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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千層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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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拿月】如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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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6:31:44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深長熱烈的擁吻結束,被攫奪的空氣霎時回到周圍,姜蜜唇瓣微張輕輕喘氣,滯頓在他的懷裡停留了好幾秒。
    邵廷的眸色和夜晚一樣深。
    姜蜜平復呼吸,回過神來推開他的胸膛,從他懷裡退出來,往後挪了兩步。
    這樣的氣氛,除了曖昧還是曖昧,姜蜜不知道該說什麼,舔舔唇,還有他殘餘的觸感。
    邵廷見她微垂著眸臉頰緋紅,正要開口,她忽地抹了一把嘴唇,抬頭瞪著他,說:「你親我。」
    邵廷嗯了聲,聲音磁性微沉,「我親你。」
    不知是不是酒氣太沖暈了頭,姜蜜站著定定看他幾秒,忽然從他指間奪過香煙。那煙灰燒出長長一截,快要燙手,輕晃掉落四散在地面。
    她抽了一口,忍著嗆人的煙味,上前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墊著腳昂首以唇覆上他的唇。
    唇瓣微張,煙氣裊裊渡給他,他怔了一瞬,手要攬上她的腰,姜蜜把那口煙渡完,驀地鬆開他的唇瓣,放平腳底站好。
    「你嗆我一口,我還你一口,扯平了。」
    她的臉頰還是紅的,眼神卻似透著天上星點。
    邵廷看著她,那雙眼睛在夜色下熠熠發光,她的嘴唇略微有些腫。
    算不得吻,但也是她第一次吻他。
    擰了擰眉,眸色愈加深了。
    姜蜜不再看他,趴回河欄,趴在自己的手臂中。
    悶頭好一會兒,臉色沒那麼紅了,她抬頭,換了一個話題:「沒喝夠,還想喝。」
    「還想喝?」邵廷問。
    她點頭,說是。
    「好。」邵廷把燒沒的煙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我帶你去喝。」
    兩人回了車上,姜蜜繫好安全帶,問他:「去哪?」
    邵廷說:「喝酒的地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陸合他們以前經常去,他們比較熟。」
    「喝酒的地方?」姜蜜追問,「酒吧?還是會所?」
    他嗯了一聲,「差不多。」
    「除了喝酒有別的好玩的嘛?」
    邵廷皺了皺眉。好玩的?夜場,會所,這種地方,有什麼好玩的想想也知道。
    「沒有。」他說。「只有酒喝。」
    ——只能喝酒。
    買醉放縱的人與他無關,但她不許。
    除了喝酒,別的再出格的事,她不許做。
    姜蜜嘰嘰喳喳問起了別的話題。邵廷看她半醉半清醒,比平時活潑太多,覺得她吵,被鬧得頭疼,又覺得喝醉的她有一種酒後的嬌憨。
    說話的語氣莫名帶著撒嬌意味,平時清醒的時候,是決計很難看到這樣的她。
    莫名的,眉間放平下來,不管她問什麼,他都耐著性子回答,實在沒得答,他也會嗯一聲應她,讓她知道他在聽。
    即使是再無聊再沒營養的蠢問題,胡言胡語,他都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煩。
    車開了半個小時,到達他說的那間會所,姜蜜差不多已經快要睡著,迷迷濛濛垂著頭,一點一點。
    邵廷先下了車,再去另一邊拉開車門,替她解了安全帶抱她下來。
    她沒睡熟,一碰就醒了,睜著半是酒意半是睡意的眼問:「到了?」
    他說是,她便下地站好,提步就往裡去。
    邵廷當然要牽住她,讓她跟在自己身邊,畢竟夜場這種地方。一進門,有人過來迎接,他扔了張黑色的卡,接待的人接住看了眼,當即就要往樓上領。
    邵廷說:「不用了,一樓大廳找個安靜偏僻的位置。」
    接待的人臉僵了一剎,點頭道:「是,馬上就好!」
    ……安靜,樓上包廂還有可能,大廳裡卡座舞池,都是年輕男女,怎麼可能安靜?
    摸了摸手裡的卡,內心一陣無奈,像他們這種客人,平時來都是上下嚴陣以待,樣樣都送上最好的,小心翼翼供著他們那些大佛,生怕一個不對惹得哪位不高興,現在……
    現在也一樣。
    既然要大廳就大廳吧,橫豎只要列位大佛高興,他們這些小妖小怪哪敢多說什麼。
    按照邵廷的吩咐,侍應領他們到大廳角落相對比較安靜的一處。
    邵廷全程牢牢牽著姜蜜,牽她穿過舞池旁邊過道上的男男女女。其實他對樓下環境也不熟悉,往常偶爾和陸合參加這種局,一應環境服務都有人操心,若是有不對,剛冒出苗頭就有人解決清理乾淨了,糟心吵鬧根本到不了他們耳旁,現下在這魚龍混雜的環境裡,他無所謂,但帶著姜蜜,不得不在意。他握著姜蜜的手不覺用了力,乾脆攬過她的肩膀,護著她走完了不長的一段路。
    落座後,桌上上了滿滿一桌酒,各種各樣,什麼都有。
    邵廷扶她坐好,說:「你不是想喝?喝吧。」
    最顯眼的當屬雞尾酒,每一杯都泛著不一樣的顏色,重重疊疊,混在一起格外好看。
    姜蜜端起杯子逐一嘗了一遍,不是覺得太酸就是太甜,要麼就是酒味太重,不好喝。至於其它的,只碰了兩瓶,兩瓶都只喝了一杯。
    量不多,但以她的糟糕酒量,就這麼點已經夠嗆了。
    她臉上的紅酡一層比一層濃,邵廷不攔著,由著她喝。
    才二十分鐘不到,姜蜜就敗下陣來,開始撒歡。
    拿過桌上的骰盅要邵廷陪她玩,邵廷抱著捨命陪君子的心態應了,她果真是醉的不清醒,捂著骰盅晃都晃不起來。
    揭開蓋一看,邵廷一個六一個四一個一,姜蜜一個三兩個二。
    沒說規矩,那自然是比大小,邵廷還沒說話,姜蜜忽地指著他搖出來的點數,瞇著眼辨認了半天,而後道:「六減四……減一……等於,等於一!」
    接著垂頭盯住自己的骰子,認數:「三加二,再……加二,等於……七!」
    算完,她抬頭,沖邵廷比了兩個一,「你一,我七,我贏了。」
    「……」邵廷默了默,無言蓋上骰盅蓋子。剛剛那一剎那真是見鬼了,竟然還真打算和她算。和個醉醺醺的醉鬼較什麼真,算?算得完麼。
    邵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嗯了聲,順著她的話說:「你贏了。」
    姜蜜一聽,支肘撐在桌上,嘿嘿笑起來。
    大概是覺得有些口渴,她又喝了半杯雞尾酒。
    喝罷撫了撫額頭,指著稍遠處舞池問:「我可以去嘛?」
    邵廷瞥了眼,皺眉:「不行。」
    「為什麼?那裡好熱鬧,我也想去熱鬧……」
    「不行就是不行。」
    邵廷拒絕得毫無還轉餘地,姜蜜不高興,昏昏沉沉坐著想了下,不管不顧站起身就要去。
    邵廷拉住她,她晃悠倒進他懷裡,想起來,被他用力摁住。
    「每樣酒都喝了,夠了麼?回去好不好。」他低頭,沉聲輕問。
    她搖頭,「不。」
    他放輕聲音,誘騙般哄著:「該回去了,這裡很吵,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懷裡的人半天不動,久到讓人以為她睡著了,才終於用力點了點頭。
    邵廷二話不說,抱著她出去。她這樣的狀態,走路不摔那都算是中彩票。
    抱她上車,繫好安全帶,剛踩下油門沒多久,她指著前方擋風玻璃外的路面,說:「回我家。」
    邵廷皺了皺眉,「你確定?」
    她長長嗯了一聲,點頭。
    邵廷有些猶豫,但聽她嘴裡一直念叨著回家,到底還是按著她說的,往她住的方向開。
    車開進她住的那棟樓負一層停車場,邵廷攙著她,搭電梯時她整個人貼在他胸膛前,眼睛睜都睜不開。她前傾倚在他懷裡,說是站,腳下根本沒用力。
    十幾層,電梯門開。到門口,她要自己站著,邵廷拗不過,才稍稍鬆了她,她便踉蹌撞到門上,拍了拍厚重的門。下一秒轉身朝他伸手:「鑰匙。」
    邵廷頓了一下。
    她走過來,扒在他懷裡開始找鑰匙。
    邵廷只得一隻手攬住她,問:「你的鑰匙呢?」
    她閉著眼,頭晃悠想了一下,說:「……在家裡。」
    「……」
    邵廷從她口袋裡找出手機,然而屏幕鎖解不開,有電也是白搭。
    摁了門鈴,裡面半天沒有響應,向萱和她一起住,但不知為什麼沒在家。
    邵廷抿唇沒說話,三秒功夫,一把打橫抱起她,重新進了電梯。
    下樓回到車上,把她塞回副駕駛座,一路上她很安靜,歪著頭睡,沒有再鬧蛾子。
    邵廷沒有開回家,就近開到市區他名下一套不常住的公寓。
    他住在頂層,輸了密碼才能按樓層數,電梯直達,門一開就是客廳。
    或許是公寓裡的光太亮太刺眼,進屋沒多久,他才走上分隔客廳和其它區域的小台階,她就睜開了眼。
    姜蜜掙扎著下地,站穩以後,甩開他的手就往廚房去。
    邵廷拉住她,「要去哪?」
    她半閉著眼,昂頭看了他兩秒,說:「廁所。」
    「廁所在這邊。」邵廷無奈,拉著她轉了一個方向。
    衛生間裡黑漆漆的,她不管不顧——大概也分辨不出什麼,抬腿就往裡走。
    邵廷跟在後面開燈,剎那亮起來,抬眸一看,她走到花灑下晃晃悠悠開始脫衣服,另一手摸上花灑開關,登地一下就擰了開。
    冷水唰地淋下來,傾盆雨一般,霎時澆得她渾身濕透。
    邵廷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快步過去把水關掉,她正正站在花灑下,被淋了一頭,身上濕了個大概,連帶著他也濕了一邊袖子。
    她紅著張臉,側頭迷濛看他,不高興:「你為什麼關我的水?」
    邵廷一句話都不想再說,忍住揍她的衝動,抱起她,不管她掙扎扭動強行帶回房裡。
    扔到床上,人老實了,背後太軟太舒適,她轉了轉脖子,安穩下來。
    邵廷扯開領口一個扣子,被她一通折騰下來,有些頭大。
    由著她盡興喝隨便喝,或許是個錯誤——是的,他不應該忘記,她的酒品真的很差。
    放鬆也只是短暫的,畢竟面對的是這麼一個酒品糟糕的主兒。
    姜蜜靜了沒一會兒,又不安分起來。濕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開始胡亂扒扯,然而醉暈暈不得其法,衣服也不會脫,一個肩膀一邊手臂逃脫出來,衣服半掛,變了形狀就快被她扯破。
    邵廷抓住她的手想幫她穿上,意識到是濕衣服,頓了頓。
    他抿了抿唇,利落幫她順利脫下,白膩膩一片肌膚露出來晃了眼,黑色肩帶勒在她肩上,肩頭圓潤,鎖骨深陷,整個人如瓷一般。
    指下觸感明晰,想忽視也無法。
    邵廷眸光暗了暗,喉間微動。
    姜蜜像是嫌不夠亂,忽地抬起腳,踩在他胸腹上,「熱……脫。」
    是在讓他把半濕的長褲脫下來,從腳踝邊沿扯,方便。
    眼神驀地變得危險,邵廷握住她的腳踝,細膩觸感在掌間,微涼皮膚下透著一股隱藏的熱意,和他一樣。
    氣息不自覺加重。
    「……姜蜜。」他俯身低下頭,唇瓣擦過她的臉頰,停在她耳邊。他的聲音瘖啞隱忍,幽幽問:「脫?」
    她頭髮散亂,枕著白床單點了點頭。
    「……全都脫?」
    她不清明,好久才嗯了聲,點頭。
    心跳如鼓,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纏纏和理不清的欲想攪在一起。
    邵廷喉間滾動幾回,話語間滿含誘引和難察的危險:「姜蜜。你是個成年人,說話要負責任。」
    她仍點頭。
    邵廷閉了閉眼,再睜開,灼熱呼吸紊亂但有了章法。
    他輕輕親了親她嫣紅的嘴唇,而後一點點加深,酒味香甜,就像她,好似一個泛著酒味的甜點,誘人上癮。
    貝齒,小巧軟舌,還不夠,一點一點在她的肩胛,頸窩留下痕跡,他的氣息灼熱燙人,每經過一處,都會激起她下意識的微微顫慄。
    背後扣帶解開,半濕的長褲經過他的手,從床邊落到地上,一層一層全被褪淨。
    毫無遮掩,全無阻擋。
    她白膩,溫熱,滑嫩。
    柔軟盈滿掌間,剛好是他一手可以把握的充盈。搓揉稍稍用力,很快便泛起紅。
    那天在游泳池緊貼的,今晚再次緊緊貼合。
    白瓷娃娃一般,合著被激起的紅,粉白粉白,鮮嫩誘人。
    他的唇齒攫奪了她的空氣,讓她變得燥熱昏然,即使醉著,也無法抵抗身體的變化。
    但還是遇了難,才開始,她便痛著叫出了聲,眼角泛出淚花。
    她下意識曲腿踢他抵開他,被握住。
    邵廷親她的眼角,眉眼睫毛,耐心一點一點讓她適應。
    痛也沒辦法,他也難受,被咬得緊,漲疼不已。隨著動作,慢慢才好了些。
    姜蜜卻哭出了聲,酒意熏然,淚眼朦朧。
    他覺得自己禽獸極了,可控制不住動作,背脊緊繃,神經緊繃,每一瞬感受千絲萬縷,身在天堂。
    邵廷握著她的大腿,動作兇猛,一下一下深重到底,狠狠入骨,和唇間的溫柔截然不同。
    她太細嫩,不用多大力,一碰身上便留痕,如何能受得住這樣。
    他做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到後來累了幾乎耗得沒了力氣,嚶嚀像貓叫一樣。一聲一聲,在他心上撓下痕跡,撓得血淋淋,撓得破爛稀碎,讓他既痛也沉迷,想忘不能,想捨更不能。
    一個小時以後,邵廷細心吻上連哼都哼不出聲的姜蜜。
    而後極限來臨,鼻端炙熱呼吸中溢出一聲難耐又歡愉的悶哼,燥熱,洶湧,沸騰,深深發洩在她身體裡。
    真實,又真切的。
    邵廷緊緊抱著她,沒有出來,靜靜感受她的溫熱。
    她在他懷裡。
    以最親密的姿勢,交融至此,契合如斯。
    他和她有了一夜。
    哪怕明天醒來她會怨他……
    他也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帶你去吃好吃的,然後把你吃了,自己倒是痛快得沒邊了,男人啊#
    #每日一苦口婆心:我蜜啊你可長點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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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6:32:12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天色大亮,日間光線透過層層疊疊的窗簾從外邊照進來,被三層布料逐一遞減,落進屋裡已是朦朧薄薄一層。
    姜蜜渾身難受,一晚上都不安穩。夜長漫漫,但掰開來算,真正睡好的時間壓根沒多少,全身都泛著酸。
    睜開眼,神思慢慢歸位,越是清醒,身上的酸痛就越是清楚,還有腿間的不適感覺……
    完全睜開眼的時候,她轉了轉脖子,側頭看著天花板上高懸的吊燈愣了十幾秒。腰上橫著的手臂,背後緊貼的胸膛,各處直接又清晰的肌膚觸感,均讓她微微有些愕。
    艱難地在身後那人懷裡轉了個身,終於看清那個人,那張臉——
    邵廷。
    他還沒醒,沉沉睡著,睫毛在眼瞼投下陰影,安靜沉穩。
    姜蜜愣愣望著他眨了眨眼,慢慢返過神來,昨晚的事情一點一點湧入腦海,一段記得一段忘記,但大體還是想起來了。
    ——她撒酒瘋,撒到了他床上。
    還好他還沒醒,否則一睜眼赤身裸體相擁著四眼相對,她估計會想找個地方刨坑埋了自己。
    姜蜜移開他橫在自己腰上的手,動作小心地從他懷裡出來,忽略彼此相碰時肌膚摩擦觸感,拖著像被拆開重裝了一遍的身體下床,撿起床沿下散落衣服隨便套在身上,進浴室沖澡洗漱。
    熱水沁潤每一處,略有舒緩,但也沒有太大作用。
    姜蜜在花灑下淋著熱水,伸手探了一下,「嘶」地一聲抬手扶住牆。
    要命。
    他以為他在鑿井嗎?用那麼大力!
    一整晚,現在已經不是清晨,過了這麼久還是又腫又痛。
    腳微微分開站,腿都不敢併攏,姜蜜這趟洗澡洗的頗為不自在。
    穿上自己的衣服出去,沉睡的邵廷已經醒了,腰間圍著一條不知打哪來的浴巾,見她出來,兩人視線相對,空氣彷彿頓了一秒。
    姜蜜垂眸說:「……去洗漱吧,我先換衣服。」
    邵廷似是有話想和她說,但聽她如此開口,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她朝床沿走,步子彆扭,邵廷伸手要扶她,她輕輕擺手,「沒事,你去浴室吧,我自己來。」
    邵廷未言,站了一會兒才進浴室。
    沒多久洗漱好出來,腰間還是那條浴巾。
    姜蜜坐在床沿邊,瞥了一眼,飛快移開視線,說:「你把衣服穿上。」
    邵廷沒應,從踏出浴室開始,眸光就沉沉凝著她。
    她穿上了衣服,不知是不是她昨晚自己扯壞了,領口開得有點低,深紅泛紫的痕跡一小塊一小塊印在她皮膚上,和那白皙膩滑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她太嬌嫩,這樣看著倒頗有些嚇人。
    領口再往下,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那兩處肆虐情況更嚴重。
    昨晚一時沒控制住,力道用大了。邵廷抿了抿唇。
    姜蜜被他盯著,側身偏頭,又說了一遍:「你先穿衣服。」
    他嗯了聲,慢條斯理開始動作。
    等了半晌,姜蜜聽後邊沒聲音,以為好了,一回頭——
    就見他光著上半身,視線直直看著她。
    他的胸膛緊致結實,腹肌痕線清晰,手正在腰間,悠然扣著皮帶。
    她登地一下又轉回去。
    躲?有什麼好躲,不該看,做還是做了。邵廷瞇了瞇眼,沒把話說出口。她臉皮薄,且還不知現在怎麼想怎麼打算,嚇跑了很麻煩。
    衣服穿好,終於能正經說話。
    邵廷以為姜蜜會說什麼,不想她一開口卻是說:「昨晚的事對不起。」
    「……」
    邵廷擰了擰眉。感覺像是佔了便宜的渣男跟受害姑娘道歉。然而現下這個場景裡,角色設定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姜蜜坐的端正,態度也端正,語氣聽起來很誠懇:「昨晚我喝多了,我酒量差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沒說話,或者說是她沒等他說話,又繼續說:「發生這種事情在意料之外,不是誰的責任,誰也不想……」
    「我想。」邵廷打斷她。表情淡淡,眸光卻深重。
    姜蜜抬頭,愣了一下,抿唇說:「總之……就是不要有心理負擔。」
    邵廷不想皺眉,然而實在聽得鬱悶,眉頭緊皺難以放平。她現在的意思是,把這件事當做一個意外錯誤?
    驀地有點不悅。
    他想過她醒後會有很多種不同反應,生氣,或者哭,或者罵他,但唯獨沒想過這種。
    穿上衣服就不認人了?
    她倒是想得美。
    「你喝醉了,我沒喝醉,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邵廷目光緊凝,泛起些許危險,一字一句說:「姜蜜,昨晚的一切我都記得很清楚。我和你做,不是因為喝醉,更不是因為意外。我和你做,是因為我想和你做。」
    姜蜜怔了一下。
    許久未言,半晌歎了聲氣,她站起身,話題拐了九十八個彎:「我頭疼,先回去補覺睡一會兒。有什麼事晚一點再談。」
    昨晚沒睡好,她真的像被人碾過一遍。
    暗暗瞥了邵廷一眼——嗯,就是被他碾過,痛不說,還落了這一身青青紫紫。
    邵廷伸手拉住她,「話要說清楚。」
    「剛剛不是都說清楚了麼?」
    「清楚?」邵廷臉色難看起來。
    姜蜜試著去掰他的手,掰不開,只好道:「我都說了不要有心理負擔,你沉著臉幹什麼……」
    邵廷抿緊唇瓣,驀地把她拉進懷裡。
    「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把你扔床上辦了?我不介意再來一次。」
    是威脅,也是無可奈何。
    床還沒整,被子凌亂,被窩還是熱乎的……他還想趁熱來一發?姜蜜忽地冒出些不好的聯想——儘管昨晚該干都幹完了,然而此刻清醒想到不免熱了臉頰。
    大概是他男性氣息太強烈,圈著她,困她在懷裡,她無處可逃被包圍,身下不禁有些異樣,痛,還有些酥癢。
    她解釋:「我真的只是想回去睡個覺……」
    話沒說完,他手機響,邵廷鬆開一隻手,長臂一伸拿起掛斷。
    沒兩秒又響,他不耐煩,掛了好幾回,那鈴聲鍥而不捨。
    姜蜜說:「你有事就去吧,我正好回去睡覺,別的事晚一點再說。嗯?」
    他沉著張臉不說話,箍著她的腰,手臂一點不肯放鬆。
    姜蜜心下無奈,無聲歎了口氣。手撫上他的肩膀,踮起腳尖,輕輕親了親他的唇。
    蜻蜓點水的一下,很快。
    她舔了舔唇,說:「不騙你,晚點再說,我現在不太舒服。」
    邵廷因她突然的主動滯了一瞬,一聽這話立刻回神,眉頭一皺:「哪裡不舒服?」
    姜蜜瞥他一眼,移開目光,先從他懷裡出來,才低聲噥了一句:「你太用力了。」
    長褲穿在身上,每走一步,動一下磨一下,都是酷刑。
    然而說起來,也不能完全怪他。
    昨夜第一次怎麼開始的,她不記得,但是後來幾次她都有印象。
    三次?四次?
    沒仔細數,不過第二回她就已然有些清醒,畢竟被那樣折騰,再醉也會有知覺。
    迷迷濛濛間,她有過回應。回應他的吻,回應他的動作,嘗到那快樂之後,甚至在愉悅將要來臨之際挺腰相送,讓他能更深更重更徹底。
    哭是真哭,痛是真痛,歡愉也是真切的歡愉。
    他和她,他們彼此相互,一起感受一起品嚐。
    昨晚的事她有份,她真的沒怪他。
    邵廷猶豫了半晌。她臉上一片真誠不似作偽,雖然喝醉了酒是個沒什麼道德和品格的混蛋玩意兒,但正常的時候,的確沒有騙過他。
    他不明確回答,只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擺手,「你讓司機送就行了,你有事就忙去吧。」
    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邵廷扶著她,兩人慢步下樓。
    到了樓下,姜蜜堅持不要他送,他只好叫來司機。
    司機不明所以,只覺得邵先生今天有些嚇人,頂著那讓人起寒顫的眼神戰戰兢兢工作,戰戰兢兢開車送姜蜜回去。
    小心肝撲通撲通,很受考驗。
    向萱浪了一晚上,這會兒正在家,回來時沒見著姜蜜很是驚奇。
    她不是那種不著家的人,作息規律得很。
    給她開門,才幾步,瞧見她兩腿不自在的動作,眼睛一瞇。
    「你昨晚去哪了?」
    姜蜜懶得應付她的盤問,去接了壺熱水,放到電熱插座上燒。
    「在店頂樓閣樓睡了一晚上。」
    向萱狐疑地盯著她,姜蜜不說更多,只說:「我回房換衣服。」
    過了會兒開門出來,穿上了睡衣,揉著額頭到燒水的地方,一頓,便開始四下找東西。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向萱忽然出現,晃了晃手裡的一排藥片。
    說是一排,實際一排只有兩片白色藥丸。
    姜蜜頓了一下,「怎麼在你那……」
    向萱瞪她,道:「你自己落在那兒的,長點心吧!你以為拆了包裝我就不認識這是什麼?」
    剛剛在小區外邊的藥店買的,看完說明書特意扔了紙殼兒。向萱眼睛真尖。
    姜蜜朝她伸手。
    向萱沒給,佯怒道:「你現在厲害了,學會夜不歸宿,有事不告訴我,還敢撒謊?」
    口吻簡直像逮到叛逆女兒的媽。
    姜蜜說:「你再廢話下去過了時效,鍋你替我背。」
    「行啊。」向萱挑眉,「你倒是生。你有本事懷,有本事生,我一定替你養。從尿不濕到長大娶媳婦買房子,我全包了!」
    姜蜜無奈:「別鬧了,快給我。」
    向萱把藥拍在她掌上,問:「和誰?」
    姜蜜拆了藥,倒了半杯開水,又擰開礦泉水到了一半涼水進去,就著水吞服。
    而後答了兩個字:「邵廷。」
    向萱深吸一口氣,猛地一閉眼,再睜開語氣深長:「我就知道是他!」又問,「然後呢?你倆就這樣睡完,他說什麼了沒?」
    姜蜜說:「我讓他不要有心理負擔。」
    「……」向萱瞪大眼,盯著她氣噎,「就這樣?」
    她點頭。
    向萱憤憤道:「不要有心理負擔?他佔了便宜有什麼心理負擔?你們沒談別的?」
    姜蜜沒答其他,看了看她,問:「為什麼你覺得他佔了便宜?他並沒有強迫我。」
    她覺得,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算她佔了便宜才對。
    慾望是相互的,快感也是相互的。他身材好,活好,臉長得也好,更別提其它附加條件。
    睡他,不虧。
    向萱默然看了她幾秒,一指戳在她腦門上,「你個小萌新裝什麼老油條!」
    姜蜜笑了。
    不再談這個話題,她道:「不說了,我回去休息。吃飯不用叫我,讓我睡一會兒。」
    她都這樣說了,向萱還能說什麼?便沒攔著,任她去。
    中午吃飯時果真沒叫她,下午要出去,敲她的門,她在裡面睡得沉,呢噥不知應了什麼。向萱也懶得再溝通,自己背著包出門。
    四五點時,門鈴大作響個不停,枕邊調到靜音的手機不停嗡嗡震動。姜蜜只覺得被吵了很久很久,混混沌沌終於醒了。
    起床去開門,瞇著眼睜不開,下床的時候在床尾被棉被絆了一下,直直跪在地上,正好撞著膝蓋。
    她倒吸涼氣揉了半晌,門鈴不停不休,只能磕磕絆絆拖著腿趕去開門。
    門一開,邵廷見她腿站不直,扶牆表情不適,以為她還難受,臉色一緊,說:「下面還疼?我看看。」
    伸手就要抱她。
    姜蜜抬手一掌撐在他胸膛抵住,一邊痛一邊應付他,牙根都咬緊了。
    「我是膝蓋疼,又不是那兒,你看什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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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姜蜜伸手推他胸膛想要擋住他的動作,奈何男人力氣比她大得多,擋了也是徒勞無用。
    邵廷聽她說膝蓋疼,頓了頓,而後仍堅持抱她,進屋順手關上門,一把打橫攔腰將她抱在懷裡。
    抱她到她房間的床沿邊坐下,抬手碰上姜蜜的腰,被她一掌打開。
    「幹什麼?」她略堤防。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支藥膏:「塗藥,來的路上買的。」
    姜蜜臉上一臊,說:「你放下,我等晚上睡覺之前自己塗。」
    邵廷沒堅持,把藥膏放在她床邊的桌上。
    姜蜜見他站著,身影高大迫人,指了指旁邊一個小懶人椅,「坐。」
    他依言坐下。
    她問:「你怎麼突然來了?」
    邵廷蹙了蹙眉,提醒她:「你說晚一點談。」
    「……」姜蜜無言。都不用偏頭看,窗外天色正亮,滿屋子都是光,晚個鬼。
    門鈴按得那麼急,害得她還以為外邊失火了有人來喊她。
    膝蓋白磕了。
    來都已經來了,姜蜜說:「那去客廳吧,我泡茶給你喝。」
    在房間裡說話感覺怪怪的。
    邵廷嗯了聲,過來攙她。她擺手,「我能走。」提步出去。
    在客廳坐下,姜蜜很有閒心地泡了兩杯茶,姿態怡然,半點不顯煩憂。
    邵廷盯著她,目光一瞬不移。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眸見他看著自己,問:「怎麼了?」
    他道:「你打算和我說什麼。」
    姜蜜一愣,「不是你來找我麼……」怎麼反倒問她這個問題?
    邵廷臉色微沉:「昨天的事你怎麼考慮的?」
    「考慮?你希望我怎麼考慮?」
    他未答,面色一緊,莫名又難看了幾分。
    氣氛古怪,姜蜜覺得他們之間頻率似乎沒有對上,放下杯子,說:「上午我跟你說了,不要有心理負擔。」
    「所以,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邵廷盯著她,「這就是你的打算?」
    「我沒有這麼想。」她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這件事並不是你的責任,你不需要這樣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成年人,說過的話要負責,做過的事情更要負責。」
    他臉上是少有的認真,工作起來大概就是類似態度。
    姜蜜明白他的意思,但有個問題——在這件事上,她和他的著重點似乎並不相同。
    她斂了神色,也鄭重起來:「昨晚的事我不惋惜,更不後悔和你發生的一切。你現在在意的問題是這件事對我們關係的影響,對麼?我覺得這並不會影響什麼,我們還是見面,還是會吃飯說話,還是會來往接觸,就像現在你我面對面說著這些,不是麼?」
    「……可是我不想。」邵廷默然三秒,說,「這不一樣。」
    他不想和她只是見面,不想和她只是吃飯說話,不想像朋友一樣來往接觸,偶爾興致起了就往酒店去再滾作一堆睡一睡。
    姜蜜抿了抿唇,挑眉:「睡一夜和睡很多夜的區別?」
    「是生理和心理的區別。」他道。
    「好吧。」姜蜜道,「那換個方式來說。我想問你,你確定你現在做的決定是你想要並且能堅持下去的決定?一時情緒上頭,有的時候真的很難分辨什麼……」
    她意有所指的話讓邵廷眼神一沉。她是說他只是一時興起?睡過所以才生了佔有或憐惜的心理?
    「在你眼裡,我就是個色令智昏的酒囊飯袋?」他語調沉了些許,帶著許久未聞的冷然,「姜蜜,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要真的是那種下半身控制腦子的人,她就不會直到昨天才在他身下哭。
    姜蜜見他生氣了,沒接話,幾秒後道:「你的茶喝不喝?不喝我喝了?」
    他沒吭聲,她伸手拿過他那杯,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抒了口氣,似歎又似自我鼓勵,「我太緊張了,喝杯茶壓壓驚。」
    邵廷聞言瞥了瞥她,臉色依然緊繃。
    她緊張?
    悠哉得就差在沙發上癱倒了,說的話沒一句是人話,沒一句能聽,字字句句氣得人心口疼。
    他煩了一上午,文件一頁都看不進去,一行字都看不進去,飯更是吃不下,就怕她胡思亂想把事情弄得越來越麻煩,好不容易捱到天黑立刻趕來,她倒好,睡得香,還有心情泡茶。
    ——這個沒心肝的玩意兒!
    姜蜜看著他,許久許久,又歎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敷衍你?」她道,「你說你撞見過我和孟行言分手的場景,那我想問問,你有沒有看到他和我說話時候的動作?」
    邵廷蹙了下眉,姜蜜沒想等他回答,直接道:「他伸手碰了我一下,手背,只是簡單地用手覆在我手背上,我連想都沒想下意識就把手抽了回去。反應過來我自己都愣了。」
    她繼續說:「我要敷衍你,何必拿自己開玩笑?還是你覺得我生性隨便,和誰都可以一路聊到床上去?」
    邵廷皺眉,這次是對她話裡形容她自己的措辭不滿。
    「我剛剛那句話是認真的。我不後悔昨晚的事,不後悔和你發生的一切。」她說,「我這個人,一向話不喜歡說的太明白,但你想明白那我就說給你聽。我確實對你有好感,我不抗拒和你有關的事,不抗拒和你接觸。但在這之下更多的,是完全不同的情況。我希望不止我慎重,你也慎重。」
    她的手放在膝頭,說話間不自覺隨著情緒變換成了端正姿態。
    她直直凝著他,一字一句說:「你和孟行言不同。對我來說,不一樣。」
    店裡有很多小動物,每次有人看中貓或狗,她都會認真又鄭重地勸告,如果不是真的想養,不是真的下了決心,最好還是不要帶回去。
    隨便和另一個生命建立深切聯繫,是很不負責任的事。
    她承認,當初和孟行言在一起時並沒有這種感覺,只是社交,嘗試著戀愛,嘗試著接受以前沒有接受過的東西。
    可能因為她並不怎麼喜歡他。對他劈腿的憤怒,很大程度都是來源於姚蕊丘。
    或者換一種方式說,她從一開始就沒覺得會和他有更深遠的以後。
    然而現在……她不得不認真。
    所有輕鬆姿態,不過都是立足在她心底小心翼翼的謹慎基礎上。
    ——因為邵廷不同,所以她必須認真。
    ……
    送邵廷出去,他在玄關穿了鞋,走到門邊時忽然轉身面向她。
    姜蜜以為他還有什麼事,抬頭問:「怎麼?」
    他眸光凝凝,忽地抬手撩開她額上的髮絲,手指穿過發間,絲絲縷縷撩到臉頰旁。
    「你說了很多,我也想說一句。」他道,「我也不後悔我做的事,不管是昨晚還是其它和你一起的任何時候,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我很認真。」
    大掌貼在她臉頰,他微微俯首,在她飽滿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你慢慢想,我給你時間。」
    .
    睡夠了,姜蜜恢復了正常作息,像往常一樣每天白天準時去店裡。
    距和邵廷在家談話那天過了三個日夜,她還在想,持續想,說不準什麼時候才能想明白對他的感情究竟如何——這樣過著其實也挺好。
    和邵廷當然沒有斷了聯繫,電話信息短信一個不少。時不時聊幾句,彼此閒扯,都是些日常瑣事,也不嫌煩嫌無趣,話反倒比之前還更多。
    午後暖陽和煦,姜蜜剛給一隻小狗打完細小疫苗,店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許久未見的齊珈言突然登門,臉上掛著招牌笑容。
    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來著?
    ——哦對,是向萱和陸合重逢修羅場那天。
    姜蜜回神,起身問:「齊先生怎麼來了?」
    他不答,只說:「你晚上有時間沒,我們去玩?」
    姜蜜想也不想拒絕:「不了,謝謝齊先生的……」
    齊珈言打斷她:「上次在這兒聽你和我說了那些話,我回去想了很久。姜蜜,我想追你,我這次是認真的。」
    姜蜜愕然,愣了半晌。
    先是摸不著頭腦,上次在店裡和他說了什麼?
    而後第二個念頭便是——什麼玩意兒?決定追?是認真的?那敢情之前說要追她是不認真的?
    想了有一會兒才想起來上次和他說了什麼。就那次他說自己不適合養寵物,她隨口感慨了幾句。沒什麼特別的,大意不過是說養寵物要慎重,隨隨便便決定養,又隨隨便便決定拋棄,是很不負責任的事。
    這種事情見過不少,她以前沒少拐著彎勸誡客人,那天和他不過是說的玄乎了點。
    齊珈言道:「我知道你是在說我,我先前覺得你有意思,起了玩鬧的心思,我和你道歉。對不起。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認真的機會。」
    姜蜜眨眼,愣愣說不出話來。
    他在說什麼?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他一個人腦補了一場大戲?
    「齊先生你誤會了,我沒有……」
    齊珈言像是鐵了心不讓她說話,再次打斷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不,你根本不知道。
    姜蜜頭疼起來。
    齊珈言話鋒一轉,忽地提到邵廷:「我知道你和邵廷關係不錯。但……他可以的我也可以。公平一點,也給我一個機會,行麼?」
    聽他說到這茬,姜蜜驀地頓了一下,「齊先生你想多了……」
    「我不傻,我看得出來。你不要太急著下決定,你沒試過怎麼就知道我不如他?」他停了一下,又說,「晚上是個宴會,我想邀你和我一起去。你考慮一下?」
    說完他也有些緊張,姜蜜久久未言,他不確定她到底會如何回答。
    時間滯重,點滴漫長。
    不想,她在靜靜看了他良久之後,竟鬆了口:「去可以。但我不喝酒,也不負責陪你應酬,想走的時候你不能攔著我。」
    齊珈言一聽,大喜。
    「沒問題,你放心!」
    ……
    傍晚時分姜蜜先回了家,齊珈言來接她,她沒穿他準備的衣服,從衣櫃裡挑了件款式和禮服相近的長裙換上。
    去往會場的路上,姜蜜端坐了半條路,他問什麼她都是簡單幾個字應答。
    好不容易開口說話,卻是問:「晚上……邵廷會來嗎?」
    齊珈言頓了一下,道:「不會。他有事拒了。」
    見姜蜜明顯鬆了一口氣,他有些不是滋味,換了個話題,笑說:「晚上有很多好吃的,你沒吃晚飯,多吃點好吃的。「
    她點頭,「好啊。」
    而後說起別的,閒聊時間過得飛快,不多時車開到宴會會場。
    齊珈言和姜蜜一起進去,彼此之間距離隔得不遠,比上一次逛文藝街時近了很多,但——
    她沒有挽他的手臂。
    在這種場合,她仍舊堅持著不與他有半點肢體接觸。那次酒會碰見她和邵廷一起時,他記得很清楚,分明不是這樣。
    齊珈言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只是笑意淡了些。
    酒會宴會這會那會,本質上來說其實都差不多,尤其姜蜜不認識人,到哪都一樣。
    因為說了不應酬,齊珈言便不強拉著她四處寒暄,人少時帶著她轉了轉,嘗了些好吃的菜品,後來人多起來不好一直待在她身邊,他只得叮囑她,讓她不要走到偏僻的角落,不好找,光線充足的地方可以隨意逛,等他不忙了立刻過來找她。
    姜蜜點頭,注意力全在面前的點心上。
    這一桌的東西還蠻好吃,都是精緻的甜品,個頭又小,一連吃了七八個一點都不膩。
    和其他忙於交際的人比起來,她像個異類,一直站在原地吃得專注又認真。
    邵廷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在觥籌交錯的人群中,姜蜜一個人守著一張白色小圓桌,一個勁吃吃吃,跟個倉鼠一樣。
    他停住腳,皺眉問了一句:「她跟誰來的?」
    助理林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憑著CEO特助該有的超強記憶力認出那是來過公司的鳳成街商戶,姓姜名蜜,應了一聲,飛快跑到入口處詢問負責賓客名單的人員。
    一分鐘不到,快步回來覆命,答:「她和光盛集團的齊珈言一起來的。」
    林平去了近一分鐘,邵廷就站著看了近一分鐘。
    聽見回答眸色一暗,他道:「你隨便轉轉,別跟著我。」
    說罷提步朝姜蜜走過去。
    姜蜜吃到第十五個小點心,莫名噎住,左右找水喝,面前突然遞來一杯飲料。
    她剛想說謝謝,抬頭一看,就見邵廷隔著小圓桌,臉色陰沉地看著她。
    她愣愣一咽喉嚨,卡住的點心就那麼骨碌吞了下去。
    ……不是說邵廷今天不來麼?
    「好吃嗎?」他問。
    姜蜜頓頓點了點頭。
    「為什麼在這?」
    嚥了咽喉嚨,她說:「齊珈言喊我來玩,他說這裡有好吃的……」
    她倒是老實,沒跟他撒謊。
    然而這點實誠不足以抹平其它,邵廷的不虞清楚寫在臉上,表情暗得可以和陰天媲美。
    她嘴角邊還有點心屑,吃得真是歡。
    沒吃過好吃的是麼?
    想吃他可以三百六十五天不帶重樣的讓人做給她吃,她怎麼不來找他?
    齊珈言說帶她來她就跟人來了。
    邵廷不想說話,他怕一說話自己會冒酸泡泡。心裡像被人灌滿了檸檬汁,晃晃悠悠全是酸水。
    她說要好好冷靜想想清楚,他給時間讓她想,不敢逼得太緊,給她足夠的空間。
    結果她就是這樣想的?
    想著想著想到了別的男人身邊?!
    眼神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危險,邵廷墨色的瞳孔之下隱隱約約燒著烈烈火光。
    早知道就應該掐死這個沒心沒肺的。
    那天晚上在床上就不該一時心軟,再哭再求也不該放過她,操到她腿軟下不了地就老實了,省得她轉頭扭臉就得蹦得蹦跟別的男人轉悠!
    ——他簡直快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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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雖然邵廷幾乎沒有對姜蜜動怒發過火,算起來,只有不熟的時候寥寥見識過幾次,但這麼些時日相處下來,姜蜜對他早有瞭解。他這幅樣子,一看就是生氣了。
    「該想的想清楚了麼?」
    姜蜜聽他問起這個,想了一下,想搖頭又想點頭,覺得哪樣都不太貼切,沒得停住,頓了頓。
    猶豫的這兩秒看在邵廷眼裡,又是辟啪火光落在煤氣罐裡,不悅登時漫天炸開。
    他抿唇不語,深深睇她一眼,轉身就走。
    姜蜜愕了一剎,想也沒想立刻拔腿追上去。
    他人高腿長步子寬,加上是有意走快,儘管她腿不短,但也追不上。
    追了幾步,沒有加快速度或是乾脆跑過去,反而恍然停了腳步。
    她表情略微有些愣,有些出神。
    邵廷兀自走出一段距離,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原先還是有的,後來不知怎麼沒了動靜。不自覺放慢速度,三步之後到底還是停下不再向前。
    回頭一看,姜蜜遠在十多步之外的地方,竟然——或者說是果然沒有追來。
    眉頭像被人擰了一下,緊緊旋出一個結。
    他轉身折返,走回去。停在她面前,有話想說,但遲遲不開口。
    怎麼說?
    說你厲害,你能幹,連追都不追上來?
    最可氣的是都這樣了,他還眼巴巴倒回來。
    他說不清什麼感覺,糾結一團心都撐得發漲,悶得慌。
    更讓人不爽的是,他現在站在她面前,她看也沒看他,眼神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抬頭看著我。」邵廷冷然開口,話音剛落下,姜蜜忽地抓住他西裝下擺,抬頭看向他。
    那雙眼清澈,有清晰可見的怔然。
    邵廷繃著臉,說:「幹什麼?」
    她看他的眼神不太正常,邵廷蹙了下眉,動唇要說話,她忽然從旁邊的小圓桌上拿了個點心塞進他嘴裡——她停下的地方正好在另一張桌旁,桌上擺著幾碟形狀各異的精緻點心。
    毫無徵兆的突兀動作,她就這樣從盤子裡隨手拈了一個點心飛速往他嘴裡一塞,堵得他一頓。
    「你別說話,我先說。」姜蜜攥著他的衣下角,「我想清楚了。」
    邵廷面色緊沉,一邊聽她說話一邊癱著臉沒表情地嚼著她塞來的點心。
    姜蜜又重複了一遍,無比認真:「我想清楚了。」
    邵廷默默吃完點心,任她抓著自己的衣服,從旁邊取過一杯酒喝了半杯,放下後又看了她幾秒,才微微擰著眉說:「怎麼想的?」
    姜蜜沒答,鬆開他的衣角,改握他的手腕,拉著他就往角落裡奔。她一隻手拎著裙子,另一手拽著他,跑的辛苦。但對邵廷來說不過是邁步頻率加快了些,他被拽著,略被動地跟著她。
    他大概有點不高興,不是很配合,姜蜜費了老勁兒才把他拉到角落。
    樓梯下的空間光線昏暗,被存放酒的大木櫃擋著,廳裡看不到這處,他們完全隱在暗處陰影裡。
    姜蜜一把將邵廷推到牆上。
    邵廷心裡不爽歸不爽,她做什麼到底還是順著她,被她這樣拉過來推過去都沒有半點反應。
    換做別人,早就沒機會站在這。
    「你要說什麼?」邵廷忍不住開口。
    姜蜜看著他,沒答,突然一下——抬起雙手搭上他的肩膀,踮腳親上了他的唇。
    邵廷愣了兩秒。
    幹什麼?賣乖?討巧?
    心裡猶疑、冷哼,一瞬間冒出許許多多念頭。架不住身體誠實,手果斷攬上她的腰,把她往懷裡帶。
    她的舌頭小巧,一點一點在他唇舌間試探。他覺得不夠,大掌摁在她腦後,帶著她,教她如何去加深這個吻。那一瞬間她似乎有一點怯,但只是一點,很快便學著他,炙熱又深切地和他糾纏。
    那天路燈下同樣是擁吻,和此刻比起來有太多不同。那時她拘謹,死死繃著,像一條緊到輕輕一碰下一秒就會斷裂的絃線,被動承受,小有回應。
    現在卻是大膽而又積極地主動迎上他。
    冗長的深吻把週遭空氣都燒盡,邵廷的手從她的腰往下,緊翹圓臀被他揉捏著,長裙布料皺起了褶,惹得她不禁哼出聲。
    不遠處觥籌交錯,而他們在這喧囂會場寂靜的昏暗角落偷偷親熱。脆生生碰杯的聲響,模糊的說話聲響,傳入耳中刺激加倍,所有感官體驗愈發喧囂。
    好不容易結束這個吻,姜蜜微張唇喘氣,緩過勁來抿唇嚥了咽喉。她抬眸直視他,說:「我想好了。我想和你一起,很多個白天……還有很多個晚上。」
    邵廷心裡一動,方纔的吻和她現在的話,久旱逢露般沁潤霎時讓他舒暢了,前幾分鐘還在想要把她拆皮剝骨弄死算了,現在躁怒已然熄了大半。
    但同樣覺得詫異,突然一下,她怎麼就想通了?
    姜蜜抹了把嘴唇,碰到剛才被他咬過的地方,皺眉吃痛小小嘶了聲。很快斂了神色正經說:「我說認真的,沒在開玩笑。」
    邵廷不接話,只問:「你為什麼和齊珈言來這。」
    「他邀我來玩……」
    「他邀你就來了?」邵廷平靜的語調下暗藏不悅。
    隨便誰招手都跟著走,她會不會太好糊弄了一點。
    「……也有另一個原因。」
    「說?」
    她道:「齊珈言跟我表白,讓我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
    邵廷的臉色唰地一下沉了,「所以你就給他機會?很大方麼,嗯?」
    「不是!」姜蜜趕緊解釋,「我本來沒想來的,是因為後來他說……」她看了他一眼,「後來齊珈言說,你能做到的他也能。」
    如果說剛才只是臉黑,現在邵廷是真的殺人的心都有了。
    齊珈言?好,好得很。
    當下提步就要去找姓齊的,姜蜜忽然抱住他。
    他動作一滯。
    「可是我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和你一起的感覺。」她說,「不會緊張,不會無措,不會小心翼翼。開心是平淡的,不開心也是平淡的。所有情緒都沒有起伏。」
    邵廷頓了一下,因怒火繃緊的身體稍稍放鬆。
    她轉了轉脖子,把臉埋在他懷裡,聲音被擋住,悶悶的,但很清楚。
    「和他在一起我不緊張,也不放鬆。不會下意識關注和他有關的一切,也沒辦法在他面前完全放開自己。」
    雖然答應了他的邀請,但她不敢喝酒,怕喝多了不清醒,她不信齊珈言,更不願意和他發生什麼。
    應酬的人打趣說要給他介紹女伴的時候,她不生氣更不在意。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很多。
    這就是區別。
    不是所有人都是邵廷。
    「你不同。和你在一起的感受是特別的。只有和你一起,我的情緒才會變得強烈。就連最開始對你的討厭也是。」
    齊珈言忽然跑來說邵廷可以的他也可以,然而事實證明,並不是這樣。
    原先還有一點猶豫不確定,他這一推,倒讓她能確定。如果不是他,這種差別她也許還不能分得這麼清楚。
    坐上他的車到會場來,和他相處和他接觸,嘗試過以後便完全認清了。
    完完全全,明明白白。
    邵廷默了半晌。良久,對她這番真情表白只答了一句:「我以為這種事你早就應該認識到了。」
    姜蜜抬頭瞪他:「……」這人怎麼這麼自戀?
    他嘴上輕鬆隨意,唇邊微微上翹的弧度卻出賣了他,手更是緊緊抱著,一點都不捨得松。
    姜蜜撇了下嘴,說:「剛剛你轉身走開的那下,我都急了。」
    邵廷挑眉。
    急?走那麼慢看起來是真的很急哦?
    「你知道拋硬幣做選擇的方法吧?」她道,「就是在選擇困難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拋硬幣,一面代表一個選項。把硬幣拋起來的瞬間,心裡就會有答案了。」
    剛才她想都沒想就急著追他,幾乎完全是身體自然選擇,代表了她深層意識裡的傾向。
    她的身體和行動告訴她,她其實比她所認識到的還要更在乎他。
    怕他誤會,更怕他就那樣扭頭一走以後,再也沒有以後。
    其實她早應該想明白的,孟行言碰到她的手背她都會躲開,和邵廷有過最親密的接觸,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反感彆扭,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明明那天和他談話自己都說到了這點,複雜思維卻繞了個大圈把自己繞進去了。
    簡單點,直白點。她不討厭他,不討厭他的觸碰。
    喜歡……是喜歡,很喜歡很喜歡的。
    姜蜜沒再說話,環抱著他的腰,角落寂靜,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不想動。
    原本今天拒了這場應酬,但有個合作對像正好在,便順便過來打個招呼見一見,現在改了主意,邵廷哪都不想去,讓他在這樓梯下安家都行。
    地點和環境雖然有點不對,奈何繾綣安逸的時光太美好,姜蜜靜靜在他懷裡窩了一會兒。
    驀地想到什麼,忽然抬頭:「……對了,你剛剛吃的點心是什麼味道?香香甜甜的好好吃。」
    邵廷不妨她開口問起這樣的問題,無從答起,「你塞給我吃的。」頓了下,眉頭一挑,「甜嗎?那你再嘗嘗。」
    下一秒不等她反應,俯首親就她的嘴唇。
    氣息滾燙,纏纏難分。
    姜蜜直熱得腿都軟了,他才放過她。理了理她的鬢髮,氣息平穩後,拉著她朝外走。
    「去哪?」
    「上樓。」
    上樓?想了一下很快記起來,這棟大廈一層佔地面積最大,類似這樣的宴會廳有好些個。地表三層之上,高聳的建築便是酒店。
    姜蜜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我不去,還沒跟齊珈言說,這樣很沒禮貌……」
    邵廷停住,側目看她:「齊珈言?」
    聽出他話裡的危險之意,姜蜜咽咽喉嚨道:「人家邀我來的,走總要和他說一聲。」
    邵廷皺眉幾秒,拍板:「發個信息。」說罷拉著她繼續提步。
    這回變成了姜蜜不配合。
    「宴會才進行到一半怎麼能走?」
    邵廷頭也沒回,說:「你認識幾個人?走了誰會發現?」
    「我還沒吃飽……」
    「想吃什麼我讓人現做了送上來。」
    「我想回家……」
    這回他懶得廢話,直接又乾脆的兩個字回答:「不行。」
    進了電梯姜蜜還想爭取,理由一個接一個,說到第七個借口,邵廷實在聽不下去,把她壓到電梯壁上摁著親。
    終於清淨。
    電梯內沒有旁人,運行中完全封閉的環境,太曖昧,燥熱氣息一點即燃。
    邵廷撩起她的裙子,手伸到底下肆虐,另一隻手在上邊作惡,他的胸膛紋絲不動,任姜蜜怎麼推都無濟於事。再者,呼吸都呼吸不過來,手上哪還有什麼勁。
    電梯一路暢通無阻上升,二十幾秒,到達四十層,出去的時候姜蜜窩在他懷裡,頭埋在他肩窩藏得死死的。
    不敢抬頭。臉上的潮紅、微亂的頭髮和不成樣的裙擺,一看就像是剛被侵犯過的樣子,她不想惹人誤會——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事實。
    他輸入密碼,房門開了又關上的剎那,姜蜜甚至產生了跳下地趕緊逃的念頭。
    然而心知並不能。
    和禽獸,尤其是衣冠禽獸,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
    天光大亮,一看時間,下午三點。
    邵廷翻身一撈,床上沒有人。頓了頓坐起身,視線所及之處沒有想看到的人。
    環視一圈,房裡沒有姜蜜的身影。
    邵廷隨手撿起昨晚扔在地上的浴巾圍在腰上,起身從臥房走到外間小客廳。光線透過玻璃映進來,他光裸上身,淺銅色的皮膚看起來亮了些。
    腹肌緊實,浴巾圍得略鬆,人魚線清晰分明,腹間整個線條露出一半。他背著光,睡眼惺忪緩慢邁著長腿,眉間微微蹙著,整個畫面好似國外健身男士掛歷寫真。
    不同的是,畫面並不『完美』。
    他肩胛上隱約有咬痕,背後還有兩道指甲劃過的淺痕。
    ——都是姜蜜的傑作。昨晚纏在他腰上哼都哼不出聲,抱著他的脖子還不忘哭著咬了他好幾口洩憤。
    背後的指甲痕倒不是為了洩憤,那是蜷著腳趾發顫時,沒撐住,抱著他背脊的手力道不禁重了些。
    房裡看了一圈,真的不見姜蜜。
    七點多才剛剛睡下,睡眠並不夠,但邵廷此刻完全沒了睡意。
    剛剛從臥房出來,床邊躺著被他撕爛的裙子——穿給齊珈言看的東西,礙眼的很。
    他看的分明,衣服還在。
    ……可她人去哪了?
    昨晚說的好好的,難不成一個晚上又變卦改變主意?
    邵廷臉唰地沉了。
    敢躲敢跑試試?看來她是昨天還沒哭夠!
    作者有話要說:  #沒躲沒跑你以後也沒少讓她哭啊#
    #大尾巴狼裝什麼正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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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大活人不可能憑空蒸發,邵廷撥了個電話到樓下總台,詢問後得知,中午一點多的時候姜蜜打了電話下去,讓樓下送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上來。
    果然。
    邵廷眉頭一皺,「她去哪了?」
    接待人員抱歉道:「這個我們不清楚。」
    略感煩躁,他不再問,掛了電話。
    她的電話打了很久沒有人接,聽著嘟音,邵廷越來越不悅。
    打了個電話給林平讓他準備車來接,邵廷把手機一扔,進浴室洗澡。
    離開酒店,車平緩行駛途中,手機響了——打不通電話的姜蜜終於出現,回了條信息來。
    「我剛下飛機,晚點給你打電話。」
    短信裡如是說。
    邵廷當即回電過去,這次終於通了,她聲音輕快,聽起來自在的很,和他這邊陰雲重重形成鮮明對比。
    昨晚真是太容易放過她了。
    邵廷沉聲問:「你在哪?」
    「我有點事情在別的地方,現在有點忙,等一會兒給你打電話!」姜蜜說,「不要關機,晚點記得接我電話,記得啊!」
    沒說更多,道了拜拜不等他再開口她就掛斷了。
    林平坐在副駕駛座,從後視鏡裡往後看,見邵廷臉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問:「邵總,還要去寵物店嗎?」
    邵廷抬手擰了擰眉心,「不去了。」
    報了個地址改道,是上次和姜蜜一起過夜的公寓。
    林平陪著一起上去,在公寓裡看了幾個小時文件。除了咖啡,邵廷沒進食任何其他的東西。
    林平不敢打攪,邵廷在書房工作,他默默在外間處理自己的事情。
    天色漸漸黑了,說要打電話來的人始終沒有動靜,邵廷的臉色沉得比天色還快。
    林平推門進去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他週身低氣壓不悅的樣子,越發小心起來。
    這個時候真的很不想上前來現眼,但沒辦法,文件有地方要他簽,硬著頭皮也得上。
    邵廷默然審閱完,一個字都沒跟他說,提筆簽完復又斂眸。
    林平咽咽喉嚨,飛快出了房間關上門。
    一整個傍晚都是這樣過去的,公寓的環境比公司舒適得多,林平卻覺得,比平時工作累人幾百倍。
    一直到晚上八點,書房裡還是沒動靜,林平撐不住,進去問邵廷要吃什麼。
    邵廷說:「我不用,你想吃自己去吃。」
    林平站在門口有些猶豫。邵廷抬眸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沒有,但是……」從酒店出來到現在,已經好幾個小時沒吃飯了,只喝了咖啡,這樣不太好。
    邵廷根本沒空想吃飯的事,瞥他道:「下班時間過了,你回去吧。」
    「那邵總你……」
    「我沒事。」
    林平看出他不想交談,無奈,只好不再多說,收拾東西走了。
    公寓裡靜下來,或者說原本就夠安靜。邵廷一個人看了一會兒文件,心裡浮躁靜不下來,看不下去,乾脆合上不再強迫自己。
    沖了個澡,換上睡衣到床上,他拿起手機想給姜蜜打電話,剛摁亮屏幕,像有感應一般,她來了電話。
    一接聽,他沉沉喂了一聲,下一秒就聽到那頭嘈雜的環境裡傳來她熟悉的聲音。
    「你睡了嗎?」她問。
    「你覺得我睡了嗎?」
    姜蜜笑了下,爽朗歡快,邵廷聽在耳裡很不是滋味。
    大白天突然消失不見也不說一聲,留他一個人,不知道她的去向,無頭蒼蠅一樣悶了一天。說很快打電話來,結果等了幾個小時等到現在。
    「姜蜜。」邵廷凝聲道,「你最好解釋清你現在的去向並且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她咦了一聲,「解釋?」
    邵廷對她的態度略覺不滿,還沒說話,那邊的嘈雜聲又大了。
    好像人很多。
    他皺眉:「你在哪?」
    不會是跑到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去了?聲音和夜店之類的場所很像。
    邵廷一想到這個可能,臉色唰地難看起來。
    「啊……!」姜蜜輕呼一聲,卻是帶著喜悅的愉悅語氣,「你別說話別說話!認真聽!」
    邵廷微微蹙眉,不知道她在搞什麼。
    沒多久,那邊響起了音樂聲。
    像是在……演唱會現場?
    是了。聲音漸漸清楚,歌聲伴奏,偶爾穿插兩句現場歌迷的尖叫。而後嘈雜聲音越來越小,變為整齊有力的大合唱。
    氣氛很好,即使不在現場,也能輕易將人感染帶動。
    她似乎把手機拿遠了,他能聽到現在的合唱,但聽不到她的聲音。
    直到第一段副歌唱完,她的聲音才隨著傳入耳。他從一眾聲音中辨認出了屬於她的那道,跟著節奏,跟著音樂,略微清嫩,不出眾,只是千千萬萬里普通的一種,但卻很特別。
    窗外天色黑沉,寥寥幾顆星星掛在天際,他開著暖黃的燈靠坐在床頭,喧囂鼓噪的心忽然就安靜下來。
    那頭唱到第二段副歌,『最美好是和你相遇』——這句歌詞份量重,全場重複唱了三四遍。
    他卻彷彿只聽得到她一個人的聲音,清清嫩嫩盈滿耳際。一聲一聲,像大掌一樣,將他的心焐熱捏軟。
    歌唱完,那邊歌迷的歡呼又響起,過了幾秒,姜蜜的聲音重回耳邊。她微微喘著氣問:「好聽嗎?」
    邵廷嗯了聲,「好聽。」頓了一下說,「但是比起聽歌,我更想見你。」
    「我很快就回來了,後天上午的飛機!」
    他一聽,不高興:「後天?你在哪?」
    姜蜜說她在隔壁H市,一個喜歡的歌手在這兒開演唱會。
    邵廷蹙了蹙眉。
    哪家娛樂公司的人?沒事亂開什麼演唱會,得找他們老闆好好談談。
    他對這些不瞭解,不知道她說的歌手是誰,只在意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姜蜜奇道:「我告訴你了呀。我在床頭櫃紙盒下放了一張紙條,寫了我來看演唱會了,你沒看到?」
    邵廷默了默,「沒有。」
    早上起來只顧著找她了,沒找到不太痛快,根本沒來得及注意其他的。
    姜蜜說:「票是向萱給我的,前天就預備了要來看,昨晚沒來得及和你說。」
    其實是不敢告訴他。他肯定不會同意。
    說完,那邊似是有什麼互動活動,姜蜜趕忙說:「我不和你聊,先掛了,後天回去再說!」
    耳邊響起嘟嘟忙音,邵廷頓了頓,蹙眉。
    她為了看演唱會聽歌,把他一個人扔在房間裡,現在還掛電話掛得這麼毫不猶豫?
    盯著手機看了兩秒,邵廷起身打開衣櫥換衣服。
    另一手撥通林平的電話,言簡意賅,讓他馬上訂去H市的機票,說:「我下飛機的時候要知道姜蜜入住哪家酒店,具體信息發到我手機上。」
    不待林平回話,他掛了電話,出門。
    .
    半夜兩點,姜蜜洗了澡準備睡覺,門鈴突然響了。
    她在H市沒有認識的人,這個點會有誰來找?
    以為是酒店的服務人員,湊到貓眼前一看,看清外面,愣了愣。
    打開門,輕裝簡行的邵廷站在門外,她微愕說:「你怎麼會來……」
    邵廷挑了下眉,「誰讓大晚上有人打電話來唱歌給我聽,我睡不著,只好找做點睡得著的事。」
    說罷邁步進門,腿輕輕一踢把門關上。
    「啊……!」
    姜蜜一聲輕呼,整個人被他抱起,為了不掉下去只好盤腿纏住他的腰。
    她著急道:「不來不來!今天不來,我困死了……」
    邵廷抱著她往裡走,說:「大老遠跑到這裡來聽演唱會的時候不睏,見了我就困了?」
    姜蜜抱著他的脖子小聲嘀咕:「我看到你不止困我還腿軟……」
    「那更好,腿軟了就沒力氣到處跑。」他輕笑,在她腰上擰了一下,聽她裝模作樣誇張嘶了一聲,他挑眉,「你是屬鳥的麼?一個沒看住就撲稜翅膀到處飛。」
    姜蜜不甘示弱,瞪他回嘴:「那你是屬什麼的?屬禽獸的嗎?」
    「是。」
    姜蜜呸他:「不要臉。」
    邵廷撓她癢癢,她開始掙扎,他怕她掉下去抱緊她。
    他道:「你大早上把我扔在房間裡你還有理?」
    「哪是大早上,都過了中午了。」她捧著他的臉賣乖,「我只是看個演唱會,單身的最後一個活動,算是和單身告別,開心一下很正常對不對?你看,我在演唱會現場也沒忘了你,第一個想起的還是你。」她裝模作樣摸了下心口說,「我心裡都是你,這麼多全是!」
    邵廷狐疑:「你確定?」
    「當然確定。」她指了指自己,「我,心裡都是你。」指了指他,「不像你,心裡都是馬賽克。」
    邵廷說:「這話不對,我的心裡也是你。」頓了一下,加上半句,「……還有馬賽克。」
    姜蜜被他的無恥氣笑,張嘴咬他,剛好到了床邊,兩個人在床上滾作一團。
    邵廷專挑她怕癢的地方撓,姜蜜很快求饒說不鬧了不鬧了,察覺他氣息有點變化,立刻曲腿抵住他的腰,「今天真的不行。」
    「為什麼?」
    「我困,累,不太舒服。」
    後幾個字說的小聲,邵廷聽出她的意思,說:「我幫你看看。」
    姜蜜趕緊抓住他的手,「不要!不許看也不許碰!」
    誰信他?說的好聽等會看看又不知會幹起什麼來。
    邵廷見她堅持,便沒強求,本來也是為了見她才來的。
    一間房兩套睡衣,他來了正好換上另一套,兩人在被窩裡相擁而眠。
    體溫,呼吸,靜靜相融。
    長夜漫漫,時光正好。
    .
    沙龍角落安靜的卡座,姜蜜、邵廷、陸合以及向萱四個人坐在桌邊。
    這裡光線稍稍昏暗,桌上點著香氛蠟燭,環境雅致。
    四個杯子,姜蜜的杯子裡是飲料,其他三個人的則是酒。
    陸合拿著一副牌在給向萱變魔術,老套沒新意,手法還不利落,三個魔術有兩個穿了幫。
    向萱實在受不了,不想再看,斜了他一眼說:「你行行好趕緊收了!」
    陸合摸摸鼻子,只好收了撲克牌。
    平時他約向萱,向萱十次裡頂多應個三四次,現在邵廷和姜蜜勾搭到一起去,他正好多了個借口可以把她約出來。畢竟有姜蜜在,她答應的幾率高些。
    邵廷其實不想幫這個忙,電燈泡礙眼,一個不夠還來兩個。架不住陸合煩人,被吵得不行不得已答應下來。
    酒喝了幾杯,在這乾坐著無聊的很,台上有駐唱歌手唱歌,一開始聽在耳裡吵吵極了,後來姜蜜在身邊饒有興致地小聲跟唱,邵廷慢慢才覺得沒那麼難聽,還頗有些聽順耳。
    於是不管陸合和向萱怎樣,他默然喝酒,靜靜聽姜蜜哼歌的聲音。
    陸合還在和向萱閒扯,門外忽然進來一群人,沒到這邊角落來,店裡的接待人員直接將他們領進了包廂。
    陸合原本也是想坐包廂的,但向萱喜歡廳裡窗邊的風景,他便改在了這。
    他碰了碰邵廷的胳膊:「剛剛是不是聶方那群人?」
    邵廷沒什麼興趣,淡淡說:「沒看清。」
    陸合挑了下眉,也懶得再談。
    沒過一會兒,三四個男人朝這邊來了。
    陸合看了一眼,哼笑:「還真是他。」
    以聶方為首的幾個人過來打招呼。
    「這麼巧,邵哥和陸哥也在。」
    陸合道:「這麼安靜的地兒,不是你的口味,怎麼來這了?」
    聶方長得英氣,劍眉星目,挺好看一個人,聽他問,笑著道:「偶爾也要換換口味。」說著說著看向邵廷和他身邊的姜蜜,眸光一閃,「邵哥這口味倒是真的換了。」
    話中意思,指向明顯。
    邵廷沒開口,陸合先說話了,「口味?連我都不知道他什麼口味,你還清楚他吃淡吃鹹?」
    語氣裡的淡諷毫不遮掩。
    「瞧你說的。」聶方還是笑,指了指包廂方向,「我們在裡面玩,你們要不一起來?」
    「不了,你們玩吧。」陸合愛湊熱鬧,但也不想和他攪合在一起。
    「行,那回見。」
    聶方沒多說,掃了一眼全程未言的邵廷和姜蜜,噙著笑走了。
    那人奇奇怪怪,但姜蜜更在意邵廷。見他一直沒說話,晃了晃他的手問:「怎麼了?」
    「沒事。」
    「你剛剛為什麼不理那個人?」
    邵廷撇了撇嘴角,「你不覺得他很煩麼?和他說話我嫌浪費時間。」
    姜蜜噗嗤笑了,的確,得啵得啵話比她還多。
    而且不會看眼色。
    坐著又聊了一會兒,姜蜜喝完一杯飲料,去上廁所。
    從隔間出來洗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你是邵廷的女朋友?」
    姜蜜一回頭,就見一個女人站在身後。
    搞什麼突然出現嚇人一跳……
    姜蜜皺了皺眉,嘴上答是。
    莫名覺得有點眼熟,姜蜜凝神看了看,慢慢想起來,愣了一下。
    她是當初在邵家拍鐵門的那個女人。邵廷用錢砸了她一頭,她坐在地上哭,後來拿著錢走了。
    姜蜜還因為這個和邵廷鬧了不愉快,印象深刻。
    女人自我介紹:「我叫李薇儀。」
    姜蜜禮貌扯了扯嘴角,「李小姐。」
    李薇儀又問了一遍,「你是邵廷的女朋友?」
    姜蜜點頭。
    她道,「你們沒在一起很久吧?」
    姜蜜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淡淡嗯了聲。
    李薇儀走到她旁邊的洗手池打開籠頭洗手,說:「他脾氣不太好,相處起來有點費勁,所以這麼久了一直都是一個人。」
    姜蜜這下切實皺起了眉。
    她又說:「他不按時吃飯,偶爾還會頭疼,發起脾氣來很少有人能勸得住。有的時候對他的狗比對人還更有耐心……你知道他的狗吧?就是那條金毛尋回犬,叫亞歷山大,他非常喜歡……」
    「李小姐。」姜蜜打斷她,「請問你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說嗎?沒有的話我要出去了。」
    李薇儀關了水,站直身看了姜蜜幾秒,「你不好奇我和邵廷的關係?」
    「不好奇。」
    她笑了一下,「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其他的事情?在你和他在一起之前,你不瞭解的那些……」
    「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姜蜜語氣隱隱不悅,「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並且以後會知道更多。」
    懶得和她廢話,說完轉身就走。
    李薇儀在身後叫住她,「姜小姐,做人不要太自信,太自信很容易後悔。你……」
    「自信的是你才對吧?」姜蜜回身笑了下,「你不用和我說這麼多有的沒的,我想知道什麼我自己會問他,你不用來挑撥。我相信他,他說我就聽。至於你?就算拿個高音喇叭來,我也……不、想、聽。」
    說罷,乾脆利落地轉身走人。
    一步步走回位置,莫名生起了氣。
    這個女人是哪裡冒出來的?好端端為什麼也在這?還跑來找自己?當時在邵家還覺得她坐著哭得那麼慘很可憐,現在看來她的同情真的是多餘的……
    討人厭。
    回了位置,陸合和向萱不在,姜蜜問:「他們人呢?」
    邵廷說:「在吧檯調酒。」
    陸合說要給向萱親手調一杯,兩個人到那邊聒噪去了。
    四個卡座空了兩個,只有他們倆,姜蜜直接坐到邵廷腿上。
    邵廷見她臉色奇怪,攬住她的腰問:「怎麼了?」
    姜蜜不語,忽地抬手在他的腰上擰了一下,而後撒野作起亂來。
    邵廷不得已只能抓住她的手,她改用腳,他分出一隻手按住,手腳都桎梏了不讓她動。
    「好好的怎麼突然不高興?」邵廷看著她問。
    還好意思問!就是他不好,招蜂引蝶,不知道哪年哪月的爛賬,都找到她頭上來了!
    姜蜜直直看了他幾秒,沒說話,吧唧一口咬在他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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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邵廷皺了皺眉,沒有動,任她凶狠啃在自己嘴上。
    姜蜜咬了幾秒見他沒反應,視線微移和他相對。他一臉面無表情,挑了挑眉。
    她驀地鬆口,看看他又看看他的嘴唇,被她咬過的齒痕清晰明顯。
    無言對視兩秒,她乖乖垂頭,在他嘴上啄了一口,一頓,又啄了一口。
    親兩下就沒事了?
    邵廷瞇眼,問:「去趟廁所回來,好好的怎麼了?」
    姜蜜默了一會兒才說:「李薇儀你認識嗎?」
    他頓了一下,「你碰見了她?」
    她點頭。
    邵廷抿了抿唇,說:「認識。她現在……晚上聶方在這,她也在,大概是跟在聶方身邊。「
    「她和那個聶方……?」
    他點了點頭。
    姜蜜沒吭聲。
    李薇儀在廁所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很讓人膈應。對別人來說還好,但偏偏對象是她。哪怕她和邵廷剛在一起沒多久,她也是他的女朋友,李薇儀一副好似對他瞭解頗深的語氣說那些話,換做誰誰都不爽,能舒坦就怪了。
    姜蜜盯著邵廷看了許久,他一臉正經道:「我和她什麼都沒有。」
    「真的?」
    「真的。」
    如此,姜蜜懶得再問,轉個身由側坐變為靠著他的胸膛。
    邵廷垂頭,「你不問別的?」
    她懶懶動了動眼皮,「不問,暫時沒興趣。」
    邵廷輕笑。
    不多時,向萱和陸合從吧檯回來。陸合手上端了兩杯酒,說是調給他們倆嘗嘗。
    姜蜜還沒碰到杯子,酒就被邵廷拿走。
    「她不喝。」
    姜蜜看他一眼,他端起杯,兩份都自己喝了。
    沒辦法,酒量太差,必須得看著。
    重新落座,姜蜜從他身上起來,拖著籐椅挪到向萱身邊,和她聊起閒天來。
    陸合感覺氣氛右邊,似是有情況,瞅了眼對面,小聲問邵廷:「怎麼了?」
    邵廷淡淡噙著笑,視線一直未離和向萱頭碰頭的姜蜜,說:「沒事。」
    小野貓發脾氣,咬人了。
    陸合見他神神道道,不懂,沒再問。
    這倆人雖然剛在一起沒多久,但膩膩歪歪的勁兒一點都不輕,作為一個單身狗,吃的狗糧已經夠多,他不想再主動往自己嘴裡塞。
    坐了一會兒,時間漸漸晚了,姜蜜和向萱要回去。
    她倆一起住在姜蜜的公寓裡,路上自然是一道。
    陸合和邵廷都開了車來,但向萱隨姜蜜上了邵廷的車,陸合便把車撂在沙龍外的停車場,隔天讓人來取。
    兩個女人坐後面,回程一路繼續她們在沙龍裡的話題,化妝品、美甲、包包、衣服,全是前排兩個大男人插不上嘴的話題。
    陸合還好些,能稍微聽得懂幾句話,但還是不夠,一張嘴就露怯,說了幾句之後老實閉嘴。邵廷一聲沒吭,全程安靜開著車。
    難不成真鬧彆扭了?陸合暗暗猜測。他跟向萱去吧檯才離開那麼一會會兒,他們能鬧什麼?不過也不確定,戀愛中的人嘛,都是無法用常理去想的。
    腹誹完沒多久,車到了姜蜜公寓樓下,兩個女人下了車。
    走出去幾步,姜蜜忽然折返回來,小跑奔回來。
    她跑到主駕駛座外,拉開車門俯身探進來,撫著邵廷的臉頰,偏頭在他唇上親了親。
    兩秒,而後輕聲道了句晚安。
    邵廷噙著笑,同樣回了句。
    親完,她關上車門跑回向萱身邊,兩人牽著手進了樓道,身影消失。
    邵廷收了目光,見陸合愣愣看著已無人影的窗外,點了根煙,「看什麼?」
    陸合嚥了咽喉,搖頭,默然無言。
    還以為他們吵架了,結果人家好得很。
    戀愛中的人果然不能用正常眼光去看待。
    邵廷抽了口煙,說:「她剛剛遇見李薇儀了。」
    陸合一頓,「李……她又跟聶方搞到一起去了?」
    「應該吧。」
    陸合嗤笑:「也是,好歹也有幾年情分了,哪捨得就這樣撒手。那回不是說她跑到你家管你借錢?」他哼了聲,「要我說,拿錢砸她都嫌浪費。她也就看著你當初好心,換做我根本懶得搭理她,還有她上躥下跳的機會?天生賤格,給她路走都不走,沒救了。」
    邵廷道:「路是她自己選的,隨她怎麼走。」
    「那……姜蜜碰見她,她和姜蜜說什麼了?」陸合道。
    「沒問。」
    「姜蜜沒問你什麼?」
    「沒有。」
    「……」怪不得姜蜜有點不高興。
    陸合朝邵廷要煙,「給我一根。」
    邵廷抽了支扔給他,吐出煙氣,聲音莫名低沉,「她和姜蜜說了什麼不重要。」擋風玻璃外濃重的黑夜像是潛進了他眼裡,「重要的是……她讓姜蜜不高興了。」
    .
    姜蜜從小跟在姜惠身邊長大,名份上是姨甥,實際上完全可以說是母女。
    不止姜惠,小姨夫常德順對她也很好,生意人常年不著家,但在早些年還沒有這麼忙的時候,他時常陪還是小孩的姜蜜玩兒。
    雖然她自閉,像啞巴一樣不肯說話,常德順卻從來沒有嫌棄過她,一得空就抱著她在巷子裡閒逛,路遇賣零食玩具的小攤,見一樣給她買一樣。
    後來姜惠生了常穆,雖然是他們的親兒子,但算起來,常德順抱他的次數還沒有抱姜蜜來得多。
    今年在外跑了大半年,常德順終於得空,要回家住上好一段時間——平時隔三差五也會回來,但停留時間不長,便沒有喊姜蜜回去,正好常穆在學校裡要上課,一家人反正也湊不齊,乾脆不湊。
    這回常德順回來,姜惠第一時間就把姜蜜交男朋友的事告訴了他。姜蜜接到電話得知姨夫到家的同時,也被通知帶上男朋友一起回家吃飯見一見。
    當時帶給小姨見的時候,她和邵廷還不大熟,沒想到轉眼竟然假戲成了真。姜蜜想想覺得頗有趣。
    事情和邵廷一說,他自然二話沒說同意下來。
    吃飯地點定在市中心一家酒店,常德順畢竟是一家之主,這次見面比見小姨時正式許多。
    姜蜜和向萱四人拉了個微信群,本想把地點發給邵廷,沒看清,直接把地圖上搜索的位置發到了群裡。
    十秒鐘不到,炸出一隻網癮陸合。
    「姜蜜你要去這吃飯?」
    一發出去就察覺發錯了地兒,但不是什麼私密的東西,她便答:「是啊。」
    以為他有經驗,順便問了句:「你去過麼?有什麼好吃的菜品推薦?」
    透過文字彷彿都能讀出陸合的語氣,他道:「有什麼好推薦的,你就照著最貴的點,點滿一桌子都沒關係,報我的名字免單。」
    姜蜜頓了一下,無言。
    ……感情這又是陸閤家的酒店。
    上回同學聚會地點是孟行言家的產業,現在一家人吃個飯挑個酒店又是陸閤家的,放眼整個城市,還能不能找到和他們那群人無關的場所了……?
    姜蜜很想吐槽,忍住了,說:「下回我自己去吃的時候一定往貴了點,今天就算了,我姨夫買單。」
    先前打電話給邵廷時聊了會兒。要是姨夫問起他的職業,就說是公司裡的小高層。邵氏什麼的,以後再提。
    邵廷連問都沒問,立即便應下說好。
    ——除了在床上,其它時候他基本都順著她。
    晚上吃飯,邵廷開車來接她,換了輛顏色和款式都更低調的車,還準備了見面禮。
    在酒店人員的領路下,到達訂好的包廂,小姨三人已經到了。
    常穆許久未見姜蜜,見著她十分興奮,興沖沖就從沙發上蹦下來,奔到她面前喊了聲姐。
    結結實實的一個擁抱,帶著這個年紀大男孩該有的陽光味。
    姜蜜被他抱了一下,嘴角才揚起笑,便覺得有陰測測的視線掃過來。側目一看,邵廷眼神微沉正盯著她弟弟,她悄摸伸腳,踢了他一下。
    他們來了,姜惠和常德順也起身,一陣寒暄。
    姜惠的目光掃到姜蜜和邵廷交握的手上,笑意越發加深。相處得越來越好了,感情好是好事。
    十人座的大圓桌,四個人坐顯得略空。往常姜蜜都是坐在姜惠旁邊,這次陪邵廷坐了客席,常穆黏她黏得緊,跟著坐到她旁邊另一處空位。
    從常德順的眼神來看,他對邵廷挺滿意,姜蜜鬆了口氣——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以他的條件,會挑他嫌棄他的人家,恐怕還真沒多少。
    期間,常德順問起他的職業和家庭,他按姜蜜說的答了,沒提邵氏,也沒提其他的,只說目前是公司高管。家庭他也答了,從前姜蜜沒問過,這倒也是第一次聽他說。
    一頓飯吃得挺愉快。邵廷出身環境擺在那,即使常德順摸爬滾打這麼些年,真論起來還沒有他厲害。到底是站得高看得遠,階級和環境天生就高出常人。
    交談下來,常德順滿意之色越發不加以遮掩,只覺得這個年輕人大有可為。
    吃完飯聊了一會兒才分開,姜惠讓他們有空多回家,姜蜜小雞啄米般點頭應下。
    上車繫好安全帶,車往她住的公寓開,邵廷表情淡淡的,姜蜜瞅他,問:「你怎麼不高興?」
    他默了一會兒沒吭聲,而後才說:「你弟多大了?」
    姜蜜愣了一下答:「十七八歲,在念高中……」
    「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一個人搞定一個項目。」他沉沉道。看文件之餘,還能抽空自己動手組裝哈雷。
    現在的小孩真是不像話,多大了還在餐桌上要姐姐剝蝦殼?
    姜蜜半晌才聽明白,反應過來。
    他這是……吃起了飛醋?
    在姜蜜遏制不住的笑聲中,邵廷繃著臉開了一路。
    .
    洗好澡換上睡衣,姜蜜敷面膜躺在床上看手機。
    兩個小時前在樓下好一通哄才把邵廷送走。還是托了陸合的福,打電話來約他出去坐,不然她還真沒那麼容易回家。
    沒有去他家也沒有讓他上來,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因為她吃不消。甭管在哪,反正只要和他過夜,晚上肯定沒有好覺睡。
    走路腿下發虛的情況偶爾來一次勉強還行,天天來,她真的承受不住。
    面膜敷了幾分鐘,剛摘掉準備睡覺,陸合突然打電話來。
    摁下接通,剛道了一聲喂,就聽那邊聲音微微壓著,低沉又略帶焦急:「姜蜜你在哪?趕緊過來,就說你有事要帶邵廷走!」
    姜蜜愣了一下,問:「什麼情況?」
    那頭陸合罵了句粗口,「碰上聶方那孫子了!他們一群人過來搭話,他嘴巴不乾淨說要和邵廷打賭玩兒。」頓了一頓才接上,「……說他輸了李薇儀歸邵廷,邵廷輸了,就要你陪他睡一覺。」
    姜蜜一愣。
    「邵廷發飆了,這會子誰都不讓誰,較勁較得凶,已經喝下去不少酒!」陸合是真的火氣上來了,「你趕緊來,就說有事拉他走,甭管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他又罵了句粗口,「誰特麼稀罕跟他們攪和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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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姜蜜聽陸合在電話那邊簡單解釋完,怔然幾秒不知說什麼好。
    他催的急,姜蜜來不及多想,立刻換上衣服出門。
    打的到陸合報的地址一看,果然是家會所。
    姜蜜本就不甚明朗的臉色唰地沉下來。
    ——該死,陸合竟然把邵廷叫到這種地方來,大晚上的不浪不行麼?
    明天她就去找向萱好好聊聊!
    一進門便有接應的人上前詢問,她直接報了包廂號,對方一聽,笑意盈盈給她領路。
    越往上消費越貴,環境也越好,非一般人上不來。陸合他們在最頂層,這也是接待人聽到她報的包廂號會笑得那麼膩人的原因。
    輕叩兩下包廂門,推開後,引路的人微微鞠躬便離去。姜蜜邁步進去,一包間的人齊刷刷朝她看來。
    屋裡人不少,最裡邊一張牌桌,邵廷和聶方面對面坐在兩邊。
    她的目光第一時便落到邵廷身上,而後才注意到其它打量目光。有些是聶方的人,有些是和邵廷陸合他們一道的。
    屋裡因她的出現一靜,看著個素素靜靜的漂亮姑娘進來,大晚上的又是在這種地方,站著圍觀的某位當即打趣:「美女走錯地方了吧?還是來找哪位相好的?」
    邵廷的朋友幾乎都在酒會上見過她,會說這樣的話,只能是聶方那邊的人。
    傻缺。姜蜜暗暗在心裡罵了句,一眼都沒看那人,直直朝桌邊走。
    邵廷見她來,眉頭一皺,陸合在他旁邊,先站了起來,示意她過去。
    她穿了有點跟的鞋,清脆腳步聲叩在地面上,乾脆利落毫不拖沓,直接走到邵廷,往邵廷腿上一坐。
    他身上酒氣不重,但也明顯,臉上薄薄沁著輕淺的紅,眼裡蒙了一層醉意。是清醒的,但也沒有平時那麼清醒。
    姜蜜勾著他的脖子側身和他說話:「喝了多少?」
    他聲音微啞帶著酒意:「沒多少。」
    這還沒多少。姜蜜蹙了蹙眉。
    「原來是邵哥家的?難怪膽子這麼大,大半夜的也敢往這男人扎堆的地方跑。」先前調侃的那人又吊兒郎當嬉笑一句,語氣流里流氣。
    和當初撞上邵廷時陸合在旁說話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雖然都是調侃,陸合那時候是嘴欠,但並不讓人覺得過分,就是隨口那麼一說,話不好聽語氣卻很平和。可現在這個人,帶著濃濃的攻擊性。
    姜蜜不悅,還沒說話,對面眼灼灼看著她和邵廷的聶方開口了:「邵哥藏得夠緊的,不給兄弟介紹認識一下?要不是上回碰巧見過,還不知道邵哥找了女朋友。」他噙著笑微微瞇眼打量姜蜜,目光直白放肆,「小嫂子好端端怎麼突然來了?」
    「我怎麼來了?」姜蜜看向他,挑眉輕笑,「你說呢?大晚上的不睡覺,攛掇著要往我男人身邊塞女人,是不是得經過我同意?」
    背後貼著邵廷的胸膛,她感覺腰上多了一隻手,緊緊將她摟住。
    聶方笑了下,「說到睡覺,小嫂子你來得正好,我和邵哥玩了這麼多局也是時候差不多該清算籌碼。先前坐下時說的,邵哥要是輸了,你今晚就得跟我。」
    「放屁!賭到現在玩的都是車房遊艇,誰特麼跟你賭了別的?」陸合瞪眼罵了句。
    腰上的手更緊了,邵廷似是要說話,姜蜜抬手覆上他的手掌,給了他個眼神安撫他。
    桌上撲克牌散散躺著,姜蜜拈起一張看了看。
    聶方道:「怎麼,你想來兩把?」
    姜蜜一笑,兩手捏著紙牌唰地撕成兩半,而後幾下撕成碎片,手一鬆任它們落在桌上。
    「聶先生說話蠻好笑的。敢問您活在哪個年代?」掃了眼他身邊坐著的李薇儀,姜蜜面上波瀾不興,心裡卻氣不打一處來。
    這些人,都什麼玩意兒!
    「想給我男人塞女人,這念頭我勸你還是歇歇吧,我不准。」她凝著聶方,一點都不怕他,「至於別的就更不用提了。」她嗤笑一聲,說:「我管你賭什麼贏還是輸,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讓我陪你?你以為是逛菜市場,別人都是攤上的大白菜?朋友,你是覺得自己鑲了鑽還是怎麼的?」
    她知道這幫有錢人什麼都不缺,更有的是手段,換作以前她確實不敢這麼直白大喇喇跟他嗆聲,但現在不同。
    有邵廷做靠山,誰怕誰?
    狐假虎威簡單得很。尤其現在,聶方拿她開涮,擺明就是要落邵廷的面子。她要是弱了,才真是丟了邵廷的臉。
    越不拿他當回事越好,睡她?呸!
    「你……」李薇儀張口想說話,姜蜜一聲喝:「你閉嘴!」斜眼蔑她,道:「這位姐姐我注意你很久了,打從我一進來你的眼睛就黏在我男人身上,麻煩你往回收一收成麼?我膈應的慌!」
    她話說的這麼直接,嘲諷之意絲毫不加以遮掩,李薇儀臉上一紅,面色難看了些。
    ——關鍵說的還是事實,根本無從還嘴。瞥了眼邵廷,發現他一眼都沒有看過來,李薇儀黯黯斂了目光。
    姜蜜笑著看向聶方:「聶先生是對女伴不好,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這麼急著把女人往別人男人床上送。你愛到處塞,也得考慮別人樂不樂意,真當別人是垃圾收容所?」
    陸合好死不死,在旁邊噗嗤笑出聲。聶方的臉一下黑了。
    這種事,叫姜蜜來果真沒錯。大家一個圈子的,雖然別苗頭看不順眼這麼多年,但真的到不管不顧那一步也不行。姜蜜是邵廷女朋友,站住了吃醋撒潑這一點,隨隨便便就能渾弄過去。既能氣噎他們,氣完還沒得還手。
    畢竟這是邵廷的人,這幫龜孫子要作威作福也萬萬沒有動別人的人的道理。換做一般女人或是其它,確實討不了好,紈褲紈褲,有錢有勢橫行霸道慣了,什麼折磨人的手段沒有?不死也能要了半條命。
    但這是邵廷的女朋友,正牌女友。
    像這樣找由頭激邵廷,小小找茬可以,真動了她那就是一巴掌扇到邵廷臉上,撕破臉皮真的起干戈,不是一句玩笑可以過去的。
    他們不傻。
    聶方斂了神色,很快又露出笑,「小嫂子這是來逮人的?行,要麼你替邵哥把酒喝了,要麼你替邵哥把剩下的牌局玩完,二選一,哪樣我都讓你們走。」
    姜蜜一直緊緊握著邵廷的手,不是因為她害怕,而是因為她知道邵廷現在脾氣上來,不按著他,搞不好就要鬧出事。
    這個姓聶的還在得啵得啵挑釁不停,看著真是煩人極了。
    姜蜜暗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那邊聶方已經讓人拿了酒來,新開的一瓶啤酒,往玻璃杯裡灌,正常的啤酒杯已經夠大,這個還要再大上兩圈。之後又倒了杯純度極高的洋酒。把洋酒連杯身一塊沉到啤酒裡,兩種酒混合在一起,液體裡泛著小泡泡。
    「太厲害的也不喝,就隨便來個簡單的。」他道。
    隨便……隨便個鬼。姜蜜不會喝但認得出,改良版的深水炸彈,小杯裡原該倒白酒,改成了洋的,沖人程度都是一樣的。
    又有人拿了新牌來,聶方隨手拆著,說:「小嫂子選一個吧?」
    小嫂子小嫂子,誰是你嫂子——少來亂認親!她男人才沒有這麼渾的垃圾弟弟。姜蜜覺得這稱呼聽在耳朵裡刺耳異常,然而一時犯了難,沒心思去想別的。
    喝酒她不會,那一杯下去,估計她該去廁所吐個昏天黑地。玩牌?她也不行。要不然按先前電話裡陸合說的,直接耍賴拉著邵廷走?
    不過就是想帶自己男朋友回家睡個覺,怎麼就這麼難!
    她正糾結間,邵廷將她往懷裡摟緊了些,沉著眸道:「她不來,我和你來。」
    聶方挑眉,「邵哥要繼續?」
    姜蜜擔心地看向邵廷,他抱著她表情平靜,嗯了聲,「繼續。」
    牌局重新開始。
    有人洗牌,還沒發牌,邵廷忽地說,「車和房沒意思,要押就押點別的。」
    「邵哥想用什麼做籌碼?」
    邵廷凝了他一眼,「開發園B區那塊地,還有你在海天項目裡的份額。」
    聶方臉色一變。
    不止他,陸合和其他人的表情也變了,氣氛霎時變得微妙。
    聶方沉著臉問,「你的籌碼呢?」
    「我自然一樣。B區我沒有地,別的地方劃一塊給你就是,我手裡的項目術屬於我的那份,看上哪個你隨意。」邵廷說的輕巧,然而這可不是車和房抵得上的東西。
    拿這麼嚴肅的東西做籌碼,不似開玩笑的樣子,看來是動真格的了。
    其他人內心咂舌,各自噤聲不言。
    聶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猶豫不決。半晌,像是下定決心似得,說:「好。」
    發牌的人手都有些顫,原先就不說話的其他人更是安靜。
    一共五張牌,從第二張開始亮牌。
    聶方翻開第二張亮在桌上,對比邵廷那邊翻開的,他的牌面更好,表情略放鬆了些,道:「不加。」
    邵廷卻一點都無著急之色,「加注。」
    話音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在原先的籌碼上再加?而且是這樣的牌,瘋了吧?!
    聶方瞥了他一眼,抿唇沒說話。
    第三張牌發下來,亮出,這一張邵廷佔了上風,他又道:「加注。」
    第四張不相上下,邵廷沒有別的話,依然加注。
    最後一張牌,他又喊了一聲加,而從頭至尾,聶方沒有加一次碼。
    牌面總體來說是聶方更好,但還有一張底牌沒開,究竟怎麼樣,誰也不說不定。
    喊了四聲,加了四倍。
    邵廷這麼有底氣,聶方手裡攥出了汗——加的碼已經到了過分的地步。要是邵廷手裡那張底牌真的足夠大……
    眉頭擰出了結,他捏了捏微汗的手心,掙扎許久,在開牌前終於開口:「……棄牌。」
    姜蜜不懂,被氣氛感染,邵廷每喊一聲周圍空氣就凝一份,坐在邵廷懷裡只覺得莫名緊張。
    聶方的棄牌一出,眾人齊刷刷將目光集中在邵廷這邊等著看他的底牌大招。
    被這麼多人注視著,邵廷淡淡一笑,牌底揭開——
    爛。
    眾人愕然之後,臉上全是同一個字。
    聶方臉色變幻無窮,格外精彩。
    邵廷的注下得太凶,不停將籌碼翻倍,那運籌帷幄的淡定讓人不自覺受影響。
    明明手裡的牌爛成這樣,愣是唬住了他,讓他不敢加碼,最後還把穩贏的輸了出去。
    地和項目份額,都輸了一份給邵廷。
    ——還是用贏不了的牌,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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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第一局雖然輸得慘,仍要繼續。在聶方陰晴不定的表情中,第二局開始。
    依然是從第二張亮牌,聶方的牌不算很好,邵廷的也一般般,但他作風依舊犀利。聶方被騙了一次,不肯再被騙第二次,邵廷狠,他也跟著狠。
    「加注。」
    「跟了。」
    第三張邵廷不加,聶方也不加。
    第四張亮牌。
    邵廷加注。
    聶方瞥了他一眼,「跟。」
    到第五張,依舊是看邵廷行動,他沒加,聶方那張牌明明更好,也咬著不加。
    總共加了兩回,每一回都是在原有籌碼上翻倍。
    兩人加起來算,最初的籌碼翻了四倍。
    包間裡一片屏息。
    決勝時刻,聶方先亮底牌,連起來牌面還不錯。
    他和他那邊一群人死死盯著邵廷,成敗全在於此。
    邵廷表情淡淡,動作顯得很是隨意,猶有餘韻地一翻,將底牌掀出——
    聶方那邊有人倒抽了口氣。而後包廂裡死寂一般,鴉雀無聲。
    牌面大過聶方。
    這回不是詐,邵廷的底牌是真的好,他是真的有把握所以才加注加得毫不猶豫。
    四倍!
    四塊地,四個項目裡的份額,再加前一局,攏共五塊地五個項目……這要是回家去,聶方非得被聶家老爺子打斷腿不可!
    「還來麼?」邵廷淡淡問。
    沒人回答,有幾秒靜滯,時間彷彿停住。
    陸合最先返過神來,挑著眉賤兮兮地笑:「願賭服輸,聶哥是今天一次性把籌碼償清,還是趕明兒我們哥倆上門去找你家老爺子討?」
    聶方的臉色略白,抿著唇發不出聲。
    這點空檔,邵廷已經點了根煙,抽了兩口欣賞夠了對面的臉色,「既然不來,那我們就先走了。輸給我的明天我來取,許久沒見聶老爺子,正好登門拜訪。」
    懶得再跟他們廢話,拉著姜蜜起身。
    「……邵哥!」離開牌桌才兩步,聶方站起身叫住他。
    姜蜜愣愣被邵廷牽著走,還沒從事情已經解決中反應過來,當下,又被邵廷摟在懷裡,回身看向有話要說的聶方。
    聶方臉色萬分難看,紅了青,青了白,許久才憋出一句:「今天是我不對,還請邵哥高抬貴手。」
    邵廷沒說話,靜靜看了聶方一會兒,兩指折了手裡的煙,扔進旁邊垃圾桶裡。
    陸合在旁嗤笑一聲:「高抬貴手?願賭服輸懂不懂,輸不起就別上牌桌!」
    聶方動唇,沒能說出話。
    邵廷瞇了瞇眼,驀地勾唇,唇邊笑意點點,「行吧,我也不為難你。」他攬著姜蜜走回桌邊,朝陸合遞去眼神,「拿酒。」
    陸合和他相識多年,立刻會意,不管玻璃桌上開了的沒開的,一股腦全往牌桌上拎,滿滿當當擺了好些瓶。和他們一起的朋友順手幫著遞來幾個杯子。
    以前玩得野的時候,什麼沒鬧過,聶方他們會的,陸合他們同樣也會。
    不需要邵廷親自動手,晚上和他們一道出來的其他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三兩下將幾瓶名字不同但純度一樣高的洋酒兌在一起,倒了五杯,沒有加任何沖淡純度的軟飲。
    連同聶方先前要姜蜜喝的那杯改良深水炸彈,六杯酒一同列在聶方面前。
    「喝完這些,輸給我的一筆勾銷。」
    純洋酒,一整瓶下去甚至有可能酒精中毒,洗胃還不一定救得回來。這兌了這麼多,量不夠一瓶也差不了多少了,再加上那杯深水……
    別說聶方要喝,別的人光是看,臉都扭曲起來。
    聶方瞪著面前的酒看了許久,大概在權衡。李薇儀在旁邊急得跟什麼一樣,一雙眼睛蒙了水汽,看著邵廷想說話,然而邵廷一眼都沒看她,身邊還有個不久前才嗆得她臊紅臉的姜蜜,她插不上嘴,只能乾著急。
    「怎麼,不敢喝?」陸合輕笑。
    這幾個字擲地有聲,輸出去的籌碼不少加上被這麼一激,聶方一個狠心,端起酒一杯一杯往自己肚裡灌。閉著眼,不要命似得往下嚥。
    姜蜜看著,覺得胃裡直犯沖,往邵廷懷裡縮了縮。
    聶方越喝臉色越難看,不是裝的,胃和喉嚨都不舒服,酒意衝上來,臉很快漲紅。最後一杯喝完,他眉頭擰成一團,彎著腰就往旁邊倒,李薇儀和他的朋友趕忙圍著問有沒有事。
    「你這麼乾脆,我也乾脆。剛剛的帳一筆勾銷。」邵廷笑,「不過現在要來算算另一筆。」
    姜蜜疑惑抬眸看他,他也看來,垂頭在她唇上啄了下,「站著等我一會兒,很快就好。閉上眼別看,乖。」說著抬手撫過她的眼睛,替她把眼睛合上。
    姜蜜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很聽話地沒有睜眼。
    邵廷一個眼色,他們這邊的人立刻會意。
    出來幾個人,將那個在姜蜜進門時調笑她的男人拖出來。
    看著對方滿臉驚恐的樣子,邵廷居高臨下,眼裡霧色沉沉,「舌頭就算了,我這兒不興這一套。」
    話音落下,幾個人把他的手摁在玻璃桌上。
    有人拿起一瓶酒朝著桌角砸下去,酒瓶碎片和酒稀里嘩啦淌了一地。留在手裡的半截瓶身刺稜不平,尖角銳利。而後重重一刺——伴隨著慘厲的叫聲,那半截酒瓶扎進了男人的手背裡。
    聶方那邊的人圍著聶方已經顧不上來,平時打頭的就是聶方,他都這樣了,其他人更不敢上來跟邵廷硬碰。
    鉗制男人的手鬆開,他捂著手臂慘叫躺倒在地,痛得爆出青筋。
    邵廷淡淡看著,沒有半點起伏情緒。
    「以後,嘴巴放乾淨點。」
    有膽跟在聶方後頭作威作福,就要有膽承受後果。這一巴掌,是間接扇在聶方臉上。
    姜蜜聽見那一連串聲響,縮著肩膀將眼睛閉得死緊,緊到眉間皺起了痕。
    邵廷走回她身邊,摟住她,「沒事了,不怕。」另一手擋在她眼前不讓她看,護著她出了包間。
    他也不想暴戾。
    這些裹亂的事他不參與,但這麼多年見多了早就習以為常,她不一樣。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嚇到她。
    除了床上要得狠些,他連滴淚都不捨得讓她掉,哪容得下別人嘴裡放肆。
    有些人自己不知死活。
    回去坐的是陸合的車,邵廷喝了酒沒辦法開,和姜蜜一起坐在後座。
    姜蜜先是埋頭趴在邵廷懷裡,後來乾脆坐到他腿上。
    摸了摸他的臉,有些燙。
    「真的沒事麼?」
    他嗯了聲,「沒事。」
    不管怎樣,姜蜜鬆了口氣。
    今晚才算是見識了,那些有錢有勢的公子哥有多不是人。不拿人當人看,什麼都能取笑玩樂,玩起來押車押房甚至連人也押,作踐人的勾當平時肯定沒少干。
    邵廷和他們一比,完全就是變態中的正常人,一股清流。
    還好,還好她遇見的是邵廷。
    腰上的手忽然收緊,姜蜜回神一看,邵廷眼裡凝著濃濃黑霧,像是頡了夜色放進眼裡,情緒深重。
    「我沒有答應他。」
    他微啞的聲音帶著一點急切,迫不及待要解釋說明,「我沒有拿你當牌桌上的籌碼。」
    姜蜜在心裡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會。」
    如果會,他就不是邵廷。如果會,她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姜蜜抱著他的脖子,俯首親了親他的嘴唇。
    鼻尖輕碰,呼吸相纏,睫毛刷著彼此的睫毛,本是蜻蜓點水,一下下親著親著慢慢吻在一起。
    氣溫攀升。
    前邊開車的陸合往後視鏡裡瞄了幾眼,見後面兩個人竟然就這樣抱在一塊擁吻起來,臉色登地青了。
    重重咳了聲。
    沒人理。
    再咳一聲。
    還是沒人理他。
    咳咳咳咳咳咳——
    肺都要咳出來了,人家兩個親的火熱,根本將他當成空氣。
    ……他還活著!這還有個大活人會喘氣兒呢!
    陸合完全被當成了司機,無奈之下,憤憤摁下了按鈕,隔檔在後座和前座之間升起,徹底將車內分隔成兩個空間。
    行行行,秀恩愛了不起,他躲行了吧?
    有種就把他的車震塌了,震塌了他陸合就服他們!
    .
    邵廷略微有些醉,帶回她住的地方不方便,於是決定去他的公寓。
    陸合開到樓下,不僅做了一路司機,還要兼職苦力幫著把邵廷扶上去。
    到了以後別的事情就與他無關了,都是男人,接下來該幹什麼心裡有數。他沒那麼不識趣。
    陸合走了,少了一個人的腳步聲,屋裡顯得分外安靜。邵廷靠在沙發上,擰著眉心。姜蜜倒了杯水給他,「還好嗎?」
    「沒事。」頭有一點點重,身上燥,其餘無礙。
    「你這樣子還是先洗一洗再睡。」
    他被酒燥出了一身熱意,不消一消該難受了。
    姜蜜去浴室放水,出來給他擰了濕毛巾擦臉。浴缸裡水放完,他臉上的表情也輕鬆了些。
    該進浴室的時候,邵廷忽然一把抱起她,嚇得她叫了聲。
    看他的表情和此刻狀態,姜蜜不用想也知道他意欲何為,先是試圖掙扎,掙扎不過便只好賣乖。
    「我自己來自己來!衣服弄濕了明天沒得穿了……」
    邵廷頓了兩秒,放她下來,身上酒意明顯,將荷爾蒙渲染地越發強烈。
    「我等著。」
    他在她唇角親了一下,邁步進浴室。
    等著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干她唄。
    姜蜜悶頭赧紅著臉快步進了房間。換上白色睡袍踏入浴室,邵廷已經褪了衣物坐在浴缸裡。
    浴室燈光暖而亮,明晃晃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在睡袍下裹了張長巾。
    一跨進浴缸,被邵廷伸手一拉,摔坐在他身上。
    手捂在胸前,姜蜜還沒說話,他直接扯了長巾,扔到浴缸外的地磚上。
    熱水只漫到胸前一半的位置,沒了遮擋,離得又這麼近,她霎時熱起來,全身紅的像被燜熟了的蝦。剛抬起手橫在胸前,背後鐵臂一攬,被摁進他懷裡。
    想要遮擋的手被他拿開,毫無阻擋地,肌膚細膩相貼。
    「擋什麼,你全身上下有哪裡我沒看過?」他的聲音比水面泛起的熱意更撩人,熏然讓人充血暈眩起來。
    是了,哪裡沒看過,此刻坐在他腰腹上,直接接觸,她和他最細嫩的生命源頭都在一脈一跳顯映著血管裡的燥熱。
    還有什麼好躲。她臉紅的快要滴血,卻放鬆了身子倚進他懷裡,側臉貼著他的胸膛。
    「晚上怎麼會來?」頭頂上方傳來他的聲音。
    姜蜜窩在他光裸的懷中不動,說:「陸合打電話給我讓我過去。」
    熱氣太盛,水溫和他的體溫,攪得她有些發怔,頭昏。
    他沒再問。
    熱水漾過皮膚,分外怡人,一晚上的疲憊似是在水波裡被融化。
    靜了許久,不知是被水熱的還是被熱氣熏的,姜蜜昏昏然快要睡著。
    橫在背後的手臂微微用上了力,邵廷忽地道:「和李薇儀認識是很久之前的事。」
    姜蜜怔了怔,抬眸看向他,下巴枕在他的胸膛上。
    「那時候我上高中,她在她老家縣城中學讀初中。」他說,「很窮的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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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李薇儀出生在一個非常不富裕的地區,她的家鄉在那塊地方更是貧中之貧,困中之困。
    她家窮到什麼程度?窮到家徒四壁,連口好飯都吃不起,而在她們村子,她家並非特例,每戶人家都窮得相差無幾。
    因為窮,她差點連學都上不起,小學念完就被家裡人當做勞動力出力。
    她能到縣城上中學,是因為她是她們村裡學校成績最好的一個,支教的老師不忍心看她錯失讀書的機會,跑去她家和她父母溝通了很多次。不厭其煩,不肯放棄,費盡口舌幫她爭取。
    以她的家境,讀書真的是唯一出路,如果不是捧起書本,她大概和那些面蒙塵灰四肢粗大的婦女沒有區別,一輩子只能和黃土為伍,前路與終點一眼就能望盡。
    她上頭有一個姐姐,下邊還有一個弟弟,儘管義務教務囊括九年,學雜費全免,但每個學期還是需要幾十塊書本費,在校也需要生活開銷。錢,一分都是錢,對於她家來說是負擔。她的父母咬死不鬆口,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她繼續讀書。
    最後是那位好心的老師給她墊付了書本和一個學期的開銷,並在之後聯繫縣城中學為她爭取到了貧困生補助,她才能繼續坐在教室裡。
    進了初中,她很上進也很努力,即使是在競爭嚴重的縣城中學,成績一直保持在前列,三年後考入了縣城重點高中。
    剛到縣城的頭兩年,她作為貧困生接受了省城一對夫婦的資助。好景堅持到她初中畢業,因為某些私人原因,對方停止資助,她的生活一下子又跌落回谷底。
    邵廷就是那個時候認識她的。
    當時他剛入大學,偶然在學校的『多對一新雨』活動中看到了她的資料。心一軟,便作為新的資助人,出資承擔了她從高中到大學全部的費用。其實一開始邵廷覺得她挺好,上進又有拼勁,每個月都會寄手工卡片向他表達謝意,雖然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連他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後來她考大學,來了同一個城市,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他的訊息。
    第一次見面是在他當時住的公寓樓下,她帶著準備的禮物在樓下足足等了五個小時,極有耐心地從八點一直等到凌晨一點鐘。
    當時他沒想太多,只覺得這個小女孩心思細膩,聽她表達了謝意,讓司機送她回去。
    那之後,她時不時就會聯繫他,拿了什麼什麼獎,評選上了什麼什麼榮譽,興高采烈地告訴他說是和他分享。
    十次邀請裡他偶爾會應個一兩次,有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和朋友,就變成他帶著她一起吃一頓。那時他還說,等她畢業了,可以到他公司工作。她高興得不行,連連點頭說好。
    直到……
    她確實長得不錯,除了衣著打扮老舊落時,言行舉止完全不像底層貧困家庭裡出來的。但他對她從來沒有過多餘心思,於他而言,向她施以援手,只是大學時一時心善舉手之勞,並不需要她回報什麼。
    陸合他們都見過她,一圈朋友偶爾會拿她開玩笑,他從不拿這些事調侃,每每都會讓他們注意分寸,次數多了那些朋友便也不再說。
    她一直是個很聰明的人,看她唸書的成績就知道,但邵廷沒想到,她不僅聰明,還聰明得過了頭。
    那回談合同,和對方會面安排得突兀,翻譯方面出了點問題。李薇儀輔修的正好是那個小語種,自告奮勇要幫他的忙。
    她在飯桌上表現得不錯,生意談得順利,他多喝了兩杯。
    誰知她送他回家,趁他喝醉了,竟然動歪腦筋想爬他的床。
    按說男人在半醉半醒酒氣上頭的時候,衝動格外強烈,他也沒有為誰守著貞,但那一刻莫名覺得噁心。
    格外噁心。
    李薇儀是怎麼被他趕跑的他記不太清楚了,他只記得自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坐在地上痛哭,梨花帶雨。
    那之後他不大想看到她,漸漸不再聯繫。正好她快大學畢業,資助結束,和她之間就不再有什麼關聯。
    沒想到又過了一段時間,再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跟在了聶方身邊。
    她在聶方公司混了一段時間,後來乾脆不工作,安心被聶方養著。
    邵廷派人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她早在考上大學之後就和家裡斷了聯繫,和他說的話,什麼勤工儉學打工掙錢寄回家裡、爸媽偏心弟弟她壓力很重不敢花錢,都是假的。甚至連那位幫她爭取到讀書機會的老師,她也早早沒了來往。一口一個恩師,逢年過節為挑選禮物發愁找他拿主意,全部全部是假的。
    那瞬間覺得心寒,也覺得好笑。
    他們這些人是含著金鑰匙出生沒錯,但不代表他們欠了誰。他沒有義務做誰的墊腳石,更沒有義務讓李薇儀將他當成冤大頭。
    原本還是有一點點惋惜,想著她年輕不經事禁不住誘惑,一時走了歪路,將來要是被聶方拋棄遇見什麼事,看在認識多年的份上他或許會拉她一把。
    得知她滿口謊言的時候,他徹底絕了這些念頭。
    一年不到,李薇儀被聶方玩夠拋到一邊,果真來找他。
    他不為所動,只是懶懶倒了一杯水在她腳邊,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
    「你第一次在我家吃麵那天,是她第二次求到我面前。這麼多年她和聶方一直牽牽扯扯鬧個不停,第一次我倒了一杯水,告訴她我和她之間早已涇渭分明,不存在任何情分。第二次……那天我也是氣急了,才拿錢扔她。」邵廷沉聲說。
    遇上麻煩哭著跑來求他,那麼理所當然地找上他,求他借錢給她周轉——李薇儀太看得起她自己了。說什麼家裡跟她伸手,姐姐和弟弟出了事需要她幫忙,根本就是死性不改,還想把他當成冤大頭涮。
    明明憑讀的書學會的東西可以找一份好工作,慢慢一步一步穩紮穩打掙下屬於自己的一切,再找個同樣有拼勁有前途的另一半,將來生活水平肯定能達到小富,至少是和那個小村子裡的人天差地別的生活。
    她偏偏選擇捷徑,偏偏想要一步登天,野心大得現實遠遠填不滿。
    邵廷從一開始的怒其不爭,到後來已經沒了感覺。
    與他無關。跟聶方是她自己選的,即使被玩死也是她該受的。
    陸合說得對,自甘下賤,沒得救。
    一雙手撫上眉心,邵廷從思緒中回神,趴在他胸口的姜蜜撫平他的眉毛,正凝神看著他。
    邵廷摟緊她,說:「跟你說這些是不想讓你亂想。我不清楚她跟你說了什麼,但是對我來說,整件事情裡我對她確實沒有多餘的想法。」
    只是好心資助了一個窮苦的優秀學生,如果早知道會有後面那些事,或許當初他會選擇心硬一些。
    「你有什麼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他說,「我希望在你心裡,無論什麼事情,第一個想到的是我。」
    ——先想到他,先聽他說,不管好壞。
    感情兩個字之所以有魅力,正是因為彼此之間存在特殊性。
    姜蜜歎了聲氣,回抱他的腰身。
    「她說的話我根本沒放在心上。而且,就算以前你們真的有過什麼……」她微微拉開和他的距離,直直看了他兩秒道,「那又怎麼樣?昨日事昨日畢,過去的都過去了,而我們還有現在和以後。」
    從愛上她的時候開始,從決心和她在一起開始,只要他誠懇把心交付給她,就足夠了。
    愛情一事,過往不咎,彼此相愛的那一刻,便是新生。
    邵廷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水波輕漾,溫度稍稍變涼,兩人起身出去。
    姜蜜穿上睡袍,邵廷在腰間裹了張浴巾,她在前面小跑,腳下濕漉漉帶了一地綿延水跡。
    邵廷的酒意醒得差不多了,面對面躺在床上,一開始只是相擁抱著,她小聲說著話,他間或嗯兩聲應她。大概是懷裡溫香軟玉觸感太好,聽著聽著不自覺心猿意馬,等姜蜜反應過來,睡袍已經被他脫到腰部以下。
    他俯首親到胸前,姜蜜被壓著翻身正躺。
    他埋頭在她懷中,她一點一點燥熱起來,唇邊難耐溢出呻吟。
    所有話音和動作都變得軟綿綿用不上力,之後是好一陣空氣被攫奪。
    讓人頭腦發昏的長吻結束,姜蜜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在他停下動作的空檔,反身壓倒他欺到他身上。
    「今天我在上面!」
    邵廷頓了一下,挑眉,「你確定?」
    姜蜜很確定,所有的話都用行動表達。
    她主動又熱情,親吻炙熱,褪去生澀的動作,一下一下撩撥得他喉嚨發乾,渾身發緊,躁念霎時點燃。
    情愛之間,她是最好的助興藥。
    或許是取悅,或許是憐惜,姜蜜說不清,但她想讓他高興。
    他這麼好。強大勇猛,成熟有責任,心堅硬如同金剛石,又在最深處保有一份純良善意,柔軟而珍貴。
    她想給他最好的,想把身和心都奉獻給他。
    極樂之極,彼此共享。
    ……
    第二天臨近中午,聶方給邵廷打了電話,姜蜜沉沉從夢中醒來,洗漱後問聶方和他說了什麼。
    邵廷道:「他爺爺不知道打哪知道了消息,讓他送了輛車給我。」
    算是謝他放他一馬。昨晚輸出去的那些稍微有點多,當然,牌局上是可以耍賴,只要你臉皮夠厚,同樣的,你賴了,臉也沒了。
    「我讓陸合去取。」他說,「給他開。」
    姜蜜知道他不在乎那點,沒多說。
    衣服整理好,對著鏡子梳頭髮,她隨口歎了句:「沒有隨身帶化妝品的習慣,不然就能化個妝……」
    邵廷皺眉,「要去哪?」還化妝,平時來見他都沒有那麼上心。
    姜蜜笑著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解釋道:「小姨打電話來讓我回家吃飯,姨夫看到我氣色不好會說的。」
    說了幾句,兩人一齊下樓,邵廷送她到姜惠家外邊,等她身影進入小區看不到了才走。
    一頓午飯,吃得姜蜜有點累。小姨對邵廷無比關心,姨夫則對她未來的規劃很有話說。
    「公司裡的事你先學著上手,再過個幾年,總歸是要進來的,到時候有你在,常穆也有人看著,我才能放心。」
    姜蜜愣了,她對經商一點經驗都沒有,更沒有多少興趣。
    「姨夫,我專業不對口,接觸起來會很麻煩……」
    「麻煩更要早點開始,本來你畢業那會我就想讓你來公司。開寵物店可以當成興趣,但不能當成主業,你要為將來好好考慮。」常德順瞥了她一眼。
    姜蜜悶了悶,扒了口飯,良久才說,「我知道了。」
    姨夫是為她好,許久之前就說了,公司有常穆的一份,也有她的一份。
    他總是講,女孩家在社會上不容易,所以更要有安身立命的基礎,不管是自己的本事也好,家庭的助力也好,二者至少要有一樣。他打拼這麼多年,一是為了給常穆掙家業,二是好讓她將來在面對婚姻和另一半的時候,多一些底氣和選擇的餘地。
    常德順見她應下了,點頭:「不用急,一點一點來。沒必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姜蜜動了動唇,猶豫著想說話。
    關於邵廷……
    常家的生意,還攀不到那麼高的位置,姨夫沒有和邵氏接觸過,沒見過邵廷,加之每天為生意的事費心,所以上次吃飯沒認出他來。小姨對此就更一竅不通。
    然後只是動唇,話音悵然湮沒在嘴邊,到底還是沒有出口。
    還不行。
    等時機更成熟一點,再合適一點……
    她垂眸,專注吃飯。
    .
    許久沒看到亞歷山大,和邵廷約了回京華,下午可以逗逗狗曬曬太陽,晚上自己在家下廚做飯吃。
    他要處理工作的事沒那麼快回家,姜蜜吃完午餐從姜惠家離開後,打算先買點菜,讓的士師傅拐道去了全食超市。
    環境比一般的超市靜一些,人也少。
    姜蜜推著推車在貨架前專注挑選,到調料區,袋裝調味品放在最頂上,她站了看了看,踮起腳去夠。
    只是實在太高,踮腳也沒夠著,一個不小心弄下來好幾包,迎頭砸下來,還碰倒了下邊稍矮些貨架上的醬料瓶子。
    姜蜜趕緊蹲下身撿起來,身邊忽地多了一雙手幫忙。貨歸原位以後她直起身,這才有空看向幫忙的好心人。
    「謝謝……」
    『你』字還在喉嚨裡,姜蜜看清對方的臉,一愣。
    齊珈言也有些意外,似是沒想到她會在這。
    那次她從宴會上提前離開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面。
    聽說她和邵廷在一起了。
    齊珈言並非死纏爛打的人,有些不甘心,但也僅僅只是不甘心。
    「好巧。」他笑著和她打招呼,「你來買東西?」
    「嗯。」姜蜜點了點頭。
    齊珈言問:「你想要什麼,我幫你拿。」
    姜蜜別了別鬢邊碎發,笑著把沒謝完的謝完,說,「不用了。我去看看別的,再見。」而後推著推車飛快走人。
    走出那一列,齊珈言忽地叫住她,「姜蜜——」
    她停下步子。
    齊珈言從貨架上取下她剛剛踮腳想拿的調料,走到她面前,「我看你想買這個,拿上吧。我買的差不多,現在就走了。」
    他大方的態度,一點都不為她的躲避介懷,反倒讓姜蜜生出了一絲絲不好意思。
    猶豫了兩秒接過調料,她抬眸剛要說話,前方一個推著車的人影忽然在面前停下步子。
    「……姜蜜?」
    聞聲看去,李薇儀站在幾步之遙的位置,目光先是落在她身上,而後看向齊珈言,在他們身上打量一遍,眼裡驀地閃過什麼,變得內涵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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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6:37:13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被那樣的眼神打量,姜蜜不悅地一剎擰起了眉。她淡淡瞥了眼李薇儀,而後看向齊珈言:「謝謝。」把調料裝進推車裡,推著走開。
    從李薇儀旁邊錯身而過的時候,半點餘光也沒有分給她。
    經過冰凍櫃,姜蜜雖然只吃過邵廷做的面,但知道他廚藝不會差,晚上想讓他煎個牛排,便到肉類櫃前挑選。
    拿起兩份部位不同的牛肉比較,正看著,旁邊突然多了一個推車。
    側目一瞧,李薇儀跟著走了過來。
    姜蜜皺眉。
    這陰魂不散,沒找她的麻煩,她還好意思主動貼上來?
    「姜小姐來買菜?」她笑吟吟問。
    姜蜜真的不想理她,收了目光,當做沒聽到。
    李薇儀笑意不改,說:「我知道你覺得我不配和你說話,但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大家都是女人,姜小姐何必擺出這種姿態?說到底我們都是一樣的,你和邵廷在一起,我和聶方在一起,踐踏別人或許能獲得快感,但……」
    「打住。」姜蜜白了她一眼,實在是忍不住,聽她說話越聽腦袋越大。
    「第一,我和你不一樣,你跟聶方怎樣我不清楚,我也沒有多餘興趣。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和邵廷在談戀愛,我們是正常的戀愛關係。」
    這句話說得含蓄,意思卻表達得足夠清楚。
    她和聶方是不是對等關係外人不知道,她自己肯定清楚有數。就拿那天在包間裡玩牌來說,邵廷不會拿姜蜜當做籌碼,聶方卻做了。且假如邵廷真的有相同的行為,隨意輕賤姜蜜不拿姜蜜當回事的話,姜蜜絕對會把他撅折了。她會,並且她敢。
    然而換到李薇儀和聶方身上,李薇儀敢麼?被自己男人當成上不得檯面隨便調侃的東西,她只是坐在旁邊,一聲未吭,連句話都不為自己說。
    姜蜜淡淡看著李薇儀,道:「第二,希望你明白,我和你不一樣。不管是行事還是為人,我們都差遠了。」
    至少,自己不會傷害對自己懷抱善意的人。對於李薇儀的事,姜蜜不想多說什麼,卻也並非完全不介意——就是這個女人,傷害了她男人一顆純純赤誠善良的心。
    還好意思在這作妖?臉呢!
    邵廷資助她多年,她的所作所為又是怎樣?一想到,姜蜜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最後,我並未覺得你不配和我說話,因為我壓根就不想和你扯上關係。麻煩你不要將你的情緒和想法強加在我身上。請你知道,我對踐踏你這件事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說完了的話請離我遠一點,謝謝。」
    說罷,姜蜜不再搭理她,繼續挑選牛肉。
    李薇儀被她突然冷凝不悅的語氣噎了一會兒,卻仍是沒走。
    「姜小姐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我對你沒什麼誤會。」
    「如果是因為那天在洗手間外我說的話,姜小姐不必要這樣,其實我和邵廷真的沒什麼的……」
    姜蜜捏著手裡的塑料盒,手中一個用力,拇指重重摁在保鮮膜下的牛肉上。
    給她臉了是嗎?話說的含蓄留了餘地,讓她以為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到現在還來說這種模稜兩可引人誤會的話!
    「李小姐,我想你可能對自己的認知有點錯誤。」姜蜜真的怒了,冷笑道,「有這麼多時間和我廢話的話,不如先把欠我男朋友的錢還回來?」
    李薇儀一頓。
    姜蜜瞥她:「那天你哭著到邵家來的時候我也在,你抱著錢走之前可是坐在地上痛哭說會把錢還給他,你不會是忘了吧?」
    李薇儀臉色變了變,聲音小了一點點:「這是我和邵廷的事,我會……」
    姜蜜輕嗤出聲,「說真的,當時我還覺得邵廷做的過分,現在再看你,我只恨自己當時吃東西吃得太快太乾淨,把他做的面吃得一點不剩,要是有剩,我想我可能會直接蓋到你臉上!」
    似是被她越發加深的怨氣嚇到了,李薇儀怔了一瞬。
    能不怨嗎?她如果只是單純的想爬邵廷的床,或者說是邵廷的前女友來示威膈應人,姜蜜對她都不會有這麼重的反感。可是面前這個人,一邊受著邵廷的好意,一邊傷害了他心裡柔軟善良的部分。
    在邵廷還沒長成見慣世事的成熟男人之前,就是這個女人用自己的齷齪毀了他對世界的善意!
    回想和他相識之後的點點滴滴,姜蜜覺得他能對自己這種社會上形形色色普通人中的一員如此正常,平時行事也不像聶方他們紈褲又噁心,始終保持著強大而溫柔的內心,實在是很不容易。
    試想一下,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公子哥,起了同情心向另一個世界的可憐人伸出援手,卻被當成冤大頭墊腳石,好心好意全都餵了白眼狼,換做一般人說不定從此就陰暗了。
    他沒長歪沒有產生嚴重的心理變化,真的是可喜可賀走了運。
    說不出的反感,姜蜜無法抑制地討厭她。
    「李小姐,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絕對不好意思再到邵廷面前蹦躂,他的資助確實是舉手之勞,但那並不是你辜負他好意的理由。」
    李薇儀沒想到她知道這些,略微啞然,「你……」
    「沒錯,該告訴我的邵廷都告訴我了。」還有什麼模稜兩可誤導性強的話想說?
    「我沒有傷害他的意思,我只是……」
    「不管你怎麼想的,事情已經這樣,再說下去沒有意義。」姜蜜打斷她,「邵廷倒在你面前的那杯水已經很明白了,大家涇渭分明,各走一邊。我和他一樣,都不想和你有太多牽扯。希望你以後看到我不要這麼自來熟地上來打招呼,很影響心情。」
    李薇儀僵了幾秒沒說話。
    邵廷竟然連倒水也說了……
    姜蜜見她終於閉上嘴不再開口,拿著買好的肉推著車走開。
    東西都挑得差不多,見不差什麼,她便去挑了些水果。
    邵廷不愛吃太甜的東西,她挑了些甜中帶酸的。買第二樣水果的時候,又碰上了齊珈言。
    他看了看她挑的水果,說:「這個很酸哦。」
    姜蜜淡淡笑了一下,「沒事,邵廷不喜歡吃甜的。」
    齊珈言頓了頓,問:「你和他還好嗎?」
    因為剛才他幫忙拿來調料包的舉動,以及碰上了令她萬分反感的李薇儀,對比之下顯得他反而順眼。
    姜蜜便答了:「我和他很好。」
    齊珈言掛著笑,沒多說什麼,只道:「那很好。」
    姜蜜嗯了聲,似應非應,低頭專注往塑料袋裡裝水果。
    齊珈言頓了一下忽然說,「說起來,我還欠你一個道歉。」
    姜蜜一愣,抬頭,「什麼道歉?」
    「最開始說要追你,是因為和朋友打了賭。」他道,「抱歉,我知道這樣很沒品,現在想想的確蠻過分的。」
    姜蜜呆了一會兒,忽地彎起嘴角,笑了。
    「沒事,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算算時間沒過多久,還是前段日子的事。只是聽他這麼說,她霎時覺得輕鬆了。原本對他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他的追求是玩玩而已,那她從宴會上中途跑掉,拿他試驗自己對邵廷的真實心意……對於這些,她的愧疚感能輕些。
    姜蜜挑完水果,不再多說,揮手和他再見,推著車快步去結賬台買單。
    齊珈言在水果貨架前站著沒動,望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
    其實話沒有說完。一開始是因為和朋友打賭,後來再去寵物店找她邀她陪自己參加宴會,那時候就已經是認真的。
    可惜,他出現的太晚,沒能試著和她相處。心裡的嫩芽還沒有機會接觸艷陽春雨,看看是否能長成參天大樹,那陽光和雨水,就已經在另一片土壤滋潤澆灌。
    太晚了。
    所以,這些心事也沒必要告訴她。
    .
    打車到京華半山住宅區,到達邵家門外,摁了大門電鈴後,來開門的寧叔幫姜蜜拎了一半採購的食材。
    姜蜜知道寧叔照顧了邵廷很久,愛屋及烏得對他很是尊敬,笑嘻嘻和他聊了一會兒。
    進廚房後,婉拒了寧叔讓人來幫她的提議,自己擼起袖子動手清洗蔬菜。
    洗完一一分門別類用盤子裝好,姜蜜擦乾淨手去看了看亞歷山大。它精神不錯,就是極度想撒歡,姜蜜便牽著他到後邊院子的草地上玩。
    沒多久,邵廷到家。
    不知是不是寧叔打了招呼,其他人識趣避開,將空間讓給他們,除了在客廳裡繞來繞去伸著舌頭傻開心的亞歷山大,完全是二人世界。
    邵廷見她把食材全都料理好,挑眉誇了句,「真賢惠。」
    姜蜜一點不害臊,大大方方受了,雖然她的廚藝只能稱得上是半吊子水平。
    離晚飯時間還早,兩人不在廚房裡久待,看過食材後就出去。
    邵廷玩鬧將她抱起,打橫姿勢只能看天花板,姜蜜不想看,乾脆展腿纏上他的腰,面對面架在他身上。
    經過餐桌的時候想到還有水果,她睜了睜眼,指著桌上:「我給你買了水果,挑得都是不太甜的……」
    邵廷沒停,抱著她往客廳走。現在不想吃水果,想吃點甜的。
    被他摔在沙發上,他的氣息瘙得她直癢癢,忍不住笑了好久,她只顧著求饒求他別鬧,他不由分說就是一個吻落下來,親得她氣喘吁吁大腦缺氧。
    姜蜜被他壓在沙發上,頭髮微亂,臉色泛著紅,長吻結束氣息平復下來,指著他近在咫尺的鼻尖,說:「你大白天的就不干正經事,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什麼才算正經事?」
    邵廷故意挺了挺沉在她腿間的腰身,聲音隨著微暗的眸光瘖啞了些,「干你算不算?」
    姜蜜臉色赧紅,呸了他一聲,「不要臉!」
    他彎唇笑起來,「你……」
    還沒說完,手機突然響了。
    「什麼聲音?」
    邵廷拿出來看了一眼,「短信。」
    皺了下眉,是個陌生號碼。
    他的私人聯繫方式,只有認識的人才知道。
    姜蜜沒說話,誰知他看完短信,表情驀地變了。
    「怎麼了?」
    邵廷沒吭聲,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在沙發上坐好。
    姜蜜暗覺不對,扯了扯被他弄亂的衣服,坐到他旁邊拿過手機一看——
    短信內容是幾張照片。她和齊珈言在水果貨櫃前說話,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氣氛看起來很融洽。
    先不管是誰發的,姜蜜頓了一下,趕緊解釋:「我去全食超市買菜的時候遇上他了,就說了幾句話而已。」
    邵廷一言不發,忽地站起身朝餐廳的方向走。
    姜蜜立刻跟上去。
    就見邵廷站在餐桌前,拆開裝水果的袋子,一個一個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往桌邊的垃圾桶裡丟。
    姜蜜忙不迭過去拉住他的手,「你幹什麼?都是剛買的……」
    「你和他一起挑的東西,我不想吃。」
    「沒有,都是我自己挑的,他只是站在旁邊說話!」姜蜜眉頭皺得死緊。哎喲媽呀,他這是吃的哪門子的飛醋?想一想也該明白,齊珈言又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
    邵廷定定看了她兩秒……換了另一隻手從袋子裡拿水果出來扔。
    這樣糟蹋糧食,真是……
    「邵廷!」姜蜜連他另一隻手一起捉住,「你再扔,我以後就再也不給你買吃的了,不高興也不能這樣浪費!」
    大概她的語氣和音量都有點重,邵廷動作頓住,不是被她攔下,而是自己停了。
    他看著她,眉頭慢慢擰起。
    「……你凶我?」
    半天憋出的這麼一句話,反倒教姜蜜一愣:「……」凶、凶他?
    謎一般大男孩吃醋的語氣,這還是那個在床上霸道得能日到她哭的男人麼?!
    作者有話要說:  #邵廷:你凶我?你竟然為了別的男人凶我?你和別的男人一起挑水果還凶我??#
    #姜蜜:……滾。把拿錯的劇本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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