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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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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36: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殺陣之厲

  第二天,夏芍起早做了早餐,送去醫院給父母親。傷筋動骨一百天,夏志元重傷才第二天,正是疼的時候,本應好好休息,但夏芍走進病房的時候,卻見他正歎著氣。

  「怎麼了,爸?」夏芍過去放了早晨便問道。

  她邊問邊掃了眼病房裡,只見病房的桌上堆滿了禮品,且都是些燕窩人參等滋補品,價格昂貴!

  夏芍一看,就知這些絕對不是自家親戚送的,心裡已是有了數。

  果然,夏志元歎了口氣,李娟忙安撫他,「你少說幾句話,養身體要緊。」接著便對夏芍道,「唉!還能怎麼著?你爸倒楣唄,今早來了三個人,一看身份就不一般。裡面有個小青年,二十來歲,長得倒是挺俊,說是安親集團的。還有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和一位老人,都挺有氣勢,瞧著怪嚇人的。不過,他們態度倒是挺好,說是帶著這麼些補品來道歉,昨天打錯了人。你爸不要這些東西,他們最後還是放在這裡了,臨走的時候又給把住院的錢給結了。」

  夏芍一聽之下便猜出了這些人的身份,應該是高義濤和齊老,至於母親說的那個挺俊的男人是誰?華晟?

  是誰並不要緊,夏芍也不在意,只是沒想到安親會會到病房來,還帶了這麼多東西。高義濤這是在給她陪好來了,看來給他家化煞的事,要加緊了。

  其實,今早陳滿貫也打過電話來,說是要來醫院看看她父親,被夏芍給勸回去了。他要是來,父母指不定怎麼奇怪呢。

  「唉!你知道什麼。」夏志元歎了口氣,還是開了口,只是聲音虛弱,「安親集團是大集團沒錯,可是聽說是黑社會背景。這些人的東西,怎麼能要?」

  「不要能怎麼辦?丟出去?這些人,萬一惹火了他們……」李娟一臉憂心,「我只希望咱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能別惹這些事就別惹。」

  聽著父母的話,夏芍只是一笑,便安撫了二老,李娟卻是怕誤了女兒上課,讓她把早餐放下就擔憂地問道:「昨晚上家裡都還好吧?」

  夏芍自然不會告訴母親,她昨晚剛擺平了東市黑道,還動了人家家裡的風水,要不想要這些人來醫院給小老百姓道歉賠禮,那真是難。

  她只是微笑說道:「能有什麼事?都說了打錯了人,還能打去咱們家裡不成?」

  李娟這才放了心,說道:「那快去上學吧,別遲到了。」

  夏芍點點頭,這才囑咐了父親好好休養,自己則出了醫院。她向來起得早,今天更是因為到醫院送早餐,起得更早,因而到了教室,班裡的人並不多。

  夏芍放下包,少見地走出了教室,來到了走廊。她倚在牆上,雙臂抱胸,等。

  白虎催命陣的效果如何,她倒想看看。而且,別人問候了她父親,她總要跟人打聲招呼。

  就在夏芍在教室走廊上等著徐文麗和趙靜的時候,徐文麗也很興奮。她坐在自家的私家車裡,不停地催促母親快點開,她等不及要看看夏芍哭喪的臉。她最討厭她那副淡定微笑的模樣,倒要看看,這回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徐文麗揚起舒心的笑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好心情。

  然而,她揚起的嘴角還沒落下,車子便驟然一聲劇烈晃動!

  急剎車的刺耳聲、尖叫聲、天旋地轉……

  夏芍一直等到上課,徐文麗和趙靜都沒來。她一笑,轉身走回了教室。

  徐文麗和趙靜第二天才來,兩人都臉色蒼白,徐文麗額頭上纏著繃帶,趙靜更慘些,左手斷了,吊在胸前。兩人在教室前的走廊上遇到,這才發現兩人竟然都在昨天上學的時候出了車禍!

  徐文麗的母親傷得比較重,雙腿被壓在車子下,骨折得很嚴重。她本想不來,父親卻讓她來學校上課,畢竟快中考了。而趙靜則因送她上學的是趙家的司機,司機只有一點擦傷,她卻是斷了胳膊。

  兩人誰也沒想到竟會一天出車禍,雖然覺得有點湊巧,但也只是覺得湊巧而已。

  只是,兩人在教室門口的走廊上,遇見了夏芍。

  她倚著牆,雙手環胸,唇邊一抹恬靜淡然的笑,「嗨,你們看起來不太好。」

  徐文麗登時就皺了眉頭,趙靜雖然脾氣易怒,但那天被夏芍抓過手腕之後,她就似乎有些懼怕她,不敢發作。徐文麗卻是走了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害人終害己,善惡終有報。」夏芍倚著牆笑,語氣像在談論天氣。

  「你說什麼!賤……」徐文麗大怒,她本就因為出車禍的事心有餘悸,沒看見夏芍哭喪的臉,自己反倒出了事,正覺得晦氣,被她笑咪咪這麼一說,不怒才怪。

  她一巴掌便向夏芍扇來,手腕卻被她半空截住,向前一帶一甩,一把將徐文麗按在了牆上,接著她胳膊一橫,卡住了徐文麗的脖子!

  走廊的同學驚恐地看過來,但看到夏芍後,驚恐就變成了驚奇。

  夏芍卻沒管旁邊,她微笑著端量了一下徐文麗被卡住脖子憋得通紅的臉,湊去她耳旁,「不知道我說什麼?車禍把耳朵撞壞了?那我就在你耳邊說,害人終害己,事還沒完。等著,有你受的!」

  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叫她和旁邊的趙靜都能聽見,說完就放開了徐文麗,走進了教室。

  這天以後,夏芍在學校裡的形象發生了大逆轉,有見過那天她身手的同學,把她傳得神乎其神,尤其男生,對她的好奇心更重。從那天以後,她是情書天天收,天天丟。

  而徐文麗和趙靜就比較倒楣了。

  那天夏芍的話就像是一句詛咒,兩人家裡接連出事。繼徐文麗的母親出了車禍後,趙靜的父親在家中民窯的修繕過程中,差點被鋼筋傷到。上午剛躲過一劫,下午就被工地上的石塊砸斷了肩,當時就送去了醫院。

  這還沒完,徐文麗的父親和趙靜的母親,因為每天要去醫院照顧病人,兩個人的脾氣變得異常暴躁,動不動就發火,而且徐文麗的父親早晨在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還差點被車撞到。

  兩人的家裡倒楣事不斷,而且這些事不過也就是在這三兩天之內,接連發生!

  徐文麗和趙靜終於有點怕了,而夏芍也覺得差不多了,再這樣下去,真要出人命了。她不需要她們兩家出人命,罪不至死,不必把人往死裡逼。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她父親夏志元什麼時候傷好了,她們兩家才能什麼時候消停。這段時間的煎熬,希望她們能受得住。

  夏芍一笑,這天晚上天黑之後,又來到了徐文麗家的社區。

  她要把白虎陣解了,布個相對不凶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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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36: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狹路相逢

  夏芍熟門熟路的進了社區,來到三天前埋下金虎的牆角。她以柳木為釘,布於四周,解除陣法的一些危害,也不傷及白虎。

  接著,她開了天眼,看準了方向。一般來說,風水師確定方位需要用到羅盤,但夏芍卻是不需要,她有天眼,對陰陽二氣看得極為清楚,方向上很容易掌握。

  接著,她牽引了周身的元氣,對著白虎念動了三遍「除靈咒」,並虛空畫出一道符。如果此時有玄門的長老在,一定會萬分驚訝。符籙並非每個風水師都擅長,但擅長的人大多以朱砂黃紙為畫,很少有能虛空制符的。玄門裡,只有師父唐宗伯和他的師弟有這功力。

  咒法念畢,夏芍對著白虎道一聲,「得罪了。」

  然後便取出紅繩將其縛住,雞血封目,這才取出。這還不算完,回去後要貼符焚香,請其回歸才可。

  夏芍暫時將白虎收起,四周一看,身手敏捷地上了徐文麗家附近的一棵樹上,拿出一塊小鏡子。

  鏡子在風水上是常用之物,用得其所可以增福增運,反之則損福破運。

  鏡子家家都有,臥室、浴室,夠用就行,不宜多放。因為鏡子是可以照出影像的,家中放置太多鏡子,會讓人的視覺上產生混亂的感覺。反射出來的影像,如果經常看,容易讓人精神衰弱、精力不集中,甚至有的人會產生幻覺。

  所以有人喜歡在家中放置一面大鏡子,想要以此來達到視覺上拓寬空間的目的,但這麼做對有的人並不合適,尤其是患有抑鬱症、或精神衰弱的人。上了年紀的老人,也不適合住在多鏡子的房間裡。

  夏芍今夜要做的,就是利用鏡子,將陰煞之氣引入陽宅。

  陽宅顧名思義就是活人住的地方,而陰宅就是死人住的地方。陽宅之所以為陽宅,自然是陽氣旺盛,這樣人才能生存。夏芍開了天眼,看了看下方房子的陽氣和陰氣分佈情況,然後將鏡子調向陰氣一方,通過折射將其引向房子。

  之後,夏芍又從樹上下來,去了房子四周,在別處又安放了幾塊鏡子。她也不把房子的陽氣全部封死,只是將陰氣引入得多些,她因有天眼在,很容易掌握分寸尺度——短時間內不會傷及性命,但對健康和運勢有害。

  什麼時候她父親的傷好痊了,什麼時候她就還她們兩家安寧!

  她父親吃苦頭的時候,她們必須要陪著!而且要全家陪著!

  做好這一切,夏芍又來到趙靜家中社區,將白虎取了,實地又勘探了一番,布下風水鏡,這才轉身離開。

  她沿著社區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處走,身手靈巧地翻過牆頭,便想沿路返回家中。

  但她雙腳一落地,卻踩到了一道黑影!

  那是一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被拉成長長一條,但在黑夜裡,這黑呼呼的人影,卻足以把人嚇到。

  夏芍心中一驚,霍然轉身!

  她轉身的瞬間,心中已確定這人應該不是社區保安,畢竟如果是保安,看見自己從社區裡翻牆出來,必然是大聲呼喝,問她是幹什麼的,說不定把她當成賊。

  這想法只是閃念,夏芍已經回身,且看清了那人。

  她不由愣住。

  只見,此時路燈下,立著一名男子。他一身黑色休閒衣,衣袖微微挽起,雙手放在褲袋裡,雙腿勁實修長。他立在暖暖的路燈下,光那般的亮,他的眸卻仍然像是沉在黑夜裡,望不盡的冷,看不透的漠。

  孤冷的氣息,仿佛永遠都只是孤獨一人。

  夏芍挑了挑眉,心中大石落下,唇邊揚起笑意,「又遇見你了。」

  她邊說邊注意著男人的表情,雖然知道他可能不會有什麼表情。但她對他出現在這裡,有點在意。

  男子沒有說話,果然面無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只是微微轉頭,看了眼社區裡。

  夏芍有點驚奇地挑眉,她自動把他的意思翻譯成:你怎麼大半夜從社區裡翻牆出來?

  這男人,他看起來不像是會管閒事的類型才是。

  「沒什麼。我精神好,大半夜的沒事翻牆玩。」她一笑,這話明擺著糊弄人,但她還就是糊弄他了!反正兩人也不認識,她沒義務跟他解釋。她擺擺手道,「我翻夠了。你繼續站街,我回家睡覺,拜拜。」

  說罷,她便轉身慢悠悠地就往回走,只是轉身的時候仰頭望瞭望天,這才覺得,好像「站街」這個詞聽起來有點……歧義?

  夏芍眨眨眼,下一秒就決定,歧義就歧義吧,她也懶得解釋,早早回家洗洗睡覺才是王道。

  然而,她的腳步剛邁出去兩步,就聽見了身後男子的聲音。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異常的磁性,低而不沉,帶著奇特的韻味,被夜風一送,仿佛整道聲音都化散了融在風裡,久久回味不去,異常地令人難忘。

  而夏芍難忘的,卻是他所說出來的話。

  「白虎催命陣。」

  五個字,卻令她住了腳步。

  她轉過身來,眼底一抹異色稍縱即逝,卻是在轉身的第一時間開了天眼。她的天眼能見陰陽二氣,也能看見人周身的元氣。普通人是沒有這道元氣在的,只有修煉了內家心法的人,才會懂得導氣周身,運轉不息。

  夏芍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用天眼去觀察這男人,這只是一種直覺。

  她從來沒在東市遇見過玄學一脈的人,這男人能說出白虎催命陣來,他必定是行內人士。但即便是行內人,也分有傳承和無傳承,只有有傳承的人才有心法修煉,周身也才會有元氣顯現。而玄學一脈的傳承極稀少,她就算遇見行內人,對方有傳承的幾率連百分之一也不會有。

  但出於本能,她還是開了天眼。因為她總覺得,這男人不太一般!或許是第一次在億天裡見面的時候,他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

  但,她這一眼看過去,徐天胤卻是眉峰微微一動!

  他本就表情冷漠,這一動比常人更加明顯。夏芍心中一驚,卻見徐天胤黑不見底的眸底倏然一沉,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間緊繃,整個人霎時間散發出一種極度戒備與危險的應戰氣息。

  夏芍即刻收回天眼,心中少有的驚訝。這男人,能感覺出她天眼的存在?

  她的天眼這些年練習頻繁,運用越發純熟,看人未來都只是一瞬,被說是掃一眼他周身有無元氣了,那更是輕而易舉的事。快得就像是尋常掃人一眼一樣,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覺。

  至少,被她看過的人,都沒有任何感覺。

  而這男人,好敏銳的感覺!

  他感覺敏銳還在其次,剛才那一眼,夏芍已經看得清楚——這男人周身,有一層極為渾厚的元氣!

  行家!而且,修為還挺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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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37: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同門?

  夏芍從未想到,有一天會在東市遇見行內人士,且還是有傳承的一脈。更重要的是,對方的修為,看起來不比她低。

  夏芍的應變能力還是很快的,她畢竟心智不同於同齡少女,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情況,淡淡笑道:「沒錯,是白虎催命陣。那又如何?之前在迪廳裡見人被砍你都不救,現在來管這種閒事?別忘了,在我們這一行,壞別人的招法,可是取禍之道。」

  男子看著她,眼眸在路燈的光亮下像極了黑夜裡的琉璃。他果然是惜字如金,對她的話不作任何解釋,只是問:「你的師門?」

  「無可奉告。」夏芍惡劣一笑,也學他惜字如金。

  說罷,她轉身就走。

  「等等!」

  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夏芍沒回頭,卻見腳下踩著的黑影一動,她看見男子抬起手想要攔住她,但他一抬手,一股陰煞之氣卻向夏芍纏來!

  夏芍一驚,咦?這人也會使用陰煞!

  驚疑歸驚疑,她反應卻快,幾乎同一時間閃開,操縱陰煞往男子的手腕逼去。

  徐天胤少有的一愣,就在他愣神的工夫,夏芍敏捷地閃過街角。

  她一抹白色裙角抹過牆角,很快滑入黑暗,就像三天前的夜裡,轉進街角,然後就再也尋不找。

  徐天胤伸手一抓,那裙角去從他指縫間滑過,他頓時也跟著敏捷地一轉,轉入黑暗的巷子。

  而對面的路上,一輛紅旗轎車裡,秦瀚霖鬱悶地撫額,「有沒有搞錯,這小子到底懂不懂追女人……在這條街上守株待兔了三天,才見面就把人給嚇跑了……」

  秦瀚霖很鬱悶,夏芍也很鬱悶。

  她憑著對巷子裡複雜地形的熟悉,游龍走鳳一般穿梭自如,然而身後的男子卻一直甩不掉。他似乎會追蹤,且感官敏銳得出奇,她幾次都以為會甩掉他,結果還是被追了上來。

  眼看著在這老式的居民區裡轉來轉去,就要轉出去,夏芍深知轉去馬路上她更走脫不得,且她已經耗費了不少時間,今天父母親從醫院回到家中,萬一母親夜裡起來照顧父親,發現她不在家中,那就不妙了。

  轉進一條窄巷,夏芍一眼瞥見前堆著幾堆木箱,便靈敏地一轉,藏去了其中一處的後頭。

  她打算在這裡解決他!先把人放倒再說!

  她前腳一藏好,徐天胤後腳就進了巷子。巷子裡漆黑一片,寂靜無人,看起來就像是她又鑽進了別的巷子一般。

  徐天胤卻停下腳步,慢慢地走。

  他步伐並不謹慎小心,卻極輕,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內力高手對氣息控制自如,每一步都似踏在平靜無波的水面,驚掠無痕。有的,只是那行止間衣衫微微的摩擦聲。

  夏芍躲在木箱後,也將自己的氣息如數收斂,僅憑耳力聽著男子走來的聲音。

  風從巷子盡頭吹過來,男子衣衫的摩擦聲被帶著散去老遠,寂靜的巷子裡一種靜與動之間壓迫出來的緊張氣息。

  夏芍卻忽然皺了皺眉頭。

  糟了!

  她垂眸一掃自己的裙子,她蹲下來的時候,裙角壓得嚴實,但夜風吹過來,衣裙還是會帶起細微的聲音。這種聲音尋常人聽不到,但卻逃不過高手的耳力。

  幾乎在一掃自己裙子的同時,夏芍便倏地從木箱堆後竄起!

  而同一時間,後面徐天胤身影如豹,也同時逼至!

  「砰!」

  兩人的拳同一時間撞上,不差分毫!但卻沒有半分聲響!

  確切的說,兩人的拳並未實質意義上碰撞上。徐天胤並不想傷夏芍,他這一拳並未使出真本事,而夏芍卻是抱了將對方放倒的心思,這一拳帶上了暗勁!

  徐天胤感覺到這股暗勁,卻沒有退開,而是在兩人的拳撞上之前也湧出暗勁,風聲裡只聽「噗」地一聲,空氣都似震了震,兩人同時向後退去。

  腳後跟剛一落地,兩人又同時發力,奔向對方!

  時機竟分毫不差!仿佛極有默契一般!

  這讓兩人不約而同挑了挑眉,手上卻誰都沒停。

  黑暗的巷子裡,兩名暗勁高手過招,只聞風聲「噗噗噗」地響動,卻聽不見一點拳腳相交的聲音。只見少女白裙飄逸如風,男子黑衣矯健如豹,你來我往之間,黑暗狹長的巷子裡交織如舞。

  這樣一幅畫面,任何人見到都必然驚歎於它的美,但兩個身在其中的人,卻誰也沒注意到。他們注意到的,只是對方的身手。

  徐天胤抬腿一掃,勾住夏芍的腳踝,而這時夏芍也手臂一靠,制住了徐天胤的胳膊。

  兩人抬眼,目光撞上,黑夜裡撞出火花!

  隨後,兩人竟又同時動作!這時兩人互相制住對方,已離得極近,按說應該各自退開再戰。但兩人卻都是反其道而行,同時撞向了對方!

  夏芍膝蓋曲起,身體前傾,就要撞上徐天胤的膝關節。而徐天胤亦是不怕被她傷著,借著她手臂的力道便將手肘送來,向著她的臂窩!

  勢均力敵!

  且兩人的應變、招法,竟是如出一轍!

  他們似乎能預料到彼此下一步的動作,總能不期然地碰撞上。這種情況在一開始還能稱之為巧合,但之後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這招法,分明就是同出一路的!

  ……同門?!

  兩人同時目光一變,這麼近的距離,可以看見少女眼底的訝異,也可以看見男子眼底的光芒。他那般孤冷的人,那光芒卻像是落水者看見的一根浮木,一丁點的生機,卻亮了暗沉的眸,讓人直覺得移不開眼。

  兩人身上的暗勁同時收起,亦同時錯開了對方的要害部位。但兩人本就已經離得很近,此刻暗勁收起倒也罷了,力道卻是收不住。因為不願意傷到對方,兩人錯開了攻擊之後,夏芍的膝蓋和徐天胤的手肘同時撲了個空,力道很難收住,兩人便同時被這招式的力道帶著往前一撞,撞在了一起。

  「嘶!」夏芍倒抽一口涼氣,差點冷汗。

  這一撞力道不小,兩人緊密地撞到了一起,從巷子上方望去,就像是一對年輕的情侶在夜裡幽會。

  但實際情況卻往往不那麼美好。

  夏芍同學剛剛發育的胸撞上徐天胤,對方的胸膛傳來溫熱的溫度,不像他的人給人的感覺那般孤冷,這樣的男子的胸膛,換做任何一個女人枕上來,都會覺得感覺很好。但偏偏夏芍姑娘現在什麼也感覺不到,她只覺得自己疼!

  胸疼!

  月色好巧不巧地此時從雲層裡探出頭來,照見了少女微微蒼白的臉色。

  「你怎樣?」男子聲音微涼,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切。他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直直落去她的胸上。

  夏芍感覺到這目光,頓時眉頭一皺,掙脫男子,退去老遠。

  徐天胤這才後知後覺起來,他亦是往後退了一步,退去月色照不見的黑暗,耳根微微的發紅,目光卻是盯著夏芍不放,生怕她逃掉。

  夏芍卻沒趁機溜掉,而是站在原地不動,她很快就壓下了疼痛,也平復了尷尬,望向對方。

  對面,徐天胤顯然很有耐心,直到她的情緒調整好了,才拿出一張照片,但夏芍卻注意到他捏著相片的指節微微發白,「你認識這照片上的老人麼?」

  怕她看不清楚,徐天胤特意往前走了一步,月色裡,映出照片上一位滿面紅光的老人。

  夏芍的目光落在老人臉上,突然華麗麗地囧了。

  不是吧……

  眼前這男子,同門也就算了。

  該不會……

  是她師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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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勸說

  夏芍很想望天,如果這男人真是她一個師父教導出來的親師兄。那麼,她第一次見自家師兄,就找了師兄的茬。第二次見他,就跟他打了一架?

  儘管很鬱悶,夏芍臉上卻依舊是淡雅的微笑。她沒忘記師父不想被人知道他在東市的事,儘管眼前的人很可能就是她的師兄,但沒有得到師父的允許,她也不好上前相認。

  「你平時跟人打聽失蹤人口,都是這麼個打聽法?逮著人先跟人打一架?」夏芍挑了挑眉,目光從照片上移開,笑意裡帶著戲謔。

  阿彌陀佛!師父,徒兒不是故意把您老人家稱作失蹤人口的。誰叫人家都尋來了,你都躲著不見,害我遇見,都不敢跟人相認!

  「見過他麼?」望著少女笑吟吟的臉,徐天胤不理會,重複問道。

  夏芍一挑眉,這人,怎麼轉移不了注意力的!她還以為他會對她那句「失蹤人口」表示不滿,然後她就可以來一句「你態度不好」,然後要麼再打一架,要麼甩手走人。

  他如此堅持,倒叫她不好答了。

  說不認識吧,明顯不現實。師父就算歸隱失蹤了七八年,也依舊是玄門的掌門。而現在兩人是同門,怎麼可能連掌門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可要是說認識吧,之後必然還有一堆的後續問題——她師父是誰?玄門哪個字的輩分?什麼時候拜的師?

  她的師兄看起來可不像傻子,自從他拿出師父的照片開始,她就感覺被獵豹盯上,她一分一毫的神情,相信他都看在眼裡。要糊弄此人,可不太容易。

  「見過麼?」徐天胤不厭其煩地問,好像只要夏芍不回答,他會一遍一遍重複問下去。

  夏芍卻將目光又投向那張照片。那大概是十多年前師父的樣子,那個時候他比現在精神好很多,且那時他的雙腿並沒有殘疾,站在一棵樹下,笑容慈祥。那時的他,頭髮烏黑,一點也看不出年過五旬的樣子,而反觀如今,他已是滿頭白髮……

  垂下眼,夏芍心中有些酸楚。聽師父說,師兄三歲就拜他為師了,他們之間除了師徒情分,應該還有父子情分吧?師兄十五歲那年,他們師徒分開,後來師父就出了事,輾轉來到了東市,隱姓埋名。

  師父說,以師兄的性子,這些年必然在苦苦尋找他。她不知道為什麼師父明知他找來了,卻還是不見,或許師父有他的理由,但就她本身來說,還是希望他們見上一面的。

  不管有什麼事,他們師徒三人,共同面對!

  「見過麼?」徐天胤重複問。

  他聲音始終微涼,帶點漠然,但夏芍卻在抬眼的時候,恍惚看見他黑沉的眸底那種翻湧的懇切與煎熬。

  夏芍垂眸,換做自己知道師父失蹤了,想必也會這麼心急地尋找吧……只是,如果她知道眼前有個人可能知道師父的情況,哪怕只是微薄的可能,她也絕對會追著不放,且她絕對做不到如此自製。

  僅憑這一點,這人倒是叫她有些佩服。

  夠格做她的師兄!

  抬眼,一笑,夏芍已有了決定,她轉身便走。

  「等等!」

  「週末!」夏芍步子沒停,衝身後瀟灑地擺了擺手,「上午八點,福瑞祥古玩行斜對面的茶座見。」

  ……

  說服師父見師兄一面的事,佔據了夏芍整副心神。接下來的幾天,她心中預演了各種說服師父的辦法,徐文麗和趙靜的事,倒被她放在一邊了。

  反正風水陣已經布下,他們兩家絕對好過不了。

  而這天之後,兩家確實沒再遇見過什麼血光之災,但是看似平靜的背後,卻沒有一件順心事。

  徐文麗的母親才剛剛住進醫院,公司裡的下屬就瞄上了她的位子,以她少說要休三五個月的病假為由,暫代了她經理的位置。而父親因為照顧母親,每天下班都一副很累的樣子,精神不濟、臉色也不太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順心的事。

  趙靜家裡也不怎麼好,趙家的民窯她大伯占的股份最多,也是家中的繼承人。而她家裡原本有自己的生意做,父親進了醫院之後,母親不懂商場的事,生意被競爭對手搶去一些。而大伯母更是借著這由頭不冷不熱地說了幾句,那意思好像是他們家故意鬧這麼一齣,好回來賴在民窯,意圖奪權似的。

  兩家都事有不順,徐文麗和趙靜煩心不已,兩人心中有火氣,不是沒想過再找人教訓夏芍,可是當她們找到學校幾個不良少年時,才得知那天毆打夏芍父親的人,莫名其妙在第二天就從東市消失了,全家連個影子都搬沒了。

  兩人覺得事有蹊蹺,又有點害怕,多番跟那幾個男生打聽,幾個人也不知道當天的具體情況,他們只是學校裡的,跟真正社會上的混混有很大差別。尤其是安親會這樣的幫會,他們更是連邊都摸不上,只是罵罵咧咧道:「我們怎麼知道!媽的!都是你們兩個惹的好事!害我們現在沒老大帶了!你們他媽惹了什麼人啊!現在安親會的地盤上,誰都不能惹夏芍,知道麼!幫裡下的死令,誰惹誰死!操!我們差點被你們倆騷貨害死!以後這種事,別他媽來找我們!」

  徐文麗和趙靜聽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一群男生摔摔打打走了,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

  這、這是出什麼事了?

  為什麼東市黑道下令不准惹夏芍?

  「你們倆真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麼?」趙靜轉過頭,胸前左臂吊著,驚恐地問徐文麗。

  「我怎麼知道!她就是普通家庭啊!」徐文麗也驚疑不定,咬著唇,想不明白。夏芍到底是什麼時候學會一身功夫,還有這麼大的能量?

  兩個人都是驚疑不定,從這天以後,看夏芍的眼神都萬分複雜。而夏芍沒心思理她們,被人看兩眼,她不疼不癢。

  總算熬到週六,夏芍立馬回了十里村的後山上!

  她先做了一手好菜,把老人家哄得開開心心的,直到吃飽了飯,師徒二人坐在石榴樹下,唐宗伯才問:「說吧。你這丫頭,一獻殷勤,為師就知道準沒好事!」

  按說,唐宗伯是應該能算出夏芍身上發生的事的,儘管她命格奇特,推演不出命理走勢來,但近來發生過什麼事,還是能看出來的。可是怪就怪在,連近來的事,唐宗伯都看不出來。這一點讓他很是不解,而夏芍則覺得,很可能是自己重生的關係,與這世上的人不一樣,所以阻礙了這層天機的推演。

  眼見著師父問了,夏芍也不隱瞞,便從父親挨打說起,將踢了億天場子、擺平了東市黑道,到布下風水陣,偶遇師兄的過程,詳細地說了一遍。

  夏芍邊說邊注意著師父的臉色,老人在聽完之後,歎一聲,頗為感慨,「唉!天意!」

  「師父到底為什麼躲著師兄不見?」夏芍見唐宗伯在聽見她遇到徐天胤時,分明流露出慈愛和想念的神情,既然這樣,為何不見?

  「唉!」唐宗伯歎了口氣,轉著輪椅,抬頭望向遠處,「我當年出事的情況,他不清楚。他要是知道我這腿變成了這樣,以那孩子的性情,決計要給我報仇。你們現在都還年輕,不是那人的對手,我不能叫你們平白送了性命……」

  夏芍神色一變,這是多年來,師父第一次說起他腿傷的事。原來,竟是被人所害?而他不願意見師兄,也不願意跟她細說,目的竟是為了保護他們?

  「師父。」夏芍站起身來,走去老人身邊,神色認真,「我跟師兄不是小孩子,我們當然會想要替您報仇,但我們不會魯莽。師父也常說,天道有常,人生無常。我們為何不能珍惜當下?師兄這些年到處尋找師父,不知您是否尚在人世,他要受多少煎熬?而您能見時不見,卻在心裡頭懷念,這不正苦了你們師徒兩人?別人受了一丁點苦沒有?師父這是當局者迷了。」

  「當局者迷?」唐宗伯回過頭來,似乎對這話頗有震動,半晌歎了口氣,「或許,你這丫頭說的對。」

  夏芍聽了,眼神一亮,「那就見見師兄吧!」然後,好讓她聽聽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她倒想要知道,誰把師父害成這樣!

  「嗯?」唐宗伯見夏芍眼睛發亮,頓時沒好氣地看她一眼,「你這丫頭,不會替師父答應什麼了吧?」

  夏芍一笑,「我哪裡敢啊,我當然還是要問問師父的意思的。我約了師兄明天上午茶樓裡見,您要是不見他,我就放師兄鴿子,也不去了。」

  她坐下來,托著腮,歎氣,「唉!反正我第一回見師兄,就找了他的茬,第二回,跟他打了一架,第三回,放他鴿子也沒什麼,總比不知道怎麼跟他說要好。」

  夏芍語氣閒適,說罷就抬眼,笑咪咪看著老人,直到把老人看得老臉通紅,吹鬍子瞪眼,「行了!就這丫頭,一天到晚就知道算計師父!」

  唐宗伯轉著輪椅就往屋裡走,聲音透過背影傳來,「讓那小子來見我吧,咱們師徒三人,是該聚一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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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37: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相認

  週末一大早,福瑞祥古玩行對面的茶樓剛一開門,就迎來了一位顧客。

  他一進門就走去街邊靠窗的位子坐下,接著便倚在沙發裡,閉目養神。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身上,那V領的衣衫下露出的一線胸膛和微微露出的鎖骨,極為吸引人的眼眸。

  茶座裡年輕的服務員聚在一起,興奮地往男人身上瞟,小聲地低語著。

  好帥的男人!

  一群人推搡著其中最漂亮的一名女孩子,想讓她上前搭訕。那女孩子紅著臉,咬著唇拼命搖頭,這顧客看起來很不好親近的樣子,萬一……

  「怕什麼?他是我們店裡的顧客,你去問問他點什麼茶水,他還能轟你走不成?」

  「而且你看他,又帥又有氣質!一看就是有身份的男人。錯過了這村沒這店哦!還等什麼?快去!」

  一群人推著女生,那女生做樣子推脫了一下,眼還是不住望向男子,最終深吸一口氣,面帶微笑挪動了腳步。

  「叮咚!」

  她剛走出一步去,店裡的門鈴就響了,走進來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少女笑容恬靜,肌膚粉瓷一般,一進到店來,連幾名女服務員都不由有幾分驚豔。她並不是時尚靚麗的類型,卻有一種令人心神寧靜的氣質。

  她徑直走到男子對面坐了下來。

  感覺到她的腳步聲,男子便睜開了眼。茶座裡的溫度突然就下降了幾度,他的眸比黑夜還冷,但那種望不到盡頭的漆黑深邃,卻有一種致命的神秘感。被這樣一雙眼睛看上一眼,心跳都會停滯。

  年輕的女服務員們個個屏息,覺得心跳都是一頓,唯有那剛進來的女孩子神色自若,回頭笑道:「一壺碧螺春,謝謝。」

  這話驚醒了幾人,有人不禁小聲唏噓,「叫你早點去了吧?人家正牌女友來了。」

  那女孩子咬咬唇,臉上明顯有些失落。

  「請慢用。」沏好了茶送過去,女孩子還是不自覺地瞥了眼徐天胤。

  徐天胤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別說看她一眼,就連點點頭都沒有。越是離得近,女孩子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眼前的男子周身似乎有一道說不出的屏障,把她擋在外頭,她此時此刻根本就不在他的世界裡,跟空氣沒什麼兩樣。

  皺了皺眉,女孩子識相地退去遠處。

  算了,這樣的男人,就算搭訕上了,也不是她能駕馭得了的。

  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什麼樣的女生能被這樣的男人放在心上,因而不住地注意著那邊。

  卻只見少女閒適得很,笑咪咪斟上一盞茶,動作優雅。只是斟好了卻不自己喝,也不遞給男子,而是端著站起身來。

  她端著茶,唇邊掛著淺笑,陽光裡恬靜安寧,笑吟吟施過一禮,道:「師兄,請用茶。」

  ……

  十里村雖然離東市很近,但1997年的時候,私家車進村的情況還是比較少,況且對方開著的是紅旗車,掛的是京城的牌子。

  只不過,村裡人很少注意車牌子,只是看見有輛轎車往後山開去。

  後山只有一座宅院,住著名老人,老人已在這裡住了七八年了,村裡人卻都沒見過他。但每年他都給村裡用地補貼,因而這麼多年來,他幾乎也成了村裡的一份子,只是依舊神秘罷了。

  「有轎車開上去了,大人物就是不一樣。」孟嬸探頭探腦,直到樹林子擋住了轎車的影子,她才把目光收回來,問夏芍的奶奶江淑惠道,「小芍子不是這些年還常去山上?這孩子,就是心眼好!」

  「可不是麼。」提起最疼愛的孫女,江淑惠笑得慈愛。

  兩人哪裡知道,這時,車停在了半山腰的宅院門口。裡面下來兩男一女——徐天胤、秦瀚霖、夏芍。

  「唐大師這些年就住在這裡?嘿!倒是風景挺好。」秦瀚霖站在院子外頭望了眼四周,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夏芍。

  今天他真的是驚喜到了,這個世界原來可以這麼小的!他們來東市一個星期偶遇了三回的女孩子,竟然是天胤的師妹!世上還有比這更巧的事麼?這如果都不算緣分的話,那什麼才叫緣分!

  夏芍禮貌地對秦瀚霖笑了笑,隨即便看向徐天胤。

  在車裡,她已經將師父這些年來的情況大致說了說,包括師父腿傷的事。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給他提前打個預防針,免得待會兒乍一見到師父的腿,他情感上會波動太大。

  但,看起來他內心情緒依舊有很大的波動。二十五六歲的男人,這一刻就像個歸家的孩子,胸膛起伏沉重,仔仔細細盯著宅院的大門,隨即,自己抬手,輕輕一推,卻顯沉重。

  一路走去師父住的院子,路上徐天胤將院中的景致刻在眼中一般深深看過,來到房門口才停住腳步。

  「師父在書房等師兄。」夏芍說道,唇邊掛著淺淺的微笑。這男人,挺重情的。

  徐天胤回身,深深看她一眼,夏芍竟在那一眼裡看見了感激,隨即便見他點點頭,走了進去。

  夏芍體貼地並未跟進去,她覺得師父和師兄情同父子,分別這麼多年,相聚的一刻給他們一點單獨的空間比較好。

  轉過身,夏芍請秦瀚霖去了西廂,沏了熱茶來。她心思全在那邊書房裡,卻不想秦瀚霖是個話癆屬性,屋裡一靜下來他就難受,好茶也堵不上他的嘴。

  他閒著沒事幹,就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徐天胤的事,最後竟牽起了紅線,「天胤這人,你別看他面冷,其實外冷內熱,很重感情,認準了的事,一輩子不會變。我敢保證,他結婚以後,一定是愛老婆,愛孩子,愛家的三好男人。雖然跟他過一輩子,悶是悶了點,但我敢保證,他床上功夫絕對不悶!」

  夏芍正一口茶喝進嘴裡,一聽這話差點嗆著。她這才轉過眼,認認真真看了眼秦瀚霖。她不是普通女孩子,不會一聽這話要麼臉紅不知說什麼,要麼就覺得眼前的男人不正經。

  她坐得穩穩當當,打量過他一眼之後,便笑道:「你的面相,沒有做媒婆的命,還是別費勁了。」

  秦瀚霖立刻眼神一亮,「那你看看我有什麼命?」

  「你有妻管嚴的命。」夏芍笑容甜美,「桃花太多不是好事,當心娶個悍婦回來管你。」

  「悍婦?」秦瀚霖臉色大變,誇張地從椅子裡跳起來,蹲去夏芍跟前,「大師,求化解!我這麼英俊多金風流倜儻的男人,怎麼能娶悍婦?我喜歡胸大腰細,嫵媚多情、風情萬種的女人!」

  「不化!化去一段天命姻緣,惹多少業障?」夏芍笑著往旁邊一讓,讓開某人抱大腿的行為,「但是我可以幫你化桃花,看在你和師兄是好友的份上,七折優惠。有需要儘管找我。」

  「我不需要化桃花。」

  「你會有需要的一天的。」夏芍篤定一笑,看著秦瀚霖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錢飛進她慈善基金的帳戶。

  話說起來,她是該擴充擴充帳戶了,只有一百萬的話,有點少。是該準備準備了,成立個慈善基金會,明年父親工作上的事,就著落在這上頭了。等明天上學了,她要抽空去店裡一趟。

  正想著,書房裡傳來唐宗伯的聲音,「小芍子,進屋來。」

  夏芍一聽,趕緊起身去裡書房。

  書房裡,師父坐在書桌後頭,徐天胤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夏芍進屋的一刻,他唇邊淡淡的弧度還未落下,看得夏芍一愣。

  咦?這人,會笑的?

  「來來來,」唐宗伯笑著向她招手,「來見過你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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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37: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玄門恩怨

  玄門至今還傳承著老一輩的輩分規矩,門派裡弟子雖然少,但是對輩分很重視。儘管知道夏芍和徐天胤已經見過面了,但唐宗伯還是要求夏芍給他敬茶,正式見過。

  夏芍卻是不肯,理由是在茶座裡已經敬過了。

  「這算什麼?」唐宗伯說道,「那不算數,在師父這裡才是正式的。」

  夏芍自然是不介意敬茶的,她只是原本對徐天胤印象就深刻,如今知道他是自己的師兄,便生出幾分親近與好奇。見他性情孤冷,忍不住逗逗他而已。

  剛才進來見他臉上似有淺笑,儘管只是一眼,實在叫人驚豔。她忍不住想親自逗逗他,看能不能逗笑了而已,就算逗不笑,惹急了也是大好,總之她就是有興趣看看他有點表情。

  夏芍眨眨眼,笑道:「師父不信問師兄,早晨我敬他的茶,他接了沒?喝了沒?我雖然是師妹,但好歹也該有點分量。手上遞出去的茶,喝進肚子裡,就要算數的。」

  「那為師喝了你這麼多的茶,你以後就不敬了?」唐宗伯吹鬍子瞪眼,笑容卻是無奈,假意訓斥道,「你這丫頭,平時算計師父也就算了,現在又來欺負你師兄!」

  「哪有?師父可別冤枉我,你怎麼不問問師兄我有沒有欺負他?」夏芍挑眉,看向徐天胤。

  十五六歲的少女,裙子潔白,背著手,身子微微前傾,笑起來臉頰粉紅,像晚霞初放時最淺最令人留戀的那一抹雲彩,聲音更是甜而不膩,淡淡雅致,「師兄,我欺負你了?」

  徐天胤望著那近在眼前的笑顏,平生第一次,瞳眸一頓,微微失神。

  初見她,在巷子裡,她留下一個優雅淡然的背影,他甚至沒有看清她的臉,也沒有在意。

  再見她,在迪廳裡,她看似找他麻煩,卻處處留有分寸,他因此多看了她一眼。

  之後再見她,他滿心都是尋找師父的事,直到今早,她走進茶座裡,傾身敬茶,那一聲「師兄」,解了他七年來的焚心煎熬。

  直到此時此刻,心中重石落下,忽見她笑顏,那一抹寧靜,突然就入了心底。

  夏芍本是開個玩笑,面對徐天胤,她發現她難得有玩心,沒想到卻冷了場,倒叫她有些尷尬。最終,她自然還是規規矩矩敬了茶。

  唐宗伯卻是坐在一旁,將徐天胤的神情看在眼裡,不由撫鬚,皺了皺眉。

  天胤這孩子命格孤奇,他命中有一次險極性命的情劫,莫非,會應在小芍子身上?

  ……

  敬茶之後,師徒三人便出了書房,秦瀚霖出來見過了唐宗伯。原來,他小時候也是見過唐宗伯的,多年不見,他從當初的少年長成了如今俊帥風流的公子哥兒,唐宗伯感慨之餘,也很是高興。

  宅院裡許久沒這麼熱鬧了,中午夏芍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子菜,四人就在院子的石榴樹下擺了桌椅坐下。

  席間閒聊,夏芍才知道,秦瀚霖的家世實在了得,他爺爺竟是中央紀委副書記,正經的官家豪門!他從小就是皇城根兒下實打實的公子哥兒。

  而徐天胤的家中背景,唐宗伯言語間卻是沒有提到,但他從小跟秦瀚霖一起長大,想必也是家世了得。

  這點夏芍也不甚在意,她在意的另有一件事,「師兄是怎麼找到師父的?這宅院裡,師父可是布下了風水陣的。按說,推演他的所在,不那麼容易。」

  尋人在風水一脈中也有由來,只是需要借助陣法、被尋者的生辰八字、平時常用之物等等作為牽引,儘管如此,推演之時因極為消耗元氣,對風水師本人的修為是極大的考驗。且失蹤時間越久,推演難度就越大。

  當今世上,失蹤了七八年之久的人,還能推演出其所在來,除了唐宗伯以外,就只有他師弟了。而當初唐宗伯為了防止被他尋到,特意在宅院裡布下奇門陣法,絕了自己的生氣,這才安然無恙這麼多年。

  按理說,徐天胤不應該能找來才是。

  徐天胤沒有答話,只從懷裡拿出樣東西,攤在手掌心遞給了夏芍。

  夏芍一見就「咦」了一聲,只見他掌心裡放著件玉葫蘆的掛件,四周裹著金吉之氣,竟是件法器!而且,跟自己身上這些年戴著的,一模一樣!

  她眼神一亮,將自己掛在脖子上的玉葫蘆提了出來,在徐天胤眼前晃了晃,心中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關聯。

  原來,唐宗伯當初得到這塊上好的羊脂白玉時,剛好做了一對玉葫蘆,在同一處風水極好的穴中養出來,並親自為這一對法器開光加持過。後來,先後收了徐天胤和夏芍為徒,便將這一對玉葫蘆給了兩個弟子當見面禮。這對玉葫蘆上的金吉之氣來自同一處,且都沾了唐宗伯的元氣,有這牽引,這才被他尋到。

  徐天胤看見另一只玉葫蘆在夏芍身上,目光一頓。

  夏芍卻是笑了,「原來如此,這些年,師兄尋的不是師父,是我呀!」

  話是這麼說,不過,她與唐宗伯在一起,尋著她,就等於尋著了師父,其實是一樣的。只不過,她得了空就想打趣徐天胤。

  秦瀚霖也好整以暇地看向好友,調侃道:「我說你小子這些年怎麼這麼拼命,推演法陣跟不要命似的,吐了好幾回血。今天一見,我算是明白了!原來是為了尋妻啊,一尋七年,你夠毅力的!」

  徐天胤目光定定,七年,他一直在尋的,是她?

  夏芍壓根就不理會秦瀚霖的話,她被徐天胤的目光看得心中有些莫名酸楚,此刻除了他自己,恐怕誰也難體會這種心境了。本想安慰幾句,話到嘴邊卻覺得千言萬語也難抵這些年的找尋,因而她只是微微一笑,手往徐天胤攤開的手掌上輕輕一覆,抬眸衝他笑了笑。

  她就坐在他身邊,頭頂一顆鮮紅的石榴垂在枝頭,笑容恬靜淡雅,卻比那鮮紅的顏色更加明麗。

  徐天胤胳膊微微僵直,他向來不喜人觸碰,但此刻卻並無厭惡之感。他垂著眸,濃密的眼睫輕垂,剪一片淺影,孤冷的面容在那片淺影裡令人屏息。

  他屏息,目光落去掌心,少女的手纖細粉柔,暖暖的,覆在手心,輕得有些不可思議。

  秦瀚霖看著這一幕,眼神亮了亮。唐宗伯卻是神色微深,若有所思。

  夏芍這時已轉過頭來,問道:「那師父的腿,到底是怎麼傷的,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徐天胤聞言,也抬起頭來看過去。

  唐宗伯歎了口氣,「唉!原本想瞞著你們兩個,既然是天意,那就且跟你們說說吧。」

  他放下碗筷,像是在回憶過往,過了一會兒,才歎道:「我這腿,是跟我師弟,也就是你們師叔余九志鬥法時所傷。」

  「玄門弟子雖少,但名號卻是響噹噹,世界各國的財團政要,都以聘請玄門的風水師為榮。所以這些雇主相爭,弟子們同門之間也難免發生鬥法的事情。好在玄門有規矩,同門之間鬥法,不可下死局。因此,基本工作上的相爭,大部分人都不會傷及同門性命。」

  「那師父和余九志是為何鬥的法?」夏芍從旁問道。她既然知道此人是傷師父的元兇,自然不願稱他一聲師叔。

  「這說起來話就長了。」唐宗伯歎道,「小芍子對門派的事知道得太少,我不妨從頭說給你聽。若是從頭說的話,就得從現今國內兩大黑道龍頭,安親會和三合會說起。」

  「安親會?」夏芍挑眉,安親會跟玄門有淵源?

  「嗯。」唐宗伯點頭道,「師父之前沒跟你說,要是跟你說了,你前些日子哪需要自己打上去,把門號字型大小一報,那群兔崽子就得規規矩矩把你請上去!」

  「這兩大幫會的前身,其實是清朝時期建立起來的青幫和洪門。青幫當時以漕運業為主,遍佈大江南北,俗稱糧船幫,且是當時民間的一個秘密結社組織之一。而洪門則更是以反清為主,發展壯大。到了民國時期,兩大幫會更是成了國內的龍頭。當時咱們玄門的掌門祖師偶遇兩大幫會的大佬,因緣際會幫二人化解了亂世劫難,並指點了他們往外發展求存,三人還因此燒了黃紙拜了把子。」

  「果然,建國之後,不允許有明面上的黑道存在。幸虧兩大幫會早聽了勸告,各自在國外設立的堂口,並將勢力洗白到明面上,這才保住了不被打散的命運。從那以後,咱們玄門和改換名頭的安親會與三合會,歷來交情不淺。」

  「同樣是建國後,玄學一脈被打成封建迷信,日漸式微,反倒是港台和東南亞一帶的地方,保留了傳統。很多風水師都轉往這些地方發展,有的人移民去了美國和新加坡等地,逐漸混得風生水起。」

  「安親會在北,三合會在南,且總部就在香港,因此咱們玄門平時跟三合會接觸比較多,關係也就比較親近。但這一代安親會的老爺子是個重義氣的人,我跟他可以說也算換過命的交情,很是深厚。但這些年,安親會和三合會在海外和內地的地盤上屢有摩擦,玄門內部也分成了兩派。我身為掌門不好支持一方,但你們師叔卻是屬於三合會一派。」

  「七年前,我受安親會老爺子邀請,赴新市為新落成的堂口選址,順道點幾處風水地供他們日後規劃用。那地方剛好是兩個幫會爭奪的地盤,你們師叔就提出我與他鬥法。誰贏了,這處地盤就歸誰。玄門一來有門規,不可對同門下死局,二來我的修為在他之上,於是便就應了。」

  唐宗伯說到此處,深吸一口氣,「我之前算到這次鬥法會有險,也做了萬全的準備。可卦不算己,我對自己的吉凶也只能知曉個大概。沒想到,你們師叔哪是想要鬥法,他根本就是想要置我於死地!」

  「師父不是說,余九志的修為沒您高?」夏芍皺眉問道,眼神已是寒如水。

  徐天胤低垂著眼,只能看見眸下淺影深沉陰鬱,那引無數女人遐想的薄唇抿成刀子。

  連秦瀚霖都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皺起了眉頭。

  唐宗伯一哼,「憑他當然不成!他違背師門規矩,擅自請了泰國的降頭師通密,和歐洲的奧比克裡斯黑巫家族的成員!我以一敵三,雖然保住了性命,腿卻是廢了。很多人以為我在那場鬥法中死了,誰也不知道,我通過以前積累的人脈和玄門信得過的一部分力量,幾經輾轉,來到了這裡休養。只是沒想到,一住就是七年,還收了小芍子這麼個徒弟。有這小丫頭在山上陪著我,我這老頭子倒是享受了幾年天倫之樂。」

  「師父的天倫之樂還長著,我跟師兄這麼孝順的徒兒陪在您身邊,您老一定長命百歲。」夏芍笑著站起身來走去老人身邊,蹲下身子,幫他敲打著癱瘓已久的雙腿,垂下的眸裡卻是一片冷意。

  香港余九志,泰國通密,歐洲奧比克裡斯家族!

  這筆帳,她記下了!

  等著,她來跟他們清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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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化解五黃煞

  徐天胤剛剛尋到唐宗伯,原本打算回京城的日子,再次延期。

  他打算在山上陪著師父住些日子,秦瀚霖無奈,只得一人先回京城覆命,「你打算住多久?」

  「過年。」

  「什麼?我說你……」秦瀚霖無奈,看起來很頭疼,「看來我回去免不了要挨頓訓斥了。過了年你可一定要回京城,你爺爺等著你想通了回去任職呢。」

  徐天胤沉默不語。

  秦瀚霖卻不懷好意一笑,「你到底是打算在這裡陪你師父,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天胤冷淡轉身,「多事。」

  夏芍過了週末自然是回城裡的家中,她還要上學。但她週末傍晚臨下山時,卻是跟徐天胤要了私人手機號碼,並將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了他。打算如果有什麼情況,兩人好及時聯繫。

  交換手機號碼的時候,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這年頭,手機算是個奢侈的物件,普通家庭不會買,學生就更用不起了。當夏芍拿出手機錄入了徐天胤的號碼後,一抬眼見他正看著自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師兄要我的號碼麼?」

  徐天胤點頭。

  「你笑一下,我就給你。」夏芍一副得逞的笑意,把手機背到身後看著徐天胤。

  徐天胤定定看著她,黑夜般的眸仿佛會將人吸進去。他性情孤冷,冷漠肅殺的氣度與生俱來,往往一眼的力度便會叫人腿都站不穩。這麼長時間靜而專注的凝望,即便腿腳不軟,也該心頭小鹿亂撞了。

  偏巧夏芍早已過了發花癡的年紀,她不說自己不是外貌協會的,但至少將其看得不重。她對徐天胤,只是出於好奇與那麼一丁點不多見的玩心,因而倒顯得眼神清澈,清水芙蓉一般。

  等了一會兒,徐天胤只看她不說話,夏芍便聳聳肩,轉身走開,「好吧,看樣子我不受師兄待見,既然這樣,我識趣,我走開,我退散。」

  「哎。」

  她走得很堅決,身後卻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

  一回頭,夏芍先看向自己手腕,徐天胤也看向她的手腕,似乎自己也沒想到會出手,但他卻是沒放開,力道還略微收緊,就怕一鬆開,她當真走開了。

  夏芍眉眼一挑,抬眼,正見男子牽扯了下嘴角,那弧度,跟刻上去的一樣,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徐天胤顯然很少笑,他很不習慣,但看夏芍漸漸露出一副糾結的模樣,他還是調整了好幾次,最終轉過頭去,淡淡一笑。

  淺淺的笑,卻舒展了冷肅的眉眼,在晚霞初綻的院子裡,長身而立的男子微微側首,一種略顯彆扭的姿態,卻像是在這院子裡畫下一筆,淡淡溫柔的畫面。

  等夏芍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機已在徐天胤手上。他直接從夏芍手機上調出自己的號碼撥了過來,存到了自己手機上,末了還對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機,劍眉微挑,像是示威。

  夏芍一愣,笑得有些興味。他還會示威?這看起來倒是像個人了。這個發現,讓夏芍姑娘立刻決定,以後要多多調戲師兄才是。

  回到家中後,第二天放學,夏芍去了福瑞祥古玩行。

  靠著陳滿貫的人脈,和李伯元介紹的港台和海外華人客戶,福瑞祥一開業,店裡的生意就比預期要好很多,在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古玩一行,福瑞祥的業績可謂甩同行一條街。

  夏芍到了店裡,聽了聽陳滿貫生意上的一些報告,又幫他看了幾件新收回來的看不太準的古玩,之後便坐在店裡等。

  沒一會兒,三輛黑色賓士整齊劃一停在了店門口,裡面下來兩名黑衣男子,西裝革履,正是安親會東市堂口的人。

  高義濤從車上下來,親自請夏芍上了車。

  這一幕看在街上商家眼裡,不由驚異不已。能在這條街上開間門面的,家裡都有些家資,自然也就有些見識,有不少人認出高義濤來,頓時震驚,不知他剛才客客氣氣請進車裡的少女,是什麼人。

  而且,那少女常在放學後去福瑞祥,她跟福瑞祥的老闆陳滿貫,又是個什麼關係?

  直到車子行駛過了街尾,不少人還是伸著腦袋看。

  坐在車裡的夏芍,從後視鏡裡看見這一幕,唇邊慢慢揚起道耐人尋味的笑意——她一向不喜高調,一旦高調,自然有她的目的。

  今天,是她卜出的吉日,因此也就按照約定,來到高義濤家中幫其化解五黃凶煞。

  車子停在市郊的一處別墅外,高義濤親自為夏芍開了車門,請其下車。他對夏芍的態度可謂極為客氣,且少見地帶了三分尊敬。

  這事就要從徐文麗和趙靜兩家的遭遇說起了。

  憑安親會的本事,自然很輕易便查出惹了夏芍的人是誰,而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兩家遭遇的血光之災和倒楣事,高義濤都看在眼裡,他這才對風水之事信服了幾分。

  但信服之餘,不免心驚。這豈不是殺人不用刀,無聲無息?假如兩家人一夜之間死於非命,只怕警方連個真相也查不出!

  而更令他不解的是,當家的似乎也對這少女有些興趣,當徐趙兩家的報告送去他桌上時,看似溫和實則冷情決斷的當家,眼底興味裡似乎流露出點別的意味,「將她保護好了,不允許出現對其不利的人。」

  旁邊的郝戰眉頭有一瞬間的糾結,但對當家的命令卻是忠誠執行,「東市地頭上,還是整個安親會?」

  「整個安親會。」龔沐雲含笑望著手中照片,微微上挑的眼角意態風華流溢,「但消息只在東市地頭上傳下去,其他地方暫且秘而不宣,免得消息傳揚出去。現在,還不是時候。」

  當家的這句命令之後,高義濤自然是把夏芍奉若上賓,只是他越發看不懂,這少女到底有什麼他還不知道的背景,能讓當家的如此重視。

  夏芍不知高義濤心中這些嘀咕,她下了車之後便開了天眼,一觀之下不由皺眉。果見眼前整座別墅都籠罩在一片極為濃郁的黑色煞氣之中,距離她看出高義濤家中犯五黃煞到今天,至少過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倘若有人住在這煞氣沖天的房子裡,早就性命不保了。

  夏芍一眼掃過大門外的牆根,那裡牆縫裡果然有殘留的新土,一看就是動土過,與她原先猜測的並無差別。

  她立刻回到車裡,從裡面拿下兩個包來。這兩個包夏芍上車時就帶著,卻沒人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打開一看,竟是一對銅辟邪。

  辟邪的擋煞能力很強,她已經用元氣加持過。又卜卦擇吉,選了吉日吉時,放在了門口。之後,夏芍問高義濤要來一個玻璃杯,裡面盛滿水,放銅錢六,銀幣一,並撒了一把鹽。鹽屬水,可以加強水的力量,並且可以防止水質變壞。

  見夏芍利索地做好這一切,高義濤從旁問:「這就可以了?」

  這是不是太簡單了?

  夏芍望著別墅上方點頭。此刻在她眼裡,別墅的陰氣已經極快地散去。只是她在將目光收回來的時候,掃了高義濤一眼。

  簡單?真以為化五黃凶煞這麼容易?這煞氣這麼重,她為了給這對銅辟邪加持元氣,昨晚一夜沒睡。消耗了這麼多的精神,要是別人,她一定大大敲一筆。當初給李伯元卜了一卦就收了他一百萬的卦金,這對銅辟邪,可比卜一卦值錢多了!

  只不過,看在前幾天的事情上,她白送高義濤一個人情罷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

  高義濤被夏芍看上這一眼,不免咳了一聲,剛毅的臉上笑容有些尷尬,當即不再開口。他是覺得挺簡單的,但他卻沒懷疑效果,畢竟她那兩個同學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而夏芍卻是在觀察陰煞散去的情況時,目光落在了別墅後方的位置,目光微微一頓。

  咦?那裡的煞氣,怎麼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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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38: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第一個客戶

  夏芍立刻轉去了別墅後頭,高義濤跟著走過去,安親會的人員則在前方院子裡立著。

  夏芍一轉去後面,立刻就明白了這裡煞氣不散的原因。只見別墅後方被佈置成一個花園,美則美矣,中間卻有一個大的游泳池。

  「高老大,你家別墅剛住進來不久吧?」夏芍回頭問。

  「這邊是新開發的地段,別墅建是建好了一段時間,我卻是上個月才舉家搬過來住。家父覺得大門不如意,我這才讓人拆了換新的。」高義濤如實答,問道,「怎麼,夏小姐,後院還有問題?」

  「有問題。自從搬來後,你兒子夜裡睡覺時常驚醒吧?」

  「……」高義濤一愣,眼底閃過驚異,「是有這麼回事。」

  「問題就出在這裡。幸虧發現得早,也沒住太久。」夏芍一指那建得大氣的游泳池,有點無奈,「把這池子填了。你要想建池子,開去那邊。」她一指房子坐向上的東邊。

  高義濤下意識點頭,他這般槍林彈雨裡淌血,早已磨練得處變不驚行之泰然的人,此刻也難免生出點好奇心,「好。我立刻讓人去辦!只是,我能問問這其中的說法麼?」

  對此,夏芍倒是不吝解惑,「按照你家房子的坐向,後院在玄武位上。玄武在五行中屬水,卻不能有水。我不知道高老大有沒有見過鄉下的老房子,那些房子的屋簷後都放置著一條水槽,用來接住下雨天落下來的水。就是因為風水上,玄武方的水氣很凶,沖到會有不吉。玄武喜穩,以高大厚重為吉,主事業、地位等。這說起來與人們的習慣也有關係,人們總喜歡背後有靠,這樣才會覺得安心安穩。你在此挖地建池,壞了穩重的格局,這裡的陰陽地氣失了平衡,陰煞就開始聚集。孩子必然夜裡時常驚醒,老人也睡不安穩。且時日久了,對你的事業也不利。你要想開游泳池,就開去那邊,青龍喜水。府上屋子裡如果有書房、健身房一類的,也請安放在那個方向。」夏芍又指了指方才指的方向。

  「好。」高義濤點點頭,神色嚴肅,「夏小姐不妨再幫高某看看這房子,還有沒有不妥的地方。」

  至此,他已是主動請夏芍幫他看風水了。

  夏芍一笑,也不推脫,當即就四下裡轉了轉,又進了屋裡看了格局,卻沒再發現什麼問題了。

  「三天之後,我再來看看。煞氣若是散盡了,你再把家人接回來。」

  高義濤當即點頭,他雖然很想問,煞氣散沒散盡怎麼才能看出來,但最終覺得問了也不一定聽得明白。

  這一行,挺玄乎的。

  將夏芍開車送回福瑞祥的店裡,路上,高義濤再次表示感謝。

  夏芍卻是笑了笑,「高老大不必謝我,我有件事,還想請你幫個忙。」

  「夏小姐有事儘管開口。」高義濤道。她現在可是安親會的貴客,儘管她自己不知道,但當家的命令自然要執行。

  「我想借高老大的人脈,幫我介紹些客戶。」為了怕高義濤誤以為是古玩方面的客戶,夏芍特地解釋道,「我指的是風水相面、卜問吉凶、八字命理這一類的客戶。」

  她想要把慈善基金會辦起來,帳戶裡那一百萬自然差得遠。高義濤認識的人,必然是政商兩界的成功人士,越是這些位子坐得高的人,越是在乎運勢命理這些東西,信不信的都會想要求個心裡安穩。這些人捨得花錢,也花得起錢。而且對她積累人脈,很有好處。

  高義濤很痛快地點頭答應,「沒問題!不知夏小姐看風水的價位如何?剛才幫高某看了看宅院,需要多少勞資儘管開口。」

  「高老大的就免了,上回我給你們億天造成了不少損失,就當賠禮了。」夏芍一笑,轉頭看車窗外的風景,「不過,我看風水相面,價格可不便宜。有需要的人,高老大可讓他們去福瑞祥古玩店裡找我,我每天放學後會過去。因為不能耽擱太晚,所以,每天我只接一單。」

  話雖這麼說,但夏芍可不認為自己一開始會很忙,畢竟哪一行都要講究口碑,風水師這一行也不例外。這種口碑總要靠幾筆單子來積累。

  因而,當夏芍第二天下午來到店裡,就遇見了前來找她的人時,她有那麼一點意外。

  而且,這個人她還認識。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陳滿貫當初生意失敗後,省內最大的古董商,當初拍賣會上看見夏芍就一眼色咪咪的矮胖男人,吳玉禾。

  吳玉禾自從拍賣會以後,不知道怎麼就走了霉運,店裡的生意不好。一開始他還覺得是陳滿貫東山再起,福瑞祥搶了自己的生意,雖然這也是事實,但他的精神也開始不濟,去醫院又檢查不出毛病。

  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做什麼事都不順心,於是就跟朋友喝酒時抱怨了兩句。結果,朋友就告訴了他一個消息,說是高老大家中前些日子風水不好,請了個很厲害的風水師,很是信服。

  高義濤是什麼人?東市黑道的老大!他都信服的人,一定有點本事。吳玉禾這個年紀的人,對這些事還真是有點信,他覺得自己確實是霉運纏身,不如死馬當活馬醫,找找那位風水大師給瞧瞧,改改運。

  可是,當他知道這位大師只在福瑞祥古玩行裡才能見到時,足足愣了半晌。他原本不願意來,但又忍不住想知道陳滿貫跟這位風水大師的關係,於是就硬著頭皮來了。

  然而,令他震驚的還在後頭!

  當陳滿貫笑著給他引薦夏芍時,吳玉禾徹底驚愣了。

  「夏、夏小姐?怎麼是你?」

  「我也沒想到會是吳老闆。看來,我們挺有緣分。」夏芍一笑,把吳玉禾帶去店裡一道屏風後面的小茶座坐下,陳滿貫進來給兩人沏了壺碧螺春,接著便出去了。

  吳玉禾眼瞅著夏芍閒適地坐在蒲團上,見陳滿貫給她倒茶,只是笑容清淺地頷首,就這麼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看得他心中驚疑不定——這女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他自然記得在拍賣會上,香港嘉輝集團的董事長李老先生稱夏芍是他的世侄女,既然這樣,那她怎麼又會是位風水師的?她才多大?這個年紀應該還在讀書吧?她真的懂玄學那些東西?

  吳玉禾驚疑不已,一時間只顧盯著夏芍,卻連話都忘了說。

  夏芍喝了口茶,神情淡淡雅致,茶香清澈,茶霧嫋嫋,她捧著杯,唇角含笑眼簾低垂,倒有幾分高人的氣度。

  「吳老闆近來運氣不佳,精神不濟,身體也感覺大不如前。但是去醫院又查不出毛病,若是看過中醫,醫生只說你是體虛之症,脾胃虛寒、腎虛。我說的,可對?」

  吳玉禾整個肥碩的身子都是一震,驚愣地看著夏芍,「對!對!全對!夏小姐,你……你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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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31 09:38: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名聲大震

  吳玉禾拼命點頭,「我確實去看過一位老中醫,他說我體虛,開了副藥方給我,可是我喝了一點藥效都沒有!」

  夏芍連眼皮子都沒抬,「藥效當然有。醫生開的藥方,怎麼會沒藥效。只不過,這邊喝了藥,那邊又沾上了陰煞,身體自然好不了。」

  「陰、陰煞?」吳玉禾驚愣地吞了口唾沫,他雖然信這些,但是畢竟沒接觸過,乍一聽不是什麼好詞,就慌了神。

  「吳老闆在拍賣會上拍到手的那只掛紅的鈞窯瓷,還在店裡吧?」

  「在店裡,夏小姐問這個的意思是?」那只均窯瓷當初拍賣的時候,因為眾人都以為最終會是李老的,為了討個好彩頭,叫價踴躍了點,因而拍到手的價格略高,至今還沒有出手。他打算放在店裡再存兩年,這種掛紅的鈞窯瓷,有很大的升值空間。

  「吳老闆,你可知道當初李老為何棄拍了這件鈞窯瓷?因為這物件是件鬼貨,墓裡來的。而且是從那種風水不太好的墓裡出來的,因而沾染了陰煞之氣。你和這樣的物件在一起久了,這陰煞之氣就沾到你身上,陰陽失調,自然精神不濟、運勢不佳。」夏芍捧著茶盞一笑。

  「什麼?」吳玉禾自然是震驚的,但他轉念一想,「可是,夏小姐是怎麼看出這件鈞瓷是鬼貨的?」

  夏芍笑得淡定,「我是風水師,我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我就不用在這行混了。」

  「那夏小姐的意思是,當初李老就是因為知道這件鈞瓷上有陰煞,所以才不要的?」

  夏芍含笑點頭。

  吳玉禾卻急了,「我、我說夏小姐,你這不是坑我麼!」

  「吳老闆,說話小心點。」夏芍抬眸,淡然的眸底帶了冷意,看得吳玉禾一驚,「我跟吳老闆非親非故,我有義務提醒你?況且,當時有那麼多人在搶拍叫價,如果不是你一心想攀附李老,這東西未必就能到的了你手上。說到底,許多事,有因才有果。」

  吳玉禾從未想到有一天會被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看一眼,就悚然一驚。他這才驚覺自己與她坐在一起說了這麼久的話,竟然是絲毫沒有感覺出和她的年齡差距來!

  「吳老闆要是有心化煞,我便去你店裡看看。要是沒這個心,那就恕不招待了。」

  「哎,夏小姐,你、你別生氣啊。我、我這不是急的麼?我當然是有心化煞了。」吳玉禾立刻暗怪自己說話不小心。

  不管怎樣,這少女跟李老關係很好是定了的,她能讓李老棄拍那件鈞瓷,又能讓高義濤那樣的人認可,說明她在風水上絕對有真本事!

  雖說夏芍告訴他問題出在了哪裡,他大可以把這件有問題的鈞瓷賣給別人,但吳玉禾這人,性情詭詐,無利不起早。

  一來這件鈞瓷拍下來的價格略高,現在出手賺不來錢,還可能虧一點,他自然不會這麼傻。二來,他一直想攀附李伯元,就憑夏芍跟李伯元的關係,他也不會得罪她,且會儘量通過這件事來拉攏討好。別說現在他確實需要化煞,即便是不需要,他也會請夏芍去他店裡看看風水,拉攏拉攏。

  對此,夏芍心中有如明鏡。因而,當吳玉禾再三表示歉意,並邀請她去他店裡時,她便答應了前往。

  吳玉禾的店裡裝潢氣派,與古色古香的福瑞祥不一樣,他的店裡一看便知老闆講究排場,擺放著古玩的博古架上都鑲著鎏金,不倫不類,但確實晃眼,一看就很高檔。

  而且,吳玉禾的店裡分了幾個區域,一些西洋物件單獨陳列著。這倒是看得夏芍眼前一亮,福瑞祥裡西洋古玩比較少,這倒是給她提了個醒,日後若是有機會把古玩行開到國外去也不錯,專門經營西洋古玩,再趁著機會把國家被侵略的時期流失在外的文物都收回來,不失為一件美事。

  吳玉禾要是知道,他領了個同行進來參觀,估計要吐血三升。但他自然不知道夏芍就是福瑞祥的幕後老闆,他正笑呵呵給夏芍吹噓這些物件的來歷,言語之間難免帶出自己人脈有多廣,並旁敲側擊夏芍跟陳滿貫的關係。

  夏芍笑而不語,儼然一副大師氣度。她開了天眼,目光在店裡掃了一遍,笑道:「吳老闆,你店裡鬼貨不少啊。」

  吳玉禾一愣,接著搓著手笑道:「呵呵,夏小姐,你也知道,我們這一行,哪能一點不沾這些東西。怎麼?這些、這些都有陰煞?」

  自然不是。沾染煞氣的都是風水比較凶的墓。若是風水極好的墓,不僅不會有煞氣,說不定還能蘊養出沾了金吉之氣的法器來。一切都得看墓室的風水。

  但此刻,夏芍在吳玉禾的店裡,卻是看見了三件帶陰煞的物件,只是另外兩件都不太厲害,那件鈞窯瓷卻是陰煞最重。

  夏芍將這三件物件指出來,吳玉禾立刻退得遠遠的,不敢再沾,驚疑不定地問:「那、那要怎麼化煞?」

  夏芍瞥他一眼,「化煞不是問題,但是有一點我要事先跟吳老闆說明白。這煞不是白化的,畢竟我們這一行也不是餐風飲露,總要吃飯的。」

  「這個我懂,我明白!」吳玉禾一點也不意外地點頭,「那不知夏小姐把這三件物件的煞氣化去,要多少勞資?」

  「化煞不難,但需要找一處風水上佳的寶地,少不得還要布個法陣,將這三樣物件放在其中,蘊養個幾日。所以,價碼上希望吳老闆能接受——三百萬。」夏芍說得很輕巧。

  吳玉禾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多、多少?」

  三百萬,在1997年的時候,無疑是一筆鉅款。夏芍給李伯元卜了一卦,就收了一百萬的卦金,那是因為這一百萬在李伯元眼裡真不是錢,但在吳玉禾眼裡,還是值那麼點錢的。他雖說有個幾億的身家,可為這麼三件東西化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陰煞,就要花去三百萬,他還是有些肉疼的。

  夏芍就是想叫他肉疼。這價碼她還真是胡亂開口要的,誰叫這老色鬼當初得罪她了,反正他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她很樂意讓他出點血。

  「吳老闆以為找一處風水上佳的寶地很容易?風水師這一行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要是吳老闆覺得不值當,那就另請高明吧。」

  「哎,夏小姐!留步、留步!」吳玉禾牙一咬,心一橫,扯出一副笑容來,「你看你把我老吳看成什麼人了?我還能在乎這點錢?有錢也難買運勢不是?我懂、我懂!」

  他拿出支票來,竟也不等夏芍把陰煞化去再付款,當即寫好就遞給了她,看來是為了結交她,下足了本錢。

  夏芍接過支票,笑容依舊淺淡,好似手裡拿著的不過是一張紙而已。這氣度倒令吳玉禾越發看不透,越發覺得她不像個普通學生。

  「吳老闆,這三樣東西我帶走,三天後還你。需要我寫個字據麼?」

  「不用,不用。夏小姐我自然信得過!」吳玉禾笑得虛偽,眼卻直勾勾盯著夏芍懷裡的古玩,牙都快咬碎了。

  她要是帶走不還,他不僅損失三百萬,還損失了三件古玩。以他的精明,自然不會做這麼有風險的買賣。但一想到夏芍開心了,或許能攀上李老這條大魚,吳玉禾就提心吊膽地忍了。

  就算她當真不還,只要能給自己介紹下李老,那三百萬和這三件古玩的錢,相比起能得到的好處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這樣一想,吳玉禾就舒心了很多,夏芍也顯然很舒心,她笑著抱著這三件東西就走了。

  但,她卻沒真的去找什麼風水上佳的寶地。那都是忽悠吳玉禾的,以她的修為,就這點陰煞,用略一施展元氣,便可以化解了。

  可是,夏芍卻連自己的元氣也懶得用。

  第二天放學後,她直接帶著三件古玩回了十里村的山上。師父的宅院裡風水極好,現成的風水寶地,這點小小陰煞,放個一天半日就消彌於無形了。

  當唐宗伯和徐天胤,看見她抱著三件帶陰煞的古玩回來,兩人聽她說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都有點傻眼。

  唐宗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指著夏芍就對徐天胤說道:「你瞧瞧這丫頭,收了人家三百萬,什麼事也不做!把東西往我這裡一甩,就算完了。你說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賺的錢麼?」

  徐天胤聞言,這回是當真唇邊勾起淺淺的弧度,抬眸望去樹下。

  樹下,夏芍剛剛摘了個石榴,正低頭剝著石榴籽,聽聞師父的話連頭也沒抬,「誰叫這老色鬼惹到我了,他不出血誰出血。」

  「嗯?」唐宗伯一愣。

  徐天胤唇邊的弧度落下,歸於冷寂,「老色鬼?」

  「是啊。我跟這人在前段時間拍賣會上見過,看人色咪咪的,心思不正。」

  「名字?」

  「吳玉禾。」徐天胤問了,夏芍隨口就答了,答完才抬眼,趣味地一笑,「師兄問這老色鬼的名字做什麼?難不成你好這口?我可是聽說師兄不近女色,有人嚴重懷疑你有隱疾,難不成……你不是有隱疾,只是口味重了點?」

  「……」

  一陣風吹過院子,明明還算夏日,院子裡卻忽然變得冷颼颼的。

  徐天胤黑漆漆的眸盯著夏芍,少見得臉色有點發黑,夏芍卻一臉無辜的笑。

  一旁的唐宗伯咳了一聲,老臉有點掛不住,「說什麼呢!這是女娃娃能說的話麼!」

  「誰?」徐天胤突然開口,聲音冷得能把人凍成冰渣渣。

  「秦瀚霖。」毫不猶豫地供出元兇,夏芍沒有一點愧疚感。

  遠在京城的秦瀚霖,卻忽然打了個寒顫,不知寒意從何而來……

  三件古玩在唐宗伯的院子裡放置了一天,第二天放學後夏芍便回來取走了。儘管答應吳玉禾是三天還,但她可不願意讓這三件古玩多沾師父院子裡的吉氣。

  三天後,她如約將這三件古玩還給了吳玉禾。

  吳玉禾一見她把東西還回來了,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下,笑容堆了滿臉,直問:「夏小姐,這……這就行了?」

  「行了。」夏芍說道,「過些日子自然就沒事了。不過,有句話我要給吳老闆提個醒,縱然運勢回轉,身體方面還需你自己注意,不然,別的不虛,腎也會虛的。」

  夏芍自然是暗指他心多淫欲這件事,吳玉禾一愣,以為她還記著當初拍賣會上自己對她的誤會,於是笑道:「夏小姐,那件事確實是我老吳誤會了,為了給夏小姐賠罪,也為了謝謝夏小姐的幫忙,不知夏小姐肯不肯賞光一起吃頓飯?」

  夏芍自然是不願意跟這老色鬼吃飯,當即便表示不方便,告辭回去了。

  過了幾天,吳玉禾果然發現精神漸好,店裡的生意也有起色,甚至做了兩筆大生意,狠狠賺了一筆!這不免讓他心驚——這東西還真是準!

  這麼一來,吳玉禾更生出了結交夏芍的心思,在幾次三番宴請她被推脫之後,他便開始從別處下手示好。他將自己認識一位元風水大師的事,透露給了幾個朋友。當然,這些朋友都是有些身家的。

  而這段時間,也陸續有人到福瑞祥古玩行找到了夏芍,這些人都是通過高義濤的關係來的。但當看見夏芍如此年輕後,都無一例外地懷疑她到底有沒有真本事。但這其中也有人不在乎,他們本就是衝著高義濤的面子才來的,想著跟安親會搞好關係而已。

  但等跟夏芍坐下來之後,幾句話之內,這些人便通通變了臉色。

  準!太準了!

  不必開口,他們家中情況和以前遇到過的一些事,就被這少女一一點出。這些人這才收起無所謂的心態,開始請求夏芍的指點。

  高義濤介紹的這些人,無一不是東市上流的成功人士。他們問的事,從事業運程、家居風水,到投資、出行、婚姻子女,乃至生死前程、股市樓盤,可謂包羅萬象,廣泛至極,甚至還有闊太太來問怎麼才能防止丈夫在外頭花天酒地。

  這些事,夏芍自然幫他們一一化解,雖然價格實在貴得令人咋舌,但所問所求之事,無一不應驗!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夏芍的名字便在東市上流社會裡漸漸傳開,在這個圈子裡,引起了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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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龔沐雲來訪

  上層圈子裡的人有錢有勢,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錢權勢能不能長久。因而,短短的時間內,東市有一名看風水相面極準的大師的消息,便像一陣風一樣傳了開來。

  這位大師不僅看風水相面極準,卜卦問吉更是神乎其神。只是要見她一面有點難,她立下規矩,每天只見一人,週末休息,節假日休息!

  有事相求?預約,排隊!

  連省內有名的集團老闆週末親自驅車來福瑞祥登門拜訪,都沒能見她一面,生生等到了週一。

  這位老闆是省內有名的國企老闆,好排場,架子大得很,脾氣出了名的暴躁。許多人都猜測這位大師要倒楣了,搞不好福瑞祥都有可能會被這位暴躁的國企老總給掀了,可沒想到的是,那位大師不僅安然無恙,半個月後,國企的老總還笑呵呵親自又驅車來了一趟東市,親手送上了厚禮。

  這讓不少人譁然,也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心。不少上層圈子的人都開始希望能見夏芍一面,而對於要預約排隊的規矩,也漸漸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對能見她一面的機會越發珍視和重視。

  陳滿貫特地在店裡安排了個店員,幫夏芍安排這些預約。很快,要見她的人就排到了年後。

  而且,她在古玩行裡接待這些人,還給店裡的生意著實帶來了不少好處。

  那些富商來店裡時,大多數都會對店裡的古董產生興趣,有的是出於結交陳滿貫的目的,有的則是看出夏芍和陳滿貫關係不一般,抱著討好夏芍的目的。總之,古玩行的客源又新增了不少,且無一例外是社會名流。

  對此,陳滿貫也頗為佩服夏芍的心思,這算盤打得夠精的。

  這天,夏芍像往常一樣來到店裡,陳滿貫卻迎了出來,神色不似以往。

  「怎麼了?」夏芍問。

  陳滿貫搖搖頭,表情很難形容,「我也說不好,夏小姐進去看看就知道了,這人是找你的。」

  夏芍挑了挑眉,不知道什麼人能讓見慣了各類人等的陳滿貫有這樣的表情。她有些興趣地笑了笑,走進店裡。

  剛進店裡,便見一人立在茶室外的松墨屏風處。

  那人一名身穿淺白唐裝,眼簾微垂,含笑觀摩著面前放置在博古架上的青花大盤,僅憑側臉,便可窺如畫面容,風流意態,俊逸風華如絕世君子。

  他感覺到夏芍進來,微微轉頭,含笑望來。

  男子鳳目狹長,眼中似有流華,笑意暖煦。

  「要見大師一面,可真是很難。」他負手身後,溫言一笑,漫不經心,卻氣度尊貴。

  陳滿貫顯然被這人的氣度震住了,他在古玩行裡做事,接觸的社會名流不少,卻從未見到有這種尊貴氣度的。害得他在夏芍沒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這會兒才在她身旁小聲道:「高老大打電話來,說是這位是安親會的貴客。」

  夏芍輕輕挑眉,目光在男子的面容上一頓,這麼貴格的面相,再加上這氣度……她想,她大概猜出這人是誰了。

  「我姓夏,不必稱我大師,聽著不太習慣。」夏芍沖男子微微頷首,便走了過來。

  她唇邊掛著淺笑,步態悠閒,看起來沒什麼不自然的。這倒令男子眼神微微一亮,笑意更加溫和,而陳滿貫則暗暗佩服夏芍的心性。

  請了男子到屏風後的茶室坐下,照樣是一壺上好的碧螺春,夏芍捧著茶盞,卻不說破男子的身份,只像對待尋常客戶那般問道:「這位先生,來此想求什麼?」

  龔沐雲溫和一笑,「夏小姐不妨看看,在下想求什麼。」

  「看出來的,未必是閣下想求的。有的時候想求的,未必是適合自己的。」夏芍故意把話說得高深。內心卻在腹誹:最近常聽見這句話呢!每個來見她的人,十個裡面有七八個會拿這話來試探她。一開始,她還認真地給看看,後來實在是懶得開口了,於是便想了這麼句,但凡有人問她,便這麼答——愛信就信,不信拉倒!

  現在她算是知道了,為什麼前世的時候,都覺得玄學大師一個個說話都那麼高深——都是被逼的!

  如果她猜測的沒錯,此人應該就是安親會新任當家。之前陳滿貫有說這位當家人會在東市堂口落成之時,親自前來觀禮。但他此時找上自己,夏芍便懷疑應是跟玄門有關。安親會與三合會的爭鬥,讓他需要師父的幫忙。而自己這些日子在東市上層圈子名聲大震,以安親會的能量,許已經懷疑她,並查到了師父的下落。

  這人今天來,很有可能是希望見師父一面,但……這得看師父的意思。

  「這話倒是有道理。」龔沐雲含笑點頭,似很贊同夏芍方才的話。他輕輕品一口茶,眉目舒展,如畫般精緻,又不緊不慢問,「夏小姐可信天命?」

  「看樣子,閣下倒是不太信。」夏芍還是不正面回答,這人是專程來聊天的麼?他倒是沉得住氣。

  夏芍端起茶盞,垂眸喝茶——就陪他打打太極,看誰忍到最後。

  她低著頭,那微微翹起的意味不明的唇角卻落入對面男子眼底,他輕輕挑眉,眸中滑過興味。

  她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來此的目的?

  呵,有趣。

  龔沐雲低低一笑,溫潤道:「無關信與不信,只是有些不太舒服。人活一世,命若早由天定,何必一生奔波為那早已定下的局?我寧願相信命運由我。」他抬起眼來望向夏芍,「不如,夏小姐幫我看看,我倒想知道,天命為我這一生定下了什麼。」

  「很抱歉,我不推演八字命理。」夏芍放下茶盞,垂著眼,「命可看不可斷,否則業障太大。閣下應該聽聞民間有一句俗語:一命二運三風水。命即是命理,乃是八字先天帶來的,主一生起伏。但這並非一張圖紙,不是每個人的一生都要按著這張圖紙走,不能有一分偏離。每個人一生總有那麼三兩回大劫,有的人能過去,有的人就過不去,這跟自己的選擇與這一世所積的善惡有關。我不主張推演命理,是因為每個人都有在命運的三岔路口選擇的權力,而一旦推演了出來,就等於定了人家的命。這就絕了別人選擇改變命運的機會,是會遭天譴的。民間有句說法,命越算越薄,就是這個道理。」

  夏芍笑容閒適,淡淡勾起唇角,「非遇大事,不可胡亂算命。讓自己的人生保持一份神秘,不是也挺好?」

  龔沐雲倒是笑了,輕輕搖頭,「我還是頭一回見玄學一脈的人,勸別人莫要算命。如此一來,夏小姐豈不是少了許多生意?」

  他看起來當真是來聊天的。夏芍在心中考慮,這一天的生意是不是做虧本了?要不要考慮跟這男人收點聊天費?

  她邊想邊搖頭,「閣下以為給人推演命理不必耗費心神?那過程又耗費心神,還惹業障。倒不如只給人看看風水、卜問吉凶,業障沾得少,錢一點也不少收。我看閣下也是精明人,換了你,你會選哪樣?」

  龔沐雲微微一愣,眸中忽而帶起一抹奇異的光彩,低聲笑了起來。

  夏芍卻看了他一眼,「我雖然一般情況下不給人推演命理,但我看得出,閣下今天有災厄和破財之兆。」

  這突來的話讓龔沐雲抬起眼來,但他神色絲毫未變,反倒是散漫不經裡生出些好奇,「哦?怎麼說?」

  「閣下今天來這裡,帶了個尾巴。」夏芍邊說邊以天眼掃了龔沐雲一眼,然後輕輕虛指了一下他右側斜後方的方向。那裡被屏風擋著,她不擔心外面的人發現她指出了他的所在,那人在對面樓的最上一層,是個狙擊手。

  龔沐雲卻看向她的手指,瞳眸微微一縮。暗殺對他來說,家常便飯。令他驚奇的是,她居然知道對方的位置。

  這是她……看出來的?

  只是一眼,龔沐雲便將目光收了回來,神色平淡,處之泰然,竟然繼續問:「那破財又如何說?」

  夏芍深深看龔沐雲一眼,這男人的氣度真是甩那些請她看風水的集團老闆何止一條街。外面藏了個等著要他命的人,他還有心情在這裡關心「破財」一說。

  儘管夏芍對此有些激賞,笑容也稱得上甜美,但她眼底卻絕對沒有笑意,甚至態度也算不上好,「你要是再不走,任由那人在我店裡開槍,打壞了我的古玩,你就得按市價賠我錢。這就叫破財!」

  少女瞪著他,甜美的笑容裡卻是殺氣凜凜。

  龔沐雲足足愣了半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越笑聲音越大,神情愉悅,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好,好,我這就走。」

  他不慌不忙便要站起身來,夏芍卻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等等!不要命了?」

  龔沐雲一愣,目光落在手腕處,夏芍卻沒看他,而是將視線看向對面大樓的位置。店裡的門開著,從門口看進來,正好能看見屏風,雖然中間有幾架博古架隔著,但透過來還是能看見一些。

  假如她是狙擊手,在龔沐雲站起身來的一刻,很有可能開槍。

  剛才在天眼裡,夏芍沒看見狙擊手開槍,只看見龔沐雲從店裡走出去,然後狙擊手便倒在了血泊裡。

  狙擊手是怎麼死的,天眼的畫面裡沒有出現。夏芍知道,但凡跟自己有關的事,天眼裡都不會出現,但天眼畫面裡沒出現狙擊手是怎麼死的,不代表一定有她出手,也可能是龔沐雲有安排人在附近,殺手是被安親會的人幹掉的。

  但,夏芍不打算冒這個險。龔沐雲若是在店裡出了事,會很麻煩,而且店裡如果遭了槍擊,對店的聲譽和生意絕對有影響。

  夏芍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她決定幫忙。

  她目測了目前所處位置和對面大樓之間的距離,隔了一條街,約莫五十米遠。把人制住雖然會耗費點心神,但是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我幫你把人制住,你趁機離開。」夏芍盤膝坐下來,她看也沒看龔沐雲,接著便一番動作。

  在龔沐雲眼裡,只見她似乎對著空中吸了一口氣,然後吹在手心,右手劍指,在左手心上快速畫了道什麼東西,然後忽然一喝,握拳!之後抬頭對他道:「我已經把他縛住了,現在他動不了,你離開之後,百步之內不可傷他。過了百步,我就不管了。」

  龔沐雲看了眼她握拳的手,唇邊依舊噙著溫和的笑意,也不多問,不慌不忙起身,繞出屏風之時,卻是回頭問道:「我還可以再來找夏小姐麼?」

  「可以。不過,我的服務專案要改,聊天收費!帶了尾巴來,收費加倍。」

  「你……財迷。」龔沐雲搖頭一笑,眸底卻有奇異的光華,隨即轉身走了。

  他走之後,夏芍約莫著他即將走出百步,這才把手中的指訣放開,放了那殺手自由。

  她讓龔沐雲百步之內不許傷人,是因為她要預防那殺手在被自己束縛住的時候,被安親會的人解決掉,這樣的話,一條性命的業障多多少少要算在她頭上,她不想枉沾殺業。而龔沐雲走出百步之後,已不在福瑞祥的範圍內,那時候他們再動手,一來波及不到店裡,二來她已放開了那殺手,他們就算動手也只是他們自己的恩怨了。

  收回天眼,夏芍不想去看那殺手的倒在血泊中的結局,雖說明知有一條性命在自己知情的情況下結束,這種感覺很難言說。但那人既是殺手,身上背著的人命也必然不少,只能說,因果迴圈往報。

  陳滿貫見龔沐雲走了,明顯舒了一口氣,走過來小心問道:「夏小姐,那人是誰啊?」

  「安親會的當家。」

  「安、安親會的……當家?!」陳滿貫嚇了一跳,險些咬到舌頭。他、他今天竟然在夏小姐不在店裡的時候,招待了這尊大神?

  安親會的當家,那可是在北方黑道跺跺腳,地面都要顫一顫的地下皇帝!他也來找夏小姐?

  陳滿貫震驚看向夏芍,越發覺得自己的老闆太不得了了,這小小年紀的,居然就入了安親會當家人的眼。這以後的前途,還能了得?陳滿貫知道,這一切應該都取決於她在風水玄學上的造詣,自己何其有幸,能在落魄的時候,得她伸了一把手。

  「今天的事要保密,對誰都別說。」夏芍吩咐道,見陳滿貫吶吶點了頭,她才起身道,「我回家了。」

  夏芍打算回家的路上,給師兄打個電話。然而,她人還沒走出店裡,吳玉禾便來了。

  他一進店裡,便笑呵呵道:「喲,夏小姐還沒走呢?呵呵,我是來請陳老哥出去喝酒的。」

  「喝酒?」陳滿貫立刻擺手婉拒,「吳老闆客氣了,你知道我現在喝酒比以前少多了。你嫂子還在家裡等我吃飯呢,我答應她不晚歸的。」

  「陳老哥現在跟嫂子倒是挺恩愛啊,哈哈!」吳玉禾哈哈大笑,「男人有事業,在外面喝酒應酬是常事。嫂子那麼賢慧,哪能不理解老哥?老哥就別推脫了。」

  「哎,這真不行……」陳滿貫連忙擺手。

  兩人你請我推之間,夏芍卻是微微挑眉,目光在吳玉禾臉上一頓。

  吳玉禾此刻眼神昏沉,奸門兩耳發暗,天蒼發青,這是主破財和牢獄的徵兆!而且就在月內!

  這時,吳玉禾已經作勢不快,道:「陳老哥,我這三番四次請你,你都推脫不去,也太不給我老吳面子了吧?而且,今天青市那邊石化公司的老闆過來,他可是老藏友了,我這特意帶你過去見見,對生意也有好處不是?」

  「這……」陳滿貫在商場這麼大半輩子,自然心如明鏡。吳玉禾這個人詭詐得很,又無利不起早,再說兩人是同行,他有什麼道理替同行介紹客戶?這裡面肯定有別的事。但是他說出這一番話來,自己還真不好推脫了。

  商場上的事,應酬確實是難免的,但是陳滿貫知道吳玉禾這幫人的喜好,他們談事情都有小姐作陪。而且前段時間還聽某位和吳玉禾等人一起吃過飯的客戶說,他們竟然從學校裡面找了女學生來,那些女學生年紀都不大,大多十六七歲,有的甚至還是初中生。那個客戶不太敢幹這種事,就半路藉故接了個電話,說家中有事便離開了。

  陳滿貫以前應酬的時候,也找過小姐作陪,雖然他始終沒突破底線,但現在想想,還是覺得那些年太對不起妻子。而自從跟了夏芍之後,他心性上更是平淡了許多,以前的很多事都看得透徹了,如今在他眼裡,吳玉禾幹的這些事實在太喪良心,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去赴他們的飯局。

  正為難間,夏芍開了口,她淡淡道:「吳老闆,今天我跟陳伯伯還有點事,飯局的事改天吧。」

  這話一聽就知夏芍在幫陳滿貫,吳玉禾卻是一喜,抓了夏芍的話柄,「夏小姐,這話可是你說的,改天我老吳再來請,你們可一定得給我面子!」

  他其實最想請的,自然是夏芍。只不過她每回都端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氣度,不肯出席這些飯局,他這才不得不把腦筋動到了陳滿貫身上。

  陳滿貫也是商場老將了,油鹽不進的主兒,但吳玉禾有的是辦法。他弄了幾個稚嫩的女學生,又在包房裡弄了點搖頭丸,到時候偷偷放進陳滿貫杯子裡,狠狠灌他幾杯酒,把他灌迷糊了,不就什麼事都問出來了?

  只是沒想到,今天夏芍為了幫陳滿貫,剛好被他抓了話柄,實在是老天爺都幫他!

  「我說的話,自然算數。」夏芍不急不惱,淡淡笑著點頭,只是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你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吳玉禾大喜地走了,陳滿貫對夏芍又是感激,又是憂慮,「夏小姐,這人沒安什麼好心。這回被他拿了話柄,下回可就不好推脫了。」

  「放心吧,他沒有這個機會了。」夏芍望著吳玉禾離開的方向,一笑。

  「啊?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陳伯伯剛才沒答應他是對的。不然,連你也會有麻煩。」

  陳滿貫愣了愣,「要是正經的飯局,我哪會不去?就怕他們是幹些沒天理的事,我這才推脫的。」

  夏芍滿意點頭,「陳伯伯這麼做就對了。」

  「夏小姐,你是不是看出來,吳老闆會有什麼事?」

  「多行不義,當然有事。不出一個月,家財破盡,且有牢獄之災。」

  「啊?」陳滿貫倒抽一口涼氣,震驚地看著夏芍。

  夏芍卻是笑意頗深,只是微微皺了皺眉,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解。

  吳玉禾的面相,不該有這一難的。這人雖是淫邪狡詐之人,一生做過不少壞事,但他的面相,六十歲之前無大劫,而晚年卻是淒涼,子孫早散,無人送終。而吳玉禾如今才四十來歲,不應該有這一劫的。

  怎麼回事?

  夏芍眼裡閃過不解之色,當即跟陳滿貫說了一句先走了,便離開了福瑞祥。

  但她卻是沒往家裡走,而是轉過這條商業新街,去了前面那條古玩老街。吳玉禾的古玩行就在那裡。

  還沒走到,夏芍便開了天眼,一看之下,不由挑了挑眉——有人下了招法!

  夏芍沒走過去細看,此時街上店鋪都還開著門,她不便過去細察,於是用天眼確定了是有人布了風水局之後,便原路折返,並且拿出手機,給徐天胤打了個電話。

  兩人交換了手機號碼後約莫已有兩月,這還是夏芍第一回打電話給徐天胤。

  手機鈴聲響了一聲,那頭便接了起來,一道冷而不沉,令人難忘的好聽的聲線傳來,「喂?」

  「師兄。」聽見徐天胤的聲音,夏芍不自覺地嘴角上揚,只是意味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笑吟吟問道,「最近做什麼壞事了?老實交代。」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陣,才傳來徐天胤冷漠的語氣,「你說他惹你不快。」

  「我……」儘管在發現有人佈局之後,夏芍便認定是徐天胤做的了,但當知道他出手的動機,她還是有點意外。

  就因為她說了一句話?

  夏芍挑挑眉,心底劃過一抹怪異的感覺。如果換做是她,有人惹了師兄或者她的家人不快,她也會出手整治整治,但整治的力度要看對方做了什麼事而定。

  比如徐文麗和趙靜找人打傷了她父親,她便叫她們的父母也深受其害,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若是像吳玉禾這樣的,他沒做實質性傷害自己的事,只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印象不太好,她還不至於下這麼重的手。

  她自認為不是心軟的人,該狠時則狠。可沒想到,她的師兄比她牛叉,比她狠絕!

  只因她說了句吳玉禾惹自己不快,他就遭到了這麼嚴厲的懲罰。

  當然,這只是針對她個人而言,如果針對吳玉禾犯下的那些齷齪事,他百死難辭其咎!這樣對他,他一點也不冤枉!

  「你因為他,打電話給我?」手機那頭,徐天胤聲音一如既往地冷,但夏芍卻神奇地從他的話語裡聽出了不快。

  夏芍輕笑出聲,打趣道:「好吧,我的錯,讓你的第一次不太美好。」她說的第一次當然是指兩人第一次通電話,不過這話說出來,可容易讓人想歪。

  夏芍猜不出電話那頭徐天胤此刻會是什麼表情,她只是忍不住想逗逗他,她平時也不是愛開這種玩笑的人,只能說遇到了師兄之後,他的冷淡面癱,激發了她內心一點點惡劣因數。

  這個時候的夏芍當然還不知道,她終會有一日因這一點點的惡劣,激發某隻獵豹的反撲,最後渣都不剩。

  電話那頭沒聲音,但夏芍知道徐天胤沒掛斷,正等著她說話,因而她收起嬉鬧的心思,正經道:「說正事。我今天遇到安親會當家了。」

  電話那頭,徐天胤站在山上的院子裡,眉峰幾不可查地一蹙,聽夏芍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包括龔沐雲遇襲的事。

  「師兄問問師父吧,我想師父他應該會有決定。」

  「嗯,明天找你。」徐天胤說罷,便掛電話。

  夏芍以為徐天胤的意思是明天會打電話給她,結果沒想到,來到店裡的時候,他正在店裡等她。

  可憐了陳滿貫,昨天接待了龔沐雲,今天店裡又來了徐天胤。龔沐雲還溫和,至少他肯說明來意,徐天胤卻是完全「看不見」陳滿貫。

  店裡的兩名學徒和一名幫夏芍安排預約的女服務員,被徐天胤的冷漠氣場所懾,都不敢上前詢問,最後從老闆到服務員,四人眼睜睜看著一陌生男人進了他們的店。他進了店裡對那些古董卻不感興趣,倒是發現屏風後有間小茶室,便坐了進去。

  好半天陳滿貫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進來詢問,卻被徐天胤一眼看成了冰渣渣。

  夏芍從來沒見過陳滿貫這麼幽怨的臉,像被惡霸欺負了的小媳婦,聽著他的告狀,夏芍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同情地看了一眼陳滿貫,「陳伯伯,委屈你了。以後他再來,你只管送壺茶進去,別的什麼也不用說。你說了,他也不見得理你。」

  「夏小姐,這位是什麼來頭?」

  也難怪陳滿貫詢問,他看見徐天胤來時開著紅旗車,而且是那種高級款的,不是一般身份的人開得了的。這種車,陳滿貫只在電視裡見過,一般都是京城的首長之類的座駕。再見徐天胤雖待人冷漠,但氣場強勢,一看便知來頭不小,他這才任由他坐進了店裡,並不敢再打擾他。

  「自家人,我師兄。」夏芍一笑,便走了進去。

  陳滿貫卻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師兄?那不就是也是為風水大師?可、可……可這人看起來他怎麼覺得一點也不像玄學方面的人?倒像是、像是……

  他也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反正剛才被他看了一眼,他就感覺對上了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驚得他渾身都是一寒,從頭冷到腳。等從茶室退出來的時候,他頭上都起了虛汗,活到這麼大年紀,他還是頭一回遇見有這麼冷的氣場的人……

  陳滿貫還心有餘悸的時候,夏芍已走進了茶室。天氣已經入了秋,她今天穿著一件淺粉色的小薄外套,襯得臉蛋也是酡粉如瓷,笑容恬靜。

  徐天胤從閉目養神中睜開眼,目光定定在她臉上,唇角輕輕暈開一個弧度,並不易察覺的弧度,卻令他整個人的氣場都柔和下來。

  「師兄,你嚇到我店裡的人了。」夏芍坐下來,臉上掛著淺笑,有點無奈,亦有點疑惑。

  她不知道徐天胤這性情是怎麼養成的,一個人的性格與他經歷的事有很大的關係。比如說自己,她以前性格內向,略微自卑。而經歷了重生之後,這些年來卻是心境平淡,性情改變很大。

  夏芍不知道徐天胤遇到過什麼,單從他面相上來看,他面相極貴,但卻是犯了「五弊三缺」命格中的孤。所謂孤,即幼年喪父。而且從他面相上也能看出,他的母親也在他年幼時早亡。

  一個年幼時就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不知道遭遇過什麼,是什麼樣的遭遇才能讓他養成冷漠寡言、孤傲狠絕的性情?無論是什麼樣的經歷,那勢必不怎麼美好。

  「你店裡的人,安全意識不過關。」徐天胤道。

  「嗯?」夏芍一愣。

  徐天胤卻是給她倒了盞熱茶,眼也不抬,「若是歹徒進了店裡,他們也這樣不管不顧,豈不是引狼入室?」

  夏芍一咬唇,哭笑不得,「他們還能把你趕出去不成?我店裡的人也是有眼色的,你開著那麼輛車來,又那麼嚇人,小老百姓的,誰敢趕你?我今天算是知道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夏芍無奈,見徐天胤把倒好的茶盞推過來。他手法自然,神情放鬆,看著倒像個人了。其實,這些事,在山上陪著師父時他也常做,她見過他在師父熟睡的時候,往老人家腿上蓋毯子,見過他幫師父捶腿,還見過他下廚。這個男人,其實對認定的人很好,雖然話不多,但很體貼,只是,很少有人會享受到他的體貼而已。

  夏芍手裡捧著人家的體貼,眼底卻暈開笑意,又忍不住開始打趣徐天胤,「還以為師兄會打電話來,沒想到親自來了店裡。我記得我們兩天前才見過,難不成……想我了?」

  茶霧嫋嫋,薰染著少女粉紅的面頰,那笑吟吟的神情像初夏枝頭綻開的一朵小花,恬靜柔美。

  徐天胤黑漆漆的眸定定望著夏芍,半晌輕輕「嗯」了一聲。

  夏芍眼底浮現怔愣,她只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他會回答。且他目光竟不轉開,這般定凝的注視,到頭來反到叫她心頭一跳。

  正當夏芍有點尷尬時,店裡突然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什麼預約!事急從權你不知道啊?我說陳老闆,都是熟人,你用得著跟我來這一套嗎?」

  夏芍隔著屏風往外一看,便起身走了出去。

  店裡站了個胖女人,打扮貴氣,胳膊上挎著個名牌包包,脖子上碩大的珍珠項鍊,手上戴著晃眼的金戒指。女人濃妝豔抹,但仍掩飾不了老態。

  陳滿貫正好聲好氣跟她解釋,「吳夫人,我們夏小姐就這麼個規矩,不是針對你一個人的。今天已經有顧客預約了,只是人還沒來。」

  女人眼一瞪,聲音拔高,「沒來讓我進去不就得了?陳老闆,不是我說你,做生意的人腦筋得活著點,這麼死板,生意可做不好。再怎麼說,我們家老吳跟你也是老熟人,你該不會是看我們家老吳遇上點事,就落井下石打擊同行吧?」

  聽到這裡,夏芍自然聽出這女人是誰了。

  女人卻還在說個不停,「我說陳老闆,你可別跟我來這一套,活像我們家不給錢似的。我可聽我們家老吳說了,這位大師收的費用可是高得嚇人,一看就是個求財的。既然這樣,我多付點錢就是了,我們家不缺這點錢。你讓她出來!」

  「我已經在這裡了。」夏芍慢悠悠走了過來,神色冷淡,「吳夫人,你家中也是做生意的。商人講究和氣生財,天大的事,也不該在人家店裡大呼小叫,我以為這個道理很淺顯。」

  「你……就是我們家老吳說的大師?」吳夫人上下打量了夏芍一眼,眼神跟大多第一次見到夏芍的人一個樣——不可置信。這也太年輕了吧?

  「大師不敢當,我姓夏。」夏芍依舊神色冷淡。

  吳玉禾的夫人見她言語之間氣度斐然,不由略微收斂,但看夏芍這樣年輕,她還是打從心底懷疑她有沒有真才實學,因而儘管收斂了尖銳的嘴臉,眼底還是能看見三分傲慢。

  「那好吧,夏小姐。既然咱們也見著了,我們家老吳的事就請你幫幫忙了。他遇上點麻煩事,希望你能幫忙化解了。他也算是你的客戶了,你也知道我們家裡不缺錢。」

  夏芍耐性極好,微笑著聽她把話說完,這才道:「吳夫人,錢不是什麼都能買到,要不然你也不會來找我。你要是真的覺得錢這麼好用,不妨把你想砸在我身上的錢,拿去做些善事。或許可以幫吳老闆積點善德,以後少遭這種牢獄之災。」

  她說完轉身就走,吳夫人卻臉色大變。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夏芍提到了牢獄之災!

  今天早上,他們家老吳突然被幾個公安局的上門帶走了。這可嚇壞了她,這些人,平時都是給他們一些面子的,可是今天早晨卻不容分說把老吳帶走了,說是涉及什麼……侵犯未成年少女!聚眾淫亂吸毒!

  跟吳玉禾做了這麼多年夫妻,她自然知道自己老公是什麼貨色,但能怎麼辦?他要是進去了,這家業不就倒了?他們兩口子老來得子,兒子寵得不成器,親戚們也虎視眈眈,沒一個好東西!她這一天忙著跑各種關係,可是那些王八蛋,沒出事的時候跟老吳稱兄道弟,見了她一口一個嫂子的叫,現在老吳出事了,誰見了她都躲!那些當官的更是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她跑遍了關係,還是沒能見到丈夫。

  心急之下,她這才想起這些天丈夫時常提到一位風水大師,說怎麼怎麼神,她開始沒往心裡去,如今被逼得沒辦法了,這才找來了。

  哪知道這少女一開口就是「牢獄之災」,難不成,老吳真的會判刑不成?

  陳滿貫在一旁看著,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歎氣。佩服的是夏芍看得可真準,昨天說吳玉禾有牢獄之災,今天就應驗了!歎氣的則是看見吳夫人這副著急的模樣,他不免想起自己落難之時,妻子也是這般四處看人臉色。但他慶幸的是,他家有賢妻,不像吳玉禾。他夫人這個態度,恐怕夏小姐是不會幫忙的。

  夏芍當然不打算幫忙,吳玉禾糟蹋了多少女孩子?這是自作自受,她決計不會管的。

  她轉身便往裡面走,吳夫人卻慌忙抬起頭來,作勢要攔她。

  這時,店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驚疑不定的聲音,「小夏?」

  夏芍一愣,吳夫人和陳滿貫也是一愣,三人一齊轉身,看向門口。

  那裡站著個男人,四十歲出頭,身量中等,一身斯文氣質,鼻樑上架著副眼鏡,看起來有些學問,看人也有那麼點威嚴氣度。

  陳滿貫先認出來人,立刻笑著上前與其握手,「徐處長,你好。」然後轉身便對夏芍介紹道,「夏小姐,這位是市政府的秘書處的徐處長,按預約今天來找你的。」

  夏芍輕輕挑眉,笑容頗深,對方已是一臉驚愣。

  陳滿貫看出點門道來,問:「怎麼,你們認識?」

  認識!

  自然認識!

  這不就是徐文麗的父親,東市政府秘書處的處長,徐志海麼?

  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夏芍意味頗深地一笑,徐文麗的父親居然來找自己看風水運勢?呵,且不說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家最近的事都是她下的局,只說這位平時高人一等的知識份子,居然也信這些了?

  夏芍的笑容看在徐志海眼裡,只覺臉上火辣辣。市政的工作人員,自然是不能公開信這些的,他只是偷偷地來看看,誰想到這位近期在圈子裡很有名氣的風水大師,竟然是自己認識的人。

  這女孩子跟自己的女兒是同班同學,同樣大的年紀,沒想到竟然會自稱什麼風水大師。

  徐志海臉上火辣之餘,便有些尷尬和被人欺騙了的惱怒。夏芍的家庭情況他自然清楚,她會不會這些玄學上的事,他還能不知道?八成是她利用課餘時間,出來騙人的!最丟人的還是自己,竟然因為最近家裡發生的事,就想著偷偷來找所謂的風水師看看運勢,結果丟人丟大了!

  徐志海臉色不太好看,當下便端起姿態來負手說道:「小夏啊,我是聽說最近有人自稱風水大師,大肆給人卜卦算命,在社會上引起了很不好的影響,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是你。你這孩子,聽說讀書成績不錯,怎麼能這麼糊塗?搞這些迷信的事!你這不僅僅是亂搞封建迷信,還是詐騙,懂麼?這件事造成的影響極為惡劣,是要嚴肅查處的!」

  他也挺會打官腔,立刻就給自己找好了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夏芍一笑,心下輕嘲。

  這時,吳夫人卻眼珠子骨碌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好哇!我說怎麼你不願意救我們家老吳,鬧了半天是騙人的神棍啊!你給我說清楚,你之前可是騙了我們家老吳三百萬!」

  她聲音尖利,立刻就引來了外頭街上過往行人的注意,不少人停了下來,遠遠地看熱鬧,更有兩旁的商家探出頭來,往這邊瞧。

  夏芍目光一冷,店裡面,徐天胤從茶室轉了出來。

  徐志海卻沒注意到走過來的人,他聽見那三百萬,倒抽一口氣。

  「小夏,這事可是真的?你這性質可就嚴重了啊!」他神色嚴肅,卻搖頭歎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父母辛辛苦苦把你教養長大,你怎麼能幹這種事?」

  夏芍卻沒理他,而是目光冷冷看向吳夫人,吳夫人被她看得一驚,卻很快氣不打一處來,撒潑般道:「怎麼?我說的不對?我就說你這小小年紀的,怎麼可能會是什麼風水大師,真要是大師,幹嘛躲在這古玩行裡給人看風水?看你年紀不大,長得也漂亮,卻不是什麼好東西!誰知道你和陳老闆私底下搞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啊!」

  吳夫人話沒說完,忽然慘叫一聲!肥胖的身子原地轉了兩轉,霍地砸去了外頭街上!

  人群呼啦一聲散開,震驚望向店內。

  店裡,徐天胤薄唇抿成刀子,負手立在夏芍身前,擋住了外頭圍觀人群看向她的視線,深邃的黑眸冷肅一掃,目光狠戾。

  人群頓時鴉雀無聲,徐志海立在旁邊還沒反應過來。

  吳夫人已趴在地上爬不起來,臉頰腫得老高,別說是尖叫了,現在她連喘氣都困難。她只覺兩眼發黑,胸口發悶,嘴裡全是血氣,耳邊更是傳來一道刺耳的剎車聲!

  圍觀的人群紛紛散開,只見一輛黑色林肯車駛來,停在了福瑞祥古玩行門口,車裡下來兩名黑衣男子,上前架著半死不活的吳夫人便拖去一旁。

  接著,車裡走下來一名淺白唐衫的俊逸男子。他笑容有些漫不經心,下了車便目光在徐天胤臉上一頓,接著直直落向他身後。

  夏芍從徐天胤身後走出來,龔沐雲見了她便是一笑。

  「好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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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4 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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