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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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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50: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閆老三之死

  夏芍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胡家大宅裡的人都沒反應過來。眾人只來得及看見一抹銀色真絲的裙擺自陽台欄杆上抹了下去,接著便傳來「噗通」一聲入水聲!

  胡家二樓陽台下面正好是一座水池,引了湖裡的活水進來,遠處便是寬闊的大湖,正值寒冬,湖水冰冷刺骨,夏芍就這麼跳了下去,讓反應過來胡廣進夫妻臉都白了。

  柳仙仙和胡嘉怡衝過來,被胡廣進夫妻一把攔下了,那邊人群裡卻又衝出一個人來!

  元澤。

  元澤在夏芍衝出去的時候,也被擠在人堆裡,他沒她那敏捷的身手,速度便慢了她一拍,眼見著她跳下了陽台,這平時溫煦陽光的少年差點抓狂!他幾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人還沒到陽台,外套便脫了一扔,手往欄杆上一撐,身子一躍,也跟著跳了下去!

  夏芍跳了下去,元澤也跳了下去。胡廣進一瞬間覺得天都要塌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資產跟瑞海集團不相上下。一個是省委副書記的兒子!這要是都在胡家大宅裡出了事,那還得了?

  「快!快!下去救人!」胡廣進一招呼人,招呼的自然是家中的傭人,又吩咐妻子,「打電話!叫救護車!」

  胡廣進把賓客安排在了二樓,他自然不能讓這些來參加晚宴的貴賓去救人,但出了這樣的事,誰還在樓上待得住?一群人跟著胡廣進匆匆下了樓去。

  別墅外燈光大亮,照得池水碧波粼粼,水面卻平靜得嚇人,水裡哪裡有夏芍、元澤和苗妍的影子?

  胡家圍建這座水池的時候,由於是引的湖泊活水進來,岸邊便呈傾斜的角度直入湖中。湖裡的水自然是深的,但胡家別墅這裡水深不過一米,苗妍從二樓陽台墜下來,夏芍和元澤跳下來救人,應該立馬就能把人撈起來才是!

  可是——

  「人、人呢?!」

  人早已遊去了湖泊深處。

  寒冬的湖水冰冷刺骨,黑暗的水裡,夏芍拼盡全力追趕,銀色的衣裙在水裡如同一條靈敏的銀魚,而前方不遠處,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少女被一道深黑的煞氣纏上,往湖深處拖去。

  胡家陽台下的水確實不深,但夏芍跳下來的時候,苗妍已經被拖著往遠處走了,她半點反抗也沒有,很明顯失去了意識。這寒冷的湖水,即便是夏芍有元氣護著,也仍舊覺得發冷,苗妍那麼弱的身子,就不必說了!

  而且,普通人在水下閉氣的時間頂多一分半鐘,苗妍身體還弱,必然時間更短。夏芍前世水性一般,這一世因為自小練武的關係,身體素質很好,她在水下閉氣十分鐘沒有問題,但她卻是知道,不能拖那麼久!

  夏芍在水下急速追趕,她開了天眼,黑暗的水裡,濃郁的陰煞之氣就像是給她的指引一般,讓她精準地追著苗妍游了過去。

  她邊追趕,手已摸到腰間,將隨身帶著的龍鱗匕首取了出來。這裙子腰間有一條寬腰帶,夏芍選這個款式的時候也是考慮到能把匕首藏進去,只是沒想到,晚宴結束之前,還真是用上了。

  她午前布下的桃木驅邪陣法並沒有被破,胡家大宅仍然被牢牢護住,奈何外鬼進不來,進了內鬼!這黑手必然是王道林下的,他不敢在她身上動手腳,便乾脆選擇了她的朋友,然後引她出去!

  夏芍瞇了瞇眼,腳下使力一擺,眼看只要伸手便能夠到苗妍,她卻是並未去觸碰她,而是在水中一旋身,繞去一旁,一眼瞥見束縛住苗妍的陰煞之氣的來路,竟是她衣領裡塞著的一件什麼東西。

  夏芍即刻拔出龍鱗匕首,鋒利的雪光映出一雙森冷的眸。匕首黑氣大盛,不必夏芍心念指引,它便本能地感覺到陰煞之氣的來源,貪婪地吸收了起來!

  夏芍卻是沒有讓它吸收太盡,怕它傷到苗妍,於是便果斷在龍鱗開始吸收陰煞之氣的時候,揮刀便斬!

  一刀,拖著苗妍往湖中心的煞氣盡斷!

  夏芍往湖中央處看了一眼,知道那裡有東西,但這時卻是沒時間去看,救人要緊!她一把拽著苗妍便往水面上浮。

  眼看頭要出水,苗妍的身子卻忽然一沉!

  夏芍向下一看,水裡,一隻白森森的手,抓住了苗妍的腳踝。

  靈體?

  夏芍一瞬間便確定那是靈體,但這靈體並非無意識的那種,而是抓著苗妍的腳踝便往下拖,周身黑濛濛一片,凶戾不已!夏芍在黑暗冰冷的水裡隱約可見那是名年輕女子,黑髮紅衣,面容慘白,眼冒凶光。

  這種事情若是尋常人見到,怕不得活活嚇暈了,必然以為見了水鬼,但夏芍心裡卻是清楚,靈體並無實體,只是人死後精神未散而聚集起的能量場,絕大多數無意識,不會害人。但這女子明顯是衝著苗妍來的,可見必是受人操控!而且,她身上好凶的煞氣,來路並不簡單。

  夏芍一瞇眼,已經入鞘的龍鱗再次出鞘,雪光一閃,斷然斬向那靈體的手臂,龍鱗一刀便斷了那女子的手臂,手臂的陰煞之氣頃刻便在水裡散了,剩下的「女子」差點不成人形,整個人薄紙片一般隨著水波在水底晃了晃,差點也散了,但漸漸便有聚集之勢。

  夏芍怎會給她這個機會?她抿著唇,眼底卻有悲憫神色,「死後還要被人拘來害人,散了吧。」

  她人在水裡,這話未說出口,只是微微張了張口,一手早已將苗妍送上水面,另一手執著龍鱗匕首,刀光朝那女子斬去!

  這女子雖然是極為凶厲,但卻哪裡能跟龍鱗匕首相較?一個照面,就像一抹陰雲般,被龍鱗雷霆絞散,化去水中,再聚不起來。

  只是這靈體散去之時,鬼哭厲嚎的聲音響徹在夏芍耳畔,湖水裡的陰陽氣場明顯震了震,夏芍往湖中心瞥了一眼,見那地方的陰煞之氣散了,便知道,那地方應該是被布了陣,而這靈體應該就是陣心所在,如今被她破了,這陣便傷了。

  夏芍頭探出水面,拉著苗妍往岸邊去,執著龍麟匕首的手卻是在水面下垂著,心念牽引,令其將湖水裡散了的陰煞都收了,免得積在水中,禍害一方風水。

  龍鱗那天跟夏芍鬥法時煞力大損,後來又被徐天胤用符鞘封住,煞力雖慢慢恢復了,但卻一直被封著,鬱悶得不得了,今夜在水中大開,早就迫不及待了,奈何一直被夏芍限制著,此刻允許它吸收煞力,它自然歡快地盡數吸收。

  而此時,夏芍已拖著苗妍去了岸邊。月光下,這瘦弱的少女被凍得嘴唇已經發紫,早已出現了休克。

  夏芍趕緊給她做急救,半晌,苗妍才咳了一聲,身子一個抽搐,嘴裡吐出水來,見她有了呼吸,夏芍卻是並未放鬆下來,她需要趕緊送醫院!

  兩人此時都在林子裡,估計胡家大宅那邊要亂了套,夏芍起身背起苗妍,便往胡家別墅的方向跑。

  但剛一起身的時候,餘光便掃見湖水裡鼓了個泡,接著有人鑽出了水面。天色太黑,看不清那人是誰,只見他在水面大口喘氣,四下裡急切看了看,剛在水面上換氣兩秒,便又要潛下去。

  夏芍趕忙一喊:「那邊是誰?」

  她聲音在靜寂的夜裡傳得老遠,湖裡的人立馬就聽見了,轉頭循聲望來,頓了頓,便快速游了過來。

  人漸漸游近,夏芍才看出是元澤來。

  他在水裡時間也很久了,凍得嘴唇都發紫,他爬上岸來看著夏芍,只喘氣不說話,這個平時處事沉穩溫和的少年,這一刻目光說不出的意味,半晌,吼了一聲:「你不要命了!」

  夏芍被元澤吼得一愣,沒想到他也有發火的時候,但她眨了眨眼,眼神無辜,這應該是她說的話才對吧?

  這小子不要命了?!

  她知道自己的斤兩,別說苗妍是因為她才出事的,就算不是,朋友出事,她也勢必會救。但這小子大半夜的往湖裡游什麼遊?這是冰水啊!他不要命了?

  但此刻夏芍知道不是算這些帳的時候,她把苗妍往元澤背上一靠,問:「還能走嗎?救人要緊!把她送去醫院,你也跟著去!」

  元澤二話不說背上苗妍,卻是一回頭,「你呢?」

  「我沒事,我還有要緊事要辦。你趕緊送人去醫院,別耽擱。」夏芍站起來道。

  她一身衣裙已濕,原本就極顯身段,此刻更是誘惑,但元澤此刻卻是沒心情管這些,他一手托著苗妍,一手去拉夏芍,「你現在這樣去辦要緊事?什麼要緊事比命重要!」

  現在是什麼季節?什麼氣溫?他都凍得手腳發顫了,她竟然還能悠閒地說要辦要緊事!這丫頭……真有氣人的本事!

  夏芍被他拉著不動,輕輕挑眉,生出堅決底定的氣度來,「就是性命攸關的事。你立刻走,我把苗妍交給你,不能讓她出事。」她深深看元澤一眼,「拜託!」

  元澤一愣,他自是聽出夏芍這話說得鄭重。自見到她起,她一直是那麼淡然從容,做事慢慢悠悠,散漫不經,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般。

  見元澤不說話,夏芍又補了一句,「我會沒事。」

  說著,她把自己手上的玉鐲摘下來,戴在了苗妍手上,這是件法器,苗妍若是有事,這鐲子可以幫她擋一擋。這是以防萬一的,她不能讓她有事。

  元澤深深看了夏芍一會兒,這才點點頭,轉身跑進林子,往胡家大宅的方向踉蹌著跑去。他腿腳也麻了,一路上沒少摔跤,但卻是一步不停,他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待回到胡家別墅,叫了人帶上衣物手電筒之類的,再進林子來找這丫頭!現在,先保苗妍沒事。

  看著元澤走遠,夏芍靜靜立在林子裡,轉過頭去望了對面陰煞密佈的山上一眼,眸中一片冷意。

  她低下頭,看看掌心裡握著的東西——這是她把苗妍搭去元澤背上時,從她脖子後面的衣領裡順手拿出來的東西。

  一件疊好的黃色紙符,符放在身上,不同的用處疊法不一樣。而且,符一般來說不能沾水,沾了水很容易便會融了,而折疊起來的符卻是能拖延一陣時間,它放在苗妍脖子後面的衣領處,固定得也算好,這才將她在水中束縛了這麼久。

  夏芍慢慢拆開紙符,有的地方已經化了,但僅憑能看清楚的部分,便叫夏芍瞇了瞇眼。

  拘魂符!

  這畫法,這咒術……

  這是茅山術!

  茅山乃是道教聖地,起於先秦時期,盛於唐宋,西漢景帝時期,茅盈、茅固、茅衷弟兄三人修道拯民,百姓求醫求藥者甚多,敬其為「三茅真人」。據說當初江南一帶瘟疫盛行,三茅真人前往佈道救人,拯救蒼生無數,後來百姓感恩,建廟塑像供奉,茅山一脈從此傳承繁衍。

  這可是正經的正派山門,怎麼出了這麼個心性邪佞的弟子?

  夏芍皺了皺眉,隨即輕嘲一笑,玄門不也出了余九志這麼個人嗎?看來,哪門哪派都少不了收錯了弟子、禍害山門名聲的敗類。

  確定了這是茅山術,夏芍便眼底冷意更勝,因為她幾乎已經能夠確定為何會在湖底看見那麼凶厲的靈體!

  這也是茅山的一種陣法,名為七煞鎖魂陣。這是一種非常惡毒的法陣,由魑魅魍魎魈魃魋這七煞困守,陣法的最強之處在於變幻莫測,腳踏八門,牽一髮而動全身,日日夜夜對拘留在法陣內的亡魂進行噬心摧殘,直至魂飛魄散。

  施加在苗妍身上的拘魂咒幸虧被夏芍早早斬斷,若是任她被拖去湖中央的陣中,她的精神便會受困其中,受這陣法折磨,如同遭受千刀萬剮的酷刑一般,被慢慢熬乾精神而死。

  這種陣法聽師父說,只是用來對付極惡之人,沒想到,會有人將其施展在普通人身上!對面山裡那人,為了對付自己,竟然不惜傷害普通人,只為引她出來鬥法一決高下。

  夏芍將手中的拘魂符揉碎,望著對面山上,寒風吹在她身上,她卻覺不出冷來,心底只有一個念頭——除了這禍害!

  夏芍轉身,迅速上山,到了地勢比較高的地方,她開了天眼,按剛才在湖中發現那女子的位置推演出八卦方位來,往那些方位上看了看,這一眼,「嗯?」了一聲,隨意一聲冷笑。

  七煞鎖魂陣,這個法陣要求施法者要有很高深的修為,而且施術者要非常冷酷和殘忍。對面山上那術師,冷酷和殘忍是有了,只可惜,法力不夠高。

  因此此時此刻,在夏芍眼裡,八卦方位上,七煞已被她破除一煞,應該還有六煞,但剩下的卻只有四煞。

  這說明,對方根本就沒找齊七煞,就布下了這個陣法。

  所謂七煞,也叫七殺、偏官。古人認為,七這個數字代表盡頭,人亡故後,為什麼逢頭七、二七、三七,直至七七祭奠,而不是別的數字?就是這個原因。這個習俗來源於風水上,「天干逢七為煞,地支逢七為沖」的說法,因而要在這一天祭奠安撫已故者的靈魂。

  以前的規矩,是要根據死者去世的時間,再配合天干地支計算出來的日子及時辰祭奠,而現在,大家習慣上已經按照人去世第七天為準,以此類推去祭奠了。

  而命理八字裡,有七種八字是帶煞的,這是按照天干順序推演出來的。這七種八字帶煞的人,生前便含有殺氣、有威望,宜掌大權,而身故後,其靈體若能尋到,便能煉成七煞聚魂陣。但這種八字的人,豈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顯然,對面那人並沒找全這七煞,勉強湊夠了五個,便開了這陣法。

  本來就是個半成品,現在又被夏芍毀去一陣腳,元氣大傷,想必對面那人也被反噬了,此刻必定不好過!

  這人,本就在前幾天被夏芍傷著了,今天他布這陣,無疑於是把雙刃劍,害人害己。他若能制得住這陣法,便是變化無窮,殺伐極厲;他若是制不住,便會受到反噬,反被陰煞纏身,折磨而死。

  夏芍朝對面山上冷哼一聲,善惡到頭終有報,今晚便自食惡果吧!

  夏芍往遠處一看,朝著最近的陣位奔去。

  她也不擺陣法跟那人互鬥,她要的就是他自食惡果,因而提著龍鱗匕首直接入陣!對方在對面山上施法,自是知她到了,這人也算有些修為,前些天加上今晚,兩次被夏芍傷到,這陣也是個半死不活的,竟然還能驅動起來。

  夏芍一踏入陣中,便感覺陰風呼嘯,耳旁鬼哭狼嚎,似有無數骷髏圍著她,四面八方襲來!

  夏芍冷哼一聲,知道這是陰煞聚集產生的幻象,壓根不理會,龍鱗匕首一揮,幻象盡數散去。她一路往陣中走,遇見陰煞騷擾便揮斬兩下,她並不把所有的陰煞都破盡,龍鱗的煞氣也只是收斂在刀身周圍,看起來是件兇器不假,卻並不足以令人想像到那件古時候的凶兵。

  夏芍這麼做,不過是迷惑對方的假像,她要的是引出陣中的靈體來。隨著她漸漸往陣中走,對方也發現她越離越近,四面八方的陰煞又一撥襲來之時,夏芍身後,忽然伸來一隻裹著黑森森煞氣的手臂!

  夏芍天眼開著,自是敏銳地感覺到煞氣忽濃,人還沒回身,心念便是一動!龍鱗煞氣倏放!雪光一閃,後頭那黑森森的手臂便散在夜風裡。

  那靈體是個男人,低著頭,看不清樣貌,被破了一部分的煞氣,也像水中女子一樣,紙片般地晃了晃,顯得虛幻而猙獰,陣中的陰氣也震了震,散去不少。

  夏芍來到陣中,以龍鱗為刃,虛空畫符,黑氣森森的符被制在陣中,就像在對方的陣裡下了根釘子,使其兩道力勁絞殺,運轉不靈光。

  接著,夏芍也不管那被傷到了的靈體,抬頭,便想下一處奔去!

  她一身銀色薄裙早在奔跑中,被寒冷的夜風吹乾,冰渣一般地貼在身上,尋常人必然凍得渾身發紫,手腳不靈活了,而夏芍卻是跑得快,她不是不冷,只是堅持得住,心裡憋了一口惡氣,非出不可!

  意念支撐著她,一路連破三處陣位!每到一處,她只是在陣中制下一道符,牽制陣眼,至於那陣中的靈體,她只傷不除,每往前前進一步,望著對面山上的神色便冷一分。

  還差一處!

  最後一處,在湖對面。

  這湖是天然湖泊,中間沒建橋,非常的寬闊,大冬天的,晚上游著到湖對面去,正常人都不會這麼幹。但若是繞著遠處走,這條湖泊又蜿蜒曲長,足有二十多里地,夏芍不可能繞這麼長的路過去,她只得沿著湖邊尋了窄些的地段,再次入水。

  在水裡的感覺也不是太好,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冷,而是對於夏芍來說,前世她便是因為跳進冰湖裡救人而出的事,所以,她對被冰水包圍有種說不來的感覺。當初那種冰冷入骨,四肢麻木,漸漸被拖入黑暗的感覺,這時不自覺湧了上來。

  剛才,救苗妍的時候,因為一心急切,她便忽視了這種感覺,但此時此刻,只有她一人在深黑的湖水裡遊著,兩邊是延綿的山,前面是看著窄,其實游起來才知道距離很長的湖水。這種天地闊大,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

  用力咬破舌尖,疼痛的感覺讓夏芍一瞬間被激醒,她當下便強令自己集中精神,去對岸要緊!

  這陣被夏芍制住,只剩最後一處活的陣腳。說是活的,其實已經像是被釘住了一般,威力大損,死裡掙扎罷了。

  那最後一處陣腳就離湖對岸不遠的山腳下,夏芍游到半路,注意力便聚集在那處陣位。以對方的陰損,很有可能趁著自己在湖裡的時候下手!

  夏芍兩度下水,手腳確實已經冰冷,她身體素質再好,也不如尋常時候敏捷,於是便心念引著龍鱗,若是遇見陰煞,便打算讓龍鱗盡數收了。

  但,詭異的是,直到夏芍游到了對岸,那處陣裡半點動靜也沒有。

  更詭異的是,夏芍回身看了看,對岸那些跟自己的符絞殺個不停的陣位,也沒了動靜!

  怎麼回事?

  這陣看起來就好像是停了一樣!

  夏芍眼底露出不解的神色來,這風水師,她雖然沒與他見過面,但知道對方還是有些修為的。她雖然是兩度傷他,但一路過來,若是將陣徹底破了,對方必然受重傷。但她因為存了叫對方自食惡果的心思,便沒將靈體除了,只是制住了陣位,對方不應該會受重傷才是。

  這最後一處陣腳,即便是垂死掙扎,也該掙扎兩下,怎麼就沒動靜了?

  夏芍疑惑著,一路帶著龍鱗匕首警覺地摸進陣裡,路上卻確實沒遇上陰煞來襲,她就這麼順利摸去了陣眼處,發現那陣眼的位置,竟然也被虛空下了一道符,旁邊的靈體要散不散,傷得很重。

  夏芍一眼落去那符上,頓時心中咯噔一聲,倏地回頭望去山上!

  隨即,她帶著龍鱗,一路往山上奔去。

  山上都是松林,很是茂密,夏芍爬了大半座山,發現不遠處一處空地,想來應該是那人藏身作法的地方,便奔了過去。

  到了空地,她卻是忽然停住腳步,怔愣住了。

  空地上,確實有人。

  躺著一個,站著一個。

  地上躺著一名老者,頭髮半禿,臉頰凹陷,眼窩發黑,深深的邪氣,而他此刻臉色卻是猙獰,張著嘴,卻沒有氣力叫出來。他的手腳四肢,被四把匕首活生生釘在地上!血跡深入泥土裡,夜裡只能看出發黑的顏色,風從山頭吹來,血腥氣撲面而來!

  老者仰著頭,眼睛裡在月色裡血絲密佈,驚懼瞪著立在跟前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立在林子的陰影裡,整個人融在黑暗裡,他與黑夜極為契合,像是這黑夜的一部分。他半低著頭,漆黑的眸注視著老者,與看地上的泥土並無區別,但他的氣息卻是危險殘酷,只是一道背影,便生出冷厲孤漠來。

  閆老三覺得自己就是個冷酷殘忍的人,但今晚他才見識了什麼叫殘忍。

  這男人趁他鬥法之時,從他身後襲擊他,卻不殺他,而是將他手腳釘在地上,讓他逃脫不得,他這是要他活生生受那些靈體的折磨而死!他這是要他受折磨時還不能動,不能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閆老三眼神驚懼,為即將到來的命運,他已經感覺那些陣停了之後,沒有他將靈體作法收起來,這些煞氣凶厲的靈體已向他撲來!

  而此時,夏芍站在林子邊緣,怔愣地望著不該這時候出現的男人。

  男人這時也回過頭來,看見了夏芍。

  少女一身銀色的真絲曳地長裙,渾身濕淋淋的立在月色裡,清冷的月光照亮她珠光般的肌膚,胸前深V的領口,雪白的胸線在月色裡微微起伏,纖細的腰身、纖長的美腿皆被濕透的衣裙貼得緊實……

  男人的眸霎時比黑夜還深,卻是一皺眉頭,總算是有點正常人的表情。他大步走來,人還沒到,黑色的外衣便迅速脫下,往她身上緊緊一裹!

  接著,他便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她!

  夏芍一愣,她只感覺到徐天胤的手臂在微微發抖,他極為用力,深深將自己揉進身體裡一樣,精實的手臂像兩道鐵鉗,緊緊禁錮住自己。他低下頭,把臉埋進自己頸項,貪婪地嗅了嗅,這才安心地在她頸項裡蹭了蹭,鼻息燙人,胸膛起伏劇烈。

  「……師兄?」夏芍試探著出聲。

  他怎麼這時候來了?她不是說晚上十點嗎?而現在,估計才晚上八點來鐘。她也沒想到事情就突然發生,而按照兩人約定的時間,徐天胤現在不該到了才是。

  她哪裡知道,徐天胤擔心她,早早就從軍區趕來了。他趕到的時候,胡家別墅正亂著,苗妍剛被送上救護車,元澤死活不肯上車,要帶著人去尋夏芍,被胡廣進給塞進了救護車,一起拉去醫院。

  而胡廣進回身便張羅人拿上棉衣手電筒,去林子裡找夏芍。

  徐天胤這時候到了,他一眼瞥見苗妍被抬上救護車時手上的玉鐲,便知夏芍在林子裡。他自是能感覺到七煞聚魂陣的所在,他發現作法的人在這邊,便先朝這邊來了,兩人這才在此遇上。

  而此時,那些陣位已經停了,陰煞無人操控,便反噬而來!

  閆老三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周圍四道陰靈,噬心般的摧殘,周身陽氣似被一口口吞噬,千刀萬剮的酷刑一般,臉色猙獰扭曲。他叫不出來,徐天胤從身後襲擊他的時候先制住了他的喉嚨,暗勁壞了他的喉管,他只能張著嘴,嗓音嘶啞,喉嚨破了也叫喊不出的痛苦。

  而這種痛苦,卻不及被陰靈反噬的痛苦千萬分之一!

  閆老三手腳顫動抽搐,卻是痛苦地扭動,那四把匕首也是割著他的手腳。

  這場面實在是殘忍,徐天胤擋著夏芍,將她的臉埋在自己胸口,不許她看。他下巴蹭著她的額頭,大手在她後背深深摩挲。

  這場景對比之強烈實在是讓人難以言說,一面是痛苦扭曲被處以釘刑承受噬心痛苦的人,一面是兩個擁抱在一起的年輕人。

  閆老三的痛苦還在繼續,徐天胤卻是忽然一把將夏芍抱起,抱著她便往山下大步走去。

  「師兄,他……」

  「你會冷。」徐天胤步子不停,聲音微涼,在山裡伴著寒風,獨特的韻味。

  夏芍苦笑地一扯唇角,她是想說,那人還沒死,這人害人不淺,雖然他今夜是死定了,但徐天胤的匕首該收回來才是。畢竟山上死了人,雖說是鬥法死的,畢竟是一齣命案,之後警方必然會查,這匕首不該留在這裡。

  「明早。」徐天胤簡潔道。

  他這麼一說,夏芍便垂了垂眸。

  被陰靈反噬,確實不會那麼容易就死,這種痛苦如同被他作法所害的人一般,要受上很久的折磨才會慢慢被耗光生命。這人一夜的折磨是要的,而她和徐天胤確實不會在山上陪他一夜。她今晚兩度入水,又穿這麼單薄在山裡折騰了很久,是該要下山去暖和一下,好好休息。

  此人死後,接著,便是王道林!

  等著!她必討回來!

  徐天胤抱著夏芍一路下了山,但令夏芍驚訝的是,他沒有去胡家,而是抱著她上了車,直接開車去了市中心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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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酒店激情,苗父

  望海風大酒店。

  豪華的房間裡,只亮著盞床燈,光線昏黃柔和,夏芍披著徐天胤的外套,浴室裡亮著燈,傳來放洗澡水的聲音。

  徐天胤正在裡面放水,夏芍則坐在床上,看著落地窗外的海景,給胡嘉怡打著電話。

  她的手機放在了胡嘉怡屋裡,沒有帶在身上,只得用徐天胤的手機撥通了她的號碼,跟胡家人報了平安,更是為了問問苗妍和元澤怎麼樣。

  電話裡,自然少不了被胡嘉怡一通罵:「你有沒有搞錯?我今天過生日,你嚇了我兩回了!中午不聲不響消失了一回,晚上又鬧這一齣,夏芍!你是不是想我一年不理你?我被你嚇死了,我爸都帶人去林子裡找了,沒找著你,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嗚……幸虧你沒事,幸虧小妍也沒事……不然,我過個生日,失去兩個朋友,我……」

  胡嘉怡說到後來,已是聲音哽咽,明顯哭了出來。

  電話卻在這時被柳仙仙搶去,她一搶了電話便吼:「夏芍!你給老娘解釋清楚!那個華夏集團董事長是怎麼回事?老娘視你的解釋來決定是要掐死你、踹死你還是捅你幾刀!」

  夏芍把手機拿遠了一點,苦笑。有區別嗎?反正,這妞兒都是想宰了她。

  「這事不重要,以後再說。先告訴我,苗妍的具體情況,醫生怎麼說?你們誰在醫院?」夏芍問道。

  「什麼叫這事不重要?我告訴你,苗妍沒事,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你給老娘解釋清楚……喂!胡嘉怡!你幹嘛搶我電話?」柳仙仙話沒說完,就被胡嘉怡把電話搶了去。

  「苗妍發燒,還在昏迷。醫生說沒事,只是受了驚嚇,又溺水,再加上凍著了,她身體弱,估計要住院休養一段時間。我們要去醫院,我爸媽不讓,他們兩個在醫院。我和仙仙打算明天一早就過去,你也來吧。元少也有點發燒,今晚也住院。」胡嘉怡說話尚有鼻音,但說的還算清楚。

  「好。」夏芍問了醫院和病房,不等柳仙仙把電話搶過來不依不饒,便當先掛了電話。

  出了這樣的事,今晚胡嘉怡和柳仙仙是肯定不回學校睡了,明天是週末,她倆應該已經給學校去了電話,夏芍便不打了。

  她放下手機,把徐天胤的外套脫了放到床上,便走到了落地窗邊,看著遠處的海景。

  酒店房間裡暖和,雖然此刻她裙子還是濕著的,但已經不冷。夜色寒涼,酒店的霓虹燈映著遠處的海面,海浪拍岸,落地窗並未打開,便能隱約聽見海浪的聲音。

  夏芍的思緒卻是轉到了閆老三身上,想想此刻山上還有一個人在受著摧心折磨之苦,便心中滋味複雜。

  閆老三是罪有應得,這一點夏芍不可憐他,但同樣身為風水師,同樣有著在常人眼裡神鬼莫測的手段,對方的結局卻是如此慘烈,就好像無形之中給她敲響了警鐘,告誡她切記與人為善,否則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說起與人為善來,慈善基金會這幾個月倒是在東市辦得風風火火。父親夏志元在東市辦了一家養老院和一家孤兒院,任名譽院長,聘請了專門的人員照顧孤寡老人和孩子。

  這件事對於東市的市長劉景泉來說,自然是政績一件,夏志元也在慢慢學著跟這些人打交道,因為夏芍在東市的名氣,又有政府的支持,夏志元也沒碰上什麼釘子,一切還算順利。

  常久的事夏芍特地打電話跟夏志元說過,慈善基金會已經受理了這件事,目前正幫常久的母親聯繫京城的醫院和腎源,不日將派工作人員陪同常久母子一同前往京城住院治療,直到完成手術。

  母親李娟現在是清閒了,在桃園區的宅子裡舒舒服服當起了主婦,每天就是去去菜市場和超市,回來做飯給夏志元和夏芍的師父唐宗伯吃。

  夫妻兩人中午飯如今都是在唐宗伯的宅子裡吃,晚上做了飯也給老人送去,李娟還每天去陪老人說會兒話,聊聊天,有時推著老人去茶座裡坐坐。她時常打電話給夏芍說,自己現在過得就是太太的日子。

  現在,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安安靜靜,沒個敢再上門的。十里村給老人新建的宅子年底才會完工,兩家人不敢怠慢了,按照夏芍說的,時常回去看看。有時遇見了夏志元和李娟夫妻也回家看望老人,自然是客客氣氣的。

  如今夏芍在桃園區的家裡,只有小姑夏志琴,也就是張汝蔓的母親,有時去坐坐。她跟李娟本就在結婚前就是好友,兩人這麼多年來,關係一直很好,如今分了家,總算還有個能來往的人,也讓李娟多少好受些。

  想起家裡,夏芍難免生出些想家的心思來。她自從來青市上學,就一直沒空回家,她想回去看看奶奶,看看父母親,看看師父,卻實在是太忙了。

  這陣子遇上許多事,必須解決乾淨了,不然她回去也是要掛念這邊。

  下個星期,艾米麗就會從德國過來,地產公司要註冊成立,開始接觸金達地產,收購市中心的地標,一旦收購成功,那塊地風水上的事還得佈置一下,之後建私人會所的工程,就交給艾米麗打理。

  下個星期便到了十二月份,月底耶誕節的時候,華夏拍賣公司要在青市落戶,連同當初福瑞祥開業的典禮放在一天舉行,夏芍還得出席。

  在這之前,她得把王道林給解決了。

  閆老三死了,王道林的陰招就沒人幫他施了,接下來就是商業上的手段了。

  一般來說,小公司想吞併大公司是不太可能的,除非這家大公司出現了嚴重的問題。朱家三兄弟和熊懷興都不會放過王道林,他這些年來資產積累迅速,其中必有經不起查的地方。現在,夏芍不介意給王道林即將到來的水深火熱的生活,再加把柴火。

  她不僅要把盛興集團燒起來,還要把王道林架在火上烤一烤!他必須要為他今晚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夏芍站在落地窗前,望著海景思緒頻頻,全然忘了自己身上還濕著的事。

  徐天胤放好了水,從浴室裡出來,便看見她站在窗前發呆。

  她背對著他,他這才發現她穿著的裙子背後竟是深V的。少女如雪的美背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肌膚潤澤泛著珠光,銀色曳地的裙子半濕不幹,順著那曲線曼妙的脊背往下,依稀能想像那倒琵琶般的……

  徐天胤眸光深暗,凝望著落地窗前的少女,目光半分也不轉開,卻是沒走過去,只聲音有些低啞地道:「洗澡。」

  突然在房間裡傳來的聲音讓夏芍一愣,她這才回過神來。

  轉過身來一看,徐天胤站在浴室門邊正看著她,黑漆漆的眸在燈光柔和的房間裡一點幽光。

  夏芍笑著走了過來,今晚來酒店,徐天胤就叫了這一間房間,夏芍對此還是有些在意的,但她對她的師兄也算有些瞭解了,因此還算放心。

  但放心歸放心,夏芍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態,總之說是試探也好,調戲也罷,她看見這個男人站在門邊一動不動的模樣,就覺得可愛,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她笑著從徐天胤身邊走過,慢悠悠進了浴室,快要關上門的時候,探出頭來問:「師兄,一起洗澡嗎?」

  浴室的門半關不關著,少女從裡面探出頭來,笑咪咪歪著頭問,纖細的肩膀和美妙的鎖骨在門口若隱若現,浴室裡水汽彌漫,曖昧的氣息讓人幾欲瘋狂。

  男人眸光幽暗,死死盯著門後那總愛調戲他的少女,他面無表情,手卻是突然伸過來握住了門把手。

  夏芍一挑眉,目光落去徐天胤手上,卻見他握著門把手,默默往後一帶。

  「砰!」門關上了,堅決,果斷!卻帶點洩憤般的力度。

  浴室裡靜默三秒,果然傳來少女趣味的笑聲。

  徐天胤守在浴室外,雕像般不動。

  浴室裡,夏芍走到浴缸前,探了探水溫,水不太熱,只算得上是溫的。她不由勾起唇角,今晚她兩度下去冰水裡,確實不適合泡熱水澡。

  去了衣物,進了浴缸裡,溫暖的水溫襲來,夏芍這才深吸一口氣,精神慢慢放鬆了下來。這都要感謝當初她初習武時,師父給她天天熬藥浴,年復一年打熬出來的好筋骨,不然,就憑今晚這麼一折騰,她也得進醫院。

  浴室裡,水聲輕悠,依稀可以想像少女躺在浴缸裡,悠閒的身姿。

  浴室外,房間裡的燈關了上,月色和淺淡的霓虹透過落地窗照進來,男人倚著牆立在黑暗裡,微微閉著眼,氣息無聲斂起,卻隨著浴室裡的水聲漸漸有暗湧之勢。

  夏芍洗澡的時間並不長,水本就是溫的,微微有些涼了,她便起了身。

  浴室裡有浴巾和浴袍,她自然是穿浴袍的,遮擋得多些,可是酒店的女式浴袍也不見得有多長,穿上之後整條長腿都暴露在外,夏芍只得鬱悶地把男式浴袍拿來裹在了身上。這下子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實,她這才滿意一笑,繫上腰帶,開門出去。

  門剛一打開,便伸來一隻大手。

  夏芍一驚,剛要反應,人已被男人打橫抱起。

  夏芍渾身戒備,卻見徐天胤將她抱去了沙發上,把她放下來後,聲音平板微涼,「坐著。」

  然後便見他走進浴室,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個吹風機。

  夏芍挑眉笑了笑,便就乖乖坐著,讓男人走到她身後,幫她吹頭髮了。她髮絲又黑又軟,徐天胤怕傷著她的頭髮,便把風調小,遠遠地吹。

  修長微涼的手指在她髮間輕輕穿梭,時而輕輕按一按,也不知是不是在按摩,夏芍只覺得舒服,她耳旁是吹風機輕輕的響聲,暖暖的風,男人輕柔的按摩,一切對她來說都好像催眠一般,讓她昏昏沉沉想睡。

  夏芍是真的睡著了,等她再次被抱起時,這才迷糊轉醒。剛一睜開眼眸,身子便陷在柔軟的大床上,一身黑衣身材精勁的男人壓下來,覆在她身上,臉埋在她頸項,深嗅。

  曖昧的氣息一瞬間把夏芍給激醒了,男人卻已經在頸間吻了起來。

  燙人的呼吸,留戀的吻,力道卻是狂野的。她能感受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大掌隔著浴袍在她腰身和肩膀用力地摩挲。

  徐天胤劍眉深蹙,呼吸濃烈,他閉著眼吻著身下的少女,鼻息間是她天然的香氣,腦海裡卻全是林子裡,清冷的月色裡,少女濕漉漉的模樣,那帶著水珠珠潤的肌膚、雪白的一線,房間落地窗前曼妙的脊背曲線,浴室門後逗弄含笑的眼眸……

  尚存一線的理智告訴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又不想放開她,這裡不是車上,是酒店的房間。她在他身下,從未離他這麼近。她不知道,穿著男人的浴袍,反而更令她在寬大的衣袍裡顯得嬌小柔美。

  徐天胤睜開深邃漆黑的眸,眸中毫不掩飾的侵略。男人壓抑控制著潮湧般的渴望,他不想嚇著她。但越是壓抑,越是近乎粗暴地吻。

  男人早已覺醒,野獸般的目光落去浴袍下的渾圓,大掌直接狂躁地覆了上去。

  他這已經是壓抑下的舉動,沒有扯去她的浴袍,但這樣的舉動已然超過了夏芍的預期,她還是驚到了。那陣陣襲來的感覺蠶食著她的理智,她咬著唇,逼迫自己不可以喊出聲來,手上已是去推徐天胤。

  「師兄!」她打算喚醒他。但哪裡知道,她此時亦受情欲影響,力道不足,手觸上他的胸口,對他來講,與撫摸與異。

  男人悶哼一聲,一把將她在胸前點火惹事的手給制住,抬起眼來,深暗壓抑的眼眸看了她一眼,低頭便粗暴地堵上了她的唇。

  他一隻手制住了她的手腕,一隻大掌竟侵略去了她的腿上,而少女的驚呼聲卻被他如數吞沒。

  夏芍睜大眼,她是真的驚到了,正想反抗,徐天胤卻忽然停了下來。

  他粗重地喘息著,眸色深暗危險,黑劍般的眉卻皺了皺,嗓音暗啞地問:「受傷了?」

  夏芍一愣,沒反應過來。

  「舌,我看看。」徐天胤道,目光盯著她紅腫的唇。

  夏芍還是愣了好一會兒,呼吸著新鮮空氣,這才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她今晚入湖的時候,為了讓自己集中精神,便咬破了舌尖。

  她沒回答,但目光一動間,男人便看著她迅速起了身,他一起身便轉身往外走。

  「等著。」

  夏芍看著他矯健精勁的背影轉去房間走廊上,卻沒聽見他出門的聲音,約莫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徐天胤開了門,走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夏芍一人,她躺了很久才平靜下來,這才發現,她身上的浴袍已經被扯落了大半,除了私密部位,其他地方已經暴露無遺。她臉頰有些微紅,趕緊起來把衣袍穿好,穿著浴袍鑽進了被子裡。

  用被子把自己裹緊,夏芍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腦海裡卻全是剛才的激情,早在徐天胤進酒店時只說要一間房,她便預見到了會有這種事,只是她願意相信他,覺得他應該可以控制住。事實證明,他確實是很壓抑自己,但事情的尺度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期。

  看來,以後這種事,還是少些為妙。

  夏芍並非矯情,她覺得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只不過以自己如今的年齡來說,還太早了點,如果師兄能控制住,這樣的事倒是無妨,也算是一種情趣。只是怕他哪天控制不住,擦槍走火……

  這種事,她前世時是認為要婚後才可以的。這一世,這麼早就遇見心動的人,在她的預料之外,她也明白徐天胤的年齡比她大十歲,他有正常男人的生理需要,但……怎麼也得等自己成年吧?

  這已經是最低限度了。而且看師兄壓抑的樣子,未必不是和她有一樣的想法。

  這兩年,順道看看兩人的感情能發展到什麼程度吧。

  夏芍笑了笑,頭腦漸漸便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徐天胤帶著藥回來的時候,見少女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她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但卻很防備的樣子,穿著浴袍,被子還包裹得緊實。

  把藥輕輕放在桌子上,男人唇邊露出淺淺笑意,目光柔和。想起出門前的事,他目光又變得有些深,但卻是沒走去床邊。

  他來到沙發旁,也沒躺去沙發上,而是倚著沙發,坐在地上,正對著房門,掃了眼房間之後,才慢慢閉上眼,半坐著睡著了。

  夏芍這些年都習慣早起,因而她不管有多累,生物鐘已是養成多年了。到了早晨五六點鐘,她自動便會醒來。

  醒來的時候,她便看見這樣一副畫面。

  男人倚著沙發扶手一側的靠背坐在地上,長腿曲起一條來,手搭在腿上,半低著頭睡著。外頭天色尚黑,泛白的燈光從沙發後的落地窗透進來,撒在沙發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而徐天胤就坐在這影子裡,與黑暗融為一體。

  這男人隨時隨地都有種孤冷神秘的氣質,這一幕的畫面其實是很吸引人的,但夏芍卻是輕輕愣了愣。

  因為她注意到,徐天胤睡覺的姿態是很具有防禦性的。他面朝的地方正對房門,一睜眼便能將整個房間的情況一覽無餘,而他背靠著的沙發剛好擋住了他的身影,他將自己隱藏得很好,而且,他坐著的姿勢也有講究,一旦發生意外情況,立刻便能起身。尤其是他搭在膝上的那隻手,一直落在腰側,那裡有什麼,夏芍看不見,因為徐天胤的衣服是穿戴齊整的,他根本就不像普通人那樣脫衣服睡覺。

  夏芍能看出這些來,自然要歸功於這輩子從小就習武,她對於防禦和攻擊的姿態很瞭解,這才一眼便看出不同尋常來。

  夏芍輕輕蹙了蹙眉,徐天胤卻在這時睜開了眼。

  他一睜開眼,眸便沒有普通人剛剛醒來時的迷蒙感,而是黑沉裡帶著幽光,意識清明,如果不是他之前醒著,那便是他睡得很淺。

  徐天胤睜眼便看向夏芍,與她的目光對上,他的眸這才微微柔和下來,掃了眼屋裡,這才起身,走去床邊坐下,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輕輕一觸,便伸手撈來桌上的藥,繼續昨晚回來沒做的事。

  他沾了點藥粉在指尖上,衝她動動手指。夏芍笑了笑,淺淺伸出舌尖來。

  幫她擦好藥,徐天胤這才起身說道:「等我回來再洗漱。」

  說完,便開門走了出去。

  見他走了,夏芍坐了起來,目光又落去剛才徐天胤坐著睡覺的地方。她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竟鬼使神差地起身下了床,走去沙發旁,坐了下來。

  她坐下後,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醒來時的推測沒錯,這個位置確實是很好的防禦位置,她學著徐天胤的姿勢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想像著如果有危險情況發生,而後屈起的腿往地上一踏,使力之下立刻便竄了起來!

  直到夏芍敏捷地閃去一邊,這才看了看這個位置,露出古怪而又糾結的表情來。

  她知道,什麼樣的經歷能讓人養成這樣的習慣?他不會一直這麼睡吧?

  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夏芍又坐回了沙發旁,她乾脆在那裡打坐了起來。

  徐天胤去了約莫一個小時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個真空包裝的袋子,裡面正是昨晚夏芍穿著的銀色真絲的裙子,還有乾淨的內衣褲,是昨晚他去買藥的時候,送去酒店服務台洗了烘乾的。

  而且,他手上還提著一個袋子,裡面放著夏芍的包和她的衣物。

  徐天胤一開房門,見夏芍坐在他剛才坐著的地方,便看了她一眼,默默關上房門,走進浴室給她放洗澡水。

  直到水放好了,徐天胤走出來,夏芍也打坐好了,睜開眼便對他笑了笑,說道:「這位置挺好的。」

  似乎明白她言下之意,徐天胤只簡短道:「習慣。」

  夏芍神色未變,眸底卻露出「果然如此」的意味,這意味沉在心頭,有點發堵,莫名有些心疼的感覺。她不知道這習慣伴隨徐天胤多少年了,但有這樣習慣的人,連睡覺都如此警覺,那生活裡還能剩下多少歡樂?

  她走過去,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忽然伸手抱了抱這男人,感覺到他身子一僵,眸色又變得幽暗,她便輕笑一聲,說了句「我餓了」便敏捷地溜進了浴室,關了門。

  浴室裡,夏芍看見那真空包裝的衣裙和內衣褲,便臉上一紅,咬了咬唇,但看見放在一旁的自己的衣物時,她便目光沉了沉。

  徐天胤出去了一個多小時,她雖然沒問,卻是知道他定然是去胡家別墅附近的山上取了匕首。這衣服就是他在回來的時候,順路從胡家帶回來的。

  山上那風水師,必然已死。

  想起昨晚的事,夏芍便沒什麼心情了,她洗澡洗漱過後,穿好了衣服出來,便給胡嘉怡打了電話,告訴她們自己一會兒就去醫院,待會兒醫院會合。

  放下電話,見男人坐在沙發上,看著今天早晨的報紙,抬起眼來,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夏芍便笑著往後退了退,表示不會再給他做壞事的機會。

  男人目光柔和,淺淡地笑了笑。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了,酒店服務台送來了早餐。早餐在大廳裡有自助餐提供,中西式早點都有,花樣齊全,但徐天胤顯然不願意坐在大廳裡與眾人一起用餐,這才叫了早餐進來。

  兩人用過早餐,夏芍便和徐天胤兩人出了酒店,驅車前往醫院。

  到了醫院門口,正巧碰到胡嘉怡和柳仙仙也坐著車到了。

  兩個妞兒昨晚一夜沒睡好,嘀嘀咕咕了一晚上,一直在鬱悶被夏芍瞞了這麼長時間的事,再加上她昨晚奮不顧身從二樓跳下冰湖裡救人,把兩人也給嚇到了,因此今天見到她,自然一人一個扭過頭去,傲嬌不理她。

  其實,以柳仙仙的性子,今早見到夏芍是想先掐她幾把,再嚴刑逼供的,但是當她看見徐天胤的時候,柳大小姐就即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這男人當初在雲海迪廳裡對付那個跟自己搭訕的男人時的手段,她至今想起來還發冷,還是不要當著他的面逼供他的寶貝師妹的好,他一定會當真的。

  但今天不能逼供,不代表明天不能,柳仙仙上車的時候,遞給夏芍一記「回到學校你就死定了」的眼神,這才哼了一聲傲嬌地走在前頭,進了醫院。

  夏芍苦笑一聲,與徐天胤跟在後面也進了醫院。

  胡廣進夫妻昨晚一夜都待在醫院,畢竟苗妍和元澤是在自家宴會上出的事,他們對此有一定的責任,便在此守著。

  夏芍昨晚沒回胡家便直接去了酒店,雖說到了之後打了電話報了平安,但總覺得過意不去,本想著今天見了胡廣進夫妻要當面道歉一下才好。但到了病房外頭的走廊上,卻遠遠看見了爭吵。

  一名中年男人站在走廊上,正在指責胡廣進夫妻,在安靜的醫院裡聽著音量尤其大。

  柳仙仙和胡嘉怡走在前頭,夏芍和徐天胤跟在後頭,四人老遠便聽得清清楚楚。

  那男人很是氣憤,問道:「我這孩子在你們家出的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好端端的,怎麼會從陽台墜樓的?這大冷的天兒,我這孩子身體本來就弱!這是想要了她的命?」

  胡廣進忙解釋,那男人一擺手,「胡總,你不用跟我說這麼多!我就想知道她怎麼掉下去的!你們家別墅,陽台上不會沒欄杆吧?我這孩子這麼瘦弱,我不信她能爬欄杆自己跳下去,肯定是誰推她下去的!誰?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不然我就找你要這個公道!」

  「苗總,實在是抱歉,當時賓客太多,我們也沒注意苗小姐怎麼走到陽台去的……」胡夫人急忙解釋。

  「一句不知道就算了?我女兒是在你們家出的事,你們就這麼答覆我?是不是宴會上誰欺負她了?我這女兒從小就膽子小,向來都只有別人欺負她的份。我本來是不同意她來青市讀書的,她非說要離家遠一點,鍛煉鍛煉自己,這回出事了吧?她也不是個會炫耀家世的孩子,是不是你們以為她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就欺負她了?告訴你們!我苗成洪的閨女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苗成洪?

  這名字讓夏芍愣了愣,在此見到苗妍的父親已經是讓她有點驚訝了,沒想到,苗妍的父親竟是苗成洪?

  這個人在夏芍前世的時候就知道,很有名氣的企業家,後來更是國內最大的玉石商,在緬甸和全國玉石產地靠賭石發的家,翡翠、和田玉、碧玉、白玉、墨玉等等,也經營瑪瑙、水晶、珍珠一類,其資產在國內富豪榜上排名前十,可謂鉅賈了!

  苗妍竟是苗成洪的女兒?

  胡嘉怡和柳仙仙顯然也很意外,柳仙仙一咬牙,「好哇!一個個都這麼牛,就屬我們倆被瞞得最慘!看來要算帳的不止一個,還有一個!」

  胡嘉怡卻是顧不得這些,她父母正遭受指責問詢,她哪裡還顧得了驚訝這些,當即便跑了過去。

  「苗伯父,對不起,小妍是我請來家裡的,跟我父母沒有關係,你要問就問我吧。我們沒有欺負她,她是我朋友,我怎麼會欺負她?我也想知道她是怎麼墜樓的,不知道她醒過來沒有。」胡嘉怡說道。

  胡廣進夫妻卻是一把將她拉去身後,「你這孩子,瞎攙和什麼!」

  胡廣進斥責一聲,心裡卻是發苦。他真是沒想到,昨天女兒帶回家裡來的朋友,一個個都來頭這麼大!偏偏被他忽視的兩個,都是有來頭的。

  他這一晚上先是被夏芍的身份給驚住了,接著便被苗妍墜樓的事給鬧懵了,再接著,元澤和夏芍都跳去了湖裡,一個發燒進了醫院,一個去林子裡找了大半天沒找著,還好後來打電話說沒事,不然這可怎麼辦?

  本來以為墜樓的女孩子和元副書記的公子都沒生命危險,他總算放了心,卻是一夜不敢離開醫院,哪知道早晨趕來的男人聲稱是苗妍的父親,而他竟是國內著名的玉石企業老總,苗成洪!

  苗成洪的家資可不是胡廣進能比的,這、這真是……胡廣進哭的心都有了。

  昨晚剛來醫院的時候,醫生見苗妍身子弱,便問他們誰是家屬,胡廣進自然不敢冒名頂替,這才打電話問女兒,讓其在苗妍手機裡找出家裡電話,給她父親打去了電話。

  苗成洪本已在邊境了,一聽女兒出了事,連夜便坐飛機趕過來了,一大早到了,便發生了走廊上的質問。

  夏芍弄明白了大致的事情,這才走了過去。其實,這件事情,應該給苗成洪一個交代的人是她。

  「苗總,抱歉。這件事是因我而起,對方想對付的人是我,小妍是受了牽連才遇上昨晚的事,與胡總確實是無關。」

  夏芍的話,讓苗成洪、胡廣進夫妻、胡嘉怡和柳仙仙都看向了她。

  苗成洪看向夏芍,目光威嚴審視,沉聲問:「你是誰?」

  「這位是華夏集團的夏總,想必苗總應該聽說過。」胡廣進趕緊介紹道,目光卻是看了眼夏芍身邊的徐天胤。

  這男人昨晚在救護車來的時候,來到過別墅外頭,只下車看了一眼,便往林子裡去了。當時女兒和仙仙認了出來,聽兩人說,這位竟然是省軍區新上任不久的司令?

  這令胡廣進震驚了!柳仙仙和胡嘉怡不知道,他身為瑞海集團的董事長對於這些事,卻是消息靈通!據說,這位新上任的司令來頭不小,背景深厚。他來了之後,從來不出席任何交際活動,但因為聽說他姓徐,年紀有很輕,只有二十來歲,所以很多人都猜測他可能與國家某位老人有關係。

  今天見到徐天胤,見他儀表不凡,氣質不似尋常人,胡廣進便更是震驚了——莫非,傳言是真?若真的是,那可是尊供著都讓人哆嗦的大神啊!而夏總跟這位徐司令關係看起來似乎非同尋常?

  那這樣的話,華夏集團的背景可就比傳聞中更厲害了呀!

  胡廣進一瞬間念頭轉了幾轉,但卻是稍稍放了心。

  既然夏芍說與她有關,那這件事他便可澄清了。華夏的資產雖然與苗氏的資產不能比,但夏芍在圈子裡被推崇的風水大師的身份,卻令華夏集團地位有些超然,再加上這位身份尊貴的年輕司令,想必今天苗成洪也不敢惹。

  苗成洪確實是一愣,接著點點頭,將夏芍打量了一番,「我確實是前段時間看報紙聽說過,你就是那位年紀輕輕的董事長?少年有成啊。不過,再少年有成,我也想聽聽你剛才說我女兒昨晚的事跟你有關,是個什麼意思,是你欺負她了?」

  話雖這麼問,苗成洪卻不這麼認為。他能創立這麼大的家業,商場打拼半輩子,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一般來說,做錯了事的人大多眼神閃躲,即便是道歉也面含羞愧,或者是理由一大堆,或者是急著撇清關係,而眼前這少女,從剛才說了一句這事跟她有關後,就一直在等他問詢。

  她目光清明,氣度天成,坦然地面對他審視的目光,不急於辯解,也不急於撇清,更不因為得知他的身份而逢迎討好,她淡然而立,坦坦蕩蕩。

  「苗總,這件事說來話長,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談。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小妍的情況。」夏芍邊說邊看向胡廣進夫妻。

  胡廣進說道:「今早轉入普通病房了,燒也退了不少,醫生說沒什麼事了。之後就等她醒來了,可能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元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夏芍聽了這才鬆了口氣,苗成洪卻是皺起來眉來,看向夏芍,目光不滿,語氣指責!

  「既然是說我女兒是因為你才出的事,她昨晚被送來醫院,你都不知道來醫院守著?今早才來問,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點!」

  他這話一出口,夏芍倒沒說什麼,胡嘉怡先忍不住了。

  「苗總,你應該先問問小妍出事後,芍子做了什麼再指責人!昨晚小妍墜樓後,是芍子第一個從陽台上跳下去救她的!那是二樓,下面是冰冷的水,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勇氣的!」胡嘉怡語氣氣憤,雖然她能理解苗成洪的心情,但先是自己的父母被指責,再是夏芍被指責,讓她對苗成洪印象很不好,「芍子她一個女孩子,跳進冰水裡救人,她也會冷的好不好!我爸媽跟著救護車來了,在醫院守了一夜,芍子她救人之後,難道就不能休息一晚了?你是希望她今天也躺在病房裡發燒?」

  苗成洪顯然不知道事情竟然是這樣,聽說是夏芍救了自己的女兒,他這才臉色緩和了下來,「既然是這樣,那我倒是應該替我女兒謝謝夏總。不過,這句謝我想留在夏總把事情前因後果說明白了之後,這總成吧?」

  夏芍也不生氣,她微微一笑,坦然點頭,「成。那就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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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封陰陽眼之難

  這件事既然是發生在胡家,夏芍認為她對胡廣進夫妻也該有個交代,因而她沒阻止兩人跟著一起來。

  胡嘉怡和柳仙仙不肯留在醫院,死活也好跟著,於是,夏芍、徐天胤、胡廣進夫妻、胡嘉怡、柳仙仙,再加上苗成洪,一行七人便在醫院對面找了家咖啡廳坐了下來。

  夏芍不太愛喝咖啡,便叫了杯茶來,幾人都上了喝的之後,她便將自己與王道林的恩怨娓娓道來。

  她從當初為福瑞祥尋找店鋪,偶然間看見馬顯榮的店轉讓開始說起,說了八卦風水鏡的事、福瑞祥宴請同行晚宴上與王道林結下的仇怨,又說了朱懷信祖墳的事,由此與那名風水師結下的仇怨。

  華夏集團在商界屬於新貴,因而凡是關於華夏的消息,圈子裡都傳得很快。福瑞祥宴請同行那天晚宴上的事早就傳了出去,朱家祖墳的事在圈子裡這段時間也傳得沸沸揚揚。這些事苗成洪不知道,但胡廣進卻是聽說過不少版本的傳聞的。

  今天聽夏芍親口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胡廣進也不由皺了眉頭,顯得不可思議又很氣憤,「太過分了!自古動人祖墳就是損陰德的事!這王總就因為這麼點過節,就害人家朱家全家?這、這……」

  夏芍輕輕點頭,放下手中的茶杯。徐天胤在一旁執起紫砂壺來,給她把茶水再添滿。

  事情的經過夏芍說得簡潔,但很明瞭,鬥法的事她忽略不提,只道自己破了那名風水師的招法,對方來尋仇。

  昨天在別墅的事她也避重就輕簡略一說,只道自己發現對方下陣,便在胡家大宅周圍布了桃木避邪陣,令對方無法得手。沒想到,對方為了引他出去,竟叫王道林使了陰招,在苗妍衣領裡塞了張拘魂符,她應是無意識之下從陽台跳下去的。所以說,苗妍是無辜受了牽連,一切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但等夏芍這番話說完,卻沒人說話了。除了徐天胤,所有人都用震驚的目光看著她。

  尤其是胡廣進夫婦!

  昨天在他們忙活著準備生日宴會的時候,居然發生了這麼兇險的事嗎?

  下、下陣?

  「我、我說夏總……那什麼陣法……對我家不太要緊吧?」這是胡廣進最關心的問題了。

  夏芍笑了笑,「沒問題。我下的陣對胡總家裡的宅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桃木驅邪陣是驅邪氣的,只要有這陣在,便沒有陰煞邪氣能進入你家中。如果胡總不放心,這陣我今天便去撤了,以後你家裡還跟以前一樣。」

  說完就伸手去捧茶喝,手還沒碰到茶杯,徐天胤便把她的手擋開,簡潔道:「燙。」

  夏芍笑著皺眉,有點糾結,喝茶不就要燙嗎?冷了哪裡好喝?

  這時,胡廣進趕忙笑道:「哎,那倒不用!有好處的話就留著吧!留著!呵呵。」

  胡夫人卻是擔憂地看了丈夫一眼,暗暗拉他的胳膊——怎麼就知道一定有好處?那不是用來對付對方,才在自家別墅外面布的東西嗎?還是撤了的好,聽著就玄乎。跟以前一樣不是挺好?

  胡廣進暗暗給妻子使了個眼色——你知道的少!出自這位夏總之手的東西玄乎是玄乎,準著咧!要不,圈子裡為什麼那麼有名氣?別人求這麼個陣法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現在人家白送的,你還不想要?

  胡廣進衝夏芍呵呵一笑,胡嘉怡和柳仙仙在一旁聽出不對來了。

  兩個人剜了夏芍一眼,胡嘉怡咬著唇道:「你說!我昨天過生日,你到底忽悠了我幾回?什麼捉迷藏!你是出去布那什麼驅邪陣法去了!這麼好玩的事,你居然不帶上我!夏芍,我決定一年不理你了!」

  「我說昨天你和苗妍兩個一唱一和的,都那麼奇怪,原來是早就串通好了,就瞞著我和嘉怡呢!好哇,老娘本來打算回來宿舍再整治你的,看來你是找掐!」柳仙仙說著話,屈指成爪,伸手想擰夏芍的胳膊!

  對面,徐天胤抬眸,冷厲的目光落來,在柳仙仙的爪子上一落,短促,卻極有力度,她立刻半路乖乖收兵。

  柳仙仙氣得無處發洩,差點去撓牆。

  徐天胤的目光同時把坐在對面的胡廣進夫婦和苗成洪都給驚了驚,胡夫人往丈夫身後靠了靠,胡廣進的目光卻是在徐天胤和夏芍兩人身上瞄了瞄。

  他是看出來了,這位徐司令眼裡只有夏總,其他人他不管,也不看,更是惜字如金。他也是從年輕時代過來的,怎麼會看不出來?

  這不由令胡廣進心裡咯噔一聲,要是這位徐司令真是省內上層圈子裡傳言的那個家世的話,夏總這可算是金貴了呀!不管兩個人以後能不能走到一起,現在,只要是徐司令對夏總還有這份心思在,這位夏總就得當姑奶奶供著!

  苗成洪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徐天胤,他尚不知他的身份,而且現在在他眼裡,自然是女兒的事最重要。

  夏芍把事情說得簡潔清楚,但苗成洪卻是沒有盡信,他問道:「依夏總的意思,害我女兒的是盛興集團的王總?夏總這麼說,可有證據?」

  這不怪苗成洪多想,他也是在商場混了半輩子了,這裡面的恩怨糾葛他遇見的不少。華夏和盛興明顯就是死對頭,早晚你死我亡,換做是他,他也會在這時把髒水往對手身上潑!

  這件事如果真是王道林幹的,苗成洪自然不會放過他!但他不會注意不到,如果他針對王道林,就算他只是為了給女兒討個公道,但華夏依舊會成為受益者。

  這少女年紀輕輕便成為商界的一匹黑馬,苗成洪不會認為她是泛泛之輩。且今天看她處事淡然有度,悠閒裡帶點散漫不經,顯然是成竹在胸,這年紀便能有如此成就,必然有同齡孩子難以企及的心智和手段,苗成洪不得不防她一手。

  他不介意給女兒討回公道的時候讓華夏成為受益者,畢竟對方曾在昨晚救了他女兒一命。但他要保證兇手真的是王道林,別到頭來弄錯了人,他白白給華夏當槍使了。

  而且,她言語裡提及的風水之事,他不是不信的,只是她這年紀……難以叫他信服!他女兒從小就有陰陽眼,為了這件事他不知請了多少風水大師,沒有能封得住的,錢倒沒少花。那些人,哪個不是人到中年?有的都是老人,可他們的本事都這樣了,她年紀輕輕的,能好到哪去?跟對方鬥法?這話說得未免太大了點,不能盡信。

  苗成洪這麼一問,夏芍便垂下眼眸,唇角勾起笑來,心道這人不愧是國內有名的企業家,商場的老狐狸,考慮事情反應得倒快。

  其實,夏芍不是沒有這種想法,這件事既能讓王道林得罪個大仇家,又能讓華夏漁翁得利的話,她何樂而不為?

  在這件事上,她並沒有說謊,所以問心無愧。只能說,一切都是王道林咎由自取,而華夏確實也能從中受益。

  她唯一有愧的就是,這件事把苗妍給牽扯了進來,而對此,她幾經思量,也想到了補償之法。

  「奇門術法上的事,很難有證據。我說的是不是真話,小妍醒後,苗總自可問問她。我想,她應該會記得當時的情況。」夏芍抬眸,坦然說道。

  說話間,徐天胤探了探茶杯,這才拿起來遞給夏芍。夏芍捧過來,覺得溫度還熱,只是不燙手了,她淺淺喝了一口,眉心舒展。

  還成,還熱著。

  苗成洪聞言皺著眉思量,半晌點頭道:「昨晚我女兒是因夏總得救的事,在場的人都看見了,我這個當父親的在這裡謝謝你!如果兇手真是王道林,我自然不會饒了他!不過這些還是等我女兒醒了再說吧。」

  他說著便站了起來,顯然是想回醫院守著,畢竟苗妍雖然是沒事了,但還沒醒來。

  夏芍本就是來醫院看望苗妍的,遇見苗成洪在意料之外,自然也起了身。

  一行人又回了醫院,苗妍還沒醒,苗成洪進了病房去陪,夏芍便先去看了元澤。

  病床上,元澤半躺著,他一早燒就退了,醒來便先急著問夏芍找著沒,有沒有事。胡廣進夫妻自然是一番安慰他,告訴他昨晚夏芍打過電話了,說是沒事,去了酒店休息,早晨就過來。

  聽說她沒事,元澤這才鬆了口氣,又有些怪自己昨晚被硬塞去了救護車上,沒能去林子裡找她。而他居然不爭氣地到了醫院就發燒了,她一個女孩子,倒是身體比他好……

  夏芍一進病房,就看見元澤急切、安心又有點鬱悶的臉,記憶中,少年一直是愛裝老成,遇事總愛端著溫煦的笑,處事溫和。倒是很少見他有這樣符合年紀的表情,夏芍見了不免一笑,打趣:「怎嗎?看見我沒事,有點遺憾?」

  「胡說什麼。」元澤看了夏芍一眼,目光尤其有點恨恨地盯了眼她眉梢眼角的笑意,這丫頭,一點良心都沒有!

  元少的眼神怎麼看都有點幽怨,但卻是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夏芍身後站著的男人。

  胡嘉怡和柳仙仙也跟了進來,柳仙仙本想說什麼,目光往元澤和徐天胤身上瞄了瞄,忽然生出壞笑來。

  「元少!我柳仙仙沒佩服過哪個男人,你算是破了例了!昨晚太神勇了!英雄救美啊!我要是芍子,有個男人這麼對我,我就考慮嫁了!」柳仙仙眉眼飛揚,大贊元澤。

  胡嘉怡一把捂住嘴,元澤沒想到柳仙仙突然說這種嫁人的話,頓時臉有點紅了。而柳仙仙則笑咪咪轉頭給了夏芍一個挑釁的眼神,再去瞄徐天胤。

  夏芍豈會聽不出這話是當初在宿舍裡,她跟柳仙仙說過類似的?這妞兒明擺著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這是趁機整她呢!

  夏芍笑看她一眼,不急不惱地輕輕在後頭拍了拍徐天胤的手背,立刻便將男人給安撫了,輕易便化解了某些人意圖挑起的事端。

  笑著欣賞了一眼柳仙仙鬱悶的表情,夏芍這才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著元澤說道:「我沒事是因為我從小習武,你呢?頂多就是打打籃球,跑跑步。大冬天的你往冰水裡跳,不發燒才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她邊說邊從床頭的果籃裡,拿起一個蘋果削了起來。

  元澤在床上苦笑,鬱悶。好吧,他平時就是打打籃球跑跑步,他是比不得這丫頭,可她也不用說這麼直白吧?

  「就算是這麼回事,你也不用說出來吧?」

  「我不說出來,難道叫你下回遇事還這麼辦?」夏芍便削蘋果邊蹙眉,「你昨晚跟著我在水裡遊了多久?就沒想想,大晚上的,湖裡漆黑寒涼,萬一抽筋了呢?萬一尋不到岸邊呢?萬一游到一半體溫下降遊不動了呢?我是不知道你跟下來了,我若是知道,前頭要救小妍,後頭要顧及著你,你們兩個萬一有一個出了事呢?」

  夏芍削著蘋果,垂著眸,唇抿著,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這話可是認真的。

  元澤可沒見過她生氣,一時有些無措。這話其實也是他想跟她說的,可怎麼他還沒說,就變成她來教訓他了?昨晚那情況,他看見她跳下去了,腦中一片空白,哪裡顧及那麼多?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在水裡了。

  夏芍自然也明白昨晚那情況,因而她心裡對元澤的舉動也是感動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這麼做,這些朋友,她是沒白交。她只是回頭想想,難免後怕,這才在事後來敲打敲打他,讓他以後再不可做這種事。對她來說,朋友們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好。

  把手裡的蘋果遞出去,夏芍這才笑了笑。

  元澤看著夏芍遞來的蘋果,少年的眼底生出亮色,整張略帶病容的臉都亮了亮,笑著接了過來,可是,剛一接過來,元澤便愣了愣。

  隨即,他抬眼,對上了徐天胤看來的目光。他的眸漆黑深邃,孤冷漠然的氣質很少見。他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蘋果上,漆黑的眸一動不動。

  元澤微微挑眉,他不知道這男人是誰,也不問,但不代表他傻。

  夏芍既然帶他來到病房,自然跟他關係親近,他也是聽過學校那些傳聞的。元澤對於那些包養的傳聞自然是不信的,這一點上他還是清楚夏芍的性子的,但這不代表他不信那些傳言裡,有一輛軍用路虎車常在週末來接她的事。

  這男人,就是常來接她的人?

  年紀看起來比他們大很多啊……她喜歡這樣的?

  軍區的工作,聽著倒是不錯,但他不信以她的優秀和本事,眼光會跟普通女孩子一樣,盯著那些高幹子弟。

  元少心裡分析著,卻是忘了,他自己也算高幹子弟。但他就是對徐天胤印象不太好,這對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來說,是不太常見的事。

  於是,一直很老成沉穩的元少,今天也做了件少年心性的事。他看了眼徐天胤,露出陽光的笑容,把蘋果塞到嘴裡,咬得哢嚓哢嚓響,吃得異常香甜。

  於是,徐天胤的眸就變得更幽黑了。

  中午的時候,苗妍還是沒醒,眾人雖說都沒什麼胃口,但午飯還是要吃的。

  苗成洪守在女兒病床前不肯離開,胡廣進夫妻帶著胡嘉怡和柳仙仙去吃飯,很有眼色地表示不打擾夏芍和徐天胤。夏芍剛要說不要緊,徐天胤點點頭,拉著她就往外走了。

  到了車上,車門關上,徐天胤轉頭目光幽暗地看著夏芍,語氣平板,像在敘述一件事情,「我也要。」

  「嗯?」夏芍正看著附近有什麼吃飯的地方,就打算在附近吃了,聽見這話,有點沒反應過來。

  「蘋果。」男人盯著她,宣告。

  「……」噗!

  夏芍愣了好一會兒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挑眉好整以暇地笑看她的呆萌師兄,唇邊笑意揚起來,「那師兄去買啊。」

  徐天胤開門就走下了車,一會兒提著個果籃回來,水果刀都有。

  夏芍卻坐著不伸手了,她忍不住逗他,笑看一眼那蘋果,有點懶散地往座椅裡融了融,問:「難道不應該是師兄削給我吃嗎?」

  男人看著副駕駛座上,少女一副笑咪咪小狐狸般氣人的笑容,看了她一會兒,低頭,默默拿了果籃上最大的一顆蘋果,仔細削了起來。他手指修長,轉著蘋果,動作倒是靈敏,一會兒就削好了。

  夏芍笑著接過來,揚起笑容,大大咬了一口,隨即笑得眼都瞇了起來。

  好甜!

  她瞇著眼把那口蘋果咬在口中,剛要嚼,便感覺頭頂壓來一片陰影!她眼眸一睜,還愣著的時候,男人便狠狠覆在她唇上,撬開她的唇齒,把那口剛咬下來的蘋果掠奪走了。

  夏芍張著嘴,舉著手中咬了一口的蘋果,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之後,臉頰不由爆紅。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徐天胤,這娃怎麼了?

  徐天胤看她一眼,唇邊露出少見的恣意的笑意,頗有些懲罰她的意味。

  這吃飯前車裡的小插曲,讓夏芍整個中午都沒過好,吃飯的時候都覺得男人在盯著她的唇看,鬧得她異常戒備,直到回了醫院,臉頰還有點紅。

  但剛走到病房走廊上,就看見胡嘉怡從苗妍病房裡走出來,看見她和徐天胤走過來便激動地招招手。

  夏芍一看,便知道是苗妍醒了!

  她趕忙跑過去,跟著胡嘉怡進了病房。

  病房裡,一堆人圍著病床,夏芍走進去的時候,苗妍的身影被擋住,但卻能聽見她虛弱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小芍告訴我,讓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她身邊,可是,那個時候……人太多了,我就被擠出去了。後來,後來……我感覺有什麼在動我的衣領,我就回頭看了一眼……可是,那個時候我就有點頭暈了,我沒看清楚,只看見一隻手,好像戴著手錶……再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苗妍的說法,讓胡廣進夫妻對望了一眼,胡廣進說道:「跟夏總推測的一樣!苗小姐果然是無意識地從陽台跳下去的!這麼說,真是王總幹的?」

  「小妍。」夏芍走過去,胡廣進趕緊給夏芍讓了給位置出來。

  苗妍躺在床上,還吊著點滴,面色蒼白,夏芍輕輕試了試她的額頭,剛退了燒。

  她看見夏芍來到,顯得很高興,想伸手卻沒力氣,眼睛卻往自己的手腕上看了看,說道:「這鐲子是你的吧?我見你戴著的。」

  夏芍笑了笑,「那是法器,戴著吧,保你平安的。等你出院了再給我。」

  「嘉怡說是你救了我,謝謝你……」她聲音很是虛弱,臉上倒還掛著笑容。

  夏芍看了拍拍她,「快別說了,要不是我,你也沒這一劫。」

  苗妍虛弱地搖了搖頭,「要不是你,我到現在還害怕那些東西,我最近已經不太害怕了,從小到大也沒過得這麼安心過……我應該謝謝你。」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讓夏芍給阻止了,「好了,別說了,說話耗元氣,多休息吧。等你好了,回宿舍咱們再聊。」

  夏芍笑著,心裡有點感動,不是任何一個人遇到這種差點連命都丟了的事後,還能這麼想的。都說天生陰陽眼的人,心地純潔善良,果然是這樣。

  夏芍這麼一說,其他人也不好再圍著苗妍了,胡廣進招呼著一群人出病房,好讓苗妍休息。

  苗成洪看著女兒這副虛弱的模樣,自然是心疼不已,他就想弄清楚是誰害自己的女兒,於是便忍著心疼問道:「爸就問你一句,你真沒看見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你說他戴著手錶,手錶什麼樣子還記得嗎?」

  儘管知道手錶大部分人戴得也都差不多,頂多就是品牌的差異,那個時候,估計也沒看清楚。就算看清楚了,也不一定有什麼用。但苗成洪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問了問。

  沒想到,苗妍慢慢想了想,皺起了眉頭,「人我沒看見,我就看見了手錶。那手錶……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樣子了,就是感覺挺老氣的,不像是奢侈品品牌的東西,好像……反正挺老古董的感覺。」

  她這麼一說,就要走出房門的胡廣進停住腳步回頭,臉色變了變。

  苗成洪臉色也變了,一怒站起來身,「好哇!原來真是他!」

  夏芍挑了挑眉,這叫什麼?天道昭昭?果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苗成洪氣得渾身發抖,苗妍躺在床上,有點怯懦地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夏芍走過去安撫了她一番,便抬眸對苗成洪說道:「苗總,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一說,到外面談吧。」

  苗成洪怒意未去,卻是點了點頭。

  到了外頭,夏芍卻是單獨請了苗成洪又去了醫院對面的咖啡廳,這回誰也沒帶,只有徐天胤跟著。

  苗成洪面對夏芍的心情很是複雜,按理說,她救了自己的女兒,他應該感謝她,可是沒有她,他女兒也遇不到這件事。縱然他看得出來,夏芍的心性為人都屬上乘,女兒跟她也確實是朋友,但身為人父,他還是心情複雜。

  因而,苗成洪對待夏芍的態度不冷不熱,說道:「夏總,既然這件事是王道林幹的,我自然會給我的女兒討回公道!我知道這件事會讓華夏受益,但我不是為夏總,只是為我的女兒。至於夏總的集團會因此受益,也只當是我謝謝夏總救了小妍一命吧。我能說的只有這麼多,如果你是跟我說王道林的事,就不必了。」

  顯然,他是認為夏芍要趁熱打鐵,趁他在氣頭上,再添把火,在他面前說說王道林的不是,好從中受益。

  夏芍對此一笑置之,「苗總,華夏集團與盛興集團的恩怨,即便是沒有苗總,我們華夏也有辦法扳倒對手。有了苗總,確實對華夏有利,但也只是有利而已,絕非決定性的。決定權,在我們華夏手上。」

  她散漫悠閒地說著,笑容淡然底定,絲毫不因對面坐著的是國內有名的企業家,而覺得自己的集團低人一等。華夏只是剛剛起步的孩子,它會成才,而且它在迅速成長,她對此有足夠的信心。

  這份氣度倒是令苗成洪愣了愣,夏芍含笑看他一眼,接著說道:「我請苗總單獨來此一敘,為的是小妍陰陽眼的事。」

  這話一出,苗成洪愣了,「你……知道小妍陰陽眼的事?」

  他的女兒,他知道。她對此從小就自卑,以前交過幾個朋友,都在知道這件事後,或害怕或覺得她是個異類,而漸漸疏遠了她。她從那以後變得更加自卑,很少跟人交往,也決計不會跟人再提自己眼睛的事。

  女兒不說,那、那這件事面前的少女是怎麼知道的?

  她自己看出來的?

  「我看出她有陰陽眼,問過她,她也承認了。」夏芍點頭淺淡一笑,「苗總,實不相瞞,我能封了小妍的陰陽眼。我想她本人應該同意,但我還需要取得你的同意才行。」

  這話一出口,徐天胤先看了夏芍一眼,劍眉微蹙,去牽她的手,很明顯是不太同意她做這件事。夏芍看他一眼,笑著拍拍他的手,笑容恬靜,眼神卻是堅定,明顯是下定決心了。

  徐天胤瞇了瞇眼,眉宇間一點也沒舒展開。

  苗成洪也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她有本事封了小妍的陰陽眼?

  這怎麼可能?

  苗成洪一擺手,笑了,「夏總,你有這個心,我就謝謝你了。不過,我這些十來年,沒少請過大師,錢沒少花,沒一個成功過的,那些個人年紀經驗都比你足,他們都沒辦法,你就不用試了。我知道你是風水師,可你的年紀……」

  苗成洪擺手搖頭,雖是笑著,那笑容卻有點不放在心上,且有些冷笑。

  他為了給女兒封這陰陽眼,不知道請過多少人,那些個人哪個不是獅子大開口?一要就是一筆鉅款?他從來沒吝嗇過,但沒有一個成功的!這能不叫他火大?

  眼前這名少女,聽說她給人看風水收費不菲,華夏集團起來得這麼快,她應該沒少把這些錢投入進去吧?眼下,華夏集團跟盛興集團有場商戰要打,以華夏的資產,要對付強她三倍的盛興,缺錢是一定的!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來,想得也太好了!

  如果說剛才苗成洪對夏芍的心情是有些複雜,那麼現在對她就是有點不太好的印象了。這也能算女兒的朋友?打著為朋友好的旗號,騙錢才是真的!

  夏芍微微挑眉,不惱也不怒,只是不緊不慢道:「苗總,實話跟你說,封陰陽眼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之前也沒有告訴小妍我有這個本事,是因為有陰陽眼的人,命理大多很薄,一生坎坷平庸。一旦動手封了,不論八字是否全陰,都多少會觸及到逆天改命。逆天而行,在我們這一行是大忌,很有可能會報應在我們自身上。所以,你即便是找到有那個修為幫小妍封陰陽眼的人,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八字你都不必給人家,只要是一聽這件事,對方跟你沒有換命的交情,決計不會接。我是因為昨晚之事,小妍差點因我沒命,我這才決定還她一條命!這不是你給我多少報酬,我就會答應幫你做的事。我不觸及這件事,以我在省內圈子裡的名氣,我一樣不缺錢,何必冒這風險?更何況,既然是跟小妍有關的事,我壓根就沒打算給你要報酬。」

  夏芍一口氣把因由說了,語調不緊不慢,苗成洪卻聽得漸漸臉色有了些變幻。

  她的話聽著很有道理。確實,她給別人看風水,一樣不缺錢,何必做這件事?

  而且,她根本就沒打算收錢?

  那、那就是說……她真是僅僅只為了朋友?

  苗成洪看著夏芍,這次目光不僅帶了審視,還帶了說不清的湧動。如果真是像她說的這樣,那麼……她真的有辦法?

  既然是不圖財,那苗成洪實在想不出夏芍圖什麼了,如果她什麼都不圖,那她也就沒必要騙他。

  「夏總,你……不!您真的有辦法能封我女兒的陰陽眼?」苗成洪震驚而又鄭重地看著夏芍,稱呼都變了,可見,他也是認真了。

  夏芍坦然抬眼,徐天胤握著她的手就沒鬆開過,夏芍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問道:「我有辦法,但在那之前,我需要看看小妍的八字。」

  「八字?可以!」苗成洪立馬一招手,叫來咖啡廳的服務員,要了紙筆,接著在紙上寫下了苗妍的八字。

  夏芍伸手去接,徐天胤卻是先她一步,把八字接了過來。

  八字,就是一個人出生的年、月、日、時,以天干、地支來表示,合起來一共八個字,也就是俗稱的「生辰八字」。

  這八個字,合為四柱,即年柱、月柱、日柱、時柱。每一柱由一個天干和一個地支組成,各自代表不同先天命理。

  比如,年干支代表祖基,月干支代表父母,日干代表本人,日支代表配偶,時代表子嗣。取天象、命宮、胎元、大運、小運、流年,配合行年太歲、月令等的五行生克制化,推演命理。過程繁複,也是玄學五術當中最易洩露天機的一類。

  一般來說,命理師要比風水師命運多舛且坎坷得多,就是因為推演命理,改的是命,而風水師改的運。前者比後者容易惹業障得多。

  八字當中,有一類是連命理師也不願意碰的,那就是八字全陽,或者八字全陰。指的是有的人出生的年月日時在天干地支上,屬性全陽或者全陰。這類人也不是說命理不好,只是說很極端,推演的過程很容易改動這個人的先天命理,不知不覺就給人改了命,惹下了業障。

  有陰陽眼的人,命理就很坎坷或者很平庸,封了陰陽眼,多少還是會觸及到改命。因為像苗妍的情況,她之所以這麼瘦,就是因為陰陽眼導致她元氣虛弱,如果眼被封住,她的元氣便會慢慢恢復,日後過上正常人的日子,身體也會慢慢變好,這命運自然就跟有陰陽眼在身時,發生很大改變的。

  而本來這麼做,就會觸及改命的忌諱,假如她八字全陰的話,那夏芍犯的忌諱就更重了。她要做這件事,最起碼要讓自己心中有數,至少會犯多少忌諱,她要有個準備。

  苗妍的八字一接過來,徐天胤便抿著唇看了看,一會兒之後,他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而夏芍也是笑了笑,舒了一口氣。

  還好,苗妍不是八字全陰。她的八字,是年、月、時屬陰,而日柱屬陽。八字的應用上,有以年柱或月柱為主的,而大多還是以日柱為主,而苗妍恰好日柱非陰,這讓夏芍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是一笑。

  這不僅算是苗妍的福氣,也算自己的福氣了。

  至少她知道,她觸及的忌諱會比較少一點。

  看夏芍鬆了口氣的模樣,苗成洪也鬆了口氣,雖然他不知道夏芍為什麼鬆了口氣,但他知道一定是好消息。

  「夏總,我女兒的八字上來看,她的命……」

  「我不給人推演命理,抱歉。」不等苗成洪說完,夏芍便笑著說道,「不過好消息是,小妍封陰陽眼的時候,難度會小一點。」

  夏芍把八字遞還給苗成洪,後者一聽她的話,便露出喜意來。

  「夏總,你說,要怎麼封?我都聽你的!」苗成洪急著說道。這時,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已從剛才的不信任,變得很是迫切了。

  「要封陰陽眼,需要準備幾樣東西。這幾樣東西,別人或許難弄到,但有幸的是,苗總剛好是幹這一行的。」夏芍笑著說道。

  「是什麼?」苗成洪趕忙傾身問,急得都快站起來了。

  「藍絨晶飾品。」夏芍也不賣關子了,直接吩咐,「最好做成小妍生肖所屬的飾品,必須是藍絨晶的,外面還需鑲嵌紫冰銀!」

  藍絨晶是一種藍紫色晶石,因為顏色像藍色的天鵝絨,因此得名。這種晶石有永久放射遠紅外線的作用,對保護心腦血管有好處。最主要的是,這種晶石能穩定空間能量場,晚上睡覺易驚醒、常做惡夢的人,佩戴有好處。風水上,有辟邪的效果。

  紫冰銀是一種白色合金,這東西不太容易弄得到,因為它的產生是多種礦物在不同溫度溶化後,同時導入石槽混合後形成的。這些礦物有紫水晶、綠松石、瑪瑙、黃水晶、白水晶、葡萄石、雞血石等等,製作技術在明末清初年間便失傳了。現在歐洲國家有在嘗試製作,但不是每次都成功,有個概率問題,所以不太容易弄到。

  但這只是對別人來說,苗成洪本來就是這一行的人,他應該有這方面的資源!

  果然,苗成洪一聽這兩種東西就忙點頭,「沒問題!藍絨晶好找,紫冰銀我在歐洲有朋友,讓朋友幫忙,要弄到不是問題!這、這就行了?」

  如果這就行了,那這麼多年,女兒封陰陽眼豈不是太容易了?自己一直都不知道方法而已?

  夏芍自然是笑著搖頭,「不成,除此之外,苗總還得準備影子石、蜜蠟石、玫瑰金、法體鹽、赤鱬鱗。前面三種好弄,後兩者,苗總就得費些心思了。」

  苗成洪聽得一愣一愣的,鬧不明白,「前三種我知道,弄到沒問題!可後兩種……我、我沒聽過啊……」

  「法體鹽是密宗佛教特有的東西,主要是一些高僧用來修成肉身舍利用的,其密方為密宗佛教保密,但也不是請不到。苗總可以去一趟劄什倫布寺,或者東密的一些神社。我平時要上學,實在是去不了那麼遠,這事只能苗總去碰碰機緣了。」夏芍說道。

  苗成洪趕忙點頭,拿紙筆記下來,抬頭又問:「那赤鱬鱗是什麼?」

  「那是山海經裡記載的一隻魚頭人身的神獸,傳說神獸生活在日本海。」夏芍捧起茶杯輕笑一聲。

  「……」什麼?

  山海經?

  神獸?

  傳說?

  「夏總,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這玩意我上哪裡弄去?我上天入地也弄不著啊!」苗成洪急了,他直覺夏芍在跟他開玩笑。

  夏芍笑了兩聲,確實有點打趣人的模樣。

  徐天胤在一旁看著她,目光竟有點複雜,也說不出是無奈還是斥責來。

  就算八字並非全陰,封陰陽眼也是觸及改命的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苗總別急,赤鱬確實存在,現代生物學已經確定赤鱬就是深海蝰魚,它的鱗片我想也不太容易弄到,據說只有每年遇到水龍卷時,才會有個別被從海底卷到海水表面,沖到岸邊。它的鱗是做護身符用的。我猜,只要你肯出錢,黑市上一定有。」夏芍總算是肯幫苗成洪解惑。

  她知道,這些東西不容易弄到,但好歹苗成洪還有那麼深厚的家資,不是嗎?他有資產、有人脈,這已經是比普通人想封陰陽眼容易得多了。

  而且,僅僅這些東西還不成。

  剩下的就是她的事了,三元風水局不是那麼容易布的。

  雖說是不收錢,可這些東西都弄齊了,苗成洪必然要花不少錢的,但他卻是不在乎的,只要能有用就行!

  還好,這些東西是有錢就可以弄到的。

  但看來要花些時間。

  在苗成洪找這些東西的時間裡,夏芍自然要忙自己的事。

  明天,艾米麗就要來了,華夏要著手收拾王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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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51: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倒楣的王道林

  苗妍要在醫院住院一周左右,她的父親苗成洪要在她出院後,再去尋找封印陰陽眼的東西,正好趁著這一周,他要跟王道林打打招呼!

  元澤當天晚上就出了院,隨夏芍、胡嘉怡和柳仙仙回了學校。

  胡嘉怡今年這生日過得不太平,不僅她鬱悶,她父親胡廣進也鬱悶。

  要不是王道林搞出這些事來,家裡請的賓客也不會沒招待好,元副書記的公子也不會發燒住院。更重要的是,若不是知道了兇手是誰,胡廣進差點就要替王道林承受苗成洪的怒火!這讓胡廣進對王道林在自己家裡搞這些事也是萬分不滿,他也打算找王道林說道說道!

  再加上朱家三兄弟和熊懷興,王道林這下子倒了楣。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積蓄在一起爆發的。

  生日宴會那天晚上,王道林也沒想到夏芍會直接跳下去救人,他先是驚了驚,之後便心頭暗喜。

  那湖水那麼冰,別說她一個女孩子,就是壯年男人下到水裡,估計都上不來了!再說了,還有閆老三在呢。

  王道林負手而笑,跟著眾人下了樓,去了胡家別墅外頭。

  胡廣進叫了救護車來,並跟眾人道了歉,對出了這樣的事表示歉意,並說好改日定然再請眾人去酒店好好賠罪,然後便請賓客們先回去。但當時卻沒人願意走,因為跳下湖裡救人的是夏芍和元澤,兩人身份都不輕,雖說是假如兩人出了事,也牽連不了眾人,但卻是都想知道兩人會不會有事。

  一群圍在湖邊不敢下水,只是遠遠地張望,呼呼啦啦一大群。最後熊懷興帶著人拿了棉衣手電筒進了林子,沿著湖岸找尋,沒有找到夏芍,卻把元澤和苗妍給找回來了。

  那時救護車已經到了,元澤和苗妍被抬進救護車時,說夏芍在林子裡,胡廣進聽了趕緊和熊懷興再帶著人去找,卻是把王道林給驚到了!

  什麼?她沒死?

  王道林的臉色變了幾變,但隨即就鎮定下來。她沒回來,反而在林子裡,想必是被閆老三給困住了!

  胡廣進進林子前又委婉地請賓客都歸家,眾人聽說夏芍也沒事,這才告辭了。王道林也不好留下,便回了家中,他一夜沒睡,等待這閆老三的好消息。

  結果,第二天一整天,閆老三也沒聯繫他。王道林便開始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對付這麼個小丫頭,用不了一天一夜吧?他晚上沒敢打閆老三的電話,怕影響他鬥法惹怒了他,但等了這麼長時間都不見他聯繫他,王道林終於是忍不住撥通了閆老三的電話。

  手機在響,卻沒有人接。

  王道林驚疑不定,不停地撥打,越是沒人接,他心裡越是七上八下!

  他並不知道,正是因為他不停地撥打閆老三的手機,鈴聲才被別墅風景區的工作人員巡邏的時候聽見了,循著聲音上山一看,幾個大男人都嚇得跌坐在了地上!

  山林的空地上,躺著一具屍體,依稀能看出是名略微有些禿頂的老者,老者呈大字型倒在地上,大片殷紅血跡染紅了他手腳下的地面,此人眼睛死死盯著天空,眼窩凹陷,臉頰凹陷發黑,嘴張著,一個扯著脖子的動作,面容扭曲,死狀淒慘。

  這猙獰的模樣嚇壞了風景區的工作人員,幾人連滾帶爬下了山,報了警。

  報警的時候,剛好是週末這天的傍晚,夏芍、胡嘉怡和柳仙仙與出院的元澤一起,坐上徐天胤的車,回了學校。

  一回到學校,沒了徐天胤在一旁,柳仙仙自然就開始跟夏芍秋後算帳了。

  這一回,連胡嘉怡也加入了找夏芍算帳的行列。但,這妞兒清算的帳面很奇怪,她不算夏芍瞞了她們華夏集團董事長的帳,也不算生日當晚從陽台跳下去嚇到她的帳,而是鬱悶夏芍佈陣鬥法的時候,沒叫上她一起!

  她從小就喜歡神秘學,熱愛占卜和一切神秘事件,對胡嘉怡來說,夏芍這個「有料,卻不肯分享」的作為,在她眼裡不可饒恕!

  柳仙仙則是對夏芍隱瞞華夏集團董事長的事大加鞭撻,斥責她不仁不義,居然隱瞞室友!害她在生日宴會的時候,在她面前鬧了好大的笑話,這件事情是柳大小姐的奇恥大辱,在她眼裡不可饒恕!

  元澤好整以暇地笑著站在一旁,看著夏芍站在校園裡,被兩名室友輪番轟炸,總算大出了一口氣,覺得這丫頭也有被人教訓的時候,看著實在叫人心裡舒坦。

  夏芍苦笑,這實在是有些失策!原本,她以為晚點再將自己的身份透露出來,到時那些老總圍著自己寒暄,這倆丫頭插不上嘴,震驚過後慢慢就平復了。等回了學校,怎麼也能接受了,不至於圍著她一通轟炸。

  誰曾想,竟出了苗妍的意外。胡嘉怡的生日沒過好,一晚上擔驚受怕,今天又在醫院待了一天。夏芍身份的事不僅餘波未過,還牽扯出鬥法的事來,胡嘉怡會放過她就怪了!

  眼看著這時才下午五點來鐘,四人都還沒吃晚飯,夏芍果斷決定帶著三名好友去酒店開吃,一來給嘉怡補個生日宴,二來也是安慰一下元澤。

  這提議自然是一致通過,四人又出了校門,打車去瞭望海風酒店,柳仙仙和胡嘉怡拿著菜單毫不客氣地點菜,用兩人的話來說,就是以前不知道夏芍這妞兒這麼有錢,居然拉著她去火鍋店吃飯,還想給她省錢來著,實在是太蠢了!今天要給她放放血!不宰她一頓不算完!

  夏芍笑而不語,隨便她們點。

  元少倒是在這時表現出良好的家世修養來,任憑兩人點菜,他不攙和進宰人的行列。但夏芍卻還是給了他一個笑咪咪的眼神。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想什麼,這小子今天就是存了看她好戲的心思!

  待柳仙仙和胡嘉怡點菜完畢,夏芍接過來看了一眼。

  她只是輕輕掃了掃,胡嘉怡便湊在柳仙仙耳旁,小聲問:「是不是太狠了點?這一餐好花費不少呢!你點那些酒都是些貴的……」

  「瞧你這點出息!還瑞海集團董事長千金呢!她資產據說跟你老爹有得一拼,你替她省錢?」柳仙仙橫眉豎眼,狠狠掐她一把。

  夏芍確實是在看點了什麼,掃過一眼之後,她對服務員說道:「送個蛋糕來,再來一例老參鹿骨湯。」

  胡嘉怡聽了眼底露出感動的神色,元澤也笑了笑,微微感動。

  柳仙仙眉一豎,「為什麼就一例湯品?我也要!」

  「你掉冰水裡了?」夏芍抬眼笑看她,「你們點了湯品了,這湯是給元澤的,大補元陽。你們倆要是喝了,保管今晚流鼻血,不補身,反倒傷身。你確定要喝?」

  柳仙仙一聽,自然就不要了,但是她還是沒完,眼睛瞪著,一指胡嘉怡和元澤,「他們倆,一個人有蛋糕,一個人有參湯,我呢?」

  「我看你肝火挺旺盛,喝點茶吧。」夏芍笑著起身,親自去給柳仙仙斟茶。

  元澤悶笑一聲,胡嘉怡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就這待遇?」柳仙仙不滿,「老娘不幹!你這是明擺著不重視我!」

  「我怎麼不重視你了?」夏芍邊斟茶邊悠閒地笑,「為了表示我對你的重視,我決定說點華夏成立時候的趣事給你聽聽,這可比那些八卦傳言來路正得多,怎麼樣?想聽不想聽?」

  這話對於愛八卦的柳仙仙姑娘來說,夏芍的安撫之策可算是對了路。柳仙仙和胡嘉怡立刻眼睛亮了,連元澤都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來。他對夏芍成立華夏集團的事也大多是聽傳言,從來沒問過她,不是不想問,而是怕涉及華夏集團商業上的事,她不好答。今晚難得她自己想說,想必也是會回避一些商業上的敏感問題,那為什麼不聽?

  三人立刻表示要聽,夏芍這才坐了,把經歷又說了說。

  菜陸續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子,四人邊吃邊聊。當初古玩市場撿漏的事自然是重頭戲,夏芍把其中的趣味說得詳細,聽得三人連連稱奇。

  「太厲害了!為什麼我沒這種眼力?」胡嘉怡兩眼放光,興奮的表情看起來就想親自去古玩市場試試似的。

  華夏拍賣公司是怎麼成立的,當初收購吳氏古玩行的事,夏芍也是說了說。

  聽得柳仙仙從她自己點的湯品裡抬起頭來,一指夏芍:「奸詐!」

  話雖如此說,她眼神卻是發亮,滿臉興奮的笑容,有點熱血沸騰,「老娘這可是一手消息啊!哈哈!以後誰要是再在老娘面前提華夏集團的八卦,老娘就去鄙視她們——『你們說得那都是什麼呀?老娘這裡有一手消息!本人透露!想知道不?一人過來叫一聲姐!』。」

  柳仙仙獨自YY,仰頭大笑,很爽的樣子。

  元澤在一旁聽了笑了笑,看向夏芍。原來華夏集團是怎麼來的,雖然聽她親口說了,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看見她就站在眼前,安慰朋友,給朋友端茶送水,他就覺得有點恍惚。

  這些商業上的事,元澤覺得,如果是十年後交給他做,他也能做得來,可是現在,總覺得駕馭不了。十六七歲的年紀,掌控一個集團,聽著還是讓人覺得是個奇跡。

  元澤笑著搖頭,笑容裡百種滋味。或許,她就是個神奇的存在吧。

  這時候的元澤不知道,華夏集團早已不是夏芍講述中的光景,它已在醞釀一場更大的風暴!一場進軍地產行業、吞併盛興集團的計畫,早已在這個正忙著給朋友端茶倒水的少女胸中醞釀成熟。

  明天,便是一個開端!

  這個計畫的實施,將會在月底華夏集團的舞會上,改寫省內古玩行業的格局,讓華夏集團在一夜之內,資產增長數倍!再次書寫商界傳奇!

  差不多吃飽了的時候,製作得漂亮的蛋糕送了上來,夏芍與柳仙仙和元澤,一起給胡嘉怡點了蠟燭,補她昨天的生日。

  胡嘉怡眼都紅了,「雖然不是昨天了,但我怎麼覺得這是我過得最好的一次生日了?我長這麼大,小的時候我爸媽忙著創業,公司的事忙,他們沒空給我過生日,長大了他們倒是給我辦得隆重了,只可惜熱鬧是熱鬧,都是衝著我爸來的,沒幾個是真心給我過生日的。我還是第一次單獨跟朋友一起過生日,如果小妍也在,今天就完美了。」

  夏芍聽了一笑,「放心吧,明年咱們還這麼過,到時候保證完美。到時候,說不定小妍的陰陽眼,也會慢慢好起來了。」

  元澤不知道苗妍有陰陽眼的事,自然是愣了愣。

  柳仙仙夾菜的動作停了停,也聽出話裡的意味來。

  胡嘉怡搶先問道:「什麼意思?小妍的陰陽眼能慢慢好起來?她不是說找了很多人都封印不了嗎?誰要給她封印?別告訴我是你!」

  「我是要給她封印,不過需要的東西不太好找,苗總要找齊尚且需要一段時間,至於要多久,這可不好說。我估計今年是沒希望了。」夏芍笑著說道。

  她之所以說出來,是因為這種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反正苗妍知道了,她們也早晚要知道,到時候這倆妞兒要知道她還瞞她們,估計又有得鬧了。

  即便是現在坦白,也遭到了胡嘉怡一番盤問,「好哇!原來你真個高手!早就會這種辦法,那之前我在宿舍裡問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會?」

  那些逆天改命的事,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夏芍就乾脆不提了,只說道:「有些事,不是我說了我會,我就能辦到的。這些東西很難弄到,必須得有錢、有人脈,還得靠機緣。苗總滿足兩個條件,至於能不能弄齊全了,那就得看小妍的福氣了。」

  胡嘉怡聽了,這才認可地點點頭,「也是,如果就是沒辦法,那還好安慰自己。如果有辦法,卻還是辦不到,那打擊一定很大……都是些什麼東西啊?小妍他爸能弄到嗎?」

  「我告訴了苗總好這些東西的路子和地點。說實話,苗總的條件已經比很多人都要好了,這些事換個人去做,困難就大得多。」

  苗成洪就是玉石行業的,他對那些玉石的真假定然能分辨得清,而且他也有門路,不缺錢、有人脈,這已經是最好的了。天底下有陰陽眼的人不多,苗妍生在這樣的家庭,可以說是她最大的幸運了。

  夏芍垂了垂眸,「我們只能期待好消息了。」

  事情說到這些上來,氣氛就不免有些沉悶,好在胡嘉怡是樂天的性子,夏芍三人也不想氣氛太沉悶,畢竟是在給她過生日呢。

  於是,沒一會兒,四人就又笑鬧了起來,切了蛋糕,柳仙仙就直搖頭,「以後不能再叫芍子神棍了。瞧瞧這妞兒,會看風水、會相面、會起卦、會鬥法,連陰陽眼都會封!胡嘉怡你壓根跟人家就不是一個級別!以後咱們宿舍的神棍只有你一個人,芍子升級了,她是大師。」

  「憑什麼!」胡嘉怡拍桌子站了起來,很是不爽,但有無話反駁,事實擺在眼前。她咬了半天唇,一指夏芍,「我不管,給小妍封印陰陽眼的時候,我要在場!我要學習!我要奮進!不然我胡大占卜師的名聲就被你擠下去了!」

  夏芍聽了輕笑一聲,竟是點了頭,「好,東西找齊了之後,我還需要給小妍結個印。結印的事西方有魔法陣,東方有結印冊,你既然對西方魔法感興趣,到時就看看吧。」

  胡嘉怡眼睛一亮,一把抱住夏芍,「芍子!你是我的福星!」

  夏芍被她勒了半天才放開,四人吃了蛋糕,也都撐到不成了,坐著歇了好一會兒,這才埋單離開。

  這一頓飯花費不少,叫了這麼多,四人自然是沒吃完,夏芍叫了服務員來打包。這個年代,來酒店吃飯的,還很少有打包帶走的意識,這種行為直到後世還被許多人視為丟面子。但夏芍不怕,她跟朋友一起吃飯,又不是商業飯局,沒必要講究那些。

  她這舉動,元澤、柳仙仙和胡嘉怡都有點意外。

  服務員笑容也有點不太自然——有錢吃這一桌子幾萬塊的宴席,還計較這點打包的事?

  服務員看向元澤,他是屋裡唯一的男生,她自然就以為是元澤結帳,心想這女孩子剛才跟這少年坐在一起的,應該是他女朋友吧?交了這麼個女朋友,來這種場合還打包,可真夠丟人的。

  沒想到,元澤竟然聳肩笑了笑,沒什麼意見,服務員只得拿了餐盒和袋子來。

  只是沒想到,打包的時候,柳仙仙一把搭住夏芍的肩膀,打趣她:「不是吧?吃不完的還得帶回去?請我們幾個吃這一頓飯,花了你不少錢,心疼了?」

  她眉眼間都是笑意,巴不得夏芍說心疼,好讓她體驗一回宰到她的快感!

  哪知道在一旁幫忙的服務員驚愣地抬起頭來,看向夏芍——什麼?這餐飯是這少女請的?不、不是那名男生?

  「你們幾個,又是千金又是少爺的,就算沒過過苦日子,勤儉節約上課的時候總學過吧?」夏芍邊打包邊笑著瞅三人一眼,「這些菜,沒什麼湯水的就帶回宿舍,明天去學校食堂熱一熱還能吃。剩下的,學校後面不還有些流浪貓狗嗎?倒了多浪費。」

  她這麼一說,胡嘉怡和元澤點點頭,忙幫著收拾。

  「沒錯沒錯,學校後面那些貓貓狗狗很可憐的。」胡嘉怡說道。

  元澤只笑不語,心情莫名很好。不知道為什麼,有種這丫頭以後會是個勤儉持家、賢妻良母的類型的感覺,這感覺莫名讓他心情很好。

  柳仙仙白了夏芍一眼,手上忙活著,嘴裡不依不饒,「誰是千金小姐?你說的那是胡嘉怡!我柳大小姐可是過過苦日子的!節約的事,我比你懂!」

  夏芍輕輕抬眼,看向柳仙仙,倒是有點意外。她從來不談過去,也不談自己的身世,今天聽見這麼一句,確實難得了。

  打包之後,夏芍結了帳單,打了車來,四人便回了學校。把剩菜放去學校後面,提著少數幾樣東西回了宿舍。

  這一晚,儘管沒有苗妍在,顯得宿舍裡有點不太一樣,但三人卻都是累了,睡得異常香甜。

  夏芍是睡得香甜,王道林卻是一夜沒合眼。

  他一天沒有閆老三的消息,便偷偷盯著福瑞祥的店裡。夏芍出沒出事,馬顯榮一定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但是,這一天裡,福瑞祥安安靜靜的,馬顯榮還接待了幾個客戶,笑容滿面,似乎生意談得不錯,一點都沒有得知董事長遇難後的慌張和難過的表情!

  那小丫頭還活著?

  王道林心中驚疑不定,連連撥打閆老三的手機,從傍晚打到夜裡,一直沒打通。到了深夜,他終於是坐不住了,打算出門去閆老三家裡看看,說不定,他回來了呢?

  但,還沒出門,家裡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大半夜的,有人敲門,對提心吊膽了一天的王道林來說,實在是件驚悚的事。

  但來的人,更讓他驚悚——公安局的。

  來的是刑警隊的孫隊長,這位孫隊長跟前段時間在福瑞祥門口鬧事的宋隊長不一樣,他是那天去的那位趙副局長的人,跟王道林沒有交情。因而他在接到市郊風景區的報案後,就發現有一個號碼一直在撥打被害者的手機,查明了這個號碼的戶主資訊,孫隊長才不管是不是大半夜,連夜就帶人來提人去了市局。

  王道林就在市公安局的審訊室裡熬了一晚上。

  他本不想承認認識閆老三,但又無法解釋總給他打電話的事,最後孫隊長把一堆勘察現場時拍的照片摔到了審訊室的桌子上,王道林一看閆老三的死狀,嚇得當場就喊了出來,出了一身的冷汗!

  閆、閆老三怎麼死了?

  誰殺了他?

  誰有本事殺了那個神鬼莫測的閆老三?

  十年來,他一直把閆老三當做神人一樣地敬畏著,他、他竟然死了?!還死得這麼慘!那、那手腳是被人釘在地上的嗎?那、那表情……

  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是跟那小丫頭鬥法的時候死的?

  這不可能!那小丫頭才多大年紀!她怎麼可能有本事殺了閆老三?而且,閆老三的手腳被釘在地上,她、她有這麼狠?

  如果,那小丫頭還活著,她又有殺了閆老三的本事,和這麼狠絕的心腸,那他豈不是?!

  王道林變幻的臉色如數落在審訊的孫隊長眼裡,這下子,任誰也不會相信他跟死者不認識了。

  王道林心裡火燒火燎,卻只得佯裝鎮定,他不得不承認跟閆老三認識,卻只承認他是名風水師,與自己認識多年了,自己一直是他的客戶,給他打電話只是因為兩人約好了今天要見面,對方一直沒來,他這才打了電話。

  孫隊長也不是傻子,這話聽著有理,但卻經不起推敲,「哦?王總平時約人,對方如果放了王總鴿子,王總就會這麼一直打對方的電話,從下午一直打到深夜?」

  「我自然是有急事!誰沒事找風水師?如果不是生意上的急事,我會這麼急著找他?」

  「那就麻煩王總說說你有什麼急事。」

  「這是商業上的事!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你問我這些是個什麼意思?把我當初殺人犯審訊了嗎?我王道林在省內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沒有證據,就給我說話小心點!小心我找你們領導投訴你!」王道林一拍桌子。

  孫隊長臉色難看,卻是不吃他這一套,「王總是不是兇手,我們自然會查。現在,你需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王道林怎麼可能和盤托出?他總不能說,他和閆老三密謀了去別墅風景區的山上擺陣法,要置華夏集團的董事長於死地吧?至於往宴會上一個小丫頭衣領裡放符下咒的事就更不能說了!雖然這些事,說出來,在法律上也不能當做證據,但他怎會承認自己害人?搞不好警局的人接受不了這種說法,反而會懷疑是他親手把人從陽台上推下去的!

  這位孫隊長和趙局走得近,而他又跟趙局沒什麼交情,反而跟江局常打交道,這兩位副局鬥得厲害,萬一趙局為了立功,硬是扯出個殺人證據安在他身上呢?

  王道林死扛了一個晚上,一句也不肯多說了。

  警局確實沒有他就是兇手的證據,沒辦法,只得一早就放他回去了,只是告訴他隨時接受傳問。

  王道林在回去的路上左思右想,越想越是擔驚受怕。要是那小丫頭真有比閆老三還厲害的本事,那他不是得罪大敵了?

  這些年來,他讓閆老三幫他做了多少事?別人不知道風水上那些玄乎的事,他可是親身體會了不少!那小丫頭要是知道閆老三跟他是一夥的,那盛興集團的資產別說是華夏的三倍,就是十倍,她只要動動手,他手下這麼大的家業還有活路?

  不!不行!

  他得先下手為強!

  「快!掉頭!回警局!」王道林忙吩咐司機。

  他得去跟警局的人說,那小丫頭是個風水師,指不定是兩人鬥法,那小丫頭殺的閆老三。這說法警局的人就算不信,也得查她,給她找找晦氣,也好絆住她的腳步。他好佈置家業,部署一下集團裡的事,把整個盛興的資源都調動起來對付福瑞祥!

  王道林就壓根沒想過跟夏芍賠禮道歉,重歸於好、和平共處的事。

  雙方有了同行宴會上的不愉快,又有了盛興被古玩行會孤立的局面,再到後來福瑞祥門口舉報收購文物的鬧劇,和昨天設法在胡家殺了夏芍的事,雙方如今早就是不死不休了。就算夏芍願意原諒王道林,王道林也是要提心吊膽,萬一這丫頭是個笑面虎,背後一刀,他可受不了!

  況且,夏芍壓根就沒有原諒王道林的念頭。

  於是,王道林自然不能坐以待斃,他要集合所有力量反撲。但他的車子還沒開到警局門口,手機便響了起來。

  電話是店裡的人打來的,王道林一接起來,那邊就傳來慌張的聲音,「王總,不好了!文物局帶著省裡的一些鑒定專家來了,說我們店裡涉險作偽造假!情況不太好,您快回來看看吧!」

  王道林一聽,心裡就咯噔一聲,哪還顧及得上去警局?他急忙讓司機趕緊開車回店裡,一路上心裡都是煩躁,這怎麼什麼倒楣事都趕在一起了?

  等他趕回店裡,他這才明白了。

  店裡,朱懷信帶著省書畫協會的幾位鑒定專家,正在查看店裡的古畫,指著一副張大千的畫不住交換意見。而文物局的人則確定了店裡有幾件東西是土裡出來的,懷疑王道林與盜墓的人有聯繫,收購盜墓的贓物。

  這些事,其實哪個古董商都會沾一點,但只要做得不大,且平時又各方面的關係處理得好,其實不太要緊。但今天這些人居然無視這種潛規則,堂而皇之地進了店裡,開始嚴查。王道林在看見朱懷信的一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朱懷信為人儒雅老實,在書畫協會和文物局裡朋友不少,他帶人來找茬,王道林自然是心如明鏡,但他表面上卻是義憤填膺,「這些物件我都是從賣家手裡收上來的,贗品我看走了眼,土裡的東西我也有分辨不清的時候,你們這麼往我身上安罪名,是個什麼意思!我王道林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以為我好欺負嗎?」

  一行人聽了都是冷笑,朱懷信拿著手裡的一幅張大千的古畫說道:「王總,這畫做得精巧啊,熏得幾乎看不出火氣來,跟當初展銷會上那幅任伯年的《三友圖》是出自一個手法。我想這種高手應該不會太多,沒有證據,我們不會來找你。走吧,要不要聽聽你的老朋友是怎麼說的?」

  文物局的一名工作人員也冷笑著說道:「王總,上回那面金代雙鯉紋的銅鏡,你說是對方陷害你,那不是你店裡的東西。雖說文物最終是沒收了,但文物局還是覺得這件事要一查到底,因此我們將這件銅鏡交到了省指紋鑒定中心,很抱歉,我們在上面找到了你的指紋。既然不是你店裡的東西,那上面怎麼會有你的指紋?公安的人一會兒就來,王總跟我去一趟說清楚吧。」

  查指紋的事,當初不是沒想過,不過只是這麼一件文物,罪名也不是太重。考慮到王道林身家百億的集團對省內的經濟和稅收的貢獻,總有些無形的手在阻撓著將他定罪。

  所以,事情最終就這麼大事化小了。

  但,這次不一樣。

  省委、省文物局都做出了批示,王道林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只知道,這個人來頭不小。

  而且,這些日子,朱家三兄弟也不是什麼事都沒做的,他們之所以沒馬上找王道林的麻煩,只是因為要來個證據確鑿,憑著朱懷信在書畫協會和文物局的名望,和熊懷興交友廣泛的便利,他們找到了這個古畫作偽的高手,今早已經報了案,想必人這個時候已經抓起來了。

  王道林驚懼了,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才剛剛從警局出來,剛回到店裡,立馬又被另一撥負責文物犯罪的公安人員給帶走了。

  倒楣的王道林,一天進了兩次警局。

  而他倒楣的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他進了警局之後,便被當做嫌疑人拘留了起來。而他不知道的是,更大的麻煩還在等著他。

  一切都在他進入警局之後,風暴般地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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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51: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商戰!吞併!

  在王道林一天兩次進警局的時候,艾米麗乘坐的航班降落在了機場。

  公司派了人去接她,夏芍本也打算放學後去酒店設宴,為她接風洗塵。但艾米麗聲稱,中國有句古話,叫無功不受祿,如果夏芍想為她設宴,那就等地產公司拿下了市中心那塊地標再說。

  夏芍便就由她了。但她放學後還是出了學校,先去醫院看過苗妍,苗成洪如今對夏芍的態度已不同昨天,很是熱情,並表示如果華夏集團在與盛興集團的商戰中缺資金,可以先從自己這裡周轉。

  夏芍對此只是一笑,「苗總,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記得我說過,這場好戲的主導權,在我們華夏手中。」

  她笑容淡雅,意態散漫不經,倒叫苗成洪一愣。

  主導權在華夏手中?這話她是說過,不過,他認為那只是年輕人的逞強而已,但今天她又說起,不免叫他看不透了。華夏集團除了維持自身運作的資金,能拿出來對付盛興集團的錢估計不多,掌控主導權?他倒想看看她能怎麼做!

  苗成洪好奇了,夏芍卻是笑了笑,走出了醫院。

  看著少女悠閒走出醫院的背影,苗成洪一歎,去看病床上已經入睡的女兒,突然有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這輩子,他沒什麼心願,哪怕心知女兒撐不起他這麼大的家業來,也只想日後給她留夠生活不愁的錢就行了。至於這能幫她封印住陰陽眼的少女,他就幫她一把吧!只當是給女兒討還一個公道,也算給她個謝禮!

  夏芍出了醫院,卻是沒有回學校。

  北方十二月的天氣已經很冷,路上霓虹映著形色匆匆的路人,唯有白衣的少女悠閒地在路上走。她沿路走過市區的商業街,轉進一條巷子,從巷子出來,又悠閒地散步去了經貿大道上。

  這條大道上,大多是商業大廈,盛興集團的總部就坐落在此。別看王道林一天有一半的時間在古玩街的店裡,但盛興集團旗下除了古玩行業,王道林還投資了酒店業,總部大樓就設在這條街上。

  儘管是晚上,公司也有人值班,保安就站在大樓門內,亮堂的燈光映著外頭車水馬龍的街道,一名白衣少女從公司門前走過,保安壓根就沒注意。

  這少女半低著頭,戴著頂織著雪花的淺粉帽子,前頭兩個小毛球輕輕擺動,瞧著嬌俏可愛。她打扮不管怎麼看都是名普通的學生,從門前走過,保安只是看了一眼,就在門裡溜達了起來。

  然而,卻不知,正當他轉身的時候,一顆小石子從少女口袋裡輕輕彈了出來,精準地落在門邊一處角落。

  少女的手從口袋裡出來,看著像是在呵氣,事實上,她手在胸前,不知虛虛畫了個什麼圖案,速度極快,且步子半分未停,圖案畫過,她人也已經從盛興集團的門口走過了。

  一切看起來那麼自然,這只不過是個從公司門口經過的普通少女,然而,有一些事,卻在悄然之間已布下了。

  夏芍彈去盛興集團門邊的那顆石頭,是她昨晚上回宿舍前隨便撿的一顆,用龍鱗的煞氣蘊養了一夜,這石頭便成了一顆陰寒之石。她以此石做陣眼,畫下法陣,未來的一段時間內,盛興集團裡的人都會無形中受此陣影響,脾氣易怒。

  這聽起來似乎效果不大,但一來夏芍不想讓陣法對普通人造成實質性傷害,二來陣不在難易,管用就行。對盛興集團來說,這麼個小小的陣法,足以有奇效了。

  回學校的路上,夏芍給馬顯榮打了個電話,一番吩咐,便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去了。走進校門的時候,她抬眸望瞭望暗沉的夜空,一笑。

  好戲要開始了。

  第二天,王道林還在警局裡拘留著,省內的上層圈子裡便刮起了一場風暴!

  事情先是從謠傳開始的。

  王道林進了警局,雖然才一天的時候,不少人就已經得到了消息。傳言,他買賣文物、古董造假的罪名已經被坐實,盛興集團面臨成立以來最大的打擊!

  對於罪名被坐實了的事,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畢竟才一天而已,哪能這麼快?再說了,盛興這麼大的集團,人脈也不少,各方面走動走動,結果也難說。

  不少人都在觀望。

  但,盛興集團內部卻是最先出現了波動。

  王道林有兩兒一女。女兒已經嫁人,兩個兒子也已成家,但都是出了名的紈絝。按說,在王道林剛剛被拘留的時候,王家怎麼也該各方活動關係,可是怪異的是,兄弟兩人竟然就鬼使神差地開始爭公司繼承權了。

  兄弟二人,兩股勢力,在集團內部攪動起了風雨。王道林被拘留的第三天,兩個兒子就在公司裡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兩個上前拉架的股東和高管,也被打傷,送進了醫院。

  此事一鬧出來,觀望的人盡皆譁然!

  這怎麼打起來了?現在就搶起了繼承權,難不成,王道林真的要坐牢?是不是有什麼內部消息?若不是事情鐵板釘釘了,這怎麼這麼快就開始內鬥了?

  王家這兩兄弟,哪裡是繼承公司的料子?都說王道林的侄子還有些能力,但事情出了之後,他兩個兒子防這堂兄弟跟防賊似的,把公司裡屬於他這堂兄弟一派的高管調職的調職,紛紛派在了不管事的部門,引得這一部分人十分火大。

  公司裡不少股東都皺了眉頭,外界更是傳言紛紛。

  一說王道林的案子已經不可能有轉機,買賣文物、古董造假的罪名已經定下,鐵定要坐牢了!

  一說盛興集團內部爭鬥嚴重,一些高管被調職,人心惶惶,職位波動很大,公司運作方面出現了問題。

  一說有的股東很是不滿,在公司會議上指責兩兄弟父親有難,身為兒子的竟不多方走動,第一時間想的居然是奪權的事,說起來實在是叫人心寒。結果,卻和兩兄弟當場吵了起來,當天險些又要鬧去醫院。

  還有說王道林的侄子一怒之下,打算帶領被調職的高管一起辭職,自立門戶。盛興集團面臨分裂,可能會分家。

  這些傳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通通都上了報紙,在社會上反響強烈。有指責王道林為商不仁的,有指責王家兒子不孝的,有強烈要求嚴辦王道林的,有歎息高門金玉其外的,也有擔憂盛興集團可能分崩離析,會不會引起股價下跌的。

  前面那些指責、擔憂對王家有沒有影響,暫且不知。

  十二月五號,盛興集團的股價當真開始出現下跌。

  連續三天,股價持續下跌,不少人紛紛拋售手中的股票,造成盛興集團損失不小。

  王家一看出現了這種情況,這才開始活動關係,給報社電視台打電話,要求停印這些刊物,並且做一期專刊出來,挽回盛興集團的名譽!

  但得到的答覆卻是不可能!

  王家人很鬱悶,平時跟他們關係十分融洽的媒體,怎麼就換了張臉?以前見了面,不都是奉承巴結的多?怎麼這回玩起了這一套?

  兩兄弟自然是感覺出了不對勁,當晚就把關係不錯的兩家雜誌社和報社主編請去了酒店,一番宴請,好話說盡,對方這才稍稍透露了句話。

  「盛興是不是得罪人了?這些期刊是有人在背後操控著發行,錢都是對方出的!別說是停不了,刊印多少,內容怎麼樣,都是對方定的!」

  「什麼?!」兄弟兩人驚怒地站了起來。

  盛興集團得罪了人?那是肯定的。以自家父親的為人,仇家不少,但這個世界上,不是說有仇就有本事報復對方的。跟盛興集團有仇的人,要報復,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個兒的分量!盛興集團在省內可是領頭的企業,在哪方面沒有人脈?早上請了人要對付盛興集團,晚上王道林就能知道!

  再加上這些年,王道林與閆老三交好,想對付盛興集團的人,哪個不反過來被王道林給吞了?

  所以,這麼些年以來,就沒有敢對付盛興的人,這也造成了王家人壓根就不往這方面想。這天晚上一聽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兄弟兩人自然是大怒,立馬問這個人是誰,盛興集團明天就反撲!先把對方給吞了再說!

  但,這個人是誰,來的人卻不肯透露了,只說他們也不太清楚,然後,便匆匆告辭了。這兩個人走得匆忙,很明顯是知道點內幕,卻是不敢透露。

  兩個人自然是不敢透露半句的,他們只聽說這個人可能跟華夏集團有關,至於報社和雜誌社方面,似乎是國企的熊總牽的線。之所以他們不敢透露,是因為盛興集團不知道為什麼還惹到了軍區!

  據說,軍區那位今年剛上任的神秘的少將司令,親自給省文化局局長去了電話,鬧得吳局長十分重視,親自下了嚴令——這次的事,盛興集團鬧得民怨太深!哪家報社雜誌社也不許給其洗白!至於那些商戰內幕,不該管的,不許透露!

  上頭的文化局都下了嚴令,下面哪家報紙雜誌敢違規?這幾天,全都埋頭悄悄做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

  王家兄弟兩人查不出對手是誰,卻明顯地感覺到,這個人背景似乎很硬?

  這天晚上,兩人心情煩躁得緊,卻還得回去想對策。

  只是,對策還沒想出來,第二天早晨,省內發行量最大的一家報社,又出了一期獨家期刊。

  國內書畫家協會評審委員會的專家、省書畫家協會的市場部的部長朱懷信,做客這家報社,為廣大藏友講解書畫作偽方面的知識,解說書畫鑒定方面的一些要領,並特意將從王道林的古玩行裡查出的張大千古畫,和當初那幅任伯年的《三友圖》作為經典案例,進行解說。

  這天的報紙一經發行,十二月八號,盛興集團的股價再跌!

  並且,當天便有幾名國內的收藏人士就怒氣沖沖地給報社打了電話,稱他們也曾從王道林手中購買過古畫,看報紙上的敘述情況,他們有被騙的可能。

  這家報紙立刻和電視台決定,第二天再做一期電視節目,將這些人的古畫拿到節目現場,請朱懷信和幾位專家現場鑒定。

  現場鑒定的結果是,這幾張古畫無一例外都是作偽的!手法高明,出自同一人之手,此人已經被警方抓獲,目前正在審理當中。

  此事一出,收藏界一片譁然,反響極大!這兩年,由於東市拍賣會的興辦,省內收藏熱漸漸到來,作偽的行業醜聞一出,不少人都對收藏表示了擔憂,要求嚴厲打擊這種行業內的不法之事!

  幾名受騙的收藏人士,更是氣憤之下,請了律師,將王道林告上了法庭,告其欺詐!

  十二月九號,盛興集團的股價第一次出現跌停!

  王家兩兄弟心急火燎之下,這才商議著暫停內鬥,挽救公司。但最近這段時間,企業內部的人脾氣都變得很暴躁,一言不合吵起來的事常有,加上兄弟二人把堂兄的人都調去了閒散職位,導致最近這部分紛紛遞上辭呈,有離去單飛的意思。

  事情鬧僵了容易,想講和卻是難的多,不拿出點實際好處來,誰也不是好哄騙的傻子。

  正當僵持之時,禍不單行。

  十二月十號,苗妍出院,在將其送回學校後,其父苗成洪便來到了市公安局報案,稱王道林用了迷藥之類的東西,將他的女兒從陽台推下去,蓄意謀殺!

  隨後,苗妍、夏芍、元澤和胡廣進夫妻都受到了警局的傳喚,到了局裡做了筆錄。苗妍描述中的那支古董手錶,就戴在被拘留的王道林的手上,被取下來後,經苗妍回憶,就是這支手錶!

  王道林使了什麼手段讓苗妍跳樓、其動機是什麼,還有待查證,但蓄意殺人是肯定的了。他被當做重點的嫌疑人看管了起來,不准辦理保釋。

  此時一出,對盛興集團又是不小的震動!

  省內整個上層圈子都震動了!為的是這件案子裡涉及到的人——苗成洪、夏芍、元澤、胡廣進!

  王道林怎麼惹了這麼多人?

  苗成洪可是國內最大的玉石商啊!全國著名的企業家,資產拍得進前十位!富商巨賈!

  夏芍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上層圈子裡無人不曉的風水大師!商場創造出神話傳奇的人物!

  聽說這次的事情還是在胡廣進愛女的生日宴上鬧出來的,胡廣進很惱火,瑞海集團也是有頭有臉的名企,不是好惹的!

  至於元澤,那是省委副書記的獨子啊!當天他也跳入湖中救人,這要是出個三長兩短,都得記在王道林頭上!

  這四個人哪一個分量都不小,市局裡肯定重視,王道林故意殺人的罪名能不能坐實暫且不知,但盛興集團在這節骨眼上惹了這麼四尊大神,只怕……

  眾人的擔憂沒有錯,第二天盛興集團就受到了波及。

  十二月十一號,盛興集團的股價下跌百分之十以上,再次跌停!

  十二月十二開始,連續三天,盛興集團的股價持續跌停!股價降幅前所未有!集團資產大幅度縮水,損失慘重!股東驚慌不定,公司內部人心惶惶。

  十二月十六號,王道林的侄子突然宣佈將手中的股份出售給了香港嘉輝國際集團,並宣佈帶領手下高管集體辭職,另立門戶!

  事情一出,不僅公司內部,就連省內上層圈子都是又炸開了鍋!

  誰?

  香港嘉輝國際集團?

  李老的手怎麼伸到青省來了?

  難不成,李老盯上了古玩行業?不然,他收購盛興股權做什麼?都知道李老愛好古董收藏,沒想到,他竟想自己也過把這個行業的癮?

  嘉輝集團的突然介入,在之前一點風聲也沒有,但自從王道林的侄子出售股權、率部出走自立門戶,盛興內部便頻頻出現震動。

  十二月十七號,兩名股東將手中持有的股份也低價賣給了嘉輝集團,退出盛興。

  十二月十八號,又有兩名股東出售了手中股份。

  十二月十九號,嘉輝集團對股市裡一些散戶手中的盛興股票進行了收購。

  十二月二十號,嘉輝集團持有的盛興股份已達到了百分之四十,成為了盛興集團除了王家以外最大的股東!

  十二月二十一號,嘉輝集團的董事長助理楊啟親自飛來青市,約見王家兩兄弟和王道林的女兒,要求收購三人名下的股份,對盛興集團實行實際控股!

  這件事,王家兄妹三人自然是不願意的,王道林的女兒已經出嫁,她手中的股份比較少,只有百分之五,是當初嫁人時的嫁妝。兩個哥哥手中卻是各有百分之十,父親王道林手中有百分之三十股份,如果兄妹三人的股份都出售出去,那麼,王家就只剩下父親手中的股份,充其量成為集團的大股東,卻失去了集團的控制權!

  盛興集團是王道林一手創立,打拼半生發展至今,從董事長變成股東,可謂打擊不小。

  可是,如果不出售,盛興的股價一直在跌停,整個集團面臨破產,而香港嘉輝國際集團無論財力人脈還是管理公司方面,都不是盛興能比的。如果讓嘉輝集團成為盛興的決策者,股價必然會慢慢回升,集團自然就起死回生了。反正出售了三人手中的股份,王家還占百分之三十,日後還有紅利分。

  事實上,這樣的想法,兄妹三人心中還是很悲涼和無奈的。因為他們也清楚,以嘉輝集團的能耐,收購盛興這樣處在破產邊緣的集團,實在是駕輕就熟的事,今天他們的人與三人坐在明面上談,已經是在走正規程式了,如果他們不同意,迫使嘉輝集團在暗地裡動作,那可就不是今天的情況了。

  十二月二十二號,經過一夜的思考,王家子女三人與嘉輝集團簽署了協定,將手中的所有股份轉賣出去。自此,香港嘉輝國際集團手中的盛興股份達到了百分之六十五!成為盛興集團的當家人!

  一個星期,盛興集團江山易主!

  僅僅只用了一個星期!

  當被關押在看守所的王道林聽說了這件事後,一口血噴了出來!

  盛興集團是他一手創立,對二代子弟來說或許體會少一些,但對他本人來說,卻是意義不同!讓他從董事長降為股東,這讓他如何接受得了?

  王道林接受不了這麼多的變化。

  先是閆老三死了,再是自己被查出買賣文物、古董造假,接著兒子爭奪繼承權、集團股價下跌,他在看守所裡知道這兩個不孝子幹的好事,已經是肝氣鬱結,一口氣吊著出不來,恨不得兩人就在他面前,先大耳瓜子扇一巴掌!再讓他們趕緊把自己保釋出去,好讓他出去主持大局,挽回局面!

  但他還沒來得及辦理保釋手續,苗成洪便來報案,告他蓄意謀殺!這下子,他別指望保釋了,集團的股價居然在這時出現了跌停!接著,唯一能幹點的侄子居然最先賣了股權,率部出走,嘉輝集團強勢收購……

  一個周!僅僅一個周!

  自己打拼半生的心血就這麼江山易主,這讓他怎麼能接受得了?

  王道林一口血噴了出來,接著就病倒了。

  他被安排了保外就醫,但還是以重要嫌疑人的身份被警方看守起來,除了醫院和王家大宅,哪裡也去不成。

  他就醫也沒什麼心情,把兩個兒子一番痛罵,卻是心力交瘁,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些事怎麼就發生得這麼快?他也是商場打拼半生的老狐狸了,盛興的易主看起來只是所有事情都集中爆發在了一起,而導致的結果。細細回顧起來,好像順其自然,但王道林就是有種古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就好像一切都在夢中,因為一切太順利了,他總覺得事有蹊蹺。蹊蹺在哪裡,他說不出來,只感覺到好像有只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操控著一切!

  感覺到事有蹊蹺的不止王道林一人,很多商場老將都有這種感覺。

  盛興集團的易主看起來過程沒有任何問題,但就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如果細細想來的話,王道林的侄子宣佈把股權出售出去的那天,總顯得太過突然。香港嘉輝國際集團是什麼時候聯繫上他的?怎麼會突然出現的?李老怎麼就突然對古玩行業感興趣了?而且還真的出手了?

  這些事實在是耐人尋味,而更耐人尋味的還有一件事。

  那就是華夏集團。

  華夏集團與盛興集團不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這次盛興股價大跌,為什麼華夏一點動作都沒有?這麼好的機會,難道不應該出手收購一部分股份嗎?

  有的人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結論是,可能華夏可供調用的閒散資金不多,趁著盛興股價大跌的時候收購確實是好時機,但萬一盛興這才真的死了,救不過來,那持有盛興的股份完全就是賠錢的投資。

  或許,華夏是不想冒這個風險。

  而且,對於華夏集團來說,盛興集團元氣大傷,且在古玩一行和收藏界裡鬧出作偽醜聞,已經是給福瑞祥增添客戶了,華夏集團什麼都不用做,就已經得到了好處,這也不失為一步穩步求取的棋招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眾所周知,明天就是耶誕節,而明晚就是華夏集團落戶青市的舞會了。

  這場舞會將省內各界名流邀請了個遍,連國內當初參加東市拍賣會的一些專家和名流都邀請到了,可謂商界的一場盛會!

  這名少女,今年夏天在東市起家,名頭大盛,不少省內沒在夏天見過她的人,都不想錯過明天的舞會,這一位年紀輕輕就在商界創出一段傳奇佳話的少女,這位盛名在外,圈子裡被推崇有加的風水大師,很多人都想見見的她的真容!

  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這一晚,望海風酒店,一間貴賓包間內,坐著一名男子和一名少女。

  男子西裝革履,臉色帶著職業化的微笑,眼底笑容卻是柔和,五官乾淨帥氣,正將一份文件遞給對面的少女。

  這份檔,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少女接了過來,細細看過上面條款,笑容淡雅,意態悠然,拿起筆來,在最後一頁,帥氣地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看她在簽署名字的時候顯露出來的意氣飛揚,男子眼底笑容更柔,笑著站起身來,伸出手來道賀:「夏總,恭喜你,華夏集團從這一刻起,正式成為盛興集團的當家人。」

  夏芍笑著站起來,跟楊啟握了握手,笑容裡意味頗深,「我要的不是成為盛興集團的當家人,而是盛興集團更名為華夏集團。」

  「那你可還有一步路要走。」楊啟毫不意外,笑容更盛。

  「這一步路不會很長,過年之前,楊助理想必要再打一次電話祝賀我了。」夏芍玩笑般說道。

  楊啟卻不認為她是在開玩笑,從他見到這名少女起,她就一直是個傳奇,讓人看不透,卻讓人為之著迷。

  仍記得當初在東市第一次見她,不過是一年半前,她還是名普通學生,卻從拍賣會上得到了千萬的資產。短短一個月後,她就成為了福瑞祥的幕後老闆;一年之後,她竟然就成立了華夏集團;而這不過又過了半年不足,她竟然又來一次大手筆!

  這次的商戰,打得神鬼不覺,實在是漂亮!

  有誰知道,這一切竟然都是她在幕後一手操控?

  有誰知道,利用媒體來打這一場商戰,其實就是她的主意?熊懷興是她找的,錢是她出資的,電視台的節目是她策劃的,那些曾經在王道林手中購買了古畫的受騙者,也是她提前就得到了名單,早早聯繫上的。至於名單是怎麼來的?那是她買通了王道林店裡的店員得到的。

  一場輿論的操控,完成了盛興集團股價下跌的操控。

  楊啟不知道的是,盛興集團這一個月來內部屢屢出事,人心如此浮躁,與夏芍布下的那陣法也有一定的關係。

  楊啟只知道,夏芍在月初一早就聯繫上了香港嘉輝國際集團的李伯元,請他看一場好戲。並請李伯元出面,在盛興集團股價下跌的時候,收購盛興的股份。

  她知道,如果是華夏出面收購,以兩家的恩怨,盛興一定會反抗,且華夏資產不及盛興,收購盛興無疑是打對方的臉,對方要臉面的話,就會死撐著不肯撒手。而嘉輝集團出面則不一樣,以嘉輝集團在國際上的實力和名望,盛興的股東不僅有壓力,而且有希望,這才致使股份收購十分順利!

  但沒有人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華夏集團與香港嘉輝集團間的一場協議。

  股份轉讓協議,一早就擬好了。

  就等著今晚,雙方簽字生效。

  楊啟握著夏芍的手,感覺掌心中少女的手溫軟如玉,不由心中微動,一種異樣的感覺。但他卻是輕輕一握,便禮貌地鬆了手,只是目光讚歎。

  他一點也不懷疑王道林手中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會弄不到手。盛興最終必然不會有王氏的股權,它必然完整屬於華夏!而她,就是個傳奇,才一年半的時間,她給商界帶來了多少驚喜?

  「打算什麼時候宣佈這件事?」楊啟笑問。

  「明晚,楊助理可要參加?」

  「夏總親自邀請,我想,董事長有事來不了,還是會允許我代為出席的。」明晚是一場盛事,必然不亞於夏季拍賣會上的發佈會。他那時有事沒來,這次可不想錯過。

  夏芍笑著點頭,收起面前的文件,說道:「按照合同上的協議,從嘉輝集團周轉的十億資金,三個月之內,連本帶利歸還。」

  「本金就可以了,我們董事長可不敢要夏總的利息。」楊啟笑道。

  「在商言商,李老能幫我這個忙,我已經是很感激了。再讓你們做白工,豈不是太不厚道?只怕公司的董事會也會有非議。」

  這次收購盛興的股份,花了整整二十個億,有一半是華夏自己出的錢,有一半先跟李伯元簽了協議調來周轉,三月之後歸還。

  三個月之後,看起來時間很短,但其實對夏芍來說足夠了。她自然是準備了後續的事,盛興的股價不會一直這麼跌著,自己低價收進來,自然會讓它漲起來,那可是一筆不少的收入。

  「夏總可能有所不知,幫您這個忙,可是我們董事長的個人資金,不必經過董事會。」楊啟說道。

  夏芍卻是一愣,微微垂眸,沒有經過董事會,而是用的個人資金,那就是說……嘉輝集團內部現在鬥爭也很厲害吧?她去香港還得一年半後,希望李老頂得住。

  「不管怎麼說,利息我還是會歸還的,能多些資金給李老,我也很樂意。」夏芍笑著說道。

  楊啟自然聽得出這話裡的意思,她果真是聰慧,一聽就知集團內部爭鬥得厲害,這利息雖說對李老來說不值一提,但她有這份心思,也不枉李老天天笑呵呵把她掛在嘴邊了。看得出來,李老可不僅僅因為她能在一年半後去香港為孫少爺渡劫的事才看重她,其實,李老是把她當做晚輩來疼愛的。

  今天是平安夜,楊啟也沒想到,自己今年的平安夜能跟這名少女一起度過,儘管這飯局是公事上的,但只有兩人,這讓他心底竟難得有些溫馨的感覺。

  兩人一起吃飯,氣氛自是融洽,用餐過後,楊啟並沒有唐突地挽留夏芍,而是很有分寸地與她握了握手,便說明晚等著她的大戲。之後,在出了酒店貴賓間的時候,很紳士地提出送她回學校。

  夏芍卻是笑道:「不巧,我還有一場飯局要趕。楊助理這些天也累了,今晚就早點休息吧。」

  楊啟微微一愣,笑道:「夏總倒是忙,那好,那就明晚見。」

  兩人握手分開,楊啟回酒店臥房,夏芍卻是上了樓去,又來到了一間貴賓間。

  裡面,陳滿貫、孫長德、馬顯榮、艾米麗,四人坐在桌前,已經是用餐完畢了,桌子被清理乾淨,上了茶來,四人坐在一起聊天,只等夏芍來。

  夏芍一進門,四道目光便齊刷刷聚集在她手上,她笑咪咪晃了晃手中的檔,這才入座。

  四人的臉上卻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就連艾米麗這樣嚴謹幹練的女子,也眼神興奮了。

  她第一個出聲,「天哪!夏總,我記得我之前曾經說過,我很佩服你,但現在我要改口,我崇拜你!」

  「崇拜夏總不止你一個人,我們都是她的崇拜者。」孫長德笑了起來,自從夏芍來了青市,兩人還是第一次見面,他今晚顯得異常興奮。

  陳滿貫和馬顯榮坐在一旁笑,兩人盯著夏芍手中的檔,眼神讚歎而佩服。

  「原來,夏總早就有吞了盛興集團的想法,我當初還擔心地產公司的資金從哪裡來,今天我才明白了,原來是這樣。」艾米麗說道,眼神毫不掩飾的讚歎。

  原來,她早有打算好了。

  但這一切還是令人讚歎!不是讚歎她敢想這種瘋狂的事,而是在於她真的做到了!

  她簡直就是奇跡!

  「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今晚原本是要慶賀你的地產公司成功將市中心的地標低價購到手,沒想到我卻有別的事忙,祝賀晚了,實在過意不去。」夏芍笑道。

  艾米麗搖了搖頭,「沒關係。比起夏總的手筆來,我做的事不值一提,我還需要努力。」

  夏芍笑了笑,艾米麗收購那塊地的時候,果然沒有引起金達地產的重視。

  金達地產的老總曹立在打聽了艾米麗的背景之後,大笑道:「這麼個洋妞名校畢業,想闖蕩一番,膽子大是好事。只是,無根無基的,就想在陌生的國度打拼事業?天真!這一套在國內可行不通!我不介意教教她在這裡的生存守則,她以為能從我手上撿個大便宜,那就讓她撿!我還得謝謝她,到時候她破產回國的時候,看在她為我們金達解決了一塊心病的友情上,我會去機場送送她的。」

  就這樣,艾米麗毫無懸念地低價收購了那塊地,招工的時候,雖說是沒人願意來,但這世上,永遠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艾米麗跟工地的員工每人都簽署協定,工傷賠償豐厚,工資也比其他工地高兩成。這自然就招到了人,這些人家裡有不少都是困難的,盯著那些工資。

  夏芍倒不介意工資多給點,反正他們這塊地購得的價格很便宜,至於工傷事故,自然是不會有風水上的原因的。

  等過了明晚的舞會,她就把那邊的風水給化了,之後就可以開工了。

  夏芍與手下四名大將坐著喝了會兒茶,四人對明晚的舞會抱持著諸多期待,估計今晚要興奮得睡不著了。

  而夏芍也有些興奮,畢竟是完成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她也很是高興,但她卻是要好好休息,畢竟明晚估計有得忙了。

  她把檔交給孫長德帶回公司,回了學校,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晚上,聖誕夜。

  華夏落戶青市的舞會,開幕。

──────────────

【元旦求月票】小劇場:

  芍姐:元旦賀歲接龍!我先!新春風景麗,元旦百花開。

  龔沐雲:花開比富貴,富貴賽吉祥。

  胡嘉怡:吉祥千里送,新年四時調。

  柳仙仙:時調……喂!你這不好接!

  芍姐:接四時吧。

  柳仙仙:四時八節人賀喜,皇天後土歲來兮。

  胡嘉怡:喂!來兮怎麼接?

  秦瀚霖:我會我會!我來!

  眾人望。

  秦瀚霖:來兮來兮美人懷,去兮去兮悍婦妻。

  眾人:喂!你這是賀歲?

  秦瀚霖:嚶嚶,這是我的新年願望!不信你們問師兄!他的願望一定是來兮來兮小師妹!

  眾人望徐天胤。

  徐天胤(看夏芍):你的新年願望?

  芍姐:來兮來兮大月票!

  徐天胤:就這個?

  芍姐:就這個!

  徐天胤(面無表情,呆萌望乃們):唔,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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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52: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聖誕舞會!

  華夏的聖誕舞會早在兩個月前就發出了請帖,廣邀省內各界名流,另有國內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也被邀請到了。

  今晚,名流雲集,媒體也早早就來到瞭望海風酒店門口。今晚的舞會,並不對媒體開放,在第二天的華夏拍賣公司落成剪綵儀式上,才會安排媒體採訪,因而,今晚多家媒體並沒有被允許進入酒店,只得在門口齊集。

  一輛輛的高級車停在酒店門口,下車來的無一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向來眼尖的媒體,很快就發現了裡面有不少重量級的人物——安親國際集團總經理嚴龍淵、榮成玉石集團董事長苗成洪、瑞海集團董事長胡廣進、青汽集團總經理熊懷興、金達地產董事長曹立!

  除了這些人以為,香港嘉輝國際集團的董事長助理楊啟竟然也要出席!

  嘉輝集團這些天可是各大媒體的頭條!收購盛興集團的股份,如今已經成為盛興集團的當家人!

  這件事情,嘉輝集團並沒有接受媒體的採訪,李老到底是個什麼意圖,為什麼突然進軍古玩行業,很多人摸不著頭腦,很多人想弄明白,今天一在酒店門口見到了楊啟,媒體記者們自然一擁而上!

  場面之熱烈,不知道的還以為舞會的主辦方來了。

  楊啟禮貌地謝絕了採訪,便進了酒店。保安人員攔住了湧上來追問的記者,但從車上下來那些名流們卻是互看一眼,紛紛跟了進去。

  楊啟剛進酒店,便有三輛黑色的商務賓士駛來,記者們正堵在酒店門口往裡張望,有的拿著相機朝著裡面頻頻打著閃光燈,這三輛車一駛過來,眾人不由回身,看看這次來的是誰。

  這三輛車是華夏集團的車,從車上下來的是福瑞祥的總經理陳滿貫、經理馬顯榮、華夏拍賣公司總經理孫長德。

  三人一人坐著一輛車來,記者們一看是這三個人,自然是又一窩蜂地圍了上來,拍照、搶問,閃光燈頻頻閃著,問題層出不窮,無一不是圍繞著盛興集團的事。

  「陳總,聽說香港嘉輝國際集團收購了盛興集團股權,李老有意進軍古玩界,這對你們福瑞祥來說,是不是很有壓力?」

  「盛興集團股價大跌的時候,華夏集團為什麼沒有收購盛興股份?是像外界傳言的那樣,資金不足嗎?」

  「現在嘉輝集團進來,華夏後悔當初沒有任何動作嗎?」

  「請問,夏總對此有什麼看法……咦?夏總呢?」

  問了一大堆,這才有人發現,車子裡就下來三個人,根本就沒有華夏集團董事長夏芍的身影。

  這些媒體,實力比較雄厚的當初都請去了東市,他們都是見過夏芍的,不由紛紛往車裡看。起初是有人以為外面記者太多了,夏芍坐在車裡避一避,沒第一時間出來。沒想到那三輛車直接開去旁邊的停車場,車裡除了司機,就再沒人了。

  人呢?

  這是華夏集團的聖誕舞會,董事長不可能不到吧?

  那……人呢?

  人早就到了。

  在眾多媒體記者圍著楊啟和陳滿貫三人拍照搶問的時候,一輛車便從另一條路開去瞭望海風酒店的側門,夏芍從側門進了酒店。

  宿舍裡的三個妞兒和元澤,今晚自然也是來的,但他們都表示要穿禮服,今晚一定要隆重,於是一放了學,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胡嘉怡和柳仙仙被胡廣進的車接走,晚上跟著胡廣進夫妻一起來。苗妍則是被她父親苗成洪接走,也是跟著她父親一起到。就連元澤都表示這種場合要穿正裝,以表示對夏芍的祝賀,於是放了學便回了在青市的家,說是到時候坐家裡的車來。

  既然如此,夏芍便一人來到了酒店。

  她之所以避開媒體記者,只是因為覺得今天接受採訪沒什麼意義,明天公司正式落成的開業剪綵上,她自然會安排時間接受採訪。而媒體今晚問的那些問題,別說是明天了,舞會結束的時候,就都得換一換!

  今晚,對商界來說,勢必是一場震動!

  夏芍帶著笑容進了酒店,她的禮服早就叫人送到了開好的房間裡,她進去換了衣服,一番收拾,這才乘電梯下了樓。

  舞會安排在五樓,夏芍到了的時候,人已經來了大半。

  天色已黑,大廳裡,兩排皆是落地窗,視野廣闊,身後是海潮排岸,身前是經貿路上的繁華夜景。頭頂是水晶大燈,腳下是鋪開的金紅地毯,沙發休閒區、演講台,都已經佈置好了,甚至為了應耶誕節的景,還佈置了些聖誕小飾物。

  音樂輕悠,服務生端著托盤穿梭在寒暄攀談的人群裡,任盛裝前來的男女們隨意取來上面的香檳紅酒,場面隆重。

  夏芍獨自出現在舞會大廳外,見此場面,眉眼含笑。

  而大廳裡正攀談的男女,有正巧望向門口的,都不由愣了。起先,只是幾個人,後來見這些人呆愣地望向門口,也便有人順著望去。

  漸漸的,舞會大廳裡便安靜了下來。

  盛裝前來的男女們紛紛望向門口,伴隨著舞會裡輕悠的音樂,仿佛隨著燈光跨越了大半個世紀的歲月,進入了民國時代。

  門口立著的少女,一襲素雅的長身半袖旗袍,懷舊的茶香色,略深些色澤的小葉落在身上。那般婉轉自然的拈花,恍惚從時空中輕宛而來,帶著若有似無的沉香味,淡雅而寧靜。

  少女的髮絲輕巧綰著,別白玉泛黃的小狐狸髮簪,旗袍半袖,雪藕般的手臂半露,手腕上戴一對碧玉圓鐲,嫺靜地立在那裡,帶著氤氳的古典的含蓄。

  這般清淡的顏色,在這樣的場合,略顯素淡了些,但她偏偏肩上披著一條黑底紅芍的披肩,大片的芍藥花綻放開來,裹在肩頭,素雅裡添了幾分莊重。而且,這般強烈的素雅與豔麗的對比,不僅刺了人的眼眸,也刺進了不少人的心頭。

  金達地產的董事長曹立站在眾人圍繞的人群中,轉頭看著門口,一瞬間呆愣了。

  有一部分人卻是認出了夏芍。

  雖說今晚來的人裡大多都沒見過夏芍,但她畢竟月初的時候,在胡廣進的別墅裡現身了一回,還鬧出了那麼大的事,當天出席生日宴的人今晚自然也在場,這便把她給認了出來。

  「哎呦!夏總!」眾人紛紛出聲。

  聽見這稱呼的人皆是一驚!

  夏總?

  嘶!這就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美人啊!

  而且,雖說是聽傳聞已經知道了她年紀很輕,但知道歸知道,當初聽聞時心中自是震動的。但今晚面對面這麼一見,震動便不是傳聞可比的!

  這太年輕了!十六、七歲,芳華正好的年紀,比在場的一些老總們的兒女年紀都輕,卻已經成為這場聖誕舞會的主辦方,以主人的身份宴請各方,與在場的人平起平坐。

  有的時候,親眼所見,比傳聞來得更叫人震撼。至少此時此刻,在聽聞這驚豔了全場的少女就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時,不少人又愣住了神。

  而此時,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已經笑著走過來相迎。

  孫長德說道:「夏總,賓客來了大半了。再有半個小時,舞會就開場了。」

  夏芍聞言點點頭,掃視一眼舞會大廳裡還有些怔愣的人群,便隨著三人走了進去。

  她這一走進來,眾人才紛紛反應過來。

  熊懷興最先出聲,哈哈大笑地迎了過來:「夏總!你真是每回現身總叫我們這些人大飽眼福啊!以後這樣的舞會多辦幾回,哈哈!」

  夏芍一笑,抬眼見胡廣進夫妻帶著胡嘉怡和柳仙仙走了過來,苗成洪也帶著苗妍過來,元澤也從人堆裡走出,眼底還帶著驚豔的神色,衝她笑著點頭。

  夏芍見幾個朋友都過來了,乾脆跟他們一起說道:「今晚我可能很忙,沒空照顧你們。那邊有休閒區,有自助的點心,你們累了就去那邊坐著,別喝太多酒。」

  幾個朋友一笑,柳仙仙煩躁地一擺手,「婆婆媽媽!管得可真多!我們喝酒還是喝飲料,用不著你分心,今晚可是你的主場,別搞砸了,把氣氛搞得歡快點!」

  胡嘉怡和元澤笑著點頭,苗妍則是有些驚豔羨慕地看了看夏芍穿著的旗袍,小聲說道:「加油!」

  她已經知道了夏芍要幫她封印陰陽眼的事,自然是很期盼的。雖然她已經聽父親說了,那些東西不太容易找,但是她從小到大已經等了十來年了,不怕再等下去。

  「等你好了,你一定會慢慢養回來的,到時候慢慢圓潤起來了,這些衣服隨便你穿。」夏芍發現苗妍的目光,笑著鼓勵她。

  這妞兒立刻目露期盼地點點頭,臉頰都因興奮微微粉紅。

  難得看見女兒這副開心的樣子,苗成洪心情又是酸楚又是欣慰,看向夏芍的目光裡自然帶著感激,但卻又有點說不清的奇怪的意味。

  苗成洪看著夏芍的眼神確實是有點怪,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盛興集團的事。

  他記得,她跟他說過兩回,華夏集團與盛興集團的對峙裡,主動權在華夏手上。可結果呢?盛興現在成了香港嘉輝國際集團的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之前看盛興的股價在跌,還以為她會趁機動手,為了不讓王道林被保釋出來,坐鎮公司力挽狂瀾,他現去了警局報案,令其不能被保釋,以為這大好的機會,她會懂得利用,怎麼……結果就成了這樣?

  如果說,是嘉輝集團橫插一腳進來,華夏實力資金不及,最終敗了下來,那還是情理之中。可華夏壓根就沒動手收購盛興的股份!連動手都沒動手,何來主動權一說?

  哪怕是她收購一點盛興的股份,最後拼不過嘉輝這麼大的集團,再把股份轉手賣給嘉輝,也能賺上一筆,為什麼就無所作為?

  苗成洪在商場大半生,這是頭一次有點看不透,看這少女的模樣成竹在胸,可她怎麼就一點動作沒有呢?即便是此時,她也是一副氣度從容的樣子,看不出一點尷尬和失意來。難得盛興這麼大的集團這次出現了這麼嚴重的問題,她一點也沒把握機會,難道就沒有半點失意?

  還是說,此時此刻的從容淡定,都是她的偽裝?

  苗成洪搖搖頭,內心一歎,轉而笑了笑。

  或許真是周轉不足吧,集團內部幾員大將反對的話,她一人也是難以成事的。罷了,以她的年紀,能創立華夏已經是不易了,商戰對她來說可能早了點。不管怎麼說,今晚華夏依舊是華夏,即便是沒有與盛興商戰上的手筆,這名少女也依舊值得恭賀。

  苗成洪奇怪的事,在場許多人都有,但他們也同苗成洪想的一樣——即便她什麼也沒做,她依舊是華夏的董事長,依舊值得恭賀。

  最先走來的,便是金達的董事長曹立。曹立是省委書記楊洪軒的小舅子,身份非凡,家資頗豐,在省內向來是富貴權貴集於一身,走到哪裡都是被人供著的存在。

  曹立一身黑色燕尾服,舉著紅酒杯,笑著走到夏芍面前,眼底的驚豔與讚歎並不收斂,且顯得有些露骨,紳士地讚美道:「聽聞夏總芳華正茂,沒想到今夜一見,才知何為驚豔。夏總氣質出塵,婉約如玉之美,實在是我曹立生平僅見,可謂一見傾心啊。」

  他這番明明白白的讚美,卻聽得四周不少人偷偷互看一眼。離得近的胡廣進夫妻和熊懷興都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們都是過來人了,這曹總看夏總的眼神可有點……

  這該不是看上夏總了吧?

  喲!那可不好,這位曹總雖說是身份比在場的大多數人高那麼一重,但他可不是個良人。這人在商場的作風痞子一般,而且花邊新聞也不少。

  他要是一般的商界老總也就算了,可省委楊書記是他姐夫,他若是看上了夏總,夏總可不好惹他。

  夏芍看著曹立,頷首淡淡笑了笑。她自然知道曹立的一些風評,且不說傳言,此人笑起來唇角略歪,帶著痞氣,面相上更是眉生反骨,可見不是什麼善茬,身上少說背著幾條人命。

  她見對方伸手過來,自然笑著禮貌地與其握了握手。但對方握手時,卻是拇指腹輕輕在她掌心裡揉了揉,挑逗的意味明顯。

  這動作一旁的人看不見,夏芍面色如常,笑了笑便收回了手。

  曹立卻是在握上她的手時,心中微動。少女的肌膚極軟滑,柔嫩潤澤,這般觸感是他從未從以往任何女人身上碰到的。

  兩人的手雖是鬆開了,他卻不免往夏芍臉上瞧,一看之下,不由又目露驚豔之色。少女化了淡妝,但臉上卻是脂粉未施,肌膚玉瓷一般,連細微的毛孔都看不見,不僅如此,也不知是這大廳燈光的問題還是別的,看起來竟隱隱帶著珠光,珠玉生輝。

  曹立眼底驚豔神色強烈,夏芍卻是當做看不見,笑著與身旁過來打招呼的嚴龍淵握了握手。

  嚴龍淵黑道出身,笑起來也帶著點威嚴,但話裡卻好像是有別的意味,「夏總,我們當家的近來忙得抽不開身,您這場舞會他實在是來不了,但讓我給您帶句話,祝賀華夏集團在青市落戶。」

  這話一出口,周圍嘩地一聲,曹立也愣了愣,看向夏芍。

  她跟安親會的當家認識?

  在場的人無不驚訝,連胡廣進夫妻、熊懷興和苗成洪都是一驚!尤其是胡廣進夫妻和熊懷興——她認識省軍區的那位元少將司令,居然還認識安親會的當家?

  安親會,那可是北方黑道的龍頭!其在白道上的資產,不亞於香港嘉輝集團啊!

  夏芍卻是會心一笑,嚴龍淵這是看出曹立對自己意圖不軌來,說這話拿來鎮住他的。她深深看了嚴龍淵一眼,後者對她微微點頭。

  這時,孫長德看了看舞會的情況,叫來服務員問了問,這才對夏芍低聲說道:「夏總,到時間了。賓客都來齊了,您上去致辭吧。」

  夏芍聽了輕輕一點頭,眾人見她往台上走,便紛紛讓開路,尚且帶著剛才那驚疑不定的目光,看著她步態優雅地走上了台。

  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也跟著站到了台上,站去了夏芍身後。三人互看一眼,眼底含笑,都隱隱透著興奮。

  今天來參加這場聖誕舞會的有兩三百人,大廳裡眾人齊聚在一起,抬頭齊齊看向台上的少女。

  她站在這樣的目光中,絲毫不怯場,像是久經戰陣的老將,氣度天成。

  「諸位,感謝今晚到場參加我們華夏集團在青市的落成舞會。華夏集團還很年輕,它能走到今天,我需要感謝我身後的陳總、孫總和馬總,在我忙於學業的時候,能幫我撐起這份家業。華夏集團能安穩走到今天,三位功不可沒,我藉此機會感謝他們,也感謝諸位前輩的到場祝賀。希望在日後的商場中,諸位前輩能夠對華夏集團多多指點,多多包涵。」

  這樣的開場白雖是謙虛的場面話,但夏芍卻是說得誠懇,聽得身後的三為大將有點不太好意思。

  尤其是馬顯榮,他是夏芍來到青市後才跟著她的,功不可沒這樣的說法,他實在是有點汗顏了。而陳滿貫和孫長德也是有點汗顏,其實這感謝他們是當得起的,畢竟在夏芍忙著學業的時候,公司的運作確實是靠他們撐起來的,但他們卻是不以為傲,因為集團的發展,大方向都是夏芍在掌舵,且只要是她出手的事,無一不是大手筆!

  就比方說盛興集團的收購案,今晚,註定嚇嚇這些老傢伙們!

  孫長德衝陳滿貫和馬顯榮眨眨眼,眼神興奮。

  而底下的人,卻在等著夏芍繼續開口——總要等著她說完了,舞會才能開始。

  卻不知,今晚的舞會,註定不平靜。

  「雖然有些唐突,但今晚華夏集團有件事情想要藉此機會宣佈。」夏芍果然是又開口了,但說出的話,卻是叫眾人一愣。

  有事宣佈?什麼事?

  本來以為就是簡單的致辭的,沒想到還來了這麼一手,不少人都露出感興趣的眼神來。

  胡嘉怡、柳仙仙、苗妍和元澤四人已經坐去了後頭的休閒區,見此情況,柳仙仙哼笑一聲,「這妞兒又搞什麼神秘?」

  元澤一笑,感興趣的看向台上。

  卻見夏芍伸手,優雅地對下方站著的一人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這件事情,還要有請香港嘉輝國際集團的董事長助理,楊啟先生上台來。」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楊啟。

  到場的賓客們可沒忘了,今夜華夏邀請了一位重量級的貴賓!那就是香港嘉輝國際集團的人!楊啟雖是董事長助理,但他在這種場合代表的可是整個集團,他們既然願意出席今晚的舞會,那就說明,至少是賣華夏集團面子的。

  眾人自然沒忘,福瑞祥的那只元代青花大盤是被李老用一億的高價拍去的,因而有傳言稱,李老與夏總因這只青花大盤結緣,兩人有些交情。

  所以,今夜楊啟到場祝賀,眾人並不太感到驚訝。只是不明白,華夏集團要宣佈的事,為什麼要讓楊助理上台?

  正紛紛猜疑間,楊啟已踏上台來,笑著與夏芍握了握手,「夏總宣佈吧。」

  這件事是她的手筆,理應她來宣佈,接受這滿場朝賀。

  「好吧。」夏芍微微點頭,笑著轉過頭來,目光掃視一眼全場賓客,眾人已不自覺地停止了討論,紛紛看向她。

  只聽她說道:「今晚,華夏集團要宣佈一件事,那就是——香港嘉輝國際集團所收購的盛興集團的股份,已正式轉入華夏集團,從今天起,盛興集團由華夏集團實際控股!」

  ……

  一陣沉默。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盯著夏芍,臉上甚至還維持著剛才好奇的神色。

  但,漸漸的,便聽見啪啦啪啦的聲音,不少人手中端著的酒杯不小心掉在了地毯上,灑了一地深紅酒液。

  後頭休閒區,柳仙仙口中的一塊蛋糕掉了出來,胡嘉怡、苗妍、元澤,四人坐在沙發上,脊背僵直,都不會動了。

  而前頭的老總們,卻是一個個地反應了過來,一片譁然!

  「什麼?盛興集團由華夏集團實際控股?這怎麼回事?」

  「香港嘉輝國際集團所收購的盛興集團的股份,轉入華夏集團了?」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回事?」

  「是啊!夏總,怎麼回事?」

  面對眾人的詢問和震驚,那站在台上的少女卻是笑容淡雅,沉穩不經,並不願多加透露,只說道:「嘉輝集團與華夏集團已經簽署了股份轉讓合同,現在,盛興集團已經是華夏在實際控股了。我們重組盛興集團的董事會,盛興的運作馬上就會被提上日程。這件事原本是打算明天在發佈會上宣佈的,但今晚既然有舞會在,我就先行宣佈了。」

  夏芍這話,什麼也沒透露,只是告訴了眾人一個事實,那就是——檔已經簽署生效,明天就開發佈會,這不是耶誕節的玩笑,她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但這個事實,卻震得在場的名流們個個瞠目結舌!

  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李老要有意進軍古玩界?為什麼收購到手的股份轉眼就移交給了華夏?

  這裡面有事情!一定有事情!

  就在前兩天,外界還傳言紛紛的時候,一些商場老將就感覺到了嘉輝集團出現得很突然,但是因為整件事情又比較順其自然,盛興集團的亂子看起來一點疑點也沒有,所以眾人只得猜測是李老突然對古玩行感興趣了。

  也不是沒人覺得華夏集團在這次的事情裡太過安靜,但外界的傳言是華夏資金不足,不足以收購盛興的股份。

  但也有記得夏芍與李伯元之間是有交情的,所以也就難免猜測,是不是她知道李老有意出手,所以才沒參與?

  這樣的猜測,也得到了一些人的認可,覺得有這個可能性。

  但剛才夏芍宣佈的事,是什麼意思?

  難道,根本華夏集團根本就不是沒參與,而是一切委託給了香港嘉輝集團來操作?

  嘶!這怎麼可能?

  嘉輝集團幫這個忙,能得到什麼好處?除非,李老跟夏總交情極為深厚!

  假如說,兩人的交情就深厚到了這個可以不計好處的份上……

  在場的眾多商場老將都是垂眸,眼珠子轉動,頻頻思索起來。這一思索,不免臉色變了幾變,再抬頭看向夏芍的眼神已經是驚駭!

  如果換成他們自己,有這麼好的資源,不可能不利用!

  眾所周知,華夏和盛興鬧得很僵,且華夏的資產不及盛興,歷來被小企業收購就是大企業的恥辱,再加上兩家有恩怨在。換成他們是盛興的老總,他們也會死撐著不放,決計不肯把股份賣給華夏!

  而如果是香港嘉輝集團出面的話,實力、名望都令人放心,且就算是不想賣也會顧及嘉輝集團勢在必得時,會暗地裡動手,所以,股份收購一定會十分順利!

  嘶!難道……

  這少女就是考慮到這一重,所以才聯繫了嘉輝集團,給盛興來了一齣瞞天過海的收購大戲?

  這、這可是大手筆啊!

  可……這樣的大手筆,怎麼可能是她這樣年輕的年紀能做得出來的?連他們這些人都沒想到啊!

  如果,她真有這樣的謀算,那麼……盛興集團這次的亂子,真的是順其自然,一點疑點也沒有?

  眾人看向舞會現場的人,熊懷興、苗成洪,連朱懷信也到了!這三個人物可是搞得王道林焦頭爛額的關鍵人物啊!他們似乎都跟夏總關係匪淺啊……

  聽說,朱家祖墳被人動了手腳,是夏總給解的。聽說,熊總之前也找過夏總看過風水方面的事,那苗總呢?

  不管眾人能不能看出苗成洪與夏芍之間的關聯,但卻都是驚駭地發現,有一些事情,隱隱之間連成了一條線。

  媒體的曝光、警局的報案,造成了王道林深陷看守所、盛興集團名譽受損,股價大跌,接著,嘉輝集團突然出現,迅速且強勢地取得了股東的認可,收購了股份。

  而如今,股份被轉交到了華夏手中!

  難道,這一切,這名年紀輕輕的少女,會是這場商戰的幕後操控者?

  眾人驚駭了,胡廣進夫婦、苗成洪、熊懷興、曹立,全都震驚地看向了夏芍,眼神不可思議!

  而就在眾人還處在不可思議的當口,酒店門口,一輛黑色的軍用路虎車停了下來。

  一名氣質孤冷,面容冷厲的軍官從車上走了下來。他一身筆挺的少將軍裝,手中捧著一束玫瑰和百合花束,邁著步伐,走進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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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少將,持續震驚!

  徐天胤來到酒店的時候,守候在外頭的媒體記者們,在看清了他一身軍裝和車牌後,這才想起來要拍照。

  但可惜的是,人已經進了酒店,能給他們拍到的只有背影。

  他穿過酒店大堂,服務台的幾名年輕女子看見他,輕輕驚叫,結果誰都忘了上來詢問,他直接進了電梯,按下了五樓的按鈕。

  而此時,五樓舞會大廳裡,震驚還在持續。

  苗成洪看著夏芍,以他縱橫商場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過的震驚表情。她說,這場對決華夏集團掌控著主導權,原來一切都不是在裝腔作勢!

  起初,他以為,她的話不過是年輕氣盛不肯服輸罷了。後來,發現她什麼也沒有做,他心裡還曾搖頭失笑,暗道「終究是年輕」。哪裡想過,她豈止是做了,她簡直就是創造了一場傳奇!

  她瞞過了所有人,打了一場堪稱經典的商戰!

  胡廣進不可思議地搖頭,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這是跟自家女兒一個年紀的少女啊!這謀算,這佈局,這太了不得了!當初,她來自家別墅,他怎麼就不曾注意到她?怎麼就覺得她坐在沙發上喝茶的樣子很乖巧很不起眼?瞧這不聲不響的,幹的事情卻是這麼大手筆!

  熊懷興一拍腦門子,「乖乖……我老熊算是服了!」

  曹立此時看向夏芍的目光,已經不止是驚豔,而是多了震撼和驚歎的意味。太不可思議了!她的年紀,她的作為,令人喟歎!再加上她的容貌,她的氣度……她簡直就是珍寶!

  曹立的眼中迸發出狂熱的意味!他要她!這少女,他要定了!

  嚴龍淵垂眸,目光少有的讚歎。除了當家的,他還不曾佩服過誰。這少女……怪不得當家的會放在心上了。早就知道,當家的眼光不會錯!她確實配得上。

  而此時,舞會大廳後頭的休閒區,柳仙仙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眨巴著眼盯著台上淡然微笑的夏芍,「靠!這妞兒又來這一套……老娘是跟她說過,要把氣氛搞得歡快點,可這也歡過頭了吧……」

  沒人接她的話,胡嘉怡和苗妍還半張著嘴,沒反應。

  元澤也出現了呆愣的表情,眼底神色震驚。他只是想著,沒有參加她成立華夏集團的那場舞會,所以這次要來現場感受一下她的成就,但哪裡知道,又被她給震驚到了。這次的震動,可一點也不比上次少啊!

  「實際控股是指多少股份?算成資產的話,多少錢?」柳仙仙盯著夏芍問,語氣喃喃,「給我換算個數字出來,老娘要跟她要壓驚費……這回,要好好再宰她一頓!」

  胡嘉怡聽了這話總算是有了點反應,但她卻是茫然地搖搖頭。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沒有辦法給出一個具體的數字。

  從小在家中長大,商場上的事她還是知道一些的。盛興集團,聽老爸說有百億的資產,但前段時間股票跌得厲害,資產必然大幅縮水,現在是肯定不值那麼多的。但是,芍子手中持有這麼多的盛興集團股份,自然不可能任其這麼跌下去,如果漲回來的話,能漲到什麼程度,這獲利就不好說了。

  最起碼,現在是沒有辦法算個數字出來的。

  這些事,胡嘉怡能想到,在場的人自然也能想到,且比她想得要深。

  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盛興集團這麼大的家業,即便是江山易主,也不是這麼容易就散的。董事會重組之後,集團只要運作起來,還是能起死回生的。儘管盛興集團鬧出了行業作偽的醜聞,但如果華夏接手的話,第一時間要做的必然是挽救聲譽。這一點,他們都不懷疑眼前的少女會做不到。

  別的不說,明天華夏集團的剪綵儀式,發佈會上將事情一宣佈,如果快的話,明天盛興的股價就會漲!

  盛興集團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如果能恢復如初,那這資產……可了不得啊!

  福瑞祥是去年才成立的,今年夏天華夏集團才宣佈成立,可這一轉眼才幾個月?到現在還有人對夏季拍賣會上的那場發佈會津津樂道,今晚到場的賓客也都是為了見見她本人而來。但結果呢?她又宣佈了這麼一個重磅炸彈般的消息!

  如果說之前還有人認為華夏的成立有運氣使然的成分,那麼現如今呢?

  一名少女,以如此年輕的年紀,一手主導了這樣一場商戰,把資產強於她三倍的盛興集團收入囊中!從月初,到今天的聖誕舞會,一個月的時間!而盛興股份的收購更是只用了一周!

  儘管這場商戰是不可複製的,不是每個集團都會像王道林這樣,所有的麻煩事趕在一起。但假如這件事發生在在場的人手上,他們能將時機和一切有利於自己的條件,利用至此嗎?

  或許有的人認為自己能,但如果時間倒退數十載,讓自己在這少女這般年紀時布下這樣的局,他們自問做不到!

  華夏集團,又創造了一場傳奇。

  在場的賓客們紛紛看向夏芍,目光早已不同,與之前的恭維祝賀相比,多了些鄭重與敬佩。眾人都知道,如果華夏集團能讓盛興活過來,恢復以往的盛況,那華夏的資產就至少會翻一倍!到時候,莫說是在省內,就是拿到全國來講,華夏集團都能算得上很重的企業了!

  這才多長時間啊?這匹商場裡殺出的黑馬,成長速度也太令人畏懼了!有這樣一個掌舵者在,它還是成長到怎麼樣的程度?

  在寂靜之後,舞會裡開始出現低低的抽氣聲。

  夏芍站在意味頗多的目光裡,淡然含笑,輕輕回頭,看了身後三名大將一眼。

  孫長德憋著笑,暗地裡對夏芍豎了豎大拇指——太成功了!不用到明天剪綵上的發佈會,今晚這消息就能在上層圈子裡炸開,明天股價必然漲!夏總從來不做無意義的高調舉動,她只要高調一次,必然要有收穫。

  陳滿貫對夏芍點點頭,示意她效果達到了,舞會可以開始了。

  夏芍輕輕頷首,感覺身旁傳來一道暗含笑意的目光,她轉頭一看,見楊啟也對她露出恭賀的笑容。

  楊啟的目光也帶著微歎,只是這微歎裡,略微帶著點無奈和好笑——連這樣的時候都不忘記利用,實在難以想像。她這年紀,平時也這麼沉穩?難道就沒點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有的樣子嗎?

  夏芍笑了笑,視線轉去下面的舞會大廳裡,說道:「既然我的事宣佈完了,那舞會就開始吧。今晚是聖誕夜,先祝諸位聖誕愉快,願今晚盡興。」

  她從服務生那裡拿過一杯紅酒,輕輕對著下方眾人舉杯,舉止優雅,眉眼間笑意輕悠,卻是一瞬間繁花嫣然。這一身裹在濃豔裡的素雅,更是讓這一笑香而不膩,好似青煙在人腦海中揮之不去,久久盤亙。

  酒店的服務生收拾了地上賓客們掉落的酒杯,給客人們都換上紅酒,眾人隨著夏芍一起舉杯,她難得地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底下眾人低低喝彩,笑著紛紛鼓掌。

  夏芍將空酒杯交給服務生,便裹著披肩朝眾人微微欠身,這便要走下去。

  卻在這時,站在下方最前頭的曹立伸手過來。

  他五官並稱不上帥氣,但奈何人靠衣裝,又這麼多年身居高位養成的淩然氣度,這一伸手,舉止還頗有點紳士和不容拒絕的姿態。

  「夏總。」曹立笑著伸著手。

  他料想他當眾邀請她,她斷不會當眾讓他沒面子。只要她把手交到自己手裡,今晚,她就是他的了,接下來的舞會,只要有他在身旁,他相信沒人敢來從他手上搶人。

  曹立紳士地笑著,等著夏芍不得不把手遞給他。

  但,她沒動。

  她居然沒動!

  曹立微愣,旁邊站著的人都替他尷尬。

  曹立自然也尷尬,他輕輕皺眉,看向夏芍,他不相信她居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他難堪!但這一看,他才發現,她壓根就沒看自己。

  她抬著頭,眸中神色怔愣,正望向舞會大廳的門口。

  曹立一愣,眾人也都發現了夏芍不同尋常的反應,這才愣了愣,紛紛轉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舞會大廳門口,一名男人站在那裡。

  男人一身筆挺的少將軍裝,眉峰如劍,鼻樑高挺,薄唇抿著。氣息孤寂冷漠,眼眸黑沉如夜,直直望向台上那裹在素雅與豔麗裡的少女,目光專注。

  隨即,他抬腳,向她走來。

  男人踏在金紅的地毯上,氣場如一柄冷寒高懸的利刃,劈斬而下,將人群劈散而開。

  他步伐穩健,黑色的皮鞋光亮如新,筆挺的少將軍裝一點褶也不見!

  一條金紅的地毯,被他走在其上,像是踏上披荊斬棘的戰場。那是真正的冷血戰將之姿,戰場上磨得鋒銳的一柄殺人劍,氣息與這奢華的舞廳格格不入,那般地刺目。所到之處,這些過慣了奢華安逸生活的上層名流無不驚惶退避,生怕被這男人的鋒銳傷到。

  唯一站著沒動的,便是台上的少女。

  她的神色隨著男人的走來,頻頻變幻,那是屬於少女的情懷,驚訝、驚喜,輕微的緊張、輕顫的期盼。這今夜在眾賓客震驚駭然、驚疑喟歎的目光裡,沉穩淡雅,悠然從容的少女,這一刻首次露出不太淡定的表情。

  夏芍真的是驚訝且驚喜到了,她沒想到徐天胤會來。她今晚並沒有邀請他,因為她想他應該不喜這種場合,所以她只是在來酒店的路上,在車裡給他打了電話。沒想到……他竟然來了?

  他不僅來了,而且……他這身穿著真的太讓她驚訝。

  他竟然會穿軍裝來?

  這是她第一次見徐天胤穿黑色以外顏色的衣服。

  原本,她以為軍裝的顏色會不太適合他,但是沒想到,太驚豔了!她從來不知道,世上會有人把軍裝穿得這麼帥!仿佛天生這身衣服就適合他,如此合身,如此筆挺,如此殺伐冷厲的氣度,這才是少將!

  制服誘惑,夏芍總算在這一刻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

  她目光是驚喜了,舞會上的賓客們卻是驚異了。

  這男人儀錶堂堂,氣度非凡,一看便知身份不凡!而且,他這身軍裝是怎麼回事?這、這軍銜……看起來是少將啊!

  少將軍銜,這麼年輕?

  賓客們私下裡紛紛互望,在青市,這麼年紀輕輕的軍方高官,且還這麼臉生的,不就是……那位?

  哪位?

  省軍區新到任的司令。

  聽說,此人姓徐,家世背景極受人猜疑,傳言是共和國那位老人的嫡孫!

  聽說,他從十五歲開始,就在國外為國家執行任務,整整十年,軍功赫赫,近期才歸國,一回來就是少將軍銜,司令職位,接管省軍分區!

  但,這只是傳言而已,沒有人出來證實,主要是基本上沒人見過這位年輕的少將司令的真容。他不愛交際,從不出席上層圈子的聚會。聽說,他到任那天,就連省委楊書記要給他接風洗塵,都被他拒絕了。

  連楊書記的面子都不給,又姓徐,年紀這麼輕軍銜職位就這麼高,這才引起了眾多猜測。

  莫非,今晚到來的這位就是……

  眾人齊刷刷地望著徐天胤,這時,靜悄悄的人群裡不知是誰輕輕驚疑地喊了一聲,「徐、徐司令?」

  這聲音雖小,卻驚了一眾人,一群人齊整地轉頭,尋向那聲音的來源!

  胡廣進張了張嘴,被突來的眾人關注的目光驚得一愣。都、都看著他幹什麼?他跟徐司令也不熟啊!細說起來的話,他跟他連話都沒說過,這都是從自家女兒那裡聽說來的。

  「他、他是省軍區的司令?」苗成洪驚愣了。他是不知道這件事的,那天在醫院裡見到徐天胤時,他陪著夏芍身旁,一直沉默寡言,而他又掛念女兒的事,壓根就沒打聽他的身份。

  「他真是司令啊?」熊懷興瞪著眼看向徐天胤。

  他那天從朱家祖墳上送夏總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徐天胤開著車在一家法國餐廳門口等他,當時他注意了那輛掛著司令部車牌的車,第二天在福瑞祥裡碰見徐天胤的時候,他不是不想打聽他的身份,只是夏總明顯不想介紹,只說這是她的師兄。他便就想著來日方長,沒再問了。怎嗎?他的猜測沒錯,他真是省軍區的司令?

  「老胡,你跟徐司令認識?他、他是不是那位?」熊懷興嗓門本來就大,儘管是壓低了生意,在這靜悄悄的舞會大廳裡,也讓周圍人聽了個清楚。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看向胡廣進,把胡廣進看得一臉苦笑,「這、這我也不知道哇!我就知道這位確實是省軍區的那位司令。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就這些還是我女兒跟夏總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見過徐司令,才知道的。」

  眾人驚疑不定,都有點失望。雖然胡廣進也不知道,但至少證明了一件事,眼前來到舞會上的這名男子當真是省軍分區的司令!

  他、他跟夏總怎麼認識的?

  一群人又看回去,這時,徐天胤已經站在了夏芍面前。他黑漆漆的眸盯著她,將懷裡的花當眾遞給她。

  這花還是玫瑰和百合的組合,看得出來還是那家花店出品,但迎著男人定凝認真的目光,夏芍就覺得眼前的花束那般打動她,她伸出手接了過來,寶貝似的捧在懷裡,輕輕一笑。

  那笑容和著濃情淡韻的柔美氣質,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她這副開心的模樣落在對面休閒區裡坐著的元澤眼裡,少年輕輕垂了眼簾,唇角笑容略微有些不是滋味。而她這副模樣同樣落在身旁的楊啟眼裡,他也輕輕垂眸,無聲一歎,便笑著退後一步,悄悄下了檯子。

  而夏芍身後站著的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三人也結伴悄悄走下去,但三人相互交換的眼神裡也同樣是震驚的。

  孫長德沒見過徐天胤,壓根就不知道夏芍跟他認識。陳滿貫當初在福瑞祥的店裡見過他,馬顯榮也在店裡見過他。但兩人卻都只是知道他是夏芍的師兄,卻不知他真實身份竟是省軍分區的司令!

  夏總的這位師兄,若真是傳言中的那家世背景,那、那可不得了哇!

  三人邊看了徐天胤一眼,邊走下了檯子。

  台上只剩夏芍一人,她捧著花束恬靜地笑。面前的男子注視著她,見她開心,便也淡淡地勾起唇角,淺淺一笑,目光微柔。

  他這一笑,在場賓客帶來的女伴就都是齊齊一個抽氣——這男人會笑的!他笑起來……好迷人!

  而這時,徐天胤已經在台下伸出手。他的手勢並不那麼紳士,只是伸出手,直接,自然,襯著那身筆挺的少將軍裝,劍般的鋒銳氣息,天生的氣度,仿佛他就該如此直接,那些紳士的姿態只會折損他的氣質。

  夏芍笑著,這一刻亦是眾人矚目,她卻是笑著將手交到了他的掌心裡。

  曹立早就收回了手,但這一刻仍是顯得尷尬。他瞇了瞇眼,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若是別人也就算了,今晚他勢必不饒了他,但怎麼偏偏是他?

  在青省,除了兩個人,沒有別人是他曹立不能得罪的!而這兩個人,一個是嚴龍淵,一個就是徐天胤!

  嚴龍淵以前就在,而徐天胤卻是最近才空降來的,別人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他可是知道得清楚!誰叫他姐夫是省委書記楊洪軒呢?

  曹立自從楊洪軒上任,已經很多年沒遇到這種釘子了。他感覺就像被人當眾打了臉,好像四周賓客的目光此刻都盯著他,這要是不把面子找回來,這些人回去指不定背後怎麼笑話他呢!

  但曹立也聽他姐夫楊洪軒說過,徐天胤性情孤冷,不喜與人交際。正當他想著怎麼自然點地上前打招呼時,夏芍已挽著徐天胤的胳膊走了下來。

  今晚的聖誕舞會,她也沒想到會出這麼多的事,看著賓客們連連受到震動,她身為主辦方,也有些不好意思,這才說道:「舞會上給諸位準備了酒水餐點,還希望大家今晚盡興。」

  說罷,她衝周圍賓客們微微欠身。

  賓客們對徐天胤的出身極感興趣,但見沒打聽到,儘管心中有些撓心撓肝的,但還是不好直接追問,畢竟這是在人家舉辦的舞會上,這麼做顯得不太禮貌。而且,萬一這位年輕的司令就是他們猜測的那家世,這麼緊抓著不放,也無疑會得罪他。

  今晚,還是有收穫的。至少,見到了這位從不出席任何上層交際舞會的年輕司令。

  而他的家世背景,只要他還在省內任職,就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就衝華夏集團今晚宣佈的事,眾人此時也沒有不給夏芍面子的,見她這麼說了,便趕緊笑著應了,表示一定盡興,這才裝模作樣地取了酒杯來,相互寒暄笑談了。

  見夏芍陪著徐天胤,眾人便紛紛圍住了華夏集團的三名大將,笑著上前敬酒恭賀。

  夏芍挽著徐天胤的胳膊,走向休閒區。

  此時,休閒區的沙發處,元澤、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四人已經是站了起來。四人也不知為什麼要站起來,或許,是今晚被夏芍宣佈的事給震驚到了,讓他們覺得,這樣的成就值得起身相迎,便自然而然地站了起來。

  「那邊舞會開始了,你們不去跳個舞?就打算一晚上這麼坐著?」夏芍走過來,坐下說道。

  「咳!」胡嘉怡咳了一聲,一拉左右兩個妞兒,衝夏芍一笑,「行行,我們不當電燈泡,這地方留給你們,走走,咱們跳舞去!」

  夏芍一愣,隨即一笑。她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知道今晚這幾個朋友也一定震驚到了,所以過來就隨便說了句開場白,沒想到這妞兒把她的意思給曲解了。

  苗妍點點頭,表示贊同胡嘉怡的話。

  元澤看向坐在一起的兩人,徐天胤把花從夏芍懷裡接了過來,放去了茶几上。花一拿開,便露出了兩人尚且挽在一起的胳膊。少年看著那畫面,唇角掛著笑容,眼底卻是微痛。

  雖然,早知如此的。在她創立華夏的時候,他就看得出來,兩人或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是,身為朋友,他還是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今晚,在聽聞華夏集團的又一次大手筆之後,他就知道,她日後會走得更高更遠,她會遇到一個站在更高處等她的人,也適合有一個強大的男人陪她。但……他有些不服氣!雖然剛剛知道徐天胤竟然是省軍分區的司令!別人不知道他的家世,他父親身為省委副書記,他豈能沒聽他在家裡說過?

  真沒想到,他竟然家世背景如此深厚!但……出身不是自己能選擇的,他的家世也不差,給他十年,待他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未必不配陪在她身邊。

  可是,上天沒有給他這個十年。他在與她同一個年紀的時候遇見了她,她已經起航,而他還在原地,所以,她的真命天子不是他。

  這一刻,對感情還很懵懂的少年,總算明白了,愛情為什麼一定是要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才能開花結果。

  他遇見了對的人,卻沒能在對的時間。

  少年垂著眸,這一刻心情有些酸澀,他看向徐天胤,目光複雜。

  看著他低頭問她今夜有沒有吃過東西,然後在聽說她沒吃後,就拿開她手中的香檳酒杯,叫服務生換來溫白水,起身看了看舞會上的自助餐點,親自挑選了幾樣給她,之後就坐回她身邊,拖過面前的瓜果盤,專門剝花生松子一類的養胃的東西給她。

  見少女笑咪咪地享受著,少年卻是微微皺眉。

  他真的能給她幸福嗎?他的家世是很顯赫,但問題就出在顯赫上。他也是官門家庭出身,自從就懂得這些門庭之別。自古官商不離,但在官眼裡,商永遠是低一等的。她若是日後要嫁進官門家庭,以她的成就,假如是嫁進自己這樣的家庭,那是很登對的,但若是嫁進徐天胤的家裡,那在世人眼裡,只怕她是配不上他的。

  在他眼裡,沒有她配不上的人!卻不願世人用那種世俗的眼光看待她。這個男人,真的會不讓她受這些流言所擾嗎?

  元澤少年皺了皺眉頭,但隨即卻又很快地舒展開了,似乎想到了什麼,眸底浮現出笑意。

  對啊!有的時候,世俗是可以檢驗愛情的。徐天胤適不適合她,就讓時間去考驗,而他能不能配得上她,也讓時間去考驗!

  反正,她的年紀,離嫁人還早。或許,老天爺還是給他時間的。他可以努力!等到她嫁人的年紀,他也會有所成就,究竟誰才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人,現在還說不準!

  走著瞧!

  這樣一想,元澤眼底又浮現起笑意,甚至挑挑眉,對徐天胤投去屬於男人之間才懂的挑釁的目光。他看向夏芍,笑著問:「你是主辦方,就這麼讓賓客去跳舞了?怎麼也該你領一場才是。怎麼樣,要不要去跳一圈?」

  夏芍一愣,抬起頭來,這小子邀請她跳舞?

  徐天胤也抬起眼來,看向元澤,兩人有當初醫院裡的蘋果之仇,目光一對上,便無聲的霹靂啪啦。

  柳仙仙卻意外地拍了元澤一巴掌,「說什麼呢!要跳也該是徐司令和芍子去跳一場給咱們看看!」

  柳仙仙上回在醫院裡的時候,還故意拿元澤來給徐天胤添堵,但今晚怎麼就這麼通情達理了?殊不知,她這也是在為難徐天胤。怎麼看,這男人都不像是會跳舞的那類人,不知道跳起來會不會很搞笑?

  夏芍一眼看向柳仙仙,立馬便知這妞兒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了。她笑看她一眼,「行了,少來。我沒領舞,這舞會也開起來了。你們若是想跳舞就去吧,若是不想去,就坐下來聊天。」

  柳仙仙一咬唇,不肯放過她,「你別告訴我你不會!堂堂華夏集團的董事長,連交際舞都不會跳,你嫌不嫌丟人?不會的話,就跟老娘走,我教你!」

  夏芍看著她笑了笑,熱舞她不會,交際舞她卻是會的,畢竟前世在公司裡,總有舞會應酬一類,怎麼能不會?但她不去,只是因為徐天胤怕是不會,而且,他的性子,能來今天的舞會已經很讓她驚訝了,叫他跳舞?那不可能!

  見夏芍只笑不語,柳仙仙越戰越勇,還想說什麼,卻被胡嘉怡叫上苗妍,生生拖走了。走的時候,自然沒忘了拉上元澤。

  休閒區裡,只剩夏芍和徐天胤坐著,他低頭給她剝著松子,夏芍卻是笑著看他。

  一直看,一直看,直到看到男人抬起眼來,問:「看什麼?」

  「看師兄穿軍裝很帥。」夏芍笑咪咪打趣他。

  男人果然手中動作頓了頓,微微轉過頭去,也不知是彆扭還是什麼,過了一會兒轉回來,問:「喜歡?」

  夏芍一聽就挑了眉,趕緊擺手,「帥是帥,可沒你叫你以後每次來見我都穿這身。」

  她可算是知道他的性子了,這男人壓根就不太懂浪漫,他送花只是因為第一回送時,見她欣喜,接著便一直送,送了三回,一直都是這一束花。雖然她不計較這些,但她敢保證,只要她說喜歡,他以後見她時必然會一直穿軍裝。

  徐天胤見她這麼說,便點點頭。

  夏芍卻是有些好奇,「師兄今晚過來,怎麼想起穿這身了?」他不像是這麼高調的人。

  他低著頭,繼續剝松子,把剝好的一把交給她,語氣平板地答:「公事,剛回來。」

  夏芍一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但隨即又臉上笑意微暖,想來他過來,必然是覺得今晚對她來說是大日子,想來恭賀她,但是又遇上公事,緊趕慢趕地過來,有時間去買花,卻沒時間換身衣服。

  她看出今晚的賓客們對徐天胤的家世背景很感興趣來,雖然是最終沒曝光,但只怕震動和猜疑還是不小的。

  這對華夏來說倒沒什麼,好處多於壞處,儘管她從未想過從徐天胤身上得到什麼好處,但只要兩人在一起的事曝光,勢必會引起這麼個結果。這個結果,無論她願不願意,都勢必會存在,而師兄家裡……只怕不會願意吧?

  畢竟在為官者的眼中,商人總是低一等的,儘管她從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但卻管不住別人有這種觀念。

  她早知師兄家世顯赫,但卻一直沒問過。一來是覺得不便過問,二來也並不太在意,她向來覺得兩個人之間相處,感情才是最重要的。現實的東西有它存在的道理,但如果現實成為了阻礙,那只能證明感情不夠。

  這一世,即便是沒有感情,她也能過得很好。但如果愛情來了,她希望它純粹,不為世俗眼光觀念所擾,只求兩人在一起,心靈彼此相安。

  禁不住越想越遠,夏芍一直沉默不語,徐天胤感覺到她氣息的變化,抬起眼來望向她。他雖然沉默寡言,但卻極為敏銳,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眸色微深,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會是你想的那樣,那些人不重要,我會處理。」

  他突然開口,讓夏芍一愣。

  「爺爺不是。」徐天胤解釋道,目光定定不放開她。

  夏芍挑眉,有點驚訝這男人的敏銳,連她想什麼都看穿了。但她臉上笑容卻有點古怪——什麼爺爺不是!知道你說話簡潔,但你就不能多說一個字嗎?

  少一個字,聽起來感覺很怪好不好!

  「知道了,你爺爺不是。」夏芍一笑,頓時輕鬆了起來,打趣一笑,「現在考慮這些太早了,師兄還是繼續你的追求計畫吧。」

  聽見她說知道了,男人本該輕輕點頭,但劍眉卻是輕輕一蹙,也不知為什麼,總聽著這話彆扭。他思索了一會兒,找到彆扭的原因,低頭看她,糾正,「爺爺。」

  夏芍抬眼對上男人的眸,很是無語,臉上卻綻開笑容,「知道了,我們可以不在這裡討論爺爺的問題嗎?」

  夏芍的這句爺爺只是名詞上的稱謂,但徐天胤聽她這麼叫了,便點點頭。

  夏芍抬眼看向舞池,她總不能在這裡一直陪著徐天胤,雖說有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在,但她總該去走動走動,該盡的禮數還是要盡的。於是她這便起身,讓徐天胤一人在這裡坐一會兒,自己從服務生手裡拿了杯香檳,便走進了人群裡。

  見她過來,一群賓客自然是笑臉迎了上來,讚歎、恭維之時,不免旁敲側擊她與徐天胤之間的關係,並順道隱晦地打聽徐天胤的家世背景。

  夏芍自然打太極把話題繞了過去,眾人輪番上陣,竟沒有一個能問出來的,不免驚訝,暗暗覺得這少女果真是不簡單!這說話的本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夏總。」

  這時,有人在身後喚夏芍,夏芍回身一看,竟是嚴龍淵。

  「夏總借一步說話。」嚴龍淵明顯是有事。

  夏芍一愣,隨即笑著點頭,隨他邊聊邊自然地走去了偏僻些的地方,這才笑問:「嚴老大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嚴龍淵咳了一聲,「不是我的事,是我們當家的。」他邊說便瞥了眼在休閒區裡坐著的徐天胤,見他目光一直跟著夏芍,也不在乎,反而與他對望了一眼。

  「你們當家的?」夏芍挑眉問。

  「是這樣的,我們當家的今晚雖然來不了,但是他讓我帶了賀禮來給夏總。我們當家的說,夏總不喜高調,因而讓我私下裡恭賀,這賀禮讓我私下裡再給夏總。」嚴龍淵邊說邊從懷裡拿出了一件小盒子。

  盒子不大,看起來就像是戒指盒子那麼大。夏芍挑了挑眉,自然知道那不可能是戒指,只是沒想到龔沐雲會準備了賀禮給她。

  她不由想起那謙謙君子般雅致的男子,聽著他這一番細膩的心思,倒是一笑。

  對方雖考慮到她的性情喜好,不當眾給她,但這般心思,倒叫她不好不接了。

  她只得接過來,打開一看,見盒子裡是一對精緻的珍珠耳環。奶白的顏色,泛著淡淡銀光,耳釘款式,簡潔柔美。

  夏芍也是識貨的,一看就知道這對珍珠的大小來看,價值不菲。最主要的是,它的款式很適合自己,不以任何裝飾,最天然的姿態。

  她微微一笑,禮貌地收下,「替我謝謝你們當家,改日我打電話親自道謝。」

  嚴龍淵微微點頭一笑,臨走時又看了徐天胤一眼,轉身時卻是垂下眼眸——這耳釘可是當家的親自挑的,夏總的神情看起來倒是沒有見到那束花時歡喜,雖是接了,倒只是禮貌上的。嘖!不行,要打電話給當家的報告一聲。

  夏芍把東西握在手裡,拿著酒杯又進了舞池,接受眾賓客的道賀,順道認識了不少省內上層的人物。

  舞會一直開到晚上十點才散,散場的時候,夏芍上台謝過今晚到場的來賓,並邀請眾人明日到場出席剪綵儀式。眾賓客應下,這才在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的陪同下出了酒店。

  夏芍卻是沒離開酒店。

  明天剛好是週末,她今晚就宿在酒店了。一來明天要剪綵,她還是要穿禮服,到時就直接從酒店走,省得再來換。二來今晚她出去,媒體記者們必然蜂擁而上,一番詢問。他們尚且不知華夏和盛興的事,那些問題沒必要回答。她相信,今晚的賓客們會將消息轉告給媒體的,到時必然一番騷亂,她若出去,今晚怕就難走了。

  還不如直接住在酒店,明天從這裡出發。

  夏芍還穿著旗袍,房間早就開好了,直接上樓,便可以歇息了。

  但,她真的可以上樓就歇息嗎?

  夏芍在房間外轉過身,目光幽幽地盯向身後那明明新開了一間房,卻還是跟過來的男人。

  男人也同樣看向她,目光深幽,落向她手中一直握著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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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52: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發佈會的餘波

  酒店房間裡。

  沙發裡正上演著一場激情。

  房間裡沒開燈,涼薄的月色透過落地窗灑落進來,映見男人狂野的發洩。

  男人一身少將軍裝在黑暗裡變得深暗,月色灑在他背上,男人的力與厲,這一刻鋒銳畢現,。他的臉卻埋在陰影裡,壓在少女身上,肆意索取。

  少女的披肩已經被扯去地上,在奶白的地毯上落下黑紅一片。她旗袍的盤扣早已被解開,斜斜的衣領被扯開,露出頸下大片珠潤般的肌膚。男人埋在裡面,呼吸粗重,唇與齒的摩挲,留戀而狂野。

  少女陷在沙發裡,趁著男人轉戰別處時,趕緊呼吸新鮮空氣。她臉頰染上酡紅,唇早已紅腫,視線轉去對面桌子上放著的盒子,目光糾結,苦笑。

  盒子打開著,珍珠耳環被推得遠遠地放著。

  夏芍苦笑一聲,這男人,醋勁也太大了。她不就收了龔沐雲的賀禮麼……

  她本是無聲的苦笑,但胸前微微的震動讓男人抬起頭來。他抬起頭來,卻正看見她目光從桌上收回來。而桌上,盒子裡的珍珠耳環在月色裡寶光珠潤。

  男人的沉暗的眸瞇了瞇,夏芍一咬唇,頓時覺得不好。果然,男人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頰,強行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對他,俯身便吻了下來!

  男人攥著她的肩膀,懲罰一般。胸腔裡的空氣都被擠壓了出去,唇齒間的激烈糾纏讓她的空氣慢慢變得稀薄。但她卻是沒去推他,經過前兩次的經驗,她去推他,結果只會被他視為撫摸,與點火無異。

  她只能任由他吻,任由他發洩。這般的縱容,因為她心知,他不會傷她。兩人在一起,向來都如此激烈,但他從不曾傷到過她,哪怕是一丁點的擦破也沒有。他已控制了許多,也掌握了她的極限,在她剛剛感覺呼吸困難的時候,他果然放開了她。

  兩人在沙發上四目相對,一起喘息著。他的眸深邃幽暗,她的眸則帶著那麼點的無辜。

  確實是挺無辜的,只是收了件賀禮而已。瞧他這醋勁!

  看見她這般無辜的眼神,男人便臉色有些發黑,瞇了瞇眼,忽然一個低頭,埋去她領口裡,在她心口的位置深深一吮。

  「嗚!」少女痛呼一聲,輕輕皺眉。

  男人抬起頭來,少女心口玉瓷般珠潤的肌膚上已落下屬於他的烙印。那烙印朱紅,在月色的驚心地誘人,再看少女臉頰薄紅,剛才那聲痛呼也帶著嗔斥和情欲未去的綿軟,繞在人耳邊,幾欲吞噬人的神智。

  男人劍眉微蹙,看起來壓抑隱忍,他微微閉眼,眼眸再睜開時,已是敏捷地從少女身上起身,大步走去浴室。

  「砰!」門被發洩似的摔上,過了一會兒,便聽見了浴室淋浴的水聲。

  夏芍苦笑一聲,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將扣子系好,披肩撿起來搭去掛衣架上,瞥了眼桌上的珍珠耳釘,笑著搖搖頭。

  徐天胤沐浴的時間不算長,但他洗完後又在浴室裡忙活,給夏芍放洗澡水。出來的時候,身上穿著身黑色長身的浴袍,浴帶系在腰間,腰身窄而有力。

  他走過來,黑色的浴袍領口深V,精健的胸膛,緊實的腹肌,發尖上還沾著幾滴水珠,眉宇間孤冷深沉的氣息在黑暗裡總有那麼股子危險的意味,修長的身形更是看起來有種深潛的爆發力,狼王般睥睨而又危險。

  偏偏他一路走來,目光總盯著人不放,盯得夏芍果斷從遠處繞過,避著他跑去浴室,關門,鎖門!

  直到鎖上門,看見浴室裡掛著的徐天胤的軍裝,夏芍卻皺起眉來,表情有點糾結——那啥,他不是開了個房間嗎?倒是在她房裡洗了澡,換了浴袍,看起來好像……

  夏芍有點糾結,走過去摸了摸水,這次是熱的。她這才去了衣物,進去泡了一會兒,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看見徐天胤站在落地窗前。

  他低著頭,手裡拿著龔沐雲送她的那只精緻的盒子,裡面一對珍珠耳釘在月色裡發著珠潤的光澤。男人站在窗前涼薄的月色裡,精勁的身形被拉出長長的影子。他垂著眼,盯著掌心中的盒子,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而有力。

  這畫面不由讓剛走出浴室的夏芍眉尖輕微一顫,笑容有些怪異——她總覺得男人此時就像是一個殺手,手裡拿著的是他想要毀滅的東西,只要用力一捏,一切證據就會被銷毀。

  徐天胤確實是手指收緊,捏了捏盒子,但他卻沒真的將它弄壞,而是轉頭看向走過來的少女,抿著唇問:「喜歡?」

  夏芍穿著白色長身的浴袍,停住腳步,姿態戒備,眼眸卻是笑咪咪,不答反問:「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果然,她這話一出口,男人的唇都快抿成刀子了,瞇眼看向手裡的珍珠耳釘,目光仇視。他轉身,大步走向桌子,把盒子放去桌子上,再次推得遠遠的,接著走了過來。

  夏芍全身戒備,她現在已是換上了浴袍,情況跟剛才不一樣,她決計不會再給他做壞事的機會。

  見她這般戒備,男人目光深幽,看起來似乎有點怨念。但他卻是沒做什麼危險的舉動,只是張開雙臂,把她擁在了懷裡。

  下巴擱在她肩頭,男人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背,「我給你。」

  他語氣雖平板,但夏芍就是從他簡潔的話語裡聽出了鬱悶。

  見他動作還算乖,她這才笑了起來,決定不逗他了,「喜不喜歡都得收,這是對方送來的賀禮,名正言順,不收禮數上也過不去。」

  「嗯。」徐天胤淡淡嗯了一聲,也不知接受不接受這個說法,微微轉頭,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耳珠上。回想她今天發間綰著他親手雕的髮簪,雙手腕間帶著他親手磨的玉鐲。

  唔,確實少了對耳環。

  徐天胤微微放開夏芍,仔細地看著她,劍眉深鎖,眸底少見地露出些沉思之色。似乎在努力地思考著,女人身上還應該再戴些什麼,一起送給她,免得她戴別人的東西。

  但是,無論他怎麼想,就是不記得女人身上戴的那些東西。

  見他這副模樣,夏芍就知道,她的師兄又呆萌了。

  夏芍忍不住噗嗤一笑,抬眸看向徐天胤,一看見他這副樣子,她總忍不住生出惡趣味的心思,想要逗逗他。

  「師兄不覺得我缺條項鍊?」她笑咪咪問。

  「唔。」男人看向她胸前,雖是穿著浴袍,但回想著她今天穿著的旗袍,似乎認同。

  「師兄不覺得我缺只戒指?」她伸出自己乾淨的十指。

  「唔。」男人目光落在她手上,似乎也認同。

  「師兄不覺得我今天穿的衣裳適合佩戴翡翠飾物,上回嘉怡生日穿的那身裙子適合佩戴水晶飾物,再上回穿的旗袍適合佩戴珍珠飾物,指不定下回就適合佩戴藍寶的、紅寶的、瑪瑙的、青白碧墨羊脂玉的?」夏芍盯著徐天胤,眸中笑意濃郁。

  男人看著她,很大的可能是有聽沒有懂,劍眉深鎖,眼神茫然。

  但他還是點了頭,「唔。」

  「噗!」夏芍終於忍不住笑噴,「師兄,你好萌!」

  「……」萌?

  徐天胤看向面前捂著肚子發笑的少女,糾結著這詞是褒義還是貶義。但看她笑得這麼開心的模樣,唔……應該,不太差?

  夏芍笑了好一會兒,笑得肚子都疼了。男人伸手過來,想幫她揉肚子,她卻是先張開雙臂,輕輕擁抱了他,「逗你的,別當真。那些東西都不重要,我不在乎多少,只看心意。就像師兄送的鐲子和簪子,我覺得那是珍視的心意,所以戴著便歡喜。心歡喜了,還有什麼是不足夠的?」

  徐天胤沉默不語,卻是把臉湊去她頸間,深深嗅了嗅,抱緊了她。

  夏芍任他抱著,輕輕地笑,鼻息間是全是他的味道。目光落去他敞著的領口下,精健的胸膛,臉頰飛來薄紅。

  男人也同樣沉在她的氣息裡。他微微閉眼,腦海中全是她今夜沉香般的柔美,濃情淡韻的相融,透著綿綿的韻味,淡然遺世,香而不膩。

  在月色漫灑的屋子抱著她,讓人覺得心神安定寧靜,只是這麼抱著,就不想放手。但越是這麼抱著,越是怕下一刻她從懷裡離開,那種只是想想便覺得空蕩不安的心情,反倒越讓他收緊了手臂,感受著她浴袍下纖柔曼妙的身段,氣息漸漸發沉。

  夏芍感覺到徐天胤氣息的變化,咳了一聲,暗含警告。她抬眸看他,問:「師兄不是在旁邊開了房間嗎?還不回去睡。」

  她這一說話,自然就打破了這曖昧的氣氛,徐天胤漆黑的目光盯了他一會兒,忽然放開坐去了沙發上,一副不走的模樣,話還說得理直氣壯,「我沒說要去那邊睡。」

  夏芍愣了愣——沒說要去那邊睡?那你還開個房間!錢多了燒得!

  但她立刻就反應過來了,當時舞會結束後,是她要求他再去開個房間的。他很乖地點頭應了,毫不遲疑去樓下大堂開了個房間,但……他確實沒說過開了房間,就要去那裡睡。

  夏芍頓時哭笑不得,這才發現她的師兄居然還會玩這套小心眼!她瞪他一眼,卻引來男人柔和的目光和唇邊淺淡的笑意。

  「睡吧,明天還有事。」徐天胤這麼一說,就表明今晚放過她了。

  夏芍鑽去被子裡,自然是沒脫浴袍。但躺好之後,就發現徐天胤離開沙發,又坐去了地毯上,倚著沙發扶手的一側坐著,姿態防禦。

  這不由讓夏芍合不上眼,她看了徐天胤好一會兒,忍不住說道:「師兄,去沙發睡。」

  徐天胤抬起眼來看了她一會兒,起身,乖乖躺去沙發,黑漆漆的眸看著她,「睡吧。」

  夏芍這才笑了笑,跟他道了晚安,閉上了眼。她本是累了,明天要早起,該是一躺下就能睡著的,但一靜下來思緒便轉去了明天剪綵儀式上。經過這一晚上,明天媒體的提問必定追根究底,她得想想怎麼回。

  不過,夏芍對此也不是太擔心。這次通過熊懷興,華夏也跟省內最大的幾家報社雜誌社關係打得不錯。任何行業都是有潛規則的,媒體也是靠業績吃飯,這麼大的新聞,想必他們會掌握好尺度。畢竟尺度合適的話,華夏可以適當安排專訪。獨家報導,沒人不想要吧?

  夏芍閉著眼,輕輕勾起唇角,明天媒體方面,想必陳滿貫他們早就做好安排了。這樣的事情,應是不需要自己操心的。

  明天剪綵儀式和發佈會過後,她便要做些安排,提升行業信譽,再把王道林手中的股份給弄到手,讓盛興集團真正成為華夏集團!

  這些事怎麼做,夏芍心中早已有了思量。但她難免再從頭到尾細思了一遍,看看有沒有不妥之處,有沒有漏洞,或者還能不能做得更好。

  這一番思索,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靜得呼吸可聞。夏芍半張臉埋在被子裡,眼睛閉著,呼吸均勻,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沙發裡,徐天胤起身。他起身的動作極輕,踩著地上一點聲音也沒,就連衣衫摩擦的細微聲,也被控制到極致。他身形敏捷地就像暗夜的一部分,挪去原來的地方坐下,無聲無息。

  夏芍卻是微微一愣。

  尋常人即便是醒著,也很難覺察到這極細微的動靜,但夏芍的感覺卻是敏銳,她當即便愣了愣。

  她這一愣,氣息便也與方才的略微不同,徐天胤也第一時間敏銳地察覺到,抬起眼來。

  夏芍也在這時睜開眼。

  兩人的目光在月光灑進的房間裡撞在一起,深邃黑暗與清明如水,明顯方才都不曾睡著。

  夏芍沒想到徐天胤又去地上坐著了,他難道必須要這樣才睡得著?既然這樣,剛才她怎麼一叫他去沙發,他就躺過去了呢?

  夏芍垂了垂眼,不會是……為了順她的心意,讓她安心入睡吧?

  這猜測讓她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再看向徐天胤時,見男人也坐在地上看著她。他似乎也沒想到她沒睡,漆黑的眸看著她,半晌出聲問:「睡不著?因為,我在?」

  他聲音有些輕,帶著試探的詢問,卻叫夏芍愣了愣。

  她沒說話,男人卻好像以為她默認了。只見他身子微微僵了僵,接著便低下頭,整個人在沙發的陰影裡窩著,過了一會兒,輕輕一點頭,站起身來。

  夏芍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徐天胤便去了浴室,出來時,一身軍裝已穿戴齊整,站在浴室門口,遠遠地看著她,目光留戀。

  「早些睡。」他氣息有些短促,在黑暗的屋子裡,敲得人心口發疼。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

  夏芍看出來了,他這是要走。

  她心底也不知怎麼一急,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已先一步出聲叫住了他,「師兄!」

  徐天胤頓住腳步,轉身。夏芍已是從床上坐了起來,「回去你怎麼睡?還在那裡睡嗎?」

  她看一眼沙發,徐天胤卻只看著她,沉默。

  這默認的模樣只叫夏芍微微蹙眉,不知為何心裡發堵,有些心疼的滋味。她看向那沙發的位置,她自然記得他說這是習慣。可她不管這習慣是怎麼養成的,她只想知道,他平時都是這麼睡嗎?在家裡、在軍區也是?找個隱蔽的位置,把自己藏起來,坐著入睡,以一種隨時都可以起身反擊的姿勢?

  夏芍皺起眉,直接掀開被子下床,走去徐天胤身邊,不言不語地把他拉來床邊,摁下,推倒!然後自己俐落地翻身上床,側身,伸手,往他身上一抱,閉眼道:「哪裡也不許去!就在這裡睡!」

  她一系列的動作做得乾脆俐落,徐天胤都被她鬧得愣住,他直直躺在床上,好半天才轉頭,看少女霸著他的胳膊,摟著他的腰,眼閉著,唇卻抿著,少有的嚴肅神態。

  但他一轉頭,夏芍便睜開眼,目光落在徐天胤穿戴齊整的軍裝上,又坐起身來,指了指浴室,「穿這身睡不舒服,去!換回來。」

  徐天胤不動,目光落在她臉上,夏芍一見,直接虎起臉來,「快去!」

  「……」男人沉默起身,乖乖走去浴室,又換了睡袍回來。他走回來的時候,被子已經掀開。默默躺上去,少女給他蓋了被子,輕輕湊過去,伸過手臂抱住了他。

  這一抱無關風月,無關曖昧,只是抱著,輕輕拍著,「師兄,這間房間很安全,沒有危險的事,睡吧。好好睡一覺。」

  夏芍抬起眼來,看著男人,輕輕一笑。不像剛才那般命令嚴肅,而是笑容寧靜柔軟,輕輕拍打著他,撫慰。

  身下是柔軟的床,身旁是少女柔軟的身子,她平時對這些事是戒備的,此刻卻願意抱著他,與他同衾而眠。她的氣息香軟安詳,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睡袍下便是玲瓏曼妙的身子,但一切剛剛生起的欲望都化在她此刻寧靜含笑的眼眸裡。

  他看見她閉上眼,頭微微靠在他的胳膊上,唇角含笑,一副要入睡的模樣。他便也輕輕合眸,鼻息間皆是她絲絲淡雅的氣息,一吸入便入了心底,揮之不去,使人寧靜。

  徐天胤在這寧靜裡閉著眼,不覺間輕輕將少女往懷裡攬了攬,抱著她,竟當真漸漸入了眠。

  ……

  一夜無夢。

  早上,朦朧的晨光灑進房間裡,床上忽起一道敏捷的黑影!夏芍被徐天胤驚醒,睜開眼來,看見他站在床邊,漆黑的眸底深邃如淵,卻仍能看見未收盡的震驚。他似是忘了自己昨夜是在床上睡的,一醒來自己把自己驚了一回。

  但他反應很快,一息間便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看向床上坐起來的夏芍,眸這才柔了下來,斂了渾身的警覺與殺氣。

  夏芍知道他必是不習慣,因而也不驚訝他會有這種反應,只是沖他柔柔一笑,「師兄早。」

  「……早。」徐天胤看著她,輕輕點頭,目光卻落去他昨夜睡的地方,面無表情,卻立在床邊站了許久。

  夏芍見他如此看著自己睡過的床,便心頭微疼,但她卻是一笑。不急,慢慢來吧,這習慣她慢慢幫他改,總能叫他日後能在床上睡個安穩覺。

  兩人在房間裡叫了早餐,用餐的時候,夏芍發現徐天胤看她的目光比以往更加專注,她不由瞪了他好幾眼。

  今天是公司剪綵儀式的日子,夏芍的禮服還是穿昨晚那身,收拾好了,便下了樓去。

  夏芍讓公司的車來側門接她,徐天胤的車停在前門,兩人分開走,正好在這日子免去一些無端的麻煩。

  華夏集團的公司坐落在經貿大道上,剛落成不久,現代氣派的大廈,日後便是拍賣公司和集團董事會開會決策的地點。

  徐天胤穿著軍裝,為了不引起騷亂,他開車去了福瑞祥的店裡,與夏芍約好中午見。

  華夏集團的大廈門外,媒體們早已到齊,裡面雖是準備了發佈會的場地,但記者們卻都站在外頭等,大冷的天兒,天空飄下了雪花兒,卻是都寧肯在外頭迎風冒雪,也不肯錯過夏芍來公司的第一手畫面。

  事情早在昨晚賓客們從舞會上出來就透露了出來,眾家媒體譁然,連夜開會,趕制了問稿,各家電視台與報社雜誌社的領導耳提面命,今天這件大新聞,一定半點紕漏都不能出!誰要是能拿下華夏集團這位年輕的董事長的專訪來,全體年終獎金翻倍!

  各家記者擠紅了眼,冒雪站在華夏集團的大廈外,伸著脖子往遠處看。

  終於,離剪綵儀式一個小時前,一輛黑色的商務賓士車駛入大道。車子還沒停下來,閃光燈便打得像爆了炸,映得迎面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一名十六七歲一襲素雅的茶色旗袍、披著黑底紅芍明豔披肩的少女從車上下來,司機和保安在兩旁護著,她舉步維艱,笑容卻始終從容淡雅,仿佛不覺周圍驚歎、獵奇、急切的氣氛,她走上公司的台階,仿佛走的只是尋常的路。而這一步路,在局外人眼裡,卻覺得是一條佈滿傳奇色彩的大道。少女以從容的姿態踏上去,身後的人只能蜂擁、追隨,在她的身後打著閃光燈,跟著她踏進公司大樓。

  公司大樓內,出席剪綵儀式的賓客們已經到了,紛紛上前來正式恭賀,夏芍含笑入場,先去了發佈會的大廳。由陳滿貫、孫長德、馬顯榮陪著,一起入席。

  入席前,孫長德在夏芍耳旁笑著低聲彙報了句,夏芍淡淡一笑。

  果然,今天一早盛興的股價便漲了。

  今天的發佈會勢必要將勢態造大,讓它一路漲上去!

  夏芍入席坐下,陳滿貫在左,孫長德在右,馬顯榮落座在陳滿貫身旁。三人都比夏芍年紀大許多,孫長德三十歲出頭,已是成熟男士,而陳滿貫和馬顯榮都已年近五旬,夏芍坐在這麼三個人中間,即便不言語,也是一幅惹眼的畫面。

  而這幅畫面裡,她面前放置的偏偏是華夏集團董事長的牌子,這便更是震撼。

  發佈會還沒開始,媒體便抓著這幅畫面猛打閃光燈,夏芍含笑端坐著,耐心極好地等待著眾多記者攝影先行拍攝,不急不躁。對於她這份氣度,早在東市拍賣會的發佈會上被請去的媒體早有見識,因而見怪不怪,其他沒有見過夏芍的記者們卻是禁不住被這氣度所折,紛紛回身吩咐攝影師對準夏芍的神態氣度,好好拍攝!

  這場發佈會並非現出直播,但之後回去就會馬上剪輯播出,所以有的記者還沒開始詢問,便已經開始刷刷起草稿件了。

  現場氣氛緊張而激烈,直到媒體們拍攝完一段兒,自動地靜下來後,夏芍這才掃視一眼全場,笑著開口。

  「感謝各位媒體朋友出席今天華夏集團的發佈會。今日要宣佈的事,想必諸位昨晚已經聽說了些,但我在這裡還是要正式宣佈——華夏集團已於前日與香港嘉輝國際集團簽署《關於盛興集團的股份轉讓協定》,協定即時生效,現在,盛興集團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由華夏集團持有,華夏集團已對盛興集團實際控股,我們將會重組董事會,正式接管盛興集團。」

  她一開口,場面自然是更靜,眾家媒體的攝像機、閃光燈和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她。一句話說完,竟出現了片刻的安靜,有一段時間竟沒人發問。

  昨晚聽說這消息是一回事,當真正聽它從眼前這名年紀輕輕的董事長口中說出來時,眾家媒體才體會了其中震撼滋味!

  半晌,當有人反應過來,開始提問的時候,現場的氣氛便一下子炸開了!

  「夏總,恭喜你!華夏集團接手盛興集團,傳聞股價若是回升,華夏的資產便可比之前翻一倍!夏總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請問有什麼竅門和經驗跟我們分享嗎?」

  「盛興集團如今股價大跌,行業內的信譽大損,請問夏總收購盛興股份,打算如何挽救盛興集團?」

  「請問夏總是怎麼說服香港嘉輝國際集團,將股份轉讓給華夏的?」

  「老實說,這場商戰華夏集團打得漂亮!但是接手之前資產強於自身三倍的盛興集團,請問夏總可有壓力?」

  「夏總,請問華夏集團在這次商戰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聽外界傳聞,此次商戰,幕後主導便是華夏集團,這是真的嗎?」

  「盛興集團如今股價低迷,夏總一下子接手了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有沒有想過假如股價無法回升,盛興就此破產,會連累華夏的家業?」

  「有經濟人士算過華夏集團的資產,認為華夏集團可供周轉的資金不足以收購盛興集團這麼多的股份,夏總可以解釋下資金的問題嗎?」

  ……

  發佈會開始後,一番盛態,問題層出不窮。陳滿貫三人就知道會有刁難犀利的問題,因此他們安排在前面座位上的,都是月初曝光盛興集團諸事的媒體,他們的問題問得比較正面,對華夏集團的形象和宣傳有助,因而即便是有些偏的、犀利的和猜疑找茬的,都被這幾家大媒體接踵而來的問題給淹沒了。

  夏芍回答問題自然是挑著對華夏有利的回答,反正問題層出不窮,一個接著被一個淹沒,她挑著回答的時候也很有技巧,看起來就像是剛要回答那些刁難的問題,接著就被另一個問題給吸引了,然後就去回答別的了。

  好在她回答媒體發問的時候,態度謙和,不緊不慢,不驕不躁,十分有禮。那些刁難的問題她也撿著回答了幾個,只是模棱兩可了過去,或是開句玩笑反問回去,現場氣氛熱烈又時不時傳來笑聲。

  發佈會開了半個小時,之後媒體們便被請去拍攝華夏集團的落戶剪綵儀式。

  儀式上,苗成洪、熊懷興、胡廣進等名企老總都在,曹立也來了,這麼多的商界名流,場面自然是熱烈。各企業各單位送來的祝賀花籃擺滿了大廳,剪綵儀式之後,眾家媒體又採訪了這些名企老總幾句,多是對於華夏集團的未來前景的看法,以及華夏集團能不能讓盛興集團起死回生之類的問題。

  這些人昨晚在見過徐天胤以後,雖大多沒得到他身份的肯定猜測,但還是不敢惹著夏芍。更何況,她本身在上層圈子裡還是盛名在外拉攏都來不及的風水大師,因而對於媒體的問題,自然是好話說盡。

  發佈會的新聞在剪綵儀式結束之後,各家媒體就趕著回去發佈。速度最快的,午前便進行的大肆報導!

  報導一出,社會各界一片譁然!

  整個省內又掀起了一場華夏集團的議論狂潮!

  傳奇延續,不僅是省內,更是以極快的速度波及到了全國!

  經濟學家們紛紛分析華夏集團的資產,以及在此次商戰中充當的角色。分析來分析去,越分析越玄乎。有說華夏集團就是幕後操縱者的,有說華夏集團是把握了人脈與機遇的經典案例,有說……

  各家眾說紛紜,但無論怎麼說,都改變不了華夏集團對盛興集團控股的事實。

  這一個在今年夏天才宣佈成立,仿佛一夜之間殺入商場的年輕集團,僅僅三個月之後,落戶青市的典禮上,又創造了一場商界傳奇!

  其資產,經由經濟學家的分析,如果盛興活過來,那麼華夏的資產最少會翻一倍!

  一倍!這是什麼樣的成長速度!

  商界沸騰了,連國內領航各大企業的老傢伙們都震驚了,紛紛把目光投向這三個月前還以為是幸運使然,沒太放在心上的年輕企業。並對其掌舵的當家人投去了關注的目光。

  省內的政界也有震動,但當官的對此總是講究個低調和官面上的鎮定的,每年省內年底都有政府舉辦的企業家大會,今年,卻是早早就通知到了華夏,邀請其出席。

  街頭巷尾自不必說了,各家報紙雜誌滿天飛,電視台也輪番報導,百姓們茶餘飯後,嘖嘖稱奇,拿著報紙對著電視,不免對自家孩子一番勉勵。

  繼東市的發佈會之後,夏芍在省內的名聲徹底打開,幾乎家喻戶曉。

  而這些報導,自然也傳到了東市。

  東市桃園區的宅子裡。

  張汝蔓的母親夏志琴正在夏志元和李娟夫妻二人的家中做客,看著偌大的電視螢幕裡,少女含笑回答記者提問的模樣,夏志琴又是震驚又是歡喜,笑道:「嫂子,你可真生了個好閨女!」

  李娟自從夏芍去青市上學,就沒見過女兒了,料想她忙,卻沒想到她有整出這麼震動的事來!當媽的終歸是當媽的,震驚歸震驚,但沒一會兒就去盯著女兒在電視裡的小臉看了,頻頻露出心疼的模樣,「瞧著怎麼瘦了些呢?老夏,你看閨女是不是瘦了?」

  邊問著丈夫,眼眶裡邊就紅了。

  夏志元眼裡看著電視,手裡拿著報紙,桌上還放著雜誌,又是驚又是喜,又是感慨。但以他憨厚實誠的性子,又是這年紀了,總不習慣表露太細膩的情感,只是在屋裡直溜達,手裡拿著報紙都輕輕地抖,「我、我去拿給唐老先生看看去!」

  說著便往外奔,但奔到一半又奔回來,把茶几上的雜誌也一起掃走,拿去了臨著的唐宗伯的宅子裡。

  唐宗伯正轉在輪椅上來到門口,遙望天空,那方向正是青市的方向。屋裡播著夏芍出席發佈會的新聞,老人背對著電視螢幕,只是聽著愛徒回答提問的聲音便滿面紅光,眼底笑容感慨。

  「就知道,這丫頭不是個缺錢的。」

  而同一時間,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家裡,電視裡也放著發佈會現場的新聞。

  兩家人臉上滋味難以言說的複雜,但又能怎麼樣的?誰叫他們以前沒看出來小芍這孩子的本事,後來又惹了她呢?現在家裡已是分了家,兩家人能維持著,可是靠著她的關係貸來的銀行貸款,每次去還貸款,總是會想起當初的作為,悔不當初也無濟於事。

  還是這一時間。

  台市安親集團總部大廈裡,豪華的辦公室內,一間私人房間裡。

  一名淺白唐裝的男子坐在佈置雅致的桌後,正望著牆上寬大的螢幕裡,少女一襲旗袍含笑的模樣。

  男子面容如畫,意態風流,鳳目含笑,俊逸風華如絕世君子。

  他身旁,齊老站著,看著螢幕哈哈一笑,「華夏集團又出大手筆了!夏小姐可真是年少敢幹啊!她就不怕盛興集團的股份漲不起來?」

  龔沐雲溫言一笑,狹長的鳳目裡似有流華,「她這財迷的性子,怎會做虧本生意。」

  齊老聞言又是仰頭哈哈大笑一聲,「說的是!這丫頭……哎呦我不知不覺又忘了她的輩分了,是夏小姐!雖然只見過夏小姐兩面,但我也覺得,她不是那種會做虧本生意的!盛興集團就這麼歸華夏了,她可真是……就咱們調查的資料來看,這才商戰完全是她主導,真是打得漂亮啊!」

  龔沐雲眼簾微垂,唇角笑意暖煦,品了口手中的新茶,「哦?齊老覺得盛興集團歸了華夏?」

  「當家的意思是?」齊老一愣。

  「錯。世間將不會有盛興集團。」龔沐雲抬眸看向螢幕裡的少女,放下茶盞,負手起身,漫不經心,卻氣度尊貴。

  他轉去窗前去看遠景,望向遙遠的地方,那裡依稀是青省所在,慢悠悠卻意味悠然微喜微歎的聲音透過欣長的背影傳來。

  「若我是她,這一場商戰便不是收購,而是吞併。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我定與她想在一處。」

  吞併?齊老一愣。

  他對商業上的事不太懂,但在安親會這樣大的家業裡待著,也算耳濡目染,頓時便理解了龔沐雲的意思。

  「當家的是說,夏小姐的本意是,華夏集團將會完全吞了盛興,讓盛興集團更名為華夏集團!而非僅僅只為了控股?」

  對於他的話,龔沐雲並未回答,他回過身來,目光落去桌上放著的手機,意態雍容地一笑,似自言自語,「不是說會親自打電話謝我嗎?這是忙得忘了?」

  ……

  龔沐雲還真猜對了。

  夏芍就是忙得忘了。

  此刻,她站在看守所門口,唇角掛著淺笑,正打算去看望一位老朋友——王道林。

  要說王道林本是被保外就醫、看護在家的,怎麼就又進了看守所呢?

  這件事要說起來,就得把時間往前倒去幾天,回到發佈會當天中午。

  中午,夏芍依照約定,坐著公司的車去了古玩街上福瑞祥的店了。她剛一下車,古玩街上的同行們便出來相迎,熱烈歡迎她了。誰也沒想到她當真會整倒了王道林,成為省內古玩業界的龍頭,以福瑞祥在業界的名聲,同行們也終於算是能過上安生日子了。

  夏芍被眾人擁著一番道賀,並應下晚上同行們慶賀她的飯局邀請,眾人這才要散。

  而正當將同行們散不散、夏芍要轉身走進店裡的當口,人群裡發瘋般衝進個人來!人還沒到,便有一把明晃晃雪亮的刀子在雪地裡晃了人的眼,驚了人群。

  「是你!居然是你!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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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53: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吞併,王道林的結局

  人群裡衝出一道矮胖的身影,手裡持著一樣明晃晃的東西。

  不是每個人都遇到過這種事,突來的嘶啞的厲喝把一群人給驚了個不輕,眾人本能地呼啦一聲散開了!

  夏芍正一步踏入店裡,聽聞那聲「我殺了你——」不由眸色一冷,霍然回身!

  她回身之時,出手迅捷,三指已刁住身後來人的手腕,脈門一扣,一擰,輕微一聲脫臼聲被慘叫聲掩蓋,地上哐啷一聲掉下一把鋒亮的刀子。

  刀子剛剛落地,夏芍還沒回過身去,一眼還沒掃去王道林身上,身旁便射來一道人影!那人影迅疾如電,從夏芍身旁掃過,卷了一地的風雪。

  夏芍一驚,這才想起徐天胤在店裡!

  她一把將手腕脫臼哀嚎不止的王道林給推了出去,身形一閃,擋住徐天胤。在他的彈腿上一勾、一靠!曲肘上前一擋!

  徐天胤在她閃身過來的時候,便身形倏然頓住,生生被她擋住。

  而此時,王道林被夏芍一推,已是身形踉蹌著跌出去。地上半指厚的雪,剛剛清掃出來,店外的地面上又已見白。王道林皮球一般在地上滾了滾,身子擦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一直擦出去老遠才停了下來,在地上捂著手腕慘嚎。

  夏芍一眼掃去,對跟著她一起下車來的馬顯榮道:「報警,叫救護車。」

  馬顯榮趕緊應了,打電話的時候卻是瞥了夏芍好幾眼——夏、夏總這、這身手……

  夏芍的身手陳滿貫和孫長德見識過,馬顯榮是不知道的,也難怪他驚異。不僅是他被驚住了,福瑞祥店外的同行們也是紛紛看向她。

  剛剛出了什麼事?

  他們只看見一個人手裡拿著明晃晃的東西衝過來,別說人長什麼模樣了,就連他手裡拿著的是把刀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夏總回身,接著便是一聲慘叫,刀子也掉到了地上。

  太快了!

  快得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誰也沒看清。

  一群人不僅是驚奇地看向夏芍,他們還看向她身後的徐天胤。

  只見門口,一名身穿著少將軍裝的年輕軍官立著,氣息冷厲暴戾,天空落下的雪片黏去他劍鋒般的眉上,那寒徹竟不及他眸底的冷冽。那一雙漆黑的眸深邃如淵,看一眼就能將人吸進去,而這一刻他的眼,絕沒有人想看。

  而他的視線卻是只盯著王道林看,氣息寒戾殘酷,死神一般。王道林在遠處的地上疼得大冷的天兒額上都見了汗,徐天胤的目光卻讓他差點心肌梗塞都犯了。

  他從來不知道世上有人的眼神比閆老三還可怕,那不是閆老三那種邪氣的目光,而是冷,徹骨的冷。讓人一觸上他的目光,似乎能聽見血液凍成冰渣的感覺。

  王道林不是沒注意到徐天胤穿著的那身少將軍裝,但這對此時的他來說,已經顧不得了。他辛苦打拼半生的家業,一個月之內就這麼江山易主了。他本就接受不了,為此在看守所裡一口血吐出來,保外就醫。

  他有數樁案子的嫌疑在身,被公安的人盯得牢牢的,今天上午店裡來人,通知他去公司辦理些交接上的事。他這才去了盛興集團的公司,到了之後已是中午,看到了電視台上緊急播放出來的華夏集團落成剪綵儀式上的新聞發佈會,這才知道,自己辛苦打拼半生的家業,竟然易主給了華夏!

  他當即又是一口血噴出來,公司的人急忙把他往醫院送,他卻是半路讓司機把車開來了古玩街的店裡。

  他坐在店裡等,就知道她中午會來一趟,接受同行的祝賀。果然,她來了。

  他接受不了!自己怎麼就栽在了這個小丫頭手裡?

  這個小丫頭,連閆老三都死在了她手上!現如今,她竟然控股了自己的集團,這讓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事到如今,家業栽了,人也栽了,王道林知道,他這輩子算是完了。他還怕什麼?

  從他創立盛興開始,這世上跟他爭的、跟他作對的,通通沒有好下場!不然,他憑什麼打下這麼大的家業?敢搶他的家業,他就讓她有命搶,沒命花!

  王道林坐在地上,捂著胳膊,眼神癲狂。

  這副模樣嚇得古玩街上的同行紛紛後退,徐天胤卻是視線微動,轉去地上那把鋒利尖銳的長刀上,那刀子刀尖鋒利,刀身足有一尺長,若是紮到人身上,一刀便能紮穿臟器,要了人的命。

  徐天胤頓時氣息冷寒,空氣都似在這一瞬結了冰渣,他長腿一抬,便要向王道林走去。

  「師兄!」夏芍一把拉住了徐天胤。這可不是市郊風景區的山裡,他能那樣對付閆老三,可不能當眾這麼對王道林,這也是她剛剛阻止他的原因。

  王道林狗急了跳牆,當眾欲殺她,對他來說,不過是挖坑埋自己罷了,她並沒有任何損失,反而王道林的舉動,只會讓他更快地付出代價。

  徐天胤的身子在夏芍碰上他的一刻便是一震,很明顯的情緒波動,那些冷寒暴戾就像是裹在身上的寒霜,一層一層剝落,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她時,漆黑的眸已是將她上下掃視了一遍,接著手臂一張,把她抱在了懷裡。

  他呼吸沉重,但卻拍拍她的背,似在安撫她。

  夏芍哭笑不得,誰安撫誰?現在應該是她安撫這男人吧?他忘了她的身手是從小師父他老人家教導出來的,向來不差了?若她連個王道林都對付不了,回去可怎麼有臉見師父?

  見門口的同行們還沒散,且發生了這種事,人有越聚越多的趨勢,夏芍便趕緊推了推徐天胤,推不動他便掐了他幾把,總算把這男人給扒拉開,而後跟街上的同行們道了歉,安撫了眾人。

  眾人自然紛紛怒斥王道林行徑狠毒,又不時往徐天胤身上瞧。王道林不在乎這時的福瑞祥還有什麼人脈,眾人可是在乎得緊。

  聽說昨晚華夏集團的聖誕舞會,省軍分區的年輕司令曾到場祝賀?莫非,就是眼前這位?喲!這位看起來似乎對夏總有意呀……

  正當眾人紛紛猜測的時候,警車和救護車很快就到了,王道林保外就醫期間當眾故意行兇,被檢查過身體之後,便又送回了看守所。夏芍和一些同行們去了警局做了筆錄,王道林這回的罪名可是實實在在的了。

  他古董造假、買賣文物的罪名很快便定下,苗妍的事因為證據不足,許定不了罪,但夏芍這件事卻是證據確鑿,實打實的殺人未遂。

  當王道林的案子定了下來後,夏芍便趁著週末,來到了看守所。

  王道林戴著手銬腳鐐,面容憔悴,哪裡還有以往省內名企老總的威風?他兩鬢已經發白,像是度日如年,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看見夏芍來探監,憔悴的臉色多日不見的生機,但這生機卻並非喜意,而是憎恨。他眼底都迸出血絲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夏芍,呼喝看守所的工作人員,「誰讓她來的!我沒同意她來看我!讓她走!我要回去!」

  對方給他一個瞪視的眼神,表情嚴肅,目光嚴厲地喝道:「喊什麼!不許大聲喧嘩!」

  夏芍淺笑著坐在椅子上,隔著鐵窗看王道林,似是一點也沒將他的憤怒放在眼裡,他憤怒他的,她只道明自己的來意,「王總,我不是來看你的。你覺得以我們之間的交情,我會想來看你?」

  王道林一愣,停下呼喝,看著夏芍的眼神卻是發狠,冷笑:「你是來嘲笑我的,我知道。」

  「我沒這麼閒。」夏芍一笑,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來,在王道林眼前一晃,「我是來請王總簽了這份文件的。」

  夏芍晃了晃,便將文件拿直了給王道林看,王道林目光一落在那份文件上便怒極攻心,伸手猛地一抓!

  夏芍早知他會如此反應,笑著把文件往回一收,笑意淡然,「別激動,這檔我今天就帶了一份,若是被王總撕了,我還得再跑一趟。」

  「你做夢!」王道林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兩眼發紅,神情癲狂,稀鬆發白的頭髮絲顫巍巍,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個瘋子。

  「你做夢!你做夢!要我把我手裡的股份給你,你做夢!我……咳咳!我就是死!我也不會給你!」

  「不是給,是賣。」夏芍淡然微笑,「王總看好了,這是律師起草的正式的股份買賣協議,價格公道,一切都是正規程式。不要說得像是我搶你的,我在向你買。」

  「買?呵呵!」王道林冷嘲一笑,看著夏芍的眼神恨不得伸手出來把她撕了,「我們盛興集團是怎麼落在你手裡的?你敢說你走的是正規程式?現在在這裡跟我裝好人?」

  「我走的是正規程式啊。」夏芍一副我不懂你為什麼這麼說的模樣,把王道林氣得胸口一悶,差點又一口血噴出來。

  這丫頭怎麼這麼無恥?

  正規程式?那些媒體曝光、公安局報案、讓嘉輝集團出面瞞天過海,哪個不是她在陰他?她還敢跟他說正規程式?!商場裡的爾虞我詐,有幾個是走正規程式的?呵!他在商場大半生,就沒看見有幾個乾淨的人。

  「這麼說,王總不想走正規程式?那好吧。」夏芍把檔收了起來,站起身來,唇邊笑意淡了淡,「知道我為什麼還願意來這裡跟你談嗎?是為了我自己。我提醒自己,你今天坐在鐵窗裡等著宣判,已經是你的報應,我不應該再落井下石。但其實我是掙扎的。你見過朱部長跪在老父墳前痛哭的樣子嗎?你見過我的朋友落水命懸一線,她的父親徹夜守在病床旁的樣子嗎?如果你見過,或者你體會過,我想換做是你,你絕不會願意這樣大度。我不想大度,但我總想著先禮後兵。既然如此,那就告辭了。」

  夏芍笑了笑,但神色終是冷了下來,轉頭望瞭望外頭晴冷的天,轉身就走。

  「等等!」後頭傳來手銬腳鐐的嘩啦聲,王道林聲音驚惶不定,「你、你想幹什麼!」

  「我能做什麼?我只是想看看王總的報應而已。」夏芍回身一笑,眼底卻沒有笑意,「讓我想想,朱部長家中祖墳被下了釘子,他的父親暴斃、大哥病逝,兄弟三人身染重疾。我的朋友被下咒,鬼門關裡走了一圈。這些只是我知道的,我想定然還有我不知道的。不過沒關係,你所做過的一切惡事,都會報應在你身上。王總的父親和大哥還在世吧?妻子兒女也都還在。會不會有事,這我不清楚,如果你以前害過別人的兒女的話,那就應當會應驗的。」

  王道林神色大駭,「你、你威脅我!」

  「我有嗎?王總多心了,我只是回去等著老天給你的報應而已。」夏芍挑眉。

  王道林卻是兩眼一黑!老天給的報應?他不信,但他信風水師的神鬼莫測!這些年,閆老三幫著他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就算是殺了人,也沒有任何證據!

  她、她這是要用這種手段對付他?

  王道林怒極攻心,乾咳一聲,胸口奇痛。

  夏芍看著,微微垂眸,眼神淡淡,「王總堅持不賣盛興的股份給我,也無所謂。我大可以等你的子女從你那裡繼承了,再從他們手裡買。都說自己的身體,自己心中有數,不知道在王總心裡,自己還能有多少日子?」

  王道林一口氣沒上來,霍然抬頭望向夏芍。

  夏芍淡淡地看著王道林,他兩顴起烏雲,山根低乾枯,且眼球邊緣略微發黃,眼有紅絲,鼻脊露骨。這不僅從中醫上來說是陰虛肝症的徵兆,而且他還心臟有病,從面相上來看,怕是難過百日了。

  她今天一來到就看出他的面相上的徵兆了,之所以還說剛才那些話給他聽,只是為了嚇嚇他而已。比起朱家人和苗妍來,他只是受受驚嚇,已經是便宜他了!

  而她剛才說的那些報應之事,其實真的有法可為。只是,夏芍不會當真這麼做。不是因為她大度,而是因為王道林不值得她這麼做。為了他這麼個人,讓他的家人受牽連,自己只會背負業障,有朝一日若有還報,徒令她的父母家人傷心而已。

  王道林如今的境地,和他所剩不多的生命,已經算得上是他的報了。至於報不報得夠,這輩子不夠,不還有下輩子嗎?

  夏芍冷笑一聲,轉身往外走,她等著從王道林的子女手中收購股份也不是不可。這些天,就讓他繼續擔驚受怕吧。

  「等等!」王道林又喊住了她,「我、我要是簽了,你、你能放過他們?」

  夏芍慢悠悠轉身,挑了挑眉,眸底的冷嘲一點也沒因王道林還重視家人而好轉,既然還有人性在,為什麼不把這種心情分給那些被他所害的人一點呢?

  「王總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我若是跟你一樣,今天就不會來了。不僅不會來,連錢我也不會花一分。你們王家人都不在了,白白的股份給我,我還用費事跟你簽合同?」

  王道林捂著胸口看著夏芍,他嘴唇已經有些發青,憔悴不已,手扶著桌子,像是要看明白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夏芍卻是不再說話了,只等著他的決定。反正,今天還是晚幾個月,她無所謂。

  王道林張了張嘴,似乎在掙扎。他這一生的心血,今天若是簽了,就什麼也沒有了。若是不簽,他死之前都會是盛興集團的前任董事長,如今的股東……

  他自嘲一笑,是啊,前任。從董事長變成股東,他丟的人還不夠嗎?保著這個身份入土,該嘲笑他的人,還是會嘲笑他。他這一輩子害過的人太多,就算是他還是盛興集團的董事長,死後也照樣會有人罵他吧?

  王道林捂著發疼得心口,淒涼地笑了兩聲,卻笑不出聲音來,喉口發甜,看起來像是要犯病。

  在一旁的看守所工作人員一看,趕緊要去招呼人,今天怕是要叫救護車。這王道林怕是要送醫院。

  王道林卻是趁著那人走了,從鐵窗裡朝夏芍伸出手來。

  他沒說話,夏芍也不說話,只是把文件遞給了他。

  王道林的手顫巍巍,像是在看自己人生中所看的最後一份檔,認真仔細地看過價碼和條款,目光變幻,卻是沒有力氣再抬起頭來深深望一眼外頭的少女。他用最後的力氣在最後一頁簽署了自己的名字,知道這一生的家業結束了。

  他說,他不信報應。這到底是不是呢?

  王道林暈了過去,夏芍接過檔,卻沒有離開,直到工作人員來後,王道林被抬上來救護車,她遠遠看著白色的車子開走,這才望了望冬天冷冷的天空,心中滋味難言,出了看守所,坐車去了公司大廈。

  華夏集團接收了王道林手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這件事情很快又在商界刮起了一陣旋風!

  誰也沒想到,以王道林和華夏集團的恩怨,他會願意將手中的股份賣給華夏。但,華夏集團年輕的董事長,就是辦到了!

  她不僅辦到了,她還重新又開了一次新聞發佈會。

  宣佈,盛興集團即日起更名為華夏集團,原盛興集團旗下資產歸入華夏,股市上盛興的股票同樣更名。原盛興集團旗下所有的古玩行,即日起招牌換下,掛上福瑞祥的牌子。

  這宣佈一經發佈,波瀾四起!

  眾人這次發現,原盛興集團的收購案,或許壓根在這位年輕的董事長心中就是一場企業吞併案!

  這場吞併案的最明顯的結果就是,福瑞祥在國內古玩行業的進軍步伐幾乎可以說一步到位!原本盛興打拼下來的客戶、領地,全都歸了福瑞祥。

  從今以後,福瑞祥在國內古玩行業已是巨頭!

  而股票呢?吞併之後,連王氏那半分之三十的紅利也都是華夏的,整個集團都歸了華夏,那股價升上去之後,華夏的資產真的是翻一倍這麼簡單?

  當然不止翻一倍。

  發佈會之後,夏芍採取了一系列的舉措。

  她先是令福瑞祥入駐古玩行會,陳滿貫當選為省古玩行會的會長,接著便在原有的行規基礎上,制定了反作偽的行業規定。又聯繫了幾家電視媒體,聯合省內書畫、瓷器等各方面的鑒定專家,舉辦了現場鑒定、揭露市面上最新的一些作偽招數的節目,收視率頗高。

  不少收藏界人士紛紛前來學習鑒定知識,民間對收藏熱情又漲了起來。

  一同漲起來的,還有福瑞祥在古玩行業的聲譽和華夏的股價。

  股價一路直升,勢不可擋,華夏在以極快的速度回收之前投資收購股份的資金!

  而夏芍想起後世的一些鑒寶類節目,腦中靈光一閃,便與電視台簽訂了合約。

  電視台不僅請了省內的鑒定專家,還請了福瑞祥和華夏拍賣公司裡的鑒定師,幫一些民間收藏人士的古董鑒定並估價,其間加入了現場互動環節,可讓觀眾猜價,猜中者會獲得福瑞祥關於鑒定方面的書籍和獎品。

  節目一經錄製播放,反響強烈!不僅是民間收藏人士,就連一些不太懂收藏的人,家中有疑似古董的寶貝,都可以拿到節目現場去。是贗品的,專家會現場解答為何是贗品,並提醒收藏者在這方面要注意的事項,提高大家的鑒賞眼力;而是真品的,便會進入估價、猜價的活動。

  這一擋節目的收視率之高,對提高全民收藏熱情的效果之好,令電視台和古玩行會的同行們都極為欣喜!這不僅對大家的生意有好處,對福瑞祥的聲譽和整個古玩行業的聲譽,都有好處。

  眾人得了好處,陳滿貫為人又頗重情義,福瑞祥在省內古玩行業徹底穩住了根基,坐上了龍頭的寶座。

  就在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談論華夏的時候,沒有人知道,有一家地產公司還跟華夏集團有關。

  這家地產公司的總經理是一位中德混血的美女,來自遙遠的德國,名叫艾米麗。據說她是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的MBA,管理界的精英。這樣的學歷在這年頭,任何公司都爭搶著要,她卻是年紀輕輕就來到了國內的土地上,創辦了自己的事業。

  不是每個人都有放棄在大公司又穩定又好的條件,來走一條成敗未知的道路的勇氣。這樣的人值得尊敬,但現在卻所有的人都在等著看艾米麗的笑話。

  因為她買下來的那塊地是金達地產引以為恥辱的地標,明明是黃金地段,商業中心,本該賺個金山銀山回來的,結果卻賠得極慘。建住宅住宅不成,建公園公園不成,結果只能建了個週邊,裡面完全荒廢,平時很少有人去。都說那裡很凶,當初在建設的時候常發生工人死傷的事故。

  而這艾米麗還當真招了工人來,聽說工資提高了兩成,還簽了工傷賠償合同。

  所有人都暗地裡罵她傻,等著看她的工人出事,活活賠償醫藥費給賠死。

  但這些人卻不知道,這天晚上,一輛車停在了尚未開工的工地外頭。

  夏芍從車上下來,讓人抬了一對銅龜、一塊泰山石鎮和一盆植物下來,看好對面假日酒店兩座大廈的位置,擺放在了工地門口,把泰山石放去了大門裡面擺好。

  艾米麗跟下來,看著工地門口兩隻巨大的銅龜,這向來嚴謹幹練的女子少有地露出好奇的神色,「這麼兩隻烏龜、一塊石頭和一盆植物就能管用?」

  「這可不是普通的烏龜,這兩隻銅龜是開光過的,可化煞、保平安。」夏芍一笑,又讓人從車上搬了盆植物下來,「這種植物叫龍骨柱,龍在我們國家的人心中是一種精神力量的存在。你如果要我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我只能說精神可以形成信念,而信念集合的氣場可以加深人的氣場。但其實風水上只是因為它是多漿植物,煞氣遇水則止,你可以安排人在工地外頭種它一排。至於這石頭,在風水上,任何物體都有屬於自己的氣場,把它安放在該放的地方,就能改變周圍的氣場。」

  「另外……」夏芍拿出一張設計圖紙來,遞給艾米麗,「週邊按照我給你的圖紙上的樣子來建,千萬別馬虎。」

  夏芍前世時是學建築的,畫圖對她來說是老本行,她根據自己所要的私人會所的樣子繪製了圖紙,內裡的佈置類似於八卦圖形,不僅可以化煞,到時她還可以布下聚氣之局。

  艾米麗接過,點點頭。對於夏芍剛才所說的話,她還是沒太聽懂。她依舊堅持地認為,自己是個唯物主義者,信奉科學。但,她倒是不反對別人這麼做,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神秘而又神奇的地方。且對她來說,她跟隨的這年輕的少女,本身就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安排好一切,夏芍便坐車回了學校,艾米麗則表示即日工地就開始動工。

  所有的事情都起了個頭,夏芍便把後續諸事全都交給了手下的人去辦。

  她的精力和時間畢竟有限,因為她還有學業要操心。

  再過半個月就是期末考試了,夏芍打算這半個月什麼也不過問,專心複習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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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期末考試

  這些日子夏芍忙著公司的事,她基本上除了上課,課餘時間她都用在了思考公司的事上,晚上回宿舍,只來得及做完功課,複習的時間少了許多。眼看著還有半個月就到了期末,夏芍把公司的事交給手下人去做,自己在學校裡當起了乖學生。

  她連週末都取消了去店裡替人看風水運程、以及和徐天胤見面的安排,在宿舍裡認真複習功課,準備考試。

  她這副認真的樣子,看得柳仙仙都直搖頭,「真搞不懂,華夏的資產夠養你幾輩子了,還這麼用功幹嘛?換做是老娘,這書讀不讀都無所謂!」

  夏芍正埋首於複習資料裡的經典題型,聽了這話頭也沒抬,邊劃著重點邊說道:「那是因為你沒在我這個位置,你要是在我這個位置坐幾天,你就明白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這話誰都知道,但打江山真的那麼容易嗎?這一點只有打過江山的人才能體會箇中滋味。但相比起創立江山來說,守住江山確實是更費心力的事。若是不充實自己,華夏集團前進的腳步便會慢慢停止。

  吞併了盛興集團,華夏這一場仗打得是很漂亮。但有句話叫「居安思危」,夏芍可不想華夏集團有朝一日,會成為當初的盛興集團。

  身為掌舵者,她唯有勉勵自己,提高自己,才能守得住自己的江山家業。

  夏芍這番話讓柳仙仙愣了愣,或許說出去很難讓人相信,當外面鋪天蓋地都在說著華夏集團的商界傳奇的時候,它的掌舵者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對那些讚譽淡然處之,很有計劃地做著自己的事了。

  柳仙仙從門口退了回來,坐去桌邊,也拿出了課本,「行,看你這麼有志氣的份上,老娘被你激勵了!今天破例留在宿舍,陪你複習功課!」

  胡嘉怡驚訝地轉頭,「你不是要出去獵豔?」

  柳仙仙一皺眉頭,用鄙視的目光看她,「胡嘉怡,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做人要有志氣!你看看這妞兒,什麼都比咱們幾個強!你難道就不覺得憤怒嗎?不覺得不服氣嗎?老娘一定要在哪個地方壓過她才行!」她一擼袖子,書本翻得啪啪響,「來!複習!」

  「本來我跟小妍今天就是要在宿舍看書的,只有你一個人有事而已。現在居然反過來被你說,有沒有搞錯!」胡嘉怡白了她一眼。

  苗妍在一旁笑著拿了課本,默默坐去桌前。

  這天,宿舍裡的四姐妹難得誰也沒出去,全都坐在書桌前複習功課,偶爾起身走動走動,遇到難題就討論一番,午餐晚餐都是在宿舍裡解決的。

  高中的課程確實比初中難很多,但對夏芍來說,她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以理解為主。語文、政治這些課程,因為有豐富的社會經驗和閱歷,她向來都是結合現實來學習,答題的方向都是有竅門的。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都是有定數的。掌握好了,便沒什麼壓力。

  歷史、地理這樣的課程,對夏芍來說更沒壓力,她以古玩行業起家,對歷史本就有興趣,從小跟著周教授聽了很多正史、野史和人物傳記,對她來說掌握這些知識是必須的,她本就有底子,再加上學習的時候,大多是當做故事來看。至於地理,她也是將其當做必須掌握的常識類知識來記憶,且她這些年學習玄學易理,天文地理在她心中有著比較特殊的感悟和情感,這兩門課程她一來有底子,二來心態比較放鬆,記憶方法也很活,因此收到的效果很好。

  至於英語,這門課程對現在的夏芍來說真不是難事。她前世學習成績雖說不出類拔萃,但畢了業能進入京城的大公司工作,靠的就是這點長項。她讀大學的時候,現報了英文補習班,學習口語交流,幾年下來,她的英文很流利。這些年,她在這方面就沒下過什麼心思。

  對夏芍來說,需要用點心的就是數理化這幾門課程。高二才分文理科,對現在的她來說,這些課程都屬於必修,竅門方面除了多做題、多總結,沒有太多的捷徑。

  夏芍把複習功課的重點放在這幾門課上,在宿舍裡坐了一天,直到晚上熄燈前,聽陳滿貫和孫長德打電話,彙報了些公司的情況,她這才洗漱睡下。

  第二天早起,打坐之後,四人聚在一起用過早餐,又是一輪紮堆複習。

  但沒看多久的書,柳仙仙就坐不住了。她本來就不是安分的類型,昨天老老實實複習了一天對她來說,已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妞兒咬了咬嘴唇,開始打量夏芍,「喂!你不是風水大師嗎?就快考試了,有沒有什麼招法,能讓咱們輕鬆過考的?」

  這話一問,胡嘉怡就眼睛一亮,轉身興奮地說道:「這個我知道!聽說戴文昌筆,擺文昌塔,挺管用的。是不是,芍子?」

  夏芍埋首桌案,頭沒抬起來,只是笑了笑,「擺文昌塔要尋文昌位,擺錯了位置一點用也沒有,文昌筆倒是可以隨身戴著,白水晶的,開過光的,注意點佩戴方法就成。」

  「那就弄唄!」柳仙仙拍桌子站起來,書本一撂,「快快快,去哪裡買?你說一句話,老娘立馬給你弄來!找文昌位的事對你來說很簡單吧?找不出來別說自己是風水大師!」

  柳仙仙說著話,便速度開始換出宿舍的衣服。夏芍這才從書裡抬起眼來,笑看她一眼。

  文昌位對她來說,確實好找。無論是住宅文昌位、流年文昌位還是命主文昌位,都不難。但問題是……

  「現在去也沒用。再過一周就要考試了,臨時抱佛腳,晚了。」夏芍笑著說道,打趣地看著柳仙仙衣服換到一半,僵了。

  「晚了?什麼意思?」柳仙仙轉過身來。

  「不管什麼事,臨時抱佛腳都沒有用。風水只是助力,文昌星即文曲星,乃是星宮名,主大貴的吉星。加持文昌位,確實可以開啟智慧、掃除無明,增強記憶力,對安定心神、集中記憶力有助。但這只是助力,你認為離考試還是一周了,這股助力能有多大的作用?」夏芍不緊不慢笑問,她當初中考前擺的那獨佔鰲頭的風水局,都是在離考試半年前擺的。

  「那、那你的意思就是,咱們擺晚了唄?」柳仙仙柳眉一豎,眼一瞪,「不是我說你,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有本事不用,老娘總算知道什麼叫暴殄天物、糟蹋資源了!」

  「早用又能怎樣?以你的性子,給了你這股助力,你更是不管不顧了,轉身就玩去了,有什麼用?」夏芍慢悠悠笑道,「我說過了,風水只是助力,人才是根本。如果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來說,風水只是那股東風,萬事還需要你自己去準備。」

  「風水只是東風?你的意思是,它的助力只有那麼一點點?」柳仙仙哈地一笑。

  「別小看這股東風。有了它,你可以事半功倍,達到更好的效果。但你的問題不在這股東風上,而在於你本身。你連書都不看,功課都不複習,對事情毫無準備,空有助力,你才是糟蹋資源。」

  夏芍笑看柳仙仙,見她皺起眉頭來,表情糾結,似乎覺得有點繞。她這才又不緊不慢說道:「我再打個比方給你聽吧,假如我扔個錢包到門口去,你想要,也得先動腿,才能撿得著。我告訴你明天彩票會中大獎,你想中,也得先出門買彩票。天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我在你桌子上擺個文昌塔,告訴你它對你成績有助,你也得先學習,這股助力才有效。」

  柳仙仙愣了愣,這回算是聽懂了。胡嘉怡和苗妍也微微點頭,看起來頗有沉思。

  夏芍這才垂眸轉回身去,繼續埋首書桌了。

  柳仙仙默默又換回了衣服,一張怨念的臉,看得胡嘉怡偷笑一聲。很少看仙仙吃癟,也只有芍子能制住她。

  宿舍裡又安靜了下來,但沒過一會兒,柳仙仙忽然又說話了,「咦?不對啊!既然能事半功倍的話,你為什麼不早點就擺個文昌塔?反正我看你也挺用功的,既用功,又有助力,這不是挺好的?幹嘛不用?」

  「期末考試而已,用不著。而且,學功課不是為了考試,我是為了讓自己長點知識而已。高考之前,我會給你們請些助力回來的,但在此之前,還是先打好基礎吧。」夏芍說著,已經去翻題集了。

  她既要忙公司的事,又要忙學業,老實說,壓力比常人大得多。但不把這些事看成壓力的話,換一個角度去看待,會輕鬆得多。人一輕鬆,心情就好,做事不那麼被動,效果自然就比較好。

  四人裡,夏芍和苗妍的成績很好,胡嘉怡的成績也算優秀,柳仙仙則不上不下,主要是她平時太渾渾噩噩,抱持著遊戲人生的態度,對什麼事都不太在乎。

  但今天夏芍的話卻好像讓她開了點竅,難得老老實實地又複習了一天。直到到了傍晚,她才起身說道:「在宿舍憋了兩天了,今晚出去吃飯吧。」說著,看了夏芍一眼,又補充了一句,「吃完再回來繼續。」

  胡嘉怡噗嗤一笑,夏芍合上課本起身,「行。」

  四人收拾著出了宿舍樓,晚餐的地點就選在學校附近。最近,學校附近新開了家粵菜館,收拾得雅致乾淨,不少學生週末都來嘗鮮。

  夏芍四人出來得早,還有空位。四人選了樓上一間包間。北方的冬天黑的早,時間雖還是傍晚,外頭的天色已經有點黑。進了包間,四人尋位置坐,服務員就忙著開燈,柳仙仙卻「咦」了一聲。

  「你們看,那人是不是咱們班主任?」柳仙仙的位置靠窗,下面便是一條小巷子,沒什麼人,有一男一女兩個人站在巷子盡頭。

  包間裡的燈開了,下面的情況看得不太真切,但夏芍走過去看了看,覺得女的看起來確實像是班主任魯莉。而她身旁的男人看不太清楚長相,但身量氣質看起來倒是不錯。

  「嘖嘖,這男的衣服的款式看起來家裡挺有錢啊。沒想到,咱們班主任還挺會釣金龜婿。」柳仙仙見了八卦就走不開,半個身子藏在窗簾後,眼神發亮地往下看。

  胡嘉怡也拉著苗妍湊過來,「哇哦,來這裡約會?這地方有時也有人。」

  「可是,魯老師好像在哭……」苗妍這時小聲地說道。

  夏芍微微垂眸,魯莉確實像是在哭,兩人看起來似乎有爭執。那男人說了一大堆的話,肢體動作並不激烈,看著倒像是很苦惱,魯莉低著頭,像是在低低抽泣,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兒,男人沒法了,不知說了句什麼,魯莉霍然抬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男人,接著一副受傷的模樣,轉頭就跑。男人也很後悔的樣子,一把從後面拉住她,兩人拉扯了幾下,男人便抱住了她,低頭吻了下去。

  兩人在巷子裡擁吻,樓下柳仙仙臉上都笑開了花,「嘖嘖!沒看出來啊!咱們班主任平時看著挺老實純潔的一個妞兒,居然也敢幹這種暗巷激情的事!」

  胡嘉怡眼神飄了飄,看著下面激烈的擁吻場景,臉頰有點發紅。苗妍則乾脆低下頭,臉都紅透了,似乎覺得再看下去不太厚道,便跑去離窗最遠的座位坐下了。

  夏芍也垂了垂眼,轉身坐回去了,跟苗妍一起點菜。胡嘉怡看兩人都坐回去了,也不好意思跟柳仙仙學,猶豫了兩步,最終還是乖乖過去跟兩人一起點菜了。

  等菜上來了,柳仙仙才坐了回來,搖頭,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咱們班主任性子也太軟了,一看那男人就是傷害她了,居然被個男人抱兩下啃幾口就乖乖被哄好了!換做老娘,先打得他娘都不認識他!」

  苗妍被她露骨的話說得臉紅,默默低頭。胡嘉怡伸手掐了一把柳仙仙,換得她柳眉一豎!

  「幹嘛!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別一個個裝貞潔烈女,每一個女人都有一顆風騷的心。敢情你們剛才都沒看似的!」

  胡嘉怡咬唇,差點桌子底下踩她,苗妍臉更是紅成了柿子。

  夏芍倒是悠閒淡定,抬眼笑看柳仙仙,替胡嘉怡和苗妍說話,「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久經陣仗的。沒經歷過的,還不許人家臉紅?」

  「嗯?」哪知柳仙仙一咬紅唇,媚眼一挑,笑得不懷好意,「我看你就沒臉紅。是不是也久經陣仗?經歷過幾回啊?說來聽聽。」

  「……」夏芍拿起筷子,低頭吃菜。她對這妞兒時常來這麼一手已經是習慣了,心中雖有波動,臉上卻看不出來,只是瞧著不想理她的樣子。

  柳仙仙卻眼神一亮,不依不饒,「快說說!除了上回回宿舍時,還有過幾回?你倆那啥了沒有?技術怎麼樣?」

  「仙仙!」胡嘉怡掩面,已經在用肢體語言表示——我不認識你!

  苗妍紅著臉往嘴裡塞東西,夏芍不理她。

  「沉默等於默認!」柳仙仙上下打量夏芍,「說!是不是胡嘉怡過生日那天晚上?要不就是聖誕夜那晚!看不出來啊,你膽子倒挺大。你搞清楚你師兄是不是處男,或者有沒有隱疾了嗎?居然就敢這麼著把自己交給他!你不怕吃虧啊!」

  「……」咳!

  夏芍總算是抬起眼來看這妞兒,見對面苗妍的臉都快埋進碗裡了。胡嘉怡實在受不了了,直接一腳從桌子底下狠狠踩了過去!

  柳仙仙嗷地一聲跳起來起來,怒指:「胡嘉怡你幹什麼踩老娘!」

  夏芍一笑,張羅著給胡嘉怡和苗妍夾菜,決定無視柳仙仙這妞兒。

  話說起來,她為了準備考試,這半個月週末的安排都取消了,也跟徐天胤說好了暫不見面。不過,這些日子,週末與他相見似乎已養成了習慣,不見還真是有些……想念。

  這一頓晚餐,四人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柳仙仙是鬱悶的,因為夏芍無視她。胡嘉怡是羞愧的,因為認識了這麼個不著調的好友。苗妍是羞澀的,因為柳仙仙的段數實在是她現在承受不住的。而夏芍則是心不在焉的,因為心思有些飄去某人身上。

  吃了晚飯,四人略微坐了一會兒,就回了學校,按照計畫,晚上打算再複習到熄燈。

  四人從粵菜館出來,過了一條馬路,便進了校門。

  天色已經黑了,四人都沒注意到,校門口一側的街上,離路燈略遠些的昏沉角落,停著一輛軍用的黑色路虎車。

  車裡沒開燈,黑暗裡,男人倚在座椅裡,手裡的手機螢幕亮著,映著他孤寂冷漠的眉宇,他的指腹卻輕輕在螢幕上來回撫著,似有遲疑。

  正當這時,一襲白色風衣的少女正笑著從對面的粵菜館出來,過了馬路,與朋友步伐輕快地走進了校園。男人的目光在望見她的一刻,漆黑深邃的眸底湧起深沉的思念,胸膛起伏微沉,眸定凝在她的背影上,留戀不去。

  直到她進了校園,身影再看不見,他的目光仍停在那裡,半晌,移去手中的手機上,頓了頓,便將手機收了起來。

  之後,便發動開車子,離開了。

  而走進了學校裡的夏芍,卻是忽然頓住腳步,回頭望向學校外。

  「怎麼了?」胡嘉怡轉身問道,三人都是停了下來。

  夏芍不答,頓了頓步子,便快步又走出了校門,遠處望瞭望,沒發現什麼情況,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怎麼了?」三人追出來問。

  「沒什麼。」夏芍回身笑了笑。許是她複習累了,感覺出了點問題吧?剛才總覺得有人在看她。

  四人又走回學校,宿舍裡一起複習功課到很晚。

  第二天是週一,白天上課,晚上四人還是一起做功課、複習,一直到了週五。期末考試是在週三,這週末是考前最後最寶貴的兩天,夏芍為了能將數理化的題型掌握好,放學後去了理科組的教師辦公室。

  夏芍的身份,即便是開始有些老師並不知道,但在華夏的發佈會之後,鋪天蓋地的曝光,讓一些老師這才看出來是她,幾天之內,學生們知道多少暫且不知,教師組的人是都傳開了。

  震驚自然是有的。誰也沒想到,這平時在學校名聲不太好的少女,居然就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

  因為之前夏芍在學校裡傳出神棍和被包養的名聲,有的老師對她的印象是不太好的。但也有的老師不太管,畢竟夏芍入學時的成績是東市的中考狀元,來到學校後,這學期的成績在平時測驗上的表現也一直挺優秀。只要是成績好,有的老師就不太管其他方面的事。

  但當華夏集團這段時間的風光之後,發現了她的身份,震驚之餘,老師們這才看出了她平時的深藏不露來!她白手起家創立這麼深厚的家業,平時上課時卻仍舊認真聽講,功課也從沒有做不完的事發生,且平時遇見,對任課老師的態度也很有禮貌。雖說是發生過毆打學生會的事,但相比起那些學生會的學生來說,她平時的言行待人方面,還真不怎麼高傲。且以她的成就來講,她算得上很低調了。

  許多事情,當所有真相都擺在面前的時候,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人,才會發現一個人的優秀面。

  夏芍來到理科組辦公室的時候,老師們一見是她,竟都是紛紛站了起來,顯得十分友善與熱情。

  在得知夏芍是想借一下數理化三科教師的題型集的時候,一點阻力也沒有地就拿到了。以前看夏芍不順眼的物理老師竟然還笑了笑,讚揚道:「哎呀,這年頭的學生,家裡有點錢的眼就往天上看。像夏總這樣有這麼大的家業,還認真學習的學生真的是不多見了啊!簡直就是楷模啊!期末考試之後,學校的文藝大賽上,夏總可得好好給學校的同學們做做演講,讓大家學習學習。」

  這事自然是錢海強透露的,華夏集團為學校贊助文藝大賽的事,早已不是秘密。自打華夏集團吞了盛興,資產節節攀升,錢海強更是滿面紅光,好像拉到華夏的贊助是多大的榮耀一般。

  夏芍對人已到中年的物理老師笑了笑,垂眸。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位老師在上課的時候可沒少拿科學說事,來擠兌她神棍的事。不過,這些事她都不放在心上。學校的老師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對她都沒什麼要緊,何必計較。

  她笑著接過題型集,道了謝之後便離開了。

  走出理科組的辦公室,夏芍便在走廊上見到了自己的班主任魯莉。

  魯莉顯然是在等她,看見她出來便笑了笑,但顯得有些局促。夏芍一見,便將手裡的題型集交給等著她的柳仙仙三人,讓她們先回宿舍,自己則與魯莉出了學校,到了旁邊的一家飲品店。

  店裡的茶都是茶包泡的,夏芍便點了奶茶,魯莉叫了咖啡,兩人面對面坐了下來。

  「老師有話就說吧。」夏芍喝了口奶茶說道。她上週末看見了巷子裡的事,自是知道魯莉與她男友的感情出現了問題,她來找自己,自然與這件事有關。

  夏芍猜得沒錯,魯莉確實是為了這件事。

  魯莉的男友家庭算得上有些家資,家中開了幾家服裝連鎖店,有個百萬資產。兩人的感情是不錯的,但問題出在她男友的父母那裡。二老對她這個家庭條件普通的女孩很是看不上,儘管她也算名牌大學畢業,但家庭條件普通,且她男友也是名牌大學出身,這點上她便沒了優勢。二老自然認為自己兒子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個更好的,便絆在兩人中間,死活不同意兩人的婚事。

  「我們做過很多努力。我每個週末都去他父母家中做上一桌子好菜,給老人買些補品衣服,捏肩捶腿、陪著聊天,我總想著對老人孝順點,他們會接受我的。一開始,他們反對得很厲害,要不是有他在,只怕家門都不給我進。後來,他鬧了幾次脾氣,也做了好幾回工作,上個月,老人突然就對我的態度好轉了。他們說,心疼兒子,既然是看上了我,那也只好依了。老人跟我要生辰八字,說是找算命先生給看看,挑個合適的日子,去我家裡提親。我就給了,結果……」

  魯莉說到這裡紅了眼,顧及是在自己的學生面前,這才沒掉下淚來,「結果,老人說,算命先生一看,說我的八字跟他的相克,有克夫命,堅決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了……」

  夏芍在魯莉敘述這些的時候,一直喝著奶茶不言語,直到聽到這裡,才垂眸問:「那魯老師今天找我是要?」

  魯莉支支吾吾,抬眼看向夏芍。從開車去東市接她入學那天她就覺得她這學生氣度太淡然,坐在這裡,明明是淡淡的語氣,卻能讓人感覺到一些威嚴和壓力,在她面前,她實在不像個班主任,然而勢弱得很,說話都感覺沒底氣。

  「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知道你在這方面懂得多,所以我……我想請你幫幫我!」已經請她出來了,魯莉就還是決定直說了,「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在一起?我們之間真的是有感情的!」

  有感情?

  夏芍一笑,這點她相信。開學那天,她就看出魯莉這是段佳緣,但可惜有緣無分。兩人命中註定這輩子沒有做夫妻的緣分。現在,她想要讓她幫忙,讓兩人在一起?

  「魯老師,你還記得開學那天車上,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夏芍抬眸問,「姻緣這種事比起事業、人生起伏來,是最難解的。化得了今生,難化來世。那時我就看出你面帶桃花,是段佳緣,但卻有緣無分。」

  她說的直接,卻讓魯莉怔怔望著她,一瞬間像是靈魂出竅一般,呆在那裡。

  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她記得那天,當時她不是沒感覺到她話裡有些悲傷的含義,但正處在熱戀裡,她很快就提醒自己是她多心了,之後就沒有多想。

  難、難道那時候她就看出來了?

  「可、可你為什麼不跟我直說?你說要讓我珍惜的!難道就是為了讓我陷進去,再這麼痛苦地分開麼!」魯莉站起身來,這面容清秀的女子,臉上還帶著未經社會磨礪的純真,這一刻顯得惶然無措,像是最後一根稻草折斷了,她無法承受,急切、氣急又顯得極為委屈。

  夏芍卻是看著她,話語輕而慢,「我讓你珍惜,是因為每一段感情,都是前世欠下的,今生註定要還。緣分盡了,你們就會分開。很抱歉,魯老師,這個忙我不能幫你。因為,有一段正宮的姻緣在等著你,想想那個在等著你的人。如果因為我的原因讓你錯過了,這才是我的業障。」

  「可我跟那個人根本就沒有遇到!我怎麼知道我會不會喜歡他?但我知道我不能沒有現在的他!你也說過,要我惜取眼前人。我惜取了!」魯莉顯得很激動,眼淚在眼裡打轉,盯著夏芍,眼底還有尚未熄滅的希望的光。她覺得再求求她,她一定會答應的!

  夏芍卻是垂了眼,她沒想到,這平時性子溫柔的女子,竟有如此鑽牛角尖的一面。但感情的事,投入進去了,也確實不是她說一句有緣無分,她就能放開的。這一點,她理解。

  知道這時候勸是沒有用的,魯莉必定聽不進去,說不定能更鑽牛角尖。因而夏芍垂了垂眸,便開口道:「魯老師,我說過感情的事最難解。今生欠下的,來生要還。如果你堅持與現在的人在一起,不是沒有辦法。但如果你錯過了你今生的正宮姻緣,下輩子你必定要還他。但那時候你能不能還得起,我就不敢保證了。所以我希望你這不是一時衝動的決定,我給你時間考慮。」

  魯莉一聽,眼底果然升起希望之火來,她立刻就要點頭,夏芍卻一抬手,阻止了她要說的話。

  「但在這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剛才你說,老人跟你要生辰八字,是要找算命先生給看個日子去提親?我要告訴你的是,提親的日子看黃曆就成,用不著看八字。」夏芍說道。

  魯莉一聽就愣了,張了張嘴,「什、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己考慮。」夏芍神色淺淡,接著說道,「我不贊同克夫命一說。因為結婚後能不能幸福長久,與夫妻二人的八字命局都有關係。一個註定命中會離婚的人,那麼他找的也一定是個命中婚姻不順的妻子。一個自己八字命局裡不會離婚的人,和他結婚的人也是一樣的。有的算命先生說,結婚的一方八字克夫或者克妻,實在是片面了。一個克夫或者克妻的人能和你結婚,那麼你自己的八字其實也會體現這種資訊,不能全怪他人。」

  夏芍喝了口奶茶,也不管魯莉眼底的神色變幻,說道:「排除萬難走到一起的感情,要經過雙方的努力。如果有一個人,因為你的八字命理就動了與你分開的念頭,你怎能指望他日後與你幸福美滿?感情是真的,但有深有淺,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說罷,夏芍便起了身,「言盡於此,我還要回去複習功課,先走了,抱歉。」

  夏芍結了帳走出去,頭也不回地回了宿舍。她不會答應為魯莉成就這段姻緣的,說這些話是希望她能好好考慮明白。

  又在宿舍裡複習了兩天,上了兩天的課。

  週三,期末考試。

  考試當天,進考場之前,夏芍收到了徐天胤的短信——願順利。

  她柔柔一笑,關了手機,進了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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