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嗜酒態睡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女王不在家] 將軍家的小嬌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1
發表於 2017-3-16 16:48: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章
   
    阿煙略一沉吟,已經明白蕭正峰如今面臨的難題。她回想了下,上輩子這種事兒根本不曾發生的吧,上輩子的情景和這一世太多不一樣了。
   
    蕭正峰如今面臨的困境,不是說要和誰打,對手如何,能不能打贏的問題了,而是會不會因此處理不當,失去他將來所效忠的帝王的信任。這輩子的許多事情已經有了差別,蕭正峰如今在西北一點頗有兵權,如果處理不慎,她不知道他將走向何方。
   
    她抿了抿唇,認真地問他:
   
    「你打算如何?」
   
    其實她更想問,齊王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他和齊王之間的友情,到底深厚到什麼程度,可以用這件事來冒險?齊王對那位鎮北侯舅舅,又抱著怎麼樣的心思?
   
    蕭正峰顯然心情也是複雜的,不過此時他只是輕輕拍了拍自己女人的臉頰,柔聲道:
   
    「這個世間沒有永遠不變的人和事,不過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隨機應變的。」
   
    阿煙看了他半響,終於還是點點頭,摸了摸肚子裡那娃,柔聲道:
   
    「榮華富貴錦繡前程,我們母子可以不要,可是你不能讓我肚子裡的娃生下來就沒有爹。」
   
    蕭正峰聽到這話,倒是嗤笑一聲,揉了揉阿煙的頭髮:
   
    「說什麼傻話呢,哪能到得了那一步!」
   
    蕭正峰說得好聽,但其實暗地裡已經開始打算了。
   
    眼瞅著已經要過年,北狄軍從北狄的都城向著大昭的北邊境進發,距離錦江呂陽一線不過五百里了,以著他們的腳程,怕是過幾天就能到了。
   
    蕭正峰這幾天加強守備勤練兵馬,憑著對錦江呂陽一線的瞭解,早已經和齊王商量妥當,佈置下兵力阻擊北狄軍。
   
    至於賀驍雲的事兒,後來阿煙沒問,蕭正峰也不曾提及。
   
    男人家的事兒,或許自有他們的解決辦法?
   
    這個時候的錦江城格外的清冷,大過年的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更不要說鞭炮聲響,錦江城人都明白,這個年不同往年,能平安地活到明年那都是福氣大的。
   
    之前錦江城被攻破的事兒在他們腦中銘刻著深刻的印象,經歷過戰亂的人馬聽到要打仗都心慌膽戰的。
   
    蕭正峰這幾天是根本不著家,每天都吃住在軍營裡,阿煙看不到人影的。
   
    這一日想著明天就是大年夜了,阿煙便吩咐齊紈道:「把餃子包好了,放在外面冰著,萬一將軍回來,就把餃子下了,好歹也有點過年的樣子。」
   
    齊紈點頭,自是去準備料理了。
   
    阿煙靠著窗櫺,看著外面又飄灑而下的雪花,那雪花在這巴掌大的小院子裡被吹得藏無可藏,席捲著翻打不停。
   
    阿煙剛喝了一碗紅棗羹,肚子裡那個娃想來是吃飽了,正在裡面安逸的睡著。
   
    爐子裡的銀炭燒得正旺,她靠在窗前,看著外面那個冰冷的世界。
   
    其實心裡不能說是不寂寞惆悵的,忽而便想起去年了,去年也是正趕上打仗呢,兵荒馬亂的,酷冷的萬寒山上,敵人來攻,餃子還沒下鍋,那男人就出去領著人馬拼殺了一場,回來衣袍上都是血。
   
    今年呢,今年不知道能否吃上這口餃子?
   
    正這麼想著間,忽而就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來得急而重,阿煙猛地一驚,趕緊起身。她知道這是將軍府的內院,一般人不敢這麼闖進來的,如果忽然來了不少人並且來得這麼匆忙,那一定是出事兒了!
   
    片刻後,誰知道那群人在院子外卻停下來,門開了,進來的卻是蕭正峰,蕭正峰臉上沒什麼表情,進屋盯著阿煙看了一會兒,黑眸帶著點難辨的沉痛和無奈。
   
    阿煙肚子裡的娃兒醒了,開始胡亂踢騰起來,阿煙嘴唇動了動,看著面目蕭冷的蕭正峰,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半響後,她終於嘴唇顫了顫:「餃子,你吃嗎?」
   
    她的聲音細弱而輕微。
   
    蕭正峰大步上前,狠狠地將她抱住,大手胡亂摸了摸肚子。
   
    他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裡,幾日沒修整的鬍子冒了出來,剛硬的下巴抵在她頭髮上。
   
    他的聲音竟難得有絲輕顫。
   
    「阿煙,剛接到聖旨,我不能留在錦江城了,皇上下了聖旨,派我去九龍漠阻擊北狄軍,馬上就要出發。」
   
    九龍漠?
   
    阿煙驚:「為什麼要去那裡?」
   
    縱然她不懂,可是隱約明白,那是隸屬于北狄的一片地帶,荒蕪沒有人煙,整個荒漠一覽無餘,那裡哪裡是打仗阻擊的好地方啊!
   
    況且,蕭正峰對那裡的地形也不熟。
   
    蕭正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出的話也聽不出情緒:
   
    「聖旨不可違,他在位一日,便是君王,為臣子者,不能抗旨。」
   
    更何況是這個關鍵的時候,遠在燕京城的德順帝不知道派了多少眼線過來,專門盯著他和齊王呢,這個時候抗旨,那就是把蕭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給賠上了。
   
    阿煙聽明白了,聽明白後她的喉嚨一下子便被什麼堵住了。她知道他面臨絕境,可是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能幫他。
   
    「是我害了你。」她咬了咬牙,終於掙扎著說出這句。
   
    假如不是自己嫁給蕭正峰,或許一切都會不同吧?或許德順帝不會這麼早地要針對蕭正峰!
   
    蕭正峰堅毅的唇動了動,摸著阿煙柔軟順滑的頭髮,低聲道:「傻瓜,別說這話。命都是你的,還說什麼害不害。」
   
    他停頓了下,這才快速地道:「聖旨來得太倉促了,我這邊有些措手不及。我離開,你一個人留在錦江,我不放心。幸好外面的人馬我都準備好了,我把你託付給兩個人,現在你跟著他們走。」
   
    他思慮了數日,才挑選了兩個人。
   
    託付給任何人,他都不放心,因為再也沒有人會把阿煙的命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了。
   
    如今只有這兩個人,他才稍微放心一些。
   
    其實不能說不是一場賭博,可是假如自己不得不離開,沒有辦法親自守護在她身邊,只能咬牙賭上一場了。
   
    阿煙聽到這個,陡然明白為什麼他剛進來的時候,目光是如此的複雜,就那麼直直地盯著自己看。他拿著命九死一生地去阻擊北狄軍,這是要把自己先送走,就好像當初把自己送到萬寒山一樣。
   
    可是如今到底形式不同啊,如今要他命的人是德順帝,他們是腹背受敵啊!
   
    阿煙的手緊緊攥著,指甲掐到肉裡,卻不覺得疼,她的眼睛有些模糊,可是卻拼命不讓眼淚出來。她仰起臉來看那個男人,看那個男人剛毅的面容,看他漠然冷沉的氣勢中那一絲眷戀和溫柔。
   
    她努力點了點頭:「好,那把我送走吧。」
   
    她的肚子裡有他的孩子呢,那是他的血脈,那是他愛了自己那麼多那麼多次才種下的一點根苗。
   
    她摸著肚子,仰著臉輕柔而低啞地道:「你要活著,活著去接我和孩子。」
   
    說著這個的時候,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下巴上的鬍子扎手得厲害:
   
    「等你接我的時候,我幫你修。」
   
    蕭正峰深邃而難以捉摸的黑眸動了動,凝視著懷裡的女人,點頭:「好。」
   
    說著這個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人聲在輕輕催著了,蕭正峰難舍地看了阿煙最後一眼,終於道:「走吧。」
   
    說著領了阿煙出門,待出了門,卻見外面有幾十名精幹的將士,都穿著勁裝,看來是早已準備好的。而帶領著那群將士的人,卻是分外眼熟。
   
    「綠綺?」阿煙看到久違的熟悉面孔竟然在此時出現,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綠綺上前,單膝跪在那裡:
   
    「夫人,我這一次是也是才被派到錦江城來的,將軍挑中了我,要我去護著你離開。」
   
    阿煙忙上前,扶起綠綺,卻見綠綺身旁的另一個人,竟然是沈越。
   
    蕭正峰深沉的眸子盯著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切都交給你們了。」
   
    他幾乎把錦江城所有的人都考慮了一遍,馮如師固然是可信的,孟聆鳳也是絕對不會違背自己的命令的,可是所有的人都有一個缺點,那就是當家國天下和阿煙必須選擇一個的時候,他們放棄的人也許是阿煙。因為說到底,他們若去護阿煙,只是出於自己的命令而已。
   
    如今挑選的這兩個,綠綺自不必說,是唯一他能信任,身手又相當不錯的。這幾年綠綺在紅巾營中表現極為優異,齊王那邊也曾提過的。
   
    至於沈越麼,這是蕭正峰一個逼到不得已時的賭博。綠綺功夫好能帶兵,可是沈越頭腦精明,且和阿煙有著難以割捨的聯繫。有這個人在,他心裡便存著一絲僥倖和希望。
   
    這兩個人聯手互補,足以能護阿煙。
   
    沈越依舊是單薄的身子,十五歲的少年,穿著一身黑色披風,將整個人裹在裡面。
   
    他黑而安靜的眸子望著阿煙,低聲道:「夫人,時間緊急。」
   
    話雖這麼說,阿煙卻依舊是不舍地望了蕭正峰最後一眼。
   
    蕭正峰看著這女人戀戀不捨的樣子,深暗的眸子動了動,不過終究咬牙硬聲道:
   
    「快走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2
發表於 2017-3-16 16:49: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一章
   
    天底下任何地方的夜晚,都應該有一輪月亮。
   
    北疆的夜晚也應該有月亮吧,阿煙這麼想著。
   
    只是那個月亮,她看不到而已。
   
    黃沙遮住了天空,白雪飄散其中,周圍都是昏黃茫然的一片。狂風依舊在肆虐,雪後來慢慢停了。出了錦江城後,那風沙比起城裡院中越發呼嘯得厲害,卷起一層層的雪花,猶如白浪一般。那白雪如沙,在空中飛揚,一個不小心便撲將過來,迷了人眼。
   
    阿煙坐在馬車裡,頭上包著布巾身上披著大髦,車輪碾壓過道路上白雪所帶來的漂浮感隱約能感覺到。
   
    她趴在馬車窗戶上,回首望向那個自己剛剛離開的錦江城,卻見城牆瞭望臺上的戰旗晦暗模糊,被狂風卷打忽閃個不停。
   
    遙遠的地方,仿佛響起了戰鼓的聲音,那鼓聲和風聲混在一起,就這麼沖入她的耳中。
   
    她摸了摸肚子,肚子裡的娃兒仿佛也知道此時非同尋常,竟然格外的安靜。她不免酸澀地想著,這娃兒可知道,你的父親也許正奉了皇命,而不得不去趕赴一場毫無準備的廝殺。
   
    德順帝啊,那個曾經的燕王,將你父親一切的籌備計畫都打得七零八落,要把你的父親置於生死之地。
   
    她輕歎了口氣,腦中浮現起男人那剛毅堅定的面容,他站在那裡的時候,挺拔威嚴,頂天立地,他說話的時候,果斷決然,當他握起劍來指揮千軍萬馬的時候,更是凜冽桀驁,可以讓天下所有的人都為之懾服。
   
    萬寒山上那麼艱苦的時光,他都一次次地將敵人斬於刀下,如今又算得了什麼。
   
    她應該對這個男人有信心的。
   
    縱然處境艱難,他依然能用鐵靴踏破一切障礙,走到那個他人生中的巔峰,揚名天下,威震四海。
   
    阿煙不再看那漸漸離去的錦江城,而是靠在窗上,安靜地閉上眼睛歇息。
   
    這個時候,綠綺騎著馬來到旁邊,低首小聲地道:
   
    「姑娘,之前沈公子和將軍早已商議過,說是要把姑娘送到並州一帶的鄉下地方躲起來。那裡距離錦江不過是兩百里而已,幾日功夫就到了,姑娘你受些苦,且忍一忍。」
   
    其實若不是如今阿煙大著肚子,根本用不了幾日的。如今地上積雪,車馬難行,阿煙又大著肚子,這才不得不放緩了速度。
   
    阿煙是久不見綠綺了的,如今見到,本應該心裡極為歡喜的,奈何剛經歷了一場猝不及防的離別,實在是心中悲涼。
   
    此時她望著綠綺,勉強點頭笑了下:「好,一切聽你們的安排就是了。」
   
    綠綺俯首在那裡,凝視著久違的自家姑娘,其實是有許多話要對她說的,只是如今剛剛相見便面臨這般危險境地,最後咬咬牙,萬般話語落到嘴邊成了一句:
   
    「姑娘,放心,我便是拼死,也會護你周全!」
   
    她離開的時候,阿煙還沒嫁呢,是以如今雖然阿煙已經嫁為人婦,可是她依然習慣稱呼她為姑娘。今日她過來保護阿煙,雖說是奉命行事,被蕭正峰從齊王麾下抽調過來的,可是打心眼裡,她自然是心甘情願。北疆大戰在即,戰亂之中,她家姑娘身懷六甲,蕭正峰如今怕是自身難保,還不知道前路如何呢,這個時候把姑娘託付給誰都不放心啊。她能奉命保護姑娘離開,無論于公於私,都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阿煙望著馬車旁的綠綺,兩年不見,她如今比以前黑了許多,也瘦了,整個人的側臉變得有些陡峭,帶著頭盔的她看上去熟悉又陌生。一縷黑髮從她耳邊頭盔縫裡鑽出來,被狂風捉住在她耳邊拍打著臉頰,才讓人些許地意識到這是一個姑娘家。
   
    阿煙忽而間眼中就發潮,她知道綠綺這樣很好,可是還是心疼。不過此時她也只是哽咽著點了點頭,沒法再說什麼了。
   
    綠綺將馬車厚重的簾子放下,騎著馬上前和沈越並騎,不知道兩個人商量了什麼。
   
    阿煙抬手揉了揉酸疼的眼睛,靠在馬車的軟枕上,卻覺得難受極了。肚子大了,這麼坐著便覺得兩腿酸腫難受,可是這馬車不大,要想舒服地躺著卻是不可能的。沒奈何,她只好把軟枕拿下來,放在腳上惦著,這樣才勉強算舒服點。
   
    自從她懷孕後,還沒怎麼出過遠門,如今馬車在冰雪泥濘中顛簸著前進,她的肚子便顛得難受,於是她只好略微側了側身子,用手輕輕托著肚子,免得讓肚子裡的那小傢伙不適。
   
    其實對於阿煙這樣的深閨婦人來說,在這風雪夜裡乘坐一夜的馬車本來就是極為辛苦艱難的事兒,更何況她懷著身子呢,又是大月份了。
   
    不過她到底知道這是非常時期,再不是自己能在深閨裡對著自家男人撒嬌的時候,更不是身邊一眾的丫鬟精心伺候的時候,便努力地深吸著氣,回憶著當年蕭正峰教導自己九禽舞時的吐納,一吸一收,讓自己努力忘記這煎熬和苦痛。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阿煙的身子仿佛都已經顛簸得失去了知覺,這馬車總算在一處停了下來。
   
    面前其實是一處農舍,這個時候天亮了,綠綺忙翻身下馬,動作矯健。她來到馬車旁,掀開簾子上前,見阿煙面白如紙,不由嚇了一跳,忙問阿煙道:
   
    「姑娘,你覺得如何?」
   
    阿煙深吸口氣,笑了下:「還好。」
   
    綠綺是個姑娘家,不曾嫁人,當然更不曾有過身子,只是臨出發前,被蕭正峰派過來的郝嬤嬤瘋狂惡補了一番。
   
    於是她回憶了下,提議道:「姑娘,我先扶你下來,咱們先吃點東西吧?」
   
    之前蕭正峰和沈越早已經商量過,為了掩人耳目,躲過德順帝的耳線,決定白天住宿晚上趕路。
   
    阿煙點了點頭,在綠綺的扶持下出了馬車,誰知道一站起來,只覺得肚子沉甸甸的,胸口發悶,兩腿也麻得沒有了知覺。
   
    綠綺嚇了一跳,忙扶住阿煙,本來背著她過去破廟裡的,可是阿煙肚子大,哪裡能背呢。
   
    那邊沈越見了,無聲地下了馬,匆忙過來,和綠綺一邊一個架著阿煙的胳膊,就這麼扶著她勉強走到了破廟裡。
   
    這是一處廢棄的破廟,裡面雜草叢生,也有些許雪花冰渣子從早已經破舊的視窗裡刮進來,角落裡積滿了潮濕的髒汙。
   
    綠綺這邊從馬車上拿來了一個錦被,將阿煙裹住,半蹲在那裡道:
   
    「姑娘,先吃點東西吧?」
   
    其實阿煙已經饑腸轆轆了,孕婦是經不住餓的,一餓便覺得頭暈眼花,不過此時她喉嚨裡也乾渴得厲害,便搖頭道:「先喝點水吧。」
   
    她嗓子幹啞,如今說出話來竟如同破敗的風箱一般。
   
    綠綺一聽這聲音,便知道她情形不好,忙對沈越道:「先燒些水吧。」
   
    那邊沈越已經指揮著大家將破廟裡的雜草和積雪等都清理了,又迅速拿來乾淨的草氊子鋪在那裡,並開始燒起了一堆火。
   
    阿煙其實也冷得厲害,她唇動了動,示意綠綺。綠綺便忙起來,扶著她走到了火堆邊。
   
    這次跟隨過來的將士約莫有三十多名,那都是蕭正峰精挑細選的高手,訓練有素的,對蕭正峰忠心耿耿。此時這些人見一切安置妥當,便無聲地退至一旁,開始收拾起了吃食,並準備燒水。
   
    沈越和綠綺陪著阿煙坐在火堆前,烤弄著吃食。綠綺半蹲在那裡,幫著阿煙搓著發麻的腿腳。
   
    阿煙垂首看過去時,卻見綠綺的雙手上傷痕累累。
   
    她知道她在紅巾營裡必然受了許多的苦楚。
   
    綠綺感覺到阿煙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卻是笑了。這一笑間,阿煙才感覺到了熟悉,這才是當初那個伴著自己一起長大的綠綺啊。
   
    紅巾營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在那裡兩年的綠綺,簡直是被折磨的再也不像原來的模樣了。
   
    綠綺輕笑了下,搖頭道:
   
    「沒什麼的,姑娘,我現在覺得自己這樣很好。」
   
    她一邊幫阿煙搓著發麻的腳,一邊笑道:
   
    「如果不是我去了紅巾營,今天就沒辦法被將軍派過來保護姑娘了,也許如今的我還在錦江城裡哭鼻子呢。」
   
    阿煙想想也是,忽而便覺得人各有命吧,上輩子的綠綺臨死前還是一個奴婢而已。而這輩子的綠綺,因投身入了軍籍,就此從奴籍除了名,以後若是能有個戰功自然是好,能得個封賞呢,就算沒有戰功,就此退役,好歹是個自由身,自由身的綠綺還能拿軍中的一些貼補,算是徹底和過去不一樣了。
   
    阿煙的腿腳在烤火和綠綺的搓揉下,總算是恢復了點知覺。這個時候肚子裡的娃也醒過來了,小胳膊小腿兒開始奮力在肚子裡抗議,想來是餓了。
   
    沈越拿起剛才煮好的水兒,用兩個瓷碗倒來倒去,瓷碗裡的熱氣在破廟裡氤氳。
   
    水剛燒開,還很熱,他知道阿煙一定著急想喝水,所以想讓水快點涼下來。
   
    阿煙望著他略顯蒼白的容顏,看著靜默的他這安詳的動作,忽而便想起上輩子來。
   
    上輩子的她,在他病了渴了想喝水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3
發表於 2017-3-16 16:49: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二章
   
    也許是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兒,也許是驟然間和自己曾經非常親密的兩個人再次相遇,阿煙只覺得心間湧動著什麼。無論是和蕭正峰的驟然離別,還是和闊別兩年的綠綺的重逢,又或者是和沈越乍然的性命相依,這都讓她的心境無法平靜下來。
   
    更何況此時前路茫茫,身前是皚皚白雪風沙肆虐,不知道自己該走向何方,身後是一城蕭殺烽火連天,戰鼓擂動號角響起,她的男人即將趕赴一個帝王為他挖下的陷阱。而且是明知道是陷阱,你卻必須那麼一腳踏進去,別無選擇。
   
    外面的風雪在一夜肆虐後,仿佛終於安靜下來,只不過依舊不見太陽,天是一片昏黃。破廟裡光線並不好,只靠著這一堆火才讓人心中有幾分明亮。
   
    不知道哪裡傳來寒鴉的聲音,呱呱的在這蕭條的冬日裡響起,讓人心裡憑空又多了幾分淒涼。
   
    沈越手中用兩個瓷碗倒來倒去,又對著吹了半響,那熱水總算不燙了,這才捧過來,送到了阿煙面前。
   
    阿煙凝視著少年清冷而安靜的黑眸,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沒說話。
   
    她知道蕭正峰其實一直對沈越有所忌諱的,特別是如今,沈越年紀也不小了,十五的少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是尷尬的年紀,也只比自己小上兩三歲而已。蕭正峰對沈越的忌憚,其實很複雜,一句話說不清的。
   
    可是如今,蕭正峰卻在最關鍵的時候,將自己託付給沈越了。
   
    她不得不感歎自己家那男人心思的敏銳以及判斷的準確。如果說他在賭,她知道他一定是能賭贏了的吧。
   
    上一輩子的阿煙,在對沈越失望至極後,可是瀕臨絕境的時候,依然想到的是去投奔他。儘管那個投奔被小人作惡擋在一旁,從而造成了臨死前她對他的誤解。
   
    如今,她看著這個小少年細心地幫著自己吹涼了碗裡滾燙的開水,她就明白,蕭正峰是對的。
   
    阿煙默默地接過來那碗水,捧在手心裡,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下。溫熱的水滋潤著喉嚨,滑進了腸胃,仿佛驚醒了那個原本氣惱的調皮小娃兒。那小娃兒猶如一尾被人兜頭澆了一身水兒的魚兒一般,歡快地竄蹦跳躍起來。
   
    這個時候綠綺起身,去收拾被將士們烤著的食物。這邊沈越見阿煙皺起眉頭險些發出一聲「哎呦」,終於打破了一直以來的沉靜:
   
    「夫人,怎麼了?」
   
    少年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著,黑眸中浮現著關切。
   
    阿煙搖頭:「沒什麼。」
   
    縱然知道這個侄子從來沒有負了自己,他們終究是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種親密了。今生今世,和上一輩子到底不同。
   
    她默默地希望沈越能好。
   
    沈越處事間也是暗地裡幫著自己護著自己的,可是兩個人之間,早已隔著重重山。
   
    如今能坐在這裡,安靜地說一下話,偶爾間交流下前世的消息,都已經是極好的了。
   
    沈越的目光下移,來到了阿煙的肚子。
   
    其實自從阿煙懷孕顯了懷,沈越就沒見過阿煙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阿煙的肚子呢。
   
    阿煙的肚子很是滾圓,頂處一個尖尖兒,和她纖細的胳膊腿兒配合在一起,其實不太協調。
   
    他艱澀地動了動唇,低聲問道:「這是幾個月了?」
   
    她懷孕的消息,他也是旁敲側擊的知道,具體月份,卻是無從得知的。
   
    「如今馬上六個月了。」阿煙摸了摸肚子,面上顯出一點溫柔,輕聲這麼說。
   
    沈越的目光落在她唇邊那點笑顏上,笑得柔和恬淡,這是他和她十年相處中,從未有過的。
   
    他的嬸嬸曾經很美,美得不知道多少男子看著她捨不得挪開眼睛,有人一邊看她一邊不小心撞到了樹上。
   
    後來呢,她一刀下去毀了容貌,有人說她醜,也有人偶爾看到她的背影都發下呆。
   
    他的嬸嬸也愛笑,笑的輕淡而慈愛。
   
    不過沈越這一刻卻覺得,女人家最美的時候,也許就是這個時候吧,懷著心愛男人的骨血,唇邊帶著溫婉恬淡的笑意。儘管前路迷茫,儘管命懸一線,依舊能笑得這麼好看。
   
    沈越點了點頭:
   
    「再有三個多月,也該生了吧?」
   
    阿煙笑:「是。」
   
    說著這個的時候,綠綺過來了,拿來了行軍慣常吃的烙餅,也有早已準備好的牛肉,以及特意為阿煙準備的綠豆蓮子糕。這些都烤得熱乎乎的,綠綺用小刀切成小塊,遞到阿煙手裡,伺候著她吃。
   
    吃完了飯,身子也暖和起來。因晚上要趕路,這個白天的時候就該好好休息睡覺了。不過阿煙因大著肚子,每天總是要動一動的,免得太過憋屈肚子裡的這娃兒,於是便在綠綺的扶持下,在破廟裡來回走動。
   
    沈越到底年紀不小了,並沒有繼續留在破廟裡,非常自覺地那群將士們一起走到破廟旁邊的一個耳房去了。
   
    「這個沈公子總是覺得有些詭異。」綠綺扶著阿煙,低聲地這麼說。
   
    主僕兩年沒見了,如今再見,縱然彼此都陌生了許多,可是到底多少年的相處呢,綠綺已經小聲地對著阿煙這麼說。
   
    其實綠綺對於這位沈公子並不是那麼信任,只是蕭正峰指明了讓沈越一起隨著來,綠綺這才不得已同意了的。
   
    她當然不知道,在蕭正峰眼裡,沈越是個世間異類。也許他潛意識裡希望,若是真有個萬一,這位世間異類能發揮一點他異于常人的本領吧?
   
    非常可笑的一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不過也是這位對妻子擔憂至極的男人不得已的一個選擇。
   
    阿煙自然是明白綠綺的這種奇怪感覺的,便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他人倒是不錯的。」
   
    當下她便轉移話題,問起綠綺這些年在軍中的情景。
   
    綠綺這些年其實頗有些成就的,見阿煙問,也就一一說來。
   
    原來她當初進了紅巾營,頗吃了一些苦頭的,險些熬不過來,不過最後終究是憑著一股子韌性堅持下來了,過了半年的十八層地獄一般的苦練生涯後,被分配到了齊王麾下紅巾營裡面,接著便去了西陲一帶戎守。一個女兒家,在那苦寒之地,又不像阿煙這樣有個男人悉心護著捧著,綠綺過去是要受苦的,她吃的苦頭自然是不能一句話說明白的。
   
    不過綠綺並沒多說,一語帶過,輕描淡寫地道:「也是巧了,趕上了西蠻那邊侵入咱大昭,我也跟著過去打仗去了,在戰場上頗立了些功,上司提拔,這才一步步地升上來。後來德順帝登基,我這邊跟著齊王進京,其實也是有功勞的,被封了一個校尉。」
   
    一個校尉,一年也有三十多兩銀子的俸祿,以後便是從軍中退下去,朝廷也會發養老錢的,一年約莫能拿十兩銀子呢。雖不多,可是也能夠一個姑娘家生活下去。
   
    阿煙聽著這個,自然是頗感欣慰:
   
    「藍庭上次過來,沒怎麼提過這事兒呢,他若知道,也當為你高興。」
   
    提起藍庭,綠綺也是笑了:
   
    「哥哥如今做起買賣來,可真是財迷,每天心裡只有那一個算盤。」
   
    一時兩個人說著話兒,阿煙便這麼走動著,時不時肚子裡的娃動幾下。
   
    待走了半響,阿煙打了一個哈欠,才覺得困乏了。這一路坐著馬車過來,便是想睡,一個大肚子的女人顛簸著,哪裡能睡好呢,如今吃飽喝足又說了半響話,這次覺得頭痛欲裂的困。
   
    綠綺見阿煙困了,忙招呼沈越過來。別管沈越是不是詭異,不過招呼他幹活總比招呼那群將士們強啊。
   
    其實沈越早已經明白阿煙該是困了的,也將阿煙睡覺所用的被褥都準備好了,甚至還細心地在火堆前烤了烤。如今聽到綠綺招呼,便忙過來,纖細俊美的少年抱著那厚重的棉被過來,鋪在火堆一旁的草席上。
   
    綠綺扶著阿煙坐在那裡,因她肚子大了,只能側躺著,於是便幫她側躺了,然後才將被子幫她蓋好了。
   
    蓋好了這些,她抬頭,卻見沈越正起身拿了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大氊子去堵住破敗的門窗,免得風雪進來吹到了阿煙。
   
    她擰眉,不免心中有幾分感動 ,想著這個沈越雖然詭異,可是倒很是細心,一般十五六歲的少年,哪個有他這般細心體貼周到啊。
   
    阿煙卻並不知道這些,她是實在困了累了,在這個本該是吃著熱乎餃子的過年時分,躺在這個荒野郊外的破廟裡,就那麼迷迷糊糊沉入了夢鄉中。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4
發表於 2017-3-16 16:4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三章
   
    一夜都是夢,夢裡是如火晚霞,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荒野裡,戰戈似冰,旌旗如血,軍馬嘶鳴戰鼓擂動,寒風照著鐵甲戰衣,挺拔如山的男人握著長劍,氣勢凜冽地站在那一片血跡中,腳底下是森森白骨。
   
    阿煙心間驟然收緊,就要叫他,可是腳底下卻踩了個空,仿佛被什麼咬了一下,驟然疼得厲害,她一下子摔倒在那裡,就摔倒在遍野橫屍中。
   
    她驟然醒過來,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叫出聲來了,右腿傳來一陣陣的劇痛,痛得鑽心。
   
    綠綺早已經被驚到,忙過來摟著阿煙,焦急地問道:
   
    「姑娘,怎麼了你這是?」
   
    她也沒照料過孕婦,怕阿煙的肚子出了什麼差池。
   
    阿煙疼得臉都變了形,她小腿在抽筋,抽得幾乎渾身戰慄。其實她不是沒有抽筋過,以前兩腿受了寒,慣性的抽筋,可是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這麼疼。當然也許是這具身子被人寵著寵習慣了,沒經過那些磨練,倒是嬌氣許多。
   
    外面的沈越聽到動靜,一下子竄進來了,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妨,忙沖過來看。
   
    見阿煙這樣,臉色微變,吩咐綠綺道:「你幫她揉揉腿,這是抽筋了!」
   
    綠綺看向那腿兒,這才明白過來,忙隔著出裡面穿著的棉褲揉捏起來,她這手一碰到那腿,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整個腳都被抽得變形了,小腿肚子那裡也鼓出來一串。
   
    她下手幫著阿煙揉捏,可是阿煙依舊疼得攥著手在那裡咬牙,冷汗都從額頭下來了。
   
    沈越卻有些看不過去了,上前一把將綠綺扯到了一旁,半跪在那裡,親自動手,捧起阿煙的腿來揉捏按拿。
   
    他到底是頗有些經驗的,阿煙的腿在經過他一番揉捏後,漸漸地疼痛消失了。
   
    雖然依舊是僵硬的,可至少不那麼疼了。
   
    阿煙虛弱地靠在錦被裡,出了冷汗的臉蒼白地望著跪在自己腳旁的沈越,無力地道:「好了。」
   
    綠綺被沈越扔到了一旁,有些詫異這個人的力氣,竟比她想像得大,當然更詫異他的那一手揉捏的好本領。不過她倒也沒什麼,當下趕緊去旁邊取了水囊,水囊是一直裹在棉襖裡暖著的,如今還有些溫度,她拿了過來喂了阿煙喝。
   
    阿煙喝了水後,覺得好多了,在那裡輕輕喘著氣兒。
   
    沈越出去了,綠綺坐在那裡幫阿煙重新把被子掖好了,又為旁邊的那堆燒盡的火加了一把柴。
   
    「太冷了,等咱們到了並州,尋一個暖和的地方就好了。」綠綺這麼安慰阿煙。
   
    阿煙苦笑了下,點了點頭。
   
    她這肚子裡的娃,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呢。
   
    這邊綠綺陪著阿煙說了一會子話後,破廟的門被敲了下,沈越低涼的聲音響起來。
   
    「綠綺姑娘,我燒了一點熱水,灌了一個暖水袋,你拿給夫人吧。」
   
    綠綺想想也是,忙出去,果然見門外的沈越懷裡揣著一個暖水袋,接過來的時候那暖水袋還燙手呢,顯見的是這少年剛燒的水。
   
    她不免多看了沈越一眼,卻見沈越安靜細白的眉眼,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綠綺越發覺得這個沈越實在是詭異得厲害,她從小伴著自己姑娘長大的,並不知道這個人和自己姑娘有什麼瓜葛,可是沈越從一出現,便仿佛對姑娘有著異乎尋常的執著。
   
    不過她也沒多想,畢竟這個時候不是多想的時候,當即謝過了沈越,捧著熱水袋進了破廟,放到了阿煙腿那裡幫她暖著。
   
    她自己反正也睡不著,便將自己的手烤熱了,然後去捏著阿煙的腳輕輕地揉捏摩挲。如此一來,阿煙倒是覺得舒服多了,漸漸地重新沉入了夢鄉。
   
    ----------------------------
   
    第二個晚上行路的時候,或許綠綺和沈越都意識到了一個停了六個月肚子的孕婦其實是比他們想像得還要脆弱,於是這行程變慢了下來。到了第四天的時候,他們開始白天趕路晚上休息,並將所有的人都做了偽裝,改裝成過往的商行,而阿煙則是那個要前去服喪的可憐夫人,被他們順路捎帶著而已。
   
    就這麼行走了約莫六七天的功夫,他們終於達到了並州境內。並州距離邊境遠了些,這裡的人們的都知道要打仗了,但是並不知道確切的消息。
   
    沈越帶著綠綺阿煙等人,來到了一處小鎮,這裡比較偏僻,過往的人並不多,朝廷的人馬也並不經常過來,不過偶爾間卻有些客商來往的。
   
    沈越這行客商便是其中之一,他們讓這群守衛的將士們都四散開來,化整為零,喬裝改扮後隱居在這個小鎮上。而沈越則是帶著寡嬸並侍女前去燕京城投奔親人的,半路因為寡嬸病了,只好留在這裡歇息一段日子。
   
    阿煙對於這個理由,其實心裡並不是很喜歡。寡嬸寡嬸的,說明是死了男人,她家男人正在沙場上拼搏呢,這麼說心裡總覺得不喜。不過非常時期,她這點小小的不適和矯情只是小事一樁罷了,過後也就罷了。
   
    小鎮上除了有來往的客商,其實總體還算是安靜的。沈越租賃了一個破舊的不起眼宅院,是深藏在巷子裡頭的。
   
    每天讓綠綺出去購置了各樣物品吃食來,然後便和綠綺商量著如何做點東西給阿煙補身子。
   
    綠綺並不是一個廚藝高手,沈越顯然也不是。
   
    不過好在沈越這個人聰明,上一輩子也從旁經常看阿煙做,如今比著葫蘆畫瓢,倒也是有模有樣。
   
    他讓綠綺在房裡陪著阿煙,他自己則是窩在灶房裡,琢磨著燉那些補品。
   
    小鎮上的補品沒什麼好料子,不過是一些母雞啊枸杞啊紅棗啊之類的。他列了一個食譜,有山藥烏雞湯,有紅棗蓮子羹,芋頭老鴨湯,有豬蹄花生湯和大骨頭湯等。
   
    綠綺陪著阿煙在太陽底下散步,難得的好天氣,也沒下雪,太陽照著人舒服。
   
    「沈越又去灶房了?」阿煙想起沈越,便隨意問道。
   
    「嗯,今天在裡面窩了兩個時辰了,我估計今天燉了個新鮮的吧。」綠綺都已經有了經驗了,如果他在裡面搗鼓一個時辰,那應該是在做一個以前做過的湯羹,如果是兩個時辰,那一定是在嘗試什麼新鮮玩意兒了。
   
    「也難為他了。」阿煙不知道說什麼好。其實這輩子她和沈越很陌生很疏遠,她也沒打算承受他這樣的恩情。可是如今事情逼到了這一步,她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欠什麼情都會受著的。
   
    沈越或許是感受到了阿煙的這種想法吧,有一天綠綺出去購置東西,沈越過去小心地幫阿煙將飯碗收拾起來的時候,忽然間抬眸說了句:
   
    「這樣不是很好麼,我也有機會照顧下嬸嬸了。」
   
    阿煙微怔,想看過去的時候,沈越卻已經出門去了,只留下一個單薄削弱的背影給她。
   
    日子過得相對還算安穩順遂,肚子也在沈越的精心餵養下一天比一天大起來,可是總覺得無法安心,心裡記掛著那個不知道身在何處的男人。
   
    沈越顯然明白阿煙的這心思的,便派了將士出去探聽消息,很快這消息探聽出來了。
   
    原來蕭正峰奉命帶了三萬人馬前去九龍漠阻擊敵人,儘管敵方占盡天時地利,不過蕭正峰憑著事先對九龍漠地形的瞭解,帶著人馬突擊而去,猶如從天而降一般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三萬人馬直接將敵軍從中劈為兩半,從南到北殺了一個透。
   
    北狄軍中主將賀驍雲到底是一代名將,迅速組織人馬重整戰隊,開始對蕭正峰進行反擊。蕭正峰只能迎頭對上賀驍雲的人馬,雙方廝殺各有損傷。
   
    鶤敳和孫開英見此,兩路包抄而來,將蕭正峰猶如包粽子一般包在正中。
   
    阿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肚子那裡頓時一個抽疼,想著這男人深入敵營孤立無援的情景,不免臉上血色盡失。
   
    一時默默地摸著肚子,若是他真有個好歹,自己縱然拼盡了這性命,也要把他的骨血生下來,養大成人。
   
    不過好在消息後來便傳來,原來蕭正峰以奇計闖出重圍,帶著一對人馬逃出生天,並和鶤敳的人馬纏鬥在一起。
   
    可是就在此時,賀驍雲帶領著主戰隊卻直逼大昭邊境,向著自己的親外甥所在的錦江城攻擊而來。齊王此時親身上陣,獨守城池,率領錦江城數萬人馬迎擊賀驍雲。
   
    世人都知道,當年賀驍雲詐降北狄,然而卻橫生枝節,永和帝殺盡賀家族人,就連當初皇長子的母妃也因此吊死在後宮之中。賀驍雲一怒之下,便徹底反了大昭,當了這人皆唾駡的千古逆賊。
   
    這一場仗,是分別了二十幾年的外甥和娘舅的較量,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望著。
   
    圍觀者,唏噓者有,歎息者有,幸災樂禍者也有。
   
    人們都期待著一場轟轟烈烈的征戰,期待著在這個兵戈相向的兩國交戰中,在血與火的較量中,看著這對血緣至親的自相殘殺。
   
    阿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其實是暗暗地出了口氣的。
   
    還好,蕭正峰對上的是鶤敳,真正出手對付賀驍雲的,是齊王。
   
    這麼一來,至少避免了蕭正峰和齊王之間可能產生的間隙。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5
發表於 2017-3-16 16:50: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四章
   
    這一日又是一個好天,阿煙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在院子裡來回走動。她知道懷孕的女人需要多走動,更何況她肚子裡是一個好動的娃兒。
   
    並州的天兒到底是比邊陲要好上一些,這才剛出了正月,天氣都要轉暖了,幾乎每天都要溫煦的太陽。阿煙眯著眸子,仰臉望向那太陽,可以感覺到肚子裡的娃兒也是喜歡的。
   
    綠綺一早就出門去了,不知道是打探消息還是去購置物事。沈越揣著袖子從耳屋出來,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阿煙,倒像是有話說。
   
    阿煙笑了下,望向沈越:「嗯?」
   
    其實沈越和她之間的話還是少,除非有必要的時候才會說,其他時候大多是沉默以對。
   
    沈越猶豫了下,終於開口道:「你不必為蕭正峰擔心。」
   
    他看起來想安慰她:「蕭正峰是不死戰神,誰死了,他都會活著。」
   
    阿煙挑眉,輕聲問道:
   
    「你給我說說上輩子的戰局吧。」
   
    作為一個婦道人家,且是退出了燕京城貴族圈的婦道人家,她並不清楚當年的事兒。不過沈越後來讀書入仕,他一定對當年這場戰爭的細節有所瞭解的。
   
    誰知道沈越卻搖了搖頭:
   
    「這輩子和上輩子差別太大了,沒辦法參考。不過我能告訴你的是,上輩子的蕭正峰也是數次面臨絕境,若是別人,早就沒命了,不過他卻活下來,並且化劣勢為優勢,神奇地轉敗為勝。」
   
    他靜靜地望著她:「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是蕭正峰呢。」
   
    阿煙聽到這個,便覺得肚子裡的娃兒手舞足蹈地踢騰著,不免低頭摸了摸,抿唇笑了下。
   
    沈越的目光望向阿煙的肚子,溫聲道:
   
    「最近覺得如何?」
   
    阿煙點頭:
   
    「挺好,倒是多虧了你對我照料有加,雖然心裡替他擔憂,可是這身子倒是胖了許多。」
   
    沈越抿了抿唇,沒說話。
   
    ----------------------------
   
    綠綺這次回來,臉色並不好看,她看了眼沈越,沈越馬上便意識到了:
   
    「發生什麼事了?」
   
    綠綺猶豫了下,皺眉道:「齊王沒守住錦江城。」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些驚到了。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等著這場外甥娘舅之間的征戰,都以為這場仗會打得轟轟烈烈如火如荼,可是沒想到不過幾天的功夫,齊王就落敗了。
   
    阿煙和沈越對視一眼,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到底怎麼回事?」沈越擰眉問道。
   
    綠綺搖頭,艱難地道:「我也沒打聽到呢,只是聽說是有人打開了錦江城的大門,把北狄軍放了進去。」
   
    阿煙深吸了口氣,扶住了一旁的棗樹。
   
    齊王便是對那個舅舅有點感情,也不至於幹出這種明目張膽的事,打開錦江城大門的人,絕對不可能是齊王。
   
    那麼是誰呢,昔日威武大將軍的親信?還是當今德順帝派人幹的?
   
    如果是德順帝,他為了構陷齊王,竟然自斷臂膀,任憑北狄軍的鐵騎再次踐踏大昭的國土嗎?
   
    而最讓阿煙擔憂的是,假如齊王就此慘遭構陷,那麼他可真是百口莫辯,很難洗清了,畢竟這嫌疑就在那裡擺著,他沒法去證明,除非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娘舅!
   
    即使德順帝死去了,即使齊王將來如何勢力龐大,大昭的滿朝文武也絕對不可能讓一個曾經親手將大昭的城門貢獻給敵軍的皇子登上帝王寶座!
   
    沈越皺眉:「把那些將士們叫過來吧,現在錦江城失守,怕是這裡很快就不能太平了,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裡。」
   
    綠綺點頭,深表同意:「我們向南走吧,一路向南,能走多遠走多遠。」
   
    當下綠綺出門把人馬都叫過來,開始準備著要離開,阿煙這邊也開始收拾東西。
   
    一切收拾就緒,就等著第二日便出發離開了。
   
    可是就在這晚,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兒。
   
    這一晚,阿煙喝了一點湯羹,洗漱過後,便在綠綺的伺候下要上榻歇息。她如今肚子實在是大了,七個月的肚子倒是有了足月的樣子,晚上睡覺的時候只能側躺著,便是這樣,有時候依然會覺得胸悶氣短。
   
    誰知道剛躺下沒多久,便見綠綺忽而間一個皺眉,警惕地望瞭望窗外。阿煙一個激靈,忙要坐起來:
   
    「怎麼了?」
   
    孕婦敏感,如今這個時節,綠綺這個樣子,怕是有什麼不對,當下她是下意識地捧著肚子就要爬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又響起了沈越的聲音,略帶沙啞的少年,往日總是帶著涼意的語音此時明顯是繃緊的:
   
    「綠綺姑娘,咱們怕是遲了!」
   
    綠綺安撫地握了握阿煙的手,輕巧地逕自出去了。
   
    沈越和綠綺不知道嘀咕了什麼,就在阿煙笨拙地爬起來下榻的功夫,她只隱約聽到綠綺仿佛說「你帶著夫人走,我穿上夫人的衣服……」
   
    阿煙爬著下了榻,捧著肚子晃悠著推開門,望著綠綺道:
   
    「綠綺,不行。」
   
    她盯著她,一字字地道:「我要你活著。」
   
    她並不傻,隱約嗅到了什麼味道,知道怕是有大難臨頭,要不然綠綺和沈越不會是這個樣子。上輩子綠綺是為她而死的,這輩子其實她一直防著,自從再次見到綠綺,她總是害怕這一天會到來。
   
    清冷的月光之下,綠綺的側顏削瘦,一個高大的鼻子突兀地挺在那張依舊有些黝黑的臉龐上。
   
    阿煙喉頭哽著什麼,想著命運怎麼是這麼可怕的東西,她和綠綺分明是不同的人生了,可怎麼綠綺依舊會為了她去冒生命危險。
   
    綠綺怔怔地盯著自家姑娘,努力綻開一個笑來,那笑有點難看,也非常費力。
   
    她抬手握了握阿煙的手,握得有些用力:「姑娘,讓沈公子帶著你走。」
   
    這是她對阿煙說得最後一句話,說完這個她就匆忙進屋去了。
   
    沈越此時也顧不得往日的忌諱,上前一把拉住阿煙的手:「夫人,快跟我走!」
   
    恍惚中阿煙看向沈越,沈越清冷的眸子中透著不容拒絕,這是這個少年很少會在她面前露出的霸道和不容置疑。
   
    她摸了摸偌大的肚子,一咬牙,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已經緊閉的門扉——裡面傳來綠綺匆忙換上衣服的聲音。
   
    看完這最後一眼:「走。」
   
    她的聲音很低很啞,眸中很黑很暗。
   
    她知道這輩子自己還是要自私,肚子裡的是孩子,冒險的是綠綺。
   
    自己縱然心裡把綠綺當做姐妹一般,可是這世間沒有任何人的命能抵得過肚子裡的孩子。
   
    這個孩子的父親生死未知,她拼盡一切,負盡天下人也要護住他留給自己的血脈。
   
    沈越顯然是早已研究過逃跑的路線的,他迅速地帶著阿煙往後院跑去。阿煙肚子大,根本沒法跑,走路都如同一個鴨子,晃晃悠悠的,更何況跑呢。沈越沒辦法,只好慢下腳步來。
   
    阿煙其實也實在努力地跑,一邊跑著,一邊能聽到外面已經有了砍殺聲,那不同於大張旗鼓的搏鬥,是那種無聲的廝殺,刀劍撞擊以及腳步聲,還有偶爾慘叫和悶哼,以及身體重重撞擊在地上牆上的聲音。
   
    沈越領著阿煙來到了後院,卻見他掀起了地上的草,竟然露出了一個地洞。
   
    黑暗中沈越擰眉道:「咱們從這裡出去,你可以嗎?」
   
    千算萬算,沈越當時沒想到阿煙的肚子會這麼挺而大,也沒想到孕婦行動間是如此艱難,他開始有點擔心了。
   
    阿煙此時也沒什麼表情,盯著那洞道:
   
    「你先出去,我躺在那裡往外面挪,你在外面拽我。」
   
    這個辦法和姿勢實在是消耗盡了阿煙貴女的最後一點優雅,不過這個時候,誰顧得上那個呢。為了活命,眼前即便是個狗洞,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鑽的。
   
    沈越想想,也只能如此了,當下自己爬出去,又見阿煙護著肚子半仰躺在那裡,靠著手肘以及兩腿的力氣,一點點往外面挪著。那個姿勢不像那個柔美的顧煙,倒像一個不可奈何的螃蟹。
   
    這個地洞並不算太長,可是她實在費力地挪了很久。
   
    等到了最後的時候,沈越終於忍不住,使力幫她拽著兩個肩膀,就那麼硬生生將她拖了出來。
   
    阿煙的肌膚依舊是嬌嫩的,肩膀那裡傳來火辣辣的痛,不過那種痛來得讓她竟然舒服起來,鑽心的痛讓她咬起唇,越發有了精神和力氣去逃命。
   
    沈越扶著阿煙來到小院外,卻見這裡是一個暗黑的小巷子,沈越便翻騰著從一旁不知道哪裡尋來了一輛車,卻是一個板車。
   
    「你上去,我拉著你,這樣快些。」
   
    阿煙看了看少年孱弱的肩膀,心中泛起不忍,不過她也明白自己的,知道這肚子根本走不快,也就不再猶豫,狠心上去,伸著腿兒半坐在那裡。
   
    沈越彎腰拉起板車,匆忙沿著這巷子一路往外。
   
    小院裡的砍殺聲漸漸遠去了,阿煙恍惚著看向旁邊,灰色的瓦房,清冷的牌匾,就這麼在月下往外倒退著,唯獨天上的那輪彎月,一直停留在右上方,不離不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6
發表於 2017-3-16 16:50: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五章
   
    沈越想來是早已經有所計畫的,拉著板車離開了小鎮後,便來到了一處鄉下地方,停在了一處農舍。
   
    阿煙此時被顛簸得氣喘吁吁,竟比這拉車的沈越還覺得累,肚子沉甸甸地往下墜,肚子裡的娃兒也感到了不適,就那麼踢騰著肚皮,把她的肚子踢得起了大包。
   
    她艱難地側趴在那裡,看著沈越累得大口喘著氣,汗珠順著蒼白的額頭往下流,他都來不及擦一下。
   
    「嬸嬸,你等下,我去去就來。」說著時,他進了那農舍。
   
    阿煙安撫地摸著滾圓的肚皮,肚皮的娃越發的不安生了,在裡面玩起了拳打腳踢。
   
    她只能小聲地道:「孩兒乖……」
   
    孕婦容易餓,她肚子開始餓起來了,餓得難受,前心貼後背的那種難受,或許因為這個,肚子裡的娃兒才這般鬧騰。
   
    正在這個時候,沈越出來了,卻是牽著一頭馬車。
   
    想來這也是早已準備好的吧,要不然普通的農舍,哪裡來得馬車。
   
    沈越走出來,黑而沉的眸子盯著阿煙的肚子:
   
    「還能坐馬車嗎?」
   
    他知道這麼大的肚子,怕是經不起顛簸的,只是如今不坐馬車的話,她根本逃不遠。原本的計畫就是要離開並州了,北狄軍怕是馬上要到並州。
   
    如今他們的藏身之處被人發現了,越發要趕緊離開。這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捉住顧煙,或者要顧煙的命呢。
   
    蕭正峰的兵馬打到了哪裡,哪裡就有人要殺顧煙。
   
    而德順帝那邊又是心思難測。
   
    「可以。」顧煙點頭,肯定地道。
   
    她也明白如今的情況,再也嬌氣不得,肚子裡的孩子也必須學會堅持下去。要不然就乾脆都死在這裡好了。
   
    沈越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來,遞到阿煙手裡:「嬸嬸,你拿著這個慢慢吃著,咱們趕緊上馬車。」
   
    阿煙接過油紙包來,摟在懷裡,在沈越的扶持下艱難地上馬車。肚子那麼大,平時上馬車都艱難,更何況現在呢,她幾乎是被沈越抱上去的。
   
    她並不胖,甚至顯然胳膊腿兒依舊可以成為纖細的,可是那麼大一個肚子的,整個人怎麼也輕不了。她看著自己沉重的身體幾乎整個負擔在沈越瘦弱的身體上,抿著唇沒說話。
   
    上了馬車後,總算是安定下來。她費力地側坐在那裡,打開了油紙包,裡面是昨夜的烙餅,涼的,也發幹了,不過阿煙依然是饑渴地掰了一塊趕緊吞進肚子裡。
   
    沈越也上了車轅子,回頭看了眼馬車裡面:
   
    「坐好了。」
   
    說完這話後,他揚起鞭子,鞭子在空中發出清脆的聲音,馬兒開始走起來。
   
    -----------------------------
   
    阿煙跟隨著沈越,走了約莫一個日夜的功夫。在這一個日夜裡,沈越幾乎是猶如孝子一般在她身旁伺候著她的吃喝行,無微不至地照料。
   
    甚至她入廁的時候,他都會扶著她進去,然後低著頭默默地離開。
   
    他們之間依然話不多,除非有必要,誰也不會主動說什麼。
   
    阿煙有時候側臉望向這個少年,恍惚中便覺得回到了上一輩子。
   
    上一輩子,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和沈越相互扶持一起走過的日子。
   
    那個時候他們可真是相依為命啊。
   
    當她這麼看著他的時候,沈越仿佛感覺到了,回過頭來望向她。
   
    他的眸子分明是黑而清澈的,可是阿煙總覺得那雙眸子難以讀懂,他那麼望著你的時候,你永遠看不出他是喜是悲。
   
    「我們去哪裡?」阿煙這麼問。
   
    「前面有個村子叫王家渡的,這裡一時北狄軍應該不會過來。你肚子不小了,過一兩個月就要生了吧,咱們現在那裡安頓下來。」他抿著唇兒,這麼說。
   
    阿煙點頭,其實這幾天她無時不刻不在擔心,七個多月的肚子,真要有個意外,或許就那麼在半路裡生了。
   
    真生了,該怎麼辦呢,上輩子她沒生過孩子,沈越是個男人,也沒這經驗。
   
    一時不免想起來,便隨口問道:
   
    「你和阿媹郡主上輩子有個孩子嗎?」
   
    沈越眸子動了下:
   
    「好好的怎麼問起這個?」
   
    阿煙低頭,沒說話,其實也沒什麼意思,隨口一問而已。
   
    沈越輕笑了下:「沒有。」
   
    阿煙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望著天上的那彎冷月。
   
    春寒乍暖的時節,風吹過,那彎冷月在無邊的星空是如此的寂寥。遠處不知道躲在哪棵枯樹上的寒鴉發出瘮人的叫聲來,為這孤冷的夜增加了幾分淒涼。
   
    「不知道綠綺怎麼樣了。」她喃喃地說了一句。
   
    她逃命了,把綠綺扔在那裡,或許綠綺已經死了吧。
   
    沈越平靜地凝視著阿煙,清冷的聲音淡道:
   
    「嬸嬸,吉人自有天相。」
   
    阿煙點了點頭,明知道這是一個哄人的安慰,她卻寧願去自欺欺人,抱著一線希望,也許綠綺還能活著。
   
    簡短地休息後,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又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總算來到了沈越所說的那處村落。
   
    沈越當然並沒有帶著阿煙去住在那個村子裡,而是來到了附近的一處廢棄的房舍,看起來這裡原本應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祠堂,不知道後來這戶人家出了什麼事故,竟然把自家祠堂都給廢棄在這裡了。
   
    阿煙陪著沈越一起收拾了這房舍半響後,總算是安頓下來。
   
    阿煙留在那裡,沈越出去購置了各樣物事。約莫半個時辰後他才回來,抱著被褥衣物甚至吃食。
   
    看起來是向村人購置的,被褥是粗布,鄉下人家染的粗藍,摸起來很硬,也有些舊了。不過這對於阿煙來說,已經很好了。
   
    沈越吐了口氣,安置阿煙躺在那裡後,便開始動手燒火蒸飯煮水。
   
    阿煙和沈越一起收拾了這半響,也是累了,便側躺在那裡,縮在那粗布被子中,在這黑暗中看著這個少年忙碌。
   
    他的背依舊是瘦弱的,不過動作卻很是利索。
   
    可以看出,儘管這一輩子沒有了自己的照料,他依然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沈越仿佛察覺到了阿煙一直盯著自己的目光,些微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啞聲道:
   
    「嬸嬸。」
   
    阿煙:「嗯?」
   
    灶火在燒著,沈越沒回頭,通紅的火光將他的眉眼映襯成亮紅色。
   
    他抿著好看的唇,低聲問道:
   
    「嬸嬸,上輩子……你見過蕭正峰是嗎?」
   
    其實他本來想問,臨死前你見過他是嗎,只是最後到底隱去了那個「死」字。
   
    阿煙回憶起過往的那一幕,那個騎著高頭大馬威嚴從容的平西侯,點了點頭:
   
    「是。」
   
    沈越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不過到底是沒說,只是輕笑了下。
   
    阿煙盯著沈越那個笑,長得非常精緻的少年,好看得猶如女孩兒一般,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動人的時候,那麼一笑間,卻滿滿的都是淒涼和無奈。
   
    她知道,為上一輩子所困的不光是自己,還有他。
   
    有時候她並不想去思索一個問題,假如沈越從來沒有辜負過她這個當嬸嬸的,那麼曾經和自己相依為命的沈越,在失去自己後,會是怎麼樣的心境。
   
    一想,心都會抽疼。
   
    ---------------------
   
    當阿煙在沈越的幫助下躲藏在那個破舊的祠堂裡的時候,蕭正峰此時正面臨著平生最大的危機。
   
    齊王孤身守錦江城,卻因為有人暗地裡打開城門,將賀驍雲的北狄軍放入錦江城中,從而導致錦江城失守。
   
    齊王不得已,帶著人馬奮力反擊,然而一切為時已晚,損兵折將的他和自己的親舅舅遭遇上了。
   
    誰也不知道那場仗到底是怎麼打的,最後的結果是,錦江城再次血流成河,而齊王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帶著幾萬人馬從敵軍的狼窩裡拼殺出來的蕭正峰,後有鶤敳追兵,前有叛了大昭投降了北狄的孫開英,前後夾擊之下,又失了錦江城這個安身之地,一時之間自然是頗為狼狽,被打得暈頭轉向。
   
    不過好在他這個人也是經驗豐富處事沉穩,當即虛幻一招,聲東打西,就此擺脫了這兩方的夾擊,同時召集了北疆一帶十三個城池的兵馬,一起圍攻鶤敳和孫開英。
   
    與此同時,他派了孟聆鳳前去尋找齊王,並試圖找出齊王城池淪陷的原因。之所以派孟聆鳳自然是有原因的,孟聆鳳去了,那邊沈洑溪自然也會去。
   
    沈洑溪這個人遇事沉著,且觀察力極強,如果他跟著一起去尋找齊王,想必能幫上大忙。
   
    「齊王那邊,你怎麼想的?」成輝皺著眉頭問蕭正峰。
   
    「你認為呢?」蕭正峰面無表情地反問。
   
    「齊王不可能故意放賀驍雲入城的。別人還可能,齊王怎麼可能這麼做。現在大昭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熱鬧,德順帝恨不得他就此反了大昭,名正言順地除去這個大皇兄,從此後才心安呢。齊王不可能如了別人的心思。」成輝歎了口氣,開始說起自己的想法。
   
    「是了,你的腦子都覺得齊王不會這麼幹,你以為齊王比你還傻嗎?」蕭正峰淡聲說道。
   
    成輝一聽,氣得不行,不過想想也是:
   
    「齊王可能是被人給害了。」
   
    德順帝這次派了齊王過來邊疆,本身就是打著壞主意的,只不過齊王在明,德順帝的人在暗,這次怕是不小心著了人家的道。
   
    蕭正峰其實何嘗不是這麼想的,當下不免冷笑一聲:
   
    「齊王也並不是泛泛之輩,能讓他著了這道,對方也實在是高明極了。」
   
    成輝歎了口氣:
   
    「防不勝防啊,派幾個人安插在錦江城裡,裡應外合,那是再容易不過了。下幾道聖旨把齊王招走,弄到沒人的地方打暈了,也是再容易不過。」
   
    現在他和蕭正峰被北狄軍纏鬥得厲害,北狄軍又攻入了大昭境內撒野,如今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他們一時也沒精力去尋找齊王,只能盼著齊王吉人自有天相了。
   
    成輝想到這裡,擔憂地道:
   
    「假如齊王就此被人陰了,不明不白地死了,那可真就是屎盆子怎麼扣都行了。」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如果齊王死了,德順帝還不是任意粉飾史書,齊王將就此留下汙名,永世不得翻身。
   
    蕭正峰的眸子沉而暗,已經見過了太多血的緣故,暗沉的深處幾乎是血紅色的。
   
    「是。」
   
    他此時並沒有太多言語,只是這麼道。
   
    成輝聽到他這話,越發皺眉起來:「如果齊王出事了,我們該怎麼辦?」
   
    德順帝下一個要對付的,是不是自己這一撥人?
   
    蕭正峰聽到這個,笑了,他一下子想起自己那個大著肚子的女人,掐指一算,其實再過一個多月,也該生了吧?而自己卻陷入了這一泥潭之中不能自拔,不知道能不能趕在她生之前把這一個爛攤子收拾了?
   
    他眯了下眸子,淡淡地道:「自然是想辦法活下去。」
   
    而且一定要活得好,活不好的話,別說別人,首先對不住自己的女人。
   
    至於活下去的辦法,有很多種,手裡握著劍,手底下有兵,幹什麼不成,為什麼非要去死呢?
   
    真得到了那一步,他要的絕不是那些虛名。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7
發表於 2017-3-16 16:50: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六章
   
    隱居在這樣一個荒僻的地方,人跡罕至,看起來還算是安全的,日子很是清靜。
   
    沈越會拿著銀子去附近村落或者集市上購置一些食材,諸如人家養了多年的老母雞,又諸如人家從山裡挖來的各樣滋補品,但凡是好的,他都買來了。買回來後做給阿煙吃。
   
    有時候阿煙胃口不好,他就去山裡採摘一種酸甜味的果子回來,拿給阿煙吃,開胃。
   
    阿煙晚上腿抽筋,他會跪在那裡,幫著阿煙揉捏按摩雙腿。
   
    作為一個孕婦,阿煙夜裡會尿頻,總是有如廁的感覺,她進出並不會特別方便,沈越就買來了一個便桶,放在旁邊,給阿煙用。
   
    阿煙每天早上看到這個少年提起那個便桶,默默地幫著自己倒掉,再提來水幫著自己洗漱,洗漱完後把早已熬燉好的早膳取上來伺候自己吃。
   
    這個少年如果說是一個丫鬟,那就是天底下最忠心的丫鬟。
   
    如果說是一個兒子,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孝順的一個兒子。
   
    阿煙有時候會想,為什麼蕭正峰在最緊急的關頭,選擇了沈越和綠綺。
   
    綠綺她是明白的,再合適不過的人了,可以伺候自己,又有些能耐,關鍵是對自己也是忠心的。
   
    那麼沈越呢?曾經的蕭正峰不是也很提防沈越的麼,如今,卻是用怎麼樣的一種眼光選擇了相信沈越。
   
    想起蕭正峰的時候,阿煙心裡便湧起無邊的悲哀和苦澀。
   
    撫摸著偌大的肚子,她不免想著,那個孩子的父親,她的男人,如今可好?
   
    這戰火如荼烽煙四起,縱然是一個締造英雄的時刻,是一個在萬軍之中脫穎而出造就一代傳奇的時刻,可也是一個最危險的時刻。
   
    若是旁人,你自盼著他能披荊斬棘傲視群雄獲得不世之戰功從此青史留名,可是你家孩兒的父親,那個原該抱著你的男人,活生生的血肉之軀,炙熱熱情的雙臂,又怎麼忍心讓他去拿命去拼搏呢。
   
    悔叫夫婿覓封侯,那是一種女人的無奈和悲哀。
   
    ----------------------
   
    沈越知道阿煙七個多月的肚子,用不了多久也許就要生了,於是便試圖去找一個接生婆來。
   
    這個村子裡自然也有女人生孩子的,有人生孩子的地方就一定有接生婆,儘管這個接生婆看起來做事很粗糙。
   
    沈越蹙著眉把那個接生婆的情況告訴阿煙:
   
    「為十幾個女人接生過,不過看起來說話很髒。」
   
    儘管他曾經記憶中的那個嬸嬸對周圍任何事的容忍度一向很高,可是沈越卻是不忍心委屈她的。
   
    上輩子她已經受了太多委屈。
   
    阿煙一邊在屋子裡來回地走動,一邊道:
   
    「管她怎麼樣,但凡能順利接生就好。」
   
    一時忽而想起什麼,便問起沈越:
   
    「外面還在打仗?」
   
    沈越聽到這個,默了下,其實他知道她問起打仗的事兒,未必是真關心外面的境況,她心裡牽掛的自然是自己的男人。
   
    只是如今綠綺生死未蔔,那些將士們也都被打散了,他們是孤立無援。如今的他所能得到的消息,無非是外面聽到的流言,諸如說齊王兵敗失蹤不見人影,諸如說北狄軍幾路人馬圍攻蕭正峰,又懸賞十萬兩要蕭正峰項上人頭,又比如說德順帝那邊已經派了兵馬前來,要攻打北狄軍,清查錦江城失守一事,還要追查齊王的下落。
   
    這些都是道聼塗説罷了,至於蕭正峰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
   
    沈越點了點頭,還是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了阿煙,包括齊王以及德順帝的那些事。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是平靜的,阿煙聽到這個,轉首細看了他一番。
   
    齊王是沈越未來的岳丈,他的身家性命都是依附在齊王身上了,如果齊王就此出了事,他這一把算是賭錯了。
   
    可是,他真得如同自己以為的那樣,只是單純地想要依附齊王嗎?
   
    為什麼他要和自己的家人鬧翻,從而走到被家人逐出家門的那個地步?顯然他和家人決裂的理由並不是他的那位生身母親。
   
    然而這一切都只是阿煙想想罷了,阿煙知道沈越的嘴是非常嚴實的,這個倔強的孩子,他不想說的話,自己是沒辦法套出來的。
   
    阿煙摸了摸肚子,其實如今她已經不再去想其他的任何事兒了,甚至包括蕭正峰,她都開始不再擔心,想著一切都聽天由命的。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養好自己的身子,積蓄力量為兩個月後的生產做準備。
   
    她是一定要把肚子裡的胎兒平平安安地生下來的。
   
    無論那男人是生是死,都要為他留下一個骨血。
   
    當阿煙這麼想著的時候,她是沒想到,她這麼一點簡單的平靜過兩個月日子的念頭,也就那麼被打破了。
   
    那是一個飄雪的夜晚,僻靜的山村連個鳥叫都不曾聽聞,透過窗子從這祠堂裡看過去,白茫茫的一片靜謐,人影都沒有一個的。在這種夜晚,想必村民們或者窩在被窩裡睡了,或者躲在爐子邊上烤火吧。
   
    沈越燒了一堆火,並給阿煙做了暖手爐讓她溫著身子。
   
    就在這火堆劈裡啪啦燒著的時候,狗叫聲驟然響起,接著是吆喝聲砍殺聲,馬蹄嘶鳴聲哭喊聲,淒厲的尖叫和殘忍的吼聲混雜在一起,偶爾間還有女人已經不成人聲的嘶啞哭聲,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沈越機警地望向外面,提起一個大髦讓阿煙裹住,而他自己則是趕緊熄滅了火,拉起她來就往外面跑。
   
    「他們既然來到了村子,很快就會發現咱們這裡的,我們必須躲起來!」
   
    可是前面是山,後面是充滿了殺戮和血腥的村子,他們該逃往哪裡?
   
    沈越低頭看著阿煙偌大的肚子,一咬牙道:「如今咱們只有進山了。」
   
    阿煙捧著肚子點頭:「好。」
   
    命最重要,或者最重要,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最最重要。
   
    就在這個時候,想必那些侵佔這個村子的北狄軍已經有人發現了這裡的動靜,就有一些人往這邊過來了。
   
    沈越見勢不妙,忙拉著阿煙往前跑。
   
    阿煙拼命地邁開雙腿隨著沈越跑,圓球一般的肚子擺來擺去,肚子裡的娃此時倒是懂事了,想必是知道此時非同一般時候,竟然也不踢騰,就那麼安靜地呆在肚子裡。
   
    兩個人跑了半響後,總算是逃到了不遠處的山底下,沈越回頭看阿煙捧著肚子臉色蒼白,知道她怕是受不住的,任憑誰肚子上帶著那麼大一個圓球,也不可能真跑起來啊!
   
    他見那裡有個山洞,便道:「我們坐那裡歇歇吧。」
   
    阿煙點點頭,她明白,如果再這麼跑下去,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怕是直接就顛出來了。
   
    誰知道沈越剛扶著阿煙坐在那裡,便聽到附近有腳步聲,就在這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時候,卻見三個身穿北狄人戰衣的人從旁邊的枯樹林中鑽出來,頭上身上依稀有著白色的雪花,而就在那雪花掩映下,戰甲上是猩紅色的血。
   
    作為一個孕婦,阿煙的嗅覺變得非常靈敏,她聞到了濃重的血的味道,那是新鮮的,剛剛死去的人身上的血。
   
    沈越原本扶住阿煙胳膊的手一下子收緊了,就那麼用力地攥住了阿煙的胳膊。
   
    三個北狄人顯然也是驚異的,驚異過後,打量著阿煙的眼睛便露出了一種神采,那是一種饑渴的猶如虎狼一般的神采。
   
    儘管如今的阿煙大著一個肚子,可是包裹在大髦之下的她也只是顯得臃腫而已,她那張隱約露出的臉,依舊是好看的,那種好看即使是在光天化日的街頭,也會吸引很多男人的目光。
   
    更何況如今,風雪夜,深山枯樹中,三個饑渴了許久的北狄男人,這麼一張柔弱好看的女人,足以讓他們渾身的血液沸騰起來。
   
    還有什麼比捉住眼前這個女人痛快地幹上一場更讓人爽快的事情呢。
   
    阿煙死死地盯著那三個分明向自己聚攏過來的男人,清楚地看到了他們眼中的饑渴和殘暴。她的手顫抖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顆心就那麼冰冷而沉重地往下墜去,一直墜到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蕭正峰的,蕭正峰生死未蔔。
   
    而她,連這麼個孩子都不能為他保住嗎?
   
    就在這個時候,沈越漸漸地鬆開了緊握著阿煙的手,輕輕笑了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8
發表於 2017-3-16 16:50: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七章
   
    而就在這個時候,沈越漸漸地鬆開了緊握著阿煙的手,對著三個貪婪地逼近的北狄將士輕輕笑了下。
   
    「她雖然是一個女人,可是卻大著肚子,又生得這副身骨,你們幾個一起上的話,怕是沒折騰幾下就死了。人如果死了,你們覺得玩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沈越身穿黑色外袍,一頭烏黑的發,整個人黑漆漆地立在白雪之中,就那麼笑望著三個北狄軍人。
   
    他生得是極好看的,頗有點天上謫仙才有的風流韻味,雖是個男人,可也堪稱絕色,此時就在這漫天白雪中那麼一笑,倒是把三個北狄將士看得一愣。
   
    一時不免想著,這人是男是女,分明剛才看著不過是個半大的少年,怎麼如今笑起來這麼魅人。
   
    沈越在那三個人貪婪的目光中,抬手,纖細優雅的手緩慢地解開了自己的黑色斗篷,解開後就那麼扔在一旁。
   
    他裡面是青色的長袍,身骨優雅,姿容清絕,這人雖是男兒身,卻實在是一絕色。
   
    三個北狄將士停住了腳下的步子,面面相覷之下,其中一個不免哈哈笑了:
   
    「這是什麼意思,想和我們一起玩?」
   
    阿煙蒼白的咬著唇,緊攥著沈越的手,可是沈越卻強硬地掙脫了她的手,這使得阿煙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那裡。
   
    沈越也不顧阿煙了,逕自走到那三個北狄軍人中間。
   
    「放過她,我陪你們玩。我知道你們北狄軍中有人好男風,你們如果喜歡的話,我今天讓你們盡興。」
   
    他這話一出,幾個北狄將士緊盯著他玉白的脖子,精緻的面容,嗜血的眸子開始興奮起來。
   
    對於他們來說,其實玩誰都是玩,假如這個可以主動讓玩,那他們不妨先玩著這個。回頭這個玩膩了再弄那個也不遲,左右那個是跑不遠的。
   
    沈越何等人也,看出他們的心思,於是又輕笑了下道:
   
    「我陪你們,如果我沒辦法讓你們盡興,你們再找她。為了防止她跑丟了,現在不妨把她堵在這個山洞裡。」
   
    這話真是正中三個北狄軍人的心思,於是他們開始推搡著,將阿煙推到了山洞裡,又用了石頭將這山洞口堵住。
   
    當他們做著這個的時候,動作是急切而粗魯的。
   
    他們迫不及待開始想嘗嘗這個如此主動又絕色的少年的滋味。
   
    阿煙就這麼被推進了山洞中,又看著山洞被一塊沾了雪和泥的石頭堵住。她在石頭縫裡盯著洞外的沈越,卻見沈越依舊在笑。
   
    她扶住那塊石頭,感到冰冷的雪和潮濕的泥土沁入自己的指甲縫中。
   
    她狠狠地掐住那塊石頭,卻只感到指尖那裡傳來鑽心的疼痛,疼痛和冰冷摻雜在一起,她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她的肚子抵在那塊石頭上,肚子裡的娃狠狠地踢了一腳,不知道這柔軟的娃兒是不是也感到了那裡的冰冷和堅硬,竟越發地鬧騰起來。她的肚子開始抽疼,仿佛肚子上每一處都在抽筋地疼。
   
    她兩眼死死地盯著外面的雪,雪花依舊在飄,它們漫天揮灑,一如上一世她臨死前那般。
   
    她睜大眼睛想看清楚沈越的身影,可是看不到,他隨著那幾個北狄將士,不知道走向了哪裡。
   
    冰冷的血腥味道在她鼻端蔓延,她兩耳嗡嗡嗡地響著,整個世界除了這嗡嗡嗡響聲,仿佛再也沒有了其他聲音。
   
    她就這麼僵硬地站在那裡,在這一片白色的世界裡,靜靜地聽著那嗡嗡嗡的聲響。
   
    腦中一片空白,她眼前只是不斷地浮現著那個少年的笑,黑色的眸子,安靜地看著自己,就那麼笑。
   
    過了不知道多久後,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那是一種兩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簌簌聲。
   
    輕,慢。
   
    阿煙心驟然一跳,喉嚨間發出聲來,不是哭,不是叫,而是一種麻木和絕望之下的呼聲,帶著喘息,仿佛一隻瀕臨絕望的獸在呼叫。
   
    就在這種她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呼哧呼哧聲音中,她看到了沈越。
   
    沈越衣衫單薄,領口那裡有些淩亂,臉上掛著一道血痕,青色的衫子半邊都沾上了血。
   
    雪依舊在下,沾在那帶血的衣袍上,血和雪交融,白與紅漸漸混在一起。
   
    他踉蹌著一步步走到洞口,搖晃著蹲在那裡,隔著石頭望著裡面的阿煙。
   
    他的黑眸清澈卻又暗沉,那是一雙讓人無法想像的眼睛。
   
    凝視著阿煙,他抿了抿唇,竟然笑了下:
   
    「嬸嬸,我沒事,我殺了他們。」
   
    其實阿煙自從離開了蕭正峰後,就沒有哭過。
   
    綠綺死的生活她都沒有哭。
   
    可是這個時候,她忽然一下子崩潰了,癱坐在那裡,放聲大哭起來。
   
    她低著頭,捧著臉,哭得不能自已,哭得猶如街頭喪了考妣失了獨子的婦人。
   
    沈越拼命地將那塊石頭推到了一旁,抱住阿煙的肩頭:
   
    「嬸嬸,你別哭,你別哭好不好,我沒事……」
   
    他拼命地想安慰她,可是卻無濟於事。
   
    阿煙跪在那裡,反手抱住沈越帶血的身體,淚流滿面,哭得泣不成聲:「越兒——」
   
    她的聲音那麼淒厲而滄桑,那不是十八歲的這個阿煙發出來的,是上一輩子那個二十六歲的阿煙發出來的。
   
    那一夜,沈越在拒了馮家的婚事,矢志要上京謀取富貴的時候,跪在她的病榻前苦苦哀求。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就種下了一道鴻溝。
   
    他就再也沒有聽到她這麼呼喚自己。
   
    沈越忽而間淚水也湧出來,哽咽著道:
   
    「嬸嬸,是我不好!是我錯了!」
   
    他跪在她背後,兩手在劇烈地顫。
   
    --------------------
   
    躲過了被北狄軍蹂.躪危機的阿煙,依舊是處在危險之中。
   
    她已經七個多月的肚子,其實是經不起這般折騰的。
   
    她身體的某一處開始劇烈地抽動著,抽得生疼,那是一種比往日腿抽筋還要疼上一百倍的疼痛。
   
    阿煙捧著肚子,痛苦地道:「我……肚子……」
   
    沈越意識到了什麼,臉也白了。
   
    他可以為他的嬸嬸付出一切,只為了護她平安,可是他實在並不會接生。
   
    而且在這深山荒野之中,在這茫茫白雪之中,怎麼可能順利地讓她產下胎兒?
   
    沈越的嘴唇都在哆嗦:「山下沒動靜了,北狄軍走了,我們,我們先下山去?」
   
    阿煙臉上血色盡失,打著顫兒。
   
    她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按理說即使要生,也不應該一直疼,可是她疼,一直抽疼,渾身都在疼,疼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倉皇之中的沈越見此情景,忙去找了那三名死去的軍士的衣袍,用匕首割下來後,取了許多的樹枝來,迅速地做成了一個木筏子,然後他抱著阿煙躺在上面,他則是拼命地在雪地里拉著這個帶血的木筏子往山下趕去。
   
    阿煙在抽搐疼痛的間隙,茫然而無力的眸子望向天空,遙遠的天際殘忍而漠然地就往下揮灑著雪花,落在她臉上,只是如今的她卻連那點冰冷的滋味都難以感覺到了。
   
    她努力地仰起臉來,看向那個拉著她的少年。
   
    風雪中,用衣服搓成的繩子勒在他羸弱的肩頭,勒進去很深一道印。他分明絕世的姿容,此時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猙獰,原本玉白優雅的頸子凸出一條筋。
   
    一點雪花落在她的唇邊,她舔了舔,那點雪花化成了些許的水兒,沁入她的唇舌。
   
    在這個時候,她竟笑了下,嘶啞的聲音無力地道:
   
    「越兒,放開我吧,你活下去。」
   
    即使下了山又如何,也許他們依舊沒有辦法活下去,依舊是被殺。
   
    沈越沒有回頭,就那麼死死地咬牙,拉著這個臨時做就的筏子往下走,一步步地踩著雪和泥往前走。
   
    他身子幾乎弓成了蝦米,弓成了蝦米的他從牙縫裡這麼緩緩地道:
   
    「嬸嬸,要死,我們一起死。要活,我們一起活。」
   
    生死與共,富貴相依,那是上輩子的沈越和顧煙。
   
    一股巨大而無邊的疼痛再次把阿煙淹沒,她渾身僵硬地抽搐著,喉嚨裡難以自製地發出難耐的聲音。
   
    不過就在這種痛苦中,她斷斷續續地用嘶啞的聲音道:「好……一起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09
發表於 2017-3-16 16:50: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八章
   
    當沈越終於翻過了這個山頭,看到皚皚白雪中,有被雪掩埋的房舍三兩個的時候,再也克制不住激動,當下把木筏子扔在那裡,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向了那茅屋,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使勁地拍打著這家破舊的門。
   
    可是也許大雪封門的日子,主人家並不想開門,也許他們知道如今北狄軍要殺過來了,並不敢開門。總之這門敲了許久,裡面卻並無動靜。
   
    沈越的牙齒在風雪中咯吱咯吱地響,他桀桀地發出比哭還難聽的聲音:
   
    「求求你們,救救我嬸嬸!她要生了,沒有人幫她她會死的,求求你們救救她!」
   
    良久後,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那門扉終於開了,裡面一個婦人翹頭翹腦地看過來,小心翼翼地瞅著沈越。
   
    沈越一把撲上去,跪在那裡道:「救救我嬸嬸。」
   
    婦人看了看不遠處被安放在一個木筏子上痛苦呻.吟著的大肚子女人,終究是不忍心,回頭招呼自己的男人道:「不是北狄軍,確實是一個婦人,看樣子要生了。」
   
    -----------------
   
    只有你在淒厲的風雪中跋涉了很久很久後,才會明白一點爐火一床暖被是多麼的彌足珍貴。
   
    儘管那爐火在燃燒中發出嗆人的味道,儘管那床棉被是如此的粗糙和破舊,你依然會感激所有的這一切。
   
    沈越躲在一處角落裡,坐在那裡默默地烤著火,傳入耳邊的卻是胳膊婦人淒厲而壓抑的叫聲。
   
    他的嬸嬸果然是要生了,而幸運的是,這個婦人生過兩個孩子,她可以試著幫嬸嬸接生。
   
    沈越望著那跳躍的紅色爐火,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捧著臉哭。
   
    總算嬸嬸是幸運的,他也是幸運的,在他們幾乎陷入絕望的時候,總算有了幫了他們。
   
    他想,重活一輩子,總算是不一樣的。
   
    他身上的衣衫依然單薄,當初的那件黑袍已經撕成了布條來做那個木筏子,如今的他,穿著單薄的衣衫搓著手坐在爐火邊,恍惚地想著心事。一旁兩個髒兮兮的小孩兒睜著孩子特有的清澈眸子,就那麼好奇地打量他。
   
    他想也許他在這兩個孩子們眼裡,是一個怪人吧。
   
    就在這麼胡思亂想著的時候,猛然間聽到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啼哭聲,他猛地一個激靈,忙站起來,戰戰兢兢地守在那裡屋的簾子旁。
   
    片刻之後,那個婦人匆忙出來了,將一團兒用紅色繈褓包著的東西塞給他:
   
    「給,先抱著。」
   
    話都來不及說,那婦人又端著一盆熱水進裡屋去了。
   
    沈越一時有些不知南北,茫然無措兩手僵硬地抱著懷裡那小小的一點分量的小東西,怔怔地望著那破舊的紅色繈褓中露出的一張小臉兒。
   
    嬌嫩,發紅,脆弱,並不太好看,甚至有點皺巴巴的。
   
    這剛剛出生的小人兒有些懵懂地睜著茫然的眼睛,最後仿佛看向了沈越。
   
    或許以她此時的眼力根本沒有看清楚沈越吧,可是沈越卻因為她的目光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他戰戰兢兢地抱著這個軟綿綿仿佛沒骨頭的小東西,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用力,唯恐一個不小心就弄壞了她。
   
    他試探著想動動身子,抖了抖嘴唇,終於從喉嚨裡發出一種類似哄著的聲音:「乖……」
   
    誰知道他不說也就罷了,他剛一說完,那小人兒卻忽然張大了嘴巴,發出洪亮而高亢的啼哭聲。
   
    她的嘴巴長得太大了,大到幾乎佔據了那小臉的三分之一!
   
    沈越頓時有些腿軟,嚇得不輕,這小東西,這是怎麼了?
   
    他無可奈何地抱著她,想試圖去顛顛她哄她,可是他實在沒這經驗,就只能僵硬而小心地抖啊抖的……
   
    一旁的男人推門進屋了,看到這個情景走過來:
   
    「你到底會不會抱孩子,哪有這樣抱的。」
   
    這山裡人家倒是熱心,教了他該怎麼抱,怎麼哄。
   
    沈越很快就學會了,學會了的他迫不及待地從這男主人手中幾乎是「搶」過來孩子,重新自己抱起來。
   
    果然,這次小傢伙不哭了,安靜地呆在沈越懷裡。
   
    沈越那麼一逗她,她甚至露出甜笑來。
   
    笑得真甜,沈越看著只覺得心都化了。
   
    這是嬸嬸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以後會長得和嬸嬸很像很像吧。
   
    她來到人生,第一個看到的就是自己,第一個抱著她的也是自己——沈越此時已經忽略掉了那位幫著接生的婦人。
   
    -------------------------
   
    山那邊的北狄軍在一番燒殺搶掠過,並沒有來到這邊,大家在膽戰心驚了幾日了才奔相走告,北狄軍已經跑了,聽說是蕭正峰在北邊又和北狄軍打了起來,那邊戰況激烈,於是北狄元帥下令各部回來緊急救援。
   
    這麼一來,大家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松了一口氣之餘,默默地念聲阿彌陀佛,感念這個時節好歹有一位大昭的蕭正峰,能讓北狄人如此的忌諱,也間接不知道保下了多少人命。
   
    消息傳到阿煙耳中的時候,她一則是總算是放心了,蕭正峰的消息傳來,他還活著,活著和北狄人征戰,成為北狄人眼中最大的威脅,說明他安然無恙。
   
    二則她總算是能放心地做一個月子了。
   
    她生了一個女兒,這幾天長開了,很像蕭正峰。她想著以後還要再生一個兒子的,這樣女兒才能有依靠。所以一定不能走母親的老路,一定要把身子養好,女兒家必須好好坐月子。
   
    阿煙因為懷孕,身上並沒敢佩戴什麼,如今只有沈越貼身帶著的一個長命鎖,拿去當了,換了銀子,就此購置了各樣食材,並感謝過了這戶農家,給了人家報酬,自從後這個月子就在這戶農家過了。
   
    其實當初在錦江城,蕭正峰是早已備好了乳娘的,如今自然是指望不得,阿煙在那鄉間婦人的幫助下,開始學著給孩子餵奶。她奶水還算好,把娃兒喂得飽飽的,不幾天功夫那張皺巴巴的臉就長開了,看著模樣好看,一雙眼睛清澈漂亮,很是機靈的樣子。別人稍微一逗,就咯咯地笑,笑聲稚嫩清脆,惹人疼愛。
   
    沈越如今也無事,除了借用農家的爐灶給阿煙做各樣滋補品外,其他時候沒事就幫著抱娃,來回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有時候沈越也會小心翼翼地出去村子裡,打探下外面的局勢,然而外面的局勢卻是越來越混亂,齊王至今不見人影,德順帝派下的人馬也開始加入了蕭正峰和北狄軍的大戰之中,至於戰況如何,誰也不知道。偶爾間山村附近有從北邊過來的殘兵,只看一眼就讓人心裡發怵。朝著人家打聽下前面的局勢,卻是一問搖頭說不知,再問只說死了很多人,死了太多人。
   
    眼瞅著阿煙也要出月子了,這已經是三月的天,春光明媚,山上的雪都融化成水兒往下流,溪水潺潺,漫山遍野有綠色冒出頭來,看著青翠喜人。
   
    沈越抱著小女娃糯糯坐在籬笆牆外的木樁上,輕輕逗著她玩。這個時候有一隻雀兒嘰嘰喳喳地蹦到了院子裡,幾隻老母雞咕咕叫著,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糯糯和沈越。
   
    糯糯這個時候眼睛應該已經能看遠了,看到那母雞,不免裂開沒牙的嫩唇兒笑起來,笑聲稚嫩可人。
   
    沈越低頭凝視著懷裡的糯糯,幾乎忍不住想低頭親一親她的小額頭,不過終究是忍住了,笑了笑,摸著她頭上那頂舊紅絨帽。
   
    「糯糯喜歡看雀兒嗎?等明日給你抓一隻來可好?」
   
    糯糯當然是聽不懂他的話的,只是越發咯吱咯吱笑起來,小手還歡快地在空中抓舞著。
   
    雖說是春日裡了,可依然怕她的手冷到,便忙將那肥嫩的小胖手攏在自己手心裡。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那馬蹄聲的還有清脆的鞭子劃過長空的響聲。
   
    他頓時皺眉,忙抱著糯糯要進屋,誰知道已經來不及了,一群人馬將這小農舍包圍住。
   
    沈越昂起頭,冷冷地望向為首的那人。
   
    盔甲下,是濃眉大眼的女子,英氣勃發,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握著鞭子,背上長刀的紅纓在春風中飄舞。
   
    半躺在裡屋炕頭上的阿煙,已經聽到了動靜,從窗戶裡往外看,一看之下,大喜過望。
   
    「聆鳳!」
   
    孟聆鳳看到了阿煙,頓時一喜,忙翻身下了馬,越過籬笆直沖進院子裡了。這家農戶見到一個將軍打扮的人沖進屋子,雖說看著是大昭軍的打扮,但依舊嚇了一跳。
   
    誰知道卻見孟聆鳳沖進裡屋,驚喜交加:
   
    「你果然在這裡,成洑溪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說著她看向阿煙的肚子:「你的肚子呢?」
   
    這話問的……阿煙又好笑又歡喜:
   
    「生了,你沒看到?剛沈越抱著的就是。」
   
    孟聆鳳又非常好奇地沖出去,跑到沈越那裡打量著沈越懷裡的糯糯,糯糯小娃兒,哪裡知道怕生人呢,瞪著一雙圓滾滾亮晶晶的大眼睛瞅著孟聆鳳。
   
    這下子可把孟聆鳳逗樂了,伸手便要將糯糯抱過來。
   
    可惜沈越卻抱緊了糯糯,抿著唇清冷地道:「你不會抱。」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10
發表於 2017-3-16 16:51: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九章
   
    她哪裡知道,小娃兒身子骨軟得厲害,還沒長好呢,她這樣行軍打仗的粗人,會抱娃嗎?
   
    這話說得孟聆鳳不高興了:
   
    「喂,你個大男人,你會抱嗎?」
   
    沈越挑眉不言,抱著糯糯就要進屋,根本不想搭理孟聆鳳了。
   
    孟聆鳳徹底惱了:
   
    「你會抱,難道你不是男人?」
   
    越看越來氣!
   
    阿煙見這情景,忙從旁勸架:
   
    「聆鳳自然會抱的,等下我教聆鳳。越兒,把糯糯給我。」
   
    於是在阿煙的出言後,事態總算平息下來,沈越自己出屋去了,阿煙在這裡哄逗著娃兒,孟聆鳳從旁旁觀。
   
    一邊逗弄著娃兒,阿煙一邊迫不及待地問起蕭正峰的情景。
   
    孟聆鳳這才道:
   
    「還打著呢,不過如今德順帝派了人馬過來,和蕭大哥前後夾擊,北狄人支持不了多久了。」
   
    阿煙總算放心,忙又問起齊王有什麼消息了,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聆鳳看了看窗外各處,壓低了聲音道:
   
    「齊王失蹤了,估摸著是被人陷害追殺,這一次蕭大哥派了我過來,又讓成洑溪跟著,一個是想找你,他擔心著你,另一個便是要調查下錦江城落陷的原因以及設法找到齊王。」
   
    其實光憑著孟聆鳳,要想找到躲藏在山村的阿煙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好在有成洑溪。成洑溪這個人平時看著挺怕孟聆鳳的,對孟聆鳳言聽計從,可是關鍵時刻,他自然能知微見著,憑著敏銳的嗅覺,以及卓絕的口才,讓孟聆鳳不知不覺中受著自己的牽引,並終於找到了阿煙。
   
    「有什麼線索了嗎?」阿煙操心著齊王的事兒,若是齊王有什麼不測,那麼蕭正峰的前途可就渺茫了。
   
    「成洑溪這個人神秘兮兮的,平時說話又是藏一半說一半的,我也搞不清楚,不過先聽他的吧,等等再看。」孟聆鳳倒也確實不傻,如今知道自己找人不在行,而成洑溪卻是可以幫著找到阿煙的,是以才終於承認了這個成洑溪勉強是有一點長處的。
   
    二人聊了一番後,這孟聆鳳是個急性子,看著阿煙將糯糯哄睡了,她忙問道:
   
    「嫂嫂,現在終於找到你了,你在這裡終究不安全,先跟著我們一起走吧。有我在,倒是沒什麼可擔心的。」
   
    阿煙其實也是這麼想的,當下叫來了沈越,和沈越商量了下。
   
    沈越自然是沒什麼可說的,這些日子其實他也一直提心吊膽,怕有人發現了阿煙,到時候他是沒辦法保著她的。如今孟聆鳳來了,那是再好不過。
   
    於是阿煙便再次重金謝過了這戶人家,抱著娃兒收拾收拾跟著孟聆鳳離開了。
   
    這個時候成洑溪已經和孟聆鳳分開,單槍匹馬去尋找齊王了,說是發現了齊王的線索,一定能找到的。
   
    而沈越呢,卻是要了一匹馬和一些銀兩,他不打算跟著孟聆鳳。
   
    「你要去哪裡?」經過了這些日子,阿煙和沈越之間的關係已經很微妙了。彼此私底下依舊會像上一世那般稱呼嬸嬸和越兒,可是當著別人的面,自然是不行的。這輩子和上輩子又一切不同,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
   
    自從孟聆鳳出現後,沈越的神情一直是疏離淡漠的,此時他對阿煙輕笑了下:
   
    「我要回燕京城。」
   
    齊王出事了,齊王府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他要回去。
   
    阿煙陡然意識到了什麼,是了,齊王的阿媹郡主,正是沈越沒過門的妻,齊王府出了這種事兒,他怎麼也該回去幫著阿媹郡主。一時不免想起,這阿媹郡主如今十三歲了吧,再過兩年,也是能成親了。
   
    阿煙抱緊了懷裡的糯糯,對沈越溫和地笑道:「謝謝你,越兒。」
   
    沈越凝視著阿煙,半響後目光落在她懷裡的糯糯身上。如今糯糯被一個由阿煙的大髦改成的斗篷攏在那裡,小臉兒都沒露出來,想看都看不到的。
   
    他垂下眸子,用一種疏離的聲音道:「夫人,這輩子我們本沒什麼牽扯,只是沈越終究念著夫人往世的大恩,如今沈越一路相護,就當償還了前世之債,從此後,我們再無瓜葛!」
   
    阿煙微怔,還沒來及說什麼,沈越調轉馬頭,揚起鞭子,策馬而去。
   
    春日裡草長鶯啼,柳絮飛舞,他坐在馬上,單薄而纖弱的背脊挺得很直,在那漫天柳絮飛舞中漸漸遠去。
   
    遙遠的山那邊,本該是鮮嫩的黃綠色在那煙塵之中融化為朦朧的灰色,很是輕淡,猶如水墨畫中隨意抹過的一筆。
   
    而他原本清晰的背影,也終於化為這朦朧灰色遙遙青山中的一個小點,最後終究淹沒在其中,再不復見。
   
    不管前世曾經多麼的生死相依,今生今世,這個少年留給她的只是一個淺淡而遙遠的背影。茫茫人海之中,緣分就是這般淺薄,滄海之中兩隻小舟縱然一時擱淺,也只是短暫的相聚,最後終將笑一笑,擦肩而過,從此後互不相欠,各奔幸福。
   
    阿煙的身旁,孟聆鳳打馬走近了,皺眉望著遠處已經看不見的沈越:
   
    「沒想到這一次倒是這個人幫了大忙。」
   
    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沈越必然是救了阿煙護了阿煙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阿煙品味著剛才沈越所說出的那般淡漠的話,低頭凝視著懷裡的女兒:
   
    「是,這一次是他保護了我照料了我。」
   
    孟聆鳳自然不能明白阿煙言語中的意味,她只是以為這一次不是別人幫了阿煙,而是沈越而已,於是便爽朗地笑道:
   
    「你別怕,這不是我來了麼,我既然來了,自然會好好照料你的!」
   
    甩了甩鞭子,她略帶霸氣地表示:
   
    「想從我手裡搶人,天王老子都不行!」
   
    --------------------
   
    本來孟聆鳳對於自己是繼續尋找齊王,還是帶著阿煙回去見蕭正峰還有些猶豫的,可是如今成洑溪卻派人傳來了消息,說是齊王那邊已經找到了,不日即將帶著齊王趕赴北邊邊陲。
   
    孟聆鳳一聽這個消息,自然是精神一震,當即就要帶領著阿煙同去邊陲,和蕭正峰以及齊王會合。
   
    阿煙想著終於能再見到蕭正峰,自然是心中激動,一時凝視著懷裡的糯糯,想著當初分別的時候自己不過六個月大的肚子,如今再見,這娃兒都滿月了。可憐的是這滿月的娃兒還沒見過她爹呢。
   
    不知道蕭正峰見到這娃兒,可會如自己這般喜愛她。
   
    孟聆鳳見阿煙摟著懷裡的糯糯看,不免笑道:
   
    「蕭大哥一定會喜歡的啊,人說女兒像爹,你看糯糯長得和蕭大哥多像啊!」
   
    阿煙想想也是,抿唇笑道:
   
    「只盼著長大了不要像他,若是長個那麼高的個子,女兒家總歸是不好。」
   
    她不知道的是,一語成讖,多年後,雖然蕭糯糯這位姑娘實在是繼承了她娘的容貌,美得驚了整個燕京城,可是她卻有一個讓眾多男人望而卻步的缺點——個子太高了!
   
    當然了,此時的阿煙抱著懷裡這個猶如小貓兒一般的小傢伙,滿眼裡都是慈愛,完全無法想到將來她會被這糯米一般白嫩的小姑娘氣得跳腳。
   
    阿煙就這麼跟著孟聆鳳一路向北而去,因為有孟聆鳳的照料,如今那礙事的大肚子又已經卸下來了,這一路倒也走得輕鬆。
   
    不過七八日的功夫,他們就來到了邊陲一帶。誰知道剛到這裡,便見大規模的大昭軍在往前行軍,孟聆鳳奔上前抓住一個詢問,卻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後來打聽了一番,竟聽得德順帝御駕親征,來到了邊陲一帶。
   
    孟聆鳳和阿煙不免面面相覷,想著如今齊王找到了,但是身上那個通敵叛國的罪名未必能摘除,原本蕭正峰在北疆一帶統領全軍,威望極高,想著還可以趁機調查此事,沒想到德順帝竟然親自來到邊陲了。
   
    他的目的,顯而易見。
   
    他這是要將自己的這位皇長兄徹底扼殺,再把那個聲望日盛的蕭正峰打壓下去。
   
    而滿朝文武,除了他自己親自過來,又有誰能辦到這件事呢。
   
    當年還是燕王的德順帝在她洞房花燭夜的第二日猶如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大鬧一場,如今想來,恍如隔世。
   
    曾經的那個燕王,至情至性的燕王,經歷了兄弟拼殺手足相殘,經歷了父兄驟逝帝位更迭,又看慣了後宮環肥燕瘦,想來心境已經早不是當初的那一個了。
   
    是福是禍,終究是躲不過。
   
    阿煙緊抱著懷中的孩子,深吸了口氣。
   
    接下來這是一場比北狄軍侵入大昭還要難打的仗,若是一旦輸了,齊王,蕭正峰,整個蕭家,沈越,甚至還有自己的父親,都將折損在裡面,並且終究成為史書上一筆不可言說的汙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2 00:3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