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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千層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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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五加皮蛋】女主表示她不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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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04:54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不死殿(九)
   
    第二天一大早,米婭提著食盒眼巴巴地在院門口等著,看見秦茶推門出來她拚命地晃了晃手裡的東西,興奮地扇動翅膀。
    秦茶走過去,米婭壓低聲音關切地問:「長羲醒了嗎?」
    秦茶有些不自在地應,「應該還沒有,」她頓了頓,看著米婭有些沮喪的臉,她又說,「昨天長羲怎麼受的傷,你和我仔細說說。」
    米婭地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
    「長羲有什麼不對勁嗎?」
    秦茶想到半夜的場景,淡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破裂,片刻之後她就穩下情緒,平靜地說:「沒有,昨天匆忙沒來得及問清楚,我只是比較擔心。」
    「那就好,」米婭鬆下一口氣,然後回憶長羲受傷的過程,「本來蛇群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我就放鬆了警惕,收了弓,誰知道還有一條冥蛇藏在樹上,它攻擊得太快,團長只來得及把我推開,我背後站著長羲。」
    「確定是冥蛇嗎?」
    「是啊,」米婭很肯定地點頭,「它死啦,被我弄得稀巴爛!」
    「姐。」
    那個嗓音低沉而又冰涼,華麗雅致的聲線,語速不緊不慢,秦茶回過頭去,長羲非常隨意地披著灰白色的外衣,散著剛過肩的黑色頭髮,眼神有些懶洋洋的,整個人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氣,又要命的肆意優雅。
    秦茶都能聽見米婭在背後倒抽冷氣的聲音了。
    ……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這種鬼樣子,似乎越來越強勢也越來越神秘莫測,也越來越像她以前認識的那個長羲。
    米婭再她後面結巴地說,「長、長羲……對不、對不起……我給你帶了吃的,我、我自己做的!」
    長羲幾步走到秦茶面前,他已經高秦茶一個頭了,雖然並不像銀瑜一樣肌肉發達到似乎可以撐破衣服,但少年身體挺拔而矯健,露出來的胸膛已經覆蓋一層漂亮緊致的肌肉,充滿力量。
    他一個彎腰,就把頭擱在秦茶肩膀上,臉朝向她的脖頸,懶洋洋地蹭了蹭,他黑色頭髮已經過肩,和秦茶銀白色的長髮交錯纏繞,非常依戀的模樣。
    秦茶:「……起來。」
    長羲不但沒有把頭擱開,甚至把手也搭了過去,攬著她的腰,像個大型掛件似的。
    「站好了,」秦茶努力板著臉呵斥,「歪歪扭扭的,多大人了。」
    長羲的話不多,他輕輕朝著她的脖子吐了一口氣,慢悠悠地應,「哦。」
    他站好了,米婭鼓起勇氣往他的方向遞了遞食盒,「長羲,還沒吃早飯吧?」
    秦茶摸不準長羲記不記得半夜發生的事情,她也不想戳破這種事,於是順著米婭的話說,「還沒,長羲,謝謝米婭。」
    米婭害羞又大膽,紅著臉抖著耳尖,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
    長羲卻沒有理會,他伸出手,蒼白修長的指尖按住了秦茶的嘴角,他湊前,漂亮的眼睛半瞇著,似笑非笑地說,「有點腫。」
    然後又賴在秦茶懷裡,在她耳邊沙啞地問,「姐,疼不疼啊?」
    秦茶整個人剎那之間僵直了,她再怎麼控制都沒辦法阻止自己的耳尖發熱發紅,她從齒縫裡擠出字句:「你還要胡鬧嗎?我非常生氣。」
    長羲見好就收,側著頭在秦茶臉頰親了一口,移開,然後燦爛地笑著:「我最乖了。」
    秦茶:……呵呵。
    完全被長羲忽略的米婭有些委屈,長羲太粘著茶子姐姐了,只要茶子姐姐在,長羲就不會理會任何人。
    不,應該說,只要茶子姐姐不在,長羲就冷淡得要死,在茶子姐姐面前和在他們面前,就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精靈族向來驕傲,這樣的忽略足以讓他們生氣地離開,但對比於驕傲,精靈族更喜歡美麗的事物。
    長羲長得太好了,米婭每次見到他心臟都忍不住「撲通撲通」跳,很討厭他,但更喜歡他,很想要靠近,所以米婭格外執著。
    察覺米婭很尷尬地在一邊站著,秦茶很善解人意地轉移話題:「米婭也沒吃吧,一起。」
    一頓飯吃得秦茶食不知味。
    半夜裡這樣激烈的擁吻過後,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心,還是長羲真的就是這樣越發肆無忌憚,她夾了菜才剛到嘴邊,長羲就迅速地湊過去把她一叉子菜全咬走了。
    距離接近到只要他的頭再微側一些,就會和她的唇相貼擦過。
    秦茶嚇了一跳,抬起眼凜冽地看著長羲,對方笑瞇瞇的,「姐不會一口菜都不給長羲吧?」
    然後他叉了肉,一臉「沒關係別生氣我餵你」的神情,把它遞到秦茶嘴邊。
    米婭在一邊驚呆了——就算是姐弟,這也太親密了。
    黏的發膩。
    秦茶用手撥開,低眼,語氣冷淡:「我自己來。」
    長羲也不生氣,只是時不時都要在秦茶嘴邊搶東西吃,米婭簡直看得胸悶,又不能出口說些什麼,直到銀瑜和輝格進來,看見他們在一起吃早飯挺驚訝的。
    「喲,難得嘛,」輝格調侃,「難得見到長羲這樣活潑地吃飯呀。」
    長羲把手裡的叉子放下來,慢條斯理地擦乾淨了嘴角,坐在秦茶旁邊安靜不說話了。
    團長銀瑜背著一把銀色重劍,全副武裝,他向來不說廢話,進來就直入主題開口,「傭兵工會出了個大任務,摩爾度的魔物們暴動了,記載在冊的傭兵團都必須去,下午出發。」
    米婭難得從氣悶裡回神。
    「下午?這麼急?這是全員急召啊,」精靈晃了晃自己的翅膀,很不解,「摩爾度怎麼會暴動,是發生了什麼嗎?」
    「不清楚,」輝格聳聳肩,「強制任務不得不去,不過我們是小團,任務也不會特別重,頂多在摩爾度外圍掃一圈。」
    銀瑜點頭,「我們和『薔薇傭兵團』、『神威傭兵團』一起,長羲,你身體沒問題吧?」
    聽到薔薇傭兵團米婭整個臉色就沉了沉,非常不高興。
    薔薇都是妹子,所以會和她搶長羲。
    長羲頷首,示意自己沒問題。
    銀瑜又很擔心地看著秦茶,「茶子呢?你身體吃得消嗎?」
    在銀瑜他們看來,茶子的臉色比平常更蒼白了幾分,看起來完全就是馬上就要掛的狀態。
    秦茶縮了縮自己昨晚半夜被掉了半條小腿血肉的腿,早上她用死氣補回去了,然而還在生疼。
    可是摩爾度暴動,以她以往任務經驗來看,必定會有大事發生,主角遇難率幾乎百分百,必須得有個炮灰幫忙擋災。
    這個炮灰應該是她。
    掛了就能結束這種坑爹的療養期了,完美。
    於是秦茶認真地點頭,「沒有問題。」
    集合完隊伍開始清剿的時候,果然發生了矛盾,然而這種矛盾爆發得有些出乎意料。
    他們在絞殺魔鼠,這種玩意殺傷力不大,就是數量巨大,摩爾度森林一暴動,這些東西就跟瘋了一樣從洞穴裡面跑出來,遠遠望去就和黑色的海浪一樣湧向尼爾斯小鎮,他們拉起防線設了陣法,短暫地阻擋了魔鼠的進擊,但絞殺起來也著實廢了一番大功夫。
    秦茶站在隊伍最後面,她控制著自己的死氣,盡量用一些平常的法術,她主要就是幫忙著防守,看誰沒顧得上身邊,就幫忙補殺。
    她也沒刻意區分周邊都是哪個傭兵團的人,她看得見的,搞得定的,除了長羲之外,其他人一視同仁。
    結果殺完一波魔鼠之後,神威的團長安格列,一個獸人族獵人就過來對秦茶表示感謝。
    安格列本體是獅子,化成人之後格外強壯,滿身的荷爾蒙爆表,他的行為舉止也並不粗魯,相反,極其乾脆利落很男人。
    「這位美麗的法師,謝謝你,」安格列向秦茶伸出手,彎著腰,想要親吻秦茶的手背,「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秦茶第一個反應是去看長羲,長羲是前鋒,隔她有點遠,他隨手斬落幾隻還在逃竄的魔鼠之後,拖著騎士的劍快速地走了過來。
    安格列問她:「美麗的法師,你不願意嗎?」
    「她不願意。」
    長羲伸出一隻手握著秦茶的手,然後另一隻手握著劍攬過她的腰,然後把她往後一拉,密密地圈進自己懷裡。
    少年穿著藏青色的騎士服,下巴抵在秦茶頭上,他的面容英俊又帶著一些雌雄莫辨的漂亮,眉眼鋒利凜冽,手臂橫攬過法師的腰際,纏繞著她銀色柔順的髮絲,手裡還依舊握著劍,帥氣得一塌糊塗。
    安格列非常不滿,雄獅的掠奪天性讓他忍不住針鋒相對地挑釁長羲:「是嗎?我覺得這位美麗的法師是願意的。」
    美麗的法師秦茶:……
    她就覺得會打起來。
    趕在長羲發話前,秦茶迅速地伸出手微微握了一下對方的手掌,然後立刻抽開,她低聲,「不用謝。」
    長羲歪著頭蹭了蹭秦茶耳邊,小聲地抱怨,「我不喜歡他。」
    「呵,」安格列老早就看上這個銀頭髮的法師了,這次好不容易逮了機會搭訕,卻被長羲攪得亂七八糟,他冷言,「以後我成為你的姐夫,你就會喜歡我了。」
    長羲的眼陡然一沉,黑色的眼冷酷而隱匿殘暴,原先還殘留的一小部分魔鼠突然像受到了什麼驚嚇,瞬間就慌不擇路地撤回最近的洞穴。
    秦茶皺起眉頭,「抱歉,」她依舊在長羲懷裡,安撫地拍了拍長羲的手,嗓音是一貫的清淡冷靜,「我不會嫁人。」
    安格列眼睛微微睜大,他面上出現了一種類似「求偶失敗」的受傷神情,長羲已經把秦茶摟著帶走。
    旁邊一圈人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傭兵大多開放熱情,這種兩個男人搶一個女人的戲碼向來常見,大多都是大家在一邊起了勁地起哄,讓兩個男人打上一場再讓女方選擇,順利的話,決定在一起的兩個人馬上就可以愉快地滾滾床單溝通感情了。
    但是……長羲他是弟弟啊!!!怎麼起哄!!!
    如果這樣子就完了的話,也就算了,可後面壓根就沒完沒了了!!
    安格列好像就是看準了銀髮的法師,接下來幾天跟上跟下,甚是慇勤,而長羲形影不離,就差光明正大地抱著秦茶睡覺了。
    圍觀群眾眼睛簡直要瞎。
    秦茶有些苦不堪言,她並不喜歡安格列,和對方說了幾次都沒有用,於是默認了長羲黏著她不放。
    第六天清晨,秦茶一醒來就發現一直把她圈護得很好的長羲竟然不在身邊,眼看著安格列又要找過來了,秦茶匆忙起身詢問銀瑜:「團長,長羲呢?」
    銀瑜一看準備到秦茶跟前的安格列,秒懂,「我看他一大清早好像往前邊的溪流去了,你自己小心一點。」
    輝格搖頭晃腦地歎氣,「其實安格列也不錯嘛,器大活好喲~」
    秦茶:……
    這樣一對比長羲簡直是世間清流。
    然而秦茶找到長羲的時候,「世間清流」正背靠在樹幹上,手握著褲襠處,壓抑地發出極其性感的喘息。
    他低著頭,清晨的光有些朦朧,勾勒著他擊殺人心的俊美側顏,他緊緊抿著唇,隔了七八步遠,秦茶都能看見他從額間的汗水滑落到精緻的下巴,再「啪嗒」地落在葉脈上。
    秦茶的目光有些不受控制地跟著那滴汗珠走了一路。
    長羲的眸光都有些迷離了,薄唇有些泛紅,靡麗至極。
    秦茶默默收回目光轉身,被狠狠打臉的她決定深埋功與名地離開。
    她才邁了一步,就聽見長羲急促的喘息聲裡帶著勾似的喊出了一個稱呼:教母。
    沙啞至極,性感至極,秦茶覺得自己的腿有軟過那麼一瞬間,然後她想了想,長羲的「教母」是誰。
    ……好像是自己。
    ……造孽。
    再回過神想要抓緊時間離開,長羲已經走到她身後,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再過八天我就十七了。」
    長羲的聲音疏懶而繾綣,帶著魘足的低啞,非常撩人。
    這裡女子十五成年,男子十七成年,秦茶沉默著沒說話。
    「教母。」
    他一點都不為被教母撞破這種事情尷尬,他親暱地蹭著她的耳際,呼出的熱氣粘膩地附著在秦茶冰涼的肌膚上,長羲的聲線也甜出絲似的拉長,唇齒之間耳鬢廝磨:「成年了我想追求你呢。」
    慵懶而絢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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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05:28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不死殿(十)
   
    秦茶的第一個反應是……
    「長羲,」秦茶背靠在長羲堅實的胸膛上,她語氣依舊平靜淡定得不亂分毫,「你先去洗手。」
    長羲一隻手攬著她,一隻手垂在大腿邊,他嗓子裡還帶著先前動情的沙啞疏懶,在秦茶耳邊磨蹭著,「教母,我難受。」
    「可不可以親親你?」
    不提這事秦茶還沒想起來:「……那天發生了什麼?」
    一條蛇不至於這樣失控。
    「蛇毒,」長羲似乎有些不滿秦茶岔開話題,但仍老實回答,「蛇性多淫。」
    ……哦。
    秦茶站得筆直,不動如松,她從頭至尾非常冷靜,長羲眼眸暗了暗,他伸出舌尖試探地輕輕碰了碰秦茶的耳珠,見她沒反應,他大膽地捲著她的耳珠舔了舔。
    冰冷的,非常僵硬的皮膚。
    先前的試探秦茶是真的沒有感覺,她的*剛修煉出來,此刻和死人皮膚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它們冰冷而僵硬,所有的感官都極差,長羲這樣捲著她的耳垂吮吸,她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的第一個舉措就是反手抽出掛在長羲腰間的長劍,她的手非常快,位置拿捏的也非常準確,唯一的意外便是,長羲的手也垂在那。
    她的動作使得她完美地蹭了長羲手裡一手的粘稠。
    秦茶那一剎好懵逼。
    她指尖已經落到劍柄處,卻因為這一手粘稠而生生止住動作,她停頓了很久,才癱著一張臉緩緩把手在長羲褲子上抹了抹。
    她活了二十七歲的年紀,沒談過戀愛,沒有過男朋友,現在手裡卻抹了一大把億萬子孫。
    這種心情……非常難以描述。
    所以秦茶換了個地方繼續抹了抹。
    她沒看見,她背後的長羲瞬間晦暗的神色,他垂著眼,教母細長的手指隔著褲子摩擦著他的大腿的觸感被無限放大,那一塊皮膚酥麻異常,讓他整個人都彷彿飄在了雲端。
    他滿腦子都是——教母手裡殘留著他的東西,他生出一種錯覺,似乎剛才不是他自己的手在撫慰自己,而是他的教母,撫過自己最興奮的地方。
    擦掉手上濁液的秦茶準備去溪邊洗手,就被長羲翻了一個身,按在了樹幹上。
    他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少年已經高過她一個頭,力氣大得嚇人,他一隻手同時扣住她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固定好位置——能讓他更好地深吻的位置。
    捏著她下巴的手有著古怪的氣味,合著少年在她口腔裡興風作浪的舌頭一起,不斷刺激著秦茶少有的感官,他吻得凶狠,秦茶潰不成軍,被迫地仰著頭,去承受他瘋狂的、恨不得吃了她的親吻。
    秦茶那一剎那竟然有過片刻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要不乾脆從了吧。
    有過這個念頭的秦茶反應過來就覺得是自己瘋了,維護守則全部餵了狗。
    她開始掙扎,長羲終於微微從她嘴裡撤出來,唇齒之間拉出一小段曖昧的銀絲,他伸出舌頭舔過嘴角,眼神黑得如墨,眼角微紅,有些邪肆的靡麗從而勾魂奪魄。
    秦茶稍微有些失神,長羲長得確實太好了,這樣微挑的眼角和水光濕潤的薄唇,少年的眼神慵懶放肆,似乎魘足而又不滿足的專注熱烈,彷彿想要把她生吞活剝吃下去。
    無比綺麗。
    她怔怔地看著長羲在她咫尺的距離,他繼續靠近,溫柔地含著她的唇瓣,摩挲著說:「你會給我的。」
    這種腔調有些怪異,卻像是神聖而不可抗拒的大地吟唱,之後秦茶再想要推開他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無法做出任何拒絕的動作。
    ……wtf……!!!
    發生了什麼?!
    他最後的話消彌在和她的唇齒相依,震驚且極度混亂的秦茶都沒認真去聽。
    他最後說的是,「教母,我好喜歡你。」
    秦茶覺得自己被壓在樹幹上深吻已經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結果她發覺自己還是太低估長羲的下限。
    他鬆開握緊她的兩隻手腕,拉著她一隻手靠近自己腫脹發燙的地方。
    他奇怪的強調在和秦茶攪動的舌頭裡模模糊糊地說出:「教母,幫幫我。」
    秦茶的手不受控制地、非常聽話地握住了。
    ……
    等著!等她抽死這個傢伙!!!!
    還沒開始動,秦茶就聽見安格列不可置信地吼叫:「你們在幹什麼?!!」
    長羲的動作一頓,秦茶就覺得有什麼禁錮一下子被打破,她整個人有些頭暈腦脹地被放開,她靠在樹幹上,有些回不過神來。
    秦茶感覺整個天空都在旋轉。
    安格列透過高大的長羲去看靠著樹幹站著的嬌弱法師,她銀色的長髮有些凌亂,一向蒼白乾燥的唇濕潤且發紅微腫,她半瞇著眼,清冷的神色有些恍然,那永遠不可被催折的剛強似乎已經被馴服,她神秘平靜的眼裡難得有點軟軟的味道。
    長羲眉峰非常冷戾,他伸手抱過秦茶,把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裡,扯過自己寬大的斗篷把她整個人攏進,然後他朝安格列開口,「滾。」
    他今天不能再使用「言靈」這種能力了。
    安格列刷得亮出自己的爪子,他臉色非常暴躁,一股子領地被侵佔的暴躁。
    「你太過分了!長羲!」安格列叱罵,「她是你姐姐!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長羲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冷厲的眉峰化開,挑起一個繾綣溫柔至極的笑意,嗓音沙啞而性感,懶洋洋地彷彿是在逗弄那頭蠢獅子:「她不是我姐姐啊,」他吻了吻秦茶露在斗篷外的銀髮,眷戀地說,「她是我的教母。」
    收養了他的教母,給了他重生的教母,他依戀的教母,無堅不摧地擋在他面前的教母,永遠不會捨棄他的教母,他喜歡的教母,他想獨佔的教母,他想——毀掉的教母。
    安格列聽見答案整個人被砸的有些回不過神來,片刻之後他氣極大罵,「你竟然這樣肖想養育教導你的人!你是罪惡的異端!你懷著多麼齷齪骯髒的心思,簡直不可原諒!」
    雄獅咆哮:「這是罪孽——」
    緩過來的秦茶聽見這句話心裡一咯登,然後她就感覺周邊所有的溫度都瞬間低了下去,長羲在她耳邊溫柔甜膩地發問:「教母,我喜歡你,也是罪惡嗎?」
    他的存在,是罪惡;
    他所做的,是罪惡;
    但是喜歡教母,是罪惡嗎?
    起風了,枯敗的樹葉零零散散地飄飛著,一剎那寂靜到只有葉片沙沙作響的聲音,而這種靜讓人更惶恐,似乎所有的驚濤駭浪都在沉默地蟄伏,等待更可怕地爆發。
    「我真的好喜歡您,很久以前,就想把教母的骷髏架子碾成粉末吃進肚子裡去,」少年低啞的聲音如此眷戀地說著,「您不該救我的,那讓我覺得我是教母最重要的人,教母也是我最重要的人,獨佔怎麼夠。」
    安格列可怕地發現這個少年身上有著極為恐怖的威壓,他周邊似乎有什麼可怕的黑暗魔法加持,這種力量很強大,致使身為雄獅的他被壓制得不能動彈。
    安格列不得不被迫聽著長羲對於那個法師可怕的感情。
    「想要親手毀掉你,這樣就誰都不會奪走你了,」他溫柔地梳理秦茶銀色長髮,語氣和動作一樣輕巧而充滿珍惜,「可是我捨不得,所以成年了,我要追求您。」
    「您會答應的吧?」
    秦茶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她知道長羲這個人是有點變態的執著,可她從來不知道,他已經執著成這樣——不,這不僅僅是執著了,這是病態的佔有。
    而秦茶的沉默使得周圍的溫度更低了,長羲似乎很委屈,「教母,你也覺得我是異端嗎?您無法接受嗎?可是我只有您了啊。」
    ——如果被拒絕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秦茶依舊在長羲懷裡,她沒動過,筷尐□F許久,她才閉了閉眼,清麗的聲線有些疲憊,「讓我想想。」
    如果長羲不是她的病人的話,她大概會答應吧。
    她從沒有接觸過這樣激進而純粹的感情,也從沒喜歡過誰,她談不上自己是真的喜歡,還是震撼於這樣的沉重。
    如果真的陷進去了,長羲真正醒來之後,她要怎樣去面對一個完全不記得、一切只當做了一個夢的愛人。
    沒有直接拒絕,長羲雖然不滿意,但眼裡也歡快地笑起來。
    他親暱地蹭了蹭秦茶,「一天時間,給你想想,好不好?」
    「一個月。」
    「不,」長羲咬著秦茶耳尖撒嬌,「七天。」
    秦茶無動於衷:「兩個月。」
    「好吧,」長羲親親她的臉頰,「一個月。」
    莫名其妙汗濕了一背的安格列內心簡直嗶了狗。
    緊接著米婭慌慌張張跑過來大喊:「不好了!!摩爾度深處的黑暗生物全部殺出來了!!」
    她看著他們對峙的情形似乎有些奇怪,她來不及多想,只催促道,「快支援快支援!!」
    安格列狠狠瞪了長羲一眼,跟著米婭往外走,秦茶在長羲一兩步外站好,沉默了一會,才說:「走吧。」
    摩爾度的暴動,大概和不死殿有關,這個世界拖的太久太久,同事應該忍不住出手了。
    他會借助不死殿的力量幫助大祭司成王。
    所以,留在這裡的時間,大概一個月都不到吧?下一個世界,估計長羲就不記得了。
    自己也會直接辭職。
    但秦茶後來怎麼也沒想到,摩爾度的暴動是長羲的手筆,她在這個世界的時間,還十分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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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05:56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不死殿(十一)
   
    「等等。」
    秦茶在駐紮營地五米開外的地方站住,林子裡陰沉得很,外頭的陽光沒有往這裡透進分毫,而她一頭及腰的銀色長髮如同染有微光,雪色一樣的乾淨純粹。
    「不太對勁,」秦茶的嗓音向來清冷沉靜,米婭下意識地就停下了腳步,側頭去看秦茶蒼白的面孔,「別往前走。」
    安格列看向了原先駐紮的營地。
    神威傭兵團裡有十幾個人,薔薇有七八個,茶子他們的傭兵團只剩下團長銀瑜和侏儒輝格,近三十個人握緊了武器一動不動,他們或站或坐,但無一例外,背脊緊張地繃直,握著武器的手青筋突起,像拉緊張滿隨時出箭的弓,即使隔了四五米遠,大家都能感受到那一個圈子似乎大戰一觸即發的恐怖寂靜。
    「看來是大傢伙,」安格列往前幾步擋住秦茶和米婭,壓低了聲音提醒,「茶子,米婭,你們小心一點。」
    長羲把秦茶的手攥緊在掌心,毫無溫度地一眼略過教母身邊的大個頭,然後他把秦茶一拉,一隻手從鎖骨邊環攏過她的左右肩膀,佔有慾十足而充滿警告的動作。
    安格列看見冷哼了一聲,「敗類。」
    秦茶聽著有些不高興,護短地說,「我並不覺得,他一直是個好孩子。」
    長羲立刻親密地蹭著秦茶的脖子親了親,瞇著眼笑,連嗓音都很乖巧的樣子,「對,我是您的好孩子。」
    在一邊安格列就想問!長羲你要臉嗎?!
    米婭終於開始有些察覺到長羲三個人之間的奇怪氛圍,但她的注意力更多地仍然放在營地裡的人身上。
    「他們為什麼不動?」米婭年紀不大,加入傭兵團的時間還不長,很多東西都不懂,「之前團長叫我快走,說深處的東西跑出來了,我還以為很嚴重,慌裡慌張地跑來找你們。」
    安格列應:「是很嚴重。」
    「可是看起來好安靜,」米婭探頭看了看,剛好看見輝格眼珠子轉了轉,朝他們看了一眼,米婭開心地拉著秦茶衣袖說,「輝格在看著我們呢!沒事啦,我們過去吧?」
    米婭往前才走了一步,安格列就一把拉她回來。
    「亂動什麼,」強壯的獸人拉著精靈的手就像拈著一根細竹棍似的,彷彿稍微用點力,就能把對方的小胳膊折斷甚至粉碎,「你也想被圈養嗎?」
    女精靈向來身子嬌小,不少強大的獸人族會把弱小的女精靈當寵物一樣養著,米婭有些彆扭地掙開之後,才小聲地問:「什麼圈養?」
    秦茶的目光仍落在營地內,由於亡靈軀體的限制,她使用的法術會更偏向於黑暗魔法,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害,她向來十分少動用自己的力量。
    但對於黑暗生物,她確實十分敏感,並且非常瞭解。
    「他們被食屍圈養了,」秦茶輕聲說,「所以他們不敢動。」
    食屍是一種植物,它喜歡把人肉當成土壤,它自己不能移動,通常驅使自己的「土壤」到新的地區尋找新的獵物,然後圈養。
    被圈養的人在想到逃生的辦法前不能動,一動食屍就會認為自己的獵物要逃跑,它就會迅速解決掉所有獵物。
    聽見「食屍」兩個字,米婭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黑暗生物裡排前三的分別是:死魅、食屍和魔人;有些人究其一生都碰不上任何一種,幾年前在塔裡廣場的那場突如其來的魔人暴動實屬罕見,但被當時處於全盛時期的亡靈法師秦一招秒了,所以也根本沒掀起什麼風浪。
    可是這樣的亡靈法師只有一個,而這唯一的一個,也在大魔法師埃維的自爆裡隕落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三種生物就是見面即索命的死神,米婭根本無法想像自己有一天會碰上其一的場景。
    現在突然撞上排名第二的食屍,那一剎那米婭都有點想哭:「茶子姐姐,你是嚇我的吧?」
    米婭這個小精靈弓箭方面極有天賦,就是膽子太小,年紀也不大,安格列聽著小精靈話語裡的哭腔,他覺得當了傭兵還哭哭啼啼的有些煩躁:「哭什麼?又還沒吃你!」
    「你不要進圈子裡去,」秦茶語氣一如既往的淡定平靜,「食屍吃完了自己圈養的食物,才會擴大範圍攻擊,只要在它圈子外,就是安全的。」
    秦茶的話音剛落,天空中陡然出現黑色漩渦,剛開始不過僅僅是肉眼可見的大小,在風起的瞬間迅速壯大,旋轉著出現一大片巨大的黑洞。
    剛安下心的米婭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嚇了一跳,她尖叫著倒退幾步,有些無措地喊,「這又是什麼啊?」
    這時候安格列的表情也相當嚴肅了,「空間跳躍——有人把遠處的生物一次性轉移過來了。」
    「嘩——」
    一大群傷痕纍纍的傭兵從黑色漩渦裡砸了下來,連帶著各種千奇百怪的魔物,他們有些甚至還保持著互相廝殺的動作,就一股腦地被砸到了地上。
    而與此同時,食屍圈養圈的人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低呼了一聲,所有的寂靜瞬間被打破。
    那個發出聲音的人瞬間眼眶爆裂出血,皮膚死灰乾癟,像是被吸乾了的行屍走肉,在對上它死白的眼珠子的一剎那,銀瑜暴喝:「撤撤撤!!」
    全部亂了。
    「媽的這是哪裡?發生什麼事?」
    被轉移過來的傭兵們罵罵咧咧著,他們身上全是傷,肩上傭兵標都是黃金一星,甚至有些肩上頂著黃金三星,這都是摩爾度排得上名號的強者。
    「他奶奶的,」他們有人看見周圍的場景破罵,「還以為有援手,結果一群雜碎兵。」
    還沒有星星的秦茶等人,對於他們頂級傭兵團而言確實是雜碎兵。
    營地裡的人一大波一大波地死去,存活的人拼了命地跑出來,結果剛踏出圈子外,就發現食屍把在場所有人都圈了進來。
    這裡都有人都是它的食物。
    「靠!有一隻食屍!」那邊有人罵道,「沒完沒了!」
    他們從摩爾度深處撤出來已然殺瘋,砸到這裡只是片刻,全部爬起來繼續廝殺,血肉橫亂四飛,各種絢麗的魔法交相輝映地閃過陰沉的摩爾度,有時候都已經是無差別地攻擊。
    輝格和銀瑜這時候往秦茶方向撤,輝格「嘖」了幾聲朝秦茶他們烏拉烏拉地喊,「走走走,趕緊走!」
    米婭第一次直面這樣血淋淋的、殘忍的畫面,她一時半刻血色全無,呆愣愣地杵在原地,安格列一個縱身在半空化成雄獅,張嘴把米婭叼起來扔在背上。
    「你他媽發什麼呆?!」
    安格列用爪子擋住奔襲過來的魔人的利爪,絲毫不戀戰側身躍向秦茶的方位,米婭差點沒抓穩摔下去。
    秦茶按耐住自己發大招的衝動,畢竟自己的死氣太薄弱,之前因為埃維的自爆大傷根本之後,她的死氣總是凝聚不起來,到達一個限度就會立刻散開,她不得不控制自己死氣的輸出——否則一不小心她就得骨奔。
    可是憋屈地被長羲護在身後,秦茶表示自己真的非常不爽。
    然後看見安格列背著米婭靠過來,探出爪子想要把自己也扒過去之後,秦又對於獸人族無時不刻挖牆腳的執著感到頭疼。
    挖牆腳要被揍的,蠢獅子啊。
    安格列的爪子被長羲的劍格擋出去,劇烈的衝擊都能使秦茶看見爪劍相撞剎那的火花,緊接著熊身人臉的魔人同時朝他們撲過來。
    長羲的劍回抽已經來不及了,秦茶正打算回護,就看見長羲左側須臾之間拉扯出一張巨大的黑色魔法圖,陰冷的線條勾勒出殘酷的龍首在冰涼地掃視,秦茶觸及到那種目光也只是一剎那,彷彿就被兜了一盆冷水透心涼。
    而那個熊身人面的魔人對上龍眼就四分五裂,肉身像煙花一樣爆炸,濃稠的血鋪天蓋地。
    聲勢浩大,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朝長羲看了一眼。
    長羲提著劍,劍尖抵著淌滿鮮血的地面,藏青色的騎士服也早就被血液浸染,他低眼,如同地獄浴血的惡魔,薄唇挑起一個嘲諷而又詭譎的弧度:「誰允許你碰她的?」
    安格列本能地感覺到戰慄,但他驕傲近自大的天性讓他仍不要命地破口大罵,「媽的!老子就是喜歡怎麼的!」
    那聲音帶了雄獅攻擊性的咆哮,在這樣鼎沸不息的廝殺聲裡依舊高亢得十分清晰,神威傭兵團內心是:老大你追雌性可不可以換個時間啊啊啊哥們都快掛了啊啊啊啊!
    其他傭兵團:果然是小地方出來的完全沒有戰鬥意識的辣雞。
    秦茶的注意力全在長羲和安格列的對峙上,事實上這一剎那的時間也非常短暫,她突然就被人拉扯住背後的斗篷,再被往前狠狠地推出去,電光火石之間秦茶迅速反應過來,有人拉了她當擋箭牌。
    她一個眼尾,只看見對方是一個高挑漂亮的法師。
    「茶子!」
    「茶子姐姐!」
    「教母——」
    魔人的攻擊近在咫尺,生死之際,秦茶完全不敢再有保留,她幾乎是一瞬間把自己壓抑的死氣爆炸式地釋放,濃郁的黑色氣浪從她纖細的手指疊加的手勢之間噴湧而出化為利箭,片刻透穿魔人的心臟。
    這樣磅礡似乎無堅不摧的死氣浩蕩,除了那位隕落的亡靈法師秦,他們想不到別人了。
    而與此同時,鋒利的騎士劍被少年擲出,在空中如同長虹貫日一劍穿透魔人腹部仍未止下勢頭,長劍帶著魔人直入摩爾度高聳入雲的樹木上,爆發點似乎集中在劍尖入木三分的那一瞬間,堅硬如鐵的樹幹似乎被某種可怕的力量吞噬,黑褐色的粉末炸裂,狂風呼嘯而過,根本就是眨眼間的片刻,場上一大半的魔物都化成虛無。
    所有人都驚呆了,連驚呼都因為震驚而被堵塞在喉嚨裡。
    英俊的騎士在秦茶落地的瞬間把暈厥的她摟入懷中,他的眉眼陰戾至極,用著看死人的眼神掃過把秦茶拉來當擋箭牌的法師。
    「不要碰她,聽不見嗎?」
    騎士的聲音機質的、冷冽的、毫無感情,女法師對上他的眼,登時整個人全部軟在地上,長羲抱著懷裡的銀髮女人往前走了一步,她似乎像被攥緊了喉嚨,連呼吸都分外艱難。
    「對、對不……」
    她有種寧願當時被魔人吃掉,也一點都不想看見這個男人的恐懼。
    長羲在女法師跟前停下,他先吻了吻秦茶嘴角,用著截然不同的溫柔聲線哄著昏睡的女人,「教母,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保護你的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可以了,如果我沒做好,」他保持著近乎完美的笑容,「那我必須懲罰自己。」
    「把白骨研碎。」
    他的笑容在這樣的話語裡近乎殘忍,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女法師爆發了極其尖銳的、恐怖的、撕心裂肺的慘叫,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肉一點一點軟軟地塌下去,像是完全沒有了骨頭那樣。
    「把腐肉撕離。」
    他的每字每句有著奇怪的強調,優雅的,低沉地,他在對懷裡的人呢喃著情詩那樣溫柔而多情。
    而在一邊的女法師肌膚一寸寸腐爛,緊接著被無形的力量撕扯,一大塊肉一大塊肉互相剝離。
    她的慘叫聲比任何魔物的嘶吼更令人心悸更令人害怕,所有人僵在原地不敢移動分毫。
    「心臟讓自己分割。」
    女法師伸手把自己的心臟挖了出來,她已經沒有慘叫了,眼眶留著血,灰白的指尖握著跳動的心臟,她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囫圇地把心臟往自己嘴巴裡塞。
    「夠了——」
    矮小的侏儒輝格走過來,用腳踢開了女法師嘴邊的心臟,他一向有些痞氣的面容此刻非常嚴肅。
    「長羲,你夠了。」
    他沉聲說著,然後身形突然拔高,背脊生出巨大的翅膀,他身上帶著光,白色的極度神聖,幾乎晃花所有人的眼。
    有人在一邊不可置信地喃喃出聲:「天啊,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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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不死殿(十二)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因為震驚而失語和沉默,直到安格列一臉被打擊得死氣沉沉的模樣問背上的米婭:「我記得你們傭兵團長銀瑜只有兩顆銅星?」
    「是、是啊……」米婭嚥了嚥口水結巴地回答,「我們團只有最末、末等的評級……」
    然後這個最末等的傭兵團出了一個亡靈法師,一個不死殿大祭司,還有一個逆了天的——魔物。
    ……真的是好!末!等!啊!
    都是些窮極一生都未必能見到的人物,罵他們是雜碎兵的黃金三星傭兵們,感覺自己臉都要打爛了。
    在所有崇拜的窺探目光中心,身為精靈族的大祭司輝格內心並不輕鬆,他對上長羲那雙純黑的眼,沉默了許久才說,「我本意並不想傷害你,但是你不能再這樣下去。」
    只有輝格明白,這個看似逆了天的少年根本不是什麼魔物,而是一個偽魔族。
    長羲本是一個純粹的人族,因為前大祭司裡克各種隱秘的手段,他在不死殿裡被改造成了一個偽魔族,魔族和天族擁有近乎永久的生命,但在萬年前全部埋葬在不死殿裡——這個世界已經有數萬年沒有出現過天族和魔族了。
    偽魔族擁有魔族的力量,卻沒有魔族的生命力。
    可哪怕只是個偽魔族,他的存在都會打破種族的平衡,因為已經沒有天族可以制壓這個橫空出世的魔族,所以兩年前他發現這個魔族的存在時,就是抱著必須殺死對方的念頭,而且一定要快,趁對方還沒有成長起來。
    但是兩年前錯失了這個機會,輝格回不死殿調查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卻再沒有勇氣如此果斷地下達命令說:「這個人不能留」。
    這個少年經歷過的所有,殘忍至極,連他這樣一個見過各種腥風血雨的大祭司,當時看著手札的文字都覺得無比可怕,他稍微想像一下畫面,都難得會戰慄,輝格甚至覺得換任何一個人遭遇這樣的境地,情況只會更加糟糕,經歷過如此非人的折磨而得到的強大力量,重獲自由之後,第一件事情大概是盡情地報復社會。
    可是這個孩子沒有,他找到了秦,而幸運的是,秦對他很好,他很喜歡她,並願意為此偽裝成一個簡單的孩子,去壓抑著他自己隨時隨刻想要殺人、吸取死氣的*,乖乖地待在了秦身邊。
    毋庸置疑,秦是那孩子待在煉獄十二年後,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依賴。
    知道所有真相的輝格根本無法再把錯全部歸咎於長羲身上,他甚至覺得長羲這孩子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所以輝格力壓眾議,強行撤下了對秦和長羲的通緝令。
    「那是自我防衛,」一向不太正形的大祭司難得很嚴肅地反駁著旁人,「埃維大魔法師一生作惡無數,你們也看到了,他府邸地宮裡,有多少幼童的屍體,他甚至以此為食用以獲取力量,這比魔物的所作所為更加殘忍,我判定,秦和那孩子無罪。」
    底下爭論的人似乎也想起埃維地宮裡那些成山的骨架和屍體,抗議的聲音稍微弱下來,但仍不依不饒,「但那孩子是魔物,您之前也不是說不能留他的嗎?」
    不死殿的東西一般人並不能接觸,埃維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看見了前大祭司裡克的手札,所以並沒有什麼人知道長羲那孩子不是魔物那麼簡單。
    輝格面不改色地撒謊,「我看錯了。」
    那個孩子是無辜的,如果被所有人發現長羲的魔族身份,這孩子鐵定活不了,所以輝格心目中最完美的解決方案是,他親自去把人偷偷帶回來,然後利用不死殿「祝福的右眼」的力量,想辦法把人救回來。
    然而實行起來卻沒那麼容易,他能抽出的時間不多,又只能依靠自己,而長羲的謹慎更是加大了這件事情的難度,直到前段時間他才確認了秦和長羲的位置。
    年輕的魔族擁抱著銀色長髮的亡靈法師,他唇角的笑容極其惡劣,狹長的眼尾掃過周圍的人,他似乎拋開了某種禁錮,整個人的氣質格外嗜血張揚。
    「你不想傷害我嗎?」年輕的魔族話音含笑,他一手摩挲著懷裡人的脊背,一手把騎士劍召回手裡,「可是閣下從幾個月前起,就在我和教母住的地方畫了光明陣,我真的非常不高興。」
    「我很討厭那個東西。」
    輝格的臉色終於變了,他似乎在這短暫的片刻迅速把一系列的亂七八糟的事情聯繫在了一起,他臉上浮現處一種微妙的不可置信又覺得理所應當的神態,「是你做的?」
    他一直就覺得摩爾度的暴動十分奇怪,但如果是長羲的手筆那就能解釋了,一個偽魔族,想要操控魔族的下等衍生品魔物,並不是什麼難事。
    輝格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長羲他究竟想做什麼?
    「是我。」
    長羲漫不經心地回答,他藏青色的騎士服全是血,手裡握著的騎士劍纏繞著先前女法師死後滔天恨意的死氣,然後清亮的劍身被腐蝕成陰鬱的黑色,長羲有些微不滿地皺起眉頭。
    劍是教母給他的,他很寶貝。
    長羲把劍插入土裡,他只是屈指輕輕彈了一下劍柄,非常平常的動作,而劍身陡然一聲極其錚然的嗡鳴,那普通得毫不起眼的動作似乎有著可怕的勁道和力度,不費吹灰之力地把纏緊劍身的怨恨死氣滅了個乾淨。
    而那一下完全震懾住了在輝格身後蠢蠢欲動的傭兵們,他們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武器收好別在了腰間。
    長羲混不在意地伸手撥了撥秦茶的長髮,黑眸半合著低眼,長長的睫毛蓋過所有的情緒,他挺拔地站著,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敢動。
    「我本來不想親自動手的,」他的嗓音有些寡涼疏懶,渾身是濃郁至極的黑暗氣息和嗜血味道,「畢竟教母並不喜歡我這麼做。」
    「可是她在我面前第二次受到了傷害,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碰她。」
    最後四個字的聲音低了下來,字句很輕,卻冷冽異常,所有人的脊背彷彿捲起一股子冷意,傭兵們數十年刀尖舔血過活的日子裡磨礪出來的對於危險敏銳感知,讓他們想立刻拔出武器或者是後退幾步離開,然而此刻他們才發現,他們被籠罩在某種無形而可怕又強大的力裡,壓制得連動動指尖都十分困難。
    ——圈養。
    這是所有人那一瞬間的石破天驚地劃過心頭的想法,而這個認知如此令人膽寒。
    「他媽的,」安格列繃直了背,爪子撲在地面,獅子矯健的、充滿爆發力的肌肉此刻十分僵硬,「那傢伙是個什麼鬼!究竟在幹什麼!」
    米婭低聲回答:「他在憤怒。」
    她看著漂浮在空氣裡的塵埃都似乎在靜止,而穿過這禁錮力量的盡頭,是孤獨地站立著擁抱銀髮法師的少年。
    少年精緻的眉眼魔魅而陰鬱,他嘴角卻微翹著,帶著邪肆而惡劣的笑容,用著俯視螻蟻和死物的神態,憤怒。
    輝格沉默地看著這個場景,想起了兩年前黑色的骷髏堅定地站在了少年面前,突然覺得兩年過來他並沒有改變什麼,事實上,反而糟糕透了。
    他抬手,腳底「刷」的一聲張開巨大的魔法陣,璀璨的光芒帶著至上光明的力量,把長羲所有圈養地帶全部囊括。
    「長羲,和我回不死殿。」
    長羲懶洋洋抬了眼,眼瞳裡屬於魔族的紅色越發清晰,他問,「回那裡做什麼?」
    「淨化你,或者,封印你,」大祭司舉起懷裡佩戴的安卡架,在手裡拉長,化成近兩米高的權杖,「你的教母不會有事的,只要你回不死殿,我保證。」
    「回,當然回,」少年笑容越發邪肆張揚,他甚至沒有再去拿劍,而是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裡昏沉的秦茶,以一種溫柔的語調說,「我會殺回不死殿。」
    下一句,平靜至極的:「死靈歸墟。」
    時間那一刻似乎都在這四個字落下的瞬間靜止,沒有風,塵埃不動,法陣的光芒黯淡,細微的寂靜,爆發的靜寂。
    這種靜,似乎無限漫長,而又似乎只在一剎那,被驟起的狂風撕了個粉碎,無數枯葉被捲起飛舞,所有流淌在地上甚至滲入土裡的血液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它們不斷在風裡旋轉凝聚,然後拉成細細的紅線,一點一點畫成巨大的血陣,陣線蔓延過輝格腳底下的光明陣,「呲啦呲啦」的、嘲諷似的把它無情腐蝕。
    秦茶一睜眼,就看見巨大的紅色的「歸墟」陣盤。
    這種陣法她只在書裡看過,剝奪周圍所有的生命作為祭品,用以填補本體力量召喚血脈,殺傷力強大到能把全盛時期的她秒殺了。
    所以現在看到長羲畫出它……秦茶真的!心!如!死!灰!
    然後再看見莫名其妙出現的大祭司……同事他特麼幹啥吃的!!!!
    死去的所有生物都在化解,散成虛無,而濃郁的死氣不斷盤旋上升,米婭驚恐地看著周圍的活人瞬間變成空氣,而濃郁得快成實質地死氣令嚮往光明的精靈痛不欲生。
    長羲黑色的頭髮瞬間瘋長到腳踝,瞳孔完全變成猩色的紅,他的面容似乎變得更加深刻,更加鬼魅,也更加雌雄莫辨的精緻,他眸色平靜地看著陣法紅得刺眼,身體翻湧著不斷摧毀的力量,直至秦茶拉著他的手,敲了敲。
    「停下來。」
    大地從肉眼可以看到地方全部暗了下來,這樣浩瀚而強悍的死氣壓得僅存的幾個活人喘不過氣,隨著中心的下壓,他們的脊背也頓時彎了下去。
    「長羲,你停下來。」
    秦茶一隻手抬起來,攬著少年的脖子,用力把他的頭往下壓了壓,她冷靜地對上那雙猩紅的眼,一字一句道,「馬、上、停、下、來。」
    長羲黑色長髮全部垂了下來,他微闔著眼,神色之間很專注,他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伸出指尖,壓了壓秦茶蒼白的唇角,再留戀地摩挲。
    「教母,」年輕的魔族嗓音溫柔,「傷害你的,不能放過。」
    「這下好了,」輝格已經完全放棄抵抗了,他不認為自己在一個成熟的偽魔族面前還能有反抗的力量,他勉強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又開始流里流氣地調侃起來,「不死殿現在肯定開了左眼,封印那麼久都沒屁用。」
    他斜眼看秦茶,「一百多年前你親手封印了左眼,現在,你又要親手封印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嗎?」
    秦茶臉色全部沉了下來。
    「長羲,」秦茶甚至已經在呵斥他,「你快停下來!馬上停下來!」
    她並不在意長羲是否會成為魔族,只要大祭司輝格不死,其他的她已經放棄治療了,她現在只擔心這樣大面積地死氣抽取和生物祭祀,長羲的身體到最後不能承載這樣的力量,他會因此死去。
    「我不,」年輕的魔族的指尖克制忍耐地摩挲她的唇角,似乎他這麼做,她的唇色能夠殷紅起來,「如果教母要殺掉我,我不會反抗。」
    「我需要力量,」長羲的眼完全蛻變成魔族的眼,非常純粹的紅色瞳孔,「以前傷害過你的人,我會一個一個殺掉。」
    「想把你搶走的人,全部殺掉。」
    秦茶:……你個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
    她氣急敗壞地驟然用力,把年輕的魔族壓得微彎下腰,然後毫不客氣地咬破他嘴角,鋒利的眉眼剜過他有些怔愣的表情,她又憤恨地咬了幾次,吼他:「你!他!媽!停!下!來!」
    長羲摸了摸自己不斷冒著血珠的唇瓣,愣了一瞬間,然後忽然彎眼笑起來。
    他的笑容因為染著血而顯得血腥和靡麗,唇角勾著妖冶的弧度,他注視她。
    「好啊,」他說,「所以你也答應我的追求好了。」
    ——魔鬼說:出賣你的良知、仁慈、友善和靈魂,我給你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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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06:55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不死殿(十三)
   
    風停了。
    米婭滿身汗地從安格列背上滾下來,驚魂未定地低喃:「這……這都是些什麼?」
    她望著前面空蕩蕩的樹林,想起長羲猩紅的眼和恐怖的力量,她抖了抖,戳了戳安格列的背,「那不是,魔物的力量吧,那分明是——」
    「魔族」兩個字在她嘴裡轉了一圈,仍然沒能說出口,可那雙猩紅的的眼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他是魔族。
    可是魔族,這是一個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如此不可思議和可怕的名詞。
    魔族,現在怎麼還會有魔族……?
    安格列回想起最後茶子微微點頭的場景,有些暴躁地用爪子刨了刨土,茶子點頭之後的瞬間就被長羲帶走了,然後大祭司輝格也緊跟其後地消失。
    當時近百人和遍地的魔物,現在只剩下七八個活人。
    他生死交付的戰友們,幾乎全死了。剩下的人站起來,提起武器就罵罵咧咧地說:「必須報仇!必須報仇!」
    「我要上報傭兵工會,上報光明殿和五大家族,」胸前七零八落地掛著黃金三星的傭兵恨得牙癢,「這樣的魔物、不!這樣的魔族……這樣的魔族!不可以活著,絕對不可以!」
    安格列甩了甩尾巴,盯著自己刨出的深坑好一會兒,突然頭也不回地往摩爾度深處走去。
    米婭撲扇著翅膀追上去,忐忑著急地問安格列:「獅子,你去哪?」
    「報仇,」安格列頓了頓,慢騰騰地、步伐格外堅定地往前走,「殺了他。」
    ————————————
    秦茶眩暈了片刻,睜開眼就被長羲壓在了厚厚的枯樹葉上,這裡黑暗氣息濃郁得嚇人,她立刻就判斷出,這裡是摩爾度的深處。
    年輕的魔族凝視著身下秦茶的臉,她銀色的長髮有些黯淡,唇色更蒼白了,皮膚也越來越冰冷和僵硬,可在他眼裡,教母永遠都這樣另他格外喜歡和著迷。
    「你不專心,」長羲抵著她的額頭,甜膩地提醒秦茶,「看著我。」
    秦茶終於把目光從宛如被燒焦的樹木那移開,長羲的氣息近在咫尺,嗓音越發低沉和沙啞,他想撒嬌的時候,聲音就撩人得不行。
    「你先起來吧,」秦茶把手放在他胸膛上推了推,感覺他似乎更結實了,她有些詭異的滿足感,然後她稍用力地再推了推,「我們談談。」
    長羲低啞的笑了幾聲,「談戀愛嗎?除了這個,我和教母沒什麼好談的了。」
    他每說一個字就會稍稍含著秦茶的唇瓣,纏綿的,並不深入,也不用力,就是一點點磨人地舔/弄,慢慢濕潤她的乾燥,非常有耐心。
    秦茶並沒有拒絕,事實上,她在很認真地思考,自己當時的點頭,是真的願意,還是權宜之計。
    她思來想去,自己貌似是真的願意的,她對於長羲啟動「歸墟」的緊張和憤怒,並不是因為他是她的病人——那個時候根本沒想這些,她純粹地害怕長羲會受到傷害,她也很純粹的在恐懼。
    她會因為失去長羲,而感到害怕和恐懼,她不想失去他。
    秦茶頓了頓,猶疑著,然後慢慢抬起來,抱著長羲寬闊的背脊,小小地、試探性地回吻了一下。
    她的唇瓣貼合著長羲的,飛快而輕巧地蹭了一下,就是這如此簡單的、甚至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微妙回應,就讓長羲瞬間僵直了身體。
    秦茶嚴肅地思考:好像確實不錯。
    她再抬頭去看長羲,才發現對方的眼睛已經紅透了,長羲抿緊嘴角,眼神非常露骨,她都以為他會不管不顧地這樣吻下來的時候,他卻只是克制又忍耐地吻了吻秦茶的眼角。
    輕如羽毛,十分珍惜。
    「教母,你會喜歡我嗎?」年輕的魔族翻身躺在堆積的枯樹葉上,他伸手抱過秦茶,讓她躺在自己胸膛上,摸了摸她頭髮,他有些懶洋洋的,「答應了就不能反悔,就算不喜歡我,教母,你也不能喜歡別人。」
    這樣慵懶的語調,秦茶硬生生聽出嗜血的味道。
    他吻著她頭髮,「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今年三百八十七歲,」秦茶想了想,說,「就算你成年,我也大你三百七十歲。」
    銀髮的亡靈聲音很平靜,她淡淡地提醒這個還十分年輕的魔族,「你也許只是依賴我,但並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喜歡。」
    「唔,」長羲應了一聲,「對啊,我是哪種喜歡呢?」
    他沙啞地笑起來,壓低了嗓音,語調溫柔又曖昧,「教母,我看著你會硬,我想和你做,這是哪種喜歡?」
    我想囚禁你,我想你永遠只看著我,甚至我想毀掉你,我想你每一寸骨肉和每一滴血液都融入我的身體,我想你永永遠遠待在我這裡,無論用什麼手段——
    這是哪種喜歡?
    秦茶閉嘴了,長羲半闔著眼,身體終於不堪重負,他難得有些發困,每一寸肌肉酸疼得厲害,他抱著秦茶,像孩子一樣任性地不肯撒手。
    「我想睡一會,」長羲把下巴抵在她發上,側著,把秦茶完全納入懷裡,「教母你陪著我。」
    秦茶輕輕應了一聲,「嗯,睡吧。」
    她的臉貼著長羲的胸膛,腦子裡胡亂地翻過無數張長羲的臉,想起的也是各種各樣的長羲,他似乎從第一個世界開始,就對她格外的執著。
    這種執著,哪怕是用「移情」,都沒辦法解釋了。
    她胡亂地想了很多,最終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秦茶一睜眼就看見長羲亮晶晶地看著她,他長至腳踝的黑色長髮被他認真地和自己的銀色頭髮打了結。
    「教母,我們度蜜月吧?」
    一大清早腦子轉不過彎的秦茶:「……什麼?」
    「這裡是摩爾度深處,沒有人的,」長羲親了親秦茶的嘴角,笑瞇瞇地說,「我最喜歡和教母獨處了。」
    秦茶想從長羲懷裡離開,只是稍動了動,就碰到一個又熱又硬的東西,秦茶身體僵了片刻,就準備繼續若無其事地離開,卻被長羲一把拉回懷裡。
    他蹭著她耳邊,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垂上,「教母,這裡沒人。」
    秦茶:……所以呢?
    似乎明白秦茶的意思,長羲手把手教她,「教母,我們是情侶,你要不要幫我?」
    秦茶「啪」的一聲打落他的手,然後她把她的短刀□□,面無表情地說,「我可以幫你。」
    長羲:「……」
    秦茶:「刀起刀落,更加痛快。」
    長羲:「……」
    最後秦茶的刀拿去給長羲削頭髮去了。
    邪肆張揚的魔族此刻乖得不得了,盤腿安靜地坐著,放縱地讓秦茶不甚熟手地拿刀子在他頭髮上動手,後來他覺得懷裡空虛,就翻了個方向,面對秦茶抱著她的腰肢。
    秦茶差點沒把刀拿穩:「坐好!不要動!」
    「嗯。」長羲從鼻子裡哼出回答。
    過了片刻,長羲突然問她,「教母,我們在一起了,對嗎?」
    秦茶沉默了一會,然後歎氣,摸了摸他頭髮,「等你成年。」
    「還有八天。」
    「嗯,」秦茶把刀子收起來,她低頭想了一會,重複著說,「我等你成年。」
    這個嫩草吃得好有壓力。
    但已經決定放開手砸劇情、砸世界的秦茶已經很光棍地天不怕地不怕了,唯一惦記的就是世界的原主人大祭司他不能掛。
    於是她速度地補充,「不要傷害大祭司,他,我有用。」
    長羲在秦茶懷裡,眸子完全沉了下來。
    「為什麼?」他低聲問她,似乎不太高興。
    這個問題不能直接回答,秦茶想了一會,聯繫起世界結束點情節,她才說,「他得成王。」
    想了想,繼續解釋,「有個王,這個地方會好一點,他適合成王。」
    長羲抱著秦茶的手緊了緊,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知道了,」他說,「我不會傷害他的。」
    之後的幾天,長羲上哪總是要摟著秦茶,一想推開他,那傢伙就會沉默地黏上來蹭她的脖子,然後一遍一遍地說:「教母,不要討厭我。」
    大概他自己都知道,把秦茶困在這裡,已經是一種變相的囚禁了。
    「我不討厭你。」秦茶也有些無奈,她其實特別特別樂意和長羲單獨待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她能減少很多工作量。
    長羲:「你喜歡我。」
    秦茶:「挺喜歡的。」
    長羲彎眼,他扣著秦茶的掌心,把亡靈冰涼的手輕輕放在嘴邊親吻,非常虔誠而又纏綿的姿態,「我最喜歡你。」
    除了長羲特別黏人之外,日子過得十分順遂,直到他成年那天。
    秦茶並沒有見過魔族,對魔族的瞭解也甚少,所以她看見長羲疼得滿臉是汗地在地上打滾的時候,秦茶有些無措。
    「長羲……」
    年輕的魔族瞳孔深紅得彷彿要滴血,他神色有些痛苦,眉頭緊縮,有些無法控制地在地上翻滾了幾個來回,然後就抱住自己,手臂交錯至背後的肩胛骨。
    然後秦茶就看見有什麼黑色的東西從他背後皮膚裡鑽出來,他壓抑著喘息,秦茶想靠過去,卻被長羲避開了。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幾分鐘,然後疼痛也似乎也慢慢攀至頂峰,那一剎那連長羲都忍不住低吼了一聲,與此同時,巨大的黑色羽翼破竹一樣完全在背上生長起來,然後「刷」的一下,張開了巨大的黑色羽翼。
    蛻化成完整的魔族了。
    秦茶有些怔愣,長羲似乎是頹力地癱在了地上,她走過去,輕輕摸了摸長羲的額頭,然後又小心地摸著他的的翅膀。
    長羲整個人抖了一下,秦茶以為他很疼,於是有些擔憂,「很疼?」
    長羲微微搖了搖頭,秦茶就摸到他肩胛骨,那裡很堅硬,再到翅骨,和豐厚的羽翼。
    都是硬邦邦的,有些好奇的秦茶完全沒聽見長羲微弱的警告:「不要碰翅膀。」
    以至於長羲突然轉身把秦茶摟在懷裡,並用黑色的翅膀展開交錯,完全把她包裹在狹小空間裡面,秦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招惹了長羲。
    「教母——」
    他有著壓抑的帶勾似的喘息,目光極為火熱,嗓音也沙啞透了。
    「可以做嗎?」
    秦茶:……
    ……她不是只碰了碰翅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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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不死殿(十四)
   
    秦茶作為一個常日混跡在男人堆裡的女漢子,被長羲這樣直白熱烈、色/氣滿滿地求歡,她第一個反應病不是害羞,而是——
    「誰教你的?」
    反正她從來沒教過。
    年輕的魔族沙啞地低笑,長出翅膀的長羲面容和身體似乎突然完全長開,他平日裡表現得一向不像是個普通的少年——太過邪氣,太過陰鬱,太過聰慧,而容貌又太過精緻深邃,無論是氣質還是做派,都完全蓋住他殘留的一丁點少年味道。
    但即使如此,秦茶一直都覺得,長羲還是那個她帶大的、未成年的、響噹噹的嫩草。
    可現在長羲挑著艷麗的眉眼,朝她低沉而沙啞地笑著的時候,秦茶才突然驚覺,現在貼身緊緊抱著她的少年,真的已經是一個男人了。
    他伸手握著秦茶纖弱細長的脖頸,手掌寬大,溫熱的指尖摩挲著那一小片皮膚,緩慢的、懶洋洋地撥弄,有種像是調/情但又不帶任何欲/念的愛戀撫摸。
    秦茶覺得那塊皮膚有些發麻——感知弱到幾乎和死人沒區別的皮膚,竟然會酥麻。
    「我看了書,」年輕的魔族盯著教母小巧的紅唇,他順著臉部輪廓的線條慢慢移到她的下巴,再側著往上,移到她白嫩的耳珠,他俯身,克制地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稍稍拉高一點尾音,「我無數次想像過,無數次無數次——」
    「我畫了很多畫,」長羲終於忍不住含著秦茶的耳垂細細舔/舐,發出輕微的吮吸聲,「每次想得受不了的時候,我就把夢裡的教母畫下來。」
    「每次看著畫裡的教母,就會很想把教母壓在身下,我快想瘋了。」
    秦茶非常無情地長羲腹部迅速勾畫陣圖,她的手指細長潔白,動作乾脆又利落,翻轉之間操縱成型的陣圖如同指尖舞蹈,張開手掌屈著中指按在他的腹上推著一壓,黑色的光芒把整個陣法每一條線脈勾勒得清清楚楚,緊接著完全隱匿在長羲身體裡面。
    長羲沒有制止,細小的疼痛麻辣辣地從腹部擴大,他神色如常,笑容的弧度都沒變動過一分。
    秦茶「呵」了一聲,「痛嗎?」
    長羲彎著眉眼,舌尖濕漉漉地往下,順著秦茶的脖子到鎖骨,他用力地咬下去。
    然後痛快地承認:「痛。」
    秦茶輕輕抽了一下氣,之後穩住聲線淡定地繼續問:「痿了沒?」
    長羲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他抬眼,濃密的睫毛微蓋著他深紅色的瞳孔,他嘴角勾出一個微妙的弧度,有點似笑非笑、又格外危險的笑容。
    「怎麼可能?」年輕的魔族悠哉地摩挲著秦茶的脖頸,他的動作越發放肆,時輕時重,時而又隱晦地探入衣領,指尖挑/逗似的順著她一小段琵琶骨滑動,「教母,你很天真呢。」
    他的語氣有種「你就算很天真我也喜歡你喜歡得不行」的寵溺感,成年的魔族高了秦茶兩個頭,身體更加結實,他霸佔似的把秦茶完全圈入羽翼裡,站直身體俯視此刻顯得格外嬌小的教母。
    「做吧。」
    他溫和地注視著秦茶,笑得陽光又燦爛。
    這個時候秦茶已經右手挑開刀鞘,把短刃抵在後心的位置,她出手快,早先就有意識地移開長羲的注意力,她這一手出的急也出的漂亮,劍尖很穩地在他背後抵住心臟。
    一向冷淡沉靜的亡靈也難得微微笑起來,秦茶對上他的眼睛,眼底一片冰渣,嗓音卻模仿著長羲,十分溫柔甜膩:「你試試?」
    長羲突然抽出攬著秦茶腰的左手,捏住秦茶握著短刃的關節,稍微用力,秦茶吃疼,但她仍把刀握得死緊,甚至警告似的往前推了一點,劍鋒破皮,細小的血珠冒了出來,秦茶因為疼痛臉色更加蒼白,使她冷厲的笑容不可控制地顯得有些纖弱。
    冷硬的弱勢。
    「長羲,」秦茶另一隻手拍拍他臉頰,挑眉,「追女孩子哪裡是這樣追?你再幹下去我真的揍死你。」
    長羲鬆開捏著秦茶手腕的手,他蹭了蹭教母拍打他臉頰的手,半瞇著眼,懶洋洋地應,「那就揍吧,揍不死我們就做好不好?」
    秦茶:「……」
    「我追你的,追了你兩年呢,我每天都有給你送花——」
    秦茶的手差點沒把刀握穩。
    「你每次都收了。」
    ……如果是擺滿她房間的食人花之類的。
    ……特麼真粗糙的追求方式呵呵。
    「遇到你之前我差不多吸食了一個城的死氣,遇到你之後我五年沒主動殺人,哦除了前幾天,」年輕的魔族溫柔地撫摸對方的長頭髮,「我放棄尋找食物,我就怕你討厭我。」
    「我有很努力地成為你喜歡的模樣——光明磊落,我想和你做,是不是很直接很光明磊落?我很聽你的話。」
    秦茶:「……」
    「你受傷了,我很痛,」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疼痛的感覺了,魔族捏住秦茶的手,生生把她的短刃從後背移到胸前,劍尖正對著他的心臟,「這裡,會想哭。」
    根本沒辦法抗拒長羲力量的秦茶震驚地抬頭看著成年的魔族,她有很不好的預感,於是拚命地想把刀抽回去,接著就聽見長羲說「這裡,會想哭」,她一下子僵住了,盯著他俊美至極的臉。
    「我還畫了好多畫,我只想看著你,釋放欲/望想的是你,想要殺人的時候想的是你,」魔族每說一句話,瞳孔的顏色就更深一分,語氣也更粘膩溫柔,「你是我的,教母,你完完全全,都是我的。」
    「請不要拒絕我——」
    他扣著秦茶的手腕,一點一點往自己心臟用力推進。
    秦茶眼睜睜地看著劍尖一點點刺破皮膚,然後不斷深入,薄薄的劍刃每進一分,刺目的鮮血便更多幾分,染透他胸前的衣服。
    但是她沒辦法動,他說不要拒絕他,他就真的沒辦法做出任何違背他意圖的動作。
    ——這樣下去,會死的。
    「長羲,住手。」
    「我會繼續追求你,嗯,現在就是『揍死我』,」年輕的魔族嗓音磁性低沉,他看著秦茶的目光十分認真,「等一下可以做嗎?」
    「你摸了我翅膀,我現在硬得難受。」
    「很難受。」
    「你先停下來!」秦茶低喝,「停下來!……我會幫你。」
    長羲手一頓,然後他開心地彎起嘴角,「好啊,」他利落地抽出劍刃,「你幫我。」
    秦茶震驚地看著短劍□□之後,長羲的傷口迅速癒合,然後她抬眼去看長羲紅透了的眼睛,他慢條斯理地收了翅膀,攏在背後,微彎著腰,一手按在秦茶嘴邊,輕輕探入一根手指摩擦她的牙齒和舌頭,然後緩緩地一進一出,**的、挑逗的充滿暗示性的動作。
    ——請不要拒絕我。
    她心底裡不可抑制地萌生了一種炒雞可怕的想法,長羲那句話就像是某種規則某種命令,她將會無法拒絕長羲任何請求,她會……
    被!做!到!底!
    一向面對困難迎面而上、從不逃脫的秦茶立馬慫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轉身拚命往外跑,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趁著長羲還沒有說出確切要求的時候,趕緊跑!
    可她剛沒跑幾步,就撞上了長羲的胸膛。
    秦茶頭回感覺到在絕對力量面前,自己的無限渺小。
    馬丹!!!以前她何苦會這樣!長羲這個辣雞辣雞辣雞!
    「教母,您答應了的。」
    他的聲音有些委屈,秦茶想都沒想,直接拼盡全力放大招,她抬手,凝聚所有的死氣直接壓下巨大的魔法陣,她面無表情地冷冷吐出兩個字:「陣起。」
    幾十個黑色如籃球大小的能量球捲著風呼嘯著砸向長羲,以為能稍微阻擋一下他腳步的秦茶生無可戀地發現,他只是抬手慢條斯理地往左邊揮了揮,所有能量球全部轉移了方向,一股腦全砸在了他的左後方。
    「轟——」
    整片大地都在顫抖,大片的塵土捲成風暴在長羲背後肆意馳騁,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姿態淡定得張狂。
    秦茶只能勤快地連甩了幾個大魔法陣,幾乎都快把長羲身後的摩爾度毀了一半,他依舊慢條斯理得令人發瘋。
    抽盡死氣的同時,長羲走過來,攬住秦茶的腰,穩住了她頹力的身體。
    「好了,」長羲很寵溺縱容地說,「教母,今天你的額度用完了呢,明天我再讓你砸著玩。」
    過度使用死氣的秦茶有些頭暈腦脹,她軟著身體,沒有足夠死氣支撐的血肉又開始一點一點的腐爛消失,露出肉裡森森的黑色骨頭。
    秦茶這時候還很樂觀地想:他總不能對一架骷髏動手動腳吧?
    然而長羲抬手米分碎了秦茶的希望,他點了點她的眉心,只是一瞬間,秦茶就覺得空蕩得難受的體內頓時被注入新的死氣,可這個量只能讓她維持著肉身。
    ……她有些絕望。
    長羲蹭著她的額頭,低聲,「教母,這個量剛剛好,對不對?」
    秦茶突然想到一個更糟糕的情況。
    「我的死氣,是你控制的?」她啞著嗓子,有點不可置信,但莫名地肯定,「你動了手腳。」
    所以重傷之後,這兩年她無論怎麼樣都儲存不了死氣,她總是很快用完,又會很快恢復,一增一減,遲遲不能重回自己穩定的巔峰狀態。
    長羲又開始摩挲她的脖頸,然後低頭吻她,舌頭溫柔地□□她的牙齒和舌尖,他低笑著模糊地承認:「嗯,被您發現了。」
    ……馬丹請再給她一把刀!她要捅!死!他!!絕對不留情!絕對不後悔!任務他媽的都是浮雲!
    「您不認真。」
    長羲懲罰似的咬了一下她的嘴角,然後吻得愈來愈深,頂弄拉扯著她的舌頭,秦茶舌根都被吮吸得發麻,她被吻得有點難受,忍不住伸手撓了撓長羲的背。
    長羲微停下來,退出來纏綿地吻去她嘴角的口液,溫柔而廝磨地:「我們做吧。」
    聽見這句話,秦茶就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可以搶救一下。
    她沉著眉眼,難得有些彆扭地掃視長羲燙的驚人的地方,從口齒裡擠出字句:「我幫你抒解一下,其他的算了。」
    臭小子你不要得寸進尺!
    「不,」長羲親親她嘴角,「遲了。」
    他把她整個人抱起來,放在深厚的枯樹枝上,俯身,長長的頭髮垂下來,和秦茶的銀髮交錯地鋪疊。
    整個畫面驚人的唯美。
    長羲伸手撥了撥秦茶的頭髮,低頭,他的喘息聲有些重了,眼眸深紅如血,唇瓣因為深吻而水光瀲灩,眉目深刻清晰,一筆一劃都是上天格外的眷顧。
    秦茶已經察覺到長羲在抵著自己的□□,他在不輕不重地試探和緩解自己快要漲裂的欲/望,秦茶伸手過去擋住,手指蹭過他的堅硬,秦茶頓了頓,閉著眼握著它上下動了動。
    「我幫你,其他你不要得寸進尺了,」糙漢子如秦茶都非常不好意思,她很外行地繼續動,「今天就這樣,我承認我也動了心思,但是不要太快……唔……」
    那句「我承認我也動了心思」讓長羲徹底發了狠,他猛地低頭攥住她說著這些話的嘴,按著她的頭,似乎要把她整個拆吃入腹。
    後面發現事態完全失控之後,秦茶認命地憋了兩個字拯救最後的自己:「一次。」
    當時神智都有些混亂了,她依稀聽見長羲撩人至極的沙啞低笑,還有溫(禽)文(獸)儒(不)雅(如)地模糊回應:「盡興。」
    所以最後她暈了。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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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07:58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不死殿(十五)
   
    「教母,你在看什麼?」
    長羲赤/裸著上身,他的翅膀完全收起來了,背部很平坦,穿著黑色長褲,他隨手給自己披了一件長衫,鬆鬆垮垮地繫著,露出一小半緊/致漂亮的胸膛。
    銀髮的法師站在不遠處的河邊,摩爾度深處的河水冷得刺骨,水面有著繚繞不散的白霧,她背對著他,穿著白色的裡襯短裙,顯得她的背影格外纖瘦冷清。
    長羲從背後攬過她的腰,把她稍微抱起來,秦茶並沒有穿鞋子,赤腳落在長羲的腳背上,她挪動了唇瓣,垂眼看著自己腰前交叉的手掌。
    長羲把下巴磕在秦茶肩膀上,側頭看教母纖秀的面容,他湊過去輕輕吻了吻秦茶脖頸上他留下的吻痕,沙啞地低語:「教母,您說說話好不好?」
    他又去蹭著她的耳垂和側頸,小心翼翼地鬆開一隻手去扣住秦茶的手,然後交錯,十指相扣,她的溫度冷得驚人,長羲溫存地把她的手收納在自己的掌心,然後另一隻手稍稍捏著秦茶的下巴,把她的頭往自己的方向側了側,他黏上去,含著秦茶的唇瓣摩挲。
    「教母,您說說話?」
    年輕的魔族溫柔地吮吻嬌小的銀髮法師,他語氣非常輕,低沉又乾淨,「好喜歡好喜歡教母,您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您要是不喜歡的話,」長羲的語調低下來,尾音有些粘膩的溫柔,他很虔誠地說,「我就只能鎖住您了。」
    「我沒有其他辦法了。」
    秦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長羲掌心裡抽出一隻手,他散著長髮,肆意而又放縱的模樣,她難得溫和地給他順了順齊腰的黑髮,親了親他,然後微微往後退開幾步來。
    「你是那種不清瘦但也不會過分魁梧的修長體格,從肩到小腿的線條流暢又柔韌,我最喜歡你的腰窩和腰線,非常深刻堅韌又充滿力量,」她面無表情地抬眼看他,語氣卻微帶著笑意,「哦,還有,做的時候你的胸膛和額間都是濕汗,味道還挺好聞的,長羲小鬼,」她頓了頓,踮著腳尖咬著他耳朵,語氣正經得不得了,「你很性感。」
    長羲:「……」
    「但是,」秦茶親親他耳垂,語調依舊平靜且淡定,「你他媽要是再這樣毫不節制地玩這麼大,我他媽真廢了你。」
    她挑眉,蒼白纖瘦的手指在他下巴劃過輕輕點了點,清麗的嗓音有點冷厲詭異的溫和,「懂?」
    長羲暗紅色的眼眸有著一瞬間的怔愣,他看著停在他嘴邊的長指片刻,便勾著嘴角輕輕地笑起來,摟著秦茶的腰肢,他咬著她的指尖撥弄了一會兒,又低頭深吻她。
    「好,」年輕的魔族勾著秦茶的唇舌吮吸了一下,嗓音低柔,「我會克制一點的。」
    秦茶勾著他脖子回吻,然後再次退開來,「小鬼,可以了。」
    她伸手把襯裙撕出一條長條,把長髮束高紮好,動作乾脆又利落,她的眉眼有著親熱過後的柔媚,但眼神卻是風霜刻寫的堅韌和冷靜——
    她永遠都這樣,無論身處境地多麼落魄,骨子裡的姿態一如既往的坦蕩灑脫而高貴。
    「你的陣法快被人破壞完了,」她稍回頭,「小鬼,一起出去打架。」
    長羲走前幾步,拉住秦茶的手,他在她旁邊並肩走著,溫順得不得了,「教母先前叫我哥哥的呢。」
    秦茶:……如果是指「好哥哥求你停下來」之類的話……不提我們還能做好朋友。
    「教母的聲音好好聽,」長羲扣緊秦茶的手指,眉眼彎起來,「軟軟的,尾音很媚。」
    「叫哥哥好不好?」長羲彎著腰蹭了蹭她臉頰,「聽了就很想做。」
    秦茶:「我還能叫你爸爸,你要聽嗎?」
    長羲紅色瞳眸更深了幾分,「好啊,」他凝視著背脊挺直的銀髮亡靈法師,笑瞇瞇地說,「我覺得我會更喜歡這個稱呼。」
    秦茶:「……」變態。
    在接近結界的地方,長羲突然拉著秦茶停住腳步,結界之外的嘈雜聲隱約可聞,年輕的魔族對著銀髮法師清晰地一字一句:「教母,不要離開我。」
    「沒有人可以從我身邊奪走你,」年輕的魔族「刷」的一聲張開巨大的黑色羽翼,他眼眸深紅,整個人因此也顯得更加危險起來,「有人告訴我,喜歡是放縱,愛是克制,可是我不行,我愛你,我沒辦法接受你會離開我,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哪怕是死,您都必須和我死在一塊。」
    他的指尖溫柔地摩挲著秦茶的臉龐,力度輕得彷彿害怕把她碰碎,「否則,我寧願親手殺了你,把你吃下去,這樣就不會分離了,對吧?」
    他近乎是殘忍地呢喃:「我不能沒有您,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
    長羲輕輕扇動著巨大的黑色羽翼,如同惡魔的姿態,高貴而又像卑微到塵埃裡,他專注地凝視著秦茶,笑容溫文儒雅至極,又病態到詭異,滿滿都是寵溺縱容的獨佔欲/望。
    秦茶沉默了一會,突然伸出手去揉亂了長羲的頭髮,長羲很配合地彎下腰,縱容地讓她纖細的長指穿插自己的頭髮不停地撥亂。
    「有點傻,」她淡淡地說,「我喜歡守護你,你要好好的。」
    以前她曾經對他說,我會守護你,我為守護你而存在。
    現在她對他說,我喜歡守護你,只要你好好的。
    長羲稍稍張開一小片翅膀,用翅尖把秦茶輕輕勾到自己懷裡,他巨大的翅膀完全攬住她,密密地把她納入,然後低頭與她互相抵住額頭。
    「教母,好喜歡好喜歡你,」他暗紅色的眼眸細碎都是無與倫比的高興,璀璨又深邃,「最喜歡你,最喜歡你。」
    他抬起雙手捧著她的臉龐,溫熱的氣息輕柔地吞吐。
    「我覺得我把世界攏入懷裡了呢。」
    「喀喇——」
    頭頂的結界從頂端突然產生蛛網般地裂紋,一點一點,然後腳下的土地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幾乎是在出現的剎那便迅速擴占疆土,眨眼間就蔓延了一大半結界。
    長羲瞇起狹長的眼,他親了親秦茶的嘴角,「我去去就回來,很快的。」
    他從空間戒指裡拿出柔軟的斗篷細心地給秦茶披好,把翅膀收攏起來,高大的魔族沉穩得像是一座山。
    「啪——」
    巨大的氣浪陡然從頭頂的開裂的裂縫由上往下灌入,然後迅速撐破所有的細小的裂紋,結界的光圈從透明化為實質,如同四分五裂的碎片,辟里啪啦地掉落砸落在地上,再化作虛無。
    長羲抬手收攏著食指和無名指豎起三指,紅色的魔法陣旋轉盤繞在他掌心,然後不斷變大,他倒轉著方向爾後掌心朝上,陣盤脫離,覆蓋在秦茶頭頂,再逐漸往下,穿過她的身體,陣盤一直到壓在她的腳下。
    「找到你了,骯髒的魔族。」
    所有的結界「嘩」的一聲驟然破碎散去,大片的冷風夾雜著樹葉和塵土呼嘯灌入,數十米之外,上千人按照某種奇怪的方位站立,把他們完全圍住。
    秦茶根本來不及去問長羲給她定了一個什麼陣法,只一眼看見對方站立的方位,她就迅速反映過來——那是神恩光明陣。
    換句更粗淺的話,就是誅魔陣。
    五大家族的族長和三大祭司全部都在,大陸上盛名之下的傭兵也幾乎全部到齊,這是都有強者聚集起來的討伐——他們劍指剛誕生的魔族,帶著必死誅殺的決心。
    秦茶很清楚,長羲很難逃脫得了,她必須想其他辦法。
    秦茶抬眼去看左方位的左祭司雅布,對方嚴肅的表情裡有點崩潰地看著她——前輩你在搞什麼啊啊啊啊!明明我們走的是成王主線怎麼現在歪成了殺反派!你們還要是那個反派!
    秦茶:……她其實也不是很清楚,莫名其妙就成為了大陸反派她也有點懵。
    長羲慢條斯理地往前走了幾步,他垂眼,冷淡地看著佔據主方位的大祭司,加上其他五個點的五大族長,按照方位站立線連接再往外,是一個反向的六芒星陣。
    輝格蹙著眉,做最後的勸說,「我不認為都是你的錯,可是你的身份注定你不能自由,我可以保證你的性命,但你必須被囚禁在不死殿。」
    「我以前說過,」年輕的魔族嘴角微微翹起來,折起一個靡麗詭譎的弧度,他的語調懶散而疏淡,「我會殺回不死殿。」
    他的笑容是濃稠的罪惡,卻是驚人的美,這種散漫的姿態和精緻的眉眼致命的讓人無法控制地停留視線——邪氣肆意橫生。
    幾乎有一半的人都在想,這樣盛極的容貌,怎麼偏生是個魔族?
    「不改變主意嗎?長羲,這並不是一個好的決定。」輝格舉起光明法杖,「這是神恩賦予的光明,沒有罪惡可以存活於審判。」
    「真巧。」
    年輕的魔族倏忽把黑色的羽翼張開到極致,那一剎那幾乎半邊天空都因此黯淡下來,他穿著很隨意的白色長衫和黑色褲子,齊腰的長髮有些凌亂,顯得他更加邪氣,也更加危險。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沙啞而又挑釁地說:「沒有人可以審判我。」
    「包括死亡。」
    所有的樹木瞬間被無形的力量的粉碎成末,摩爾度深處的樹木作為一種食人的魔物同樣擁有極其強悍的力量,此刻它們卻被烈烈的風呼嘯著捲起凝結,在半空中盤結成巨型的黑色龍身。
    所有人內心出現一種極度不可置信和恐慌的情緒,輝格臉色都驟然一變,盯著空中黑色的粉末集結成型的巨大黑龍,它張牙舞爪地盤旋在他們頭頂,一聲長吟厚重如同敲鐘,驚雷一般炸響,轟得所有人那一剎那幾近失聰。
    有人在驚呼:「這是、這是——」
    「死魅,」魔族彎著嘴角,他溫柔的聲音裡含著冷淡至極的嗜殺戾氣,讓人聽著無端端出了一身冷汗,「我送給你們的死魅。」
    他伸手打了個響指。
    「好了,你們的遊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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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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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不死殿(十六)
   
    死魅長長地高吟,它有著幾近遮天蔽日的骨翼,龐大的軀體,近十米長的尾骨交疊盤捲在半空,聽見響指它「刷」的一聲暴起仰頭,高昂的龍吟石破天驚,閃電一般瞬間穿破最近的一列隊伍的身體,他們連驚呼和尖叫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須臾之間就如同多米諾骨牌層層疊疊全部倒了下去。
    這種速度恐怖至極,從魔族清脆的響指之後,近十個人在死魅疾馳中風馳電掣地死亡,肉眼的捕捉速度幾乎能夠欺騙所有人——他們是在同一時間內瞬間被殺死的。
    ……這哪裡是玩遊戲!這分明就是一片倒的屠殺!
    輝格舉起光明杖快速地念出咒語,澎湃的光明神力如洪水奔流,他幾乎是在在黑龍返身須臾的時間裡,堆砌出一面透明的光牆。
    「彭——」
    這一下是雷霆萬鈞的撞擊,整片大地都在因此搖晃,死魅暴起長吼,光華璀璨的光牆堅固如同城牆,死死攔住黑龍的攻擊和前進,虛虛實實的龍角激烈地角鬥,每一次都重逾千斤,響聲震耳欲聾。
    這時候被死亡籠罩的眾人才迅速回神,他們速度極快地開始重新排陣,踩踏著不同的方位按照新的陣線移動,而這種調整的時間短暫至極,死魅再次撞擊光牆的時候,它在相撞的瞬間化作無數的、漫天飛揚的黑色粉末,毫無阻礙地直接穿過光牆細小的洞口,把它們不斷擠壓破碎,無限擴大,又在過牆之後,重新把黑色粉末凝聚成張牙舞爪的龍形。
    死魅殺氣騰騰地直往人群衝撞,但凡穿鍋,必定吸食完對方所有靈魂與精神氣,它也因此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可怕地壯大。
    「長羲!你教母不會希望你這樣做的!」
    長羲深紅色的瞳眸聽見輝格的呼喊顯得越發低沉,他雙手交錯,指尖有些病態地反覆研磨,微闔著眼,他懶洋洋地哂笑了一聲。
    「對,你說的對,」年輕的魔族眼裡笑容清晰得殘忍,「所以我不會讓她知道。」
    ——一直冷漠在一邊站立的銀髮法師在幻境裡!
    反應過來的輝格臉色驟然一變,他重新加持光明法陣減緩死魅的速度,有騎士用套索去阻攔死魅的速度以期把它套牢,精靈們也拉起長弓,毫不留情地一箭箭射出,冰冷的箭鋒拖著旋轉的鋒芒甚至已經射向微笑佇立的年輕魔族。
    長羲分毫不動,箭矢穿刺他胸膛的一剎那,彷彿被溶解在他血肉裡完全被吞噬。
    他稍微扇動自己黑色的羽翼,狂風破浪席捲,開山破斧地狠厲劈開輝格所有加持的光明陣,光盤散成光點,光點湮沒成微末,然後再消失。
    輝格揮動著光明杖不停地繼續進行法陣層疊,一邊試圖大聲喚醒銀髮亡靈,「秦!你不阻止長羲的惡行嗎?」
    「秦!你醒過來!」
    秦茶確實看不見。
    她盯著眼前風平浪靜的對峙場景,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是幻境。
    秦茶皺著眉頭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幻境裡的長羲,她還算平靜:「叫你的本體出來。」
    白色長衫的魔族披散著長髮,嘴角的笑容濃麗溫順,嗓音非常低沉,「我就是本體啊,教母。」
    「我時時刻刻都必須和您在一起,您在哪,我就在哪。」
    「……把幻境撤了,」秦茶環視了一圈與之前景致完全沒有區別的地方,她屈指敲著高大年輕人的額頭,有點笑罵的意思,「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做著一些會惹我生氣的事情了?」
    長羲順手摟住秦茶的腰,他親吻她的眉心,狹長的紅色瞳眸笑意溫柔,「嗯,教母會討厭我的。」
    「我不會討厭你,」秦茶拍拍長羲的肩膀,「年輕人,我只會揍死你。」
    「你要是死了,」她難得不那麼正經地裝模作樣,一臉特別深情的神色說,「大概會是被我揍死的吧?年輕人不要老是想著搞事情啊,要熱愛和平。」
    年輕人長羲:「……」
    「我老了,禁不起折騰了,」她特意用年邁的嗓音說,「你再來幾回這樣的驚心動魄,我想陪你過過幾天安生日子都不行。」
    「但是你無論做什麼,最壞的結果不就是死亡,於我而言,身為亡靈已經沒有生死之分了。」
    秦茶看了長羲好一會,魔族俊美深邃的輪廓是上蒼特別偏愛的饋贈,他深紅色瞳孔在她看來,清澈得就像是她鍾愛的紅寶石,乾淨又高貴,那裡面滿滿都是自己的身影,純粹的、專注的。
    知道秦茶在認真地凝視他,年輕的魔族立刻輕輕眨了眨眼睛,濃密地睫毛掃過下眼瞼,睜開來又微瞇著眼,狹長的眼深邃又穩重,他蹭了蹭秦茶的臉頰,像是雄性的孔雀在開屏示愛。
    這個人長得太好,這樣的眼神簡直在秒殺她。
    秦茶低笑了幾聲,伸手撥亂魔族柔順的長髮,她命令他:「低頭。」
    年輕的魔族順從地彎下腰攬著秦茶,嬌小的銀髮法師摟著他的脖子,親吻他的嘴角。
    「我挺喜歡你的,一點都不討厭。」
    長羲不安,她願意直白地安撫他的不安,他悖逆世界,他漠視人命,他根本不存在「三觀」這種東西,他只執著於他想要獨佔的自己。
    心裡有些酸軟的情緒在發酵,放棄自己三觀的秦茶輕輕地說,「我唯一的掛念就是,你是不是活著,活得開不開心?」
    這句話之後有一陣沉默,直到長羲低低笑出聲來。
    「……教母,」長羲彎著腰一手摟著她的脖頸,額頭和鼻尖相抵,他壓低著嗓音,非常親暱地說,「我怎麼會這麼這麼喜歡您,真的好想好想,把你吃進肚子裡啊。」
    「教母,我只有您了。」
    他探入舌尖忘情地深吻著懷裡的女人。
    嘈雜如乍破的水瓶轟然襲來,一入眼便是橫屍遍野,碩大無比的黑色長龍撒了歡似的四處興風作浪,而輝格聯合著其他五大家族的族長剛好布好鎖魂陣,黑龍一聲淒厲地長吟,生生被拘禁在陣裡。
    終於能夠稍微鬆一口氣的眾人抬頭:……他!奶!奶!個!熊!!!
    這邊殺的要生要死你們在那裡談情說愛!給世界多點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然而最生氣的莫過於——
    「別攔著老子!老子要把他撕了!!」
    安格列咆哮著吼叫,利爪把地都刨出了坑,他被女精靈米婭用籐蔓死死地纏住拉著。
    「嗷嗷嗷!」安格列眼睛都氣紅了,「別他媽攔我,那是我看上的媳婦他媽的!」
    最後一句簡直撕心裂肺:「茶子是那混蛋的教母啊啊啊!」
    秦茶推了推長羲,年輕的魔族依舊長驅直入,其他人開始攻擊他了,他才退開來,護著秦茶攬入懷裡,背過身子去擋箭矢,他很有心機地控制著箭矢□□自己幾分血肉裡,蹙著眉做出有些痛苦的表情。
    「教母,」他摸摸秦茶的臉頰,「有點疼。」
    所有人:……奶奶個熊的心機婊!
    秦茶伸手繞過他的背脊,利落地拔出箭,她說,「沒事,拔了就好。」
    然後她繞開長羲,面對著所有人站好。
    「談判吧,」銀髮法師面容清冷,語速不緩不急,「你們打不過的,我們談判。」
    雖然很不服氣,但這是事實,他們集聚所有人,彷彿都只是在給年輕的魔族撓癢而已。
    眾人迷之沉默,直到大祭司輝格開口:「秦,我必須把他帶回去封印,等完全替換掉他身屬魔族的血脈和力量,他就可以自由了,我保證。」
    ——輝格緊盯著秦茶,他深知她才是長羲的弱點。
    秦茶向後伸了伸手,長羲立刻拉住,銀髮法師沉吟著,側眼去看長羲,「你……」
    她沉默了一會,說,「我守著你,可以嗎?」
    長羲深紅色的瞳孔一錯不錯地盯著秦茶,她眼裡的笑意似乎越來越明顯了。
    「如果你不願意,我就陪你殺出去,如果你願意,我就永遠守著你。」
    「或許我沒有像你這樣赤誠而熱烈的喜歡,但我覺得我真的挺喜歡你,我還沒喜歡過什麼人,」秦茶嘴角折起一個細小的弧度,看起來破天荒地有點害羞,「我也不知道怎麼喜歡人,但無論你決定做什麼,我都是願意陪著的。」
    輝格擔心秦茶他們不相信,他特地往前走了幾步,誠懇地說,「我絕對不會傷害長羲,過程大概會很痛苦,但我真的是想幫助他,這是不死殿祭司欠他的。」
    緊接著傭兵團長銀瑜摟著一個女子也走前來,「我願意擔保,」這位沉穩少言的劍士團長突然直接向秦茶攤牌,「我不叫銀瑜,我叫弗朗,是不死殿劍士團團長,這是我妻子索瓦茲。」
    索瓦茲應聲彎腰,她溫婉地說,「秦大人,大概您不認識我,我曾經寄信給您,當初因為長羲的教育問題,我請求您來學院一趟。」
    「後來——因為埃維院長的事情,我一直心有愧疚,我丈夫獲命隨同大祭司尋找你們,我真的希望可以補償一二。」
    這個秦茶是真的沒有想到的,輝格接過話,「如果要動手的話,在他還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找到他的時候,我就會直接動手了。」
    秦茶思索了一會兒,她其實不太在乎長羲的選擇是什麼,只要他活著,什麼都好。
    她坦蕩地看著長羲,把決定權交給他。
    長羲看著面容蒼白的教母,「可是傷害過您的,我一個都不想放過。」
    秦茶搖頭,「如果是這個,我真的並不在意。」
    真正傷害到她的是埃維,但埃維已經已經死了。
    「……那好吧,」長羲抱著秦茶,他低啞地說,「在不死殿只有我和教母,最好不過了。」書快電子書為您整理製作.shukuai.com反正不死殿才是他的主場。
    輝格終於微微鬆了一口氣,他示意其他人放下武器,有人不服氣地抗議死去的同伴該怎麼辦,大祭司涼涼地應了一句話:「傭兵的規矩忘了嗎?」
    ——技不如人,絕不尋仇。
    左祭司雅布也微微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家病人實在是太有當王的范兒了,他彷彿看見輝格成王的終點就在不遠處。
    輝格舉起光明杖揮畫著回不死殿的轉移陣,以為塵埃落定不過如此,這個節骨眼卻偏偏發生了變故。
    女精靈米婭突然衝出來把一小塊礦石直直砸在了長羲身上,劇烈的光芒陡然爆發,那一剎那鋪天蓋地,大家還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亡靈族的族長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突兀地跑出來,一把骨槍直接刺進毫無防備的秦茶身體裡。
    正中心臟,穿胸而過。
    整個過程駭人的突如其來,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長羲被米婭扔過來得礦石壓制得完全不能動彈,眼睜睜地看著銀色的骨槍在秦茶身上開出血花。
    「叛徒——恥辱——」亡靈族族長陰鬱的眼神扭曲得格外猙獰,他粗啞嫉妒地詛咒,「去死吧——」
    輝格剛剛認出砸向長羲的石頭是精靈族的聖物「安玉」,向來被精靈族族長持有,而精靈族族長永生擔任不死殿大祭司,因此前大祭司裡剋死得突然,安玉也跟著下落不明。
    安玉是天族留下的唯一能夠克制魔族的東西。
    然而輝格還來不及去思考米婭為什麼會有安玉這個精靈族聖物,緊接著他就看見亡靈族族長瘋狂的一槍,那一剎那他簡直目眥欲裂,破音大吼:「多利!你瘋了嗎!住手!住手!!!」
    長羲絕對會因此失控的!
    然而已經太遲了,骨槍是亡靈族聖物「亡靈審判」,全盛時期的秦茶大概還能無視由族長全力一擊的「亡靈審判」所帶來的傷害,但現在的她一槍過後,一瞬間化成骨架。
    多利毫不留情地抽出亡靈審判,然後準備第二次刺進去——
    與此同時,米婭尖叫:「去死去死去死怪物去死!」
    她拉弓射箭,精準地穿過安玉直接把它釘入長羲胸口。
    「噗嗤。」
    「去死!」尖利的女聲刺耳地劃破天際,「給我父親陪葬!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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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08:44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不死殿(十七)
   
    猝不及防的、劇烈的爆破聲。
    那一下是勢不可擋的轟烈炸響,緊接著光芒亮到了極致,以至於眼前的一片都霎時空白,這種光芒帶著能夠灼傷眼球的熾烈,逼得人不得不暫時閉上眼睛。
    「神啊——」
    這樣的極亮持續的時間也很漫長,這已經不僅僅是普通的光焰了,它是兩種強大力量劇烈碰撞、殊死搏鬥之後的瘋狂爆發,在毀滅一個魔族的同時,它以這種絕對的力量壓制所有的人——不能妄動。
    輝格明明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哪怕只是完成自己的轉移陣都可以避免更多的傷亡,但是他完全沒辦法動彈。
    轟鳴過後,便是死一樣的寂靜。
    經歷過這樣極致的力量爆破之後,幾乎沒有人相信那個魔族還能存活,這樣彷彿被精妙控制過的小範圍攻擊,壓縮到極致的濃郁力量,已經是不可被想像的強悍。
    光芒不斷不斷地微弱下來,那種熾烈的疼痛感消失之後,闖入所有人視線的是一團濃郁的黑,體積非常龐大,但意外的安靜,它哪怕是翻滾沸騰,都沒有一點聲響,安寧得彷彿與世無害。
    「死、死了嗎?」米婭的眼眶幾欲睜裂的張大,她的表情夾雜著無比的恐懼和報復的快感,讓她整張精緻美麗的臉扭曲到一種可怖的猙獰狀態,「死了吧!不可能沒有死的!」
    依舊沒有人說話,因為他們發現他們仍然無法動彈,這種認知讓現在的寂靜顯得更加可怕,那團莫名的黑也顯得更加詭譎更加危險,他們的敏銳讓他們感受到自己似乎已經正在面臨深淵,並即將墮入那種沒有底限的黑暗。
    ——他們不能動彈的是蔓延著的死亡恐懼。
    傭兵們的目光不可控制地鎖定在那一團黑色繚繞的霧裡,它依舊安靜,這種安靜直到被亡靈族族長的慘叫撕裂。
    這個時候大家才似乎想起來去注意之前異動的多利。
    白色骷髏形體的亡靈族長似乎被長久地留在某一個詭異的時間裡,這個時間點如此千鈞一髮,他握著亡靈審判的手骨猛力向前卻又戛然而止,他想插/入的第二槍就這樣停駐。
    然後他的指骨莫名其妙地開始扭曲,堅硬的骨頭被抿成麻花狀,每一寸骨頭被擰到極致之後就爆裂,細小的毛躁和碎片越來越多,像鋼繩斷裂那樣,到一定程度之後就完全破碎開來。
    多利痛苦地嘶吼撓得人耳根發疼,輝格看著亡靈族族長白色的骨架備受折磨地被摧毀,他幾乎是在頭皮發麻的瞬間大吼:「走!離開這裡!馬上離開!」
    輝格已經是嘶啞失態的破音,他頂著無形壓制的力量,當頭一棒似的重喝把一半人從鬼厲的恐懼中砸醒。
    眾人被接連而來的突發狀況駭得糊塗,聽見大祭司的吼話,他們齊齊往後稍退半步。
    輝格掄起手裡的光明杖,加速著把轉移陣法繼續勾畫,就聽見一個涼淡而又慵懶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問:「急著離開做什麼?」
    那嗓音再華麗低沉不過,法蘭絨似的滑順醇厚,語調也這樣優雅而沉緩,不過是簡單至極的挽留,輝格聽清他的一字一句,手腳卻不可控制地發涼。
    然後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從那團如墨的黑暗裡,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他的頭髮長至腳踝,雙翼溫順而服帖地收攏著,一半卻是濃稠的黑,至深至暗,一半又是純粹的白,至淨至聖,就連那雙深紅色的眼睛,都詭變成一半鬼魅的紅,一半璀璨的金。
    米婭震驚地抬頭看著,她崩潰地喊:「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這幾乎是所有人見到長羲時的想法。
    ——這怎麼可能?!在那樣恐怖得足以摧毀所有的力量碰撞和吞噬裡面,這個怪物就這樣生生地把兩種力量在體內融合!這怎麼可能?
    而這個「不可能」此刻赤/裸著上身,悠閒地站在他們面前,他身上每一條肌理都如此深刻而充滿力量,人魚線清晰地延伸到下腹,然後性感地隱匿在紮緊的褲帶裡面,他嘴角帶著奇異的微笑,這種笑容談不上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你一眼看過去只會注意到他越發精緻的面孔和要命的身材,那致命地讓人忍不住想要墮落。
    他慢慢地從深色的黑霧裡一步一步走出來,黑色的一團熱烈而又調皮地跟在他身後,年輕的魔族低啞的嗓音在輕笑,「為什麼總要傷害我視如珍寶的人呢?」
    「我本來沒有打算再繼續傷害誰的呢。」
    沒有人敢動,他們清晰地認識到這個似乎變得更加陌生的魔族有著多麼可怕的力量——你對著王者般的力量根本無法生出一絲一毫反抗的心思。
    沒有動的人包括秦茶。
    她生怕自己只要稍微動一動,已經鬆垮的骨頭會不受控制地辟里啪啦掉一地,這感覺太酸爽,一點都不有趣!
    年輕的魔族站在用手骨撐著大樹的秦茶旁邊,他克制著低頭輕輕吻著她頭骨,溫熱的唇瓣觸及冰涼的頭骨這種感覺太刺激,彷彿靈魂深處都在為此戰慄,秦茶身子抖了抖。
    他力度非常非常的輕,連聲音都不自覺地壓低,「教母,您又受傷了。」
    這位年輕魔族嗓音裡的疼惜太過明顯,極致的反差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在幻聽。
    他低喃著,「對不起,教母,都是長羲的錯,您疼不疼?」
    秦茶感覺自己心裡又在軟得一塌糊塗,他自己經歷那樣不可想像的疼痛而蛻變之後,只會問自己疼不疼。
    有些人歷經惡毒與苦難,依舊心存溫柔和善意。
    而長羲的愛情是,他所有的溫柔和善意都只屬於那一個人。
    長羲固執地問:「疼嗎?」
    秦茶嗡嗡地說,「不會疼。」
    長羲輕輕地伸出手指,指腹微微撫摸著秦茶的額骨,他目光溫柔得不可思議,讚美著自己的愛人:「教母的骨頭真好看。」
    被讚美的秦茶:……你滾我不想和你說話。
    他很認真地劃過她的額骨再到鼻骨、下頜骨,甚至於連她的那根細細的鎖骨以及心臟處的肋骨都不放過。
    沒在一起的時候秦茶就很不好意思,在一起之後……
    滿腦子的更不好意思。
    長羲的手指突然停在了秦茶某根肋骨上,他摩挲了一會兒,說,「教母,我和您沒有信物呢。」
    秦茶:……所以呢?她這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告訴她長羲會很突破下限。
    長羲:「所以我們交換肋骨吧?」
    秦茶:!!!人幹事!!!
    「你等等……」
    長羲輕巧地把她一根肋骨拆下來,然後秦茶眼睜睜地看著他探手直接□□自己的胸膛,那一塊血肉幾乎是在瞬間被腐蝕,她甚至可以看見裡面跳動的心臟,長羲就這樣血淋淋地把自己一根白色的肋骨抽出來,再把她那根黑色的放進去,並把它調整成合適的大小。
    長羲微笑著,把自己那根白色的肋骨縮小了放進秦茶的胸膛。
    「最靠近心臟的一根呢,好舒服,能感受到教母的心跳呢。」
    秦茶已經聽見旁邊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她在一邊還能很淡定地回答長羲:「我沒有心跳。」
    她的骷髏架子在他放置好肋骨之後迅速的生肉抽發,不過她說話的時間,秦茶又恢復了那張蒼白清秀的面容和相對長羲而言顯得很嬌小的肉身。
    長羲一把把她擁入懷裡。
    「好高興,時時刻刻都在教母身體裡,」年輕的魔族能夠把銀髮法師完整地擁入懷裡,他下巴抵著她的頭髮,嗓音溫存得很,「殺完他們,教母我們做吧好不好?」
    秦茶還來不及說什麼,長羲就彎著嘴角溫柔地說,「這次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呢。」
    「嘩——」
    大風平地起,多利那架骨架風化般被吹散,一切的禁錮像是突然被解除,米婭瘋狂地往摩爾度外面的方向奔跑,長羲身後那團黑霧化成一隻鷹爪的形狀,生生把米婭拖了回來。
    長羲抱著秦茶根本沒動,米婭的翅膀「呲啦」的一聲就被黑霧無情地、殘忍的地直接撕碎。
    「啊!啊啊啊啊啊——」
    米婭爆發出驚人的尖叫,她幾乎是在被撕裂翅膀的一剎那流出血淚,她嘶吼著哀鳴,無與倫比的疼痛讓她一下子軟倒身體,無力地趴在地上,而痛苦又使她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所有人駭得屏住呼吸,他們的理智告訴他們要跑!要逃!可他們就是被釘死了似的,兩條腿被壓得完全不能動彈。
    輝格挫敗地懇求:「長羲……是我的錯,你放了其他人,真正和你有冤有仇的,不過幾個而已。」
    年輕的魔族微微開合著自己詭異的雙翼小幅度地晃動,他似笑非笑,「我為什麼要放過他們?」
    「放過他們傷害我們嗎?」
    長羲摟緊了秦茶,強健的手臂攬著她的腰,他朝輝格漫不盡心地說,「當然不。」
    他的語調懶洋洋的,耳鬢廝磨地在秦茶耳邊說著奇怪的腔調,一字一句血腥而又殘忍,卻是以著格外溫柔的語調:「樹上掛著黑色的屍體,
    凸起的眼睛,扭曲的嘴,
    火焰舔/舐*焚燒的香味——」
    他溫文儒雅地看著所有人,「是不是很美?」
    黑色的陣盤漩渦似的從他腳底一點一點吞噬地面,翻湧著向四周擴張,冰冷的死亡味道也跟隨著成倍疊加,傭兵們近乎是在絕望地等死。
    已經有人一腳陷進翻湧的黑色漩渦裡,然後瞬間就被吞噬,一個眨眼,就變成一半白色的骷髏、一半血淋淋的肉身掛在了樹上,他詭異地還保持著清醒,眼眶外突,眼珠子都似乎要掉出來,痛苦使他烏拉烏拉地嘶吼,像個破風箱似的折騰。
    這個場景看得人幾欲嘔吐,然後無法克制的恐懼發了瘋地在心裡生長,那種被死神攥住了喉嚨的窒息感讓人頭昏腦脹,他們幾乎是半強迫著自己去看他們接下來的悲慘結局。
    「啪——」
    青黑色的火焰從半邊肉身裡鑽出來,一點一點舔舐掉半掛著的器官,然後寄生在空蕩的軀殼裡,再從裡面燃燒,這種場景伴隨著*焚燒的味道令所有人身體都在戰慄都在發軟。
    這些人都是從屍山火海裡拼出來的命,什麼場面沒有見過,但這般殘忍的死法實在太挑戰人的神經,更何況,下一個隨時就有可能是他們。
    而他們同樣非常驚恐絕望地認識到,這個魔族同時是一個可怕的言靈。
    言靈極度稀缺,這個能力本來也有一點菜,因為擁有言靈能力的人基本都是啞巴,他們不能說話,但只要出了聲,說的話就會成真。
    但是有些人一輩子也就只能說那麼一兩句話,而且效果還會被自身能力限制,類似於「讓全世界去死」、「讓誰誰誰復活」等等,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因為言靈本身並沒有成神的能力。
    一言定生死,本就是一個令人絕望的能力,可怕的是眼前這個魔族他真的可以做到。
    長羲一隻手擋住秦茶的眼睛,秦茶不看也知道對方被折騰得有多慘,她抖動了一下唇瓣,然後突然抬手把長羲腰間的長劍抽出來,她根本沒去移開遮蓋她的眼的手,直接聽著嘶吼火燒的聲音,把長劍擲了出去。
    劍刃穿過右邊的胸膛,手掌大小的黑色陣法盤旋在那人身上一瞬間,劍過煙散,黑色陣盤破碎,嘶吼聲同時戛然而止。
    蔓延的黑色漩渦,也似乎有什麼顧忌一般,暫時停下來。
    「教母心軟,」長羲蹭她臉頰,低啞的嗓音在秦茶耳邊像情人般低喃,「你受過的痛苦,他們本該百倍奉還。」
    秦茶冰涼的指尖抬高了,溫柔地覆蓋在長羲遮住她眼睛的手指上,她很嚴肅地說,「肋骨說,她心疼你。」
    她把他的手拉下來,覆蓋在自己胸口,她低聲問,「我那根肋骨沒有告訴你嗎?」
    長羲整個人愣住了。
    「在被送去不死殿之前,長羲,你被人背叛過,對嗎?」秦茶的嗓音清淡又溫和,「無數次的那種背叛,所以,你覺得我被我的族人背叛了,你很憤怒,你想替我討回公道,你不希望我受到任何的傷害。」
    「你不說,我都懂,」秦茶低頭輕輕吻著長羲寬大的手掌,然後她把臉頰蹭在他掌心,「我覺得我都懂,所以我心疼那樣的你。」
    長羲的掌心在觸及到滾燙的眼淚的時候,整個人靈魂出竅了的那般不可置信,他聽見教母輕聲說,「我覺得我好像懂了一點喜歡人的情緒,因為我現在心疼得要命,恨不得回到過去親吻那個小時候的你。」
    這個時間在長羲這裡似乎無限被拉長了,他覺得耳尖有點發熱,他想說些什麼又無法訴諸於口。
    這個時候輝格突然大喝了一聲,「走!」
    法陣上的圓盤交錯著似乎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快速交錯運轉起來,每一條線都遊走著光,把整個陣盤在黑暗陰森的摩爾度裡點亮。
    緊接著就是天旋地轉地晃動,樹木不盡地倒退,秦茶再睜開眼,就是廣袤無垠的黑暗,無數的碎石在浮空飄蕩,直至盡頭,兩隻眼睛陰冷地鉗在黑暗裡把黑暗撕裂,只露出一小片一紅一金的瞳孔,似是邪惡,似是冰冷地盯著他們。
    眼睛下面,漂浮著巨大的石塊——那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島嶼,上面架著一個血祭涔涔的十字架,周圍是沸騰的熔漿。
    秦茶瞇著眼,站在一小塊碎石上,掃過被轉移陣帶進來的十來個人,她一眼看見孤獨地佇立在離主島最近的浮石上的長羲。
    他揮動著巨大的羽翼飛躍浮石,直到她面前,然後半彎著腰,一隻手放在右邊的胸膛上,一隻手另恭敬紳士地做出標準優雅的邀請動作,他精緻俊美的臉掛著溫文儒雅的笑容,嘴角的每一分弧度褶皺都顯得極其完美,除了他那雙詭異的異瞳,深沉的、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那個不日城的城主長羲,曾經也在戰火連天的廢墟裡,對她做過這樣的動作。
    「教母,」魔族貪婪地凝視著嬌小的法師,他語氣裡有著示愛的炫耀,「這裡是我的主場呢。」
    「沒有人能傷害你了。」
    厚重的鐘聲在無垠的空間裡激盪地來回滾動,這聲音聽得身體都似乎被某種重物碾過那般痛苦不堪,熟悉的記憶告訴她,這裡是——
    不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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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不死殿(十八~十九)
   
    天族創造了不死殿,
    右眼給予祝福和禱告,
    給予光明神聖的審判,
    給予警示與罪惡的規勸;
    左眼給予神明的庇護,
    給予至高無上的君權,
    給予復活與重生的不死。
    魔族掠奪了不死殿,
    開啟不死殿之眼殆害人間,
    貪婪、掠奪和屠殺編寫詛咒,
    永無邊界的*摧毀信念。
    天族說:你在挑唆罪惡。
    魔族說:你是罪惡之源。
    ——《卡特往生城不死殿》
    不死殿裡是浩瀚的黑暗,懸掛的左右眼冰冷地半睜著眼,不詳的血色瞳孔交錯著璀璨金色是這裡唯一的光線,可這種光線被沉重而無邊的黑暗壓迫著,吝嗇地、施捨般地把無數的浮石點染光影,只照亮每一小片的石巖。
    這裡有一種光與暗不自然切割的詭異美麗,和磅礡的黑暗交織著給予壯闊。
    這就是流傳在無數傳奇傳記裡卡特大陸的最高禁地,不死殿。
    「我……我這是……到哪、哪了啊?」
    異常年輕的嗓音有點結結巴巴的語無倫次,他有些無措地把目光去搜尋自己的導師弗朗,弗朗扶著自己的妻子索瓦茲,看見對方的目光他歎了歎氣,朝他招手,「原松,你過來。」
    原松剛入劍士團,和長羲是同一批的學生,少有的和那個年輕魔族說過話的同輩人。
    「待在我們身後,」弗朗囑咐自己這個憨厚的學生,「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參與。」
    索瓦茲把目光隱秘地投向在場所有人,看見大祭司和右祭司都在,她才稍稍收斂地看著百米遠的魔族。
    這個距離有點遠了,光線不足,她只能模糊地看見輪廓,他彎著腰,翅膀收攏著,伸手朝向一個女人,姿態異常紳士優雅。
    「對,原松,你哪裡都不要去,」索瓦茲有著很糟糕的預感,「除非不死殿開了殿門,你就趕緊逃出去。」
    只能在傳奇傳記裡看見的地方如今真實地呈現,他們最初的反應是震撼,然後不可抑止地生出隱秘的渴望,然而還說不清楚這種渴望從何而來,就立刻被絕望淹沒——逃出來的可能性太低了,千百年來,活著從不死殿之眼出來的只有亡靈法師秦。
    一時之間,索瓦茲沉默下來,弗朗安慰地摟著她的肩,「不會有事的,」沉穩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學生,「我會護著你們,祭司大人能把我們帶進來,應該也能把我們帶出去。」
    他的話音剛落,遠處就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朝主島方向看過去。
    閃躲得異常狼狽的輝格在一邊一臉莫名其妙的神色,他朝長羲大喊:「長羲你瘋了嗎?!」
    巨大的浮石撞向大祭司輝格,他是在最緊要關頭畫出了跳躍陣,落在另一塊浮石上,還沒站穩,就差點被掀起的衝擊力推下無底的黑暗裡。
    看著自己原先站著的浮石碎成渣,輝格的臉色有些發青。
    秦茶剛把手交給長羲,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不行——左祭司雅布並不在,她的同事沒能跟著進來,要是輝格死在這裡,她估計不用再寫辭職申請,直接就可以被停職查辦!
    年輕的魔族還要在旁邊沒心沒肺地微笑,他的愉悅已經在異色瞳孔裡堆出實質的流光溢彩,蠱惑人心的瑰麗,他稍一用力,把秦茶拉入懷裡,留戀地摸著她的長頭髮。
    輝格覺得自己額頭青筋在跳:「長羲,你剛才在幹什麼?」
    「不好意思,」長羲餘光都沒過去,一心一意瞅著秦茶,「手滑。」
    輝格看著高大的魔族深沉的、如同不死殿毫無邊界的黑暗一樣莫測的力量,硬生生把自己胸口堵的一口氣嚥下去。
    緊接著他想起來那一群因為情況緊急、範圍框定不準確而被他無辜牽扯進來的人,他收回心思去看他們。
    人還不算多,他的右祭司南丁格爾在他左側,再遠的就是弗朗、索瓦茲還有安格列,其餘的幾個比較面生。
    「不要害怕,不死殿是封印狀態,等殿門開我們可以出去的,」這裡除了秦茶和長羲曾經來過不死殿,連身為大祭司的輝格都是第一次來到這片大陸的禁忌之地,「不死殿五十年開一次殿門加固封印,剛好是三天後,雖然我和南丁格爾都在這裡,但右祭司雅布在外面,她會開殿門的。」
    「所以在此期間,」輝格深吸一口氣,恪守的光明信條讓他提醒自己一定要穩住本心,然後他低聲警告所有人,「不要去看左右眼!」
    他的聲音彷彿被某種力量加持,傳的極其遙遠,又沉又厚重,和他平時不太正經的表現完全不一樣。
    「眼上有詛咒,」他解釋著,「看著它們會被奪走靈魂,不要看著它們。」
    長羲抱著秦茶立在隔著輝格十米遠的浮石上,他懶洋洋地稍微揮動羽翼,挑著嘴角惡劣地打斷輝格的話,「我和你打個賭。」
    輝格立刻回道:「並不想聽。」
    長羲的眼角稍稍上揚,挑釁的神情如同在嘲笑對方的天真,他沒再回話,也不打算再搭理對方,他溫柔地看著秦茶,像哄她似的聲音十分耐心地低聲:「教母,我們住在這好不好?」
    秦茶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她說不太上來,但直覺告訴她:自己遺漏了某一條很重要的線。
    她凝視著長羲毫不遮掩獨佔欲/望的眼,很縱容地摸摸他的頭髮,「可以。」
    秦茶頓了頓,補了一句,「別再手滑了。」
    「您很喜歡他?」長羲笑得依舊溫柔,「似乎非常害怕我傷害他呢。」
    秦茶老老實實地說,「我只是在等他成王。」
    輝格成王了大家就都可以回家了,多麼美麗。
    她這句話壓得有點小,冰涼的呼吸撲在長羲溫熱的臉頰上,年輕的魔族瞇起眼,異色的瞳孔顯得有些妖冶。
    「是嗎?不一定是他啊,」長羲親親秦茶的嘴角,在她耳邊低語,「您也可以成王啊,教母。」
    「我非常想殺了他呢,怎麼辦?」
    秦茶:「……你是不是叛逆期?」
    長羲:「……」
    秦茶:「叛逆期我們好好溝通,好好解決。」
    她的語調清冷淡定,彷彿真的只是在平靜地和自己帶的熊孩子說話,「而且叛逆期的話我會有點累,你乖一點?」
    長羲:「……好。」
    輝格:……內心嗶了狗!
    長羲寬大的手掌摩挲了一下秦茶的臉頰,他正經地說,「不叛逆的話我會有點累,您獎勵我?」
    秦茶:「……」
    長羲咧開嘴角:「盡興。」
    摩爾度的荒/淫無度的幾天在她腦海裡撒了歡地來回滾動,秦茶果斷朝向懵逼的輝格說:「人會遵從內心的*,這一點沒有人能夠阻止,看與不看都沒有區別。」
    她完美地、不容置喙地轉移了話題。
    「我在這裡封印了無數的冤魂,」秦茶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恰好在浮石上清醒,她清晰地記得這裡煉獄般的戰場,「遵從*就會成為不死殿的奴隸,你以為你得到了力量、永生和不死,實際上你只是成為了被操縱和囚禁的傀儡。」
    「不死殿之眼已經不是簡單的審判之眼,」秦茶淡淡地提醒其他人,「它凝聚了千萬年來闖入者的各種情緒,現在是半封印狀態,所以每天午夜十二點會完整地開一次眼,撐得過去就沒有事。」
    但是撐得過去的人太少了,一次或許可以,兩次勉強也行,三次四次之後,就會屈從於*。
    輝格並不知道還有「開眼」的事情存在,他翻閱過裡克的手札,但裡面並沒有提到「開眼」,他有心想問,長羲已經率先開口了,「你看過裡克的札記?」
    他提起「裡克」這個名字沒有特別的情緒,甚至連嘴角的笑意都沒變幾分,他的神色疏懶又隨意,彷彿提起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輝格一想到裡克又開始覺得挺對不起這傢伙,於是鐵青的臉色又稍微好看些,他回答,「對……不過裡克沒有提過開眼。」
    「你如果上去滾幾圈的話,」長羲指了指主島上沸騰的熔漿,「你就會覺得開眼不值得提。」
    那一時間不要說輝格,連秦茶的臉色都變了。
    秦茶去看長羲,他瞳孔裡映著主島的火光,似乎那隻金色的眼睛都要被染成赤紅,他察覺到秦茶在看他,回頭,低下來輕輕吻了秦茶的眼睛。
    他說,「很漂亮。」
    秦茶揉亂他的頭髮,沒說話。
    南丁格爾看著一直沉默地盯著主島安卡架的輝格,她猶豫了一會兒,在他身後提醒他,「大人,封印。」
    她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原本來到不死殿的正經事得抓緊時間完成啊。
    輝格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秦……長羲的力量該進行封印了。」
    他想起之前殘忍血腥的虐殺畫面,閉上眼,他又像在說服自己一樣堅定地重複,「長羲必須淨化,洗去魔族的力量,之前你們答應了的。」
    「我反悔,」秦茶冷冷地看著輝格,他有些意外,就聽見秦茶直接地說,「是你們先壞了規矩。」
    「他強大的時候都有人想方設法地傷害他,更別論他若是失去力量。」
    秦茶反手握住長羲的手,她眉目清冽,字句如刺般直/插人心:「輝格,你是覺得我們為什麼還會答應你這樣無理的要求?」
    輝格哽住了,憋出一句:「他是、他是罪惡……」
    擁有這種力量就是一種罪惡,不斬殺罪惡就已經是仁慈了。
    「我寧願他是罪惡,也不願意他被別人傷害。」
    秦茶平靜地說,「更何況他不是罪惡,什麼是罪惡?輝格,你手上的人命或許不比他少。」
    輝格還想說些什麼,而秦茶已經遞了最後的底牌。
    「他就算做錯什麼,罰他殺他該由我來,除此之外,傷害他就先踏過我。」
    這句話令輝格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秦茶補了一句,「我和他不會離開這裡,三天後殿門開了,你們就出去吧。」
    這大概是最好的方法了。
    輝格默認了沒再說話,長羲抱著秦茶上了主島。
    然後輝格轉身對周圍的人重複強調,「無論發生什麼,看到什麼聽到什麼,為了活命都要記得都穩住自己。」
    安格列意外的安靜,大概是米婭突然出來的那一手實在把他打擊得不輕,他突然覺得自己他媽的弱爆了,這裡根本就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哪怕是他以為最弱小的精靈米婭都是朵食人花,更遑論被長羲死死護在懷裡的秦茶。
    他轉化成獅子,保持著隨時隨地的備戰狀態。
    秦茶覺得這個世界的標準結局應該是:雅布帶人把輝格救走然後攻略成王,她和長羲安分待在這裡享受同居生活,最後世界結束她回去辭職。
    然而不過半個小時,原本還算平靜的不死殿突然鬧騰得天翻地覆。
    左右眼全開了。
    秦茶是第一個反應過來封印打開,黑暗讓他們對時間的流逝都有些模糊,秦茶沒有想到午夜十二點來得這麼快,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就已經撕裂黑暗般的完全睜開來,陰鶩地俯視眾生。
    那一剎那所有靜止的浮石驟然晃動,緊接著一部分碎石開始快速旋轉快速地移動,往輝格他們站著的地方無情地砸過去。
    而一部分的碎石瘋了的墜往秦茶的方向,被長羲一抬手全擋了出去。
    遠方的聲音轟隆隆地砸過來,入耳奇異地盤纏在心底揮散不去,那把和自己一樣的聲線冷靜而克制地說:「你給我仁慈和謙卑,我給你力量。」
    秦茶那一剎那有些恍惚——
    魔鬼說:
    「你給我仁慈和謙卑,我給你力量。」
    「你給我忠誠和善良,我給你不死。」
    「你給我恭敬和友愛,我給你權利。」
    而天使說:
    「你給我仇恨與嫉妒,我給你祝福。」
    「你給我貪婪與慾念,我給你禱告。」
    「你給我懶惰和兇惡,我放棄審判。」
    交換的勇士們於是一無所有。
    「教母!」
    秦茶陡然之間回神,她背上浮起一層冷汗,那聲音奇異而真實地盤踞在她心底頭,她的靈魂彷彿都因此而戰慄。
    「沒事,有點難受而已,」秦茶沙啞地說,「不知道多少個人能撐得過去。」
    這種折磨已經不僅僅是「誘導」,那聲音無孔不入,每聽見一次就像是腦袋被尖銳的事物擊打的劇痛,她尚且有長羲撐著保護著,而輝格他們在疲於逃避無數碎石擊打極度混亂而力量枯竭的狀態下,根本就沒有多餘的能力去穩下心。
    秦茶突然想起來,如果這種折磨對於長羲和裡克來說都不值得一提的話,那長羲究竟經歷過多麼可怕的過去。
    「教母,您多想想我。」
    年輕的魔族撫摸秦茶的臉頰,替她擦去額頭的汗,他半瞇著眼,溫柔的語調磁性而低沉。
    「您多想想我,就沒事了。」
    秦茶簡直要給長羲這樣鍥而不捨奪取注意力的舉措氣笑了,她「恩」了一聲,「我是在想著你。」
    長羲高興地扇了扇翅膀。
    開眼的時間大概在三分鐘,輝格一群人躲得十分狼狽,秦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被折磨得有些癲狂的神色,她皺著眉,感覺情況不太樂觀。
    果然,有一半的人喪失理智。
    三分鐘一過,輝格幾個人的神色幾乎是猙獰地頹力摔在了地上,然而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休憩的時間,就立刻被原來的同伴撲殺。
    長羲瞇著眼,看著他們自相殘殺。
    秦茶卻趕了過去,她不能看著輝格死在這裡,長羲皺了皺眉頭也跟了過去。
    被剝奪了靈魂的他們沒有思想,沒有情感,近似機械地重複著廝殺的過程,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幾乎是把輝格他們壓著打,直到秦茶他們來到。
    輝格一開始以為是秦茶和長羲的幫忙使得他們稍微減輕了壓力,後面才詭異地發現——
    那些人根本不是在殺他們,他們發了瘋地,在殺秦茶!
    攻擊到秦茶身上的力量成倍地增長,密度和速度也成了倍地提高,秦茶很冷靜,這對於她而言不是最糟糕的情況,只要長羲和輝格是安全的,她可以立刻把命交出去。
    精神維護師要努力避免自己死亡什麼的,自從接了長羲這個病人,能死就已經很不錯了好嗎!
    而在一旁保護秦茶的長羲,卻在她這樣平靜的眉眼裡,彷彿看見了某種另外的結局。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原先敷衍的招數變得極其狠厲,魔力完全不受束縛地瘋狂輸出,各種魔法陣交錯相擁,發了狠地絞殺對方。
    然而他們不死,無論怎麼殺都殺不死,長羲難得有一點暴躁。
    這是一場持久的疲累激戰,秦茶覺得抬手都是痛的時候,不死殿第二次開了眼。
    情況越來越糟糕,等左右眼再次閉上的時候,只有安格列和輝格還勉強保持著清醒,這種清醒只是使他們沒有喪失自己的人格,然而他們滿目都有些恍然,一天兩夜的戰鬥和折磨讓輝格臉色青白,幾乎是在閉眼的瞬間,他倒了下去,口吐白沫。
    秦茶為了護著輝格又挨了幾劍。
    「怎麼回事?」
    安格列恢復了人身,艱難地躲避著。
    長羲的眉眼無比狠厲,「它在報復。」
    「什麼?」
    這個骯髒的左右眼在絞殺他們所認為的異端——從不死殿活著出去的秦茶。
    哪怕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完整成熟的偽魔族,都無法抗衡真正的天魔眼。
    而這個時候他看見護著輝格的秦茶,某種恐懼突然鋪天蓋地,他的瞳孔透過黑暗彷彿看見另外一個教母,也是這樣奮不顧身地護著別人然後死在他懷裡。
    攻擊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急躁,長羲看著秦茶几入險境,甚至於半邊的身體已經化作了骷髏架,他的急躁在發現自己離秦茶越來越遠之後達到頂峰。
    他無法擺脫這幾個纏得要死的傀儡,他速度快他們的速度同樣快,他們並不傷害他,只是非常純粹的阻攔。
    他沉下了眉眼。
    ——「有人說,愛是克制,喜歡是放縱,可是我不行,你哪怕是死,都必須和我死在一塊兒。」
    ——「如果把您吃進肚子裡,大概就永遠都不會分離了吧?」
    年輕的魔族有些挫敗地閉上了眼,他皺起斜長的眉,嘴角緊抿,這樣嚴肅的表情使得他英俊的面孔有幾分凜冽至極的肅殺。
    他再睜開眼,異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著和他一樣顏色的不死殿之眼,他刷的張開了翅膀,捲起周邊的氣流那一剎那都在變形。
    他衝向了安卡架,立在上面,狂風捲起屏障,幾乎也要把秦茶的呼喊隔絕在外面。
    「你要幹什麼?!長羲!長羲——」
    長羲勾起嘴角,眼尾上挑,他突然笑起來,從低到高,尾音帶著勾似的。
    「毀了我的世界之後,還要奪走我的世界嗎?」
    他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右心臟,然後一寸一寸推進,他的面孔蒼白又詭異,素白的指尖沒入血肉肌理,他幾乎是把五指全部探入一半,然後活生生把自己心臟挖出來。
    秦茶被纏得脫不了身,到後面她根本不管輝格也不管是否有人在殺她,長劍從她腹部穿透她依舊拼了命地往長羲方向跑。
    「長羲!停下來!我求你停下來啊!」
    嘶吼到後面已經是哭腔了。
    長羲毫不猶豫把心臟掏出來然後砸入右眼,金色的瞳孔瞬間納入,繼而是溫和的光,它第一次在午夜十二點意外的時間完全睜開了眼,浮石再次暴動起來。
    「我以魔族的心臟祭獻——」
    他的嗓音這樣清晰地在轟鳴聲裡響徹在她耳邊,帶著他特有的陰鬱溫柔,如此深刻。
    「你們歸屬秦,你們臣服秦,你們跪拜、你們聽從、你們將秦奉之為王。」
    秦茶無意識地重複,「停下來……求你停下來……」
    安格列剛推到一個差點殺掉輝格的人,第二個緊接而至,然而他已經來不及再回身救人了,對方突然莫名地全部齊齊停下了動作。
    整一片黑暗死了一樣的寂靜,只有年輕的魔族張著翅膀立在高處,俯視底端。
    年輕的魔族眉眼稠麗,他對秦茶說:
    「我以生命為您加冕。」
    「喀嚓——」
    天光從他們背後透進來,落在長羲微亂的長髮和含笑的眉眼上,他利落的輪廓線條格外清晰又格外模糊。
    雅布在殿門大吼:「喂!活著嗎!!」
    【荊棘的王冠給你戴上,
    美麗的王袍給你披上,
    世界都該匍匐在您腳下,
    我歸屬您,
    我臣服您,
    我親吻您,
    我佔有您,
    我——
    親愛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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