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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千層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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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五加皮蛋】女主表示她不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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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20:56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醉裡挑燈(九)
   
    【二更】
    晚飯過後,秦茶陪著長羲澆花。
    他這樣的人,意外地喜歡養花養草。
    「因為它們最安靜。」
    長羲的眉眼在客廳透出來的光線中和自己年少時看見過的男人重合,秦茶忽的想起一個問題來。
    「你不是叫定陵的嗎?後來怎麼改了名字叫長羲?」
    秦茶想了想,嘗試著把她看過的《點燈》和《醉裡挑燈》聯繫起來。
    「在《點燈》裡,你以為你叫定陵,但是你潛意識裡認為自己叫長羲,所以遊戲設定中你的名字是長羲,你寫錯成了定陵……」秦茶飛快地把整個故事串起來,「說到這個,我好像對這個世界有點模糊的記憶了。」
    「那個世界的主人是12號平安,但是我最後好像倒戈選擇了保護你……完全違背了維護師法則,還被罰了工資降了級,」秦茶有些古怪地看著長羲,「我為什麼這麼做?而且你當時也好像沒有記憶……」
    長羲抱著秦茶,秦茶雙手按在他肩膀上。
    「我當時是抽憶療養,你為什麼這麼做?大概是你真的很喜歡我。」
    抽憶療養比較特殊,是在本身身體狀態就不好的情況下進入療養艙,就會被抽憶,使大腦完全空白地進入。
    秦茶第一個反應就是,「身體不好還進什麼療養艙?」
    「我的療養次數有限,希望趕緊追到你,」長羲低笑,意味深長地看著秦茶,「至於長羲這個名字,是你給我的。」
    「從點燈的世界出來,我就改了名字,」長羲盯著她,「開不開心?我的戶口本和身份證的名字,是你給我的。」
    「……」秦茶想到阿吉,頗有幾分同情意味地問,「你的母親也同意你換名字嗎?」
    長羲咬著她耳尖笑罵她,「不解風情。」
    秦茶稍微把他推遠了,「我還能更不解風情一點,我給你起的名字……所以說現在我經歷的第三個世界亡靈那個,應該是實際中我和你經歷過的第一個世界,那點燈是第幾個?」
    長羲:「第二個。」
    「剩下的不日城就是第三個醉裡挑燈?」
    長羲:「您真聰明。」
    秦茶總結了一下,「你在第一個亡靈的世界愛上我,再用點燈和不日城追求我……恕我冒昧,你的追求手段在下不敢恭維。」
    「只看點燈和醉裡挑燈的回憶錄……」秦茶想了想,「好吧我確實還是喜歡你。」
    秦茶故作挑剔地看了看長羲的臉,「勉強入眼。」
    「不過,你根據以前經歷的世界,篡改了現在的我的世界?」秦茶疑惑,「我是病人啊,世界是我構造的,你為什麼可以篡改我的世界?」
    頓了頓,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微睜大了眼。
    「你不會,在這裡一直沒出去過吧?」
    維護師每經歷完一個世界總會回到現實略做修整休息,如果長時間待在治療艙裡,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是絕對吃不消的。
    長羲摸摸她的頭,「所以你要快點醒過來。」
    「這是我經歷的第五個世界,按照精神層的刺激來說,走完這個世界,我應該就能醒了,沒有的話,我也就沒什麼醒過來的希望,」秦茶深深地看進長羲的眼裡,「你會被我困在這裡嗎?」
    長羲反問她,「永遠在一起有什麼不好嗎?」
    「這些世界無論是虛幻還是真實,我喜歡你的情緒是真是存在的,不就夠了嗎?」
    而後不等秦茶辯駁,他抱她進客廳,不容置喙地說了,「好了,一起看個電影,恩?」
    秦茶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庸人自擾。
    她相信自己的堅定和長羲的努力,這個世界的結束點大概就是找回自己的記憶吧?等自己把所有東西捋清楚了之後,這個世界應該就能結束了。
    在此之前,與其糾結這麼多,還真的不如和長羲好好看一場電影。
    電影很恐怖,但是兩個人全程是面無表情地看完的。
    長羲揉了揉眉心,覺得安陵陽應該好好被扣下工資了——畢竟他是和自己打包票這部電影很吃豆腐。
    滿腦子都是樹林裡那幾次激烈的深入和碰撞以及今天他們領了證是合法夫妻的刺激下,長羲很正人君子地說,「十一點多了,去洗澡。」
    而後補充,「你在主臥,我去客臥。」
    秦茶自認是鬼不疑有他,乖乖地挑了幾件長羲的休閒裝。
    洗到一半,門就被推開了。
    「我和你一起,」那男人留著半長的碎發,赤/裸著上半身,深刻的人魚線漂亮而結實延伸,最後向下隱匿在白色浴巾裡面,他半靠在門口,聲音非常低啞,「你要還債了,秦茶。」
    秦茶想了想時間,面不改色地說,「待會鬧騰起來出了什麼意外,不要怨我。」
    長羲伸手拿過花灑,把秦茶身上的泡沫一點一點沖刷掉,他的指骨略有薄繭,摩挲在她光滑的肌膚上,刺激得秦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長羲把花灑架在固定的架子上,溫熱的水源源不斷地噴灑下來,氤氳的水汽曖昧地飄散再遮掩,他從她身後摟過她的腰,然後側頭咬在她脖頸間,一邊不安分地摩擦。
    喘息聲被水聲掩蓋,秦茶微微低吟著,疲軟地手無力地去阻止長羲四處煽風點火的手。
    「你……你別……呃……」她咬著牙把嬌喘吞了,然後把話說完整,「鬧……別、別鬧!」
    鬧吧鬧吧後悔不死你!
    長羲抬起她的下巴,咬著她耳朵嘲笑,「忘了恩?我說過的——」
    「今天你不要想停,」長羲試探性地微頂了頂,十分無恥地捲著她的耳垂舔/吻,低啞地說,「我停不下來。」
    然而下一刻,掛鐘盡職地敲響了午夜的鐘聲,原本還在他撩撥下全身曖昧的女人,在那一刻忽然就不見了蹤影。
    不,應該是說,變成了透明。
    因為水流的澆築似乎在遇到某種阻礙,勾勒出一個曼妙的身體曲線。
    無恥之徒如長羲,在那一刻都僵了。
    秦茶「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推了一下他胸膛,退了幾步,清了清嗓子。
    「我提醒過你,不要太鬧騰。」
    脫離了水流,長羲完全看不見秦茶了,只聽見她清麗的聲線些微低冷,但有些調皮的嘲笑。
    「哦,停不下來?」她很欠揍地回敬,「我沒想停啊,有本事你來啊。」
    長羲沉默了片刻,嗓音沙啞得不像話,他垂著眼,意味不明的說,「你先穿衣服,天冷。」
    他這話說得秦茶難得有點小愧疚,她把衣服穿好,提醒他,「你也是,快去穿。」
    好像玩得有點過火。
    轉身想出門的秦茶穿著衣服慢悠悠地,像是衣服自己在飄。
    下一刻,秦茶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摟了起來,扔在了主臥的大床上,而後一個又濕又熱的身體壓下來。
    長羲冷笑。
    「沒關係,看不見,有些事情還是可以做。」
    秦茶:「……」
    然後她說了一句後悔了一晚上的話,「你這是要日空氣?」
    但凡有第二個人在,就會覺得這人的動作簡直就是變態的深井冰。
    雖然事實是如此,那一剎那的秦茶還是被自己直白粗俗嚇到了,下一刻,她就聽見長羲說——
    「你說這句話我好像更生氣了,」長羲的微笑越發溫柔得濃稠起來,嗓音低啞又上勾著一股子*意味,「寶貝兒,你今晚會不太好過。」
    秦茶:「……」
    第二天一大早,已經累趴宛如斷手斷腳的秦茶睡得迷糊間感覺又有人折騰她,她已經很條件反射地立刻低哭,「別鬧我了我錯了我的哥……」
    那邊似乎停頓了片刻。
    而後,低啞的話強勢闖入:
    「我日了一晚上空氣,嗯,」長羲衣冠禽獸地說,「現在是不是要日幾回你?」
    秦茶一下子就從睡夢中被嚇醒。
    所以說,作為女孩子真的不可以這麼粗俗,否則總有人身體力行地收拾你告訴你什麼叫做真正的粗俗。
    這是秦茶血與淚的教訓。
    而在另外一邊,忙活了一晚上想著做公關補救,當牛當馬的白婉舒和安陵陽都快累趴了,結果最後還是並沒有什麼卵用。
    輿論鋪天蓋地。
    驚奇:第一次這麼痛恨老大的說到做到!媽的看見偷拍我真的不可置信!一看這妹子長得這麼像那個襲吻老大的女人!我就痛恨老大說的立刻結婚的話!討厭!
    雙囍:我的第一個反應是——老大以前給出去的份子錢,終於能夠全部收回來了誒,我是一個人嗎?
    朕是小天使:我就想著上天台靜一靜,有沒有組隊的?
    交出更新不殺:真的看見老大結婚的這一剎那,我是真的哇的一聲哭出來,雖然一直很想他結婚,但前提是新娘他媽的必須是我啊嚶嚶嚶。
    王啊虞:討厭這個女人,做了老大和茶罐的第三者,就是這樣任性地討厭,不服來戰。
    小雨點:不喜歡閃婚,覺得不慎重,老大你真的不再好好想一想嗎?
    墨驀墨:一看就是狗仔亂咬人,別亂說話好嗎?
    克羅諾:那天我在現場,第一次看見老大這樣的笑容,那一剎那,一肚子憤怒的我決定祝福。
    ……
    拚命打秦茶電話卻一直打不通的白婉舒一把扔了手機,語出驚人地罵道:「草!十點多了還不起!做得有多晚!不怕精盡人亡女鬼吸陽氣嗎!」
    過了一會,安陵陽弱弱地說,「剛才我打通了。」
    白婉舒立刻凶狠地盯著他。
    「哥說,」安陵陽慘笑,「不是晚,是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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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21:26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醉裡挑燈(十)
   
    白婉舒把車鑰匙扔給安陵陽。
    「走吧。」
    安陵陽拿著車鑰匙愣愣的:「去哪?」
    「去慰問一下沒完的那位,」白婉舒陰慘慘地笑著,「怎麼著,我們做牛做馬他風流快活?還敢跟我沒完沒了了。」
    安陵陽安靜如雞地掏著鑰匙開車,並對此全程一言不發——他能說什麼?白大經紀人上吧!這世上敢懟越長羲的人不多!
    長羲的住處在一片私密性、安全性極高的別墅群裡,饒是白婉舒由安陵陽這樣的熟面孔帶著,也是經歷了層層盤查。
    白婉舒對此感慨:「越長羲可以的,混到這個水平,能在這裡買一套房子,我是很佩服的,這開門關門鄰里鄰外的,都是資源啊!」
    白婉舒興致勃勃地八卦起來。
    「那個誰誰誰家裡賣石油的老大好像也住這裡吧?還有市長——誒,他住哪一棟?可以的,每天要是能打個招呼混個臉熟,圈裡敢動他的人也不多了。」
    白婉舒看著安陵陽開車,直到最深處的一棟白色大宅,古西歐的建築風格,恍若城堡一般的建築,她整個人是懵逼的。
    「草,我恨資產階級!這他媽要多少錢!我要幹上幾輩子我的媽!我仇富之魂熊熊在燃燒!」而後頓一頓,白婉舒又有些擔憂地說,「安陵陽你給我透個數,這要多少錢?越長羲那傢伙不會還在背房貸吧?我和你講,我家秦茶她沒幾個卵錢,賣了她都給不起。」
    安陵陽:……
    白婉舒看著對方把車停好,深深地覺得自己的小鳥車玷污了這裡的土豪氣息,就聽見安陵陽不鹹不淡地說,「這一片都是哥的。」
    白婉舒:「……」
    安陵陽對她露齒一笑:「你想買嗎?我讓哥給你打個折?這個好說。」
    白婉舒:「……」
    「你把車鑰匙給我。」
    安陵陽剛把白婉舒的鑰匙收好,聞言奇怪地問,「幹嘛?」
    白婉舒一臉深沉,「我想回家,你自己上去吧。」
    ……說好的懟天懟地懟長羲呢!!!
    安陵陽握緊車鑰匙滿臉期待地問:「不是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嗎?」
    「宋徹給了我一個外號叫白會慫,就是該慫的時候很會慫,」白婉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意味深長地說,「兄弟,你信我,別說今天我們來過。」
    ……
    安陵陽:「遲了,我和哥說了,」然後補充,「哥回我說,嫂子在等你。」
    白婉舒:……
    給他們開門的是長羲,男人穿著很休閒的白色棉麻套裝,細碎的黑髮滴著水,看見他們來,男人微抬了眼,稍稍被熱氣蒸騰得發紅的眼角非常濕潤,氣色極好,好到安陵陽都要被這男色閃到眼瞎。
    「進來。」
    長羲簡短地說著,指了指一邊的鞋櫃,然後轉身去廚房準備早餐。
    安陵陽從善如流地換了鞋,然後偷偷打量了下,「哥,還沒吃早餐啊?」
    長羲心情非常好,聞言平靜地掃了對方一眼,「恩」了一聲,有些沙啞地低聲回答,「剛起。」
    安陵陽:「噫,嫂子呢?」
    長羲提起秦茶嗓音含笑,「還在睡。」
    這白婉舒就不幹了,一直努力當透明人的她忍不住破功開口,「不是說等我來嗎?」
    「是。」長羲把做好的早餐放進恆溫箱裡,然後洗淨手,「我待會出去一下,你照顧她。」
    白婉舒:「?」
    安陵陽有些為難,「哥要去哪?那個,結婚的事情外面鬧得厲害,哥你要不要解決一下?」
    「給我安排記者發佈會,」長羲拿著大毛巾給自己頭髮擦乾了水,他的動作很慢,總有幾分魘足過後疏懶至極的味道,「白婉舒?她醒了你讓她起來吃早餐。」
    他指了指之前用過的恆溫箱,「在裡面,冷了就再溫一下。」
    白婉舒被指的懵逼:「所以我過來是因為、我要伺候秦茶吃早餐?」
    「照顧藝人起居——」長羲說,「你要用『伺候』這個動詞,隨你。」
    而後他就進了臥室。
    白婉舒留在原地咬牙切齒,「怎麼辦,想打他。」
    「……」安陵陽敷衍地安慰,「其實哥人還是很好的。」
    白婉舒很懷疑:「是嗎?」
    安陵陽點頭,「對啊對啊,哥給的工資最多,多到讓我大部分時間看著哥都覺得他最可愛。」
    白婉舒完全無言以對。
    在臥室換完西裝的長羲半蹲在床邊,秦茶睡得很熟,他先前幫她洗澡換衣服的時候,她都睜不開眼。
    長羲微微低頭,繾綣地在她嘴角落下一吻,然後伸手輕輕地拂開她凌亂的碎發。
    「早安,」他看著她的臉龐,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我的茶子。」
    長羲走了之後,白婉舒看著十一點半了,果斷進了臥室。
    臥室是非常大氣的簡約黑色風格,秦茶蒼白的小臉蛋和白色襯衫在黑色被面上就顯得格外突出。
    白婉舒近了看,才看見秦茶露出的鎖骨那一片青青紫紫慘不忍睹。
    她同情地「嘖」了一聲,然後叫秦茶的名字,被艱難叫醒的秦茶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白婉舒眼尖地發現對方醒了,然後迅速開啟吐槽模式,「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報警了。」
    尚在狀況外的秦茶模模糊糊地應:「啊?」
    「看你身體的受虐程度以及昏睡不醒的狀態,我完全可以去告越長羲他性/虐待。」
    稍微清醒的秦茶從床上爬起來,這一動,露出了鎖骨以下一下片皮膚,同樣慘不忍睹。
    白婉舒冷漠臉:「哦,這種狀態……折騰很久吧?昨晚開始估計就沒怎麼停吧?早上還來……他真不怕精盡人亡哦?」
    白婉舒說著說著就覺得總有幾分不對勁,想了想,她遲疑著,「不對……我總覺得哪裡很奇怪……」
    她看了一眼秦茶。
    「……!!!」終於反應過來的白婉舒指著秦茶一臉不可置信,「臥槽,你不是十二點過後就會消失嗎?所以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看著秦茶沉默不語的模樣自己想像了一下,立刻覺得三觀盡碎。
    白婉舒捂著心口站起來,「我去給你拿早餐……我需要靜靜……我需要時間重塑一下三觀……在這一刻我對越長羲是肅然起敬的……這他媽的是人?臥槽……」
    吃過早餐的秦茶看著白婉舒仍然陷在自己吃驚的想像中不可自拔,於是友好地提了個問題轉移注意力。
    「昨天我們有被拍到嗎?」
    提到這個白婉舒霎時清醒了。
    「你要不要看看新聞?」白婉舒一臉嚴肅,「要不是顧忌越長羲,這新聞會寫的更難看。」
    秦茶低頭看了一眼白婉舒手機頁面,什麼踩人上位投機取巧,什麼影帝閃婚結婚對像成迷,什麼疑似襲吻女子修成正果引發社會不良模仿……
    「你這一輩子都打上越長羲的印記了,」白婉舒語氣很沉重,「你們實力相差太多,以後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別人都記不住你的名字,他們只知道你是越長羲的老婆。」
    「沒什麼人看好……你們認識的經歷明面上看起來十分令人詬病……」
    看完報道的秦茶很淡定,「這不是挺好的麼?」
    她收拾碗碟,長羲留給她熱好的牛奶和雞蛋粥,非常清淡,但味道極好。
    「不是說黑紅嗎?我覺得我挺紅了。」
    白婉舒:「……」
    「至於越長羲的老婆……」秦茶抬起眼,那目光磊落又乾淨,「我覺得這個稱呼比我的名字好聽,我聽著心裡很舒服。」
    白婉舒:「……哦。」
    好像很有道理完全無言以對。
    倒是秦茶奇怪起來,「長羲呢?一大早就不見了。」
    「他去開記者發佈會了,」莫名其妙被秦茶說服的白婉舒生無可戀地回答,「誰知道他又會亂說些什麼?」
    秦茶:「多少點?記者招待會大概在多少點?」
    白婉舒在微博搜,恰好開始。
    這個記者招待會開得很急,但萬人矚目,人來得非常齊,越長羲也非常乾脆,剛一開始,就直入話題。
    「我結婚了。」
    記者嘩然——
    「所以你承認在民政局被拍到的是你本人對嗎?」
    「奉子成婚嗎?為什麼結的這麼急?」
    「家裡人知道嗎?支持嗎?」
    「據說你妻子是你《點燈》電影首映上突然襲吻的那位,你們之前認識嗎?還是真的是一見鍾情之後閃婚?」
    「準備舉辦婚禮嗎?」
    「感覺像是被逼的,越影帝你看起來並不開心,發佈會也沒帶妻子來,所以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民政局是我本人,」長羲雙指扣在桌子上敲了敲,話筒清晰地把聲音在寬敞的回廳裡放大了,「靜一下,有點吵。」
    所有的聲音瞬間一靜。
    「我愛她,就結了婚,這個邏輯有問題嗎?」
    所有人:……沒毛病。
    「不帶她來是因為她在睡懶覺,而我再不開發佈會安陵陽準備瘋了,這個邏輯有問題嗎?」
    所有人:……沒毛病。
    「關於一見鍾情,」他站在那,眉目是大家熟悉的冷淡,但眼角眉梢卻讓大家明顯地感覺到,今天的他心情很不錯,「我追的她,追了很久,襲吻?這個事不存在,她調皮給我驚喜,我一直在偷樂,這種事情不要拆穿。」
    破天荒地好講話,所有人都驚呆了。
    「最後一個,」長羲抬了手腕稍微看了一下時間,然後利落地總結,「不要孩子,那玩意只會搶人,要來幹嘛。」
    所有人:……
    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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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發表於 2017-5-2 21:21:56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醉裡挑燈(十一)
   
    當天長羲在發佈會結束之後,用維特茶的帳號正兒八經地發了一條賣萌微博:維特茶v:她是我的茶,茶罐們。
    被發佈會折磨都死去活來心都要碎了的的茶罐們看到這條微博……頓時立馬碎成渣地統一口徑——
    茶罐們:以後請叫我們碎片。
    而在工作室官微發的記者發佈會視頻鏈接的微博下,則統一刷滿的都是——
    膩膩先森:哦,沒毛簿冷漠臉】。
    言心:哦,沒毛簿寵溺臉】。
    陳皮糖:哦,沒毛簿絕望臉】。
    延音線:哦,沒毛簿霸道總裁微笑臉】。
    ……
    看完評論的秦茶覺得這些人好可愛,白婉舒在一旁生無可戀:「收起你這副喜笑顏開的嘴臉。」
    「草,」白婉舒矯揉造作地模仿著長羲的口吻說,「她是我的茶——我還是你的優樂美呢!」
    而長羲似乎覺得一條簡單的微博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於是又補了一條:維特茶:我真的結婚了。
    所有人:……是的是的知道你結婚了求你不要再強調我們失戀了這種悲傷的事情我們還能好好地當碎片!!不衝上去把你的茶撕個粉碎已經是看在老大你討個媳婦兒不容易的份上好嗎!
    簡直群情激憤。
    更過分的是,《蘇盲》官微發了一張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官方劇照,並配言:官方發糖。
    所有碎片:……發你妹糖!!如果評一個最不想邀請的明星夫妻組合他們認第一沒人認第二!
    然而茶罐們再多麼不情不願,也必須承認,自家老大終於結婚了——沒有人可以再在他微博底下操心他的婚事,也沒有人可以調侃他是不是打算光棍一輩子,更沒有人可以繼續再以這樣的理由把他頂上熱搜。
    好心酸。
    鬧騰了數日,茶罐鬧完了最後還是乖乖地在微博底下排隊:東籬:老大你要好好的,幸福一輩子。
    鬼七:祝老大新婚快樂!要經常帶著嫂子出來玩耍啊嚶嚶嚶。
    素問:為什麼老大結了婚我總會有種心很方的感覺,但是還是祝福老大每天開開心心□﹏□。
    870:快生個寶貝出來我們要當兒媳婦,父債子償╮(???)╭。
    粉絲有時候真的是又傻又可愛。
    而這邊換了長羲做男主之後,《蘇盲》也拍得異常順利,順利到殺青之後,有人採訪宋徹對這部劇有什麼感想,宋徹一臉冷漠。
    「這是我拍的最失敗的一部劇。」
    記者:「……???」
    宋徹:「我這個導演並沒有什麼用。」
    記者:「……啊?」
    宋徹:「呵呵。」
    因為越長羲那個小婊砸不允許秦茶和男二男三有任何肢體接觸,男三那個玉白衣也不允許自己和任何女性有親密接觸,所以這場劇拍下來……
    草這還能拍???!
    其他看完這部劇的人的反應都是——我的天好心疼男二!這部劇看得我尷尬症都犯了!
    但是男女主真的好甜,第一次看見老大這麼小清新的角色呢╮(???)╭。
    然而不管外界怎麼轟轟烈烈地吐槽讚譽,長羲窩在家裡,慎重地交給了秦茶一本劇本。
    「先不要看。」
    秦茶低頭,劇本面上是四個字,夢迴吹角,那是醉裡挑燈的前傳。
    秦茶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第一個故事,她最後的記憶點,也是這個世界的結束點。
    她十分理解長羲現在沉鬱的表情,這個應該就是旅程的最後一站。
    秦茶伸出手握住長羲的手背,她低聲問他:「你在害怕什麼?」
    長羲垂著眼看著兩個人交握的緊密,他沒說話,反而是秦茶安慰他,「別擔心,都走到這裡了,我可以的。」
    秦茶頓了頓,低聲去哄長羲:「我捨不得你啊。」
    「你是最好的長羲。」
    秦茶伸過手抱住長羲的肩膀,她靠在他肩膀上,眉目堅韌又溫柔,「比我大的,比我小的,養育我的,我養育的,最愛的你。」
    長羲一隻手摟緊了她的腰,一手扣在她後腦勺,微微「恩」了一聲。
    最後那個劇本秦茶還是沒有看,因為那個晚上長羲異常的黏人。
    自從知道秦茶十二點後會讓人看不見,長羲基本酒不在那個時間段折騰了,往往都是一大清早起來做運動。
    而現在長羲反常,秦茶明白他反常的原因,卻只能縱容他這麼反常下去,因為她雖然向長羲保證自己沒問題,可是事實上,她也害怕自己就這麼永遠沉睡下去。
    這個問題如此沉重又如此不可避免。
    第二天一早,長羲替秦茶換好衣服,直接帶她來了片場。
    導演是他自己。
    拍攝的週期很長,牽扯到很多無實物拍攝,大概是親身經歷過,秦茶卻並不覺得難,她只是在這樣相似而又完全不相似的劇情裡,有些迷茫。
    劇情的女主秦茶是一個二十歲的實習生,接到的第一個維護任務,是一個很普通的病人。
    他叫沙隆,大祭司,想要做皇帝,秦茶作為一位地位崇高、影響深遠的聖魔法師,只需要在恰當時間稍稍表明立場,這個任務基本就可以結束了。
    在這個漫長的等待時光,別人交給她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叫做安卡,十一二歲的年紀,眼神空洞可怕得嚇人,到底是剛準備畢業的人,總會有些心軟,在不影響任務的前提下,秦茶多有照看。
    很隱晦的、看似冷漠的照看。
    可看了那麼七八年,到底是養出感情了,給他重新換了個名字,教導他照顧他,後來殺掉了人渣院長後,她帶著重傷逃離,和他又流浪一兩年,後面的劇情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秦茶最後為了保護沙隆,是死掉了的。
    這個是長羲喜歡她的第一個世界,從虛擬世界清醒過來,原本就是因為知道這是秦茶第一次維護任務而特來照看的長羲想了想世界裡的經歷——
    原來自己對自己看了八年的白菜,是這樣想的啊。
    想拱掉她。
    那就佔有她,完完全全的。
    認為自己圓滿完成任務的秦茶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她在虛擬世界帶大的孩子會喜歡自己,她也不知道那個孩子其實是某個維護師在療養,她更加不知道那個維護師會是她頂頭上司、前監護人、現五局維護協會的會長。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頂頭上司的名字,因為大家都叫他老大,秦茶從沒看見他來上過班。
    而長羲覺得自己若是要在現實直接出手,這姑娘會吃不消。
    那就慢慢來吧。
    在秦茶從次銅級爬到主銅級的時候,她又接了一次那個沙隆的任務,那次沙隆改名平安。
    其實平安的世界很簡單,他只是想知道人心的複雜,設計了一個很簡單的寫死對方的遊戲,秦茶剛進世界,換了自己真實面目進來的長羲就直接闖進秦茶眼裡。
    秦茶是一個真實直接的顏控。
    她喜歡長羲那張臉。
    對方卻暗示自己他就是自己養過的那孩子。
    當時就覺得有點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之後三四年都沒再見過,直到秦茶爬到了主銀,進入逐日城那個世界。
    她一來就認出這是她帶大的那個孩子了,秦茶這時候也明白對方應該是哪個維護師在療養,這不是真正的孩子,可自己總會不受控制地去照顧,最後自己離開的時候,她看見對方的眼神,那種眼神讓她一下子明白,自己的不一樣,是哪裡不一樣。
    她很喜歡他。
    結束任務的自己去找了名單,翻找了了療養記錄,興致勃勃地問主任:「越長羲這個人是誰?」
    心裡挺開心,長羲這個名字是自己替他取的,沒想到他真的現實也改了。
    然後主任瞥了一眼,「哦,老大啊。」
    說起老大,秦茶是真的四年都沒見過會長的,聽到這個還懵了一下,「什麼老大。」
    主任:「不是問我越長羲?就是咱們老大啊。」
    晴天霹靂,不過如此。
    而主任卻不滿地絮絮叨叨,「這段時間老大總掛療養,而且每次都喜歡掛你這裡,你自己被抽憶了可能不太記得,他掛你這裡七八次。」
    主任嘀咕,「我真的快要以為老大在追你。」
    「不過這個追的很維護師哈哈哈哈。」
    秦茶低咳,「咳咳,好像是的,他在追我。」
    主任:「……哈?」
    秦茶:「當了你們嫂子請你們吃飯!」
    主任:「?!」
    問到地址的秦茶飛快地拿著包去找人了。
    ——然後呢?
    長羲地嗓音從近變遠,卻如同驚雷一般在秦茶耳邊砸響。
    「車禍,」長羲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她,彷彿那就是最後一眼,「那個時候你站在我對面,只來得及和我打一聲招呼。」
    「你的精神本來就受損,車禍讓你直接腦死亡。」
    「所以今天,你在這裡。」
    「啪——」
    光亮全數散去,無數的黑暗蜂擁而來,秦茶幾乎快要被激烈的思緒和記憶沖蕩得潰不成軍。
    「我很高興,茶子,前三個世界都是我,第四個世界是你的兄長,你最深的執念,是我。」
    秦茶勉力抬頭看去。
    長羲穿著維護師的制服,彎著腰,姿態非常虔誠,語調溫柔至極,「您說您捨不得我,所以您會回來的,對嗎?」
    秦茶張嘴,「我……」
    然後很多熟人一一浮現,站在了長羲背後,他們的話從不同的角度湧入——
    主任:「其實嚴格來說,我們都是你的維護師,長羲是主,我們是次,長羲已經在治療艙帶了一個多月,你再不醒,他都要廢了。」
    唐安:「說真的,我快配合不下去你自認為的主金級了,所以你快回來。」
    大米:「你再不回來老大說要扣光我們工資啊嚶嚶嚶!」
    冬瓜:「包括你的工資啊!你想清楚啊茶子!」
    音音:「我真的快把你哥的事忘乾淨了,你也想讓我們把你忘乾淨嗎?」
    平安:「作為你的病人,很希望能幫你什麼,快回來吧。」
    堯酒:「大家都在等你。」
    【我在等你,秦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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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正文完結
   
    「我們在等你。」
    「你快回來。」
    這是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身為維護師的秦茶無比清楚。
    要努力打破腦海的枷鎖,把那個禁錮的屏障打破,用幾個世界刺激積蓄的力量。
    這一步沒有人能幫她。
    黑暗的潮水漸漸把所有的人都吞噬,長羲的眉目也開始模糊,然後一點一點,當整個世界空得只剩下黑暗和自己,秦茶盤腿坐下來,慢慢梳理自己混亂的記憶和一切的起始。
    長羲在自己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自己,關注自己八年,在她二十歲的實習的時候,長羲進入了她的維護世界療養,並喜歡自己。
    之後斷斷續續經歷兩個世界,自己也喜歡上對方,二十五歲的時候,自己出了車禍。
    長羲成為了她的維護師。
    按所有情況來推斷,她的精神應該是屬於全死亡,這個其實沒有什麼再維護的價值了,這個喚醒的希望非常渺茫,而且一不小心就會把維護師一起拖下水,因為這個過程需要一個主維護師「住」在病人的精神世界裡。
    她的精神在深度沉睡的時候,他在黑暗裡;她開始構築世界,他需要在那裡漫長地等待——這是一個極度折磨人的過程,而且無法中途退出,對於現實的精神和身體都是生死挑戰般的煎熬。
    但即便如此,這樣的治療方法成功率也是極低極低,所以維護協會已經禁止使用這樣的方法進行維護了。
    不是不願意救死扶傷,不是害怕死亡,而是百分之一的成功率相當於搭上另一條人命,秦茶都無法相信長羲是怎樣做到的,他是怎樣真的說服了其他人,是怎樣孤注一擲地決定和自己一併沉睡。
    而自己永遠在給自己構建一個另一個虛假的「現實」。
    可哪怕是這樣,長羲都不曾放棄過。
    而她構建並經歷的四個世界,第一個不日城,第二個點燈,第三個不死殿,全部都和長羲有關。
    長羲的執念讓長羲陪伴自己,她的執念似乎也是在彌補之前自己的遺憾——
    逐日城的世界長羲是瞎子?沒關係,那麼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黑暗就好了。
    不死殿的世界長羲有這麼多不喜歡的人,沒關係,點燈的世界設定可以更加複雜殘忍一些,只要他覺得高興。
    然而她在絞盡腦汁對他好的同時,長羲也在費盡心機地改變任何不好的結局——
    逐日城的你為了保護別人犧牲?不可以,所以不日城的人都要成為你的光。
    點燈的你曾經握著我的名字而後犧牲自己,不可以,所以這一次換我告訴你,你的名字是我的。
    不死殿的你不知道我愛你,所以這一次我會徹底告訴你,我在佔有你。
    你放不下的過去,我也會給予你告訴你。
    秦茶把兩個人在不同世界的想法略過一遍,驀然覺得有幾分好笑,真像兩個人相愛相殺的博弈。
    也是在竭盡自己的力量,胡亂地寵著對方而已。
    秦茶把幾個世界的許多細節慢慢地在心裡不斷地、反覆地回憶,每個世界的長羲都有很心機地提醒她不正常的情節,刺激她的記憶,並拐著彎抹著角地告訴她真實。
    比如第一個世界和別人記憶裡不一樣的、多出來的「逐日城」,那是她以前經歷過的,所以和自己重新設定的城市不一樣;比如第二個世界長羲曾告訴自己一個故事,他喜歡的女孩曾經死在他的懷裡,這也是她以前經歷過的,所以和現在每個世界都是長羲死亡的結局不一致;再比如第三個世界,各種和第二個世界的微妙聯繫,那是因為第三個世界最先存在過,所以才會有第二個世界的衍生。
    所有的所有,長羲在寵著她胡鬧的同時,一直緊緊地把主線掌控在自己手裡,再到後面同事們若有若無地提醒自己平安和沙隆兩個名字的聯繫,再到第四個世界自己所有熟識的人的亂入,都在巧妙地告訴自己——你是病人,這是你的世界,這是你的人際圈。
    在她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不對勁的時候,來到了第五個世界,他用影片告訴自己所有真實的記憶。
    把所有東西梳理了一遍的秦茶瞬間膜拜長羲——這他媽是多麼驚人恐怖的掌控力,才能不著痕跡地把每一個世界層層遞進地讓自己的精神刺激達到一個又一個高峰,然後還能痛痛快快地讓他自己吃上肉,並讓自己再一次愛上他。
    他毛線的,這就是主金級維護師的實力!!!耗損巨大精神力的同時還能把佈局走得慢條斯理!!
    自己男人真流弊。
    秦茶愉悅地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棒,最後就把思緒放在了剛才最後的一面。
    長羲穿制服很帥。
    黑色的長靴包裹著他遒勁的腿部肌肉線條十分優美,然後一直往上,黑色的長褲扎進靴子裡顯得他一雙大長腿帥得逆天,再往上,那樣邪肆張揚的哥們紐扣卻偏生系得一絲不苟,一個一個完整地扣完,雙排扣的設計到頸部,禁慾得讓秦茶此刻滿腦子都是他漂亮男人的肉/體。
    簡直罪過。
    這樣意/淫上司是不好的,是不正確的,會被記大過,還要被罰檢討書和工資。
    秦茶從原地站起來,想要再次見到他的想法如此強烈,強烈到她根本沒有其它想法,只聽見做後一聲微弱地、又清晰的「啪」——
    而後天旋地轉。
    「臥槽醒了醒了我的媽!終於醒了!」
    「我看她最後那精神跳的這麼活躍就知道茶子小姐姐絕對沒問題啊!」
    「我的媽,慘絕人寰的治療行動終於要結束了,我這心一直七上八下的直哆嗦,生怕老大也跟著茶子一直這樣睡下去。」
    「每天一睜眼,兩個重病患者在艙裡待著的這種巨大壓力。」
    「每天一睜眼,我的媽寧願不睜眼!」
    「所以,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們過了多久?」
    「兩個多月啊小姐姐和老大!我們給你們跪了哦!」
    光線很刺眼,秦茶適應了很久,才看見自己周圍一圈人,大米,唐安,冬瓜,主任,音音姐,還有堯酒和平安。
    唐安炒雞開心地問她,「茶子想吃什麼?哦!你在精神世界裡提過的醬肘!今天一大清早,準備進最後一次你的治療艙的時侯,主任特地給你帶了~」
    冬瓜說,「我的小姐姐,看不出啊,你原來這麼享受養著老大的感覺啊!玩養成!可以的!還有,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就一個次銀,別想著次金了,多辛苦啊!」
    堯酒簡直要哭,「秦小姐,我被急招回來參與不日城那個世界……為了讓你的感覺更加清晰,意識到你是在重構逐日城的時候我參與進來的……我的天之後嚇得我幾天不敢睡覺……我以前構築的世界肯定是沒有直播吃人這種玩意的!」
    平安附和:「我還進了兩次,老子真的要跪,我這個月都沒睡好,特別是第二個世界哪個,真的,用不用死得這麼慘?我覺得我的程度頂多就是,人死了,化道白光就沒了!」
    許音音冷笑:「呵,在精神世界敢給我玩躲在維護局裡不出來見我這種把戲,你想好現在要怎麼接受我的懲罰了嗎?」
    主任總結,「行了行了,小秦剛醒,沒發現到現在人都還在懵嗎?不過我說小秦你和長羲也真是,本來都是a級左右的世界,擱你們手裡怎麼硬生生被拔到雙s,你們這個是多缺愛?」
    秦茶懵了許久的眼珠子終於稍微迷糊地轉動了一下。
    然後大米神來一句:「對了,最後,茶子小姐姐精神真是活躍哦,茶子你在想什麼?」
    「制服,」秦茶下意識地回答,「長羲穿著制服,超帥。」
    「你是說這件?」
    那嗓音低沉又清晰,穿過人牆熟悉得讓秦茶即刻清醒,她徒然地從密集人群的縫隙中看出去,只隱隱約約稀疏地看見穿著藏青色制服的男人瘦削而高挑的帥氣身影。
    所有人長長地「哦~」了一聲,善意地調笑起來——
    唐安:「這個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神交已久?」
    冬瓜:「我們這一圈大燈泡biling地閃耀!」
    大米:「茶子小姐姐要經歷千辛萬苦遇見我們老大了,是不是很激動?」
    「叫嫂子。」
    那聲音低涼地警告著,眾人終於很有眼力見地讓開來,秦茶一下子就看見站在她面前的長羲。
    那個男人容色依舊逼人的驚艷,但神色有些憔悴,秦茶模糊地聽見有人說老大心機婊一起來就先去梳洗什麼,秦茶才想起來自己同樣躺了兩個月……
    第一次見面自己是不是挫爆了。
    但秦茶面色仍很淡定地看著長羲的制服,以長輩的口吻說,「是這件,很好看。」
    長羲垂眼看她,他的眼和自己以往看見的沒有任何區別,又黑又幽邃,微挑的眼角帶著一些似笑非笑的邪肆味道,他忽的低下頭來,貼著她的鼻尖,而後沙啞地哂笑。
    「你在緊張。」
    秦茶:「……」
    長羲單手摟著她的腰,一把她抱起來,秦茶低叫一聲,唐安目瞪口呆地看著長羲把秦茶抱著往外走,「啊」了一聲。
    「草,老大,你要去哪?幹啥子?」
    長羲:「敘舊。」
    秦茶在長羲懷裡,忽的也笑起來。
    嗯,這傢伙估計要好好敘舊了。
    而看見長羲,秦茶才後知後覺地遺憾和詭異地甜蜜——
    我想要守護你,卻一直被你守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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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番朝天闕(一)
   
    婚期定的非常著急。
    被折騰了半宿「敘舊」的秦茶一大清早就被長羲媽媽憤怒的聲音吵醒。
    「定陵你這樣子太過分了!茶茶才剛病好就這個樣子折騰她!禽獸!壞人!我要叫你爸打斷你的腿!」
    迷糊中的秦茶拚命地點頭。
    然後是長羲的聲音:「……你一大清早過來幹什麼?」
    「婚禮啊!」長羲媽媽阿吉超級高興雀躍地說,「婚禮再不辦到時候奉子成婚怎麼辦?」
    長羲:「……」
    阿吉:「你們年輕人不懂,就喜歡亂來,我跟你說,懷了寶寶再辦婚禮很累的,你忍心累著我兒媳婦?」
    長羲:「……」
    然後阿吉自顧自地繼續,「我知道今個兒你肯定不捨得帶我兒媳婦回大宅,沒關係,你讓我兒媳婦歇歇,中午我喊了你爸和你哥過來這吃飯。」
    長羲:「……」
    阿吉:「別怕,媽媽中午留在這裡幫忙做飯!」
    長羲終於開口了,聲音裡透露出一種「面無表情」的、分外冷淡的情緒:「我媳婦。」
    「什麼你兒媳婦,」他說,「那是我的人。」
    阿吉被氣的直擼袖子,「小兔崽子,要不是看在你能娶老婆的份上我早廢了你哦!」
    長羲:「……叫爸和哥不要過來。」
    阿吉一愣,不解地問,「為什麼?」
    「你們會嚇著她,」長羲面不改色地說,「過幾天我帶她去大宅,先緩幾天。」
    長羲這麼一說,阿吉也有幾分猶豫了,躊躇著要不要改明兒再來,就聽見自家老公在自己身後說,「少忽悠你媽。」
    阿吉驚喜地回過頭去,就看見穿著唐裝的男人站在門口不遠處,她興奮地飛撲過去,男人把她穩穩當當地抱了個滿懷,阿吉才看見自己的大兒子也來了。
    「定鴻啊!今天沒工作啊?」
    長羲的哥哥十足十的工作狂,和長羲截然不同的冷肅面孔,做派也極為周正,聽見母親的詢問,他規規矩矩地「恩」了一聲。
    儒雅的越爸爸嘲笑長羲,「死捂著老婆不讓出門,沒出息。」
    早在阿吉喊著長羲爸爸和哥哥都要來的時候,秦茶就被嚇醒了,本來四處翻著粉底遮暇想遮掩一下痕跡的,才發現這裡是長羲家,長羲根本沒有那種東西。
    再想著拿高領的衣服換上……
    長羲這裡沒有女人的衣服,她的衣服也顯然不能再穿了。
    極度糾結的秦茶想了半晌,後面又聽見長羲爸爸和哥哥的聲音,她整個人生無可戀。
    不出去打聲招呼很沒禮貌。
    秦茶在長羲衣櫃裡翻了翻,換上長羲的休閒服,褲腳挽起一大截,褲腰用鬆緊帶紮緊,長長的衣服蓋過去。
    有些嘻哈,但很居家。
    秦茶挑剔地看了幾眼,覺得勉勉強強,然後就力求淡然地出門了。
    她個性本就穩重偏淡,但到底頭次正兒八經地見家長,旁邊也沒個娘家人叮囑,秦茶多少有些緊張。
    乾巴巴地走到長羲身後,探出小半個身子,很禮貌地稍彎了腰,打招呼,「叔叔阿姨早上好。」
    長羲一回身,就看見秦茶難得侷促的模樣,而後就是那一身他的衣服,很親密的裝束。
    他眼底的墨色越發深了些,最後也只是克制地抱了抱她,在她耳邊低語,「很好看。」
    秦茶微不可見的輕笑,「長羲你知道嗎,我想揍你。」
    阿吉已經高高興興地、自來熟地應了一聲,「誒!兒媳婦!叫媽啊!」
    秦茶:「……」
    長羲直起身來,指著阿吉和其他人,介紹,「爸,媽,哥。」
    秦茶:「……」
    她已經有二十年二沒有叫過爸爸媽媽了,她其實都不太記得爸爸媽媽的發音和語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把那一聲爸媽叫出來。
    她也有十三年沒有叫過哥哥了。
    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阿吉和越爸爸是知道秦茶狀況的,看著秦茶有幾分出神的模樣,他們很快善解人意地反應過來。
    阿吉:「啊,現在也不急,你們辦了婚禮只之……」
    「爸,媽,哥。」
    秦茶乾巴巴地說著,然後一手拉住了長羲的衣服,她頓了頓,而後介紹自己,「我叫秦茶。」
    這一聲把越爸爸和阿吉逗樂了,他們兩個非常喜愛秦茶,午飯期間,阿吉一直和秦茶抱怨:「你說定陵是不是基因突變,我和他爸多好的人,三觀多正,怎麼帶出了長羲一個腦筋不正常的?雖然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我總覺得他會去反社會。」
    秦茶:……這話她沒法接。
    阿吉:「我總覺得我對不起你,把你這麼好一個姑娘推到定陵的火坑裡,他還大你好多歲,哎呀,我好糾結,要不我乾脆認你做女兒算了……」
    長羲忍無可忍,他稍挑眉,嘴角的笑容勾起來十分艷麗,嗓音卻低涼沁骨,「擱我這你挖誰的牆角?」
    「看看看看!」阿吉朝著秦茶說,「就這反社會的模樣!」
    然後拉同夥,「他爸!教訓你兒子!」
    越爸爸很習以為常,「定陵,你乖一點,別鬧你媽。」
    秦茶:「……」
    有點想笑,真的。
    長羲:……看看他媽被他爸寵出來的那副智障模樣。
    然而這事兒遠遠沒完。
    後面幾天長羲因為要對秦茶的成功治療打報告,走流程入檔案忙得不可開交,偏生他作為主維護師,這事情也沒辦法交給其他人做。
    這導致他一回來,就發現秦茶又被他媽拐跑了。
    對此阿吉是這麼解釋的,「我有兩個兒子,可是只有一個兒媳婦,我要向別人炫耀。」
    「畢竟你們能找個女人結婚真的很不容易。」
    「一個悶葫蘆死要錢。」
    「一個反社會控制欲強到嚇人。」
    等長羲把秦茶撈回來的時候,秦茶已經看完他所有的黑歷史和從小到大的各種相片。
    「你知道你有一張開襠褲的相片嗎?」
    長羲:「……什麼?」
    「媽有一張你小時候的相片,就是穿著開襠褲的,超胖,」秦茶摸摸長羲的頭,繼續,「還有,你小學寫過一篇作文,詳細地陳述了你惡作劇的全過程,過程之精妙可怕,嚇得班主任立刻請了家長。」
    秦茶去看長羲格外俊秀的眉眼,頗有幾分好奇,「你怎麼這麼可愛?」
    長羲挑眉,「什麼?」
    「作文題目是我最什麼,你起了個《我最……》,然後寫那個惡作劇過程,其實就是想別人誇你聰明?」
    秦茶揉他頭髮,「小孩子怎麼那麼多彎彎繞繞,傻的可愛。」
    長羲:「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嗎?」
    秦茶:「……」
    男人勾著嘴角半壓著女人在沙發上,他微提著語調,頗有幾分似笑非笑的模樣,「開襠褲?小學作文?你這是長輩做派啊小秦茶?」
    秦茶眼裡帶笑,一本正經,「哦,我錯了,叔。」
    「叔」字被咬了重音,又有幾分繾綣調笑的味道。
    長羲的手在秦茶面上漫不經心地、又危險至極地順著她的輪廓撫摸,他疏懶地應,「你叫我什麼?」
    「叔——」
    秦茶字句清晰,「今年三十六的大叔,重點,我才二十五。」
    「……」長羲提醒她,「在第三個世界,您大我幾百歲,教母。」
    秦茶從善如流,「哦,兒砸。」
    長羲:「……」
    秦茶很霸道總裁地說,「不喜歡?那孫砸?」而後戳他胸膛,「哥們你真難伺候。」
    長羲解開她衣扣,「做吧。」
    「更喜歡你哭著叫我哥哥。」
    秦茶:「……」
    後頭快要接近婚禮的時候,長羲突然抱著她說,「明天我們進倉療養。」
    秦茶很吃驚,「婚期不是在後天?」
    長羲低頭親吻她發頂,「是啊。」
    「你這是……」非常熟悉長羲的秦茶反應過來,嘲笑他,「幼不幼稚,你的狂狷霸道帥呢?」
    ……並不能用在爸媽身上。
    長羲回答,「在床上我一向狂狷霸道帥。」
    秦茶一時無話可說。
    長羲低啞地笑,語氣都是曖昧地*,稠麗又滑膩,溺得滲人,「你喜歡哪種狂狷?哪種霸道?」
    「下次您喊不要的時候,我是不是該霸道到天亮?」
    「姿勢不喜歡,我是不是也該徹底狂狷?恩?」
    秦茶:「……死開,流氓。」
    長羲咬著秦茶耳尖,摩挲著問,「好孩子,誰流氓?」
    秦茶很識時務:「……我錯了我的哥。」
    明天一大清早,乖乖地和長羲爬上療養艙。
    長羲最後和她說,「我會去找你,你不要亂跑。」
    ————————————
    長豐三年。
    數月不曾踏入後宮的皇帝突下急招,選天下待嫁閨中的女子進宮。
    這旨意太過荒淫無道,使得眾官群出進諫,而年輕的帝王坐在高處,陰鬱地回答了一句語焉不詳的話。
    大致意思就是:不挑美人我就當和尚。
    眾臣一臉懵逼。
    而遠在京城之外的秦茶一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蓋著紅布蓋拜著堂,還在猜測新郎是不是長羲的時候,堂就拜完了,直接送入洞房。
    不著痕跡地打探新郎官的名字之後,前堂傳來噩耗——
    新郎官急病發作,撒手人寰了。
    剛確定新郎官不是長羲的秦茶:……
    很好,成寡婦了。
    簡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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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23:05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番朝天闕(二)
   
    「新郎」掛了之後的幾天,秦茶一度混亂,各種喪事祭禮,連上族譜的事也是在此期間一併做好。
    等她空閒下來,才發現自己處境極其糟糕。
    她是新婦,也是寡婦,新郎是燕王府的世子。
    整個婚事說起來就是一場悲劇式的笑話——
    秦茶在這裡的名字叫做簡茶,是刑部侍郎嫡長女,但是她這個「嫡」異常尷尬,生母龍氏早逝,而簡侍郎和龍氏並沒有什麼感情,所以龍氏走了之後,三四歲的簡茶在簡府極受冷落,要不是龍氏娘家龍大將軍龍城還有幾分威勢在,簡茶出嫁怕是嫁妝都沒能留下幾分的。
    再說說燕王府。
    燕王是先帝庶二子,立了太子之後二皇子被封燕王,少有的留京親王,足見先皇恩寵,燕王弱冠之齡納了正妃榮氏,生了世子因,隨即燕王被馬踏傷斷了根。
    所以燕王世子因是燕王唯一的兒子。
    這個唯一的兒子受盡千般疼寵,但身子骨弱的很,還沒到弱冠的年齡,就幾次差點病死,於是有了「沖喜」一說。
    然而大師也不知道怎麼測算的,說世子因的姻緣生在城東,可城東大宅裡唯一能上得了檯面的大戶,就只有刑部侍郎簡東維。
    燕王要結親?好事!可對方是個病嶗,嫁過去就是寡婦的命,簡府裡連庶女都有人疼著,所以無論是從明面著看還是從暗地裡看,都是簡茶這個孤苦伶仃的最合適了。
    誰知道,簡茶剛嫁過去,人就死了。
    愛子如命的榮氏非常蠻橫不講理地把過錯全部推給了秦茶,認為對方命硬,剋死了她兒子。
    跪在門外被立規矩的秦茶簡直無語。
    原先無論去哪個世界,原主的性格必然和自己的很像,秦茶不用太擔心「這個人怎麼突然變化這麼大」諸如此類的問題,可是這次按秦茶接收的簡茶的性格來看,這姑娘卑弱而恭謹,事事逆來順受,讓秦茶在ooc和不ooc之間來回搖擺掙扎。
    跪了大約兩刻鐘,秦茶決定讓自己痛快,於是沒等裡面的嬤嬤出來傳話,她對著廳裡的婢子說,「我想起今日還要給世子爺祈福,便先回去了,你和母親回個話。」
    秦茶做了無數心裡建設,才把「母親」兩個字時候說出口。
    婢子愣愣地站在那,秦茶也沒等她回應,就逕自起身離開。
    她和這座燕王府的矛盾不可解,在他們心裡,她就是剋死他們兒子的喪門星,她要是再把姿態擺低些,大概會活得很沒有活路。
    面對自己這樣亂七八糟的身份故事和找不到長羲的焦慮讓秦茶有些煩躁,她路過花廳的時候,剛好站在屏風後,聽見兩個侍花的丫頭碎嘴。
    丫頭一的語氣神神秘秘的:「這幾天府裡亂得很,你都不知道,宮裡發生大事了呢!」
    丫頭二很好奇:「什麼大事?」
    「陛下選秀女了唄,」丫頭一壓低聲音炫耀般地說,「大家都說這次陛下不拘身份,就看臉。」
    丫頭二顯然有些不可置信:「這也、也太……」
    秦茶制止了自己侍女的動作,一邊略微八卦地補充:也太荒/淫。
    丫頭一說,「陛下以前還是太子的時候,不是說傳不舉嗎?據說陛下好龍陽!前些天旨意下來的時候,太后很歡喜咧。」
    秦茶面癱臉:……哇哦。
    丫頭二急急捂了對方的嘴,「這話你也敢說!」
    「沒事,這個點花廳不會來人的,」丫頭一滿不在乎,「我就是和你說說嘛。」
    聽夠八卦的秦茶心情稍微好一些,就連後來聽見她們討論自己剋夫的事情,她都沒太計較,反而是低調地從偏門離開。
    跟著她的婢女是她奶媽的女兒,算是從小一起玩到大,聽著秦茶被議論,她們很是憤慨。
    蘇寧:「夫人你也別太忍著了!這話說得多過分!就應該狠狠地收拾一頓!」
    雲裳顯然冷靜地多,「夫人且先忍忍,萬事等將軍回來再說。」
    雲裳的「將軍」指的是秦茶的正在駐守邊疆外公龍城。
    秦茶沒什麼不能忍的,但也不會讓別人欺負,只不過剛剛她突然意識到一件更加慶幸的事是——至少她嫁了人,在燕王府當寡婦比在宮裡當妃子好多了。
    秦茶這張臉有些麻煩,和自己原本的臉有七分相似,但多了三分明艷媚意,十六七歲的年紀,容色頗為張揚艷麗。
    非常花瓶。
    容貌太甚,標準的不安於室的狐媚長相。
    這麼一想,心裡好過了一點,就連破落的門庭宅戶,在秦茶眼裡也可愛起來。
    皇帝的大選折騰了近四五個月,然而恐怖的是,皇帝整天政事不處理光坐在大殿看人,看了四五個月,最後人怎麼送進來的,就全部怎麼送了回去。
    太后著急地問:「這麼多,一個也沒瞧上?我覺得官洲刺史的嫡長女容色好得很。」
    年輕的帝王眉目冷冽,眼神越發陰鬱,他斜靠在冰涼的長塌上,半支著頭,墨色的發迤邐地披散,他的神情沉鬱鬼魅。
    但驚人的俊美。
    太后看著帝王的容貌忽的覺得自己那句「容色好得很」有點虛。
    「誰?」
    年輕的帝王開口,聲音嘶啞,太后回過神來,重複,「官洲刺史長女。」
    「哦,」帝王把手裡的書扔在一邊,稍直起身子來,「記不得,大概醜的很。」
    太后就埋怨,「你到底要哪樣的?後宮裡頭好歹還有幾個模樣俊俏身世清白的,你到底是碰都不碰!」
    年輕的帝王垂眸,火光把他的臉渲染成妖冶的昏黃。
    他忽的開口,「過幾天設宴,邀請百官命婦。」
    太后沒反應過來,「什麼?」
    年輕的帝王低聲笑起來,折起的嘴角弧度卻仿同陰冷得仿同索命的鬼神,「待嫁的沒合適的,嫁了人的再挑。」
    太后被帝王這番無恥的言論驚呆了,半晌一個字都說不出,許久,才抖著手指呵斥,「胡鬧!」
    「陛下這是要動搖國之根本!哪來這麼、這麼、……」
    荒淫無道四個字到底是說不出口,太后只反覆地強調,「絕對不行!」
    「所以?」年輕的帝王無動於衷,嗓音帶著笑卻越發詭異陰戾,「朕親自下旨?朕可以說的更直白一些。」
    太后震驚得無言以對,最後妥協,「還是體面些……」
    次日太后宣告命婦,雖然是打著為國祈福的旗號,但這舉措太過奇怪,無論官職大小,京城裡的命婦幾乎都在名單上。
    然後再稍一聯繫前些日子鬧得人仰馬翻的選秀,所有人開始浮現一種極為荒唐的猜測。
    然而猜測再荒唐,皇家沒把這件事擺到明面上說,誰也不敢捅那窗戶紙,於是個個開始打起抱病的算盤。
    然而太后更狠,一通懿旨下來,為國祈福這種大帽子,哪怕帶著病都得過去。
    秦茶這時候已經在燕王府被立了五個月規矩了。
    每天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必須起身給王妃請安,然後王妃總是各種避而不見罰著讓她站在外頭。
    三月春寒料峭,被凍成狗的秦茶第二天遲了些出門,一到王妃那就被以「不孝」的名頭挨了手心板。
    她還必須受著。
    這個時代對於寡婦非常苛刻,對被掃地出門的寡婦極度苛刻,在還沒找到長羲之前,她得先穩住自己,畢竟王妃要是一個不高興,直接打死她,也不會有什麼人指責王妃。
    她得忍到她的外公龍城回來,大概五月底龍城就會回京述職。
    再一次被罰在外頭吹風,秦茶很有小心機地在衣服裡墊了厚棉花,裡頭燕王妃和嬤嬤閒聊。
    「王妃祈福帶著世子夫人嗎?」
    「帶她幹嘛?」燕王妃的面相有些刻薄,容貌非常一般,歲月使她不再年輕,她冷笑的表情顯得突兀的蒼老,「寡婦這種人,哪裡有資格進長生殿?」
    她撿起首飾盒的玉簪有些煩躁,「王爺昨夜又歇在哪個狐媚子那裡?」
    嬤嬤小心翼翼地回答,「安姨娘那呢。」
    「一群狐媚玩意,」王妃火氣上來了,撒氣,「叫外面那個同樣狐媚玩意的,端著茶跪著!」
    她早上一通脾氣,差點誤了進宮的時辰。
    她品級高,一進長生殿就看見在高位上坐著的年輕帝王和慈眉善目的太后,祈福莊重,燕王妃老老實實俺程序走完,抬眼看發現帝王的神色有些恐怖。
    祈福完了,燕王妃聽見年輕的帝王問近侍,「還有誰沒來?」
    近侍恭敬地把名單交過去。
    人並不多,年輕的帝王掃了一眼,目光卻在落向「燕王世子妃簡氏」這幾個字的時候,奇怪地停頓了。
    帝王便隨口問了一句,「燕王世子妃叫什麼?」
    近侍在這一方面是做過功夫的,很快便回答,「閨名簡茶。」
    燕王妃此時不知為何心裡頭驟然一跳。
    而後就聽見年輕的帝王問,「她怎麼沒來?」
    近侍壓低聲音了,燕王妃聽不大清,但大抵可以猜到是解釋簡茶作為寡婦,是不能進長生殿祈福的。
    然後年輕帝王聲音不大不小地反問,「是嗎?」
    「那朕請她過來。」
    燕王妃霍的抬頭,只看見帝王喜怒不辨的神色,疏懶地說——
    「朕喜歡她的名字,去把人給朕風風光光地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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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番朝天闕(三)
   
    所有人頓時驚呆了。
    年輕的帝王坐在高高的案台上,因為祈福,他穿著非常正統莊重的禮服,黑色的絲綢紅色的龍繡,頭髮高束,但他的容色足以壓下這一身祭祀的端方厚重,你會覺得他每次挑眉低眼,都是逼人的驚艷。
    帝王骨節分明的長指握著紅色的名單,目光裡頗有興致地、疏懶地低看眾人,燕王妃此時回過神來,跪下來伏低身子行了個大禮。
    「陛下,臣婦的兒媳年末新寡,怕是不吉,唯恐衝撞國運。」
    燕王妃雖然是皇帝的皇嫂,但她此刻是萬萬不敢拿著「皇嫂」的身份作喬的。
    太后也在一旁溫和地補充,「正是這個理,」太后作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寡婦,對著燕王世子妃剛嫁入府就成新寡很是同情,但這並不代表太后就允許皇帝這麼胡來,「若真想見見,晚些午宴的時候,哀家差人去請就是了。」
    哪怕是作為太后,為國祈福的大事她也必須提前跨火盆洗艾葉,真正拜祭的時候只能在旁邊站著,是不會直接參與的。
    皇帝對上太后不贊同的神色,微微頷首。
    「安福,」他叫了一聲自己的貼身太監,「你去把人請到承天殿。」
    燕王妃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安福是皇帝太監總管,這天底下能讓安福親自去請的女人簡茶那賤蹄子是第一個!這是哪裡來的體面!
    一時之間,其他命婦看著燕王妃的神色都不太對勁了——
    皇上這勢頭怎麼看,都像是瞧上了燕王兒媳婦,但見都沒見過,又是哪裡來的「瞧上」?
    從祈福大殿離開,太后特意挑著沒人,皺著眉頭壓低聲音問皇帝:「皇帝這是怎麼了?」
    年輕的帝王心情似乎還不錯,太后再說,「對著名字好奇就罷了,其他心思皇帝可不要有,先不說這是臣妻,頭一個皇帝你自個兒要清楚,這是你侄媳婦兒。」
    「臣妻」和「侄媳婦兒」幾個字又讓皇帝稍稍不錯的心情再次跌倒谷底,他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回話非常欠揍:「那說不準,」他的聲音有些冷厲的陰沉,但嗓音卻又是帶笑的,讓人聽著總覺得滲人,「瞧上了,那就是朕的。」
    太后:……好想打死這個荒淫敗國的主兒!
    太后並沒有見過刑部侍郎家的這位嫡長女簡茶,對方成婚後因為新寡,也一直沒有被召進宮裡頭請安,燕王世子下葬那天,新寡世子妃也一直按規矩面圍白巾,所以外頭也什麼人見過她,就更加沒有關於這位世子妃的隻言片語了。
    樣貌如何?不知道。
    性情如何?不知道。
    提起燕王世子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是個可憐的、不吉的新寡。
    此刻被百官命婦惦記的秦茶在自己房間裡抄寫佛經,燕王妃今天莫名其妙地罰了自己跪了近半個時辰之後,又罰她抄寫十卷佛經。
    敬業如秦茶,在那一刻是都差點忍不住想一巴掌扇過去的。
    媽的你兒子病死的關她毛線事!克你妹的夫!封建思想要不得!
    然而此刻她還是得沉下心,這個世界的病人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維護師是唐安,在自己還沒有足夠實力站住腳之前,她什麼都不可以做。
    沒辦法聯繫唐安,因為她不知道唐安現在會是誰;更加不知道長羲會是誰,因為她根本一步都出不去。
    所以在她外公龍城回來之前,她必須得忍。
    蘇寧看著秦茶抄寫的一大摞佛經,甚是心疼地說,「夫人,我和雲裳幫您吧?」
    蘇寧和雲裳和她一起長大,也是會寫字的。
    雲裳卻搖頭,「要是王妃發現夫人的筆跡不同,怕是更要折騰夫人的。」
    秦茶「恩」了一聲,她低頭寫字的姿態頗為安寧,聽見丫頭打抱不平她稍稍笑了笑,「有這閒工夫嘴碎,不如幫我倒杯茶來。」
    話音剛落,尖細的嗓音突然直直傳入,那音色有些雌雄不辨,聽得秦茶莫名心裡頭一跳:「燕王世子妃簡氏,出來接旨吧——」
    主僕三人頓時面面相覷。
    等秦茶出來瞭解了是皇帝要她進宮的意思後,她頓時反應過來,這個皇帝絕對是長羲!
    全天下的找美人,皇帝找的不是美人,是自己。
    秦茶接了旨意後,謹慎地看了看跪在自己旁邊的「公公」燕王,燕王長得高大,但氣色非常差,之前的腳步也非常虛浮,一股子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樣。
    此刻他有些意外地瞇著眼看秦茶,顯然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媳婦原來這麼漂亮,這一看,就透出了一點色咪咪的模樣。
    安福恭敬地彎腰虛扶起燕王之後,又客氣地囑咐秦茶,「世子妃稍梳整,便和雜家進宮吧。」
    「還請世子妃莫讓陛下久等。」
    秦茶應了聲,一進屋,就發現蘇寧和雲裳眼眶都紅了。
    蘇寧替秦茶找衣服,一邊哽咽地說,「這會兒陛下怎麼突然召夫人進宮,怕是、怕是……」
    秦茶:「……」
    雲裳:「夫人……莫不是龍將軍出什麼事了……」
    秦茶苦笑著安慰,「沒事,只是進宮一趟,不是說陛下對我名字感興趣?見見罷了。」
    雲裳欲言又止的模樣,倒是蘇寧心直口快地哭哭啼啼,「聽說陛下、陛下荒唐得很……是不是、是不是……」
    瞧上夫人這幾個字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寡婦不能再嫁,對不起夫家,寡婦要自覺地自盡明志。
    所以萬一真被看上,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這代表著這個寡婦沒活路了,哪怕寡婦自己不自盡,夫家人也是有權動手的,這一點,哪怕是皇帝都站不住理兒。
    這個秦茶真沒法安慰,她要是進了宮,百分百是會被皇帝「瞧上」的。
    蘇寧最後給秦茶挑了件素的不能再素的衣服給她,以至於秦茶出了門,安福一看,覺得不甚妥當,但又想到世子妃是寡婦,這輩子都只能穿著素服帶白花,又沒說什麼。
    但這位世子妃的容色確實驚人,哪怕只是簡單地盤著發挽著白花,粉黛非常淡,容色也足以艷壓群芳,白素的衣裙依舊可以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
    是個美人。
    太后在宴上看見這樣一個女子姿態優美地行了大禮,她就知道要不好了。
    這位年輕的世子妃身段甚好,烏壓的黑髮如墨地壓著玲瓏小巧的白花,反而襯得她那張明艷的臉容色更甚,她下巴纖秀,低著頭時一張小臉楚楚動人,無論是從儀態還是長相,都讓太后覺得心驚肉跳。
    等她緊緊張張去看皇帝的時候,整顆心就彷彿被浸入了冰水,而後她看向世子妃的目光冷厲得快能快能刮出刀片。
    太后從沒見過皇帝這般和顏悅色的溫柔神情,更不曾聽見皇帝這般輕佻的語調。
    「你叫簡茶?抬起頭來,」年輕的帝王語意含笑,在眾多命婦之間,放肆地盯著秦茶的眉眼,然後評價,「是個美人。」
    秦茶的眼睫毛微微一顫。
    那是長羲。
    穿著龍袍的長羲。
    她第一次看見長羲穿這樣的衣服,黑色的寬袍大袖,袖口滾著紅色絲線勾勒的龍紋,他本該束著長髮的,但此刻他完全披散下來,只勾了幾束簡簡單單地用髮帶繫著,席間有風,他的發會跟著飄散。
    如此恣意又風流的邪魅模樣。
    秦茶簡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只能克制地看了一眼之後,立刻中規中矩地跪好。
    太后皺著眉頭,剛想說「人既然看完了,就讓世子妃回府」之類的話,就聽見皇帝懶洋洋地朝世子妃招手,絲毫不顧忌地說,「你到朕身邊來。」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精彩了。
    倘若先前只是猜測,這會兒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斷定,皇帝這是瞧上自己的侄媳婦燕王世子妃了。
    皇帝向來荒唐,但真的荒唐到這個地步,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
    秦茶此刻知道自己的理智應該是各種惶恐,然後堅決不上去,但是情感上她又挺想過去的。
    長羲根本不給她更多時間糾結,直接伸出一隻手掌,他坐在花席間,從黑袍墨發到修長蒼白的指尖,他的笑容矜貴而肆意,嗓音滑涼:「你不過來,是等朕過去嗎?」
    秦茶鬼使神差地福了個禮,聲音溫靜:「是,陛下。」
    她一步一步走過去,不到兩步的距離,年輕的帝王稍往前傾,大手直接捏住秦茶的掌心,微一用力,直接把秦茶整個人扯進懷裡。
    他大笑起來,「皇嫂把她休了送給朕,可好?」
    其他人哪裡見過這樣荒唐得無以復加的場景,一時之間,杯盞碎裂聲此起彼伏。
    在長羲懷裡,她聽見長羲用非常低的、只能勉強被她聽見的聲音說,「怎麼慘怎麼哭。」
    秦茶只是愣了片刻,而後福至心靈地立刻反應過來。
    她火速入戲地劇烈掙扎起來,配合起長羲演了一出有病皇帝和貞潔烈女的大戲。
    「陛下!您放開臣婦!您、您!」
    長羲一時沒抓牢,秦茶溜了出去,然後她直直把腦袋撞向桌案,又在千鈞一髮之際被長羲攔住。
    年輕的帝王恐怖地笑起來。
    「被朕看上這麼侮辱你?那麼想死?」他捏著秦茶的下巴,陰戾地笑著說,「想死的話要不要讓將軍府的人一起陪葬?」
    「治個作亂犯上的罪,如何?」
    秦茶立刻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她彷彿看見了長羲靈魂深處震撼人心的影帝般的演技,自己蹦噠著追逐他的身影。
    其他人一臉懵逼:……剛才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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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番朝天闕(四)
   
    太后是慈母,在一系列令人瞠目的意外發生後,太后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慈祥地回圜:「皇帝,你也太心急了,見著喜歡的妹妹封個公主,以後還是可以時常邀請進宮玩的。」
    然後太后微笑地看向眾人,「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太后的潛台詞就是,皇帝只是想把燕王世子妃當妹妹呢。
    眾人僵硬著身體,飛快地偷瞄著在皇帝懷裡淚水漣漣的燕王世子妃,而後齊齊口不對心地附和,「是。」
    平雲夫人是太后妹,她笑瞇瞇地站起來,睜著眼睛說瞎話地配合太后,「可不是,陛下向來都求著一個好妹子疼,我看世子妃這孩子著實乖巧可愛,我都忍不住也想討來當個女兒呢!」
    眾人附和之聲此起彼伏,燕王妃整張臉都氣白了,她倒不是心疼世子妃,而是心疼自己燕王府的那張臉面。
    燕王排行在皇子間第二,皇帝是嫡子,排行第七,要是認真說起來,燕王世子妃簡氏是要叫皇帝一聲皇七叔的。
    當叔叔的瞧上自己侄媳婦了,這丟的是全家人的臉面,但如果這個叔叔當的是皇帝,背地裡會被戳脊樑骨的,卻是他們燕王府。
    燕王妃整口銀牙都要咬碎,然而明面上她還得順著太后圓了這個場面:「臣婦兒媳能得陛下青眼,真是再好不過,但她向來福薄,怕是擔不起這天大的恩澤……」
    燕王妃說話的期間,花席間的帝王側著頭,輕佻地低嗅著秦茶的頸邊香,淡色的薄唇若有若無地摩擦著女人圓潤的耳珠,那動作曖昧又色/情,但由年輕的帝王做來卻格外撩人心弦,他烏黑的長髮極近地滑落在女人素白色的衣襟上,那畫面纏綿至極。
    殿上多是已經人事的女人,帝王動作之間的暗示如此明顯,眾人這一看齊齊面紅耳赤起來。
    燕王妃頓了頓,她的笑容已經僵得快要皸裂,嗓音聽起來也頗有咬牙切齒的味道:「臣婦這會兒身子有些不大爽利,和陛下、太后告個罪,容臣婦先行告退。」
    太后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了,她警告似的看了一眼燕王妃,對方明瞭地點頭——這個兒媳婦,不能留了。
    見燕王妃意會並微不可見地點頭,太后滿意地稍抬手,「你身子不爽利哀家也不留你了,皇帝,讓世子妃扶著燕王妃先回府吧。」
    太后說這話時,慈祥和藹裡帶著不容反駁的果決,語氣也比之前的稍重,已經是很給皇帝臉面的警告了。
    年輕的帝王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底下的暗潮湧流,他只是專心地捏著秦茶的下巴,一隻手風流地捏了捏她鬢間的白花,而後移到她的面頰,她膚白如玉,這讓多情的帝王更是溫柔了幾分。
    「你還沒告訴朕,你喜不喜歡別人給你陪葬呢,」皇帝的語調疏懶而又漫不經心,眼角微挑著帶著笑,格外殘忍的溫柔,「嗯?好姑娘,回答朕?」
    秦茶此時演技格外在線,她抖著嗓子,聲音又低微又模糊,顫巍巍的聽得人心裡一陣同情憐惜。
    她眼中含淚,眸光卻很堅強,那姿態楚楚可憐。
    「回陛下……臣婦……不喜歡。」
    每一字每一句,都彷彿飽含血與淚。
    帝王輕笑,面龐壓低下來,長翹的睫毛幾乎要掃過秦茶的面龐,他沙啞地問,「喜歡朕嗎?」
    媽媽呀!這種很風流的下流范兒!
    秦茶對長羲渾然天成的演技是佩服的,這樣一比較,顯得自己演技尤為浮誇,她立刻認真反省自我並體味了一下一個聰明的貞潔烈女進退得當的回答,而後拿捏著表情做出一副忠君愛國的堅定模樣——
    「天下萬民,都是陛下的子民,臣婦自然是愛戴陛下的。」
    「哈,」年輕的帝王笑了,而後他稍微直起身,一手卻勾著秦茶的脖子,一手撐著下頜懶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二嫂身子不爽利便先回去吧,世子妃先在朕這兒留一會兒,朕著實喜歡。」
    太后和燕王妃顯然沒有想到皇帝真的可以有這麼荒唐和大膽,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只能由得他一句一句安排。
    「封公主之類的事就不要提了,不就是個女人,朕瞧上了就是瞧上了,遮掩它做甚,」他的表情介於高興和陰沉之間,表情尤為詭異,笑容顯得有幾分神經質的鬼畜溫和,「朕憐愛世子妃,做叔叔的心疼一下新寡的侄媳婦兒,留在宮裡頭多說幾句話。」
    那一天參加了宮宴的眾人最後不知道自己都是怎麼回去的,等回過神來,看著燕王妃的表情十分同情,更是可憐在皇帝懷裡淚如雨下的嬌人兒世子妃。
    造了什麼孽哦,皇帝如此荒唐。
    而被留在宮裡「多說幾句話」的世子妃據說當天夜裡就被抬進了皇帝寢宮,據說世子妃以死明志差點咬斷了舌根,據說太醫當夜被連夜請了進來。
    第二天早朝,文武百官跪了一地,諫官們關於「私德」的折子堆滿了御書房的案台。
    年輕的帝王坐在龍椅上姿態依舊放縱肆意、慵懶至極,聽見百官群情激憤,他也不過稍微扯了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吵一早上了,」皇帝一手輕敲著龍椅的扶手,「朕不進後宮你們也吵,朕挑了個喜歡的延綿子嗣你們又吵。」
    有人站出來朗聲上奏:「陛下,燕王世子妃的身份有為*,乃失大統啊皇上!」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陛下!」
    皇帝面無表情地聽著。
    許久,等百官消停了,他才說:
    「朕搶過來就是朕的,」他冷笑,「有功夫操心朕的家務事,不如多操心民生社稷。」
    接下來把所有開過口講話的大臣手上的政事處理提出來,一個一個逮著漏洞批的他們面紅耳赤心驚膽戰,生怕皇帝下一句就是罷官抄家要人頭。
    整個早朝後面上的人心惶惶,平日裡一聲不吭的皇帝幾乎是默不作聲地掌控了他們所有的動向。
    終於熬到退朝的百官:……等等……我們之前討論的不是皇帝私德問題?後面偏去哪裡了!!
    下了早朝的皇帝陰鬱地回到寢宮,已經演戲演嗨了的秦茶一見到皇帝就叫。
    「陛下!臣婦錯了!求您放過臣婦吧!嚶嚶嚶!」
    長羲:「……」
    「玩夠了嗎?」黑袍長衫的男人微拂起寬袖,動作行雲流水般地給秦茶倒了杯茶並遞過去,「宮人被我遣散在外頭了,你哭的不累?」
    秦茶立刻收了眼淚「哦」了一聲,從善如流地接了茶喝了幾口,而後回答,「挺累的。」
    長羲冷笑,「昨夜裡你真是敬業,要不是我阻得及,你莫不是真打算把自己舌頭咬下來?」
    秦茶抬頭很淡定地說,「因為你在啊。」
    所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堵了一肚子火氣的長羲瞬間就被順毛了,他發洩似的揉了揉秦茶的頭髮,一邊冷漠地罵她,「你下次再胡鬧試試?」
    秦茶捂著頭,「別揉了!我的白花都要掉了!」
    長羲更加冷漠地盯著她的白花。
    「呵,」他陰沉的目光也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我出去活剝了唐安的皮。」
    秦茶:……害怕。
    說到唐安,秦茶想起來,「這個世界的病人是誰?你知道嗎?」
    長羲倒著茶的手稍微一頓,「溫玉。」
    秦茶:「你已經見過了?」
    長羲這時候站起身來,把秦茶整個人抱在懷裡,他低聲,「現在是『我』的昭儀。」
    秦茶:「……哦,後宮佳麗三千哈?左擁右抱哈?是不是感覺很爽?」
    長羲於是低笑,「你在吃醋。」
    「沒有,」秦茶把長羲給的茶直接轉手擱到桌子上,她的眼很媚,神色張揚艷麗,十足的霸道總裁范兒,「我怎麼會吃醋,她們爭得過我嗎?」
    正在說話期間,剛好宮人站在門口來報:「陛下,玉昭儀求見。」
    秦茶瞬間挑眉,真是人說來就來。
    然後在外頭的宮人聽見殿裡頭尖利的女聲絕望地劃破寂靜,「啊!不要!我不要!陛下求求您!您放過我吧!」
    而後是花瓶破碎的巨響,繼而是陛下冷厲得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你敢!信不信朕把你全家都殺了!」
    宮人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
    緊接著,尖利的女聲哭哭啼啼地哀嚎。
    然後皇帝:「來人!」
    宮人立刻屁滾尿流地滾了進去,看見暴怒的皇帝一把把手邊的花瓶砸了過來,在自己腳邊碎成渣。
    宮人膽戰心驚地偷瞄,燕王世子妃的手腕驚心怵目地流著血,她姣好的面容蒼白得可怖,鬢髮凌亂,一股子嬌花被暴風雨吹打零落的景象。
    好慘。
    「愣什麼!還不滾去請太醫!」
    宮人一回神,又屁滾尿流地滾出去了。
    人一走,秦茶挑釁地看著長羲,嘴型無聲地問:我演技怎麼樣?走不走心?
    長羲簡直要被氣笑了。
    他單膝跪在虛弱地躺在床邊的女人面前,一隻手穿過她的發,然後他低頭舔了舔秦茶腕間的血,他的唇色因此殷紅得鬼魅。
    「你走心,」他沙啞低語,「你為什麼不走腎,嗯?」
    秦茶立刻識相地意識到,她玩大了。
    其實她只是想強調,一般人是真的爭不過她這般不做作有格調的真-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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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番朝天闕(五)
   
    【一更】
    燕王世子妃簡氏徹底在黎國出名了。
    她年方十七,上年末新婚成寡,大部分人心裡都清楚,新郎官世子因本就病重,又被一通婚禮折騰,人沒了很正常,只是時間巧了些,剛好在拜完堂之後,因為這個冷落世子妃是很站不住腳的。
    但世人待寡婦總是苛刻,特別是這種頗有幾分「剋夫」意思的寡婦,雖有聽聞燕王世子妃成天被立規矩很受冷落,也不曾見燕王妃帶著世子妃入宮請安,但總歸沒人出頭去嚼這個舌頭。
    可是當這個充滿悲劇色彩的世子妃因為貌美而被皇帝瞧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特別是這個世子妃如此堅貞不屈,幾次以死明志,宮裡頭進進出出的太醫搖著頭卻一臉欽佩的模樣,大傢伙攝於帝威不敢明著說,私下裡卻是極度好奇和八卦的。
    燕王妃的閨中好友戶部尚書王夫人在王府裡勸慰好友。
    「你別擺著臉色,照我看,你兒媳確實給你們王府爭氣,」王夫人語氣裡頗有幾分古怪的、同情的欣羨,「現在夫人間,誰提起你兒媳不是一個勁的誇獎,人家小姑娘說到底不過十六七的年紀,敢和陛下這樣以死相拼,著實不多了。」
    多少年來多少寡婦的貞節牌坊,事實上都是夫家動的手,像世子妃這樣真的上趕著求死的真的少之又少,更何況對像還是當今天子,正常人大概都會半推半就選擇一步登天。
    燕王妃手裡的茶盞都要被她捏碎了。
    「呵,我要怎麼著?」燕王妃冷笑著,「她害死我兒,給我兒陪葬都不為過!守個寡還委屈她了?」
    王夫人不說話了,固執的燕王妃表情陰狠,而後她把手裡的茶盞放下來,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其憤怒,「她就是死,也得埋到我兒的陵寢裡!那是我兒的人!」
    而此刻病怏怏躺在床上的秦茶淚眼模糊地看著長羲。
    年輕的帝王帶著令人膽寒的微笑,扶起虛弱的世子妃,把藥碗湊到她嘴邊。
    燕王世子妃迅速撇過頭避開,空洞的目光落在明黃色的軟被上,她的髮髻全部散開來,如瀑的長髮披了一肩,襯得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越發蒼白如雪,可這種羸弱感讓她盛極的容貌錦上添花般多了楚楚可憐的嬌弱。
    在地上跪了一地的侍女太監,聽見帝王低啞滑涼的聲線陰戾地說:「不喝藥,一心求死?恩?」
    對方一言不發。
    帝王低啞地笑起來,這聲音使得底下一片人彷彿看見自己腦袋懸在了半空,齊齊發抖。
    「好女孩,這樣不乖是會受懲罰的,」帝王把聲音壓低了,纏綿著溫柔又甜膩的笑意,卻又格外陰冷,「你死後,不會和燕王世子同葬,只會和朕同陵,你要死後的名號,還是生時的貞潔?」
    他指尖繞起世子妃柔順的長髮把玩,哄著她似的說,「好孩子,別難過,你長了張實在討朕喜歡的臉。」
    「乖乖喝藥,恩?」
    世子妃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這種無聲任何一個人見了,恐怕都要揪心難過然後忍不住立刻哄哄她,逗她開心逗她笑,然而帝王只是帶著詭異的微笑冰冷地看著她,視若無睹。
    「好了,看來你想不通?」帝王湊過去,世子妃再次側過頭想要避開,卻被他扣緊了後腦勺,然後他溫和耐心地舔去她的眼淚,與之相反的依舊是詭異的腔調,「死後的名聲和生時的貞潔,你選一個?給你一天時間想想?」
    他往下移,曖昧地摩擦她玉白色的脖頸,「不要太貪心,朕會不高興的。」
    秦茶帶著淚,不著痕跡地推開長羲另一隻在被子底下摩挲她腰間的手,微不可聞地在他耳邊低語:「叔,不要動手動腳。」
    長羲雙眼微瞇。
    「侄媳婦,不給湯,渣也不給一點?」
    「不給,別打擾我發揮,」秦茶頓了頓又補充,「癢死了,快哭不出來了。」
    長羲:……就是欠收拾。
    直接偏頭吻她,長驅直入。
    在底下的宮人哆嗦著完全不敢抬頭,這個皇帝是個胡來的主,而且陛下明顯心情不好,沒人敢在現在出頭找死。他們只聽見非常曖昧的吮吻聲,還有世子妃後頭無法壓抑的悲泣。
    真的好同情世子妃啊。
    秦茶把長羲推開了,一臉憤怒的控訴表情:說好的好好演戲!
    長羲退開來,心情頗好地總結,「朕明日再來。」
    第二日剛好是宮裡難得的林花宴,這個宴會由來已久,宮裡的女人會穿上自己準備好的衣裙擇花帶上,誰配的最好最巧,拔了頭籌可以直接升品級。
    而對於如今的後宮女人來說,這個林花宴又是一次難得能見皇帝的時候。
    一大清早,侍女便膽戰心驚地向在床上靠坐了一夜的秦茶福身行禮,蘇寧雲裳沒有進宮,這個侍女是長羲撥給她的,叫月色。
    月色長相很甜美,人很單純,秦茶還挺喜歡的。
    「夫人,外頭林花宴,您去麼?」
    林花宴先前只是宮裡頭的活動,後來演變成黎國女子佩花出玩的日子,任哪個女子,在這天都是會佩花的。
    月色哆哆嗦嗦地奉上一朵艷色海棠,結巴著說,「陛下讓您帶花去呢。」
    一直沒有動的燕王世子妃終於下了床,她神色平靜,卻也心如死灰,隱隱之間透出某種做了決定之後的義無反顧。
    「我帶這個做甚?」
    秦茶下了床才發現長羲讓別人給自己配了一套大紅繡金邊的十六幅裙,上衣是寶藍色海棠紋上襖,富貴又張揚的配色,以秦茶的容色完全能壓得住,她穿起來莊重又明艷。
    月色都稍微看呆了些。
    秦茶皺著眉頭,似乎是對這套衣裙非常不滿意,她低低開口,嗓音低婉又溫柔,「能換一套嗎?素白色的……沒有的話,清雅些的也好。」
    月色這才回神,慚愧地搖了搖頭,然後上手給秦茶盤發,一邊細聲細氣地說,「夫人今天先喝了藥罷,虧待誰也不能虧待自己的身體是不是?」
    世子妃容色雖盛,但接連幾天的折騰讓她面色也很憔悴了,無論是動作還是講話,都虛弱得很的模樣,陛下看了肯定又不高興。
    秦茶拒絕了月色給自己上妝,然後低聲懇求月色,「你幫我折些白花來……權當心疼心疼我,佩了白花我會喝藥的。」
    月色看著秦茶疲憊強忍著哀痛的神色,有些動搖。
    「請你幫幫我,不會牽扯到你的,我會和陛下講清楚。」
    最後秦茶還是成功地拋棄了海棠,帶了一捧嬌弱的小白花簪在了發上。
    秦茶端詳了一會鏡子裡的自己,整理了一下自己最嬌弱楚楚可憐的表情,認為自己的「白蓮花」十分到位,然後起身。
    今天要見見這個世界的病人溫玉,很好,開工了。
    林花宴設在聽水榭,亭台樓閣白花圍繞,秦茶到的時候,長羲還沒來,一群鶯鶯燕燕在亭子裡笑鬧。
    遠一望去,百花爭艷。
    有人察覺到秦茶過來,漸漸止住了笑鬧聲,齊齊看了過去。
    確實是個美人,哪怕不施粉黛,容色也驚人的明艷,因為尚在病中,這種美又有幾分恰到好處的寡淡,讓她的眉眼溫靜了些,看起來非常惹人憐惜。
    容昭儀在一邊冷笑地啐了一口,「狐媚子!白蓮花!裝!那麼做作你媽知道嗎!」
    她的人緣很好,剛一出口,就有人捂了捂她的嘴,緊張兮兮地說,「容姐姐,那位陛下今個兒很寵著的,少說幾句吧。」
    秦茶走得近了,這些話還是聽得見的,而後瞬間瞭然。
    秦茶立刻更配合地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受傷模樣,默不作聲地坐在了一邊,離得眾妃遠遠的,一個人倚著欄杆看花,然後心底裡盤算著這個病人容玉。
    長羲並不願意告訴她唐安的身份,但容玉她大抵能猜的出來。
    容玉大概是把自己的角色定位為「穿越者」,然後又是昭儀之類的角色,她大概是很喜歡宮鬥,這類情節最常見的結束點應該是當上皇后或者是太后。
    容玉享受斗倒所有陰險惡毒白蓮花這個過程。
    ……這個忙必須幫啊!
    秦茶盤算好後,就聽見太監高聲報著皇上駕到的聲音,她急忙調整好狀態,盈盈下拜。
    年輕的帝王一眼就看見那壓金的紅色裙角,再往上,寶藍色的上襖,烏壓壓的頭髮盤著白花。
    他壓根就沒看其他人,逕直走向秦茶,微彎腰,「想好回答了嗎?」
    秦茶低著頭,字句柔軟又堅定。
    「回陛下,臣婦想好了。」
    皇帝保持著彎腰的姿態,饒有興味的樣子,「哦?」
    「臣婦管不了身後事,能留得生時清醒,就已是萬幸了。」
    旁邊一群人懵逼地聽著他們打啞迷,年輕的帝王聽見回答倒是低聲笑了,然後他突然伸手把跪在地上的世子妃一把抱起來,笑吟吟地說,「朕就是問問你,你倒是不貪心。」
    世子妃:???
    皇帝:「別想了,你生時人和身後事,都是朕做主。」
    世子妃霍的抬頭,「陛下!」
    年輕的帝王堂而皇之地抱著美人坐在正中央的軟榻上,他一手攬著世子妃的腰,一手撐著下頜,懶洋洋地開口,「開宴。」
    所有人:……!!!宗教禮法呢!呢!呢!
    那人在秦茶耳邊*似地低聲問,「你知道我今天見你想到什麼嗎?」
    秦茶維持著自己屈辱的表情不說話,一邊又偷偷地把手藏在袖子裡戳長羲的腰。
    「一樹梨花壓海棠。」
    他面上一本正經地看著其他人,嘴唇卻貼著秦茶的烏髮,沙啞地重複:「壓海棠。」
    秦茶想了想自己鬢間的白色梨花,和一身海棠繡花紋的衣裙。
    哦,壓什麼海棠,就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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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25:10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番朝天闕(六)
   
    【二更】
    林花宴的全程,皇帝都抱著面如死灰的世子妃,饒有興致地看著其他人表演,時不時皇帝還會親手夾菜喂懷裡的美人,絲毫不顧忌別人的目光。
    直到林花宴的重頭戲,擇花。
    每個人會把身上佩的花摘下來放入福袋親手遞給君王,君王若是歡喜,留下誰的袋子,誰就是這一年的林花頭籌。
    像是溫玉「昭儀」的份位,再往上便是僅次於皇后的貴妃。
    抱了世子妃一個多時辰的帝王終於鬆開手,對她說,「你去挑個袋子來。」
    世子妃恍若未聞,一動不動。
    皇帝一點都不介意,卻是說,「那朕替你拿吧。」
    說罷他一把抱起秦茶站起來,把她溫柔地放在了地上,然後幾個大步走到一群鶯鶯燕燕的女人旁邊。
    所有嬪妃嚇得齊齊福了身子退了幾步,又忍不住偷偷去瞄這個俊美的帝王,他低著頭在一排福袋裡挑挑揀揀,修長的手指在花紋複雜的亂色中襯得清冷白皙,卻又骨節分明翻雲覆雨。
    他側臉的神色頗為認真,這種樣貌簡直致命。
    偷看的嬪妃很多都看晃了神,沒能把目光收回來,直直地盯著帝王挑了一個深藍金邊的福袋,然後又踱步回燕王世子妃身邊。
    高大的男人把福袋遞給容色清艷的女人,他的神色在抱了女人一個多時辰之後顯而易見地愉悅起來。
    「朕覺得這個最襯你。」
    世子妃大概被逼至絕境了,她非但不接過皇帝手裡的福袋,反而神色挑釁至極地冷笑起來,「是嗎,臣婦不覺得。」
    皇帝破天荒的並沒有生氣,「你這樣子,朕還挺喜歡的。」
    然後他伸手,動作溫柔地把世子妃頭上的白色梨花取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入福袋,之後就拿在手裡沒放下過。
    其他嬪妃:……我們手裡的袋子現在這是給、還是不給?
    燕王世子妃眉眼卻是幾分厭惡的倦怠。
    「陛下這是喜歡死人的花嗎?」
    年輕的帝王挑眉,「在朕眼裡,這是你的花。」
    世子妃冷淡地繼續:「臣婦這是為亡夫戴的花。」
    這種回話方式擱平常人早死八百回了,皇帝竟只是冷下臉,冰涼地警告世子妃,「你要是再這樣和朕說話,就不是簡單地抱幾個時辰就能讓朕心情好起來。」
    「朕的心情不好,你也不要想好過。」
    最後皇帝是直接拂袖離開的,聽水榭走了主角,剩下的女人一臉嫉恨地盯著燕王世子妃,到底是有所顧忌,只是刮了幾個眼刀子就走了。
    溫昭儀離開的時候倒是頓了頓腳,諷刺地扔下一句,「燕王妃托我留你一句,要是想你那同樣孤寡的弟弟過的好,就給燕王府留點顏面。」
    秦茶很配合地臉色發白了。
    溫昭儀而後說,「你心裡頭是喜歡皇帝,我的眼睛看得出來,擱這兒玩欲推還迎的把戲,你這朵蓮花手段還嫩了些,我勸告你,小心陰溝裡翻船。」
    秦茶:……厲害了唐安的病人!看來她的藥下的不夠猛演技還不夠爐火純青!
    然後半路還被某個不長眼的宮女撞了下,順勢手裡被塞了一把刀。
    ……可以的燕王妃很強勢。
    被月色帶回皇帝寢宮的秦茶認真地思考了再次自殺的可行性,覺得這個反應才最符合聽說了燕王妃留言的白蓮花式反擊。
    然後歷經生死磨練艱難困苦的秦茶叫月色出去拿糕點,然後很心機婊地換了一身白裙渲染氛圍,而後面無表情地把匕首直接捅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捅肚子的原因是因為這樣最容易死不了。
    剛端了一盤糕點進來的月色被這一幕驚呆了,手根本端不住盤子,「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響亮的粉碎,伴隨而來的是她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夫人!夫人!」
    年輕的帝王剛從御書房處理完政事回來,剛到門口,就聽見這聲尖利而又驚恐的呼喊,他頓時心裡漏跳一拍,然後直接衝了進去。
    他在驚慌失措。
    一入門就看見身穿白裙的女人面帶解脫的微笑靠坐在塌下,鮮血刺眼地染紅了她一大片衣裙,他那一剎那一片空白。
    死亡。
    熟悉的死亡。
    她的死亡。
    曾無數次折磨他令他瘋狂的死亡。
    他知道自己佔有慾強到爆炸,他知道自己掌控欲無與倫比,他把愛的人緊緊攥在手心裡,把她護在自己眼裡不讓她離開分毫,那是因為——
    他經歷過失去。
    他經歷過絕望。
    他經歷過最遙遠的分離。
    「陛下……」
    她喃喃地叫著他,長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的,他伸手去觸碰她的臉頰,發現她的體溫都在變冷,這種觸感仿若點開他爆炸的開關,他一把將秦茶狠狠摟進懷裡。
    「生時身和身後名……只能選一樣……」她渙散的目光彷彿是在看他,又彷彿透過虛無,虛弱得飄渺,「我選了……但是陛下您貪心了。」
    對方:「你敢死一個試試?我說過你他媽全部都是我做主!語文學不好?你是不是語文學不好!」
    自認為自己發揮優秀卻完全接不上長羲台詞的秦茶:……
    但是她仍然很敬業地留下美麗的死前淚水,繼續台詞,「我很恨你,陛下。」
    長羲抱著她,鮮紅的血也染了他一身,他抬起頭喝醒了月色:「愣著幹什麼!叫太醫!」
    月色仿同一棒打醒,撒了腿哭喊著往外跑叫太醫。
    空無一人的大殿上,長羲凶狠地看著秦茶,那目光太過凌厲,一時之間秦茶的低泣聲都被噎住了。
    ……等等,長羲好像是來真的?!
    「這幾天玩得太開心?忘記原來的我是什麼樣子了是嗎?我很久之前便說過,」他一字一句地說,「你要死,也是死在我手裡。」
    「你活著,人是我的。」
    「你死了,人是我的。」
    「你是生是死,都是我的。」
    說到後面他卻埋首在秦茶脖頸間,聲音格外沙啞,「秦茶,你是我的,都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以後死,我也會帶著你一起,你懂不懂?」
    比體溫更灼人的,是眼淚。
    這是秦茶記憶裡,長羲第一次流淚,哪怕她並沒有看見。
    她稍抬手,攬住長羲的腰,低聲無措地安慰他,「我有分寸的,捅肚子不死人的……」
    太醫進來了。
    秦茶被急救去了。
    在處理傷勢的時候,長羲幾次搬出了霸道皇帝經典台詞:「醫不好你們腦袋全部拿去砍了!」
    然而秦茶笑不出來。
    然後長羲又在她旁邊冷笑,「世子妃,朕想貪心就可以貪心。」
    「你尋死一次,朕砍一個府腦袋。」
    「從將軍府到簡府到燕王府,挨個來,」年輕的帝王極其冰冷地說,「你想血流如注,朕也不介意血流成河。」
    秦茶:……
    此時需要暈過去。
    秦茶虛弱地閉上了眼睛,她只是想裝一下的,卻沒想到這一睡,真的睡糊塗過去了。
    等再次醒的時候,估摸在深夜,身邊睡著長羲,秦茶有些口渴,想摸下去喝水,才剛動了動手,就被睡夢中的長羲條件反射地扣住。
    他很快地睜了眼,對上秦茶的目光。
    長羲:「又想找死嗎?」
    秦茶:「……沒有,不等等,我就是演個戲我有分寸的。」
    長羲:「對,有分寸到你真的差點沒捱過去。」
    秦茶:「……」
    長羲:「我斷你手腳一輩子伺候你好不好?」
    「……」秦茶立刻乾笑著轉移話題,「長羲你演技可以的,我昏迷前你那副昏君模樣好棒。」
    長羲平靜地:「我認真的。」
    秦茶:「……啊?」
    他面無表情地說,「之前沒有告訴你,第一個世界你死了之後,我屠了城。」
    「整座城。」
    「第二個世界你死了之後,我鎖了自己半年,要是見到你,我會直接囚禁你。」
    「第三個世界你死了之後,我已經準備去找你了。」
    說罷他微笑,冰涼的指尖拂過她的碎發,他的眼在昏黃的燭火下深沉如墨,認真到偏執而詭異。
    「你還是不知道我對你的執念,」他輕輕啄吻她,低語,「我愛你,是真的病態且瘋狂。」
    秦茶沉默了會,然後低低地歎氣。
    「叔你好帥,」她蹭著他肩膀,「去給侄媳婦倒杯水來。」
    秦茶凝視著長羲高削的背影,靜靜地笑了笑,千萬種人和千萬種愛情,長羲是她唯一的地老天荒。
    窩在長羲懷裡睡覺的時候,她閉著眼說,「對不起。」
    長羲:「錯在哪了?」
    秦茶:「沉迷演戲不可自拔。」
    長羲:「……錯在哪了?」
    秦茶:「沉迷輸出見死不救。」
    長羲:「……錯在哪了?」
    秦茶:「沉迷陛下一統江湖。」
    長羲:「錯在哪。」
    「……」被長羲打敗了的秦茶乖乖檢討,「沒讓自己好好地待在你視線裡。」
    長羲:「錯在哪。」
    秦茶:「……傷害了自己。」
    長羲:「錯在……」
    秦茶斬釘截鐵地打斷他:「我愛你。」
    一本正經訓妻的長羲「哦」了一聲,然後,「好乖,睡覺。」
    秦茶:……不要犯錯老男人真的很難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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