下人連忙在大廳裡擺上一桌席面,主位幾張椅子上坐著是從案桌上請下來的牌位,這讓家族裡的幾位老人一頭霧水,這又是要做什麼?

  「幾位長輩,留下來陪祖父母跟爹娘一起吃酒吧,今天這日子,相信他們會很高興有你們陪他們一起吃酒的,而這一高興,說不定就會找你們下去陪他們一起吃酒熱鬧呢。」艾芳馡故做天真的邀請。

  這話一出,幾位老人臉全黑了,找他這幾個老骨頭到陰曹地府去陪他們吃酒,這是要拉他們一起下陰間啊,開什麼玩笑,這桌席面怎麼能吃,這酒一喝,恐怕就得去找閻羅王報到了。

  他們連忙擺手,爭先恐後大步的往大門退去,「不了、不了,這席面我們就不吃了,家裡還有事,先走了。」

  「欸,你們別走啊,人多才熱鬧,你們陪陪他們啊!」艾芳馡故意喊著。

  她不喊還好,這麼一喊,那幾個老人頓時開始加快速度,好像後頭有什麼鬼魂在追他們似的。

  「族長,既然那幾位族老不肯留下來陪我祖父母跟爹娘一起用膳,有你陪著他們也是一樣的,相信他們會很開心,畢竟當年祖父、祖母對你這個旁支的兄弟是很不錯的!」君天寧故意給君赫添堵。

  「你們自己吃吧,老子我沒有這麼大的臉面跟嫡兄同桌共食!」君赫氣得胸脯劇烈地上下起伏,險些要吐出一口血來,甩袖憤怒地離去。

  「老爺,等等我啊!」柳氏看丈夫把她拋下,自己走人,又看了眼黑色的四個大牌位,全身寒毛直豎,連忙提著裙擺扯著嗓門追去。

  君天寧寵溺的瞅著她搖頭笑著,屈指彈了下她額間,「真看不出來你這麼調皮!」他本是想抬出牌位敬酒讓君赫這老賊知難而退,沒想到他的小妻子更絕,直接穿上縣主服飾,擺上一桌席面,把這一群貪生怕死的老人給嚇死!

  她得意的抬高下顎,主動圈著他的腰笑道:「誰讓那族長賊心不死,想藉此欺壓你,我就讓他踢踢鐵板,看他下次還敢不敢!」

  看著那幾位族人逃命似的身影,和君赫灰頭土臉的背影,艾芳馡忍不住捂唇竊笑。

  想以老賣老想用長輩的身分壓他們,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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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5 01:45: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學不會教訓的君家人

  君天甯知道艾芳馡最愛看的書籍除了醫書之外,就是話本,又喜歡縮在床榻上卷著被子看書,婚後便將他們屋裡的一間小偏廳做成她專門的話本房,裡面佈置了張舒服的矮榻,甚至特地在話本房下挖了地龍,讓她即使是在大寒冬也不會冷,可以隨時隨地歪著身子躺在上頭看書。

  不只如此,他還讓人四處搜羅了一堆風花雪月的話本,讓她閒暇之餘打發時間。

  艾芳馡現在正躺在裡頭看話本看得津津有味,欲罷不能。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隨即傳來金管事的聲音,「少夫人、少夫人,族長親自來了,說要見少夫人您,請您到前面大廳一趟。」

  君家族長?他又來做什麼?

  一聽到族長這兩個字,艾芳馡原本的好心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放下手中的話本,理了理微敞的衣襟,「我知道了,金管事,麻煩你先到前廳去招待族長,我一會兒就過去。」

  君天寧跟她說過,君家族長只是個空有名頭沒有實權的位置,日後若是他不在山莊,可族長假藉身分要上門說教或是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她都可不必理會,不用放在心上。

  看來族長是怎麼樣也學不乖,敬茶風波才剛過不久,今天又上門來,還是趁天寧不在時候上山莊,肯定沒好事。

  她還沒走到大廳,遠遠地便已經聽到君赫洪亮的聲音,反客為主地斥喝著金管事——

  「要你去把天甯那個媳婦叫出來,你到底有沒有去!太不象話了,到現在人還沒到,怎麼?難道還要我這個族長去請她嗎?」

  艾芳馡冷著臉,來到大廳外的腳步頓了一下,看來族長是特地來找她麻煩的,她倒是想看看這個族長要找她什麼麻煩。

  她沉了口氣,一腳跨進門檻,剛進去便看到大廳裡除了族長外,有三個她未看過的老人,他們身後分別站著兩個中年婦女跟兩名年輕女子,其中一名女子還是孫嬌嬌。

  一看到孫嬌嬌她大概已清楚族長今天這麼大陣仗又想要做什麼。那天丟臉丟得還不夠嗎?現在還敢上門。

  「見過族長及幾位族老,不知有何要事需要勞煩族長和幾位族老親自來一趟?」艾芳馡進到大廳後,臉上已經換上一抹親切笑容。

  君赫冷哼一聲,「哼,我要是不親自來一趟,還真不知你這女人完全不將君家當做一回事!」

  「族長的意思我不明白,我怎麼不把君家當做一回事了?」

  「你要是將君家當一回事,就該知道君家主家只剩下天甯這支獨苗!」坐在族長身旁的一名身穿棕色錦袍的老人,怒氣衝衝的對著她怒喝。

  「沒錯,傳宗接代這事對君家來說是大事,這麼偌大的家業,沒有一個繼承人如何使得!」另外一名身穿墨綠色的老人也接著開口。

  艾芳馡淡然地聽著他們一口一句地指責她如何的對君家列祖列宗不孝不敬。

  這幾個老人見她不說話,以為她知錯,君赫更是拿出族長的威嚴來訓道:「既然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就應該盡你做妻子的本分,讓君家早日開枝散葉!」

  「族長,我與天寧成親不過半個多月,如何開枝散葉?懷胎也得十個月的時間呢。」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女人如何為天甯這孩子開枝散葉?」穿著棕色錦袍的老人鄙夷的斥責她。

  艾芳馡嘴角勾起一絲淺笑,「族長,您跟這幾位族老的意思是要我為丈夫納妾?」

  君赫撇撇嘴,「天甯成天在外,對這事不上心,如今娶妻了,自然得由你這個當妻子的為他操心。」

  「族長,我跟天寧才剛成親你就讓我為他納妾?恕我做不到。」

  其中一名婦人聽她這麼說,也坐不住了,氣急敗壞地對艾芳馡吼道:「你竟然敢不為自己丈夫納妾,你知不知光這一條就可以讓少莊主休了你!」

  「大嬸,你又是哪位?」艾芳馡斜睞那婦人一眼,「如果不是姓君的,就請把嘴閉上。」

  那位大嬸氣得臉都漲紅了,本還想對這一看就很軟弱好欺的艾芳馡吼幾句,可接收到君赫掃來的淩厲眸光,只得忿忿地閉起嘴。

  君赫再度開口,「艾氏,為丈夫挑選侍妾是你為人妻的職責,既然你知道子嗣的重要性,就更不應該阻止丈夫納妾。」

  艾芳馡冷下臉,語氣淡漠地反問,「族長,我自然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不過我跟天寧成親還未滿一個月,你就帶人上門來跟我談此事,會不會太心急了些?」

  「我這是為你們好,擔心天寧後繼無人!」

  她輕描淡寫地反駁,「那早先幹什麼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君天寧都二十四歲了才來說這些,一般男子十六歲就娶親,就算是泥腿子,最慢拖到十八也會成親,為何君天寧直到二十四歲,後院沒有一個女人?

  君赫跟他帶來的那幾個人全噎了下。

  「咳,我今天也不多說,」君赫咳了聲,沉著臉指著孫嬌嬌跟另一名穿著粉橘色、稍有姿色的女子,嚴肅地說:「這兩位姑娘人品皆是上選,知書達禮,尤其是嬌嬌,你就代替天寧收了。」

  「連妾的人選都幫我決定好了啊!」艾芳馡輕笑出聲,斂下臉上的笑容,冷若冰霜地拒絕,「不過族長跟幾位的好意我心領了,勸你們還是把好意收回去吧,我這裡不需要。」

  萬萬沒有想到艾芳馡會拒絕他們,君赫一聽,大手一拍,「你說什麼!」

  「字面上的意思,拒收!」

  對內,君天寧早給了她君岳山莊少夫人絕對的權力,更當著所有下人的面宣佈過,她的話就是他的話,誰敢挑釁少夫人,就是挑釁他這少莊主,因此山莊裡沒有任何一人敢質疑她的決定或挑釁她。

  對外,君天寧更是給了她拒絕的權力,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她不同意,無論是誰端著身分或是架子逼她,無須問過他,直接拒絕,他永遠跟她同一條心。

  「老夫們的一番好意,你竟然敢這麼不知好歹!」君赫氣得吹鬍子瞪眼。

  艾芳馡語氣裡充滿諷刺,「不知道族長對天悟堂哥的後院是不是也這樣積極上心,手也一樣伸得這麼長?」

  君赫嘴角抽了下,「天悟跟天寧怎麼能一樣,天悟後院已經有不少侍妾!」

  「是啊,有不少侍妾,可據我所知,天悟堂哥到現在一樣膝下猶虛,怎麼也不見族長你擔心自己日後無人送終,反而擔心起其他族人後院的事情來了!」

  「你竟敢詛咒老夫!」

  她聳肩,「我也只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族長再怎麼想操煩族裡的大小事務,也該先關心自己家裡的事情吧,天悟堂哥自己一堆侍妾都沒有生出一兒半女,族長你有何資格管到天寧的屋子裡來?」

  君赫被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卻對她的話一句也無法反駁。

  那名穿著粉橘色的姑娘一聽到艾芳馡這麼說,臉色都變了,焦急的扯著那名早已坐不住的婦人。

  方才那名婦人看君赫的臉臭到不能再臭,連忙聲援,「少夫人,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天悟少爺的身分跟莊主怎麼能比,族長自然要以莊主為重!」

  其他幾人也趕緊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而且這兩名姑娘可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尤其是嬌嬌,更由族長親自教導過,絕對可以幫你分憂解勞。」身著墨綠色衣裳的老人也趕緊誇獎兩位姑娘。

  「這兩位姑娘既然這麼好,趕著上門給人當妾,相信還有其他族人想納妾,族長儘管把這兩位姑娘送去便是,或者把兩位都送到天悟堂哥那裡,堂哥後院很大,再塞兩個人肯定沒問題,我跟天寧後院的事情就不勞幾位的操心了。」艾芳馡睞了眼孫嬌嬌,冷笑了聲。

  這話一出那些人臉像是吞了坨屎一樣的難看,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只能怒瞪著她。

  孫嬌嬌受不了地對著她怒吼,「艾芳馡,今天要不是你破壞我跟表哥的感情,君岳山莊少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我已經屈就願意給表哥當侍妾,你竟然還敢這樣污辱我!你識相就趕緊點頭答應!」

  艾芳馡冷冷地看向君赫,眼底盡是嘲諷,「這就是族長所說的人品上選、知書達禮,還曾由族長親自教導?」

  君赫老臉頓時一陣火熱,只能拿出一族之長的威嚴怒喝,「艾氏,你有沒有把我們幾個長輩放在眼裡,光你這不敬之罪,老夫就可以把你沉塘!」

  「那我不就要好害怕!」艾芳馡冷靜的將手中端著的茶盞一口飲盡,淡淡地提醒這幾位年紀大、記憶力衰退的老人家,「把我沉塘?你當我這皇帝封的縣主身分是擺在那裡好看的嗎?沉塘這話,下一次要說出口之前,先想想你一家三十六口的命!」

  「你!」本想威脅艾芳馡,沒想到反過來被她威脅,君赫氣得一口大氣喘不上來。

  另外幾人聽到這話,臉色發白,他們怎麼樣都沒料到這艾芳馡這麼難搞,還抬出縣主的身分壓人。敢逼縣主給縣馬納妾,那是一家子的命也不夠賠啊!

  君赫霍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怒喝,「艾氏,我們是為了你跟天寧好才來的,既然你不領情,我也不逼你,不過我警告你以後別後悔!」

  她透出笑容,「族長放心,絕不後悔。」

  她那副壓根不將他們放在眼裡的模樣,氣得君赫衣袖一甩,忿忿離去。

  「族長慢走,不送了。」說完這話,艾芳馡正打算回自己院子去,便瞧見君天甯冷著一張臉,腳步急促的往大廳趕來。

  最近君家船隊要再度出海,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他常忙到三更半夜才能回房,今天怎麼會在這時間回山莊?

  她迎向前去,「你怎麼回來了?」

  君天寧搭著她的雙肩,眸光冷戾地看向丫鬟正在收拾的大廳,「那幾個老傢伙呢?」

  他正在商行跟手下討論這一次出海急需採購的物品,還有海象、海賊等等事宜,金管家便差人緊急來報,告知他族長帶著一群人上門,要逼馡馡為他納妾,他擔心她會受不住壓力而點頭答應,因此策馬狂奔趕回,卻還是慢了一步。

  「天寧,你怎麼臉色怎麼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君赫那老賊是不是來過了?」他小心地觀察著她臉上的神情。

  她點頭,「嗯,走了。」

  「馡馡,方才不管那幾個老頭說什麼,你皆不必理會,交給我,我會處理好!」

  「可是……方才我已經給他們答覆了。」

  「你給他們答覆!」君天寧感覺到自己一顆心被人突然被人束緊,緊張地詢問,「你給他們什麼答覆?」

  她眨眨眼,「你不問他們來做什麼嗎?」

  「想都知道這群老匹夫想做什麼,這麼多年了,沒有一次成功,現在就想從你身上下手!」他沒好氣的磨牙。

  「既然這麼多年了,他們的目的都無法達到,我身為你的妻子,自然要跟你同一戰線,怎麼會輕易答應!」

  她眉頭一皺,手掌用力一握,「想把我當成軟柿子揉捏,很不巧,他們捏到的是一顆讓人咬不下去、又硬又澀的柿子!」

  聽到她這麼回答,君天寧放心不少,「這樣做就對了,不管他們要什麼,你都別答應,真推不過就推給我,除了你以外,我不會讓任何女人進門,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

  她拍拍他的胸口,「天寧,你不要跟別人一樣,被我柔弱似水的外表給騙了好嗎,我的內心比外表冷硬,不會被那些人威脅的,尤其是那些為老不尊,吃飽太閑,沒事就拿輩分出來壓人的老傢伙!」

  「我一直知道你‘表裡不一’,可以前你就只和岳母大人和大舅子一起生活,不需勾心鬥角,沒有這些跟血蛭一樣煩人的親戚。」他心疼的撫摸著她粉嫩的臉頰。

  「天寧,你自己也是商人,應該知道不管哪一行業,商場上的人都不好應付,藥材的生意雖然沒有你的生意複雜,可也不會比你那些親戚難對付。」

  「那樣的情況我都可以應付自如,你那些親戚遇到我只有吃虧的分,占不了我的便宜,你放心!」她圈著他挺直健碩的腰身,將下顎擱在他胸膛上,仰頭望著他,「而且我可是莊主夫人,豈能讓人隨意拿捏,你說是吧!」

  君天寧喜出望外地看著她,這是她第一次當著他的面說自己是莊主夫人,承認這個身分,這是不是也表示他在她心裡越來越重要了?

  「你說是不是啊?」見他沒反應,她又問了一次。

  他斂下心中的狂喜,將她擁進懷中,「是的,你是我的夫人,是君嶽山莊的少夫人,任何人都不可以隨意拿捏你,以後再有這種人上門,直接打出去,為夫的後院就靠你來守護。」

  「好,我不會辱沒你給我的這個身分!」守護,這兩個字聽了真叫她心裡樂得開花,「不過……」

  「怎麼了?」

  「不過……你不覺得那些老人太閑了嗎?閑到把手伸到你的屋子裡來……」她拉著他往書房的方向走去,側頭看著他,提出自己的看法。

  「也是,就是太過清閒,才會有閑功夫管別人屋裡的事情,娘子有什麼好的意見或想法嗎?」他任由她拉著自己,與她十指緊扣,往書房走去,享受他們之間的親昵。

  「讓他們忙一點,忙的話就不會想要插手別人的事情了,讓他們後院熱鬧些,也許就沒有這麼多心思了。」

  她停下腳步,仰頭看著他迷人的俊逸側臉。

  「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那群老人想必是太閑了,確實該給他們一點事情做,明天我就讓人送幾個溫柔可人的解語花過去孝敬他們。」

  她楞怔的看了下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君天寧腦筋動得還真快啊,敢往他後院塞女人,他就讓家族裡那些自視甚高又愛管閒事的老爺們後院著火,看誰狠!

  京城最負盛名,不管何時,人潮總是絡繹不絕的醉香樓,二樓最邊間的雅間,好酒好菜已經上桌,雅間裡的三人卻無人動筷,似乎還在等某人到來。

  約末半刻鐘後,雅間的門被推開,一名身披蓋面斗篷,身形高大,氣勢駭人的男子走了進來。

  雅間裡的三位男子紛紛起身報拳問候,「見過公孫猛元帥!」

  西北大營元帥公孫猛撩開斗篷,露出一張有道猙獰刀疤、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揚的濃眉完整地彰顯出他強悍的性格。

  他聲音低沉沙啞,「本帥時間不多,廢話少說,本帥讓人傳給你們的密函都看過了?」

  「是的,我等願意追隨憬聿皇子。」另外三人不約而同的答話。

  「事成之後,你們三人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跟權勢。」公孫猛冷戾地掃了他們三人一眼,「東西呢?」

  「回元帥,東西早在日前便已經交給桑坤德。」坐在公孫猛右手邊的君天悟手指向身旁的桑坤德。

  桑坤德一聽到公孫猛問他東西,一刻也不敢耽擱,趕緊自衣袖裡拿出一個瓷瓶,「回元帥,君兄交給在下的東西,皆已經讓人隱密炮製混合好。」他手往脖子一橫,「事後處理得也很乾淨,不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元帥請放心。」

  「很好。」

  公孫猛抽開瓶蓋聞了下後,丟給另一旁的御林軍符虎營的統領江平之,這一次他們四人能聚在一起共商大事,也是由他負責宮牆內外的連絡。

  江平之將瓷瓶放進衣襟裡,「屬下辦事,元帥放心,屬下會按原定計劃救出大皇子跟廢後的,屬下會親自開宮門迎接元帥!」

  「很好,待大業完成,有你一功!」公孫猛話落同時人也消失在雅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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