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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天下為奴]黑暗千金的男妖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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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7:36 |只看該作者
150、別高興得太早
      
  「這麼大的陣仗,是來接我還是押我?」少年揚唇,目光不由深邃,自始至終,都只看著對面的詭笑。

  詭笑他們來的太是時候,這讓人不得不去懷疑。

  西門妝站在原地,看著沈爾,心裡徒然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相處了這麼久,她也知道沈爾是個大妖怪,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他們兩個真的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

  二殿下,妖族的二殿下。

  沈爾失蹤的這段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自然是來接你的,不過你若是不肯隨我們回去,那我也只好得罪了。」詭笑揚唇,目光飄過沈爾,落在西門妝身上。許久不見,她倒是越長越美了。轉頭在看看懷裡的西門雪,詭笑的臉色不由一沉。

  不是親生的姐妹,所以區別就這麼大嗎?西門雪要是能及西門妝三分之一也好啊。

  「你們想帶他去哪兒?」西門妝終於提步,堅定的步伐向沈爾邁去。她的聲音與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爾的心也開始隱隱作痛。他難受,可是卻沒有制止那少女靠近。

  最終,西門妝在他身邊站定,一手握住了沈爾的手腕,將他往身後輕輕一拽。

  夜風拂過他的耳際,目光掃過西門妝的側臉,他踉蹌站定,被西門妝護在了身後。

  「沈爾是我的貼身妖僕,沒有我的允許,你們誰也不能把他從我身邊帶走。」少女的嗓音清冷,她的語氣十分堅定。絕對不會讓這些人將沈爾帶走,他失蹤的這幾個月裡,自己是怎麼過的,她記得清清楚楚。當初他不告而別,是不是也像這樣,被人硬生生帶回去的。

  西門妝想笑,眉眼低下。她微微側頭,餘光落在沈爾的身上,她說,「這次換我保護你吧!作為交換,你不可以再離開我。」當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裡那最後一絲防線已經崩塌了。她一再的告訴自己,沈爾是殺死父親的最大嫌疑人。她從來沒有真正的瞭解過他,所以不要去愛他,也不要再相信他。可是這些話她只能騙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沈爾的目光微顫,一雙深邃的眼看著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裡一片空白。西門妝說這些話,代表著她已經放下了嗎?選擇無條件的相信他,也不再追究她父親的死。

  「我會給你很多的時間,但是最後我還是要知道答案。」關於西門禦的死,關於沈爾來到她身邊的目的。這一切的一切她都要知道,無論要等到什麼時候。

  沈爾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西門妝會說出這番話。她變了,在這場愛情慢跑裡,慢慢的改變了自己的性子。比以前柔和,也比以前更容易相信,能很好的顧慮到別人的感受。

  這就是他深愛的人,總是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帶給他希望。

  就好像,十幾年前,她如天神一般降臨,將他從那些妖怪的手裡帶出。從那混沌的世界,拉了出來。

  「好!」沈爾點頭應下,心率波動,爾後心臟開始抽搐,疼得咬牙。臉色剎那慘白,被西門妝握住的手也顫了顫,體溫驟然變冷。他沒法不愛她,面對西門妝,他實在沒有辦法不愛。

  「真是有情有義啊!看得我都快感動了。」詭笑的聲音傳來,語氣裡透著玩味。

  他鬆開了懷裡的西門雪,幽幽的走向西門妝,神情微凜,眸光徒轉深沉,沉聲道,「妳就這麼喜歡他?妳知道他來到妳身邊是為了什麼嗎?妳又知道他回到妳身邊是為什麼嗎?」

  「我不需要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西門妝凝望他,神情嚴肅。

  「是嗎?既然如此,那我們只好動粗了!」詭笑揚眉,右手微抬,他身後的十幾名將士便提起了手裡的長槍,蓄勢待發。

  氣氛一瞬繃緊,西門妝握著沈爾的手也緊了緊,始終將那少年護在自己的身後,生怕別人傷害到他。

  「還是這裡熱鬧啊!」就在弦快要崩斷的時候,一道悠哉的男音從上空傳來。

  隨即,詭笑的臉色大變,沈爾的神情也有些不自在。

  站在玻璃窗前的蘇雯左右看了看,只聽屋頂上的勞萊克道,「大人,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

  聽了他的話,蘇雯不禁仰頭,往屋頂看去。卻只看見一片漆黑色的衣袂。

  那少年身上罩著黑色的斗篷,俊臉埋在黑暗中,叫人看不真切。他此刻就站在勞萊克的身邊,目光低垂,俯望院子裡的西門妝和沈爾。那雙眼裡閃過一抹不悅的光芒,鎖定沈爾以後,他負在身後的那隻手不由握緊。

  與此同時,沈爾只覺自己的心臟縮緊,氣血膨脹,不禁反手扣住了西門妝的手腕。

  西門妝明顯感覺到了,沈爾的力氣很大,她有些發疼。目光不由一轉,回到了沈爾的身上,見他臉色大變,五官揪緊,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

  「沈爾?」西門妝後退一步,另一隻手扶住他,「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他就很不對勁,這讓西門妝十分擔心。

  少年的眉頭擰緊,他想笑笑,可是嘴角僵硬,實在沒有辦法。和西門妝的距離很近,近得能夠嗅到她的體香。他覺得這種感覺很好,很幸福,可是越幸福,心就越疼,簡直無法自拔。他咬牙,將喉頭的腥甜咽下,眼簾微微掀開,斜目看向那屋頂上站著的少年。

  德古拉.沸洛。那個給他下咒的人!他如今就站在上面,看著他痛苦。

  「你越愛她,就會越痛苦。」當初他這麼說過,而沈爾現在是切身體會到了。

  「德古拉殿下,怎麼這麼有閒情!」詭笑的目光轉動,淡淡的飄向屋頂上的少年,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可是那強大的氣場卻讓人一眼就認出他來。

  這世上也只有第三代的領袖,德古拉.沸洛才有這麼強勢的氣場,簡直讓人無法直視,更別說靠近了。

  「人界是我們的狩獵場,大殿下帶著這些人貿然進入我們的狩獵場,似乎有些不妥吧!」少年的嗓音略沉,語氣平淡。雖然話是對詭笑說的,可是他的目光卻是看著西門妝和沈爾。

  他們之間挨的那麼近,讓他覺得刺眼。

  德古拉的話讓詭笑的臉色又是一變,慢慢變得慘白,「哪裡,我們今日前來,乃是為了把沈爾帶回妖界。實在是無心冒犯。」他還沒有膽大到在血族的狩獵場,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血族的王者。

  這個少年連父親都會禮讓三分,所以詭笑不能和他作對,也沒有能力和他作對。

  「我說過了,今天誰也別想將沈爾帶走。」西門妝適時的開口,語氣堅定,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再次陷入了僵局中,詭笑掃了西門妝一眼,陰沉的眸子死死盯住沈爾。西門雪的目光十分陰狠,卻是盯著西門妝,彷彿想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那好!那我就先殺了妳。」少女的話音剛落,那道妖嬈的身影便朝著西門妝衝了過去。匕首在握,她靈巧的躍起,與以往那個嬌柔無力的千金大小姐西門雪倒還是有些不同。

  西門妝鬆開了沈爾,那少年踉蹌幾步,方才站定。只見西門妝已經閃身而逝,一轉眼出現在西門雪的身後,一手圈過她的脖頸,打算收緊。

  也就是在這一瞬,西門雪手裡的純銀匕首翻轉,向後刺去。西門妝眼尖,側身避開。匕首刺空,那少女翻身而起,一腿劈下,朝著西門妝的腦門。

  西門雪的表現讓西門妝多少有些驚訝,她完全沒有想到,西門妝會有這麼大的變化。身手敏捷得根本不像是一個人類。

  「我今天一定要殺了妳,為我母親報仇!」西門雪厲聲道,出手更猛,攻勢也更急。可是人一旦急了,就會露出許多的破綻。而西門妝便鑽了空子,最終將那少女制服,死死的壓在地上。

  她的眸光暗沉,睨著地上的西門雪,沉聲道,「蔣姨不是我殺的。」她的語氣堅定,可又有些猶豫。蔣欽的確不是她殺的,可是如果讓西門雪知道真正的兇手,也許她會更加抓狂。

  「妳還在狡辯,那天晚上匕首是妳掉在地上的,妳滿手是血的跑出去,不是妳是誰?不要以為妳去了祖父家,就有不在場的證據。既然妳是吸血鬼,當晚回來,去了醫院殺死我媽也是很容易的事情。」西門雪咬唇,還在掙扎,可是西門妝的力氣很大,簡直比一個男人的力氣還要大。所以,她沒有辦法,掙扎了半晌,也未果。

  西門妝還想說什麼,卻有人搶先了一步。

  「她說的沒錯,媽不是她殺的。」

  是一道平靜的男音,沒有絲毫的起伏,很冷,可是很熟悉。

  西門妝的臉色不由一變,摁著西門雪的手不禁鬆開。誰知那少女卻是反手一劃,純銀的匕首劃過西門妝的小腹,微疼。

  「小妝!」沈爾急忙步過去,將她扶起。

  西門雪翻身而起,手裡的匕首舉起,高高落下,便沖著西門妝的心臟刺去。沈爾的目光一沉,兩手攬過西門妝的肩膀,翻身將她護在懷裡,以後背面向西門雪。

  本以為匕首會刺進自己的身體,可是許久,都沒有疼意傳來。

  沈爾的目光微微閃爍,閃過一抹狐疑。周遭無聲,一切都好像靜止了。

  懷裡的西門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從他懷裡探出,落在那站在高高牆頭上的少年身上。

  風又吹起,西門雪手裡的匕首卻已經落地了。那個身披斗篷的少年化作無數的蝙蝠落地,再成人形,已然從沈爾的懷裡撈出了西門妝。

  「傷我血族的人,妳是活膩了?」冷眸一掃,掃過愣在原地的西門雪。

  沈爾已然站起身,定定的看著對面的少年,又掃了西門妝一眼,卻見西門妝的目光此刻正望著不遠處的牆頭。

  她在看什麼?方才好像有一個很熟悉的男音。

  沈爾回眸,目光順著西門妝的視線看去,望見了那牆頭上立著的少年。

  那個少年——是西門邪。

  失蹤了不知多少日子的西門邪,現在出現了。

  西門妝猛的掙開了沸洛的手,小腹的傷口已然癒合,她急切的朝前邁出幾步,望著那牆頭上立著的少年,小心翼翼的道,「是阿邪嗎?」

  牆頭上的少年微微一愣,目光一轉,便落在了西門妝的身上。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一樣的漂亮。許久不見,西門妝的神情比以前柔和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似乎也參雜了不少的東西。她變得感性了,與從前那個高冷淡漠的少女不一樣。

  西門妝的改變,讓西門邪覺得微微酸澀。

  因為看著現在的西門妝,他就忍不住想到以前的自己。再和現在的自己對比一下,也是截然不同的。

  時間真是奇妙的東西,能夠改變許多人。

  「阿邪……」西門妝再次喚道,腳步繼續靠近。

  而那方發愣的西門雪也回過神來,目光一轉,落在西門邪的身上,「西門邪,你剛才說什麼?」她的語氣焦急而冷厲,看著西門邪的眼裡絲毫沒有溫情可言。

  誰也不會想到,他們三姐弟會以這樣的姿態重逢,大家都變了,再也不是從前的他們了。

  「大姐,二姐。」西門邪從牆頭躍下,還是一如既往的喚她們,只是語氣有些冷。

  西門妝再次停住腳,看著那一身緊身皮衣的少年,又看了看他背後別的那把純銀的斧頭。

  「你剛才說媽不是她殺的?」西門雪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因為自始至終,她都是懷著對西門妝的恨意活到現在的。因為想要為蔣欽報仇,所以她留在詭笑的身邊,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樣。可是現在西門邪卻說,蔣欽不是西門妝殺的。

  少年垂眸,微微點頭。

  沈爾的神色微變,下意識的去看西門妝。他知道很多事情,包括西門妝不知道的。

  「那是誰?」西門雪繼續問道。

  西門邪的腳步頓住,定定的看著她們,半晌才道,「是父親。」

  父親——

  西門禦。

  西門妝咬唇,眼中閃過一抹訝異,沒想到西門邪知道這件事情。難道說他也看見了西門禦寫的日記?什麼時候看見的?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一直不肯回來嗎?

  她的心裡五味陳雜,目光微微轉動,落在了沈爾的身上。

  那少年的臉色蒼白,卻是眼含擔憂的看著西門妝。他擔心,接下來,西門邪的坦白,對讓西門妝感到崩潰。

  「西門禦!」西門雪咬唇,一雙美目微凜,握著匕首的手慢慢收緊,隱約能聽見骨頭咯咯的聲音。怒意騰然升起,她的腦袋微低,望著草地,臉色卻是越發的陰沉。

  可是西門邪接下來的話,卻讓西門雪臉上的陰霾剎那散去了。

  他說,「不用在意了,我已經報仇了。」

  這句話落,西門妝的眉頭一跳,目光顫了顫,有些閃爍。她將目光再次投在西門邪的身上,滿眼都是不可思議。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方才西門邪說什麼來著?是她聽錯了吧!一定是。

  「你說什麼?」西門雪也是一愣,咻地抬頭,對上西門邪的雙眼。

  卻聽那少年十分平靜的道,「我已經殺了西門禦,為母親報仇了。」不只是蔣欽的仇,還有童嘉。

  最讓西門邪記憶深刻的,就是童嘉的死。所以當他知道真相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殺死西門禦。

  「你說什麼?」這句話,是西門妝問的。她的語氣了滿滿都是不信,她不信西門禦的死,是西門邪所為,明明那晚……

  目光再次轉向沈爾,那少年卻是極其不自在的轉開了目光。

  他不敢去看西門妝的眼睛,那雙眼裡是驚愕,是質問,還有痛苦。

  他不忍心看她痛苦,所以才會將真相咽回肚子裡,一直隱瞞著。即便讓西門妝以為,他才是殺死西門禦的真凶,也比真相要好許多。

  片刻後,西門妝笑了。那笑聲很奇怪,陰冷,怪異。

  「你殺了我爸?」冷目掃過西門邪,鎖定。

  「是。」西門邪平靜的回答,看著西門妝那幾近癲狂的模樣,不由得眸光暗沉,「是我殺了西門禦,那晚在暮成雪家不遠的樹林裡。他和沈爾打鬥,受了傷,而我出其不意,偷襲成功。」

  「所以說,殺死我爸的不是沈爾,而是你!」話說到最後,好像是厲叫。那聲音將在場的所有人都震住了,包括德古拉.沸洛。

  他看著那少女的背影,不由得擰眉。又看了看沈爾,只見那少年的臉上有愧疚,也有無奈,和擔憂。

  沈爾知道,這件事情無法再隱瞞下去了。西門邪的出現,讓真相大白於世,也還了他清白。可是西門妝卻因此受了刺激,巨大的刺激,讓她變得狂躁。

  「他難道不是你爸?他沒有養育你,待你不好嗎?」西門妝說著,嗓音陰沉,身形一閃便閃到了西門邪的面前,一手揪住了那少年的衣領,將他舉起。

  一隻手就將西門邪舉了起來,那少年只覺脖子一緊,雙腳離地,懸空的感覺很不好受。目光緩緩壓下,對上西門妝那雙痛不欲生的眼睛。

  他想說對不起,可是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他不配做父親!一個連自己妻子都殺的人,該死!」西門雪怒道,聲音清晰的傳進西門妝的耳裡。

  轟隆——

  腳下的草坪坍塌了,西門雪的身體墜下,好在詭笑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拽到了懷裡,退到了一邊。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舉著西門邪的那個少女,就在趴在窗臺上的蘇雯也是一驚。方才那地震般的震動,是西門妝弄出來的?

  「真是絕了!」頭頂飄來勞萊克低低讚嘆的聲音,他看著西門妝的目光閃爍著,似乎很有興趣。

  這個女人真是潛力股,身上的潛力似乎挖掘不完似的。他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大人會如此維護她了。因為西門妝和大人一樣,都是該隱大人的直系後代。和他們一樣,身為第三代,又是直系。她現在雖然沒有德古拉.沸洛那麼厲害,可是不久的將來,也許,西門妝會頂替沸洛,成為血族歷史上最強的吸血鬼。

  西門妝很生氣,後果自然也很嚴重。

  「妳要殺我嗎?」被她擰著衣襟舉起的西門邪木訥的問道,一雙深邃的眼淡淡的看著西門妝,沒有一絲求生的欲望。他今晚來到這裡,似乎只是為了將真相公諸於世。然後,如願以償,死在西門妝的手裡。

  能夠死在西門妝的手裡,他會感到幸福。因為西門妝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了,再也沒有第二個。

  他的話卻讓西門妝清醒了不少,渾身一顫,她的手鬆開了。

  西門邪落地,輕咳了兩聲,方才站穩。目光微抬,對上西門妝那雙茫然的眼睛,他的眉頭不由擰緊。

  「我不會殺你,不會殺死我的親人。」半晌,西門妝才道,目光掃過他,最終轉身。

  她不會變得和西門邪一樣,但是西門邪從今以後在她心裡的地位全盤崩塌。他只是她的親人而已。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西門妝背對著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那張嬌俏的小臉映在沈爾的眼裡,他能夠明白她現在的心情。是崩潰過後的平靜,心裡空了,再沒有任何的感覺。

  西門邪的眉頭微顫,目光一轉,落在沈爾的身上。沈爾只是低了低眼簾,彷彿在說,你快走。

  他轉身,剎那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至於西門雪,已經被詭笑強行帶走了。沸洛在此,沒有人能夠違背他的命令,所以沈爾的事情只能放在一邊了。

  另外,西門妝就快十八歲了,她就像是即將成熟的果子,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採摘了。

  院子裡忽然清淨了不少,西門妝掃了一眼地上的大坑,爾後轉身,面向沈爾。那目光有些複雜,歉意,愧疚,還有感激,全都傾瀉而出。即便她什麼話都沒說,可沈爾卻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早點休息吧!」未等沈爾開口,德古拉.沸洛已經上前一步,握住了西門妝的手臂。

  少女微驚,下意識的想要縮手,卻被那人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別動,妳要是不想我把妳的胳膊擰斷的話。」語氣很沉,微微泛著惱意,就好像他是在生氣。

  西門妝則是聽得一愣,胳膊擰斷!這個人還真是說得出口!

  雖然這麼想,但西門妝還是乖乖的沒有亂動,而是被沸洛拉著往屋裡去。

  沈爾站在原地,看著那兩道身影,直到西門妝被拉到門口,驀地回眸,求助的目光看向沈爾。

  那少年的眸光一沉,提氣一竄,轉眼便出現在兩人身邊,一手攔下了德古拉.沸洛的去路,一手握住了西門妝另一隻手腕。

  「放開她!」沈爾的聲音陰沉冷厲,威嚴。

  德古拉的眉頭微挑,繼而轉身,看著那少年蒼白的臉。忽的,他高深莫測的一笑,薄唇輕啟,「沈爾,你不疼嗎?」他的話裡帶著挑釁的味道,卻是戳中了沈爾的要害。

  他很疼,疼得整個人快廢了,就要吐血了。

  可是握著西門妝的手卻還是緊了緊,他捨不得鬆開。

  「你放開她!」依舊是那句話,語氣略為加重。

  西門妝扭頭,訝異的看著他,還在回味方才沈爾和德古拉.沸洛的對話。

  你不疼嗎?什麼疼?哪裡疼?難道沈爾受傷了嗎?

  德古拉笑了,笑容有些清冷,他果然鬆開了西門妝的手,卻轉手握住了沈爾,將他猛的一拽,拽到自己的身邊,「不好意思,西門小姐!妳自己回去休息吧!我還有點事情,想和沈爾好好的談一談。」

  他說完,回眸一笑,看了西門妝一眼。剎那化成一團蝙蝠,帶著沈爾消失了。

  西門妝回神,急忙轉身,想要追出去,可是卻被人再次抓住了手腕。

  「西門小姐,妳還是不要跟過去了。」勞萊克的聲音傳來,在西門妝回身之前,他鬆開了她的手,退到了安全距離外,才接著道,「就算妳跟過去,也幫不了沈爾。不如乖乖的待著!妳放心,大人暫時不會傷害沈爾的。」勞萊克說著,幽幽的抬目,目光飄向天際,望著方才沈爾和德古拉.沸洛消失的方向,略有深意的一笑。

  他說完,便消失了,幻化如煙,被風吹散。

  蘇雯還趴在窗口,看著西門妝愣在原地,半晌才道,「小妝,妳發什麼呆,快上來吧!」

  西門妝這才轉身,呆呆的往屋裡去。

  心裡雖然擔心沈爾,可是方才勞萊克也說的很明白了,即便她跟過去,也幫不了沈爾。

  ——

  嘩啦——

  蝙蝠飛散,兩人落地。沈爾被扔在了地上,略微狼狽。

  那身披斗篷的德古拉.沸洛,立在一旁,目光略沉的看著慢慢站起身的沈爾,不由得瞇眼,「我不是說過,你愛她你會死嗎?」沈爾是沒有聽進去,還是說他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那少年揚眉,目光微抬,對上德古拉.沸洛的雙眼,不禁一笑,「是嗎?可是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讓你失望了!」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

  「不是不信!」沈爾糾正,他睨著他,還是笑,「我只是不怕!」

  「不怕死?」德古拉輕蔑的笑,「你身上肩負那麼多,你還沒有報仇,你還沒有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難道就要死了嗎?」說什麼不怕死,對於沈爾來說,不可能。

  「我什麼時候說了我不怕死了?」沈爾挑眉,一臉茫然的看著德古拉,那模樣就像是在戲耍他似的。

  德古拉的臉色略沉,身影一閃,便掐住了少年的脖子,冷道,「你最好給我好好說話!」生平第一次,被人惹怒。只能說眼前這個少年,若是一直留在這個世上,對他而言,遲早是個隱患。

  「我不怕!不怕疼,也不怕為了西門妝的疼死。比起報仇,這世上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對我而言,西門妝就是。」所以無論有多疼,他都能夠忍受。相反,越疼,就證明他越愛她。如此一想,即便是再疼,也能撐得過去了。

  他的話,讓德古拉的眸子變得深邃,看著那少年,想著他方才說的那些話,他鬆開了他。

  優雅的後退一步,隨手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他道,「原來如此!」他笑,笑意逐漸深邃。腳步微轉,德古拉開始圍繞著沈爾散步。

  目光掃過沈爾,將他上下一番打量。連咒語都不怕的他,實在是讓德古拉束手無策。他承認沈爾很強,他現在拿他沒有辦法。

  他說,對他而言,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就是西門妝。

  這麼說來,他還是有弱點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將你身上的咒語轉移到西門妝身上如何?你所承受的痛苦,也讓她嘗嘗。我倒是想知道,在西門妝的心裡,是她的命重要,還是愛你更重要!」他的語速很慢,一字一句毫無遺漏的落在了沈爾的耳裡。

  他開始心慌了,瞳孔縮緊,看著停在他眼前的少年。

  「既然你們如此相愛,那就讓她也嘗嘗愛你的滋味。愛一個人,可是會痛的。」聲音突然變小,德古拉意味深長的一笑,慢慢的拉開了他們兩人的距離。

  他說著,已經揚起了手,那模樣,似乎是要將咒語轉移。

  「等等!」沈爾抬目,定定的看著他,語氣也十分的強硬。

  德古拉瞇眼,揚起的手沒有放下,只是一臉不解的看著他,唇角銜著笑,「怎麼?捨不得?」果不其然,西門妝能夠成為他的動力,成為他黑暗中的一縷光明。反之,也能成為這世上唯一能殺死沈爾的武器。

  「你要是捨不得,那就乖乖的聽我的話,離她遠點,越遠越好。這樣,對你好,對她好,也對我好!」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和西門妝分開。

  沈爾的話吸引了德古拉的注意,他微微側目,看向那少年,桀驁的一笑,「因為你不配!」

  簡單的五個字,他輕言細語。卻變成這巨大的石頭,壓在了沈爾的心裡。

  他說,他不配——

  「西門妝是一塊璞玉,只要好好的磨練,她會成為血族歷史上又一個傳說,和我一樣。」

  「你想把她變得和你一樣殘忍嗜血?」沈爾擰眉,定定的看著他。

  德古拉揚眉,抿了抿唇,卻沒有回話。誰說一定要殘忍嗜血了?新的時代需要新的方式來適應。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德古拉.沸洛了,如德古拉所言,他不能殘忍。

  自從與這具身體融合以後,沸洛就總是心軟,腦袋裡也多了許多複雜的想法。尤其是面對西門妝的時候,目光總是忍不住跟隨她。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牢牢的記在腦中。

  還記得那個男人跟他說過,這具身體,這個叫做蘇冽的男人,對西門妝揣著非同一般的感情。他明白,也清楚的記得他和西門妝的第一次見面,每一次見面。

  再者他和那個男人有過約定,會保護好西門妝,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男人說,必要的時候,希望他能夠獻出自己的血。

  沸洛想笑,那個男人簡直就是在開玩笑。獻出自己的血,為了西門妝?這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他沸洛的身上。

  「沈爾,你真虛偽。」男人徒然開口這話讓沈爾一愣。

  眉頭擰起,他看著眼前的沸洛,只聽他接著道,「你明明就是為了西門妝的鮮血來的,卻還說你愛她。等到她成年,十八歲的生日一過,你那位叔父難道會放過她嗎?」他說著,目光轉動,定在沈爾的身上。

  沈爾一愣,看著德古拉.沸洛的眼神變得深邃。他說的那些都對,沸洛知道這些,他也絲毫不會感到驚訝。因為他所說的都是事實,身為血族第三代的領袖,他能知道這些也在情理之中。

  「養了十八年,為了就是她成年的那一天,你以為你叔父會輕易的放手嗎?」德古拉.沸洛說著,目光幽幽的轉開,從沈爾的身上移開,望向茫茫的夜空。

  養了十八年,這話要是被西門妝聽到了,她一定會盛怒。

  可是沸洛說的沒有錯,西門妝的確是被西門禦飼養了十八年。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就已經被人定下了。西門禦並非西門妝的親生父親,他只是受妖王蘇伊士雲狂的指令,負責養育西門妝長大而已。

  「你知道西門禦為什麼會想方設法的將第三代的封印解除嗎?」德古拉問道,目光依舊望著天空,沒有回頭。

  沈爾擰眉,他不知道。按理說,西門禦應該是蘇伊士雲狂的人,怎麼會做出與蘇伊士雲狂作對的事情來呢?

  「因為他想把我放出來,讓我代替西門妝。」德古拉.沸洛的聲音十分平靜,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把這些藏在心底的話告訴沈爾。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就好像多年未見的故交,竟然開始談心了。

  「代替西門妝?」沈爾的雙目一亮,彷彿看見了希望,能救西門妝於水火的希望。

  德古拉回身,諷刺的一笑,目光掃過他,接著道,「因為我和西門妝一樣,都是該隱直系血脈。你那位叔父,想要的不過是該隱直系後代的血而已。」

  這麼說來,只要用德古拉.沸洛的血代替西門妝的血,那麼西門妝就得救了。

  沈爾的雙眼不由瞪大,唇角下意識的上揚。

  「別高興得太早!」德古拉一句話,便將他心裡燃起得希望澆滅了。

  因為他說,「比起我,西門妝更好招惹,也更好對付。你那位叔父可不是傻子!柿子要挑軟的捏,你難道不懂這個道理嗎?」目光冰冷刺骨,掃過沈爾,他慢慢的轉身。

  離開之際,只留下最後一句,「以後不要再靠近西門妝了,否則我就會如我今晚所說,讓她也嘗嘗,愛你的痛苦。」

  話音收尾,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沈爾一個人站在原地。目光複雜的看著夜空,腦袋裡一片混亂,還在想著方才德古拉.沸洛跟他說的那些事情。

  最終,他的思緒停留在德古拉最後那句話上。

  不要再靠近西門妝,否則就讓西門妝也嘗嘗,愛他的痛苦。

  手下意識的撫著自己的胸口,只要一想起西門妝他就會很疼很疼。對他而言,無論自己怎麼疼都沒有關係。可是,如果換做是西門妝,他一定忍受不了。

  凡是都是以西門妝為先,絕對不想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他咽了口唾沫,慢慢的轉身,往森林外走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人群湧動的長街上,一個身穿白色毛衣的少女慢悠悠的走在人群中。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她的心已經痛到麻木了,站在十字路口,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去哪裡。

  衣服口袋裡的手機一遍又一遍的響起,西門舞擰眉,摸出手機看了一眼。看見鳩的名字,又放回去了。

  她今天走的毅然決然,也不知道溫月成現在怎麼樣了?他回家了嗎?如果溫月成回去了,她還是待在外面好了。

  思緒千回百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兩手揣在兜裡,靜靜的仰頭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時間一分一秒的溜走,慢慢的,街上的人逐漸少了,風也越來越涼,西門舞收回了目光。抬手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轉身。

  誰知轉身之際,卻看見了那站在熙攘人群中的少年。

  僅僅只是一眼,那少年便消失了。

  眨眼之間,溫月成就消失了,彷彿方才西門舞所看見的不是他,而是她的幻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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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8 22:31:53 |只看該作者
151、夢裡的大叔
      
  誰知轉身之際,卻看見了那站在熙攘人群中的少年。

  僅僅只是一眼,那少年便消失了。

  眨眼之間,溫月成就消失了,彷彿方才西門舞所看見的不是他,而是她的幻覺似的。

  ——

  寂靜的夜晚,田野裡能聽見此起彼伏的蛙聲。

  西門妝不知道這是哪兒,她只知道,這是在她自己的夢裡。又開始做夢了,這一次,又將發生什麼?

  穿過稻田,她赤著腳走在田坎上,被地上的泥土塊刺得生生的疼。這裡似乎是鄉下,遠遠的能看見幾家燈火,明明滅滅,像是零星的燈盞。

  夜色很沉,與城市裡的夜晚大不相同。

  繁星很亮眼,夜風很婉轉,她路過稻田,望著那水田裡的稻子,只覺身心舒暢。

  這裡的風景真不錯,至少在她做過的夢裡,這裡的風景是最美麗的。

  梯田順勢而下,最低端,似乎有一條河流。她往周圍掃了一眼,一個人都沒見到。真是奇怪,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夢裡只有她自己,還有一片稻田和蛙聲一片。

  忽而,對面田坎上出現一道身影。那人身上披著漆黑的斗篷,身材看起來十分高大,手裡拎著一盞馬燈,站在對面,與西門妝相對的位置。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若是一般人見了指不定會被嚇一跳。

  西門妝只是愣了愣,望著那方的人影,不由得警惕起來。

  看那身穿著打扮,倒是和德古拉.沸洛有些相像。不過這是在她的夢裡,既然如此,按照常理,夢裡的人是看不見她的。

  思及此,西門妝便提步向那方的那人走去。她倒要看看,那個人到底是誰。

  連衣帽壓得很低,根本看不見男人的臉。

  直到西門妝走到他的身邊,那個男人已經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塑。

  她歪頭去看,男人卻適時的轉身,背對著她的方向,往前走。西門妝微愣,赤著腳跟上。一步一步的,跟著男人走到了一戶農家。

  一排整齊的小茅屋,其間還有一座磚瓦房,只有磚瓦房裡亮著燈。而那個身披斗篷的男人,便徑直往磚瓦房裡去了。

  西門妝理所當然的跟了進去。

  屋裡的燈光暖軟,橙黃的微光像是燭火。她看見男人在桌邊落座,便自然而然的在他對面坐下。轉頭仔細打量周圍的一切,屋裡只有一口棺材,一張小木桌,以及一個紅木舊衣櫃,還有衣櫃上的成衣鏡。此刻,她和那個男人的身影就映在成衣鏡裡,左右看起來,倒是十分的和諧。

  就在西門妝幽幽收回目光之際,她平淡的看去,正視前方。誰知卻撞上了男人那雙渾濁深邃黝黑的雙眼,心驀地漏跳一拍,她眨了眨眼,對上那雙眼睛,總覺得那人彷彿是在看自己似的。

  「小姑娘,我等妳很久了。」男人啟唇,渾厚溫沉的嗓音說著。在這寂靜的夜裡,字字句句,十分的清晰。

  可是西門妝卻愣住了,她極其不自在的看著對面的男人,後知後覺的抬手,指了指自己,問道,「你說我?」

  男人斂眸,微微點頭,「自然是妳。」

  西門妝又是一愣,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不由站起身,後退兩步,「你能看見我?」她十分訝異,簡直就是奇跡,自己夢裡的人竟然看得見自己。

  男人聽了她的話,不由笑笑,「當然能看見,因為是我來妳的夢裡找上妳的。」

  他說,是他來找她的,來她的夢裡找她,這叫什麼話。

  「你是誰?」眼前那張帶著成熟氣息的俊臉,西門妝發誓,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那個男人看上去三四十歲的模樣,無光俊朗,想必年輕的時候與沈爾和德古拉.沸洛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讓西門妝更加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對這個陌生的男人並不排斥。

  和他待在一起,竟然覺得十分安心、舒適。

  「我叫德古拉。」男人揚唇,目光慈藹的看著她,微微顫動。

  西門妝訝異的瞪眼,不由將他左右上下一番打量,「德古拉.沸洛?」不會吧!德古拉.沸洛原來是長成這個樣子的?

  她的模樣實在可愛,男人忍俊不禁,「不,我叫德古拉,不是沸洛。」他是德古拉,血族歷史上的德古拉。曾經被人類一度誤以為是吸血鬼的始祖,因為他和始祖該隱長得極為相像。

  「德古拉?你也是吸血鬼?」西門妝安心了些,站在一旁看著他,卻是再也不敢坐下。

  德古拉笑笑,揚手,示意她落座,「妳別怕,我不會傷害妳。」男人的語氣溫和,一點也不像德古拉.沸洛。

  西門妝相信了,慢慢的坐下,再次與他相對而望。總覺得眼前的男人十分好相處,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十分的柔和,帶著一絲慈藹,就好像是以一個長輩的目光在打量她。

  「那您來我的夢裡,是做什麼?」她很好奇,能夠猜想得到,這個叫德古拉的男人一定不是等閒之輩。能進入她的夢境的男人,怎麼可能是等閒之輩呢?

  德古拉垂眸,拎起桌上的茶壺,為她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推到她的面前,笑道,「我來找妳,是有大事。」

  西門妝接過,禮貌的點頭笑笑,心裡那種舒適的感覺蕩漾開去,她好想生活在這片夢境裡,再也不離開。

  「什麼大事?」

  「妳知道吧!第三代的封印已經解除了。」男人掀起眼簾,若有所思的看著西門妝。

  西門妝眨眼,端茶的動作一頓,看著男人的目光不由變得深邃。

  半晌,她喝了一口茶,點頭,「我知道!是我爸爸將他們放出來的。」

  她說「爸爸」這兩個字的時候,對面的德古拉顯然一愣,臉色微微一變,看著西門妝的目光也不禁變得複雜起來。還是第一次,聽見她在自己的面前喚爸爸。只可惜,不是他。

  「妳爸爸,對妳好嗎?」話題一轉,便往西門妝傷心的地方去了。

  西門妝的眼簾壓低,捧著茶杯,指腹慢慢的摩挲著茶杯,她抿唇。沉默了許久才道,「很好!」

  聽她說很好,德古拉的心裡安然許多。

  幽幽的收回目光,男人也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茶水,接著回歸正題,「第三代的出現已經威脅了整個人類社會,妳也知道,那晚的24起命案。」

  西門妝訝異的看著德古拉,不由張嘴,「大叔,你對這些事情很瞭解嘛!」

  她叫他大叔,似乎理所當然。

  男人又是一愣,臉色有些怪異,卻是抬頭對上了西門妝的雙眼,「小妝,妳要殺了第三代。」

  這句話如一記重錘敲在西門妝的心底,她一愣,半張的嘴,不知該如何合上。

  對面的大叔,臉色很沉重,表情很認真,看樣子方才說的那句話,是認真的。西門妝,也沒有幻聽。

  她捧起茶杯,不禁笑了,「殺了第三代?」她搖頭,目光有些閃爍,「大叔你開什麼玩笑,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不是第三代的對手。」她說的都是實話,如果同時面對兩個第三代,她就沒法佔上風,遲早是要輸的。

  「妳可以的!因為妳是該隱直系,妳的身份和血統比他們尊貴,妳的能力也必定比他們強大。」德古拉的話說得十分誠懇,目光定定的看著西門妝。西門妝一愣,險些被他催眠。

  回神,放下茶盞,西門妝道,「大叔,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麼對她的事情,對血族的事情這麼瞭解。連她是該隱的直系血脈,他都一清二楚,想必不是等閒之輩。

  如此一想,西門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警惕的看著對面的男人。

  男人微愣,不由笑笑,「我是德古拉!」

  西門妝想翻個白眼,卻是忍住了,「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這世間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男人說著,明明是很自負的話,但是從他嘴裡說出來,西門妝卻覺得格外的可信。

  「那你說說我喜歡的人是誰?」她湊近,唇角略揚,打算套話。

  德古拉也湊近,一大一小兩張臉相映,若是有心人,必定能瞧出他們倆長得格外相像。

  只可惜,西門妝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沈爾,妳喜歡的那個人,叫沈爾是吧!」

  他的話落,西門妝再次愣住,顯然驚呆了,「你還真的知道!」

  「他是妖族的二殿下,也是前妖王的遺孤。他身上背負了太多,丫頭妳喜歡他,會很累的。」男人語重心長的說著,儼然是長輩的口吻。

  西門妝聽得一愣,半晌才道,「你說她是前妖王的遺孤?」她有些驚訝,雖然知道沈爾和現任妖王蘇伊士雲狂有關係,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是前妖王的遺孤。

  「前妖王和現任妖王乃是兄弟,和人類歷史故事一樣。親弟弟謀奪兄長的王位,還想要斬草除根。」德古拉慢慢的說與她聽,這些都是事實,是西門妝不曾知道的事實。

  是她不曾瞭解的沈爾,他的身份和過去。

  難怪,她以前救他的時候,沈爾正被一群妖怪追殺。現在看來,她總算是明白了。

  沈爾是前妖王的遺孤,而當時現任妖王蘇伊士雲狂,是害怕以後自己的王位受到威脅,所以要斬草除根。

  「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沈爾要來到我的身邊?」西門妝接著問道,目光炯炯的看著眼前的德古拉,那眼神滿滿都是信任。總覺得,在沈爾那裡得不到的答案,能從德古拉這裡得到似的。

  心裡暗暗高興,西門妝的眼裡閃過一抹光亮,讓德古拉揚起了唇角。

  「丫頭,很多事情需要妳自己去探索,我不能把答案都告訴妳。而且,這也不是沈爾所希望的。」他的語速自始至終都很緩慢。

  西門妝聽了,不由努努嘴,放棄了。

  「那你說要我殺死第三代,這我怎麼做得到?」話題終於拉了回來,西門妝垂下頭去。

  德古拉看著她,不由抬手,寬厚的掌心落在西門妝的髮上,那少女的身形明顯一愣。

  那種觸感,那種突然從心底迸發的溫馨的感覺,讓她訝異。可是西門妝不敢抬目,只怕一抬頭,那人的手就會收回去。

  「小妝,妳可以的,這個世上也只有妳可以。」

  「為什麼?因為我是該隱的直系後代?」

  「因為妳和他們一樣,都是第三代。」德古拉定定的道,深邃的眼看著西門妝,大手順著她的髮滑下,「血族的第三代是個傳奇,這已經成為血族歷史上的定數。而身為第三代的妳,自然也逃不過這個定數。妳是唯一的例外,所以妳可以。」他的語氣肯定,倒是給西門妝漲了不少的自信。

  她緩緩的抬首,對上那男人那雙慈藹的雙眼,「大叔,你到底是誰啊?」

  德古拉有些忍俊不禁,「你已經問第三次了。」

  「德古拉到底是誰?」西門妝擰眉。

  「回去以後,自己查查血族的歷史就知道了。」德古拉說著,大手從她髮上收回,接著道,「現在的妳還不是第三代的對手,但是妳如果喝了沈爾的血亦或者白黎的血,就不一樣了。」

  西門妝一愣,慢慢的坐直身體,定定的看著對面的男人,「我已經喝過沈爾的血了!」

  「但是妳沒有吸乾他。」德古拉說著,目光炯炯,臉色徒然一沉。

  西門妝又是一愣,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你說的吸乾他……難道是……」

  「是殺死他。」德古拉接了她的話,給出了最後的答案。

  西門妝徒然站起身,咬唇,「這不可能!」她絕對不會傷害沈爾。

  德古拉了然一笑,也隨她站起身,「我知道,所以沒有打算讓妳殺了沈爾。」他說著,轉身背對著西門妝,接著道,「但是妳必須殺了白黎。」

  「不行!」

  「白黎遲早會死的,如果妳不殺她,她會死在月容笙的手上。」德古拉的一句話,便動搖了西門妝的心。

  男人轉身,緊迫的盯著她,話音轉冷,「相對的,妳殺不死第三代,那麼血族的四五代,甚至往後的每一代,都會死。」

  他的話,提醒了西門妝。還記得溫月成說過的詛咒,第三代如果有朝一日解除封印,一定會報復反叛者。

  西門妝垂眸,似是陷入了沉思中。

  她翻來覆去的想,四五代和第三代的恩怨,難道就不能和平化解?不都是一族人嗎?

  「大叔……」等她再次抬頭,眼前哪裡還有德古拉的身影。

  空蕩蕩的屋子裡,只餘下那桌上的馬燈,還有門外時而傳來的蛙鳴聲。

  「大叔?」西門妝左右環顧,最終推門步了出去。門外依舊是那片稻田,卻怎麼也找不到德古拉的身影了。

  就這樣站著,西門妝閉了閉眼,夜風拂過她的衣袂和青髮。等她再次睜眼,入目的卻是頭頂的天花板。

  夢,醒了。

  西門妝掀開被子,慢慢的坐起身。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天邊泛起魚肚白,已經是早上了。這個夢很美,也是這麼久來,她做得最祥和的夢。尤其是那座小茅屋,那梯田,還有稻香蛙鳴,桌上的馬燈,都給了西門妝一種家的感覺,很溫暖。

  房門被人敲響,西門妝回神,眼前劃過夢裡那位大叔的面容,她只覺得很熟悉。

  「小妝,妳醒了?小舞和鳩回來了。」開門後,蘇雯一臉嚴肅的道。

  西門妝微微斂眸,目光略沉,「我知道了,我換了衣服就下樓。」今天是週一,需要去學校上課。西門舞回來了,她的心也就放下了。看樣子,鳩沒有找到溫月成。

  三兩下換好了衣服,西門妝便下樓去了。

  客廳裡,西門舞平靜的坐在沙發上,目光淡漠的看著前方,沒有焦點。西門妝在她身邊坐下,抬手攬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小舞,妳別擔心,溫月成早晚會回來的。」

  「小堂姐,我是別人的替代品。」西門舞喃喃,目光緩緩的收回,移到西門妝的身上,對上西門妝的雙眼,「在溫月成的眼裡,我是那個月容舞的替代品。一直以來,他愛的人都不是我。」語調微微高昂,寂靜的客廳裡,西門舞的聲音十分的清晰。

  西門妝擰眉,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她能夠理解西門舞為什麼這麼生氣,可是她也相信,在溫月成的心裡,西門舞肯定不是什麼替代品。從韓靖變成溫月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是韓靖了,所以那些過往於他而言,已經拋卻了。

  「小舞,妳別胡思亂想,給溫月成一點時間。等他想清楚了,一定回來找妳的。」她的聲音十分誠懇,從來沒有安慰過別人的西門妝,竟然也會安慰人。

  這讓一旁的蘇雯和鳩微微訝異。這些道理,西門妝都懂得了,這麼說來,她和沈爾之間復合有希望了。

  「我想休息。」西門舞扭頭,別過臉,不再看西門妝。她現在只想休息,閉上眼睛什麼事兒也別想。

  西門妝看著她,點了點頭,從沙發上站起身,「好!妳上樓洗個熱水澡就好好休息一下。」她說完,目光一轉,看向一旁已經收拾完畢的蘇雯。

  她們也應該去學校了。

  ——

  明德大學依舊是人來人往,西門妝和蘇雯下車的時候正好碰見沈爾。

  西門妝的目光有些顫抖,想起昨晚的事情,她還有些擔心沈爾。他昨天被德古拉.沸洛帶走,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就在西門妝準備朝那少年走過去的時候,包裡的手機響了。她垂眸摸出手機,再向那少年看去,那個位置,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少年的身影。

  接了電話,那頭傳來蘇冽溫沉的聲音,「小妝,妳現在到學校了嗎?」

  西門妝應了一聲,目光左右搜尋,都沒有看見沈爾的身影,倒是叫她找到了一輛警車。

  蘇雯也注意到了,不由得瞇眼,朝那警車走了過去,裡面空空如也。

  「來你們學校女生公寓後面的小山坡。」蘇冽的語氣有些著急,未等西門妝回話,便俐落的掛了電話。

  西門妝握著手機,一陣茫然。

  蘇雯走了過來,「怎麼了?蘇警官又有什麼事?」

  想到蘇冽,西門妝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說實在話,她現在的確應該和蘇冽見一面,她心裡有好多疑問,想要從他那裡得到答案。比如,他和那個德古拉.沸洛有沒有什麼關係?

  「嗨!」一道歡快的女音適時傳來,打斷了西門妝的神思。

  蘇雯聞聲回眸,只見不遠處,李君嬈和白黎正併肩向她們走來。看見李君嬈的那一剎,蘇雯的臉色微變,不由自主的便往西門妝的身後靠。那天在宿舍裡發生的事情,她還記憶猶新。當時的李君嬈,那血紅的雙眼,猙獰的面孔,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的人類。

  「早上好!」白黎禮貌的笑笑,十分自然的與她們打招呼。

  西門妝看著她,不禁想起昨晚的那個夢,還有夢裡那個大叔說的那些話。白黎的血,亦或者沈爾的血。白黎死,亦或者沈爾死。這樣的抉擇讓西門妝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可是白黎走近的時候,她還是略略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李君嬈依舊一副看不慣她的神情,目送西門妝走遠,才將目光挪到了眼前的蘇雯身上。

  四目相對,蘇雯下意識的後退,似是有些怕了她。她的躲避十分明顯,李君嬈看得目光微閃,爾後她上前一步,向蘇雯友好的伸出手,「妳好,我叫李君嬈。」

  面對李君嬈的舉動,蘇雯只覺十分無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李君嬈,不是一個傲嬌的主嗎?這一百八十度的態度大轉彎,算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白黎也是微微一愣,而後了然的一笑,上前一步,拉過了蘇雯的手與李君嬈相握,「這樣才對嘛!大家還是做朋友比較合適。」

  「朋、朋友?」蘇雯瞪眼,一臉的不敢相信。

  李君嬈的臉頰則是微微泛紅,目光不安的轉眼,顯然是有些害羞了。

  唇瓣微啟,她低聲喃喃,對蘇雯道︰「上次的事情……對不起!」

  所謂的上次的事情,蘇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天在宿舍裡的事情。當時李君嬈處於暴走狀態,蘇雯險些就死在她的手裡了!

  「沒、沒關係!」蘇雯努力的揚唇,極力保持平靜。此刻再看李君嬈,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

  ——

  明德大學女生公寓背後的小山坡,西門妝此刻就站在小山坡下,目光左右打量了一番,她摸出了手機。

  蘇冽不是說在這個小山坡嗎?一個鬼影都沒有。

  就在西門妝準備撥電話的時候,山坡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朝陽柔柔的灑在他的身上,西門妝瞇著眼,逆光看去,看不清那人的臉。

  不過從身形來看,是蘇冽。

  「小妝,上來!」他朝著西門妝招手。

  西門妝的眉頭不由擰起,一臉疑惑的收起了手機,便朝著那小山坡上的男人走去。

  臨近那人,才稍稍看清了蘇冽臉上的神情,他很焦急,也很嚴肅,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怎麼了?」西門妝走近,目光掃過他身後,才徒然發現,這小山坡後另有一番天地。

  蘇冽轉身,隨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拽著西門妝往山坡下走去,「出事了!現在這還是個秘密,妳跟我來。」

  秘密?

  西門妝瞪眼,她一直以來對秘密什麼的都特別感興趣。

  跟著蘇冽翻過了小山坡,她看見山坡後面竟然是一片高矮不一的小樹林。

  「這一段,明德大學還沒有開發,所以沒有人來。」蘇冽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細心的為她解釋。

  西門妝點了點頭,跟著他慢慢的往前走。走進了小樹林裡,她才發現,原來野生和人造完全就是天壤之別。那些人工的叢林,很整潔,很乾淨;而眼前這片小樹林,可以說雜亂不堪。林子裡灌木叢生,越往裡走,陽光就越暗淡。

  約莫走了半個小時左右,蘇冽停下了,西門妝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輕輕的揉捏。

  只聽見另一道男音傳來,「蘇sir!」

  西門妝抬目,這才發現,原來這裡還有兩三名員警。雖然他們身上都穿著便服,但是西門妝卻都是見過的。

  「李辰,怎麼樣了?」蘇冽問道,丟下了西門妝,便向那正在拍照的男人走去。

  西門妝的目光則順勢往前,只見十幾步遠外,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不是一般的高大,光是樹幹,估計得兩三個人才能圍住。這棵樹,應該有些年生了,說不定比明德大學這所學校的年紀都還要大一些。

  「這不是西門小姐嗎?」李辰扭頭,他們幾人都是認識西門妝的。經常跑到警察局找蘇冽,而且蘇冽特別關心的那個丫頭。

  「蘇sir,您怎麼把西門小姐帶過來了?」另一個光頭的男人問道,目光掃過西門妝,笑笑。

  西門妝的眉頭微蹙,看著眼前的老梧桐,問道,「你找我過來,什麼事?」

  蘇冽在樹下站定,這才轉身面向她,一臉嚴肅的道,「小妝,昨晚在這裡,死了一個你們學校的女生。」他的聲音格外陰沉,在加上著林子裡本來就陰森森的,讓李辰幾人一陣惡寒。

  反倒是西門妝,一臉鎮定的看著那男人,越看越覺得他和德古拉.沸洛很像,總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應該有什麼關係。

  「女生?」她回神,這才正視蘇冽方才的問題。

  這麼說來,昨晚學校發生命案了!

  「查案不是你們警方的事情嗎?你找我過來做什麼。」在這裡偏僻的林子裡死人,而且還是在大學裡,應該是情殺吧!

  「這是一起自殺案件。」蘇冽的聲音還是很沉,這句話卻讓西門妝愣住了。

  「自殺案件?」她揚眉,慢慢移步,朝著蘇冽走去,「誰那麼無聊,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自殺?」

  蘇冽點頭,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

  「也許是不想被別人發現呢!」李辰『哢嚓』又照了一張相,爾後轉身,面向西門妝和蘇冽。

  卻被那兩人用眼神無聲的鄙視了。

  「死者是一名財閥千金,家庭條件優越,性格也很樂觀,人際關係也不錯。這樣的人,為什麼要自殺?」蘇冽這麼說。

  西門妝卻是道,「人都死了,被發現是早晚的事情。難道作為一個人,你希望自己死後暴屍荒野嗎?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自殺,要不是有心人,怎麼可能找得到。」她的話落,不由一頓,目光一轉,鎖定蘇冽,問道,「話說回來,這麼偏僻的地方,你們是怎麼知道這裡發生了命案的?」

  蘇冽的神情一滯,爾後轉向李辰。

  李辰了然,這才解釋道,「是這樣的,昨晚女生宿舍的宿管大媽關門的時候,看見一個女生出門,當時想叫住她,可是沒得到回應。」

  「然後呢?」

  「然後第二天那個女生宿舍的舍友就去找老師報告了。問了宿管阿姨,說是看見她往女生公寓後面走了。」所以他們一路找過來,翻過小山丘,進了林子。結果找到的是女生的屍體。

  聽了李辰的話,西門妝的眉頭不由擰了起來。

  她的目光一掃,掃向那株老梧桐,不由得陷入深思。

  一個毫無自殺動機的妙齡少女,半夜三更跑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自殺了?

  「什麼方式自殺的?」西門妝問。

  蘇冽擰眉,回道,「上吊,圍巾。」他說著還指了指就近的那根梧桐樹的枝椏。

  西門妝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不由呆住了。梧桐樹的枝椏都長在高處,約莫四五米高的地方。這麼高,兩個西門妝重上都搆不著,那女生是怎麼把自己和圍巾掛上去了?

  「這真的是自殺?」西門妝扭頭,一本正經的看著蘇冽。

  同樣,那個男人也是一本正經的看著她,點頭,「是自殺,現在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如果是他殺,一定會有掙扎的痕跡,但是也沒有。」

  「會不會這裡不是案發現場?」西門妝揚眉。

  蘇冽搖頭,「方圓一百米都搜查過了,而且據那位宿管阿姨所說,死者於昨晚十一點半左右向後山出發;而死亡的時間是昨晚十二點至十二點三十之間。」

  「十二點吧!」西門妝抿唇,眉頭攏起,目光掃過那株老梧桐,不禁後退了兩步。

  蘇冽微愣,不明白為什麼西門妝會以那麼肯定的語氣來確定死者的死亡時間。

  只見那少女圍著老梧桐轉悠了一圈,爾後回到他的面前,揚起了唇角,笑意卻有些冷,「這案子,你們別查了。」她說著,掃了在場的幾人一眼,接著道,「回家以後往身上撒撒鹽,驅驅邪。」

  西門妝的話讓在場所有人皆是一愣,若非蘇冽知道她的身份與能力,說不定也會和李辰他們一樣,用疑惑而鄙視或者說是怪異的目光看著她。

  ——

  離開了案發現場,西門妝兩手揣在衣服口袋裡,慢悠悠的從山坡上下來。身後跟著蘇冽,他左右看了看,確認周圍無人,方才快步走到西門妝的身邊,伸手拽住了她,「小妝,妳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西門妝止步,她回眸,冷艷的容顏倒映在蘇冽的眼裡,他的瞳孔一縮,眸光一濁,動作頓住。

  手被輕輕的揮開,西門妝抬手撓了撓耳髮,緩緩啟唇,「這件事不是你能解決的,那株老梧桐有問題。」她並沒有什麼證據,只是憑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腦袋裡總是亂糟糟的。比如能嗅到妖氣,偶爾還能看見一些路上行走的魂。這種現象出現在西門妝的身上,她只覺得萬分不科學。

  她可不是什麼陰陽師、驅魔人,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吸血鬼。怎麼可能看見妖怪的真身還有那些虛無縹緲的魂呢?

  「什麼問題?妳得把話說清楚。」蘇冽不肯放手,也沒打算放她離開。

  西門妝的神情有些怪異,目光在蘇冽的身上飄來飄去,張了張嘴,想了半天,才道,「那個地方陰氣很重!」她方才的確感覺到了,站在那梧桐樹下的時候,總覺的涼颼颼的,而且隱約還能聽見奇怪的聲音。

  西門妝懷疑自己可能聽錯了,但是為了蘇冽他們的安全著想,還是打算讓他們不要繼續插手的好。

  「這種事我可不是行家,得去找丁晨問問。」西門妝說著,抽出自己的手,揣在口袋裡,轉身繼續往女生公寓前面走。

  蘇冽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西門妝方才的話還迴盪在耳邊,她說那個地方陰氣很重!

  言外之意,是不是說,那個地方……有鬼?

  ——

  晚上十一點半,女生公寓414的燈還亮著。

  蘇雯和白黎正在吃東西,李君嬈在溫書,而西門妝則是站在陽臺上,往外張望。

  「小妝,妳到底在看什麼?已經十一點半了,趕緊來吃點,然後睡覺。」蘇雯好心提醒,卻被西門妝完全忽視了。

  上午那件事情,一直是她心裡的梗。這件案子被保密了,事情還沒傳開,所以除了那個女生的舍友和父母,以及宿管阿姨和西門妝,再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下午的時候,西門妝去見了丁晨。將她的所見所聞所想告訴他,結果那少年愣住了。將她上下一番打量,最終得出結論,「小妝,妳不會是壓力太大,得幻想症了吧!」

  西門妝嘴抽,失望而歸。

  不過,丁晨卻告訴了她,除靈的辦法。如果真的有惡靈,而且陰氣深重,怨氣凝聚的惡靈,會一個接一個的殺人,然後吸收那些死者的氣,使得自己強大。

  按照西門妝所言,丁晨初步判定。如果那株老梧桐真的有蹊蹺,那麼說不定上面附有惡靈。一般來說附在物體上的惡靈是沒有辦法自由行動的。

  所以,它需要強大的氣,很多的氣,讓自己變得強大,足以自由行動。

  西門妝聽了他的話以後,便一直坐立不安。若是真如丁晨所說,那麼今晚是不是還會有人會翻過那個小山坡,去那片小樹林,然後去到那株梧桐樹下?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道人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西門妝現在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見女生公寓的後面的那條爛泥路。這條路是唯一能去到小山坡的途徑,她在這裡,就是為了等。

  那道人影慢悠悠的往前走,十分木訥,是個男生。

  西門妝擰眉,兩手撐著陽臺上的柵欄便翻身一躍,從四樓高的地方躍下,身影一閃而逝。

  等到蘇雯捧著沙拉走到陽臺上的時候,西門妝卻不見了。

  「奇怪了!眨眼的功夫,跑哪兒去了?」蘇雯皺眉,幽幽的回身。

  只見白黎笑笑,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剛才看她跳出去了。」

  跳出去!蘇雯嘴抽,西門妝還真是一點顧忌都沒有。反正她們這個宿舍裡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

  夜風拂過耳際,西門妝的眉頭擰起。她套了一件米白色的風衣,此刻正兩手揣在兜裡,淡然的站在那條泥濘路的入口。目光微抬,便鎖定了前方不遠的那道背影。

  方才在樓上看見的那個少年,身上穿著灰色的睡衣,看樣子,已經睡下了吧!

  目光微抬,西門妝往女生公寓看了一眼,掃過那一個個陽台,等她再回眸,那個少年已經在前面轉彎了。泥濘路並不是直的,要三翻轉折,才能看見那個小山坡。也就是說,少年出現在大家視線範圍僅僅只有兩三分鐘的路程。而且現在這個點,女生宿舍差不多關門了,大家都差不多休息了。

  要不是像西門妝這樣,刻意在陽臺上等待,誰也不會注意到那個少年的行蹤。

  她閃身跟上,走在少年身後十步遠外,慢悠悠的跟著。

  前面就是小山坡了,看樣子,是真的要去那株老梧桐了。西門妝的眉頭不由寧靜,忽然停下了腳步,目視那道身影往上坡上走去,她有些猶豫了。如果真的是妖怪,都還容易收拾,但要是什麼惡靈……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對西門妝來說,似乎有點困難。

  可是,她要是不去,就沒法找到真相,也就沒法破案。

  思及此,西門妝提步了。不過剛剛邁出一步,肩膀上忽然搭上一隻手,悄無聲息,讓她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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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8 22:32:22 |只看該作者
152、第一次動殺心
      
  思及此,西門妝提步了。不過剛剛邁出一步,肩膀上忽然搭上一隻手,悄無聲息,讓她毛骨悚然。

  想也未想,轉身便是一記上勾拳。卻被那少年靈巧的避開了,黑色的斗篷飛舞,劃過西門妝的眼角,轉眼兩個人的位置對換,相對而立。

  「是你!」西門妝擰眉,看著眼前和蘇冽長得極其相像的少年。

  那少年正是德古拉.沸洛,他看著她,鬆開了手,不覺揚唇,「別衝動,世界如此美好,妳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

  西門妝的唇角略抽,將眼前的人上下一番打量,最後道,「你怎麼在這裡?」亦或者說,德古拉.沸洛,為什麼老是出現在她的面前,「莫不是,你跟蹤我?」看著眼前的少年,西門妝瞇起了雙眼,危險的光芒從眼縫間透射,格外的陰沉。

  德古拉.沸洛卻是一笑,後退兩步,「那男生今晚死定了,妳去了也於事無補。」他的話讓西門妝徹底啟開了雙眼,目光懷疑的看著他。

  「要你管!」她嘟囔一句,便繞過沸洛,繼續往小山坡那邊走去。

  沸洛見了,唇角的笑不由深邃,神色有些無奈。他轉身跟上西門妝的腳步,「妳倒是個愛管閒事的吸血鬼。」

  「你不也是。」冷冷的橫他一眼,西門妝往前方看去。翻過小山坡,隱約還能看見那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林子裡。夜風拂動,那片漆黑的林子,枝葉隨風招搖。一眼望去,就像是一汪黑色的湖泊,透著詭異的氣息。

  「西門妝,現在的妳根本沒有辦法救人。」沸洛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一再的打消西門妝的積極性。

  她的目光一沉,轉向身邊的少年,似是想到什麼,眉頭鬆開,語氣稍微柔和一些,問道,「你認識一個叫德古拉的吸血鬼大叔嗎?」

  沸洛臉上的笑頓住,看著眼前的少女,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妳說德古拉?」

  看他這神情,應該是認識的,「你和他什麼關係?」她很好奇,同樣是德古拉,一個是德古拉.沸洛,一個是德古拉,難道他們是父子關係?

  「該不會是你父親吧?」

  「我沒有父親。」沸洛冷冷的掃她一眼,安態度簡直360度大轉彎。

  西門妝愣了愣,擰眉,「還有,那晚你把沈爾帶去哪兒了?你對他做了什麼?」今天早上遇見沈爾的時候,就覺得那少年有些不對勁。平日裡他看見西門妝,總會笑著向她走來,可是今天,卻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沈爾是在躲避西門妝似的。這讓她心裡有些不舒爽。

  「我能對他做什麼?」沸洛又笑了,目光幽幽的飄向前方的小樹林。

  西門妝才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落在了前方的小樹林上。那個男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看樣子已經朝著那株老梧桐走去了。西門妝的眉頭擰起,不由得側目看向身邊的德古拉.沸洛,她問道,「你會除靈嗎?打得過妖怪,鬥得過陰魂不?」

  沸洛微愣,爾後滿臉黑線,望著眼前那少女,他覺得有些無力,「妳是在藐視我的實力嗎?」眉頭微挑,少年的目光平靜而從容。

  西門妝將他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最終道,「那你跟我走。」

  「不可能,別指望我會救他。」沸洛似是看穿了西門妝的意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一臉淡漠的看著西門妝,爾後接著道,「我沸洛的字典裡,可從來沒有『救人』這個詞語。」

  少女回眸,一臉陰沉的看著他,爾後想想,也是。

  眼前的少年可是德古拉.沸洛,他曾經是個惡人,現在不做壞事都不錯了,還想讓他救人,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妳知道身為該隱的直系後代,所擁有的力量有多麼強大嗎?」少年的話音一轉,俊臉微微湊近,對上西門妝的雙眼。

  少女的眉頭微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卻只聽德古拉.沸洛繼續道,「妳所說的德古拉,乃是血族第二代的其中一位親王。也是該隱的直系後代。」

  「這麼說來,他比你更強大?」西門妝蹙眉,深深的看著他,眼裡泛著複雜的光芒。

  沸洛卻是一笑,似是笑她太過天真,「血族最強的,是第三代。第三代是一個奇跡,而我則是血族最大的奇跡。」因為即便他身為第三代,其能力與第二代的五位親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德古拉.沸洛就是這樣一個存在,他的存在讓人心悸,也使得第二代滅亡。

  「妳也是第三代,妳也是該隱的直系後代,妳是最接近我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在將來超越我的人。」德古拉的神情驀地嚴肅,看著西門妝的眼神十分堅定。

  西門妝一愣,有些後知後覺。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會對她做出如此高的評價,而且還是這般篤定的語氣。

  「妳想殺光第三代嗎?」忽的,沸洛問道,語氣平淡,就彷彿那句話裡的「第三代」不包括他似的。

  西門妝擰眉,她當然不想傷害任何人。不過昨晚在夢裡,德古拉大叔說的那些話,她卻是反復思量過了。第三代的存在是為了報復四五代,亦或者說是毀滅血族的安寧。這樣的存在,對整個世界來說都是極其可怕的。

  若是讓第三代這般猖獗的活在這個世上,那麼人類的生命將得不到任何保障,而她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世界,想必也要崩塌了。

  這不是西門妝想看見的,她希望這個世界依舊如此美好,所以,但凡有誰想要破壞這美好,她都絕對不會放過。

  「你們第三代從封印裡解脫出來,想做什麼?」西門妝扭頭,淡然的看著沸洛,問道。

  少年揚眉,薄唇微微揚起,一抹冷笑在唇角蕩開,「自然是,報仇!」他的語氣十分淡然,這樣的話不應該是語氣沉重一點嗎?

  西門妝看著他,似乎從他的眼裡看見了戲謔的意味。他方才的話,就像是玩笑。不知道為什麼,西門妝看著眼前的沸洛,總覺得他的眼裡並沒有那麼多的仇恨。當然,也許是他藏得太深,西門妝看不見。

  「遭受背叛的第三代,從封印中解脫出來後的第一件事,難道不應該是報仇嗎?」沸洛語道,目光幽幽的望向遠方。

  西門妝聽了不由蹙起了眉頭,半晌她才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只能做敵人了。」她的語氣篤定,倒是讓沸洛驚了驚。

  他笑,「做敵人?現在的妳還不配做我的敵人。」

  西門妝的臉微紅,氣得。

  「早晚我會親手殺了你。」她狠狠的道,可是那話聽在德古拉.沸洛的耳裡,卻像是小孩子在賭氣。

  他依舊在笑,幽幽的回身,忽的正了臉色,「既然妳這麼想殺我,那就好好的鍛煉自己。如果想要強大自己,那麼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去飲沈爾或者白黎的血。」

  他的話與夢裡那位大叔的意思略微相同,西門妝的眉頭不由蹙起,看著眼前的少年,許久才道,「為什麼,一定要是沈爾和白黎?」

  「因為他們是這世間唯一能夠讓妳變強的人。當然,我更希望妳吸乾沈爾。」他說著,那語氣似是在說笑。

  西門妝的臉色徒然沉下,剛想說點什麼,卻被那沸洛搶先一步,「等妳強大以後,妳就能看見這世上所有的東西,妖魔鬼怪,還有人心。」他說著,緩緩轉目,對上西門妝那雙美目,語氣十分沉重。

  西門妝的眼黝黑,就算此刻他看著她,也看不進她的心裡。因為她心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那,妖怪的真身也能看得出?」她揚眉,一雙美目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她一直想知道沈爾的真身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對於方才沸洛說的那些,最能引誘她的,就是能看透這世上所有的東西。妖魔鬼怪,還有人心。

  這樣一來,她就能輕而易舉的知道沈爾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了。他們兩人之間,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隔閡了。

  「當然!」沸洛揚唇,給予肯定的回答。

  西門妝的目光閃爍,她動心了。

  「看樣子,妳已經做了決定了。那麼,到底是沈爾,還是白黎呢?」沸洛揚眉,意味深長的一笑。

  西門妝眼裡的亮光暗淡下去,她有些猶豫了,「想要變強,只有這兩種選擇嗎?」

  「我們是吸血鬼,當然是吸食血液為生。沈爾和白黎的血對我們有輔助作用,但是妳還需要鍛煉。比如,獵殺妖魔鬼怪,包括吸血鬼。」最後一句話,從沸洛的嘴裡說出來,西門妝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似乎在德古拉.沸洛的眼裡,根本沒有同類這個說法。他不在乎是不是同類,只要是阻擋他的,全都排除掉。

  不得不說,這樣的人是可怕的。身為第三代的領袖,沸洛便如此的可怕,想必餘下的第三代,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思及此,西門妝垂在腿側的手不由得緊握。

  在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獵殺第三代,最終殺死德古拉.沸洛,成為她人生的第一個目標。

  就在她沉思之際,前方的林子裡傳出一聲驚叫聲,只是一剎,轉瞬而逝。彷彿是鳥叫聲,又像是錯覺。

  西門妝的眸光微凜,腳步一轉,便急急忙忙的往林子裡跑去。

  沸洛望著那道遠去的背影,不由得蹙緊了眉頭。按理說,他應該現在就將西門妝扼殺在搖籃裡。明明知道,自己將來會栽在她的手裡,應該趁現在她尚未強大的時候,殺了她不是嗎?

  可是——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由得擰緊了眉頭。他慢慢的握緊拳頭,爾後提步朝西門妝的方向追去。

  拳頭鬆開,他竟然下不了手。

  還是第一次,心裡生出這樣的感覺。無法下殺手,還這般想要跟隨她。

  ——

  幽深的林子裡,一縷月光都透不進來。

  西門妝急速的穿梭,循著白日裡走過的那條路線,急急忙忙的往那株老梧桐趕去。

  就在她趕到之際,寒風撲面。

  她的腳步生生頓住,就在離那株老梧桐十幾步遠的地方。

  一雙美目不禁大睜,看著那枝葉招搖的梧桐樹,只見那樹丫上掛了一個人,一個已經死去的少年。

  西門妝的拳頭不由握緊,心慢慢沉靜下來,十分警惕的掃了一眼周圍。沒有妖怪的行蹤,這麼說來,真的是惡靈!

  她咬唇,望著前方那株高大的梧桐,不由得挪步。

  隨著她挪動的腳步,周圍陰風乍起,東南西北風各吹一通,西門妝的青髮飛舞,衣袂揚起。那風捲起地上的沙塵,迷了她的雙眼。

  西門妝的腳步還在向前,彷彿是在和那株老梧桐樹較勁似的。

  就在她將要走到樹下的時候,手腕被人猛的一拽,後背撞在了一堵溫暖的肉牆上。

  耳畔再次傳來德古拉.沸洛,那溫沉的嗓音,「我不是說過了,妳不是它的對手嗎?」那篤定的語氣,又十分的嚴肅。

  西門妝聽得一愣,半晌才抬目望向那少年的俊臉。

  卻見德古拉.沸洛的目光緊迫的盯著前方,那株枝葉招搖的老梧桐樹。

  唇角忽的揚起,劃開一抹邪魅的笑,泛著絲絲冷意。

  西門妝看得一顫,不自覺的掙扎,想要從他手裡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沸洛偏偏不讓她得逞,緊緊攥住她的手臂,往自己身後一拽,便生生將西門妝拽到了自己身後。

  目光打量著眼前那株有著幾百年歷史的梧桐樹,沸洛的雙目不由一沉。

  「原來是老朋友!」他啟唇,話音略冷。

  西門妝聽到他的話時,明顯一愣,半晌才從她的肩頭望去,亦是看向那方挺立的梧桐樹。

  誰知,那梧桐樹聽了德古拉.沸洛的話,立馬瘋狂的揮舞起枝椏,似是狂風怒吼,發出奇怪的身影。爾後,西門妝看見那樹皮上現出一張臉。

  一張慘白慘白的臉,面上兩個窟窿,明明沒有眼睛,西門妝卻總覺得它是在看著自己和沸洛似的。

  「老朋友?」西門妝訝異的看向沸洛。

  那少年卻是淡淡的瞥她一眼,笑笑,「妳以為封印之門裡,封印的只是吸血鬼嗎?」

  西門妝愕然,再次將目光投在那方的老梧桐樹上,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以德古拉.沸洛的意思,這附身在老梧桐樹上的惡靈,也是從封印之門裡逃出來的。看樣子,西門禦真的做了一件為禍世間的事情。不僅將那十三個魔頭放了出來,還順帶解救了那些被封印了許久的妖魔鬼怪。

  「沸洛,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蒼老的女音,沙啞,似乎說話十分費力。

  那梧桐樹上隱現的面容越發清晰,西門妝站在沸洛的身後,目光定定的看著那梧桐樹樹身上的人面。那彷彿是一個女人,一張慘白的臉,十分猙獰。凹陷的雙眼,那雙眼珠子不知道去了哪裡,她的鼻樑已經塌陷了,額頭上一個黑漆漆的窟窿。左邊嘴角隱約能看見白骨,那張臉已經潰爛了,一看就是死了很久以後才成形的冤魂。沒有手也沒有腳,更沒有身子,似乎連耳朵都沒有。

  西門妝的目光微微上移,落在那樹枝上掛著的男生身上。眉頭不由蹙起,有些不悅的看了沸洛一眼。方才若不是沸洛,也許她還能將這個少年救下來。

  可是——現在那少年已經沒救了,已經死了。

  「成婆婆,您又何必呢?」沸洛淡淡的說著,目光微轉,落在西門妝的身上,輕聲道,「妳先走吧!這裡交給我。」

  西門妝擰眉,「交給你?你和她是老相識,我怎麼能將她安心的交給你。」她的語氣略有不爽,「這個惡鬼,害人性命,我要親手解決她。」西門妝的話落,身影已從德古拉.沸洛的身後躍出,閃電般向那株梧桐樹躍去,隨著她的身影,林子裡狂風驟起,凌厲的風吹去,似是要折斷那株老梧桐樹的枝椏。

  沸洛一看,不由一驚。眼看著西門妝向那樹靠近,他的眉頭慢慢擰起,一手微揚,斗篷翻飛,身影剎那消失。

  就在西門妝逼近那株梧桐樹的時候,那株大樹徒然迅捷生長,枝葉如毛髮一般,向西門妝的周圍蔓延而去。

  少女的眉頭不由蹙緊,手掌如刀,揮斷逐漸向自己聚攏的枝葉,西門妝的眸光越發的深邃。

  她的袖中滑出一把短匕,鋒利的刃劃過,蹦嚓聲接連不斷,無數的枝椏落地。西門雪彷彿在叢林中穿梭一般,來來回回,不斷的揮舞著手裡的匕首。

  然後,雙拳終是難敵四手,她的腰身被林子裡不知名的樹藤纏住。樹藤收緊,將其往後猛的一拽。西門妝的身體似是鴻毛一般飄過,撞在一株大樹的樹幹上,爾後滑落在地。

  就在落地的一瞬,那道倩影再次消失,沖天而起,爾後俯衝而下,手裡的匕首劈去,她的神情凜然。勁風拂過耳際,她的耳邊除了風聲,便什麼也聽不見了。

  就在西門妝接近那株老梧桐之際,一張巨大的鬼面出現從下方衝來,寒氣頓時撲面,西門妝的臉似是被寒風吹拂似的,刺疼。

  兩眼不由半瞇,她閉了閉眼,等到再睜開時,那張鬼面已經近在咫尺,一張大嘴微張,似是要將她吞進肚子裡去似的。

  西門妝只覺心裡一陣惡寒,腰上忽的環上一條手臂,她的身子被人攬進了懷裡,轉身消失在風口,爾後平穩的落地。

  「妳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衝動!」沸洛的語氣微惱,環在西門妝腰間的手沒有鬆開,一雙深邃的眼看著她,語氣十分嚴肅。

  他從來沒有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和一個女人說過話,也從來沒有出手救過任何一個女人。在沸洛的眼裡,這世界上沒有女人能與他匹配,直到遇見西門妝。

  也許,是因為在此之前,這具身體愛著她,所以他才會對西門妝生出異樣的感情。

  原本,沸洛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可是後來,他漸漸的發現,這世間有比殺人還要美好的事情,那就是和懷裡這個女人在一起。

  「西門妝,我今天救了妳一命。」男音恢復了平靜,環在她腰間的手鬆開了。

  西門妝卻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在方才,那張鬼面血口大張的時候,她看見了自己。穿著一襲潔白的衣裙,懸空仰躺,一身的血,胸口插了一把純銀的十字架。那場景讓她想起了年幼時候的記憶,她的母親身上也插著一把那樣的十字架。

  就在西門妝愣神之際,德古拉.沸洛已然朝著那株老梧桐樹走去。他的步伐穩重,走出三步,身影忽的消失。那俯身在梧桐樹上的老婆子,左右打量,警惕的四下環顧,時刻準備著應付突然出現的沸洛。

  忽的腳底一陣鑽心的疼意傳來,成婆婆低頭,只見梧桐樹的樹身離開了,從根部開始裂成了兩半。她想抽身逃跑,卻驀地發現自己怎麼也動不了,就好像是被固定在了樹幹上。

  一道白光從地底沖出,無比耀眼,也吸引了西門妝的目光。她扭頭看去,只見那萬丈光芒中飛起一道黑影,老梧桐應聲而倒,大地微微震動,一道嘶啞的而蒼老的女音劃破天空,只一瞬,便安靜了。

  只餘下繾綣的夜風,捲起西門妝的髮。她的目光閃了閃,不由得看向那煙塵中步來的身影。

  黑色的斗篷翻飛,那少年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就在方才,他似乎想通了。

  腳步在西門妝的面前落定,少年的眉頭揚起,一本正經的伸手,握住了西門妝的手臂,「我決定了,我要妳和我在一起。」

  風吹過,少年那篤定而嚴肅的話飄落在西門妝的耳裡。

  他說,我決定了,我要妳和我在一起…………

  西門妝驚呆了,腦袋當機,五官僵硬,她的薄唇微張,恍若身在夢中。

  沸洛打量著她,四目相對,他看見那雙黝黑的眼裡,映著的自己。俊臉不由得湊近,薄唇輕抿,喉結微微滑動,他的眼簾壓低。目光順著西門妝那嬌俏的鼻樑滑下,落在她那兩片殷紅的薄唇上。

  少年的眉淺皺,他的心裡生出一絲異樣。兩眼盯著那兩瓣紅唇,似是著了魔一般,慢慢的俯身欺近。

  他心底生出一種渴望,想要一親芳澤。

  強烈的男性氣息貼近,溫熱的呼吸灑在西門妝的面上,她這才回神。

  眼睫微微一顫,眼簾微抬,對上那少年看來的目光,以及那張逐漸湊近的俊臉。美目不由瞪大,被沸洛握住的手臂,猛的後抽,她另一手揚起,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唇,腳步往後撤去。

  纖細的手臂從他掌心滑出,沸洛的臉色一僵,動作一滯,只見那少女已經退出了他的視線。

  他這才回神,眼簾低了低,那雙朦朧的眼逐漸清晰。再次看向西門妝時,只見她捂著自己的嘴,一臉愕然的看著他,彷彿看見了這世上最驚奇的東西似的。

  半晌,西門妝的眼簾微低,兩眼瞇起,打量著對面的少年,挪開了手,「你有病。」對於方才德古拉.沸洛的告白……勉強算是告白吧!西門妝只能做出這樣的回應。

  她實在搞不明白,這個少年心底到底在想什麼。

  「以前,我以為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能配得上我,包括月容笙。」沸洛收回半揚的手,一臉從容的看著西門妝,唇角略揚,笑容深邃,「所以,我以殺人為樂,覺得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屠殺。看著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裡、口下漸漸消失,看著那些人眼裡的絕望與希望,我的心裡就十分舒坦。」

  西門妝聽了他的話,不由得擰起了眉頭,「變態!」無論是誰,只要是個心理正常的人,聽見沸洛這番話,都難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以殺人為樂,享受殺人的過程,這樣的想法,的確夠變態的。

  聽她這麼說,沸洛卻不以為然,他只是揚了揚眉頭,接著道,「不過現在我的想法改變了!妳的出現改變了我的想法,從現在開始,我不會殺人了。」因為殺人於他而言,已經毫無樂趣了。他現在迷戀上了西門妝,所以才會無時無刻的跟著她,出現在她的面前。

  「我要愛妳,讓妳知道我愛妳,也讓妳真切的感受到我對妳的愛。」這些話,從沸洛的嘴裡一字一句的吐出,砸在西門妝的心房裡,她只覺心底升起一股惡寒。

  被一個惡魔告白的滋味,還真是一點也不好受。

  「我有愛人。」西門妝冷道,望了一眼不遠處已經失去生機的老梧桐,她知道,惡靈已經除了。

  「妳指的是沈爾嗎?」少年挑眉,似笑非笑。

  西門妝沒有回答,她只是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打算離開這裡,離開林子,也離開沸洛。

  沸洛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物,即便他現在沒有傷害自己,但是西門妝的心裡卻一直敲著警鐘。

  更何況,今晚,那個少年還說出了這麼可怕的話。

  德古拉.沸洛並沒有追上去,他只是注視著那道背影,直到快要看不見了,他才道了一句,「小妝,妳想好了嗎?是白黎還是沈爾?」

  風吹散沸洛的話,西門妝消失了,可是那句話她卻是聽見了。

  ——

  從小山坡下去,西門妝沿著泥濘的路走到了女生公寓前面。

  路燈柔和的灑下,她走到了燈光下,從黑暗中解脫。

  周遭死一般的寂靜,西門妝走到路燈下站定,微微側身往後一靠,便整個人靠在了路燈的燈桿上。學著以前沈爾的模樣,將手揣在兜裡,然後微微垂著腦袋,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她也學著等待,愕然發現這種滋味很不好受。

  目光微抬,她望向前方,那種不知道沈爾何時會出現的心情,就好比當初沈爾在路燈下等她的時候一樣。

  西門妝現在感受到了,原來等待竟然是一件如此漫長的事情。

  她仰頭,微微嘆了一口氣。

  想到方才德古拉.沸洛最後的話,西門妝開始發愁了。

  這世上還有許多她想像不到的,強大的人或是妖魔鬼怪。以現在的她,根本沒有辦法與他們相提並論。以前一直有步京承護著,爾後有沈爾護著,所以一直沒有發覺,原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殘酷。比之人類世界的純粹,真是複雜很多。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要麼等著被人殺死,要麼就將別人殺死。

  白黎和沈爾,不用想,西門妝也會選擇前者。因為沈爾,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的人,即便是傷害自己。

  眼簾壓低,她的唇瓣微微一動,耳邊卻忽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很輕,但是並不遙遠。

  西門妝側目,目光順著昏黃的燈光看去,只見不遠處一道倩影正慢慢地向她走來。距離慢慢拉近,西門妝看清了那人的臉,不禁愣住了。

  「白黎?」西門妝擰眉,看著那迎面而來的少女,只覺有些不可思議。

  現在女生公寓的門,已經關了才對,白黎為什麼還在外面?

  白黎也看見了她,目光一愣,而後從容的走到了西門妝的面前。

  「妳去哪兒了?」纖柔的女音問道,目光打量著西門妝,給她施加了無形的壓力。

  西門妝張了張嘴,半晌才道,「沒什麼,我只是出來走走。」與白黎的關係,似乎還沒有好到需要回報行蹤的地步。

  白黎微微一笑,兩手亦是揣在兜裡,「這麼巧,那妳有沒有看見我和沈爾?」她問得有些小心翼翼,目光卻是格外從容的看著西門妝。

  她的話,讓西門妝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她道,「妳說什麼?」

  白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側身提步,慢悠悠的往前面走,「我去找沈爾了,有件事情想要告訴他。」

  西門妝下意識的跟上,兩個人一前一後順著路燈往前走,逐漸遠離了女生公寓。

  「妳去找他做什麼?」西門妝不解,眉頭蹙得更緊,語氣有些不悅。

  白黎沒有回答,只是一昧的往前走,目光微抬,平視著前方,彷彿在回憶。

  素手微抬,抓住了白黎的手腕,兩人的腳步停下,白黎被迫轉身,面向西門妝。

  此刻,她們處在足球場的邊緣,而不遠處就是那片櫻林。方才,白黎就約了沈爾在櫻林裡見面。

  夜風繾綣,撩起兩名少女的髮。

  西門妝的目光微沉,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再次問道,「妳找他做什麼?」

  那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彷彿白黎要是再繼續沉默下去,西門妝就會做出一些讓她後悔的事情似的。

  最終,白黎開口了,她說,「我去找他,是為了讓他和我在一起。」她的語氣十分平淡,可是在西門妝聽來,明明是一具很平淡的話,卻讓她心裡十分不舒服。

  「妳想和他在一起?」西門妝擰眉,目光不由得深邃,看著白黎,一動不動,握著她手腕的手不禁一緊,「妳喜歡他?」

  白黎淡然的看著她,從西門妝的眼裡,她看見了擔憂與急切。可以看出,在西門妝的心裡,沈爾的位置十分重要,她很在乎他,她很愛他。

  「正如沈爾所說,你們是相愛的。」少女喃喃,那語氣有些無力,卻又含著一絲笑意。

  西門妝聽得一愣,知道白黎的手從她掌心抽走,西門妝才勉強回過神來,只見白黎幽幽的,繼續往前走。

  無奈之下,西門妝只好跟上。關於今晚白黎和沈爾發生的事情,她很想知道,而且非常的急切。

  「白黎,妳剛說什麼?」西門妝追問,可是白黎卻沒有回答。

  她只是一昧的往前走,似乎沒有打算回頭。

  「西門妝,比起妳明明我和他更匹配。」白黎幽幽地道,話音隨風吹進西門妝的耳裡。

  她的面容微微一變,腳步加快,就在白黎快要步進櫻花林之際,她再次抓住了那少女的手臂。

  「妳把話說清楚。」西門妝沉聲,她的臉色十分嚴肅,這一次是極其認真的在和白黎說話,「我這人沒什麼耐性,妳最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性。」

  西門妝的話,一字一句傳到了白黎的耳裡。

  她笑,那笑容肆意飛揚,像是一朵盛開的花。

  許久,白黎才道,「我跟他求婚了。」

  「求婚?」西門妝驚住了,半張的嘴,久久未能合攏,只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白黎,好半晌才道,「妳跟他求婚?」

  「我和他是同類,這世上只有我才配得上他。我們倆結了婚,可以生許多的孩子,延續我們的後代,以後也會造福整個人類世界,妳懂嗎?」白黎一字一句緩緩的道,絲毫沒有發覺自己說的那些話,是多麼的露骨。作為一個大學生,一個女生,竟然主動說要給一個男生生孩子……西門妝僅僅是聽著,都覺得臉紅心跳的。看向白黎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絲佩服。

  「結果呢?」西門妝小心翼翼的問道,目光有些閃躲,「沈爾怎麼說?」

  「妳覺得他會怎麼說?」白黎揚眉,意味深長的看著西門妝,「妳希望他怎麼說?」

  「他心裡有人了。」白黎喃喃,語氣低沉,她轉身接著往櫻花林裡走去。

  西門妝還愣在原地,似是沉浸在那淡淡的喜悅裡。沈爾所說的,心裡有人了,指的是她吧!

  如此一想,西門妝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她提步跟上白黎,腳步變得歡快了許多,心情似乎也沒那麼沉重了。

  「不過西門妝,妳不要高興得太早。」白黎笑道,徒然站住了腳。

  這話,讓西門妝心裡那一絲喜悅被掩埋了,她驀地抬頭,對上那少女的雙眼,不解的道,「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要高興得太早?

  「沈爾說他會試著放下心裡的那個人。」那少年的確是這麼說的,不過他沒有說會放下心裡那個人和她在一起。白黎有私心,所以沒有解釋。

  西門妝聽了,不由得面色一沉,翻臉果然是比翻書還快的,「不可能!」她的語氣篤定,目光裡透著堅定。那堅定讓白黎一顫,西門妝的眼神彷彿在告訴她,沈爾愛的人只會是她西門妝,除了她以外,再沒有其他人能夠走進沈爾的心裡。

  她就那麼的自信!

  「我從來不說謊,這句話是沈爾親口告訴我的。」白黎淡淡的道,美目堅定的看著西門妝。

  只見那少女的臉色又暗淡了幾分,忽的揚手,揪住了白黎的衣襟,將兩人的距離拉近,「我不相信沈爾會這麼說。」她不相信那個少年能放下自己,放下他們間的感情。

  而且根本沒有任何徵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已經清清楚楚了。西門禦的死,還有沈爾的失蹤,這些西門妝都知道真相了。既然如此,沈爾還有什麼理由要放棄她呢?

  明明,在她對他無比冷淡的時候,他都還堅持著,還一直愛著她。沒理由現在一切都明瞭了,他卻要放棄她。

  「除非他親口跟我說,否則我不會相信的。」西門妝語道,揪著白黎的手打算鬆開。

  誰知那少女卻徒然揪住了她的衣角,兩人相隔咫尺的距離。白黎的目光卻是飄過她的肩頭,看向遠處那藏身於櫻花樹後的少年。

  唇角微微上揚,她的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薄唇輕啟,「西門妝,妳何必自討沒趣?沈爾說了,會放下妳。等他放下妳以後,就會和我在一起,我們才是這世上最般配的一對。我們會傳宗接代,生出許多的小寶寶,造福人類。」

  這是她第二次說「造福人類」這個詞,生許多的小寶寶。

  西門妝的眸光一再深邃,本來打算鬆開的手一再擰緊,她的腦海裡又閃過沸洛的話,還有夢裡那個大叔的話。

  白黎和沈爾,妳選擇誰?

  白黎終究是要死的,即便妳不殺她,她也會死的。

  這樣的思想不斷的在她的腦海裡浮現,鬼使神差的,西門妝揪著她衣襟的手猛的滑到白黎的脖子,將那少女摟緊。

  眼角的暗紋湧現,那雙黝黑的眼泛起一絲血色,森森白牙刺入白黎脖頸的一刻,那少女的目光才幽幽的從遠處那櫻花樹下的少年身上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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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8 22:32:48 |只看該作者
153、櫻花林一夜
      
  眼角的暗紋湧現,那雙黝黑的眼泛起一絲血色,森森白牙刺入白黎脖頸的一刻,那少女的目光才幽幽的從遠處那櫻花樹下的少年身上收回。

  脖頸刺痛,她的呼吸收緊,兩隻眼睛不由得瞪大,只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不停的往外湧。這是平生第一次,嘗到這種感覺。被人吸血,原來是這麼的難受。

  白黎的目光低落,方才的亮光逐漸暗淡,而視線裡,那少年已經從櫻花樹後步出,卻只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她們。僅僅只是看著而已,至少此刻,還沒有絲毫想要靠近的意思。

  西門妝將白黎摟得很緊,就像是獅子逮到了自己的獵物,怎麼也不肯鬆開。

  約莫過了三十秒鐘,那方立於樹下的沈爾急了。

  西門妝還抱著白黎,絲毫沒有鬆手的打算。他的眉頭不由皺起,腳步微抬,便向著西門妝和白黎步了過去。西門妝還在拼命的吮吸,那血的味道,與沈爾的味道的確十分相像。對於許久沒有進食的西門妝,這就是盛宴,血的盛宴。

  身後傳來越發接近的腳步聲,西門妝卻只是微微掀開了眼簾,一縷冷光迸射,沒有回頭。她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懷裡的白黎吸乾,讓她成為一具屍體。這樣,她就不會再說那些令人討厭的話了。

  「小妝!」沈爾似是察覺到了她周身驟然散發出的戾氣,急忙步上去,一把抓住了西門妝的肩膀。

  那種好比一箭穿心的痛刺激他全身的神經,握著西門妝的手不由一緊,將那少女生生拉向自己。

  鮮血入目,那刺眼的顏色,使得沈爾的瞳孔縮緊。

  西門妝的血目泛著絲絲寒意,而她的手鬆開了白黎,那少女徒然軟倒在地,彷彿全身的力氣被抽乾了一般。白黎還有一口氣兒,沈爾垂眸間還看見那少女半張著眼,看著他和西門妝。

  「小妝,妳瘋了?」沈爾的目光移回,西門妝的身上,心口的疼痛加上對西門妝今晚所作所為的詫異,讓他的眉頭擰了起來。

  西門妝一雙血目看著他,眼前的少年面容那麼平靜,也那麼俊朗,曾經那麼溫柔,現在卻是一臉的訝異,與難受。

  沒錯,西門妝在他的臉上看見了難受的神色。沈爾很難受,是因為看見她差點吸乾了白黎,還是什麼,西門妝也不知道。

  「放手!」她啟唇,語氣微冷。說著便抬手揮開了沈爾搭在她肩上的手,轉身便要去吸白黎的血。她今晚一定要殺死她,這是西門妝腦海裡唯一迴盪的一句話。

  地上的白黎艱難的睜眼,脖子上的傷口正在癒合,可是那些丟失的血卻是沒法補給的。看見西門妝赤紅著雙目再次向自己撲來,白黎的眼裡閃過一抹慌亂,下意識的縮了縮身體,開始發抖。

  她害怕,第一次嘗到被人吸血的感覺,這種感覺已經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裡,無法擺脫。

  絕對,不想再被西門妝捉到第二次,也絕對,不想再被她咬住脖子。

  眼前的少女就像是一隻野獸,一個魔鬼,與平日裡那個西門妝儼然不是一個人。

  就在西門妝俯身想白黎撲去的一剎,腰間一緊,兩條手臂將她摟緊,再次帶回了那個熟悉的懷抱。

  「快走!」沈爾的語氣略急,目光冷冷的掃過地上的白黎。

  那少女掙扎著爬起身,腦袋雖然很暈,腳下虛空,但是她還是極力在逃走。看著自己的獵物要逃走了,西門妝開始掙扎。她就像是抓狂的孩子,沈爾忍著疼意,將她摟緊,就是不肯鬆手。

  「小妝,妳冷靜一點!」沈爾的聲音很大,在寂靜的櫻花林裡傳開。

  西門妝卻是恍若未聞一般,身體扭動,不停地掙扎,想要往前奔去。

  沈爾的眉頭蹙緊,忽的抿唇,大手握住她的腰身,將西門妝的身體猛的轉向自己。四目再次相對,那雙血紅的眼映入沈爾的眸子,他的大手環住了西門妝的纖腰,另一手順著腰際上滑,撫上她的後腦勺。

  當即壓下薄唇,吻上西門妝的唇,血腥味刺鼻,他的舌尖被她的利齒劃破,疼意侵襲,彷彿心卻沒那麼疼了。

  西門妝還在掙扎,兩手抵在他的胸口,想要將他推開。可是沈爾就是不肯鬆手,將她摟得死死的,吻越來越深。

  西門妝的意識逐漸迷離,她只覺得自己狂躁的心情得到了緩解,慢慢的恢復了平靜。利齒漸漸褪去,她眼角的暗紋消失,那雙血紅的眼也有了一絲暖色,爾後血色褪去,黝黑的眸子裡倒映出少年的眸。

  掌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放鬆,沈爾的眼簾安心的落下,吻逐漸變得溫柔。西門妝已經安靜下來了,抵在他胸口的手也減輕了力道,反倒是小心的揪著沈爾的衣襟,輕合雙眼,開始回應他。

  夜風繾綣而過,撩起少女的長髮,拂過少年的碎髮。兩道身影緊密了貼合在一起。櫻花樹葉飄零,整片林子裡十分安靜,月色零星透進林子,灑在兩人的身上,為他們罩上一層朦朧的紗。

  溫柔的呼吸混雜,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的唇瓣微微鬆開。少年的眼簾輕啟,目光掃過西門妝的臉。那少女正緩緩的啟開眼簾,捲翹的眼睫低垂,漂亮的臉蛋兒上浮現一抹嬌羞,久違的嬌羞,叫沈爾看得一愣。

  月色灑在她的身上,眼前的西門妝十分夢幻。他摟著她,竟覺得自己在摟著一個夢。

  依照德古拉.沸洛所言,他應當遠離她的。那麼,就再任性一次吧!

  沈爾暗暗的告訴自己,那心間的疼意早已蔓延,可是眼見著西門妝,他的注意力早就被分散了。既然是任性最後一次,那麼,一個吻,怎麼能打發他。

  西門妝掀起眼簾,小心翼翼的抬起,向沈爾看去。

  誰知薄唇再次被覆蓋,方才拉開的距離一瞬縮短,二度擁吻,讓西門妝的心不規則的律動起來。那種喜歡他的感覺,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深刻,叫她無法自拔。

  搭在他胸膛的手,下意識的上滑,圈住了沈爾的脖頸,繼續擁吻。

  她很想他,那幾個月的想念,希望能通過這個吻傳達給少年。

  因為她的回應,沈爾的呼吸亂了,掌在她腰間的手不由得一緊,將西門妝的下身摟向自己。西門妝微微踮著腳,兩人的小腹緊緊相貼,沈爾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西門妝掀開了一條細縫,心跳得極快。她感受到了,此刻的沈爾,心裡渴求著什麼。

  風吹過,氣氛十分微妙。櫻花林深處,片刻便響起少女的淺吟,如詩如歌…………

  ——

  天邊泛起魚肚白,晨風微涼,一滴晨露滴落在樹下西門妝的眉心,將她從驚醒。

  許久沒有睡這麼沉了,眼簾掀開,入目便是那被晨風浮動的枝葉。腰上圈著一條溫暖有力的手臂,西門妝的唇角揚了揚,往身後那少年的懷裡擠了擠。一件風衣蓋在兩人的身上,草地上也墊了一件外套,西門妝和沈爾身上只穿了薄薄的毛衣和長褲,兩個人側身躺著,弧度一致。

  她一動,沈爾便醒了。

  那捲翹的眼睫顫動,那雙深邃的眼啟開,入目的便是少女那三千青絲。環在她腰間的手微抬,撫上她的髮,沈爾亦是笑笑。心突突的疼,一晚上沒睡好覺,就只是看著熟睡後的西門妝發呆。從他睡著到現在也才過去半個小時。

  激烈運動後的疲憊感充斥兩人全身的神經,沈爾的面上雖然疲憊,可還是埋頭吻了吻西門妝的髮。

  「妳醒了。」他的嗓音黯啞,十分誘惑。

  西門妝的心跳一滯,呼吸一緊,慢悠悠的轉眸對上那雙佈滿疲憊的眼,「天亮了。」她的聲音細微,沒有多說什麼,卻是在提醒沈爾,他們兩個該離開這裡了。

  「好!」少年溫柔淺笑,慢慢鬆開她坐起身去。

  西門妝也隨之坐起身,兩個人卻誰都沒有離開的打算。昨晚的事還歷歷在目,西門妝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兩頰發燙,耳根泛紅。

  她人生中,許多第一次都奉獻給了沈爾。而這個少年,也的確值得她奉獻。

  就在西門妝暗自開心的時候,沈爾的心裡卻在想著沸洛的話。

  他的眉頭不禁淺皺,目光逐漸深邃。心口的疼讓他的臉色變得慘白,再加上昨晚勞累過度,冒著生命危險,全心全意的疼愛西門妝,那味道可真是酸爽。

  什麼叫邊做邊愛他或許不明白,但是心裡和身體雙重疼痛的感覺,他卻是切身領悟到了。

  「沈爾!」西門妝回眸,看向陷入沉思的少年。

  他的表情很怪異,沒有一絲歡愉,反倒叫西門妝瞧出了幾分惆悵。

  的確是惆悵,如一盆涼水,澆熄了西門妝心裡那興奮的火焰。

  「你有心事?」聰明如西門妝,她對沈爾還算是瞭解。畢竟已經交往這麼久了,兩個人分分合合,也該摸清彼此的性子了。

  沈爾回眸,對上那雙美目,目光不由得一顫,「小妝,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他動了動唇,乾澀的道。那話音略輕,捎著一點小心翼翼的味道。

  西門妝聽了,臉色微變,看著眼前那少年,半晌才道,「你要去哪兒?」她很好奇。

  沈爾移開了目光,微微垂下眼簾,望著草坪,「不知道。」

  「為什麼要離開?你有什麼事情要做嗎?還是說和以前一樣,步叔叔有什麼事兒要你悄悄去做。你告訴我,我會保密的,我們像以前一樣,悄悄見面…………」

  「小妝,我只是想遠離妳。妳知道我現在和妳待在一起,有多難受嗎?」沈爾的眉蹙起,緩緩的轉眸,再次對上西門妝的雙眼。他的眼裡寫滿了堅定,目光也不再閃爍,彷彿已經決定要和西門妝好好談談了。

  可是他說出的話,卻叫西門妝一愣。神情一滯,她眼裡的喜色悄悄褪去了。

  許久,久到沈爾以為她不會再開口說話了,西門妝才道,「有多難受?」她咽了口唾沫,慢慢的站起身去。

  筆直的立在沈爾的面前,西門妝的臉色沉了下來,「你說和我待在一起,你很難受是嗎?」既然如此,昨晚算是怎麼回事?

  「和一個讓你難受的女人做,你是不是更難受?」她咬唇,語氣徒然轉冷,將話說得十分透徹。

  沈爾的眉頭展開,緩緩仰頭,平靜的看著她。心更疼了,疼得沈爾煩躁,「很舒服!」他如實回道。

  西門妝被他突如其來得一句奇怪的話,說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沈爾那句「很舒服」指的是什麼。

  他指的是昨晚的事,昨晚她的表現讓他很舒服是嗎?

  既然如此,現在說什麼難受?

  「你到底想說什麼?」西門妝深深吸了一口氣,抿唇。

  沈爾看著她,半晌才站起身,「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等我心裡好受些了,會回來找妳的。」

  「小妝,我現在和妳在一起真的很難受。」他深吸一口氣,兩手握住西門妝的肩膀,將她小心的攬入懷裡。

  盡管她掙扎,反抗,甚至惱怒。

  他還是緊緊的抱著她,嗅著她的髮香還有那獨特的體香,眼簾輕輕合上,「沸洛在我身上下了咒語,如果我愛妳,我的心就像是被人一刀刀的割碎一般……」他的話說到這裡,懷裡的西門妝安靜了。

  四周一片寂靜,西門妝像是一尊雕塑似的倚在他的懷裡,半晌才抬頭。

  「我愛妳越深,就越疼。」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不願意放手。

  西門妝定定的看著他,目光柔和了,微微閃爍,「你說的是真的?」她的眼裡含著水霧,方才被沈爾嚇到了,亦或者說,被氣個半死。

  「那你就不知道好好說話嗎?你的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嗎?」她說著,輕咬唇瓣,抬手捶了捶沈爾的胸膛。那模樣委屈極了,她方才心裡抽疼抽疼的,那種感覺,只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沈爾垂眸,看著她那模樣,不由笑了,「是我錯了,我就是想看看妳生氣的樣子。」

  話落,又被西門妝捶了一拳。

  沈爾悶哼一聲,輕咳兩聲,指尖拂過她的眉梢,落在她的臉色。薄唇壓下,吻了吻少女的眉心,爾後順勢往下吻了吻她的鼻尖,最終覆上她的紅唇。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卻讓西門妝的心,安寧不少。

  「我去找沸洛,讓他給你解咒。」西門妝悶悶的道,說到沸洛的時候,她忍不住咬牙。

  沈爾聽得想笑,溫柔的摟著她,就好像她是什麼瓷器一般,生怕碰碎,「小妝,沸洛不會聽妳的。我離開妳,不是因為我忍受不了那種萬箭穿心的痛,我只是害怕他讓妳也嘗到那樣的痛。」少年的嗓音低沉,極富磁性。

  那番話很平淡,卻叫西門妝的心裡一暖。兩手環上他的腰,她埋首在他胸膛,蹭了蹭,「我明白了!」

  「這世上除了妳,沒有人能阻止我愛妳。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解咒的辦法,然後回到妳的身邊。」他的語氣堅定,讓西門妝不得不去相信。

  她仰首,望著那人光潔的下巴,「那要什麼時候?」

  「會很快的。」沈爾垂眸,望進那雙渴望的眸子裡,不由笑意又深,「妳要是不信,我們拉鉤。」

  他說著便騰出一隻手,屈起小手指,湊到西門妝的面前。

  西門妝微愣,爾後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掛在沈爾的指頭上。

  只聽那少年極富磁性的嗓音道,「我會很快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妳得嫁給我,立刻馬上,不許拖遝,不許拒絕,不許逃跑。要絕對服從,並且絕對配合。知道嗎?」語氣有些強勢,從未這般強勢過。

  西門妝傻愣當場,半晌才回過神來,傻傻的點頭,「我知道了!」

  「不是妳知道了!妳得答應。」沈爾逼迫道,他再也不希望出現任何的意外了。現在就想帶著西門妝走,和她結婚,和她生個小寶寶,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可是,他和西門妝肩上都有各自的使命。他大仇未報,而西門妝生來就是不平凡的。他們之間還有許多事情會發生,也許前路還有許多誤會,許多挫折等著他們。所以,沈爾想要早點抓住西門妝的手,將她綁在自己身邊,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那你要是三天以後就回來,三天以後我就得嫁給你?」西門妝蹙眉,略微不滿,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她還沒有十八歲,怎麼能嫁人呢?

  沈爾無奈,頓時哭笑不得,「小妝,妳就不怕我三年後才回來?」

  西門妝聽得心下一緊,不由得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白了一眼,「別烏鴉嘴!你要是三年才回來,我保證不認你了。」

  少年輕笑,小心翼翼的拉開她的手,吻了吻,「好!我會很快回來的。妳好好考慮一下,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我真的,真的很想娶妳。」他的語氣十分誠懇,西門妝笑笑,也十分誠懇的點頭。

  她會考慮的,和沈爾結婚。想想,也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那麼,我走了!」勾著她小指的手鬆開,攬在她腰際的手也撤走了。

  西門妝從甜蜜中回神,目光定定的看向沈爾。只見那少年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兩件衣服,爾後將西門妝的外套為她披上。

  「把眼睛閉上,別看著我離開。」少年的嗓音溫柔,似是有一種魔力。西門妝聽了,不得不乖乖的執行。

  她果真閉上了雙眼,讓自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沈爾的手落在她的肩上,輕輕的握著她的肩膀,站在她的身後。目光壓低,瞥見那少女低垂輕合的眼簾,那平靜的容顏,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裡。

  薄唇微動,他傾身吻了吻她的耳髮,然後鬆了手。

  天色已經大明,晨風拂過,少女的衣袂飄飄。

  這偌大的櫻花林裡,頓時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

  她不知道自己閉著眼睛站了多久,明明知道沈爾已經走了很久了。可是她就是不願意睜眼,去接受這個事實。

  忽然——

  「小妝!」一道女音傳來,擾亂了西門妝那平和的心境。

  她終是睜開了雙眼,視野裡跑進一個少女。她左右看了看,周遭除了迎面而來的蘇雯以外,沒有別人。

  沈爾是真的走了,這一次他向她道別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誤會,而是和平的道別,還約好再見。

  心裡雖然還是空落落的,但是這一次,西門妝的感受卻比之前沈爾無故失蹤好受多了。

  「小妝,可算是找到妳了!」來人正是蘇雯,跑得氣喘吁吁,看樣子是跑了很遠的路。

  一大清早的,蘇雯怎麼跑出來了?

  「怎麼了?難道因為我昨晚一夜未歸,妳來興師問罪了?」西門妝難得好心情,語氣有些戲謔的味道。

  蘇雯在她面前站定,聽了她的話不由得一愣,半晌才擰眉道,「不是,是白黎不見了!」

  西門妝眼裡的笑意頓時斂起,就在蘇雯提到白黎的時候,她的臉色變了。

  「白黎不見了?」昨晚的事情歷歷在目,無論是遇見沈爾以前,還是遇見沈爾之後。

  她還記得自己差點吸乾了白黎的血,那血的味道現在她回味起來,還覺得分外的美妙。

  「是啊!昨晚出去以後就沒有回來,和妳一樣。」蘇雯很是焦急,她和李君嬈一大早便跑出來找了,可是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白黎。

  西門妝則是一臉正色的看著蘇雯,接著道,「白黎昨晚真的沒有回去?」昨晚沈爾只讓她走,難道白黎沒有回宿舍,那麼她會去哪兒?

  「沒有,我保證!」蘇雯嚴肅的道。

  西門妝轉身,望了一眼偌大的櫻花林,繼而問道,「妳們找了哪些地方?」

  「除了這片林子,其他地方都找過了。估計李君嬈也該找過來了!」蘇雯說著,開始左右環顧。

  忽的,似是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西門妝,「妳昨晚怎麼沒有回來?還有,妳怎麼會在這兒?」

  西門妝的臉色微變,神情一滯,目光有些閃躲,掩飾似的笑笑,「沒什麼啦!我昨晚出門辦事,辦完事天也亮了,就在這裡散散步。」

  「是嗎?」蘇雯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她,「妳去辦什麼事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西門妝不語,俏臉微紅。她總不能告訴蘇雯,說昨晚她和沈爾在這裡辦正事兒吧!

  「總之妳不用知道,趕緊去找白黎吧!」西門妝說著,便提步往林子深處走去。

  蘇雯急忙跟上,跟著西門妝,一直往前。西門妝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仔細的嗅著空氣裡塵土的芬芳。忽的,眸光一冷,她的腳步下意識的加快。蘇雯急忙跟上,跟著西門妝往櫻花林深處走去,最終,走到了林子的盡頭。

  也找到了白黎!

  那躺在草地裡的少女,的確是白黎。

  蘇雯急忙跑了過去,西門妝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西門妝回眸,正好看見李君嬈。那少女焦急的趕來,看樣子也是剛剛找過來的。

  「白黎怎麼樣了?」李君嬈的語氣略急,從西門妝的身邊跑過,直直的沖著白黎而去。

  唯有西門妝還站在原地,她微微蹙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看著蘇雯和李君嬈小心的將地上的女子扶起,爾後那兩人都愣住了。

  西門妝站在原地,只見蘇雯和李君嬈臉上的神色一僵,她這才意識到什麼,疾步走了過去,問道,「怎麼了?」

  蘇雯的臉色逐漸變得慘白,目光顫顫的看向對面的李君嬈。

  李君嬈也是抬頭,看著她,四目相對,兩個人的眼裡都寫滿了驚愕。

  西門妝也蹲下身去,「到底怎麼了?」她問道,目光壓低,落在兩人扶起的少女身上。

  那張嬌俏的容顏映入西門妝的眸中,少女的臉色慘白,更甚者,一點血色都沒有。白黎安靜的閉著眼睛,那模樣就像是睡著了。

  「小妝,好涼……」蘇雯顫顫道,目光也顫抖了,看向西門妝的時候,那眼裡滿是驚恐。

  她說好涼,西門妝瞬間明白了什麼,一手撫上白黎的臉頰,「白黎?」那少女微動,她又在她臉上拍了拍,白黎還是沒有反應。

  最後,西門妝將手湊到了白黎的鼻尖,手一抖,她咻地站起身去。

  西門妝的舉動,無疑嚇到了蘇雯和李君嬈。心裡的想法得以證實,李君嬈的臉色變了。

  白黎死了……

  這是西門妝現在唯一的想法,她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再看那靜靜閉著眼,毫無反應的少女。

  白黎真的死了!

  西門妝有些不敢相信,昨晚那少女從她手裡逃走以後,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死在這裡?

  「齒印……」李君嬈的聲音喚回了西門妝的神思。

  她的目光低下,順著李君嬈的視線看去,望見了白黎脖頸上的齒印。

  毫無疑問,那個位置的齒印,應該是她昨晚咬過的地方。可白黎和沈爾應該是一樣的體質,即便是受了傷,傷口也會癒合的。除非,在她死的時候,那傷口尚未完全癒合。

  西門妝的心尖一顫,不由得抬手捂住自己的唇。如此一來,也許白黎真的是被她殺死的。

  「這是怎麼回事?」蘇雯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西門妝。不怪她懷疑西門妝,畢竟在這偌大的櫻花林裡,只有西門妝和白黎兩個人。而且昨晚她們兩人一夜未歸,說不定真是西門妝殺死了白黎。

  而且西門妝的神情十分怪異,讓人不得不懷疑她。

  「小妝……」蘇雯鬆開了白黎,慢慢的站起身去。

  目光定定的看著西門妝,她的話使得李君嬈的目光也落在了西門妝的身上。

  被兩人注視的西門妝,臉色更為難看。

  「小妝?」

  看見西門妝在往後退,蘇雯下意識的上前,一把抓住了西門妝的手,「妳怎麼了?難道白黎的死,真的和妳有關?」

  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眼裡閃過一抹狐疑。雖然是問話,可是在李君嬈聽來,卻像是最終的答案似的。

  「西門妝!」她將白黎放下,徒然站起身。

  西門妝的目光微移,移到了李君嬈身上,爾後看向蘇雯。

  「我也不知道……」她略略搖頭,語氣有些踟躕。

  「什麼叫做妳不知道?」李君嬈提步上前,猛的揪住了西門妝的衣領,「是妳殺了白黎?是嗎?」

  「我不知道!昨晚她離開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我沒有吸乾她的血。」西門妝回道,看向李君嬈的目光微冷,她說的都是實話,昨晚白黎離開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至少,她還能走,還能逃走。

  可是西門妝又不敢確定,因為連她自己都知道,昨晚喝了很多血,那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讓她明白。當時的白黎,是真的快死了。要不是沈爾阻止她,白黎當場就死了。

  「這麼說來……妳真的吸了白黎的血?」蘇雯瞪大雙眼,眼裡滿滿都是不可思議。在她的印象中,西門妝雖然是一個吸血鬼,可是從來沒有殺過人。她也很少吸血,要麼是吸動物的血,要麼就是喝那些從醫院買來的血。

  這樣的西門妝,怎麼會對白黎下手。

  「小妝,真的是妳做的嗎?」她再三問道,目光閃爍,卻是拉開了李君嬈的手,正對西門妝。

  少女的臉色逐漸恢復常態,她看著眼前的蘇雯,還有李君嬈,又掃過了地上的白黎。心裡頓時亂成一團。

  「我的確想過殺她。」西門妝如實答道,她定定的看著蘇雯,絲毫沒有想要隱瞞她的意思。

  蘇雯聽了卻是心底生寒,看著西門妝的目光不由變得淡漠。

  「妳真的殺了她?」蘇雯擰眉,看著西門妝的目光格外陌生。

  那種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讓西門妝的心裡微微難受。她伸手,想要去抓蘇雯的手,誰知那少女卻避開了。

  徑直避開了,那動作雖小,卻讓西門妝的目光一滯。

  「小妝妳不是說人的生命是寶貴的嗎?妳不是說即便妳天生就是吸血鬼,注定以人類的鮮血為生,但是妳絕對不會為了一己私欲傷人性命嗎?」蘇雯的語調逐漸高昂,說到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

  世界忽然就安靜了,西門妝完全愣在了原地。她從高高的雲端落下,摔得狼狽不堪。

  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的眉頭不由蹙起,「蘇雯,我不是故意的。」

  「殺了人,卻說妳不是故意的?那我殺了人,去對員警說對不起,可以免刑嗎?西門妝,妳殺了白黎,我要妳償命。」未等蘇雯開口,李君嬈已經先動手了。

  兩手抬起,便要掐西門妝的脖子。好在那少女閃避得快,李君嬈撲了個空。

  李君嬈和西門妝不一樣,她只有在臨近圓月的夜晚,才會變成惡魔。所以在平日裡,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女。對與西門妝來說,眼前的李君嬈,造不成任何的威脅。

  可是傷人的,往往不是那些表面的東西。

  西門妝落定,目光看向蘇雯。那少女的面色微冷,看著西門妝的眼裡滿滿都是失望。

  她對西門妝很失望,那眼神卻叫西門妝的心陣陣生疼。

  這世上,傷人的不止愛情,還有友情。

  以前沈爾就說過,西門妝的圈子很小,容不下太多的人。可是她圈子裡的每個人對她而言都極其的重要。這世上對西門妝來說,最容易讓她受傷的就是這些人。

  孟曉久、暮成雪,還有西門禦、西門邪,現在輪到蘇雯了?

  她身邊的親人朋友,似乎在一個個的離開她。風吹過,西門妝不禁恍然。她身邊,現在只剩下蘇雯一個人了。可是看蘇雯現在的神情,她已經在遠離自己了。

  「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西門妝咬唇,強裝鎮定。

  她說完,撤步轉身,急速先前衝去,轉眼便消失在蘇雯和李君嬈的視線裡。

  ——

  傍晚的時候,警車從明德大學校門外開走。白黎的死被列為吸血鬼案件之一,而此刻,蘇冽正坐在車裡,看著手裡的照片。

  都是方才在案發現場拍下的,不過不是白黎的案子,而是明德大學女生公寓後面那片荒廢的樹林裡的案子。

  「死者是一名男性,19歲,是學校裡的新生。」李辰在一邊嘟囔著,不由得捏著下巴,似是在想這件案子該如何與前天晚上的案子聯繫在一起。

  之前死的是女生,怎麼這一次卻變成男生了?

  「你們先回去吧!」蘇冽忽然開口,將手裡的照片交給了李辰。

  警車在路邊停下,蘇冽下了車,爾後摸出了手機,找到了西門妝的號碼。

  今天去看的時候,那株老梧桐顯然已經被毀了,而且以現場的痕跡來看,發生了相當激烈的打鬥。那種破壞力,絕對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

  所以,他想,也許是西門妝昨晚去過了那裡。

  不過,西門妝若是真的去了那裡,為什麼那個男生還會死呢?依照西門妝的性子,她一定會救人的。

  嘟聲響起後,半晌無人接聽。蘇冽的眉頭不由蹙起,旋即招了一輛出租車,便往西門家別墅趕去。

  ——

  晚霞燒紅半邊天,而此刻西門妝正坐在院子裡的秋千架下。

  鳩端著紅茶走近,只見那少女的目光望著天際,似是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姐!」他走近,在石桌邊站定,將紅茶放在桌上。

  西門妝回神,目光幽幽的落在他的身上,沒有說話。

  「妳一整天都沒吃飯,要不要讓柳媽做點?」從早上西門妝回來,到現在,別說飯連水都沒有喝上一口。一直坐在這裡發呆,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用了,我要離開家裡幾天,這幾天家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西門妝定定的道,爾後深深吸了口氣,似是下了什麼決心。

  看著她從秋千架下站起身,鳩的面上閃過一抹驚愕,「妳要去哪兒?」

  西門妝只是掃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鳩已經代替沈爾的位置許久了,可是他不可能成為第二個沈爾,更無法走進西門妝的心。

  即便他也寵著西門妝,可是西門妝卻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

  「我的意思是,身為小姐的貼身妖僕,我應該跟著小姐。」

  「妖僕?」西門妝揚眉,眸中流光一轉,「你是妖嗎?」

  鳩聽了不由垂眸,爾後默默的搖頭。這也是他和沈爾不一樣的地方,他不是妖,而是一個人。

  「所以,我才替代不了沈爾是嗎?」少年垂下頭,眉頭微微蹙起,壓下的眼簾掩去了眸中那複雜的光芒。

  西門妝還是沒有回話,因為沒有必要。鳩和沈爾是不一樣的,一個是僕人,一個是男人。

  「就這樣吧!」她最後道了一句,便提步,往別墅裡走去。

  鳩站在原地,許久才抬頭,望見那道背影,消失在玄關內。他的眉頭展開了,垂在腿側的手不由握成了拳頭。沈爾只是一個妖怪,憑什麼,能夠得到西門妝的青睞?

  就在他遐思之際,院子裡的花樹搖擺,無風而動,這絕對不是正常的現象。

  ——

  蘇冽到西門家的時候,西門妝正好開車出門。

  結果剛剛上了公路,便被那男人攔下來了。

  為此,西門妝十分惱怒,看著那攔在車前的男人,西門妝擰起了眉頭。

  見她停車,蘇冽才走到了駕駛座窗邊,抬手敲了敲玻璃,西門妝搖下了車窗,淡漠的掃他一眼,沒有說話。現在看著蘇冽這張臉,她就忍不住想起沸洛,一想起沸洛就難免想起沸洛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有對沈爾做出的那些事情。

  見她臉色有些不善,蘇冽的唇角不由揚起,「怎麼了?這是擺臉色給我看呢?還是說妳這麼不待見我?」

  他的話落,西門妝傾身,推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然後將車窗搖上。

  蘇冽當即了然,急忙轉到另一邊,迅速上車。

  車門才剛剛帶上,西門妝便發動引擎。紅色的保時捷猛的飆了出去,那車速讓蘇冽的臉色一瞬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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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155
發表於 2017-4-18 22:33:06 |只看該作者
154、成為世間唯一
      
  天色逐漸暗沉,蘇冽靠在座椅上,不由得看了西門妝幾眼,下意識的問道,「妳這是要去哪兒啊?」看著越來越荒涼的路段,蘇冽忍不住多想。

  西門妝要去的地方,是山上。她得去山裡冷靜一下,這段時間想必很多人都想找她。等到冷靜下來,再開始查白黎的案子。

  「你來找我,有事嗎?」思及此,西門妝的目光一轉,移到了蘇冽的身上。

  男人微微一愣,抬手將她的腦袋轉向前方,「開車的時候要看著前面,我可不想交代在妳手裡!」蘇冽說著,兩手抱臂,唇角銜著笑。聽西門妝的語氣,似乎柔和不少。能正常交流,那就足夠了。

  「女生公寓後面那片林子,昨晚妳去過?」蘇冽問道,臉色正經不少。

  西門妝聽了,微微一愣,注意力完全被轉移了,「嗯,去了。」

  「真如妳所說,是惡靈?」蘇冽扭頭,目光落在西門妝的側臉上。

  少女擰眉,平視著前方,沒有去看他,「是!」的確是惡靈。

  「是妳除了惡靈?」

  「不是。」除靈的人是沸洛。

  「那個死去的男生,為什麼不救他?」蘇冽的眉頭擰起,目光深邃的看著西門妝,語氣裡帶著一絲責怪。

  西門妝終於扭頭,瞥了他一眼又迅速的回過頭去看著前方,「救不了,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她淡淡的道,說的都是實話。

  蘇冽沉默了,因為這件事情並不能怪西門妝。他壓下眼簾,最後問了一句,「以後,那裡不會再發生命案了吧!」

  西門妝的眉頭展開,略略點頭,「或許。」這種事情誰說得定。

  「你問了我這麼多,我也有些問題想要問你。」西門妝說著,話音很輕,卻如那無邊的夜色,將蘇冽包裹。

  男人扭頭,再次看向她,眼裡多了一絲防備,「妳想問什麼?」實在不明白,西門妝想說什麼。他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可以讓她盤問的。

  「你晚上一般都做什麼?」她說著,目光飄向遠方。前面就是景山了,這就是她的目的地,想要進山裡冷靜一下。

  車停下,蘇冽抬目看了一眼,微微不解,「妳來景山做什麼?」

  西門妝沒有回答,只是徑直下車。蘇冽跟著下車,只見那少女從後備箱裡拿出來一個旅行包,往背上一挎,便扭頭看向蘇冽,「你還沒回答我。」那語氣微冷,十分嚴肅。

  蘇冽微愣,半晌才傻傻的笑,「還能做什麼,當然是睡覺了!」晚上難道不該睡覺嗎?這丫頭的問題真是奇怪。

  「是嗎?那你有沒有什麼奇怪的病?」西門妝背著旅行包便往山上去。蘇冽見了急忙跟上。

  難怪西門妝一身運動服了,原來是來爬山的。

  「我能有什麼病!」蘇冽臉黑,跟上她的腳步。

  只聽西門妝接著道,「比如嗜睡,一到晚上睡著後就怎麼也醒不過來。」

  「妳這是在詛咒我一睡不起嗎?」俊臉更黑,蘇冽繼續跟上她的腳步。驀地發現,西門妝的速度很慢,似是刻意等他似的。

  「那你身體裡會不會還住著另一個你?」她問這些,只是想知道,蘇冽和德古拉.沸洛,到底有沒有關係。為什麼,德古拉.沸洛會和蘇冽長得那麼相像。這不得不讓西門妝懷疑,他們倆之間一定有什麼聯繫,亦或者,他們是同一個人。

  蘇冽忍不住笑了,陰沉的臉色恢復常態,「不知道妳到底在說什麼!瘋子!」

  西門妝站住腳,蘇冽也跟著停下腳。只見那少女幽幽的回身,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將他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最終冷道,「你回去吧!別跟著我。」她說著,將保時捷的車鑰匙扔給他,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山裡去。速度太快,轉瞬便消失在蘇冽的視線裡了。

  他的眉頭下意識的揚起,手裡捏著鑰匙,站在那裡吹了半晌的山風,最終才聽話的原路返回,往山下去。他明兒還要案子要辦,確實不適合陪著西門妝發瘋。等明天將案子總結一下,晚上再來這裡找她好了。

  思及此,蘇冽的腳步加快,迅速的往公路邊走去。

  ——

  夜色更濃,市中心那棟幾十層高的公寓裡。目標鎖定在最頂層中間的那戶人家。

  站在對面大廈天臺上的少年,此刻正注視著那屋裡的主人。

  蘇冽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將西門妝的車鑰匙放在桌上,然後便去了浴室。絲毫沒有注意到那道遙遠的視線,也絲毫沒有注意到屋裡的東西有被翻找過的痕跡。

  可就在他步進浴室的一剎,腳步一滯,神情也是一滯,徹底愣住了。整個人就像是木偶一般呆立在原地,雙目越發深邃,他忽的兩眼一閉,便倒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屋裡靜悄悄的,對面天臺上的少年只看見他進了浴室,然後開始耐心的等待。

  那少年身上穿著黑色的風衣,戴著墨鏡,遮去了大半張俊臉。他就是沈爾,來窺探蘇冽,也是因為他和西門妝想法一樣,都覺得蘇冽和德古拉.沸洛有一定的關係。

  就在他耐心等待之際,身後忽然拂來一陣陰風,沈爾瞬間警惕起來。目光一轉,便向後看去。

  只見對面邊緣站了一道人影,那人身上披著黑色的斗篷,一張俊臉埋在陰影裡,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沈爾擰眉,又看了看蘇冽的房間。房間裡的燈還亮著,那男人似乎還在浴室裡,沒有出來。

  然,德古拉.沸洛此刻卻站在沈爾的背後。這麼說來,難道沸洛和蘇冽,真的沒有關係?是他和西門妝想多了?

  「我覺得,你好像是在找我!」沸洛揚唇,埋在陰影裡的唇角微動,森森白牙隱現。

  沈爾的目光微凜,冷冷的看著不遠處的少年。他的確是來找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解除自己身上的咒語。

  「看你這樣子,找我似乎不是想和我吃飯喝酒談心啊!」沸洛淺樣唇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蕩漾在他的嘴角,泛著絲絲寒意。

  「我來是為了解除身上的咒語。因為你對我下的這個咒語,實在是太妨礙我和小妝了。」他笑笑,斂起眼角,眼簾壓低,目光幽深,叫人捉摸不透。

  沸洛聽了也是一笑,目光微抬,略有深意的看著他,問道,「那你找到解除咒語的辦法了嗎?」

  「當然!」沈爾揚眉,下頷輕抬,一臉淡然的看著對面的少年。

  「哦?是什麼辦法?說出來,也讓我為你高興一下。」

  沸洛的話落,一道風拂面,冷光劃過,他的眸子一濁,瞳孔縮緊,腳步後挪,腳尖擦地而退,似是一張被風刮起的破布,飄然劃開。

  那張俊俏的臉上,現出一道血痕,卻是轉眼的功夫癒合。若非那溢出的血漬還殘留在臉頰上,沸洛都不敢相信方才自己竟然被沈爾一招重傷。

  一招,是利爪。

  沈爾方才所站的地方如今空空蕩蕩,那個少年消失了,就在方才沸洛話說的一瞬間。沈爾便消失了,欺身上前,利爪劃破了他的臉皮。

  沸洛的眼裡閃過一抹訝異,隨即身體懸起,一雙冷目俯望,望著偌大的天臺,四周空空如也,無論他怎麼找,也找不到沈爾的蹤跡。

  「沈爾!」無奈之下,沸洛只能用最簡單的方法讓他現身,「你找我不是為了解除詛咒嗎?既然如此,幹嘛躲起來呢?」少年說著,唇角微揚,一抹肆意張揚的笑絢爛如花,格外的刺眼。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回應。

  沸洛則是警惕的環顧四周,忽的腳下一涼,他下意識提腳掠起,一道冷光劃過少年的腳踝。又是一道血口子裂開,爾後再次癒合。

  只不過,這次癒合的速度卻比方才要慢一些。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沈爾卻是發現了。

  沸洛再次被傷,他唇角的笑已然斂去,再也笑不出來了。

  「出來吧!不要逼我把你找出來。」語氣也陰沉不少,還帶著一絲威脅的味道。

  「你以為,我真的怕你?」一道男音在沸洛的耳際響起,寒風拂過,他的脖頸一涼。

  好在沸洛的反應夠快,一眨眼便退到了安全距離外,斗篷揮動,一群黑色的蝙蝠湧去。剎那間,半空中凝聚一道人形,爾後藍色的焰火頓燃,蝙蝠化散,沈爾頓現。

  風從兩人的身邊吹過,懸浮在空中的少年,兩人的目光相對,眼裡是一樣的神色。

  相比沸洛,沈爾的神情要柔和許多。他唇角帶笑,打量著對面的那人,款款道,「解除詛咒的辦法有兩個,其一是你,主動為我解咒;其二,則是我自己強行解咒。你,選哪個?」

  沸洛凝視著他,忽的一笑,笑出聲來,那笑容略顯肆意,「你錯了!解除詛咒的辦法,從來就只有一個!」

  沈爾的目光一滯,看著他,眼中閃過一抹疑惑,轉眼卻又變成了了然。

  「是嗎?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只能殺了你。」沈爾揚手,那隻手不知何時幻化成了一隻利爪。方才兩次重傷沸洛的利器,就是沈爾的爪子。

  見此,沸洛不禁又笑,「看來你是真的退化了,打算用最野蠻的方法,和我對抗嗎?也是,野蠻是你們妖怪的天性!」

  沈爾並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他只是看著沸洛,想著詛咒的事情。這幾日他似乎想明白了一點,像這樣強大的咒語,除了施咒者自身必須強大以外,還得付出巨大的代價。

  而沸洛,施這個咒語,乃是以他自己的性命來施加的。所以,除非他死,否則沈爾身上的咒語永遠都不會解開。最多,只能轉移到別人的身上。

  「你錯了!我之所以能傷你,之所以能有所進步,這都要感激你。」沈爾揚眉,那深邃的眸光掃過沸洛。

  沸洛不由蹙眉,眼裡劃過一絲不解。

  第一次,他也有不解的時候。

  「要不是你殺死白黎,我怎麼會變得這麼強大!」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無論在哪個世界,哪個時代都是受用的。他和白黎是這世上最後兩個還流著白澤一族鮮血的妖怪,而今白黎死了,那麼他就完全承襲了白澤的神力,成為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超越神獸與妖怪的存在。

  沸洛的目光一滯,爾後微微閃爍,顯然被沈爾方才的話驚到了。

  那眼裡閃過的訝異,沒有逃過沈爾的眼。他揚唇,略顯得意,「昨晚讓你免費看了一場好戲,感覺如何?」昨晚在櫻花林裡,除了他和西門妝,以及白黎。其實還有一直身在暗處的德古拉.沸洛。所以,他保證昨晚的事情沸洛全都知道。當然也包括,他和西門妝纏綿的那一幕。

  果然,沸洛的臉色徒然沉了下來,異常的難看,簡直超乎沈爾的想像。如此看來,沸洛也不是沒有弱點的。他的弱點和自己一樣,西門妝。

  「我愛她,無論承受怎樣的痛苦,我都會愛她。你也看見了,小妝愛的那個人,是我。」沈爾淡淡的道,目光灼灼,就像是小孩子一樣,炫耀自己多麼的幸福。

  「感情是會變的,無論是人,還是妖怪或者吸血鬼。如果你真的那麼自信,相信西門妝愛的那個人是你,又何必如此急於向我證明?」沸洛淡然回道,想起昨晚在櫻花林裡看見的那一幕,他心裡會一陣煩悶,甚至心臟抽痛。可是面對沈爾,他不能表現出來。若是表現出來,那麼他就輸了。

  「我並沒有自信!」沈爾斂笑,目光更為深邃,「但是我相信小妝,她對感情是專一的,不是一個會輕易改變的人。」

  「我可以不求她愛我,只要她屬於我就行。」少年揚眉,目光一轉,從沈爾那堅定的面容上移開。他實在沒法繼續看下去了,沈爾眼裡的堅定,還有昨晚的一幕幕,不斷的浮現在沸洛的眼前,不斷的衝擊他的心臟。時時刻刻在提醒他,西門妝心裡喜歡的人是沈爾。

  莫名的,一股惱怒騰升,那種前所未有的難受侵襲沸洛的全身。

  他方才的那句話,卻徹底激怒了沈爾。

  「即便看見昨晚的場景,你還是不肯放手?」沈爾沉聲問道。他的手微微滑落,利爪舒張,一雙冷目看著對面的沸洛,等著他的回答。

  沸洛也忍耐到了極限,在沈爾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下,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昨晚的事情。

  昨晚在櫻花林裡,那兩道交纏的身影,和平日裡完全不一樣的西門妝。即便沈爾刻意的遮掩住西門妝,可是他還是瞥見了一絲絲春光,也聽到了那一陣陣特別的叫聲。

  渾身酥麻,似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沸洛只覺得自己的心裡很熱,氣血都在沸騰。

  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最終選擇轉身,去追逃跑的白黎。

  要想西門妝成為唯一與他匹配的女人,就必須讓她強大起來。所以白黎必須得死,而那最後的血,也必須讓西門妝飲下。

  「解除了咒語,我會和小妝結婚。」少年的聲音突響,等到沸洛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到黑影已經閃到了他的眼前。

  揚起利爪,淡藍色的冷光從上而下,劃過他的面門。

  沸洛的瞳孔徒然縮緊,沈爾一爪揮下,如抓了一團空氣,眼前的人影消失了。他絲毫沒有停滯,利爪回探,一爪揮向身後,同時另一手運氣擰拳,猛的向前打去。

  光芒閃過,擦過沸洛的腰際,兩道身影在半空中時隱時現,慢慢的向九州城的邊緣挪去。他們誰都知道,現在還不是暴露自己的時候。九州城市中心的夜晚,是喧嘩的。人群湧動,格外的熱鬧,實在不適合打鬥。

  所以,沈爾和沸洛默契的往城外發展。兩道身影如浮雲一般飄蕩,僅僅是半個小時的功夫,便來到了一片幽靜的森林。

  白光頓現,一隻巨大的手掌從天壓下,沸洛身上的斗篷揚起,一手撐天,生生頂住那隻大爪。

  忽的陰風拂面,沈爾如一道劍光劈向他,沸洛一腳揚起,地上的風沙飛舞,結成一團泥球。卻被沈爾周身的光芒分散。那人,身如長劍,如一道風穿過沸洛的身體。

  泥沙落了地一地,頭頂那隻巨大的手也消失了。沸洛的身形定住,忽的踉蹌一步,單腳跪地,一手撐著地面,臉色慘白。眼角的暗紋湧現,那雙原本黝黑的眸子剎那血紅,身體破了一個大洞,卻在慢慢的癒合。

  血灑了一地,他的體能也被消耗了不少。

  現在,他需要進食。

  可是沈爾絲毫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回身再次化作光芒,左右上下,如光電穿透沸洛的身體。

  最終,那少年的身體騰然升起,浮於半空,爾後一舉衝下,似是打算最後一擊。

  沸洛的臉色慘白,身體千瘡百孔,即便他的自癒能力很強,可是面對沈爾如此快捷的攻擊,舊傷尚未癒合,又添新傷,這讓他有些無法招架。

  然,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如雷電閃至。長臂一撈,便將地上的沸洛撈走。

  一黑一白兩道光暈相撞,沈爾被彈開,與那人一樣,撞在了樹上。

  胸口一陣鑽心的疼,沈爾輕咳兩聲,一口腥甜壓下,他抬目,冷冷的抬目看去。只見來人已經丟棄了沸洛,一襲素白長衣,銀髮垂腰,溫潤的目光向沈爾看來。

  「步京承!」少年的薄唇輕啟,看著那人,淺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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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8 22:33:35 |只看該作者
155、被調戲了
      
  「步京承!」少年的薄唇輕啟,看著那人,淺皺眉頭。

  那長身而立的男人,正是步京承。他的出現讓沈爾驚訝,可是最讓他訝異的卻是,步京承護著德古拉.沸洛。明明是兩個毫無交集的人,為什麼,步京承要護著他。

  「你不能殺他!」男人沉聲,擋在沸洛的面前,目光堅定的看著沈爾。

  少年不解,「為什麼?」

  步京承揚眉,微微側身,只見沸洛身上的傷已經完全癒合了。見此,他才緩緩踱步,朝著沈爾走去。那一頭銀髮,一襲白衣,是他作為妖怪的形態。比之身穿筆挺西服的步京承,更為俊氣。那周身的古韻,與隱而不露的強大氣場,叫沈爾蹙起了眉頭。

  眼見著那男人在自己的面前站定,沈爾的眉頭微揚,目光越過步京承的肩頭,向不遠處的沸洛看去。正巧,那少年也正看著他,兩人的目光相觸,沸洛的眼裡浮起一絲殺意。

  果不其然,如沈爾所說,白黎一死,他就成了這世上唯一的白澤。如此一來,較之以前,的確長進不少。他似乎,不能再小瞧沈爾了。

  「你還記得西門禦嗎?」步京承沉聲道,背對著沸洛的方向,與沈爾正面相對。

  他的神情十分嚴肅,讓沈爾無端蹙眉。他當然記得,小妝的父親,他怎麼會不記得。

  「其實西門禦並不是小妝的生父。」步京承淡言,爾後轉身,目光掃過沸洛,又回到了沈爾的身上。

  這句話讓沈爾又是一愣,眼裡閃過一抹訝異,卻沒有過於訝異。他早就察覺了,因為西門妝的潛力太大,不單單是該茴的女兒,她的身上還隱藏著別的力量。再者,吸血鬼獵人和吸血鬼相愛,這種事情實在是不敢相像。

  見他沒有說話,步京承才接著道,「西門禦只是小妝的養父,他和我一樣,都只是負責將小妝養育成人而已。」

  「據我所知,西門禦是妖王的人。」沈爾無情的糾正他的話,目光微冷,掃過步京承,依舊落在不遠處的沸洛身上。西門禦身上的謎團他沒能解開,比如他為什麼想要解除第三代的封印,將第三代全都放出來。

  「你錯了,西門禦從來都不是妖王的人。」沸洛沉聲插嘴,腳步微挪,便向那兩人走去。

  沈爾為他的話感到驚訝,卻見步京承點頭,接話︰「西門禦是疼愛小妝的,因為他曾經深愛著小妝的母親,該茴。」

  沈爾愣住,似是被這事實打擊了。吸血鬼獵人,愛上吸血鬼,這個故事,似乎有點狗血!

  可是步京承和沸洛的神情那般認真,這讓他不得不去相信。西門禦,喜歡該茴。

  「那他為什麼要將該茴獻給蘇伊士雲狂,為什麼要答應蘇伊士雲狂,將小妝撫養至十八歲?」沈爾蹙眉,隱隱覺得這故事很不簡單,他需要花費很多腦細胞,才能徹底弄清楚來龍去脈。

  「該茴的死和西門禦沒有關係,他將她獻給蘇伊士雲狂,也是遵從了該茴的意思。為了保住尚且年幼的西門妝的性命,他們甚至對蘇伊士雲狂撒了謊。」沸洛一字一句的道,三個男人在這深深林中,正在揭曉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或許會對西門妝造成傷害,所以他們三個人才會在這裡,在西門妝聽不見的地方,悄悄的說。

  「撒謊?」沈爾始終困惑,彷彿自己掉進了一個偌大的謎團裡,爬不出來。

  步京承踱步,兩手負在身後,淡淡的道,「你應該知道,你那位叔叔為什麼要該茴和小妝的血。」

  沈爾垂眸,他當然知道,是為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他在這世上最愛的女人,第一個親吻他擁抱他的女人,是她讓他誕生在這個世上,給了他生命,讓他得以遇見西門妝。那個女人,就是他的母親,曾經是一個捉妖師。

  「西門禦告訴你叔叔,必須得等到小妝成年以後,她的血才可用。其實不然,小妝從出生那刻起,就已經繼承了該隱的血脈。她的血,隨時可用。」步京承款款道,那語氣沉重,讓沈爾不信都不行。

  「西門禦欺騙你叔叔,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他需要時間,來解除第三代的封印,將德古拉.沸洛放出來。」

  步京承的話落,沈爾總算明白了。還記得上次沸洛與他說過這件事,西門禦是想讓沸洛代替西門妝。

  「所以你不能殺了德古拉.沸洛。」因為將來他也許可以救西門妝一命。

  沈爾擰眉,不由的抬目看向沸洛,目光格外的深邃。步京承的意思十分明瞭,不僅不能殺害沸洛,說不定還得保護好他,將他當成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一樣,好好的保護。

  不過,這件事,步京承怎麼知道?

  目光一轉,冷厲的掃向步京承,少年啟唇,「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這件事的?」

  步京承語塞,緘口不提。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徹底沉默了。

  「是西門禦死後,才知道的吧!」沸洛揚唇,一語道破。

  沈爾揚眉,忽然明白了什麼,「這麼說來,指使暮成雪殺死孟曉久,然後自殺的人,是你?」他一句話,便點破了兩個秘密。這兩個秘密對於西門妝而言,是多麼的沉重。

  步京承的目光一寒,斜目看去,不深不淺的打量沈爾,「這件事,不能讓小妝知道,你明白的吧!」他的話意十分明瞭,沈爾根本沒有辦法拒絕。若是讓西門妝知道孟曉久和暮成雪的死與步京承有關,她說不定會氣得殺到步京承的眼前,與他決鬥。

  可是說到底,每個人都是為了西門妝好。

  西門禦是為了保住西門妝的命,所以才會殺那麼多的人,也要將沸洛放出來。拋棄了他作為吸血鬼獵人的責任,也要找到西門妝的替代品。可見,在西門禦的心裡,小妝的母親是多麼重要的女人。即便,那個女人心裡愛的人不是他,可他還是願意為她將西門妝撫養長大,而且好好得保護著。西門禦是因為愛著該茴,所以才對西門妝百般疼愛,百般庇佑。那麼,步京承呢?

  思及此,沈爾目光落在步京承的身上,意味深長的打量著他。

  步京承亦是看著他,目光躲避,似乎並不想被沈爾看穿自己的心思。

  「你也喜歡該茴?」沈爾擰眉,卻是無情的將這個揭曉了。

  果然,步京承的面上極其不自然,他側過身去,不再面向沈爾,因為被沈爾戳中了心事。

  沈爾想笑,看來這世上癡情的男人不止一個。他揚眉,忽的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和平相處吧!沸洛,你要是不想死,就把我身上的咒語解開。」最後一句話,沈爾說得格外陰沉。

  沸洛聽了,卻是不以為然的一笑,「除非我死了,否則這咒語沒法解開。你要殺我嗎?」有了西門妝替身這一層身份,沸洛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他不再與沈爾硬碰硬,而是變相的刺激他,想要激怒他。

  沈爾的忍耐力卻超越了沸洛的想像,那少年只是淡淡的看著他,爾後冷道,「我不會殺你。」在他的心裡早已給沸洛判了死刑,與其讓他就這麼輕易的死去,不如讓他死得有意義一些。比如,成為西門妝的替代品。

  「你也殺不了我。」沸洛毫不留情的語道,唇角的笑逐漸深邃。

  兩人的目光相觸,沸洛含笑,沈爾揚眉,誰也不肯相讓。

  最終,步京承道,「你們兩個以後最好不要見面!」他說著,語氣微頓,轉而看向沈爾,臉色一正,「以後你離小妝遠一點。現在你是最能傷害到小妝的人,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小妝。如果有一天,她要是知道你來到她身邊的目的是為了她的血。為了用她的血去邀功,你覺得,小妝會如何看待你?」

  步京承的話落,沈爾臉色格外的難看,陰陰沉沉的,就像是即將暴雨的天氣。

  「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待在你該待的地方,離小妝遠一點。在她徹底強大自立起來之前,絕對不允許你靠近她。明白嗎?沈爾。」最後兩個字,他咬得格外沉重。

  沈爾的眉頭蹙起,可是他沒有辦法還嘴。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因為步京承說的那些都對!他來到西門妝的身邊的確是為了她的血,為了得到雲狂的信任,也為了報仇。可是,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那種想法已經改變了。他來到西門妝的身邊,只是為了愛她,也讓她愛上自己。

  能夠得到西門妝的愛,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然,為了更好的保護西門妝,他選擇了待在她的身邊。

  沈爾沒有回話,步京承只當他是默認了。爾後目光一轉,掃向沸洛,「將你得到的白黎的血給她送過去,務必讓她喝下。」

  步京承的話讓沸洛很是不滿,那種感覺就好像被步京承呼來喝去似的,他曾身為王者,豈能任由別人爬上自己的肩頭。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可不是你的下屬!再說了,西門妝強大與否與我也沒有關係。你們的意思十分明瞭,以後要讓我做西門妝的替身。既然我都知道你們的目的了,為什麼我還要服從你們呢?我又不是傻子。」少年款款道,一雙深邃的眸看著步京承,一抹慍怒在眼底暈開。

  「好吧!那你走吧!」步京承深深的看他一眼,揚眉。

  德古拉.沸洛亦是深邃的看他一眼,果斷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索性沈爾和步京承都是一心一意為了西門妝著想的,不會聯手對付他,也不會殺了他。

  那道身影消失,沈爾才扭頭,看向身邊的男人,「你今晚來這裡,就是為了阻止我?」

  男人未答,只道,「這段時間,你自己多加歷練。等到小妝殺盡第三代,成為新一任血皇,你的大仇也就能報了!」

  「殺盡第三代?」沈爾不解,「小妝現在根本不是第三代的對手。」他的眉頭蹙起,有些擔憂。

  步京承揚唇,唇角的笑不由深邃,「只要她喝下白黎的血,她體內的禁錮也就全都解除了。」

  「你就這麼確定,沸洛會將血帶給小妝?」沈爾定定的看著他,從前他以為自己足夠瞭解這個男人,可是現在看來,他還是差的太遠了。

  「他會的,因為他和你一樣,受愛情的牽引,早就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步京承說著,轉身欲離開。

  沈爾站在原地,望著那男人的背影,唇瓣微啟,最後問了一句,「小妝的生父是誰?」他現在唯一不解的就是這個。

  「問這麼多做什麼?」步京承略略不耐,卻是站住了腳步。

  少年上前兩步,幽幽一笑,「我至少得知道我的未來岳父是誰吧!萬一以後碰上了,也免得誤傷啊!」

  步京承的面色微凜,揚唇,「沒有機會了!他已經死了!」他說完,腳下的步子繼續,再也沒有停下的打算。

  沈爾擰眉,只看著那人的背影遠去,最終整片林子裡,只剩下他自己。

  ——

  林中燃起烈火,西門妝就坐在離火堆兩米遠的地方。她是吸血鬼,理論上來說最好不要接觸火。不過這偌大的森林裡只有她一個人,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即便她喜歡黑暗,但是此刻卻還是想從熊熊烈火中找到一絲安慰。

  夜風吹過,火勢迅猛,搖搖曳曳,一副脆弱的樣子。

  啪——

  乾柴爆裂,發出一聲脆響,西門妝回過神來。她的目光微微閃爍,望著那搖曳的火光,兩手環抱住膝蓋,將腦袋搭在了膝蓋上。

  目光縹緲,她再次入神。

  腦子裡還在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白黎的死一遍又一遍的迴盪在她的腦海裡,還有蘇雯那不信任的目光。著實叫西門妝,心中一涼。現在想想,當時自己真的不該逃走的。

  白黎的死究竟和她有沒有關係,須得查個清楚。

  眸光突地一沉,西門妝抱著膝蓋的手略緊。便是此時,風乍起,眼前的火苗搖曳,零星的火光飄零,似是夏夜的螢火蟲一般,格外的美麗。

  她緩緩站起身,目光左右看了看,格外的警惕。有人來了,雖然不知道在哪裡,但是她能肯定,有人來了。

  「不要緊張,我來找妳沒有敵意。」一道淺淡的男音從身後傳來。

  西門妝下意識的回眸,美目瞪著來人,面色徒然沉了下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現在她是看著那個少年,心裡就翻騰蹈海不舒服!

  「你來做什麼?送死?」西門妝冷道,微微揚首。

  德古拉.沸洛微微一笑,一手微抬,撩起自己的斗篷,他向西門妝走去,「就算我真的是來送死的,妳也得有能力殺死我才行啊!」他的話十分誠懇,絲毫沒有不屑的味道。

  西門妝聽得一愣,眉頭蹙得更緊,看著那越發靠近的少年,冷道,「別再靠近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說得好像妳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似的!」沸洛撇嘴,些許孩子氣。

  他伸手入懷,摸出一只玻璃瓶。手掌的長度,像極了裝牛奶的瓶子。

  「接著!」他揚手拋出,那血色的瓶子沿著拋物線的軌跡落在西門妝的懷裡,她根本沒有費力去接。

  西門妝垂眸,看著懷裡的瓶子,只見那透明的玻璃瓶裡是鮮紅的液體。一絲血味從瓶蓋瀉出,她的神經徒然繃緊。

  這血的味道如此熟悉,是昨晚她才嚐過的,白黎的血!

  西門妝的眸光閃爍,緩緩抬目,看向沸洛的目光格外陰沉,「你給我這個,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妳的食物!」少年淺笑,「昨晚讓她跑掉,妳一定心有不甘吧!身為吸血鬼,獵食人類是我們的本性。既然捉到了獵物,那就得將她吸個乾乾淨淨,可別浪費了這麼好……」

  話還沒說完,脖子一緊。沸洛低眉,只見西門妝的俏臉近在眼前。她的手指收緊,掐著沸洛的脖子將他拎起,「是你殺了白黎?」她陰沉的道,那聲音似是從寒潭中滲出來似的。

  沸洛揚眉,唇角牽強的扯起,「不如……先鬆開我……再說。」

  西門妝微微用力,腳步略提,那少年便被擒著往後推移,爾後猛的被撲倒在地。那少女騎坐在他的腰上,一手掐著他的脖子,一手揚起,手裡是一把鋒利的泛著寒意的純銀匕首。

  「我再問一次,白黎是你殺的?是你嫁禍我?」依舊是那陰寒的口吻,問題絲毫沒有偏移。

  沸洛睜眼,一雙深邃的眼對上西門妝,他還是在笑,「妳知道嗎?」他無端問道,爾後抬手,擒住了西門妝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便生生將那少女的手從自己的脖頸間扯開了。

  冷光滑落,西門妝左手揮下,沸洛眼疾手快,另一手揚起,準確無誤的捉住她的手腕。

  如此一來,兩隻手都被制服了,西門妝的兩腿欲抬,誰知腿彎上忽然壓下兩隻腳,生生禁錮她。她和沸洛此刻的姿勢十分怪異,看起來是她壓制住沸洛,可其實是她被沸洛鎖住了。

  「乖,聽我把話說完!」少年揚唇,聲音正常了,「妳知道嗎?妳手裡要是沒有拿著匕首,要是面容再柔和一些,咱們現在就像是在做愛一樣,還是女上男下的姿勢。」他的語氣十分認真,可是臉上的笑卻十分欠扁。那副模樣,十足像個痞子。

  西門妝惱了,猛的俯身,便要拿頭去撞他。

  誰知沸洛似是知道一般,腦袋猛的向上一撞,臉頰微側,薄唇便掃過西門妝的嘴角。雖只是一剎的接觸,他的心裡卻是喜滋滋的一片,滿足了。

  「不要這麼主動嘛!妳要是想做,直說就是,我滿足妳。而且我保證,我的技術比沈爾會好很多!」他揚眉,那笑容格外曖昧。

  西門妝一頭越過他的肩頭,磕在地上,爾後抬頭,額頭上沾了一點泥土。她的臉剎那羞紅,卻又轉眼漆黑,忽而又綠了。千變萬化,著實可愛。

  沸洛可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沈爾會喜歡西門妝,蘇冽會喜歡西門妝,就連她身邊那個管家鳩也喜歡她。

  因為西門妝值得喜歡,最初的時候她的性子像是寒冰,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讓人無從下手。可是一旦穿越寒冰,走近她後,又會發現其實她的性子還算柔和。待人挺好,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冷,無法靠近,無法觸摸。再然後,就會發現她的可愛之處!比如,她生氣的時候,臉色變幻萬千,她害羞的時候,也會臉紅。就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很美好,像是一朵盛開的玫瑰。雖然帶刺,但是嬌美。

  「無恥!」西門妝擰眉,忽的想起什麼。既然沸洛拿到了白黎的血,而白黎的屍體又是在櫻花林裡找到的,這麼說來……昨晚沸洛也在櫻花林裡。

  再加上方才他的那番話,西門妝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昨晚她和沈爾……被看見了。

  「放手!」西門妝回神,一雙冷目惡狠狠的看著身下的少年,吼道。

  沸洛仰望著她,夜風拂起少女的髮,一縷落下,在他的視線裡飄飄蕩蕩。那少女削尖的下頷十分白皙,他看得癡迷。

  西門妝掙扎,在他腰身扭來扭去,沸洛的眸光忽的一濁,一種原生態的衝動湧上心頭。他,很想壓倒騎在他腰上的西門妝。

  這個念頭生出,便如毒癮發作,一發不可收拾。

  忽的,天翻地覆,乾坤顛倒,西門妝的後背重重的撞擊在地面上。她的眸光一沉,望著頭頂壓下的少年,一陣發愣。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她被沸洛反壓了!

  「小妝,妳知不知道妳這樣夜晚一個人在外面是很危險的!」少年揚眉,俊臉貼得極近,吐息灑在她的俏臉上,西門妝只覺得有些發癢。

  兩隻手被摁在兩端,一條腿壓住她的雙腿,西門妝現在就像困獸一般,被徹底困住了,動彈不得。

  「你滾開!」

  「女人往往都是口是心非的!說什麼滾開,其實是想我再近一點是嗎?」他說著,薄唇掃過西門妝的臉頰。

  那少女偏頭避開,臉色頓時鐵青。

  「沸洛,我要殺了你!」她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十分認真,沸洛聽了,不由一愣,而後笑了。

  他吻了吻她的臉頰,僅僅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好!不過妳殺不了我,除非,妳把這那瓶子裡的血喝了。」他說著,鬆開了手,一瞬退開,退到了十米開外。

  西門妝則是翻身躍起,一道拋物線滑落,她下意識的接住。仔細一看,竟然是方才掉在地上的玻璃瓶。

  「喝了它,妳才有資格和我打!」沸洛的聲音傳來,衝擊著西門妝的耳膜。

  她的內心忽的平靜下來,看著手裡的血,不由皺起了眉頭。要想變得強大,果真要有所犧牲嗎?這所謂的犧牲,不僅僅是白黎,還有她的友情。西門妝咬唇,眉頭越蹙越緊,她至今為止,已經失去了太多了。

  死去的西門禦,還有孟曉久和暮成雪,以及之前的蘇寒、西門舞,還有西門邪。她曾經擁有的,都在慢慢的消失,最終她會不會成為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連沈爾都要失去?

  握著玻璃瓶的手不由一緊,她的眉頭擰起。

  沸洛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由的蹙起眉頭,沉聲道,「不要以為妳放棄變強的機會,妳周圍的一切就能回到從前。那些離妳而去的人,都是為了保護妳。至於為什麼他們要保護妳,妳應該最清楚!因為妳,太弱了!」

  沸洛說,那些人離她而去,是因為,她太弱了!

  西門妝的臉色剎那鐵青,睨著那少年,握著玻璃瓶的手一緊。

  沸洛能看穿她心裡的想法,所以她沒辦法欺騙他。

  只聽那少年接著道,「妳要是想保住妳身邊的人,那麼就不能放棄任何一個變得強大的機會。只有妳強大了,才能保護好自己,然後保護好他們。」

  西門妝的眉頭逐漸展開了,一雙冷目微顫,她看著沸洛的目光也不再那般鋒利。

  沸洛的話打動了她。

  保護身邊的人!

  這句話可真動聽!

  西門妝動了動唇,爾後擰開了手裡的玻璃瓶。血的味道襲來,雖然不及新鮮的溫熱的血那麼誘人,但是這是白黎的血,和沈爾一樣,RH陰性的血。因為是少女,所以味道更為美妙,讓人流連。

  沸洛看著她,催促道,「喝了它,妳才有資格和我打!」那語氣帶著幾分強硬的味道,西門妝聽得蹙眉。

  卻還是仰首,將那玻璃瓶裡的鮮紅血液,飲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到此刻為止,白黎所有的血都在她的體內凝聚了。

  小腹似是一團火燒,慢慢的上湧,凝聚在西門妝的左胸。手裡的玻璃瓶滑落,掉在地上,滾了一圈。裡面已經乾乾淨淨,一滴血都沒了。

  西門妝的眉頭微蹙,那種渾身被力量脹滿,氣血橫行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張開雙臂。一股難以掩映的興奮奔騰,她只覺得自己的氣血活絡了,總覺得自己的身子很輕,似是要飄起來了一般。

  真的飄起來了,狂風四起,西門妝那纖薄的身子似是被風吹起來似的。沙塵飛揚,沸洛腳下的地面似乎在震動。整座山都在顫抖,這是為西門妝慶賀,亦是對她生出恐懼。

  剎那,林中百鳥撲騰而起,那幽靜的森林似是一片深深的海洋,而此刻,林中的萬物,都在因為突如其來的危險,而逃亡。

  沸洛的斗篷翻飛,他隨手解開了斗篷,轉眼便被風捲走了。

  西門妝的眸輕合,一張白皙而光澤的小臉寂靜安寧。她已然升到了森林之上,站在整片森林之上就像是凌駕於海面的海之女兒。

  可是她不是神,她是一個新生的惡魔。

  烏黑的髮飛揚,似是千絲萬結網住了沸洛的視線。他定定的看著她,以仰望的姿態,看著頭頂那個少女。

  她身上穿著白色的毛衣,外披一件黑色的風衣,緊身牛仔褲與登山運動鞋,長髮肆意,兩手平展,她此刻沒有華麗的裝扮,卻給人一種女王的即視感。

  沸洛瞇起雙眼,看著自己喚醒的女王,不由揚起唇角。一抹得意蕩漾,他很滿意,滿意現在的西門妝。

  一隻白澤的血,換血族一個新一代強者,很划算!

  「妳現在可以試著感受一下,聆聽整個世界的聲音。無論遠近,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只要是大自然創造的物質,妳都能感受得到,聆聽得到。」沸洛的嗓音穿破風沙,沖擊著西門妝的耳膜。

  那少女的眼睫微顫,爾後輕掩的眸啟開,一抹暗紅的血光流過,那雙黝黑如黑翟石的眼沒有瞳孔。她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用血色的眸子,正視黑暗,無論是處在光明還是處在黑暗,只要是大自然的產物,依賴大自然生存的東西,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也聽得一清二楚。

  如沸洛所言,她現在覺得自己的五官比之以前更為靈敏。那種通達全世界的感官,絕對是驚人的。

  目光壓低,西門妝掃向地面站著的沸洛。那少年身上的斗篷不翼而飛,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灰色的毛衣,下身套了一條緊身的牛仔褲,皮質馬靴,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帥氣。

  他兩手插在褲兜裡,微微仰頭,對上她的眼,忽而一笑,「還愣著做什麼,妳不是,想殺我嗎?」

  西門妝微愣,他的神情十分淡然,明明知道西門妝的想法。不,現在的西門妝他已經看不透了。無法穿透她的思想,去窺探她心底的秘密,這種感覺其實還挺好的。

  至少,她對沈爾的思念與深愛,沸洛都可以裝作不知道。

  西門妝在猶豫,她也摸不透這個少年。他做這些只是希望她能夠變得強大,只是為了讓她成為這世界上唯一配得上他的人。

  可是現在她變強,是為了殺他。即使知道這個事實,他依舊能坦然的接受。這讓西門妝彷徨了,不知道沸洛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妳不是要殺盡第三代嗎?妳不是要成為血族的新一代血皇嗎?那還愣著做什麼?」沸洛一再的挑釁,似乎對西門妝的猶豫不滿。

  誰知他的話剛落,那少女便閃身而至。她的雙眸近在眼前,直勾勾的盯著沸洛,那眼神堅定,眸子黝黑深邃,像是宇宙裡的黑洞一般,具有強大的吸引力。

  沸洛的眼眨也不眨,定定的看著她,似是入迷一般。

  突地,胸口一涼,右胸略疼,似是被什麼東西穿透了身體。

  沸洛這才回過神來,他並沒有被西門妝的迷心術所控制,他只是沉迷在西門妝的眼裡,無法自拔。他們本來是一樣的,無論是能力還是身上流的血,都是一樣的。可是面對西門妝,他卻必輸無疑。輸在他動了情!

  微微低下眼簾,少年的目光落在那隻白皙纖細的手臂上。是西門妝的手,此刻如一把利劍,插在他的右胸上,直直捅穿了。

  西門妝的目光顫也未顫,平視著沸洛,絲毫沒有下看。她只是慢慢的縮回手,那種觸碰血肉的感覺實在讓她心裡舒爽。手抽出,沸洛的胸口只餘下那個不大不小的洞。黑漆漆的,卻隱隱能看見火光。

  「不要挑釁我!妳知道的,我的脾氣不太好。最受不得別人挑釁。」西門妝揚唇,邪魅的一笑。微微抬起左手,湊到唇邊。當著沸洛的面,伸出丁香小舌掃過手背上的鮮血。

  那是屬於沸洛的血,她舔舐的模樣格外誘人,無形中散發的魅力,叫沸洛心裡一陣激蕩。

  傷口迅速癒合,西門妝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完全恢復的胸膛,倦抬眼簾,「下一次,我可真的捅你的左胸了!你那顆搏動的心臟,我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子!」

  她的話落,身影渙散,旋即出現在松木之巔。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沸洛。

  「我不殺你!」沸洛身上看不出一絲殺氣,她不想殺掉這樣一個毫無鬥志的對手。因為,沒有成就感!

  沸洛揚唇,深邃的眸看向她,問道,「第三代的第一個,妳想殺誰?」他問道,從西門妝的神情來看她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以現在的她,除了月容笙和他以外,其餘的十一個人完全不是對手。除非他們三兩成群,聯手對付西門妝。可顯然,西門妝的腦子還不算笨,她也有她的謀劃。

  從來沒有為殺人而謀劃,西門妝睨了他一眼,不答,只道,「你滾吧!我沒有找你之前,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因為她怕自己忍不住,會先殺了沸洛。

  都說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可是西門妝現在的想法卻正好相反。她第一個要殺的!是孟加拉菲。

  孟加拉菲活在這個世上,對蘇雯來說是個禍害。又或者說,第三代中,凡是有二重身以異樣的方式存活的,都是她優先選擇的獵殺目標。因為那些以另類方式活著的二重身,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

  夜風繚繞,西門家別墅裡。鳩還在客廳裡轉悠,而沙發上坐著一個少女,正是西門舞。

  他將西門舞帶回來了,西門妝卻不在。看著那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少女,他實在束手無策。

  「堂小姐,要不,您先上樓休息吧!」鳩走到西門舞的身前,修長的身影投在她的身上,遮去了她頭頂柔和的光芒。

  西門舞沒有抬頭,只是動了動嘴唇,毫無生氣的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鳩的臉色微沉,兩手交疊在身前,有些為難。西門妝將整個西門家都託付給他了,西門舞又是西門妝的寶貝,他哪敢懈怠。好不容易把人弄回來了,可不能再跟丟了。

  「那您想不想吃點什麼?我去給您做?」柳媽已經被遣回家帶薪休假了,家裡的下人也都辭退了。現在整棟別墅裡就只剩下西門舞和鳩,所以所有的事情他都是親力親為。

  西門舞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沒有起伏,平淡得像是一陣清風拂過,「好啊!吃荷包蛋。」

  鳩點頭,急忙轉身去廚房。走出兩步,又忽然頓住腳,他回身,對西門舞道,「堂小姐不要擅自離開,我一會兒就回來。」

  西門舞點頭,算是應下了。

  見她答應,鳩才轉身繼續往廚房去。

  就在那少年離開客廳之後,那沙發上的少女,慢慢的站起身。緩步走到落地窗前,目光透過玻璃外看。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又看了一眼鐵門,目光卻是驀地一愣。

  她看見大門外從此走過的那道身影,那衣袂好像是溫月成!

  心裡閃過這個念頭,西門舞便想也未想轉身往玄關外走去。儼然將方才鳩的叮囑拋之腦後了,她現在只一心想要找到溫月成,然後和他心平氣和的談談。無論是分手離婚還是和好如初,他們都需要面對面的好好談談。

  她能感覺到,這一整天,其實溫月成都在她的身邊。在一個她看不見的地方,只要溫月成不想讓她找到,她就絕對找不到他。

  如此一想,西門舞的腳步加快,不想再錯過這次機會。

  等到那道倩影追出了西門家別墅的大門,鳩才從廚房回到客廳。

  「堂小姐,那個蛋……」他想說,雞蛋沒有了,鴨蛋行不行。可是客廳裡哪裡還有少女的身影,只是一轉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鳩的臉色剎那陰沉,當即顧不得太多,隨手摸出手機便撥了西門妝的號碼。

  而此刻,西門舞一路追出去,前方那道身影不快不慢,剛好是西門舞能跟上的速度。兩個人順著筆直的公路往前,只要西門舞加快速度,前面的溫月成必定也會加快速度。總之,他始終刻意和西門舞保持著距離,就好像,在逃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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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8 22:33:49 |只看該作者
156、妳應該覺得榮幸
      
  而此刻,西門舞一路追出去,前方那道身影不快不慢,剛好是西門舞能跟上的速度。兩個人順著筆直的公路往前,只要西門舞加快速度,前面的溫月成必定也會加快速度。總之,他始終刻意和西門舞保持著距離,就好像,在逃避什麼。

  「溫月成!」西門舞喊道,聲音破空,前方的身影卻是毫不停滯,反倒更加賣力的向前跑去。

  西門舞沒有辦法,只能追上去。

  這場追逐賽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公路兩邊越來越蒼涼,前方的溫月成才停了下來。

  「他」站住了腳,西門舞也跟著頓足,看著那道背影,感慨萬千。只見那人緩緩抬手,然後握住了連衣帽的邊角。

  西門舞的目光落在那白皙的手上,青蔥玉指,似乎更像女人的手。至少,不是她所熟悉的溫月成的手!

  「妳是誰?」西門舞總算察覺了不對勁,目光徒然一沉,心底的防線拉起,不由得後退一步。

  因為她看見那人的頭髮,長卷髮,那是——孟加拉菲。

  孟加拉菲回身,一雙美目冷冷的掃過西門舞,左右打量了一番,最終在她面上停住。

  少女的唇角微勾,笑意深邃,「沒想到,妳還真的跟過來了!」

  西門舞蹙眉,目光掃過她身上的衣服,的確是和溫月成一樣,「妳為什麼要假扮成溫月成的樣子?溫月成在哪裡?」她的語氣焦急,只要想到溫月成可能被月容笙抓走了,她的心就一陣抽痛。

  孟加拉菲還是笑,笑容裡透著輕蔑的味道,「自然是為了引妳出來!這妳都看不出來嘛?虧得妳還是容笙姐的二重身!」她說這話時,將西門舞上上下下一番打量。

  真是太像以前的月容笙了,簡直一模一樣。不過,西門舞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孟加拉菲有些好奇。據說,她不是人類的孩子,而是——西門妝的產物。

  可是具體情況到底如何,孟加拉菲不得而知。

  從封印之門出來以後,整個世界都變了。以前,整個世界都在他們第三代的手中轉動,現在呢!似乎都在圍繞著那個叫西門妝的後生轉動。

  對,後生!在孟加拉菲的眼裡,西門妝是個後生。即便容笙姐再三叮囑她,不要小覷西門妝,最好不要去招惹西門妝,因為她和他們一樣,是第三代。

  甚至,她和沸洛大人一樣,是該隱的直系後代。

  這樣的存在,完全動搖了他們第三代在這個世界上的地位。明明是個威脅,可為什麼大人偏偏要護著她,不讓任何人動她?

  就在孟加拉菲沉思之際,西門舞向後挪去。她很清楚自己的處境,這裡是荒無人煙的高速公路,一片平原,一眼望去都看不見邊緣。最重要的是,這裡一個鬼影都沒有。

  這讓西門舞感到害怕,對面站著的可是孟加拉菲。一個殘忍的第三代!

  「妳要是再退一步,我可就不客氣了!」嗜血的女音冷道,成功阻止了西門舞的腳步。

  西門舞站定,全身似是僵住了一般,定定的看著對面的孟加拉菲。

  那少女已然從沉思中抽身,一雙漂亮的眸子打量著西門舞,突然笑了,「妳看看妳,哪一點像是我們容笙姐的二重身?這樣的妳,也配做容笙姐的二重身嗎?」不僅懦弱無能,而且還膽小。倒是與那個月容舞一模一樣!

  頂著一張漂亮的臉蛋,除了心境好一點,樂觀些,一無是處。

  可是她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麼,當初韓靖會選擇月容舞,又是為什麼,現在的溫月成也寧願和西門舞在一起!

  到底容笙姐有什麼地方,比不上她們兩個?

  西門舞咬唇,對她這言語攻擊與羞辱,只能隱忍。她根本不希望自己是月容笙的二重身,她更不想自己是月容舞的替代品。可是,這一切似乎比她想像的要複雜許多。這個世界,不是她說了算的。而溫月成的過去,也不是她能隨便評價和摻和的!

  「今天我就殺了妳,以絕後患。只要妳一死,容笙姐就再無後顧之憂了!而溫月成,也會回到容笙姐的身邊。妳說,我說得對嗎?」孟加拉菲一面說著,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向著西門舞的方向挪動。

  西門舞站在原地,不敢後退,只是看著那越發靠近的少女,咽了口唾沫,生硬的道,「溫月成……現在在哪裡?」他們曾經在教父的面前立下盟約,要一生一世走下去。無論貧窮還是疾病,都無法分開他們。即便是現在西門舞要死在這裡,她也希望知道溫月成的下落,知道他現在的狀況,到底好還是不好。

  「容笙姐會好好疼愛他的,妳就不用擔心了!」孟加拉菲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掌心對著西門舞的方向。她的雷霆電擊,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西門舞也許能夠閃避,可是一旦被擊中,她就會徹底淪為孟加拉菲手下的亡魂。

  吸血鬼和人是不一樣的,吸血鬼若是死了,沒有靈魂餘留人世,而是徹底的人間蒸發。

  吸血鬼是沒有靈魂的,因為他們是死物。

  一道雷電從孟加拉菲的掌心打出,西門舞下意識的閃避,誰知另一面又一道雷電劈來,她的腳急忙收回。尚未站穩,手臂被人猛的一拽,身體飛起,被拋向空中。爾後她只聽到「轟隆」一聲,高速公路被掀起,水泥如洪流湧向孟加拉菲,將她的雷霆電擊撲滅。

  孟加拉菲急速的後退,一躍三跳,遠遠落地,爾後抬目。只見揚起的塵埃中,隱約能看見一道倩影。被拋向上空的西門舞落地,被一把扶住,站穩。

  西門舞驚魂未定,縮緊的瞳孔慢慢的擴散,忽的鬆了一口氣。而後才轉目看向身邊的突然出現的少女,「小堂姐!」竟然是西門妝,這是西門舞沒有想到的,也是孟加拉菲意料之外的。

  這麼大的威力,真的是那個草包西門妝?

  她有些懷疑,直到一陣狂風刮起,眼前的塵埃被吹散,視線變得格外的清晰。

  對面站在西門舞身邊的少女與西門舞長得七分相像,可無論是眼神還是氣勢都比西門舞駭人許多。她們兩個站在一起,西門舞就像是西門妝的影子一樣,變得毫無存在感,也沒法吸引人的目光。

  西門妝的目光與之前有些不同,似乎比以前還要冷厲許多。這樣的西門妝讓孟加拉菲蹙起了眉頭,她打量著那少女,似是想從她的身上找出那不一樣的地方。總覺得西門妝和之前不太一樣,可是到底哪裡不一樣,她自己卻又說不上來。

  「妳倒是來得很及時啊!」孟加拉菲笑道。

  西門妝揚眉,慵懶的眸子掃她一眼,唇角微揚,「盡情的笑吧!還有什麼話想說,也趕緊說出來。」不然,一會兒灰飛煙滅、人間蒸發了,可就再也沒有機會笑,也再也沒有機會說話了。

  她的語氣很淡,可是傳到孟加拉菲的耳裡,卻生出了歧義。總覺得西門妝的話裡有話,卻又猜不透到底她想表達什麼。眼前的少女只是淡淡的看著她,那眼神不深不淺,不溫不火,完全沒有起伏。可是卻平白無故的給她一種迫人的感覺,腳步微挪,她下意識的後退半步,爾後蹙起眉頭,似是對自己方才那下意識的動作感到不滿。

  她,竟然想要逃跑。面對西門妝,竟然會生出一種錯覺,就好像眼前的西門妝是德古拉.沸洛似的。

  可是她明明,就不是。

  「孟加拉菲,妳倒是挺自覺的!」西門妝揚首,淺淺的笑,她的手微揚。風勢改變,雜亂無章,而周遭的野草也開始來回翻騰,在風中凌亂著。

  「妳這話什麼意思?」孟加拉菲不解,一雙柳眉蹙起,警惕的盯著西門妝。

  只見那少女微微側頭,看了身旁的西門舞一眼,笑道,「妳往後退,不要靠近。」她是擔心西門舞被誤傷,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獵殺第三代,身體裡的血液都在沸騰,西門妝現在正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

  西門舞一愣,眼裡閃過一抹擔憂,「小堂姐,妳行嗎?」她乖乖的後退,在離西門妝十步遠外的位置站定。

  西門妝沒有回話,只是幽幽回眸,目光再次落在孟加拉菲的身上,「其實,妳應該感到榮幸!」她說,啟唇之際,已經開始邁動腳步朝著對面的孟加拉菲走去。

  迎面而來的西門妝,給了孟加拉菲一種無形的壓力,她想後退,可是自尊心卻又阻止她後退。所以孟加拉菲只能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著向她走去的西門妝。就彷彿方才被她逼得無法動彈的西門舞一樣,現在她就像西門舞一樣,是一個被獵人鎖定,並且逼到了絕境的野獸。

  西門妝微揚的手慢慢捏成了拳頭,風勢變大,狂風乍起,吹得孟加拉菲髮絲凌亂。

  相對的,西門妝的髮卻是肆意飛揚,那張驚世的容顏映入孟加拉菲的眼睛。直到西門妝走近,只有三步遠的距離。她徒然回過神來,一掌推出,雷電打出。眼看著就要劈在西門妝身上了。遠處的西門舞忍不住驚叫一聲,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的心抽抽的疼,一想到西門妝會出事,她就格外的難受。比失去溫月成的時候還要難受!

  很奇怪的一種感覺,叫西門舞咂舌。

  然,雷電撲空,西門妝在孟加拉菲的眼前消失了。

  轉瞬狂風刮遍她周身,後背突地一涼,一把冰涼的匕首刺進孟加拉菲的後背。匕首的尖端穿破右胸,在月色下泛著冷光。

  血味頓時飄散,而孟加拉菲的雙眼瞪得很大,瞳孔縮緊,嘴巴微張,那一聲痛叫噎住,沒能發出。

  她現在就像是一個待宰的羔羊,獵人就貼在她的背後。一手握住她的左肩,一手握著純銀的經過改造的匕首,定定的站在她的背後。

  遠方,西門舞漸漸的鬆開了手,慢慢的向著遠處那兩道挺立的身影看去。她的眼裡劃過一抹錯愕,看著孟加拉菲右胸冒出的匕首不由得胸口一涼。

  那張藏在孟加拉菲身後的臉,清晰的映入西門舞的眼底。她看見西門妝的臉,那張漂亮的臉上,一片冷意,雙目微紅,似是染了血光,神情十分冷酷,唇角還勾著一抹嗜血的笑。頂著孟加拉菲後背的手微微用力,匕首的柄也沒入一寸,西門妝的指甲刺入了孟加拉菲的肉裡。

  那少女再也無法隱忍,一聲痛吟穿破夜空,在空曠的平原上擴散開去。

  西門妝獰笑,冷眸微斜,身子壓低,薄唇湊到了孟加拉菲的耳邊,她道,「怎麼樣?被殺死的過程很美妙吧!妳現在,也終於嘗到了生到死的過程,是什麼滋味了!」她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孟加拉菲能夠聽見。

  那少女的眼瞪大,目光閃了閃,不敢相信的垂眸,看著自己的胸口。血色暈染衣襟,匕首在她的身體裡,傷口沒法癒合。她想掙扎,可是西門妝死死的捏住她的左肩,力氣太大,幾乎將她的骨頭捏碎。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過程。而西門妝顯然不想讓她這麼輕易的死去,「妳知不知道這個世上有『千刀萬剮』這個詞語?」她笑問,聲音還是很小。

  未等孟加拉菲回答,西門妝揚了揚首,又接著道,「像妳這種老古董,整天不學無術的學渣!廢物!想必是不懂的。那我就好好的給妳解釋一下吧!」她一字一句的說著,語氣緩慢,彷彿從地獄深淵中探出的惡魔之手。

  這讓孟加拉菲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德古拉.沸洛,那種相似感讓她的身體顫抖。那才是惡魔,惡魔中的惡魔,即便是惡魔也會懼怕的惡魔。

  「千刀萬剮!就是用小刀子,將妳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妳是吸血鬼,自癒力強,即便是割上千萬刀也不會死吧!」她說著,緩緩抽動匕首,握住孟加拉菲左肩的手微微用力。

  哢嚓——

  骨頭碎裂,那少女的容顏徹底扭曲了,又是一道痛吟聲刺破蒼穹。那尖銳的嗓音,那標準的高音,只聽得西門妝滿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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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8 22:34:11 |只看該作者
157、幾近變態的愛
      
  哢嚓——

  骨頭碎裂,那少女的容顏徹底扭曲了,又是一道痛吟聲刺破蒼穹。那尖銳的嗓音,那標準的高音,只聽得西門妝滿意的笑。

  西門舞遠遠的看著,忍不住往後退去。總覺的西門妝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叫人覺得可怕。

  「妳要是殺了我……容笙姐不會……放過妳的!」孟加拉菲的語氣有些虛弱,胸口起起伏伏,身上被捅出一個洞的感覺,真不好。

  西門妝笑,「正好,我也沒打算放過她。」月容笙得死,為了西門舞的安全和幸福,所以她必須得死。

  她的話落,匕首已經完全抽出,她轉手,從後背刺入,這一次是左胸,「告訴我,月容笙在哪兒?」找到月容笙就能找到溫月成,西門妝決定去會一會月容笙。

  孟加拉菲咬唇,感覺那冰涼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向她脆弱的心臟逼近。她和德古拉.沸洛不一樣,她的弱點就是心臟。純銀的匕首,要是刺入了心臟,那她就徹底完了。

  一股強烈的殺氣撲向她,總覺得死亡在向她招手,而現在她就站在死亡的邊緣。

  「我不會告訴妳的!」孟加拉菲咬牙,兩眼一閉,彷彿準備好接受死亡的寵幸。

  西門妝卻只是笑笑,手裡的匕首轉動,似是螺旋槳,慢慢的往裡面捅,「妳要是死了,這個世上誰會在乎妳呢?月容笙?妳如此維護她,那現在妳處在危險中,她為什麼不來救妳呢?」她的聲音低沉,叫人聽得不寒而慄。

  孟加拉菲咬著唇瓣,慢慢的溢出鮮血。她始終沉默,西門妝卻不疾不徐。她的身影一閃,轉眼拔出匕首,站在孟加拉菲的眼前。匕首再次刺入孟加拉菲的胸膛,可是孟加拉菲卻覺得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她方才根本沒有看見西門妝移動。就好像,西門妝從一開始就是站在她身前似的。

  「沒關係,既然妳不想開口,那我就自己看吧!」她的話落,唇角的笑斂起,一雙美目微抬,定定的對上孟加拉菲的雙眼。

  孟加拉菲的眼神十分複雜,想要別開頭,可是眼前那少女的眸子卻像是漩渦一般,將她吸入其中,根本無法自拔。這就是控心術,能操控高級吸血鬼的控心術。西門妝透過那雙黝黑的眼睛,先是看見她眼裡自己的倒影,爾後慢慢的深入,探究孟加拉菲的心理。

  一瞬間,無窮無盡的恨意與痛苦席捲而來,她的目光似是掃描儀,將孟加拉菲心裡的每個角落清掃得乾乾淨淨,最終找到她想要的資訊。爾後手腕一轉,往前一推,匕首徹底沒入。

  孟加拉菲只覺心口抽搐了一下,疼意讓她清醒過來。最終她醒來了,身體卻是在那一剎幻化成煙。風一吹,那道倩影就散了。

  西門妝手裡的匕首沾滿了血,而眼前卻是空空如也。從此以後,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叫孟加拉菲的血族第三代了。

  收起了匕首,西門妝回身,一雙冷目望向遠處的西門舞,只見那少女下意識的後退兩步,似是對她產生了恐懼。

  眸子一沉,西門妝的柳眉不由蹙起,卻是沒有再靠近。她的雙手從這一刻起,便沾滿了鮮血。將來還會沾上更多的鮮血,會獵殺更多的吸血鬼。而西門舞怕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現在不像是一個吸血鬼,反倒更像是一個吸血鬼獵人。獵殺吸血鬼的吸血鬼。

  「妳先回去吧!」西門妝啟唇,冰冷刺骨的嗓音道。

  西門舞回神,這才發現西門妝的神情柔和了些許。可是她站在遙遠的地方淡淡的看著自己,那模樣絲毫沒有要靠近的意思。西門舞的心裡「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舉止傷害到了西門妝。可是她也確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內心的變化,她怕她!怕那個輕而易舉殺死孟加拉菲的少女。

  「小堂姐,妳要去哪兒?」西門舞回神,只見西門妝已經轉身往前而去。那到桀驁的背影讓她想要追逐,可是腳上卻有千斤重,她就是挪不動。

  西門妝抬手,向她擺了擺,爾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她要去會會月容笙,至少也該把溫月成帶回去才是。

  西門舞看著她,直到西門妝的背影消失不見。她才緩緩仰首,望了一眼無邊無際的夜空,心裡空落落的。

  ——

  夜,逐漸深了。

  而位於城郊向林江邊的別墅群卻是燈火通明,這一片別墅區被人全部買下來了,一個人的名義,買下了這片別墅區的所有別墅。

  而此刻,別墅裡正進行著特殊的活動。

  「OH!瞧瞧這個少女,這修長白皙的脖頸,真是美麗。」一道沉穩的男音由衷的讚嘆。

  那琉璃盞的光碎落,落在男人黑色的西服上,他此刻正在慢慢的解開鈕扣,最終將外衣脫去。偌大的客廳裡,人群熙攘,全都是女人,只有一個男人。那就是,席少吟。

  這些女人,全都是三點一式的裝扮,那豐胸美臀,不斷刺激著席少吟的視覺神經,於他而言,那是無盡的享受。而此刻,他就坐在通往二樓的旋轉梯上,身子後仰,斜倚在樓道上,一腿伸長,一腿弓起,有兩個女人為他按摩,而身邊還坐著兩個女人,一個為他餵酒,一個十分乖巧的依偎著他。

  如此奢靡的場景,映入二樓長廊上的少年眼裡。勞萊克邪魅的勾唇,掃了一眼那些三點一式裝扮的女人,不由揚眉,「席大叔,可別玩兒得太過火了!太過了,大人怪罪下來我可不管。」

  席少吟懶睜明眸,一眼望見那柵欄上趴著的少年。不由抬手向他勾了勾手指,「勞萊克,下來叔叔教你一些技術。這些女人可都是極品,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最重要的是她們絕對服從,兩條腿永遠都會心甘情願的為我張開,接受我的愛撫。」他那一番話極其下流,勞萊克聽得嘴角略抽。

  目光一掃,掃過客廳裡所有的女人,不屑的一笑,「這些女人只是被你施了迷心術而已,你這是欺凌弱小,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這你就不懂了!我的最終目的,只是得到她們的身體,讓她們承歡在我的身下。至於我使用什麼樣的手段,卑鄙與否,完全沒有關係。」他得意的挑眉,繼而目光從那少年的身上移開,落在了身旁美人的胸上。

  探手揉了揉那柔軟,男人笑了,旋即躺倒,一手撈起身邊的女人,讓她騎在自己的身上。

  勞萊克斂笑轉身,不用猜也知道席少吟那個男人,想幹什麼。這種少兒不宜的場面,他還是少看些好。

  而就在這時,一道淺白的身影從大門外進來,一雙白色的高跟鞋踩著大理石地板,慢慢的走來。

  那少女身上穿著曳地長裙,身後還跟著三個女人,高貴而優雅的從那些穿著暴露的女人中穿過。

  遠遠的,季萍君就看見那躺在旋轉梯上辦事的男人。

  「席少吟,就算你是種馬,也不要隨時隨地不分場合的發情好嗎?」季萍君的語氣十分不悅,掃過那個男人,爾後別開了目光,選擇視而不見。

  男人笑而不答,隨手推開了身上的女人,慢條斯理的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旋即將目光投向迎面而來的四個女人。

  為首的少女,一頭亞麻色的長卷髮,那驚世的美貌讓他驚艷,可是那渾身散出的高貴氣質卻讓他覺得自己格外的渺小。

  「OH!公主殿下!」他扣好了最後一顆鈕扣,一手請放在胸口,三十度微微鞠躬,對月容笙表達了最誠摯的敬意。

  那少女卻是徑直從他身邊走過,越過樓道上的女人們,往二樓去了。

  另外三人站住腳,季萍君抬腳踹了席少吟一下,「把你這些女人弄走,看著都心煩!」

  「這可是我好心好意為大家準備的食物,你們難道不打算進食嗎?」席少吟的語調拔高。

  經他這麼一提醒,季萍君的目光突然暗沉,爾後凌厲的一掃,掃向離她最近的那個獵物。猛的閃身過去,腦袋微斜,便將利齒刺進了那女人的脖頸。

  隨後,賈佳零和孟凝也尋到了各自的獵物,放心的享受眼前的美食。

  勞萊克站在二樓,眼見著月容笙從自己面前經過,不由得笑道,「月大人,要是有時間可得好好管教一下妳手底的那幫人。」

  他的話落,月容笙的腳步站定,美目一斜,便頓在了勞萊克的身上,「你想說什麼?」

  「孟加拉菲是您派去的吧?」勞萊克一副試探的語氣。

  月容笙的目光轉冷,從他身上移開,繼續邁步,往三樓上去。

  三樓是她的領地,而此刻,樓上沉睡的男人應該醒來了。

  眼看著那道倩影消失在轉角,勞萊克斂了笑,不由得回身,只見那客廳裡已經倒下了五六名「獵物」。

  「妳們適可而止,大人要回來了。」他的話剛落,季萍君的手一鬆,有一個「獵物」倒下,而也是此時,大門外進來一個少女。

  一個身穿黑色風衣,墨髮飛揚的少女。

  那精緻而妖冶的俏容,那玲瓏有致,火爆的身材,以及那周身裊繞的殺氣。無一不引人注目,勞萊克看見她的同時,廳裡的幾人也都注意到了。

  那從玻璃門穿過的少女,面帶淺笑向他們走來。臉上的笑與她周身縈繞的殺氣毫不違和,叫人看得咋舌。

  勞萊克的目光一沉,爾後一抹流光劃過,他怎麼也沒想到,西門妝竟然會找到這裡。

  這裡可是他們十三人的總部,大家都在這個圈子裡,過著自己的生活。像今天這樣,席少吟帶著許多女人回來,開一場嗜血的派對,也是常有的事情。他們全都習慣了,可是西門妝不一樣。她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看見這盛大的場景。

  那少女的美眸裡流過一抹冷光,旋即又斂起,叫人無法察覺。只是,她唇角的笑,似乎深邃了一些。

  「看樣子,我來得正是時候!」少女揚眉,唇角裂開的弧度叫人心底生寒。

  西門妝站住腳,目光左右一掃,數了數,一共三十二個女人,其中有三個女人正在進食,可以排除。那就是二十九個女人,二十九個獵物!

  呵!第三代就是不一樣,可真會享受。

  「既然有派對,怎麼也不多請一些人。其實我,也很喜歡參加派對的。」她語道,目光掃過季萍君,孟凝以及賈佳零和席少吟,最後落在二樓長廊上的勞萊克身上。

  這裡有四個吸血鬼,西門妝沒法一次性解決。看樣子,不能輕舉妄動。

  「西門小姐?」席少吟回神,從那少女驚世的容顏裡回過神來,爾後粲然一笑,「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是名不虛傳。」

  那一副古龍小說裡江湖腔,使得西門妝的眉頭不由的上挑。

  美目微斜,落在那男人的身上,她揚唇,「席少吟?二重身是丁冶!」她將他上下一番打量,不由得暗自感慨。席少吟和丁冶倒是挺般配的,無論是原身還是二重身都那麼好色,喪心病狂,讓人作嘔。這樣的男人,絕對該死!

  席少吟微驚,在場的幾人皆是一驚,沒想到會被西門妝輕易的看破。

  「季萍君,二重身是蔣欽。也挺適合的!」她的目光掃過,從季萍君的身上移到孟凝和賈佳零的身上,「孟凝,二重身是林海慧;賈佳零,二重身是……孟曉久。」說到這裡,西門妝的眸光略略閃爍了一下。

  孟曉久和眼前的賈佳零,長得不像。原身和二重身相像的,畢竟是少數。不過性子大多是一樣的。可是看眼前的賈佳零,那張俏麗的容顏上,寫滿了隨性。她是一個隨性灑脫,有些浪蕩的女人。能力是,點水成冰。

  至於孟凝,她曾經是一個女董事長,霸氣,不可一世是肯定的。能力西門妝也見識過了,防護牆。至於席少吟和勞萊克,二重身分別是丁冶和童嘉。勞萊克擅火攻,以及變幻術,而席少吟則是惑心術,以及麻痹。

  這五個人在這裡,這棟樓裡不知道還有幾個吸血鬼,也許剩下的十一個都在這裡。

  「西門小姐是來找我家大人的?」勞萊克一手撐著柵欄,從二樓一躍而下。雙目靜靜的看著那大廳裡的少女,微微蹙眉。

  西門妝不該來這裡的,即便沸洛嚴令禁止大家傷害西門妝,可是她現在是侵犯他們的領地,他可不能保證席少吟他們幾個瘋子,不會對西門妝做出什麼。要是大人回來知道了,會發怒的。

  「不是!我是來找月容笙的。」西門妝十分坦誠,目光掃了一圈,對那些獵物絲毫沒有興趣。目光最終落在席少吟身後的旋轉梯上,她笑,「不介意我上樓去找吧!各位。」

  她的話落,腳步微移,誰知卻被閃身而至的勞萊克擋住了。

  那少年垂眸看著她,眼裡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西門小姐不好意思,月大人不在。」他撒謊了,一旁的幾人也沒有揭穿。誰都看得出,勞萊克是想讓西門妝趕緊離開這裡。她離開最好,否則動起手來可就不好了。

  「是嗎?可是她明明在二樓不是嗎?」西門妝的感官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靈敏。她不止感覺到了月容笙,還感覺到了溫月成。

  勞萊克大驚,詫異的看著那少女,吶吶的道,「妳……」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今天既然來了,就一定要見到月容笙,也一定要把溫月成帶回去。」她一提到溫月成,季萍君三人的目光微凜,全都繃緊了身體的弦,做好了隨時迎戰的準備。

  溫月成是月容笙的,誰也不能搶走。若是有誰想搶月容笙的東西,她們幾個絕對不會饒過那人。

  然,西門妝卻是明目張膽的上門,還直言不諱,說是來帶溫月成回去的。

  「想帶溫月成走?」季萍君冷笑,眉目揚起,「恐怕要讓妳白跑一趟了!」

  「是嗎?到底是不是白跑,得最後才知道吧!」西門妝不以為意,因著蔣欽的關係,她可是一點都不喜歡季萍君。心裡也暗自定下了下一個獵殺對象,要麼是季萍君,要麼就是席少吟。

  席少吟這樣的渣男,最好盡快收拾妥當,免得這世上的女人再被他禍害。

  「妳倒是挺囂張的!」季萍君話落,猛的抬手,目光微凜,寒光迸出。

  剎那,整個大廳裡的事物靜止了,那些木訥的女人,還有席少吟手裡搖晃的紅酒,以及席少吟他們幾人。當然,也包括西門妝。

  那少女兩手抱臂而立,一雙美目定住,眼也不眨。門外的風出來,拂起她的秀髮,微微蕩漾。季萍君得意的笑笑,腳步微移,便緩緩的朝著西門妝的方向走去。

  「看起來那麼囂張,沒想到竟然這麼無能!」她搖頭感慨,就快貼近西門妝了。

  「別靠近她!」二樓傳來一道女音,溫柔沉穩,一句簡單的話,卻透著強制性。季萍君的腳步頓住,果然不再靠近。

  目光微轉,她看向那順著旋轉梯,徐徐下樓的少女。

  那雍容而高貴的氣質,讓人深深折服。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月容笙的美目流轉,定定的看著不遠處的西門妝。半晌才蹙起了眉頭,淡淡的道,「別裝了,妳的手剛剛動了。」

  季萍君一聽,不禁傻了。目光徒然一轉,看向西門妝。只見那少女緩緩揚唇,美目看向她,爾後落在了月容笙的身上。月容笙果然是不一樣的,她是一個僅次於德古拉.沸洛的女人,是第三代的主心骨之一。

  孟凝,季萍君,還有賈佳零,孟加拉菲以及未到場的夏洛,都是月容笙手下的人。她們服從與月容笙,也不會違背德古拉.沸洛。

  「妳似乎來錯地方了,現在妳應該趕到西門舞身邊去才對。」月容笙清冷一笑,那唇角的弧度略淺,帶著嘲諷的味道。

  西門妝也是笑,揚眉,「我剛從她身邊過來,現在得把溫月成帶回她身邊才行。」

  她的話,讓月容笙的笑頓住。眸光徒然轉冷,月容笙擰眉,「妳見到孟加拉菲了?」她的語氣凝重,一瞬讓現場的氣氛繃緊。

  席少吟幾人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兩人,誰也無法動彈。

  季萍君鬆開手,時間繼續流淌,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席少吟站在一旁,只見勞萊克向著西門妝走去,然後攔在了西門妝與月容笙之間,「西門小姐,妳還是先回去吧。」沸洛沒有回來,要是月容笙爾後西門妝起了衝突,要是月容笙不小心把西門妝給殺了。那該怎麼辦?

  西門妝卻不為所動,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她只是抬手,指尖一揮,勞萊克的身體被猛的甩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大廳左面的牆上。

  頓時,席少吟驚了。他的眸光一沉,那些大廳裡的女人全都乖乖的退下了。一時間,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六人還有西門妝。

  西門妝方才的舉動,顯然驚了眾人,包括月容笙。

  「看樣子,妳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語道,冷目將西門妝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爾後問道,「妳把孟加拉菲怎樣了?」

  西門妝輕笑,眼裡閃過一抹欣賞的光,「看來那丫頭沒有白白效忠於妳,至少妳還關心她。只可惜……」她頓住,眸子裡的笑意斂起,眸光忽然轉冷,「只可惜,她死了!」她說,孟加拉菲死了。

  這個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靂,打在了月容笙幾人頭頂,勞萊克緩慢的爬起身,看著那昏黃燈光下站著的少女。總覺得今天的西門妝和平日裡有些不一樣。她身上似乎多了一股戾氣,而且那面容更冷,眼神更無情,就連笑容都那麼的嗜血。

  難道,真如德古拉.沸洛所說,西門妝進步了!因為她的潛力比任何人都要強大,所以一旦潛力被激發,西門妝將會凌駕於他們之上。因為,西門妝和沸洛一樣,都是該隱的直系血脈,身上流著尊貴的血,自然要比他們強大許多。

  「西門妝,妳殺了孟加拉菲!」季萍君簡直不敢相信,忍不住又問了一聲。

  西門妝莞爾,但笑不語。她該不該告訴他們,孟加拉菲是怎麼死的?看眼前幾人的目光,似乎是不太相信。

  也就在此時,夏洛回來了。

  「容笙姐不好了!菲菲她死了!」夏洛是月容笙派去幫助孟加拉菲的。只可惜她到西門家的時候,只看見西門舞和那個叫鳩的少年待在客廳裡,她聽見西門舞和鳩的談話,才知道原來孟加拉菲死了。

  「死在……」夏洛跑進客廳,看見西門妝的時候,舌頭不由打結,後話生生咽了回去。她聽見西門舞說,孟加拉菲死在了西門妝的手裡,可謂秒殺。

  也許秒殺太誇張了一點,但是夏洛相信,孟加拉菲是真的被西門妝殺死了。因為在她現在,僅僅只是看見西門妝的一道背影,就覺得殺氣好重。

  夏洛的二重身是許未陽,她擅長的是轉換術。轉換人或者物的位置,換而言之就是在危險的時候能夠轉換自己和別人的位置,以便逃脫。

  夏洛的話落在月容笙的耳裡,這一次她徹底相信了。夏洛從來不會撒謊,她也沒有膽量撒謊。月容笙信了,可是卻不可思議的看向西門妝,畢竟那個少女在前幾天還是個草包,他們根本不屑一顧。可是這才幾天的時間,孟加拉菲就死在了她的手上。

  「是我低估了妳!」月容笙擰眉,打量著那少女,爾後側身,「妳以為妳殺死了孟加拉菲,就能從我這裡帶走溫月成嗎?妳似乎忘記了,這裡是我的地盤,以妳現在的能力,還不是我的對手。」她款款說著,隨即揚手,將身後的幾人引上前來,「再者,妳確定妳一個人來到這裡是對的決定嗎?」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想必誰都是明白的。

  經月容笙這麼一提醒,季萍君幾人恍然。扼守心頭的怯意褪去,又恢復了正常,「看樣子,妳腦子不夠用,竟然會想到自己送上門來。」

  「我們可不會好心到,和妳單打獨鬥!」席少吟接話,他向來就不是君子,那些正人君子的規矩於他而言,就是垃圾。

  為此,西門妝垂首,這些道理她當然知道。不過,她也知道…………

  「德古拉.沸洛似乎對你們下過令,不能傷害我是吧!」她揚唇,關鍵的時候還是要借用一下德古拉的名號。

  果然,那幾人的臉色一變,包括月容笙。即便她在第三代裡是第二把手,但是面對德古拉.沸洛,月容笙實在是差得太遠了。沸洛在血族的歷史上,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結識了這麼多年,月容笙自認還算了解德古拉。若是今日她違背了沸洛的話,傷到了西門妝。那麼明日,她的溫月成也許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這不是月容笙想要的,這世上她唯一惦念的就是溫月成,好不容易與他再遇,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和他分離了。

  思及此,月容笙的眉頭蹙了起來。

  只聽西門妝格外爽快的道,「咱們公平一點,妳和我一對一,如果我贏了,溫月成讓我帶走。如果妳贏了,溫月成留下。」她在賭,用西門舞的幸福在賭。

  月容笙揚眉,這樣的君子協議正是她想要的。

  「好!」月容笙應下,爾後側目一掃,身後的季萍君幾人便明瞭的後退。

  西門妝的眉頭展開,緊迫的盯著月容笙。這個女人的內心,她看不清,想法也摸不透。果然和孟加拉菲他們不一樣,月容笙這第二把手的地位也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

  「咱們去外面如何?」西門妝掃了一眼偌大的客廳,傢俱幾乎沒有,就像是刻意佈置出來的舞池。她的話落,身影已然消失了。月容笙淺皺眉頭,隨即身影一閃,便在季萍君他們眼前消失了。

  勞萊克先一步追出去,他擔心月容笙會傷到西門妝,如此一來,沸洛必定會動怒的。

  別墅外是足夠寬敞的院子,勞萊克六人已然從屋裡出來,只見那院子裡來回穿梭的兩道身影,忽上忽下,肉眼無法跟上。不得不承認,西門妝的速度的確比以前快很多。最重要的是,方才對於季萍君的定身術,她竟然毫無反應。這代表西門妝已經凌駕於季萍君之上了,亦或者說凌駕於他們幾人之上。這樣一來,是不是代表,她的潛力被激發了。

  「這個西門妝,進步如此快,難道是打了什麼生長激素?」一旁的席少吟淺笑,他兩手抱臂,斜靠在屋簷下的柵欄邊,似是在看一場戲。

  勞萊克回眸看了他一眼,不由蹙眉。

  「錚——」不知誰人素手撥弄琴弦,席少吟腳下踉蹌,他依靠的柵欄「哢嚓」斷裂。

  穿行的西門妝一瞬定住,浮在半空,一雙美目橫掃左右,都沒有找到月容笙的身影。還有方才的琴聲,琴聲乍響,她只覺一道無形的劍向自己劈來,好在西門妝閃避得快,才奪過了那一劍。反倒是席少吟,受了驚嚇。

  「容笙姐這麼認真!」賈佳零微驚。

  勞萊克的雙眼也是半瞇,只聽席少吟道,「以音殺人,倒是許久沒有聽到月大人的琴聲了。」從封印之門出來以後,月容笙便從來沒有對誰動過真格,現在面對西門妝,竟然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可見,她對溫月成的去留是多麼在意,對西門妝又是多麼的看重。

  「西門妝值得她動真格嗎?我真不明白,容笙姐。」

  「也許,容笙姐只是不想輸這一次,畢竟這一次的籌碼,是溫月成。」孟凝理智的分析,爾後只見那懸於半空的少女衣袍翻飛。

  西門妝的雙目剎那血紅,猶如地獄裡爬出的惡魔,完全將勞萊克他們再次驚住了。

  那神情,還有那場景,免不了讓他們想起當初的德古拉.沸洛。那種詭異的相似感,總讓人心底發怵。

  錚——

  琴音婉轉,陷入低谷爾後攀上頂峰,那起落之大,讓西門妝體內的氣血沸騰。

  以音殺人,這就是月容笙的能力。她能控制世間所有的樂器,在奏出絕美曲子的同時,以最殘忍的手法殺掉那人。死在她手裡的人,是幸福的,亦是痛苦的。沉醉在美妙的樂曲中死去,痛併快樂,也許直到死的前一秒,死者才會感受到渾身上下傳來的疼意。

  往往到那個時候,已經晚了。清醒的時候,也許連手腳身體都已經找不到了。

  西門妝已然被琴聲包圍了,如流水潺潺,又似是清風灌林,那種舒適的感覺讓她想要沉醉下去。她現在覺得自己,彷彿身處在世外桃源裡,青山綠水,還有一個她深愛的少年。

  那少年就立在一株桃花樹下,五官如刀刻一般,清晰而明朗。他在笑,身上的西服十分貼身,此刻正紳士的向她俯身,然後緩緩的伸出手,似是在邀請她。

  哢嚓——

  西門妝踩到了腳下的枯樹枝,一瞬清醒過來。美目圓睜,渾身上下陣陣疼意襲來,她微微垂眸,只見自己的手臂還有腿上一道道血痕,險些刺紅她的雙眼。

  眼睛,的確又紅了幾分。

  西門妝揚唇,兩手微張。那院子裡鋪上的一層草坪徒然湧起,將院子裡的幾人嚇了一跳,全都閃到了屋簷下。

  只見地上的泥以迅雷之勢,凝結,將西門妝包裹其中,隔絕了琴聲。西門妝處在黑暗之中,她的傷口在極快的癒合,兩眼輕合,平展的兩手緩緩的握成拳頭。

  嘭——

  泥球炸開,零零散散的泥沙如傾盆暴雨撲灑在地上,而那凌空的少女卻是一躍而上,旋即兩手蓄力撒開,她的指尖似有寒氣。腳下的那片土地開始迅速的結冰,蔓延開去。若非勞萊克他們幾人閃避得快,只怕也被凍成冰塊,變成一座冰雕了。

  「哇塞!整片別墅區都凍上了,這範圍也太廣了。」勞萊克感慨,他也算是鬆了一口氣。看這形勢,西門妝是不會受傷了。幾日不見,還真應該刮目相看。西門妝的進步,實在是太大了!就好像跳級生一樣,直接越過了他們,成為了和德古拉.沸洛與月容笙一個層次的人物。

  琴聲已經停了,西門妝懸於半空,眼中的血色逐漸褪去,她冷冷的看向別墅旁邊那株高大的雪杉樹。

  雪杉樹上的少女微愣,此刻正垂眸看著自己腿上的焦尾琴,不由揚眉。

  琴被凍結了,她沒法再彈出美妙的曲子,旋即一躍而下,穩穩的落地,引去了勞萊克幾人的目光。

  看樣子,比試已經結束了。勝負已然分曉,只看月容笙願不願意乖乖的交出溫月成,讓西門妝將溫月成帶走了!

  懸於半空的少女也落地,一張冷艷的容顏揚起一抹笑。

  她的目光不輕不重,落在月容笙的身上,微微揚首,「妳輸了!把溫月成交給我。」

  月容笙淺皺眉頭,臉色有些暗沉。她輸了,果然還是小覷西門妝了。不過,即便是輸了,也不代表,她會把溫月成交給她。

  「溫月成,不在我這裡。」月容笙揚眉,款款笑道。那神情自然,姿態優雅,一點沒有敗者的失落。

  西門妝微揚的唇角抿緊,笑意斂去了。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撒謊的人。

  「妳要是不信,可以將整個別墅區找一遍,我不會介意的。」月容笙一句話,便堵住了她所有的出路。不用想也知道,月容笙能如此有底氣的說出這番話,想必是早有準備。

  要帶回溫月成,看樣子,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眉頭微蹙,西門妝緩緩移步,向著月容笙所在的位置走去。她的步伐有力,毫不拖遝,讓人不得不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我就下次再來。」她灑脫的從月容笙身邊走過,毫不停留的往前。

  反倒是月容笙,不禁詫異,沒想到西門妝就這麼輕易離開了?

  「容笙姐!」賈佳零幾人圍了過去,爾後順著月容笙的目光看去,只見西門妝果然筆直的往別墅區外走了,連頭也沒有回。

  就在那道倩影消失不見以後,月容笙臉色垮了下來,美目一掃,凌厲的光落在季萍君身上,「人在哪兒?」就在方才,在西門妝和月容笙打鬥的時候,季萍君便悄悄的溜去了二樓,然後將溫月成藏起來了。

  「在地下室的棺材裡。」季萍君如實回道。話剛落,便見月容笙轉身往屋裡去,腳步匆匆,可見她是多麼的急切。

  待月容笙走出了大家的視線範圍,季萍君才道,「容笙姐這麼在意溫月成,這樣一來豈不是有了軟肋。」

  她的話引起了幾人的注意,的確,如月容笙和德古拉.沸洛這樣的人,是不應該有軟肋的。因為一旦他們有了弱點,就會身處危險。

  「這麼說來,西門妝是沸洛大人的軟肋?」一旁的席少吟抬手,摩挲著光潔的下巴,不由深邃的一笑。

  勞萊克看著他,目光有些深邃。席少吟是他們這群人裡的例外,他誰也沒有跟從,既不是月容笙的人,也不是德古拉.沸洛的人。只不過身為他們中的一員,他對這些夥伴還算友好,也挺恭敬。用席少吟自己的話來說,他只臣服與強者,弱者,只配被人欺凌。

  這句話十分現實,但卻又似含著別樣的深意。

  勞萊克時常跟在他的身邊,便是受了沸洛的旨意。沸洛會如此在乎一個席少吟,這就證明,席少吟並不簡單。

  如此一樣,勞萊克不由接話,「軟肋?你確定是軟肋?若是以後西門妝成為了沸洛大人的妻子,那絕對是強大的內助!」

  「你說得也對!」席少吟笑道,實在難以想像那幅場景。

  「不可能!沸洛大人,怎麼會喜歡那種黃毛丫頭。」一旁的賈佳零開口,語氣捎著一絲不悅。

  勞萊克笑笑,「零零對大人的情意,只怕這輩子大人都不會察覺的。」他們十三個人裡,只有三個男人。餘下的女人裡,有許多都喜歡著沸洛。不僅因為他強大,還因為他溫柔。

  別樣的溫柔!勞萊克也感受過,那種溫柔。小時候,他們第三代其實並不被看好。除了德古拉.沸洛,還有月容笙,其他的十一個人,都相對的平淡。他們現在這些能力全都是沸洛教導的,換而言之,他們之所以贏不了沸洛,是因為他們會的東西,沸洛全會。

  他曾經是個天才,一個神一般的存在,不容任何人褻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月容笙順著地道往下,在黑暗中摸索。

  走了好一陣,她忽然站住了腳。不由得回頭,那雙黝黑的眸子穿透黑暗,四下打量。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在哪個地方,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似的。

  盯得她後背生冷,一股惡寒從心底騰升。

  但是左右看看,這狹窄的地道裡誰也沒有,她再次轉身,繼續往前走。

  邁下最後一級台階,月容笙看見了光明。這裡是一間相對寬敞的地下室,空蕩蕩的,除了室內擺放的十三口棺材,再無其他。牆壁上有幾盞昏黃的燈,柔光灑下,拉長月容笙的影子。

  那少女走到了第二口棺材前,小心翼翼的抬手,將棺材的蓋子掀開。

  昏黃淺淡的燈光照進棺材裡,那紅綢墊上躺著一個安靜的少年。

  那少年正是溫月成,從那日在學校的樓道下面與西門舞分開以後,他就被月容笙抓了過來。她要他留在自己的身邊,一生一世都不能離開。

  這對與溫月成來說,是永無止境的折磨,他無法忍受,對西門舞的思念也幾近瘋狂。所以月容笙便讓他沉睡了,至少睡著的溫月成,是乖巧的。不會違背她的意願,也不會想要逃離她。

  月容笙對他的愛已經接近瘋狂,佔有欲超強的她,愛得有些變態。

  「你安靜的時候,真美。」少女的聲音十分柔和,在空蕩蕩的地下室裡迴盪,如鶯歌婉轉。

  青蔥玉指,慢慢的探進棺材,撫上那少年的面頰。

  突然,溫月成的眼睛睜開了,兩道紅光迸射,映入月容笙的眼睛。

  他沒有動,因為月容笙只是讓他醒了過來,卻沒有解開他身上的禁錮。

  四目相對,月容笙從那雙紅光湧動的眼裡看見了恨意。赤條條的恨意,十分深沉。

  「阿靖,不要這樣看著我。」少女的嗓音溫沉,含著淺淡的悲傷。

  她還是喚他阿靖,即便他現在是溫月成。

  「妳知道的,我恨妳。」他冷道,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裡迴盪,許久才消散。他的語氣十分肯定,足以見得那恨意多麼濃烈。

  月容笙的身體微微一顫,爾後揚唇,那笑容也很憂傷,「我知道。」她當然知道,「你恨我把你變成了和我一樣的怪物……」

  「我恨妳把我變成這樣的怪物,害得我不能接近小舞!」初時成為吸血鬼的他,不知道殺害了多少無辜的人。也是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月容舞,因為怕自己會傷害她。直到,月容舞病死。

  亦或者說,是整個月府的人,都染上了瘟疫,一夜之間全部猝死。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對月容笙的恨意便根深蒂固了。已經忘記有多少年了,現在就好像是就是重演,他那原本被平息的恨意,又再次冉升。

  「你真的那麼喜歡月容舞嗎?」她問道,語氣格外的柔和。

  那雙盈盈水目緊迫的盯著溫月成,月容笙的手撐在棺材的邊緣,俯望著棺材裡的少年。她心口悶痛,有許多的話想要告訴溫月成,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溫月成沒有回答,眼簾壓低,合上了雙眼不再去看那俯望他的少女。

  月容笙淺笑,斂起了憂傷,「你喜歡西門舞也是因為她和月容舞很像對嗎?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她就像是第二個月容舞,對不對?」

  溫月成還是沒有回答,月容笙的話他全都聽進去了,心裡百味陳雜。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對西門舞的感情是否是因為月容舞。

  不過從一開始,他注意西門舞的確是這個原因。因為她和月容舞一樣,滿身載著光芒,只要一靠近,就能從她的身上汲取溫暖。他渴望活在陽光下,也渴望溫暖,一直渴望著有一個人將他救贖。

  換而言之,本該是月容舞做的事情,由西門舞代替了。

  她在站在光明中向他伸出一隻手,將他從黑暗中拉扯出來。

  所以,他愛她,想要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

  「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月容笙的語氣轉冷,她的情緒總是起伏很大,時而溫柔似水,時而陰冷如冰。這樣的人,就像是患有人格分裂症一般,讓人討厭。

  「那麼,我要是把西門舞殺了,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這句話說得尤其陰沉,她的話剛落,溫月成的雙眼便咻地睜開了。他的瞳孔縮緊,顯然十分緊張,「妳說什麼?妳要殺西門舞!」

  「其實我今天已經派人去殺了!」月容笙幽幽地道,爾後從棺材邊緣起身,開始在偌大的地下室裡散步,「只可惜,孟加拉菲那丫頭太沒用了!」她絕對不承認,是孟加拉菲的對手,西門妝太強!

  「看樣子,妳的手下輸給了小妝!」溫月成難得的笑了,雖然是冷笑。

  月容笙閃身而至,俏麗的容顏壓低,幾欲貼到溫月成的臉上,「不,她已經死了。被西門妝,殺了。」女音有些陰陽怪氣,聽得溫月成一愣。

  他在乎的,是話裡的內容。

  孟加拉菲被西門妝殺了,西門妝變強了!而且是以飛躍的速度,變強。

  這麼說來,在不久的將來,西門妝說不定會成為四五代的救世主,相對的也會成為第三代的噩夢。

  「你似乎很高興,為西門妝高興?還是在竊喜,我的人沒能殺死西門舞?」薄唇貼上他的臉頰,輕輕印下冰冷的一吻。

  溫月成不悅的蹙起了眉頭,眼裡閃過一抹嫌惡,身體繃緊,要不是不能動彈,他說不定會對月容笙出拳。

  一吻拂過,陰風壓來,月容笙回眸,只見地下室裡的壁燈全都熄滅了。

  偌大的房裡黑漆漆的,她看見入口處站了一道人影,仔細些看,月容笙愣住了。

  「西門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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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8 22:34:31 |只看該作者
158、擋我者,死!
      
  「你似乎很高興,為西門妝高興?還是在竊喜,我的人沒能殺死西門舞?」薄唇貼上他的臉頰,輕輕印下冰冷的一吻。

  溫月成不悅的蹙起了眉頭,眼裡閃過一抹嫌惡,身體繃緊,要不是不能動彈,他說不定會對月容笙出拳。

  一吻拂過,陰風壓來,月容笙回眸,只見地下室裡的壁燈全都熄滅了。

  偌大的房裡黑漆漆的,她看見入口處站了一道人影,仔細些看,月容笙愣住了。

  「西門妝!」

  聞聲,溫月成轉動眼珠,視線卻被棺木擋住,什麼也看不見。

  那站在入口處的少女微微側身,黑暗中那雙眸子泛著紅光,看看月容笙,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那口棺材。這裡有十三口棺材,應該是屬於他們第三代的。

  「想不到,屋子底下還有這樣的密室。」少女薄唇微揚,一抹詭異的笑蕩漾開去。

  月容笙的眉頭蹙起,那張俏臉剎那陰沉。她就奇怪,西門妝怎麼會那麼輕易的離開,原來她沒有離開。讓她惱怒的是,她竟然被西門妝跟蹤了。

  「月容笙,我們打過賭,只要我贏了,溫月成就交給我帶回去。結果已經出來了,妳輸了!不過妳現在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思呢?把人藏起來,騙我離開,這就是妳月容笙的作風?」西門妝的話裡帶著諷刺的味道,月容笙當然聽得出來。

  也知道,西門妝這是激將法,想激她把溫月成交給她。

  「無論妳說什麼,我都不會把溫月成交給妳的。」月容笙笑道,那面色從容,絲毫沒有為自己言而無信的行為感到可恥。

  西門妝也不以為是,她可沒指望吸血鬼能老老實實的遵守君子協議,「起初我不知道溫月成的所在,所以沒辦法。但是現在,溫月成就在妳身後那口棺材裡!我要不要帶走他,可不是妳說了算的。」

  「是嗎?那就試試看。」月容笙的話落,地下室裡的壁燈剎那崩碎,啪啪啪的碎裂聲此起彼伏,而那道倩影以光速靠近西門妝。

  西門妝閃身避開,摸出改製後的純銀匕首,便劃開腳步,與月容笙擦肩而過。黑暗中,兩道身影與匕首的冷光交輝相映,西門妝只覺勁道十足的拳風掃過,月容笙的指尖劃過她的脖頸,擦出一道血痕。

  轉眼,傷口癒合,她的唇角微揚,旋即一腳踏在牆上,借力躍起。凌空一腿劈下,月容笙眼疾手快,兩手交錯在頭頂,夾住她的腿,爾後猛的翻轉。兩名少女皆是體轉三百六十度,重重摔在地上。

  西門妝的兩腿一縮,一個鯉魚翻身,左手推出,一道閃電劈去。剎那,地下室裡如白晝一般明亮,那光芒刺得棺材裡的溫月成不敢直視。

  月容笙閃避不及,沒想到西門妝竟然會雷霆電擊。她的腿上挨了一下,連連後退數步,猛的撞在牆上。光芒頓逝,西門妝卻並沒有停下來。她已然縱身一躍,撲向放著溫月成的棺材。

  月容笙大驚,急忙撲過去。西門妝的手才剛剛拽住溫月成,本想將他從棺材裡拉出來。誰知月容笙已經撲上來,抓住了溫月成的另一隻手。

  當即,西門妝單手撐在棺才邊緣,兩腳一抬,揮了出去。雙腳重重的落在月容笙的肩上,那少女抓著溫月成的手鬆開了,踉蹌後退,再次重重的摔在牆上。

  而西門妝便是趁此機會,將棺材裡的少年一捲,轉而往出口躥去,一剎消失了。

  地下室裡恢復了安寧,除了牆角的月容笙再沒有別的人。她一個人站在黑暗裡,雙肩不由開始顫抖。

  還記得,當初自己被韓靖丟下時的樣子。

  在很多年前,超越民國,超越韓靖。他曾經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溫玉。

  已經記不清是在哪個朝代了,時間的力量就是讓人遺忘。可是有些事情,即便是時間也沒法讓她忘記。

  月容笙還是月容笙。

  那個時候,溫家和月家是江南東西兩大氏族,溫家從政,月家經商。兩家交好,當時溫家有一子,月家一女,從小定親。他們青梅竹馬,一直以來都很和諧。直到,溫玉和月容笙14歲那年。

  一個暴雨的夏夜,那陣子溫玉久病纏身,再加上溫家在朝堂上的勢力削弱,今時不同往日。所以月容笙的爹娘便決定借溫玉重病之由解除溫玉和月容笙的婚約。

  十四年的相處,那種對鄰家兄長的喜歡早就演變成了更為深沉的男女之情。月容笙為了去探望溫玉,所以連夜冒雨出府。

  結果在去溫府的路上,月容笙被劫走了。

  在她十四歲的時候,被人劫走,以要挾月府用錢贖人。可是那些劫匪,不但要錢,還要人。

  也是在那樣的夜晚,深沉漆黑,暴雨凌厲,閃電劃破夜空,雷聲灌耳。在那座破廟裡,她失去了一個女人最寶貴的東西,那就是貞潔。

  那樣封建的朝代,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貞潔。

  所以當月容笙被接回去的時候,她已經崩潰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精神便出了問題。夜晚時常會出去遊走,府裡的人若是不看著,轉眼就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再者,她有一點人格分裂的跡象。

  然,徹底人格分裂,卻是在另一個暴雨的夜晚。

  15歲的月容笙,又跑了出去。可是這一次,她很清醒。

  當年的婚約就快到期了,因為月容笙的身子已經不乾淨了,所以父母一直瞞著溫家,維持著婚約。可是越臨近婚期,月容笙的腦子就越亂,她就越害怕。紙終究是沒法包住火的,早晚溫玉會知道真相,知道她不是清白之身。

  所以,月容笙選擇自殺。

  她順著長街一直走,走到了郊外,在雷大雨大風大的夜晚,去了森林裡,找到了一株大樹,她選擇一個很遠的地方自殺。因為,不想被自己的親人發現。

  月容笙死了,也可以說活著。因為她是在那個夜晚遇到那個男人的,那個身披斗篷看不清臉的男人。那個男人咬了她的脖子,吸了她的血。而她,絲毫沒有掙扎。

  活著對她來說所受的折磨,要比死去可怕許多。可是那個男人卻偏偏救了她,餵她喝了他自己的血。

  月容笙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夜晚,那個轉折性的夜晚,也是從那天晚上開始,她徹底人格分裂了,並且表現得異常明顯。

  時而溫婉似水,笑容明媚;時而陰冷殘忍,拒人千里。最終,溫月兩家的親事結束了,溫玉多次上門拜訪,卻被拒之門外。月容笙開始嗜血,她控制不住自己,在那段時間裡,殺了許多的人。

  那一世,直到溫玉死,都沒有再見過月容笙。而溫玉,亦是終身未娶,孤獨終老。

  ——

  從冗長的回憶裡抽身,月容笙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的後背抵在地下室的牆上,身體慢慢的往下滑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完全沒有力氣去追溫月成和西門妝。腦袋裡現在是一片空白,她的雙眼望著漆黑的夜,久久才閉上。

  揪著衣裙的手不由捏緊,溫月成,總會回到她的身邊的。

  ——

  夜風劃過耳際,西門妝帶著溫月成一路穿行,直到看見西門家的別墅,方才減慢了速度。

  她將扛在肩上的少年放下,爾後迫使他睜眼。溫月成看著那雙黝黑深邃的眸子,只覺那雙眼像是漩渦一般,要將人吸納進去。

  「好了!走吧!」西門妝突然說道,腳步撤開。

  溫月成渾身哆嗦了一下,目光茫然的看向前方的少女,望著那道遠去的背影,最終邁動腳步。

  他能動了,身上的禁錮被西門妝解開了。看樣子,西門妝的確是長進不少,竟然能解開月容笙在他身上施下的定身咒。

  回到西門家,鳩急忙為她斟一杯熱茶。

  「小舞呢?」西門妝在沙發落座,一邊脫去外套,一邊問道。

  鳩指了指樓上,「睡了!」

  西門妝明瞭的點頭,然後轉頭看向溫月成,「你上去看看她吧!有什麼誤會就解釋清楚。」她話裡的意思十分明瞭,只是希望溫月成能好好的對待西門舞,不要做出傷害西門舞的事情。

  因為,西門舞是她的寶貝。

  溫月成略略點頭,爾後轉身,步伐沉重的往樓上去。他已經有幾日沒有見到西門舞了,每次看見那張臉,就會想起月容舞。還記得那天在學校的樓道下面,西門舞問他的問題。

  是否是將她當成了月容舞,她是否是月容舞的替身。

  思及此,溫月成的腳步在樓道口頓住。

  樓下傳來鳩的聲音,「小姐,這麼晚了,您還要去哪兒?」

  隨即是腳步聲,夾雜著西門妝的聲音,「我回學校。」

  話落,那少女便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她得趕回學校去,蘇雯一直沒有回來,她有些不放心。

  溫月成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眼見著西門妝開車出了大門。他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轉身往西門舞的房間走去。西門舞的房間與西門妝相隔一間客房,在長廊右邊的倒數第三間。

  而此刻,溫月成就站在門前,目光微抬,望著眼前那扇門。微微抬手,搭上門把,他卻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扭開。

  誰知,就在他猶豫之際,門開了,從裡面被拉開了。

  兩道身影相遇,少年的目光一滯,完全愣在了原地。而拉門出來的西門舞,也是一愣,看著門外的那人,半晌才道,「溫月成?」她的語氣有些懷疑,她方才是因為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所以才醒來的。本想看看是不是西門妝回來了,誰知道,一開門竟然就看見了溫月成。

  這個少年,她日思夜想,可現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卻不知道如何言語。

  「小舞,妳醒了!」溫月成看著她,下意識的揚唇。他的神情十分溫柔,笑起來還是那麼溫暖,瞬間將西門舞心裡的陰霾消散了。

  她微微側身,給他讓道,「進來吧!進來再說。」西門舞說著,便轉身,誰知腳步才剛剛挪動,腰上便纏上兩條手臂,緊緊的,像是蟒蛇一樣。

  西門舞的眸光一滯,定定的站在原地,任由身後的少年抱著自己。她感覺到溫月成的胸膛很溫暖,也能感覺到他胸腔裡那顆心在跳動。這是多麼值得開心的事情,至少她還能感覺到溫月成的存在,能看見他,被他這般有力的擁抱著。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西門舞揚唇,目光微顫,小心翼翼的問道。

  溫月成微微垂首,將腦袋搭在她的肩頭,微微側頭,薄唇貼在她的側臉,輕輕吻了吻。

  那熟悉的動作,已然成為一種習慣。無論是吻的人,還是被吻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

  環在她腰間的手沒有放鬆,反倒越來越緊,彷彿要將西門舞揉進他自己的身體裡似的。

  溫月成將腦袋搭在她的肩上,輕輕的合上眼簾,爾後道,「對不起,那天我不應該沉默的。其實妳問得那個問題,連我自己都沒有想過。」他喜歡西門舞,從未細想過為什麼會喜歡她。所以那天當西門舞忽然問起來的時候,他愣住了。當她問是否因為她和月容舞一樣,她是月容舞的替代品的時候,溫月成才開始著手去想這個問題。

  這真是一個讓人十分頭疼的問題,他想了許久,才得出答案。

  「我喜歡妳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月容舞。所以,我喜歡妳,是不知不覺間喜歡上的,與月容舞沒有任何關係。」這是溫月成的答案,這個答案是西門舞最想聽到的,現在終於聽到了。

  她緩緩抬起兩手,將少年環在她腰上的手拉開,轉而回身,用力的擁抱他。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溫月成措手不及,他的雙眼張開,看著窗外無邊無際的夜空,半晌才抬手,回抱著西門舞,將她摟得很緊。

  「小舞,我愛妳。」最坦誠的告白,讓西門舞心裡十分開心。其實情侶間很多問題,只要彼此好好的說清楚就好了。這就是她和溫月成的相處模式,只要彼此還愛著,就沒有什麼可以將他們分開。除非,死亡。

  ——

  天明時分,西門妝才從公寓的大門進去。她昨晚到學校的時候,公寓的門已經關了,所以就在車裡睡了一夜。現在公寓的門開了,西門妝乘電梯上樓,此刻就站在414的房門前。

  她猶豫了,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姿態面對蘇雯和李君嬈。

  白黎的死,雖然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可是不得不承認,這件事她脫不了關係。沸洛之所以殺掉白黎,是為了讓她飲盡白黎的血,變強。如果不殺白黎死的就會死沈爾,所以無論如何,就算那晚沸洛沒有動手,西門妝也會親自動手的。

  將鑰匙插進鎖孔,西門妝開門進去了。

  一縷微光從落地窗穿進,而床上的兩人聽見響聲也是同時醒了過來。

  蘇雯揉著眼睛,往門口看了一眼,看見西門妝的時候,神情一滯,爾後徹底清醒了。

  李君嬈也看見了西門妝,那張俏臉瞬間沉了下去,臉色不善的看著西門妝,半晌才道,「妳回來做什麼?」

  西門妝不以為意,只是緩緩的進門,反手關上房門,喃喃,「這裡也是我的宿舍,我為什麼不能回來。」她的語氣微冷,絲毫不將李君嬈放在眼裡。

  相對李君嬈的莽撞,蘇雯要冷靜許多。

  她只是緩緩的坐起身,定定的看著西門妝。

  只見那少女徑直上床,然後拉過被子,準備躺下。可是拉被子的手卻忽然頓住了,她微微側首,看向蘇雯,問道,「妳還好嗎?」

  蘇雯一愣,顯然沒有料到西門妝會這麼問她。畢竟那少女的語氣滿懷關心,和從前的西門妝沒有絲毫的區別。

  殺死白黎的兇手一直沒有找到,而西門妝也消失了,一直沒有回宿舍。現在她回來了,白黎的案子已經淡化了。學校裡的傳聞也消散了!

  「妳現在回來了!之前去哪兒了?白黎的葬禮妳去了嗎?看見她,有什麼感想嗎?」蘇雯一字一句的問道,那話音十分清晰,在安靜的宿舍裡響起,叫西門妝的眉頭微蹙。

  西門妝只深深的看她一眼,爾後拉過被子,側身躺下了。

  面朝著內側的牆,兩眼輕合,卻絲毫沒有睡意。

  她始終沉默著,蘇雯也沒有再說什麼。爾後宿舍裡不時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直到最後蘇雯和李君嬈出門,宿舍的門被重重的關上。

  西門妝的眼簾啟開,那雙黝黑的眸望著眼前淨白的牆壁,不由得失神。

  蘇雯和李君嬈去上課了,上課的鈴聲在她們走後十分鐘打響了。方才西門舞來電,說她會照常來上課,溫月成要在家裡休息。西門妝卻絲毫起床的意思都沒有。

  她累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需要慢慢的消化。而且後面即將發生更多的事情,她身為獵殺第三代的獵手,就必須擬定好方案,準備獵殺下一個獵物。

  不知不覺中,西門妝睡著了。她徹底淪陷在黑暗中,沒有醒來。

  ——

  教室裡,已經坐滿了同學。

  李君嬈和蘇雯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離講台有很長一段距離。

  教授還沒有到場,教室裡有些嘈雜。這是一個百人的大教室,現在約莫七八十個。

  「這堂課是商務禮儀吧!」蘇雯嘟囔著,垂眸看書。

  李君嬈點頭,這個教室還是第一次來。

  「這裡離教學區似乎有一段距離,這裡怎麼會有教室的?」蘇雯抬目,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是荒廢的足球場,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明德大學的校園北角,是以前的老教學樓。教室101,在最底層,窗外就是一個廢棄的足球場,長滿了野草,看起來十分荒涼。

  「蘇雯!」剛進門的西門舞急急忙忙向她跑去。

  蘇雯抬眸,便看見了西門舞,向她招手,給她騰了一個位置。

  三個女生坐在教師到額最後一排,靠窗的角落裡。西門舞剛坐定,便忍不住四下張望,問道,「小堂姐呢?我有打電話告訴她我來上課的,她怎麼沒來?」

  蘇雯沒有回答,因為她和李君嬈離開宿舍的時候,西門妝還在睡覺。其實她知道,西門妝並沒有睡著,但是即便知道,她也沒有提醒她的意思。

  「怎麼了?妳們之間出什麼問題了?」西門舞向來聰明,一看蘇雯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是蘇雯和西門妝之間發生了什麼。

  李君嬈適時開口,「別提西門妝!那個女人殺了白黎,現在哪裡還有臉面見我們。」

  她的話落,便遭了西門舞一記白眼,「妳胡說八道什麼,我小堂姐怎麼會殺人呢!」她的語氣十分凝重,也十分認真,足以見得,西門舞對西門妝是何等的信任。

  蘇雯微愣,不由得問道,「小舞,妳為什麼這麼相信她?」這個她,不言而喻就是指西門妝了。

  聽她這麼問,西門舞的神情也是微變,臉色慢慢沉下。她極為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問道,「蘇雯,妳認識我小堂姐多久了?」

  蘇雯被她問得語塞,爾後只聽西門舞繼續道,「小堂姐什麼性子,妳還不清楚嗎?她可是一個把生命看得很重要的人。即便身為吸血鬼,即便她必須以人血為生,可是她從來沒有因為一己私欲,殺害過誰。」話說得極其小聲,每一個字,蘇雯都聽得清清楚楚。

  西門舞說得沒錯,這麼多年了,即便以前不知道西門妝的身份。她們不是和她平平安安的相處了那麼久嗎?再說了,西門妝的確沒有傷害過誰,沒有前科,實在沒有理由懷疑她。可是那個晚上似乎太巧了,西門妝偏偏就出現在那片櫻花林裡,而白黎也死在那片櫻花林裡。

  如果不是西門妝,那麼會是誰呢?誰能在離西門妝不遠的地方將白黎殺害,而西門妝也沒有察覺呢?

  忽的,蘇雯腦中精光一閃,她似乎想到了。一個最佳的人選,那就是那位第三代的領袖,德古拉.沸洛。沸洛比西門妝還要厲害,要在西門妝所在的櫻花林裡殺人似乎輕而易舉。只是,為什麼要殺死白黎呢?而白黎,為什麼會在那兒?

  就在蘇雯沉思之際,一道重重的摔門聲乍響,整個教室裡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抬起,向那教室門看去。也就是在那一剎那,教室兩面的窗戶咻地合上,爾後那漆黑的全遮光的窗簾無端拉上。

  整個教室,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心,漏跳了一拍。蘇雯的眉頭擰起,本能的想要摸出手機照明,誰知手機卻怎麼摁也不亮。不僅如此,全教室裡沒有一片光,但似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摸出了手機,可是大家都一樣,沒有一個人摁亮螢幕。

  無端的恐懼感襲來,蘇雯兩手分別抓住了西門舞的李君嬈,「發生什麼事了?」她低沉的嗓音響起。

  李君嬈回過神來,而西門舞已經開始打量整個教室的狀況。身為吸血鬼的好處,就是即便身處在黑暗之中,也能看清周圍的一切。

  剎那間抱怨聲四起。

  「搞什麼啊!」

  「什麼情況,誰把窗簾和門關上了?」

  「是誰惡作劇嗎?還是說教授刻意安排的?」

  一連串的抱怨聲四起,蘇雯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間教室陰沉沉的,從方才窗戶窗簾還有們被關上的那一剎開始,室內的溫度就開始慢慢的降低了。而且她總覺得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打量著他們似的。

  「小舞,妳看見什麼沒?方才是誰把門關上的?」蘇雯問道,聲音很低,有些顫抖。

  西門舞還在四下張望,一眼望去,都是學生,交頭接耳的學生,教室裡有些嘈雜。她的目光從教室的門一路順著往下,到後門,除了學生什麼也沒有。爾後她轉身,目光順著邊角巡視,忽的在角落裡頓住了。

  「我們後面的角落裡,似乎有個影子。」她的話落,只覺蘇雯抓著她手腕的手不由一緊。

  西門舞卻是好奇心倍增,她慢慢的站起身去。也許是因為自己是吸血鬼,所以對這世上的什麼妖魔鬼怪都沒有什麼懼意。因為她自己就是一個不平凡的存在。

  「等一下,別過去。」李君嬈伸手,一把將西門舞拽了回來。就在她話落的一剎,那角落裡的黑影消失了。

  西門舞坐回了座位,略略不滿的看向李君嬈,這才發現那少女的眼睛漆黑發亮,與她很是相像。

  「妳也是?」西門舞蹙眉,不禁懷疑起李君嬈來。對於李君嬈她並不瞭解,也不知道她們的秘密。不過今天看來,這個李君嬈和她一樣,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

  就在她們對視之際,靠近門邊的一個學生已經站起身去。走到了門邊,一手搭在了門把上,試圖將門打開。

  誰知他的手才剛剛搭上門把,一點火光燃起,順著門把點燃那個學生。

  是一個男生,剎那喊叫聲響起,教室裡燃起一團火光,大家都看了過去。隨即,人群躁動了,那團火光左右晃動,隨著他移動的位置,蘇雯看見一個個退避三舍的同學,大家尖叫著,閃避著,生怕惹火上身。

  而就在此時,蘇雯猛的站起身,「大家不要慌,先上去兩個人幫忙滅火!」她的聲音如驚雷一般炸開,可是卻沒有任何人聽她的話,上去幫那個自燃的男生滅火。

  李君嬈和西門舞相視一眼,兩個人同時掠起,從人群中掠過,輕鬆的閃身到講臺上。李君嬈隨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西門舞亦是如此,兩個人扯著衣服,便往那男生撲去。最終是李君嬈摁著那個男生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方才將火熄滅了。

  火滅了,教室裡又漆黑一片。蘇雯懸著的心卻是落下了,她長長舒了一口氣。誰知氣尚未沉回丹田,身後一道陰風吹來,她只覺得自己身後似乎站了一個人。

  剎那,蘇雯的心弦擰緊,脊樑骨發麻。這教室現在是封閉的,哪裡吹來的陰風啊?

  如此一想,她更是不寒而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微微側頭,蘇雯卻是閉上了雙眼。因為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身後那人在盯著她,盯得她毛骨悚然,而且距離很近。

  寒氣侵襲她全身,蘇雯愣住了,兩眼微閉,實在不敢睜開。即便她有能力,她也不是平常人,可是她實在沒膽子回頭,更沒膽子回身去攻擊。

  「蘇雯!」李君嬈和西門舞同時回到她的身邊,也就是在那一剎,身後的寒意退去了,那種被人死死盯著的感覺也消失了。

  蘇雯繃緊的身子忍不住軟到,好在西門舞和李君嬈及時扶住了她。

  「蘇雯妳怎麼了?」李君嬈問道,沒有不由蹙起。

  西門舞卻是回身,凌厲的看去,身後空蕩蕩的,除了那面白色的牆,什麼都沒有。

  蘇雯坐回了座位,不由得兩手撐在桌上,她是真的被嚇到了。死亡的滋味她品嘗過,實在很不好受。而就在方才,她十分清晰的感受到,那死亡的氣息離自己十分近。

  「這間教室……有鬼!」蘇雯說著,她的臉色蒼白,額頭開始冒汗,明顯是被嚇的。她也見過鬼魂,比如丁香附身在林寶瑩的身上還和她說過話。可是,這一次的感覺很奇特!很可怕的感覺,讓人覺得自己會死。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十分清楚,就像是有人拿刀在她的身上刻畫似的,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

  蘇雯的話使得西門舞和李君嬈同時沉默了,就在方才她們也感覺到了這間教室的詭異。比如方才自燃的那個男生,還有打不開的門。

  現在教室裡一團亂,所有同學三五成堆,彼此依偎,甚至有的女生已經哭喊出聲來了。

  按理說,教室裡這麼大的動靜,外面早該知道了。再者,方才他們來的時候還看見,隔壁教室有人上課呢!

  「大家不要驚慌!保持冷靜,安靜下來!先看看自己身邊有沒有少人。」西門舞提高嗓音說道,所有人慢慢的冷靜下來,果真照她所說開始查看自己要好的人還在不在。

  而此刻,101教室門外的長廊上。

  月容笙一行人就站在101教室的門口,他們集體遲到了,所以還沒有進教室。

  看著那緊閉的房門,勞萊克的目光不由一沉,邁步靠近,正打算抬手擰開房門,卻被月容笙一把握住了手腕。

  少年微愣,愕然的扭頭,看向月容笙,「怎麼了?」他有些不明白。

  月容笙將他往後拽了拽,冷道,「這教室裡怨氣很重,你要是碰了門,會受傷的。」

  月容笙的話讓幾人一愣,勞萊克不由蹙眉,轉步順著長廊走過去,只見那些窗戶都緊閉著,黑色的窗簾拉上了,看不見裡面的情形。想了想,他又轉步往荒廢的足球場走去,結果還是一樣。

  回到了長廊上,勞萊克問道,「到底怎麼回事?這間教室裡,有鬼嗎?」他的目光投在月容笙的身上。因為只有月容笙和德古拉.沸洛才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已然超越血族,能看透世間萬物的真身,包括魂魄。不過月容笙與沸洛相比,又差得太多了。因為沸洛,僅僅是看一樣東西便能看透那東西的前世今生。

  月容笙揚眉,她輕輕的合上了雙眼,「看樣子,西門舞也在裡面。」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勞萊克愕然,爾後看見月容笙轉步離開的背影。

  夏洛和賈佳零幾人急忙跟上去,勞萊克也追了上去。月容笙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她不打算插手,也不打算救那些教室裡的人。甚至,她期盼著西門舞死在裡面。

  勞萊克的心情有些複雜,如果真的讓西門舞死在了裡面,那麼西門妝一定會炸毛的!說不定到時候,沸洛會怪罪下來!

  「月大人……」

  「這麼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勞萊克的話被打斷,爾後一愣,只見月容笙的腳步頓住了。

  他的目光越過月容笙的肩頭,望見那被這單肩皮包的少女,不由一喜。西門妝自己來了,這樣一來,救不救得了西門舞,就看她自己了。

  西門妝的唇角帶笑,看著月容笙,絲毫沒有畏懼。昨晚兩次交手,月容笙都沒有佔到上風,這就代表以西門妝現在的能力,至少能和月容笙打成平手。

  正在此時,下課鈴聲響了。爾後102幾個教室的學生陸陸續續走了出來,看見那堵在走廊出口的一行人,不由得都頓住了腳,誰也不敢貿然靠近,或是貿然離開。

  面對這樣的場景,西門妝只淡淡的道了一句,「麻煩讓一下,你們這麼多人,把路都擋住了!」

  她的話落,便提步步上臺階,準備往長廊上去。

  誰知,月容笙卻是先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西門妝的臉色沉了下去,目光微揚,對上月容笙的眼睛,「怎麼?月小姐對昨晚的事情感到不服氣,還想和我比劃比劃?」

  月容笙不惱,只是微微揚唇,緩緩傾身,貼近她,「西門妝,別得意!妳今兒還是別去教室的好。」她的聲音很小,除了西門妝以外,沒人聽見。

  少女的眉頭微挑,冷冷的看著面前的月容笙,「看樣子教室裡出了什麼事啊!妳這樣攔著我,恐怕不妥吧!」她說著,目光輕抬,越過月容笙的肩膀看去,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一臉擔憂的勞萊克身上。

  忽而,西門妝的眸光一沉,唇角的笑意斂起,不由得狠狠瞪著月容笙。

  「讓開!」她的語氣變得冷厲陰沉,與方才截然不同。

  月容笙微愣,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勞萊克,爾後贊揚的目光飄回西門妝的身上,「不錯嘛!竟然能讀勞萊克的心。」

  月容笙的話一出,勞萊克驚住了,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慌忙。卻只聽西門妝道,「我再說一次!讓開!」她的確是讀懂了勞萊克的心,她在勞萊克的心裡知道了一件事情。101教室有鬼,而現在全班,包括蘇雯和西門舞都被困在裡面!

  月容笙的想法很明確,她要西門舞死。

  「想讓我讓開,得看妳有沒有那個能耐了。」月容笙緩緩直起了身體,一副高深莫測的目光打量著西門妝。

  周圍逐漸看熱鬧的人群越來越多,西門妝的臉色也越來越沉。她握著單肩包帶子的手不由一緊,爾後腳步後移。

  月容笙還是笑,那笑意十分深邃,「這麼多人看著,難道妳打算以光速和我決鬥?還是說打算以光速突出重圍,去救西門舞?」她知道,這麼多人看著,西門妝定然不敢露出吸血鬼的形態,更不可能有什麼大的動作。

  但是她沒有料到,西門妝會突然向她出拳。

  拳風凌厲,打在月容笙的臉頰。好在那少女側身避開,隨即一腿踢去,腳尖擦過西門妝的小腹,拂動她的衣袂。

  一場十分正常的鬥毆開始了,勞萊克幾人站在原地,絲毫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要知道,月容笙可是散打冠軍,即便像個正常人一般打架,也絕對是個強者。

  然,他們沒有想到,西門妝也不弱。

  那凌厲的拳頭以及變幻莫測的招式,還有那敏捷的身手,實在叫人咂舌。

  剛剛上完課出來的教授都忍不住駐足觀看,看那場兩個少女的打鬥。簡直比國際格鬥賽還要精彩。

  西門妝一拳擋下月容笙的攻勢,隨即一腳踢去,筆直的身形穩如鬆。月容笙抬手握住她的腳踝,猛的往前一扯,西門妝的步子劃開,生生劈出豎叉,滑坐在地上。旋即身子後仰,兩腳併齊,往月容笙的小腹踢去。那少女急速閃開,而西門妝則是一個鯉魚翻身,猛的站起,靈巧的一躍,一記迴旋踢踢在月容笙的肩頭。

  月容笙措手不及,被踢得連連後退數步,方才穩住了身形。誰知西門妝卻是看準了時機,一躍而起,從她的頭頂掠過,便向長廊衝去。

  誰知,剛剛落在台階上,便被夏洛幾人攔下了。人牆擋住她的去路,西門妝不由擰眉,微微瞇眼,目光掃過他們幾人,腳步後移半步。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只是緊迫的盯著他們幾個,目光徒然一沉,紅光閃過。

  勞萊克的心跳微滯,兩手不自覺的揮動,便猛的向夏洛打去。而後幾人亂作一團,互相毆打,西門妝卻找了一個突破口,鑽了過去。

  月容笙回身,只見西門妝的背影逐漸遠去,消失在轉角。她當即想也未想,便扒開幾人追了過去。她絕對不要西門妝去救西門舞,這一次一定要讓西門舞死在那間教室裡,出不來!

  西門妝在101教室門口頓住腳,大氣不喘,只定定的看著那扇教室的門,旋即和之前勞萊克一樣,看了看窗戶。這裡面陰氣很重,不僅如此,還有極強的怨氣。足以見得,這教室裡有一隻厲鬼,一隻怨念深重的厲鬼。

  這裡是舊的教學樓,要不是新的教學樓需要在每個教室裝上新的教學儀器,大家也不會被迫到這裡來上課。其實這棟教學樓還算半新,學校根本沒必要換全新的教學樓。

  以前西門妝一直不明白其中的緣由,現在卻明白了。一定是因為教學樓出過事情,所以才會重建教學樓,將大家轉移的。

  不過,新來的校長似乎並不信邪。

  西門妝回到了門口,餘光掃到逐漸靠近的月容笙,她微微側目,一雙美目泛著殺意夾著寒光,冷道,「擋我者,死!」簡短的四個字,從西門妝的嘴裡迸出來,叫月容笙的腳步停下了。

  無端的,她看著眼前的西門妝,不禁想起了德古拉.沸洛。那眼神,凌厲、狠辣、殘酷、嗜血、強硬,她的聲音就好像有魔力一般,讓月容笙去相信她的話。如果她再阻擋西門妝,那麼一定會被殺死。

  西門妝幽幽的收回了目光,接著打量眼前的101教室門。月容笙這才回過神來,不由得蹙起了眉頭。雖然心裡很是不滿,很想衝過去阻止她。可是,她終究沒有那麼做。

  「即便我不阻撓妳,妳也不見得能救出他們。」月容笙說完,便笑了。爾後腳步微微後退,她退到了一側,靠在102的後門上,兩手抱臂,閒閒的看著西門妝。似乎在等一場好戲上演,又似乎是在等待,等待西門舞死亡的消息。就算西門妝待會兒真的將西門舞救出來了,她還可以補上一刀,一定能解決掉西門舞。

  西門妝沒有理她,沒有功夫再理她。她現在隱約能聽見裡面的聲音,能感受到那七八十個學生的恐懼。那種恐懼在她內心積壓,搞得西門妝自己都有點怕怕的。

  她抬手,慢慢的探向101門的門把。

  「別碰門把!」勞萊克的聲音忽然傳來,西門妝的手頓住,只聽那少年接著道,「碰了門把,妳會受傷的!西門小姐。」他始終叫她西門小姐,一直以來就很尊重西門妝。尤其是昨晚過後,勞萊克對西門妝的敬佩更加根深蒂固。

  西門妝斜目看他一眼,緩緩抽出了銀匕首。勞萊克一愣,腳步頓住,不敢再上前。

  誰知,西門妝只是將匕首壓住門把,然後猛地抬腳一蹬。

  嘭——

  重重的聲響,西門妝的身體沿著拋物線,彈到了院子裡。

  兩腳落地,她往後退了幾步,方才穩穩的站定。方才就好像貼在了彈力球上,她被反彈了。這種感覺很不妙,因為那教室裡的鬼,不僅怨氣重,不僅惡,還有腦子。

  「滾開!」一道滄桑而嘶啞的女音從空中傳來,西門妝聽見了,月容笙也聽見了。勞萊克只是一臉不解的望著抬頭張望的西門妝,又看了看左顧右盼的月容笙。

  不由道,「月大人,怎麼了?」

  月容笙掃他一眼,爾後一笑,「沒怎麼!只是那位西門妝小姐,吃了閉門羹而已!」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到了西門妝的耳裡。少女擰眉,不悅的看她一眼,然後提步回到了長廊上。方才迴盪的鬼音,十分淒厲,而且語氣十分哀怨、憤怒。如此看來,確實是厲鬼一隻!

  西門妝擰眉,對付妖怪和吸血鬼,她還行,可是對付鬼,實在是……沒什麼把握。

  不過,凡事都有第一次。

  西門妝再次抬手,微垂的眼泛起血光。她身後的院子裡,沙塵頓起,狂風驟起,天色似乎在變換。而101教室的門窗也開始晃動了!

  教室裡,蘇雯三人也明顯感覺到了門窗在震動。而教室裡的寒氣亂竄,她們三個人緊緊的抱成一團,只見一道黑影立在三尺講臺上,慢慢的道,「同學們,你們喜歡我的課嗎?你要是不喜歡,可以不來上課,為什麼……要侮辱老師呢?」

  那是鬼音,哀怨,悠遠,十分縹緲。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那聲音是他們公關禮儀的教授的聲音!

  「到底怎麼回事?被附身了嗎?」李君嬈瞪眼,不敢相信的看著那講臺上垂著腦袋,披頭散髮的女人。

  西門舞點頭,「應該是的,不過教授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的話引起了蘇雯的注意。

  少女的眸光一閃,爾後站起身去。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我們進教室之前,教授就進來了!」她說道,語氣十分肯定。

  李君嬈微微不解,「妳是說方才關窗戶關門的都是教授?」

  「確切的說是被惡鬼附身的教授。」她們三人的談話落在旁人的耳裡,頓時教室裡又是尖叫聲一片,一個個叫喊著「有鬼」。

  蘇雯不耐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妳們誰能收拾惡鬼嗎?誰有經驗?」

  西門舞和李君嬈皆是搖頭,「到底是什麼鬼?怨氣這麼重,還霸佔著這麼大一間教室。」

  就在她們談話之際,教室門又是一陣,似有什麼東西從外面撞擊。而西門舞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西門妝。

  因為西門妝不會將她們置身於危險中不管不顧。

  「我打賭,小堂姐來了!」

  聽見西門舞的話,蘇雯的心安定了些許。聽到西門妝來了,她總是莫名覺得安心。

  而就在此時,那道講臺上的黑影側身,看向那被撞擊的教室門,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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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8 22:34:50 |只看該作者
159、她說都很在乎
      
  「我打賭,小堂姐來了!」

  聽見西門舞的話,蘇雯的心安定了些許。聽到西門妝來了,她總是莫名覺得安心。

  而就在此時,那道講臺上的黑影側身,看向那被撞擊的教室門,忽然笑了。

  門外,一團又一團的泥球打在101教室門上。勞萊克與月容笙站在一旁,只見最後一團圓木桌那麼大的泥球砸在101教室的門上,門開了。

  不是被砸壞的,而是被人從裡面打開的。泥沙稀裡嘩啦落地,101教室門前幾乎被埋沒。要不是方才那些看戲的學生已經離開了,這一幕必定會叫眾人大驚。

  西門妝擰眉,探索的目光順著那唯一的細縫往離開去,誰知,一股陰風驟然刮起,從教室內吹來。那門前的泥沙揚起,風沙迷了西門妝的眼睛。她沒有辦法靠近,不得不往後退去。

  可是教室裡卻傳來一道滄桑陰沉的女音︰「妳想救他們?那就現在進來!」

  西門妝剎那頓足,眉頭微蹙,看著那門前被逐漸吹散的風沙,以及那扇慢慢閉合的教室門。西門妝咬牙,當即什麼也不想,兩眼一閉,便猛的衝刺過去。

  嘭——

  101教室的門在此關上,門外的月容笙和勞萊克皆是一驚。目光四下探望,始終沒有發現西門妝的身影。

  許久,月容笙才揚唇一笑,「看樣子,她進去送死了!」

  「月大人,方才那個聲音,是封印之門裡的那個女鬼是嗎?」勞萊克蹙眉,方才那個聲音他也聽見了,離得很近,而且那種感覺十分的熟悉。當初被封印在門裡,他們見識了不少的妖魔鬼怪,而如今,封印之門已經被打開了,不僅他們被放出來,就連那些被封印許久的妖魔鬼怪也重獲自由。

  月容笙斂笑,細細一想,而後點頭,「沒錯,是她。」那個被困在封印之門裡的女鬼,滿懷怨氣,始終無法得到超渡,轉世輪迴。她憑借著一口怨氣存活至今,現在出來,似乎是為了報仇吧!

  「那西門小姐……」勞萊克擰眉,心裡有些擔心,「若是西門小姐在這裡出了事情,大人會怪罪我們的。」

  「沸洛不會的,就算西門妝死在這裡,也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沸洛只說不許我們動她,現在動她的可不是我們。」月容笙說著,兀自轉身,便往來路走去。她似乎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留在這裡了,接下來就看西門妝的命。若是她能平安出來,那就算她命大,若是她死在了裡面,那就更好。

  西門舞也死在裡面,如此一來,溫月成就是她的了。

  看著那道身影遠去,勞萊克有些躊躇。月容笙的話不無道理,可是他卻無端擔心,擔心西門妝會出什麼事情。

  ——

  四周一片漆黑,可以說伸手不見五指。方才那一絲光明消失了,蘇雯三人互相依偎著,似乎還抱著一線希望。西門妝慢慢的睜眼,那雙血目掃過,從那一顆顆腦袋越過,望見了西門舞三人。看她們還平安,西門妝的心裡就安然許多。

  長長舒了一口氣,西門妝回身。她現在就處在門後的陰影裡,而她的身後一陣陰寒。轉身之際,她對上了那覆在牆上的陰影。一雙美目微微泛著紅光,她緊迫的盯著那人,「劉淑華老師!」薄唇輕啟,她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教室裡蕩漾開去。

  西門舞猛的抬目,向那門前的角落看去,只看見西門妝的背影,她此刻正面對著牆,似乎在自言自語。

  那突然響起的,陰冷的女音叫在場的學子微微一愣,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引得西門妝猛的回眸。那雙泛著紅光的眸子殺意頓現,頓時無人再敢喧嘩。

  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這間教室裡有個怪物,是鬼還是什麼,誰也弄不清楚。

  那牆上的人面慢慢的揚唇,一雙空洞沒有眼珠的眼睛盯著近在眼前的西門妝,她道,「妳怎麼認識我?妳也是該隱的後代?」

  西門妝扭頭,再次對上那人面,目光掃過那披肩的長髮,隨後抬手,撫上那人的髮尾,「妳的苦楚我都知道,妳的怨念我也明白。」她能看透世間所有,無論是人還是鬼,無論是思想還是心。那撫弄髮尾的動作十分溫柔,就好像劉淑華年幼時,自己奶奶撫弄她的髮一樣。

  牆上的女人微微一愣,空洞的眼慢慢變得柔和,「想感化我,那是不可能的。」她的語氣肯定。

  西門妝的動作一頓,眸光微凜,她揚唇。

  只聽劉淑華接著道,「在封印之門裡,曾經有一個人也想將我感化,他和妳一樣是該隱的後代。」她說的那個人,西門妝知道,是沸洛。

  她多少有些驚訝,像沸洛那樣的人,竟然也懂得感化別人。還是說他在封印之門裡待了太久,實在是太無聊了。

  思來想去,德古拉.沸洛那個人,還是比較適合後者。他應當是太無聊了!

  幽幽的收回手,西門妝問道,「看樣子他失敗了!不僅沒有感化妳,反倒讓妳內心的怨念更重了。」

  「他說過,我的怨念越重,我就會越強大。我越恨,我的念力就越強大。」劉淑華緩緩道,至少現在,她和西門妝還在心平氣和的說話。

  西門妝忍不住笑,沸洛果然不是想要感化她,只是想要讓她變得更加強大,然後去隨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情。

  換而言之,他是在助紂為虐。

  西門妝微微挪動步子,慢慢的遠離那個牆上的女鬼。初步瞭解了一下,這個叫劉淑華的女鬼很理智,做事情也絲毫沒有衝動,顯然是計劃了很久了。既然她選擇101教室,既然她選擇他們班級,那麼說明,她要找的那個人,一定在這個班級裡面。

  「你們知道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嗎?」西門妝站直了身體,慢慢的踱步走上講台。

  西門舞三人微微愕然,沒想到西門妝會如此氣定神閒的上臺,絲毫不為這籠罩的黑暗影響,也沒有絲毫的膽怯。

  劉淑華始終跟在西門妝的身後,她始終覆在牆上,沒辦法下來。

  全教室的人都愣住了,大家都安靜了,因為那道清冷的女音,至少聽起來還有一絲生氣。既然是人,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是妳在惡作劇嗎?」一道高昂的男音響起,打破了寂靜。

  西門妝兩手撐在講臺上,繼而她一個響指,教室裡的燈亮了。

  一陣抽氣聲過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講臺上的西門妝身上。左右看看,那教室門角落裡還貼著一道人影,那就是他們這節課的教授。

  一個長髮披肩的女人,此刻正面朝著牆壁的方向,與方才西門妝的姿勢一樣,盯著牆角。

  而那牆上的鬼影已經消失了,這光明之中,大家提起的心慢慢的放下了,也有人開始躁動。

  方才說話的那個男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眼半瞇的看著臺上的西門妝,道,「妳是西門妝吧!方才都是妳的惡作劇嗎?」

  西門妝的目光隨之看去,瞥見那個少年,不由得揚眉,「你是武冬?」明德高校校長的兒子,武冬。

  那少年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西門妝竟然認識他。

  「你家祖上是不是有一個叫武士文的人?」西門妝繼續問道,語氣自始至終都是陰冷的,泛著絲絲寒意。

  武冬蹙眉,更為驚訝,「妳怎麼知道我們祖上有個叫武士文的人?」

  如此,西門妝便確定了。目光微微一轉,她看向牆角形似面壁思過的教授,「現在妳知道了,他就是武士文的後人。妳要想報仇抱怨找他一個人就夠了,把大家放了吧!」她的語氣很淡,沒有一絲起伏,也沒有懇求的意味。

  所有人的目光又隨著她轉到了那名劉教授的身上,只見那個女人慢慢的轉身,一張慘白的臉朝向他們,頓時幾聲厲叫響起。又幾個女生被嚇哭了。

  那是鬼,絕對是鬼!因為除了臉色慘白以外,她還沒有眼睛。可是那兩個窟窿卻是冷冷的掃過他們,彷彿能夠看見似的。

  就連蘇雯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兩手抓住李君嬈和西門舞的手臂,擔憂的目光落在講臺上的西門妝身上。畢竟,西門妝離那個女人那麼近,要是那個女人突然對她發起攻擊的話,應該很難避開才是。

  「妳說得倒是輕鬆!」劉教授咧嘴,那兩片慘白毫無血色的唇微張,鮮紅的舌頭在嘴裡翻滾,乍一看就像是含著一口血。

  西門妝微微勾唇,對她的回答絲毫沒有感到奇怪。若是劉淑華能夠傷到那個武冬,也許她早就動手了。可是她一直猶豫,一直沒有動手。那就只能說明,武冬身上一定有什麼可以闢邪的東西,所以劉淑華才沒法靠近他只能將他和大家一起困在這裡。

  「要不然我替妳殺了他也行!」少女揚唇,唇角的笑意深邃,泛著冷意。

  她的話傳到武冬的耳裡,他只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心不由揪緊,忍不住往後挪動一步,卻是抵在了身後的桌子上。

  劉淑華徒然冷笑,「妳再說一遍!」那雙空洞的眼轉向西門妝,她始終站在牆角,只能沿著牆角移動。

  因為她是縛地靈,當年死在了這裡,所以現在也只能待在這裡。

  只可惜,當年沒有殺死武士文,這是她被封印之後唯一的遺憾。所以現在她回來了,即便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她也要找到武士文的後代,亦或者說武士文的轉世,報仇雪恨。

  當年在這件教室裡發生的事情,即便時間再怎麼磨洗,她也絕對忘不掉。因為那些恥辱,已經刻在了她的骨頭裡,無論她用什麼辦法,都沒有辦法忘卻。

  然,今天西門妝的目的,就是讓她忘卻。她對於鬼,始終不及德古拉.沸洛。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沒辦法去殺死他們,因為他們已經死過一次了。是死過一次的人類。

  每一個怨靈背後都有一個撼動人心的故事,就好比之前在女生公寓後面那片小林子裡。附身在老梧桐上的那個惡鬼!

  後來沸洛告訴她,其實那是一個70年代為校長打胎的女學生。

  時間並不久遠,但是卻叫人想想都心寒。一個為校長打胎的女學生,最後卻死在了打胎的手術臺上。因為校長家中有妻子,兒子,甚至,他的兒子和那個女學生同歲。本來,是兒子的女朋友,可是最後卻被父親強姦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那個年代,是多麼的可怕。

  而劉淑華,她的遭遇也絕對不會簡單。

  所以,西門妝沒有辦法對惡靈下手,因為不敢去翻找他們的過去。

  於她而言,一個罪該萬死的人死去,那並不是一件壞事;但是一個無辜的人死去,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壞事了。

  她只希望劉淑華能夠明白,她要找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早就死了。武冬只是一個無辜的人,若是她今天真的殺了武冬,那麼她將再也無法輪迴轉世,將永遠在虛無的空間裡飄蕩,得不到救贖。為了殺一個無辜的人而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西門妝覺得並不值得。

  「如果只有殺了他,妳才願意放過大家。那我願意替妳動手,殺了他。」西門妝擰眉,目光肯定的落在劉教授身上。

  她的話讓蘇雯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一雙美目冷冷的看著西門妝,不由得從座位上移步,「小妝,妳知不知道妳在說什麼?」蘇雯的眼神很冷,如那日在櫻花林裡。得知白黎的死也許和西門妝有關的時候一樣。那樣清冷疏遠的目光,西門妝不敢去看。所以她別過頭,不去看蘇雯的臉。這世上能傷害她的人,都是那些她在乎的人。蘇雯偏偏是其中一個,還是西門妝特別在乎的一個。

  「怎麼樣?這個交易,妳做嗎?殺了他,妳願意放大家離開嗎?」西門妝冷冷的道,話語泛著寒意,故意忽視了蘇雯的話。

  蘇雯向她走去,那角落裡站著的劉教授卻是猛的閃身,站在了西門妝的背後。

  一口冷氣吹在少女的脖頸上,她猙獰的笑,「妳何必騙妳自己,這間教室裡,妳想救的人只有兩個。是她和那個丫頭吧!」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大家都能聽見。

  劉淑華指的是西門舞和蘇雯,沒有包括李君嬈。

  西門妝的眉頭微微擰起,不由一笑,笑而不答。她算是默認了,她之所以走進這間教室,就是為了西門舞和蘇雯而已。如果今日她們兩個不在這教室裡,她還會進來嗎?站在這裡,和一個惡靈討價還價,做交易。

  答案是否定的,至少西門妝心裡是這麼認為的。她不會為了自己不在乎的人,浪費時間。

  「西門妝,她說的是真的嗎?」蘇雯厲聲問道,那張俏臉已然完全沉了下去。

  那人沒有回答,只見西門舞和李君嬈跟著蘇雯步出來,將那少女架了回去,「蘇雯,妳別這樣。」

  這幾天壓抑的心情,此刻全然爆發了。現在的蘇雯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發,只是缺少一個導引索而已。

  現在,劉淑華的話成為了導火線。她將西門妝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蘇雯沒法接受西門妝這種心理。

  因為她和西門妝不一樣,她希望幫助每一個人,能幫的就一定幫。所以才會一次次的遷就孟曉久,讓她對她養成了依賴性。可是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是孟曉久的改變。

  有時候,人就是如此。倘若一個人,天天打你巴掌,但是某一天,他忽然不打你了,你會感激他;倘若一個人,天天給你糖吃,但是某一天,他忽然不給你了,你會仇視他。

  人心,就是如此。

  「我就是這麼想的,我想救的人只有妳和小舞。」西門妝如實回道,她的話讓在座的眾人一陣叫囂不滿。雖然不知道西門妝到底有什麼能耐,救他們,但是聽到西門妝說只想救兩個人,而不管他們的死活,所有人都覺得是西門妝的錯,她罪大惡極。

  然,西門妝卻是冷笑,「我和你們大家有什麼關係嗎?如果我今天沒有來到這裡,你們還會怨我沒有來救你們嗎?」這就是所謂的人心,叫人咂舌。

  她的話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到所有人的耳裡,除了蘇雯以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妳怎麼可以這麼說?」怎麼可以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蘇雯擰眉,面色又沉了幾分。在她的觀念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西門妝這番話卻說得如此的現實,顯得她是一個格外世俗的人。

  「看樣子,妳那位朋友並不領情啊!」劉淑華的聲音從西門妝身後傳來,帶著笑意,似是嘲諷。

  西門妝擰眉,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慢慢的移到蘇雯的身上。

  那少女始終看著她,那目光和那日在櫻花林裡沒什麼兩樣,就好像對她來說,西門妝只是一個陌生人似的。

  「我再問一次,這個交易妳做嗎?妳不是那麼想殺死他嗎?現在猶猶豫豫拖拖拉拉,是下不了手嗎?」西門妝雖然是看著蘇雯在說話,可是那話卻是對身後的劉淑華說的。

  又是一口寒氣噴灑在她的後頸上,西門妝的臉色不由一沉,提步往講台下走去。

  她的目標十分明確,第三排正中間的武冬。

  那個少年看著越發靠近的西門妝,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往後左邊移去。

  西門妝卻是笑,笑意微冷。她的腳步忽然站定,就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那個少年從人群中躥出,眼看著就要向牆壁靠去了。

  西門妝的目光徒然一沉,紅光暗湧,定定的落在那少年的雙腳上。

  武冬的腳步咻地停住,就在離牆壁兩米遠的地方。西門妝抬目,卻見他身後的牆上,映著一道身影,正是劉淑華。就在方才,她從那個劉教授的身體裡出來,然後瞬間移到了武冬身後的牆上。

  西門妝總算明白了,武冬之所以活到現在的原因。

  因為劉淑華是縛地靈,她只能順著這幾面牆遊移,即便是借用人類的身體,也只能貼著牆角,不能走得太遠。而武冬所在的位置,是在第三排的正中,他的周圍有許多的人。所以他坐在人氣最盛的地方,劉淑華無法靠近。

  武冬徒然止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西門妝的身上。那些坐在位置上的人全都站了起來,可就在他們起身的那一瞬,腳下似是有千斤重一般,無論如何都邁不開。

  西門妝的雙眸湧動紅光,叫人駭然。看著她一步步的逼近武冬,蘇雯想要上去阻攔,誰知腳下也是一定,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似的,無法動彈。再看身邊的李君嬈和西門舞,大家都是一個狀態。整個101教室的人都被西門妝施了定身術,唯一能行動的,只有她還有那個依靠牆壁遊走的劉淑華。

  「真不愧是該隱的後代!」女人得意的笑,空洞的眼死死的盯著武冬的後背,彷彿要在他的背上盯出一個洞來似的。

  西門妝的腳步已然逼近,她在武冬的面前站定,仔細些看,那個少年的面上不斷地滲出細汗,看樣子是緊張得不行了。

  「求求妳,不要殺我!」武冬看著她,目光閃爍,乞求的光芒讓人憐憫。

  若是叫別人見了,說不定真的就放他一馬了。可是西門妝的臉色未變,依舊是冷冷的看著他,亦或者說,是越過那少年的肩膀,看他身後那面牆上的陰影。

  「劉淑華,這個交易妳願意做嗎?我替妳殺了他,妳把教室門打開,讓大家離開。」她的語氣始終平淡,話還是那一句,反反覆覆,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

  劉淑華聽了微微蹙眉,半晌才道,「那妳先替我殺了他!」那話裡透著狠勁兒,叫人心顫。

  西門妝揚手,青蔥玉指握住了少年的肩膀,武冬的心裡「咯噔」一下,似乎已經感覺到死神在向他招手了。好可怕!等待死亡的感覺!

  劉淑華似乎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心裡的想法,此刻,不由得揚唇,唇角的笑意深邃而得意。

  「恐懼侵蝕你的心,你會在恐懼中等待死亡的降臨,如我當初一樣。」劉淑華冷冷的道,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武冬的背上,已經無暇去顧西門妝了。

  誰知,那少女卻冷不丁的道了一句,「妳也有後人吧!妳以前有個兄長,現在他的後代也和武冬差不多年紀吧!」少女的話音很冷,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那牆上的女人微愣,目光徒然抬起,瞪著西門妝,卻沒有說話。

  顯然,她惱怒了。以為西門妝是想拿劉家的後人威脅她,如當初那些人一樣,用她的家人威脅她。

  西門妝揚眉,唇角微揚,「看樣子,我戳到妳的痛處了!」她說著,手微抬,輕輕的拍了拍武冬的肩膀。

  然後,接著道,「妳有沒有想過,也許妳哥哥的女兒,現在正在和武冬交往呢?」

  她的話讓劉淑華大驚,爾後她抓狂了,「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深刻的記得,自己靈堂上,兄長立下的誓言,劉家世世代代,絕對不會和武家有任何來往。

  「武冬,你女朋友叫什麼?」西門妝的眸光微轉,轉到眼前的少年身上。

  武冬愣住,心下一寒,不敢說了。

  劉淑華的心卻是涼了半截,即便,她早就沒心了。

  「妳現在殺了他,他也會變成像妳一樣的惡鬼。也許多年後的某一天,還是在這間教室裡,亦或者在別的什麼地方,他也會就是重演,如此對待你們劉家的後代。」西門妝繼續說著,看著劉淑華有了一點反應,她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

  「如果妳不在乎,我現在就替妳殺了他。」話落,西門妝已經一手捏住了武冬的脖子,將其拎了起來。

  那牆上的女人突然瞪大眼,只聽見武冬那叫喚的聲音,她的眉頭蹙了起來。

  這麼多年來,她依舊留在這世上,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報仇。

  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報仇以後,自己該何去何從。今天聽西門妝提起,她開始思考這個問題。試著去想報仇以後的事情,可是思來想去,她似乎感覺不到一點開心。

  如此,報仇還有什麼意思?

  「我現在就殺了他,這樣妳就解放了!」西門妝說著,面色又是一沉,指尖的力度加大,緊緊掐住了武冬的脖子。那少年的臉漲得通紅,片刻便覺得呼吸稀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開始掙扎,兩條腿不停的擺動,在所有人的面前就那麼掙扎著,卻沒有人能夠上去幫他,救他。

  「住手!」劉淑華喝道,青筋暴起,看著那掙扎的背影,腦袋裡不斷的閃現當初自己的遭遇。

  西門妝果然鬆了手,那個少年掉在地上,仰躺著,始終沒法移動。

  只聽頭頂傳來一道陰狠的女音,寡情的道,「怎麼?不喜歡他就這麼輕易的死去?還是說妳不喜歡這個死法?」西門妝在笑,那笑容猙獰,整個人看起來比那牆上的劉淑華還要可怕。

  她慢慢的踱步,越過地上的武冬,向牆上的劉淑華走去,「怎麼樣?妳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妳當初是怎麼死的?勒死的,還是溺死的,亦或者,被活活打死的?還是……」她說著,最終在離劉淑華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定定的道,「被輪姦致死的吧!」最後一句話,她的語氣十分肯定。因為當時的畫面正在劉淑華的腦袋裡回翻,一遍又一遍,那女人的腦袋就快要炸了一般!

  西門妝看得一清二楚,一共七個男生。

  劉淑華當時也是這個教室裡的老師,應該是戰亂年間吧!具體時間,也許連劉淑華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而那些男生,全都是她的學生。為首的就是武士文,一個當時的軍閥的少爺。其餘的七個人,劉淑華已經記不清楚了!這麼多年了,她記得只有武士文一個人,不為別的。因為在她的心裡,曾經對這個學生生出過愛慕之情。

  又是一段不倫之戀!

  西門妝收回了目光,幽幽的轉身。那牆上的女人已經泣不成聲,她的哭聲迴盪在整個教室,一如當年。可是誰也聽不見,除了西門妝以外,誰也聽不見。

  這件事情,算是了結了。西門妝微微仰首,那燈光落進她的眸子,碎成星星,一閃一閃的,十分刺眼。

  她那黝黑的瞳中閃過一抹紅光,爾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包括蘇雯、西門舞還有李君嬈。

  等到西門妝再轉身時,她的目光柔和了許多,落在那牆上的女人身上。

  她道,「妳現在還想殺他嗎?」

  「如果我說想,妳會真的殺了他嗎?」女人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問道。

  西門妝笑笑,一手輕揚,教室兩邊的窗簾咻地拉開了。風驟起,101教室門被吹開,門外的塵沙飛揚,全都被吹回了院子裡。那陣風就像是清潔工,將現場收拾得乾乾淨淨。

  西門妝做這些,沒有收到絲毫阻力。等她做完這些事,再看四面的牆上,已經找不到劉淑華的鬼影了。而牆角的劉教授亦是閉上了雙眼。

  她緩緩的揚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提步,往教室門外走去。路過劉教授身邊時,西門妝揚手,打了一個響指。

  啪——

  所有人的眼睛都睜開了,大家如夢初醒,除了蘇雯、西門舞還有李君嬈,再沒有任何人記得方才的一切。

  「同學們,今天的課就到這裡,大家休息吧!」劉教授一句話,教室裡沸騰了。

  蘇雯和西門舞互看了一眼,爾後三個人步出了教室,左右環顧,只見西門妝幽幽的遠去,那道背影向著光芒,慢慢的遠離她們。

  「小堂姐!」西門舞追上去,蘇雯卻和李君嬈站在原地,看著西門妝頓足,然後回身。

  那道身影挺拔,看著西門舞的目光格外的柔和,與方才那個清冷無情的少女截然不同。

  「怎麼了?」西門妝揚眉,淺淺的笑。餘光掃了蘇雯一眼,亦是朝她點頭笑笑,十分禮貌。她全然沒有等待的意思,看見西門舞近了,便又轉身,繼續往前走。

  「小堂姐,妳怎麼會來這裡的?妳來上課的?」西門舞問道。

  西門妝搖頭,「不是,是被噩夢驚醒了,所以來看看。」她做了一個夢,一個預知的夢。所以她來了,一個場景一句話,都不差。看樣子,她的夢越來越靈驗了,也越來越清楚了。不像以前,總是沒頭沒尾了,讓人猜不透。

  「這麼說來,妳早就料到了?」西門舞微驚。

  西門妝卻是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對了小堂姐,妳為什麼不告訴蘇雯,白黎的死是德古拉沸洛幹的?」這件事,知道的人的不多,但是西門舞卻是其中一個。

  西門妝還是沒有回答,只是問道,「妳為什麼不乖乖在家陪著妳家男人,跑到學校裡來做什麼?」她笑道,那笑容透著幾分成熟的味道。

  「我擔心妳啊!擔心妳一個人應付月容笙他們,應付不過來。」

  「小堂姐,妳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西門舞嘟囔著,兩手挽上西門妝的手臂。

  西門妝沒有說話,只是笑笑。兩個人繼續往外走,最終徹底消失在蘇雯她們的視線裡。

  ——

  約莫傍晚的時候,西門妝才回到了宿舍裡。

  蘇雯和李君嬈剛吃完飯回宿舍,正好跟西門妝遇上。三個人處在同一個空間裡,氣氛有些尷尬。

  李君嬈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向西門妝道一聲謝,即便今天發生的事情記得的人只有他們三個,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是無法磨滅的。西門妝的確是救了他們,如果西門妝沒有來,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謝謝妳!」李君嬈喃喃,聲音很小,西門妝卻是聽見了。

  她只是坐在桌邊看書,沒有抬頭,也沒有回話,彷彿方才李君嬈的話,她沒有聽見似的。

  「小妝,君嬈在和妳說話。」蘇雯見她沒有反應,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西門妝總算有了反應,她慢慢的合上書本,慢慢的抬頭,一雙冷目對上蘇雯的眼睛,笑笑,「我知道!但是我不是為了她而去的,所以她沒有必要向我道謝,我也沒有必要回應她。」她的性子一如既往。從來不會顧慮別人的目光,與她無關的人,無論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她,都沒有關係。可是她在乎的人不一樣。

  「我是為了妳和小舞才去的!」西門妝說著,移開了目光,緩緩站起身去,將書隨手扔在床上。

  蘇雯聽得一愣,不知道為什麼,聽見西門妝這麼說,她總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她很自私,從來只顧慮自己,不顧慮別人的感受。

  「是嗎?那我該謝謝妳了!謝謝妳,好心好意,來救我。」蘇雯的語調沒有絲毫起伏,語氣十分平淡。

  西門妝收拾東西的手頓住,爾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直了身體,「不客氣!」她的語氣一樣的平靜,強裝鎮定,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可是左胸腔裡的那顆心,卻實實在在的發疼了。

  她的話落,便俯身繼續收拾東西。被晾在一旁的李君嬈這才訝異的道,「妳要搬走嗎?」

  她的話落在蘇雯的耳裡,少女的心微微一顫,看著西門妝從容收拾的背影,垂在腿際的手不由握成了拳頭。以前她們四個在一起的時候,唯一沒有和其餘三個發生矛盾的就是西門妝。因為她自始至終都很淡然,對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

  她們三個也不會自討沒趣的去找西門妝吵架,因為根本吵不起來。只會演變成單方面的叫囂咆哮或者無理取鬧,她從來不會吵架,對待任何事情都很冷靜。那種優雅自如的感覺,有時候真的叫人討厭。

  蘇雯的眉頭擰得很緊,她下意識的咬著唇瓣,站在原地看著西門妝。直到西門妝收拾好東西,轉身往門外去。

  其實西門妝的東西並不多,一個行李箱即可。

  就在那少女即將步出房門的時候,蘇雯開口了,「妳這麼做,是為了躲避我嗎?」少女的話清晰的落在西門妝耳裡。

  她站住了腳,沒有回頭。和以往一樣,不願意去爭吵,當對方十分氣憤的時候,她唯一做的就是躲避。

  相信時間會讓對方靜下心來,等到了一定的時間,一切都會恢復正常的。

  站了片刻,西門妝的腳步再次挪動。手腕被猛的被蘇雯拽住,她留住了她的腳步,爾後手腕微微用力,將那少女拽了過來,面向自己。

  「妳為什麼不說話?每次都不說話,裝酷很好玩嗎?」蘇雯叫嚷著,情緒格外的激動。

  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西門妝看得有些發愣,半晌才道,「不好意思,我想回家了!」她說的是另外一個話題,彷彿與蘇雯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不溫不火的性子,有時候讓人很是羨慕,但有時候卻又讓人十分討厭。

  「西門妝!我討厭妳!」蘇雯冷道,一字一句,清晰的傳達給西門妝。

  少女微愣,目光閃爍了一下,爾後恢復了平靜。她淺淺的揚唇,爾後轉身,徑直步出了414的房門。長廊上傳來行李箱拖地的聲音,蘇雯卻是站在門口望著對面的415的房門,半晌才回過神來。

  西門妝就這麼走了,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甚至對於她方才說的那句話,一點想法一點反應都沒有。

  蘇雯抬手,斂起額髮,胸口起起伏伏,半晌不能平靜。

  前所未有的憤怒,前所未有的厭惡,以及前所未有的心疼。

  她覺得自己的心裡特別難受,呼吸也有些堵塞,好像是要哭了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那行李箱拖地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

  西門妝真的走了,她沒有挽留,那少女也沒有一絲留戀。

  當電梯的門關上的那一剎,西門妝整個人都軟下來了。腳步微微後退,踉蹌的靠在電梯後面的牆壁上。在蘇雯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似乎在那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可是沒有辦法,她從來就不懂得辯解,也從來不會去刻意討好。她只知道自己做的是對的,只要是對的,早晚他們會知道的。

  在遇到蘇雯她們之前,西門妝就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她的世界裡只要她自己,所以不懂得跟別人傾訴。即便是遇到她們以後,那種獨立的習慣已經養成了,再也改不過來了。

  本來以為自己現在已經足夠強大了,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還是會因為蘇雯的一句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到了樓下,鳩已經下車向她迎來。

  對於西門妝回家居住,他一百個贊同。家裡現在有對活寶,天天秀恩愛,他已經快沒法正常的生活了。溫月成和西門舞,簡直快要顛覆他的世界觀了!

  「小姐,蘇小姐不一起回去嗎?」鳩下意識的問道,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他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西門妝和蘇雯關係鬧僵的事情。

  聽到他提起蘇雯,西門妝去開車門的手頓在半空,爾後幽幽的回身,望了一眼女生公寓的大門。以後她不會住在這裡了,蘇雯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才對!

  如此一想,西門妝拉開了車門,坐進車裡。

  鳩將她的行李放在後備箱,方才回到駕駛座。

  紅色的保時捷揚長而去。而蘇雯,此刻卻站在宿舍的陽臺上,定定的看著外面的夜空。

  夜風拂過,拂亂她的心事。

  李君嬈為她泡了一杯奶茶,然後走到她的身邊,陪著她看著夜空,不由笑道,「在妳心裡,西門妝是很重要的人嗎?」

  蘇雯側身,結果奶茶,道了謝。目光再次望向夜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點頭。

  李君嬈笑笑,接著道,「是不是像我和白黎一樣?」

  提到白黎,蘇雯的眉頭便蹙了起來,她轉眸,略帶愧疚的看著李君嬈,道,「白黎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她始終以為,白黎是被西門妝殺死的。西門妝不肯道歉,那麼就由她代替她道歉好了。

  可是李君嬈並不接受,「這件事與妳無關,妳不要攬在自己身上。」蘇雯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和西門妝截然相反,總喜歡將很多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總是被暮成雪和孟曉久嘲笑,說她揣著一顆聖母瑪利亞般的心,很博愛。

  這樣的人,其實也是不討喜的。

  「對了,妳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李君嬈問道,目光微轉,定定的落在蘇雯的身上。

  她的話讓蘇雯微驚,她笑笑,「什麼意思?妳怎麼就覺得我和以前不一樣?」

  「感覺,感覺妳是那種會因為身邊發生的事情以及經歷還有環境,而改變的人。」既然她和西門妝一樣不是平凡的人,想必也是經歷了不少的事情。所以,李君嬈斷定,現在的蘇雯和以前的蘇雯是不一樣的,多少會有些變化。

  經她這麼一提醒,蘇雯的眸光不由變得深邃。她似乎掉進了記憶的深淵,在雜亂的記憶裡尋找過去的自己。然後再將過去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對比。

  「妳以前也是這樣,幫理不幫親嗎?也是這麼熱情,對誰都好?」李君嬈品了一口奶茶,笑道。

  蘇雯卻是愣在了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以前…………似乎不是這樣的!

  她以前的性子也很淡漠,除了學習以外,什麼事情都不關心。尤其是那些無用而浪費時間的事情,她很不喜歡去做。她很好強,凡事都要求個第一,所以每次考試,每次比賽,西門妝和暮成雪總是會位居她之後。

  現在想起來,她們兩個並不是真的比她弱,而是為了……讓著她。

  西門妝的父親一直在資助蘇雯上學,所以蘇雯對西門妝很感激,只要是西門妝說的話,她從來都不會反對。

  現在想想,她們當初的友情到底是怎麼建立起來的?又是建立在什麼基礎上的呢?

  仔細一想,蘇雯的心口不由發疼。

  她發現,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真的截然不同了!無論是性格,還是樣貌,亦或者待人處事的方法。她似乎,才是那個從來沒有關心過朋友的人。從來沒有在乎過她們的感受,從來沒有站在她們的角度思考過。

  這一想法頓時在蘇雯的心裡紮根了!端著奶茶的手一顫,她咬唇。

  「怎麼了?」李君嬈似是看出她的不對勁,不由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蘇雯這才回神,轉身將奶茶遞給她,便拿了外套往門外去,「我有點事情,先出去一下!」她說完,便開門出去了。

  房門被重重的關上,房裡頓時只剩下李君嬈一個人。她一臉茫然,半晌才明白了什麼。蘇雯應該是去找西門妝了吧!

  ——

  明明自己是受幫助的那個人,卻還沖著西門妝無理叫囂,蘇雯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可恥!

  她的腳步加快,急匆匆的往樓下趕去,樓下卻早已沒了西門妝的身影。

  冷風吹來,蘇雯在女生公寓大門外站定,那風灌進腦海,將那些記憶翻了出來。

  從與西門妝結識到現在,蘇雯一直在接受她的幫助,無論是初中和高中的時候,西門禦對她學費的資助,還是考試的時候,西門妝和暮成雪為了她的獎學金,做出的讓步。她們做的一切,誰都沒有說出口。甚至在她重生之後,無家可歸的時候,也是西門妝伸出援手,自始至終都在照顧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或是苛責過她一句。

  可是為什麼,直到今天為止,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西門妝不是一個孤高冷漠的人,相反的,她是一個十分溫柔的人。

  比這世上任何人都要溫柔,從來沒有對她們發過火,對待她們幾個人,也一直很公平。不像蘇雯,明面上好像更喜歡西門妝一些,可是暗地裡卻和孟曉久的關係更好。

  夜風繾綣,蘇雯開始奔跑。

  她逆著風往前,目光微抬,依稀看見在那冗長的記憶之中。

  一個陽光暖軟的午後,她們四個人坐在天臺上談心。孟曉久問西門妝,她們三個裡西門妝最在乎的是誰。

  那個少女只是淺淺一笑,淡淡的道,「都很在乎。」

  她說都很在乎,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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