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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蘿 -【愛上兩個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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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21:51 |倒序瀏覽
愛上兩個妳 - 夢 蘿

死了?她就這麼死?哇……不要哇!
分明只是誤會一場,她竟傻得跳樓自殺!
還一屍兩命……
瞧他那抱屍失神樣……呵呵,他真是愛她愛得緊哩!
如果能夠重新來過,她一定——
嗄?老祖先爺爺說他可以幫她附身重生?
哇——酷!這會兒她一定要勇敢地爭取她的幸福!
不料——
嗚……老祖先爺爺耍她玩不成?
要附身也不挑個稱頭一點的貨色,
竟是個理著五分頭的幹扁的四季豆,
而且還只有十四歲……
唉,這副模樣要他多看她一眼都難,更別說——
咦,對了!先上了他再說,
都說 "生米煮成熟飯" 好說話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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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22:12
楔 子

     結婚了,她真的結婚了?
  一覺醒來,望著側躺在一旁長沙發上的柳浩揚——也是她才新婚一天的親親老公蘇盈盈仍然難以相信她真的如願嫁給自己深愛多年的柳浩揚了。
  雖然他一再表示他是為了她肚子裏面的孩子,才決定娶她;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不能讓他弟弟的孩子沒有父親疼愛,才開口要她嫁給他。
  這些她都知道,她更清楚他心裏早有一個他誓言深愛的女子,所以他是為替弟弟負起責任,才勉為其難向她求婚,盡管他向來只當她弟妹看待。
  撫著肚皮,蘇盈盈嘴角不由得往上揚。眼前的這一幕和多年前的那情景多麼雷同啊!
  新郎同樣都是為了她肚裏的孩子而娶她,兩場婚禮同樣是陰謀下的產物,女主角更是同一人,不同的只是新郎由陶佑民換成柳浩揚罷了。
  明知這幾年來他一直就是認不出她的真正身份,她還是心滿意足地答應嫁給他;這是她的心願,也是她重生之後惟一的目標。
  相信祺炎若地下有知,也會為她感到高興,畢竟這幾年來她和祺炎最大的目標就是將她自己送給柳浩揚,只可惜他心裏始終只有一個人,永遠看不清她和祺炎努力想告訴他的事實。
  如果祺炎知道他大哥這會兒還以為她肚裏的孩子是他柳祺炎的,恐怕他真會從地底下跳出來大叫冤枉吧!
  粲然一笑,蘇盈盈輕柔地撫了撫稍稍隆起的肚子。這個孩子來得一點也不突然,只可惜這孩子的親生父親,永遠也不清楚小baby從何而來。
  不是不曾想過要將事實告訴浩揚,只是不知該如何說起。一開始是抱著想擁有他的念頭,到現在反而擔心他根本不會相們她說的話,繼而將他們才要開始的新婚生活搞得烏煙瘴氣,這可不是她樂意見到的結果。
  祺炎的死是個絕對的意外,這不在她當初設想中,所以當浩揚提出要娶她時,她想也沒想便點頭答應了下來,卻忘了再也沒有人可以證明她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祺炎的,而是他柳浩揚的骨肉。
  該死的意外令她和祺炎一開始計劃全盤出了錯。祺炎走得突然,卻丟下她一人自己收拾殘局,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該如何往下走。
  老祖先爺爺如果知道她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大概又要搖頭嘆氣了吧。
  昨天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但是浩揚並未去有碰她,他說他會等到把孩子生下來,並決定接受他這個丈夫,他才會和她成為真正的夫妻。
  當她聽見他這麼說時,她可一點都不感動,反而是氣炸了,只差沒扯住他的耳朵對他大叫:她計劃這一天已計劃五年了,她等得也夠久了,真要等孩子生出來以後他才願意接受她成為他的妻子,
她準會因心有不滿而再次去見老祖先爺爺!
  她和祺炎努力構思這麼久,可不是讓他在娶了她之後將她拱起來當尊娃娃般純擺設用的。
  她是他的妻子,可不再是那個在他眼中只會整他交不到女朋友、故意破壞他和別的女人相親的小搗蛋了。
  不過他永遠也不會明白她的搗蛋、故意搞破壞,全部都只針對他一人;這幾年來她不再是他心靈深處那個愛哭且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女孩了。
  經過這一次重生,她徹底改變了,無奈他始終看不透在她現在的身體裏住著另一個他用心所愛的人。
  知道他這項秘密的只有一人,而那個人已經死在一場意外裏。
  如果她還在,他一定會為她感到無限喜悅,一定會替她高興她終於如願嫁給他大哥了。
  唉!若是祺炎還在,那該有多好,他定會幫她想好多法子,他也可以向浩揚證明他從未碰過她,這一切其實都是他們設計好的。
  而現在,他的死讓計劃停擺,更沒有人可以證明她肚裏的孩子是她在某一天借頭柳浩揚因思念方若盈而醉灑之際,強佔他的身所得到的結果。
  這個孩子是上天還給她在多年前不知珍惜的寶貝!她知道這一定是老祖先爺爺看了也不忍心,所以將她曾失去的孩子還給了她。
  這一切的錯綜復雜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得由六年前從頭說起,在她的身份還是方若盈的時候……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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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22:33
第一章

     “若盈,你看看,你快看看,我大哥為了討你歡心,將婚禮設計得就像是個超世紀的大型舞會似的,好漂亮耶!”陶美莉整個人趴在窗口,望著樓下那美侖美奐的精心布置,興奮得直大叫。
  可不是,佔地百坪的庭院裏,花壇上人工栽植的花朵報著春訊,冬天的腳步已然離去,光禿的枝梗冒出新綠,為即將到來的婚禮更添盎然。
  而宴會就布置在這一片倣照英式建築風格、繁花盛開的花園裏,美麗的景致令人目不暇給。
  穿著一襲漂亮婚紗的方若盈,卻沒有任何反應,她只是看著鏡中的自己,一臉的呆然。
  就要結婚了,她卻一點當新娘的喜悅也沒有,若不是情非得已,她真的不想待在這兒。她其實好想從這一場無止境的苦痛裏掙脫出來……
  若不是別無選擇,若不是日子不能再拖下去,她不會勉強自己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無奈……方若盈緩緩地將視線移到自己已有三個月身孕的肚子上,她幽然地嘆口氣,眼神更加灰暗。
  這突如其來的孩子令她不得不放棄追隨她愛人而去的念頭,也令她不得不答應陶佑民的求婚。
  為了給未出世的小孩一個完整的家庭,她必須嫁給陶大哥。她相信在九泉之下的浩揚也會讚成她這麼做的,畢竟陶大哥和浩揚是那麼要好的朋友,又是醫學院的同學。
  她知道浩揚不會反對,可是她真的期盼情況不要是這樣子,她多麼希望此刻浩揚能站在她面前,將她帶走;多麼希望……他能出現。
  浩揚……
  這是一場非常隆重且豪華的婚禮,各方名流、商界人士及政治人物皆是此婚禮的貴客嘉賓。
  新郎陶佑民正是珠寶集團的小開,又是大型醫院重薪聘用的紅牌醫師,前途一片光明。
  鑽石單身漢的陶佑民,是不少女人極力想擁有的大眾情人;無論是外表、權勢,他都是女人心目中的最佳伴侶人選。
  偏偏這位最佳老公典範的男人,他所中意的竟是別人的女人,中意之程度從掛在他臉上的笑容可見一斑;那一臉滿足的笑容,令人不得不相信他娶了他今生最愛的女孩。
  方家和陶家長久以來一直是世交關係,能結為親家一直是雙方長輩盼望的事。
  如今終於心想事成,最開心的當然是陶方兩大家長以及新郎陶佑民了。
  陶佑民熱切的眼神落在穿著白色婚紗、美麗動人的方若盈身上。
  他緊緊盯著緩緩步下樓來的方若盈,表情是全然的著迷。
  她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孩,那種與生俱來的嬌弱氣質就是令人忍不住想要呵護她一輩子。
  而婚禮過後,她就是他的了!一想到這兒,陶佑民笑得更開心,禁不住心中極欲親近佳人的思潮,他大步迎上前,走向他美麗的新娘身邊。
  “若盈,你還好吧?”一走近,他立即關切地問起,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龐。
  盡管如此,她仍是迷人得不可方物,為此陶佑民目光更加神迷。
  “我很好。”方若盈只是輕聲道,絲毫提不起半點勁來。
  “你可不能勉強自己,若盈,別忘了你肚子裏還有小孩,千萬不要累著了。”陶佑民體貼地提醒她,並扶著她往一旁的椅子走去。
  “我很好,陶大哥,你不必擔心我。”她有些無力地重申道,卻順從地任由他扶著她坐下。
  這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孩子是無辜的,她只能在心中一再地這麼告訴自己,強迫自己學會認命。
  “你就坐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去招呼客人。”陶佑民讓她坐好後,便要走開。
  一條纖細的手臂在此時拉住他,留住他的腳步。
  “陶大哥,這樣好嗎?你是這麼好的人,我實在不該——”嫁給他只怕會害了他呀!
  “別說了,若盈,我愛你,我心甘情願為你這麼做。”因為愛她,他可以不計較她肚裏懷著柳浩揚的孩子;只要她是他的,他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方若盈抬起頭看著他,淚水很快地撲簌簌直落至胸前。這麼好的男人就要是她方若盈的丈夫了,何以她的心裏無法感受到一丁點高興?何以她覺得自己的心已死,早已經隨著浩揚的死而不再跳動了?
  “若盈……”又一次見她熱淚盈眶,陶佑民明白她在想什麼,卻只能握緊拳頭告訴自己要忍耐。
  只要再多忍耐一下,她就會是他的了。
  “陶大哥,我不相信他就這樣死了……為什麼不讓我去見他最後一面?”她咬住下唇,拼命讓自己不哭出聲,但喉中發出的哽咽聲卻先洩了她的底。
  “若盈,說好不再提起這件事的,你不是答應我要忘記悲傷,為了孩子要重新站起來嗎?”陶佑民伸手替她抹去臉上的淚痕。
  “我……我……”她點頭,極力忍住悲傷,並捏緊手心控制自己,這才往下說道:“我沒事……你去招呼客人吧。”
  “你真的可以一個人在這裏?要不要我叫美莉過來陪你?”他不放心地再次問道。
  都這個節骨眼了,他可不希望因為她的胡思亂想,而毀了全盤計劃。
  “我不會有事,你放心。”她朝他露出一個顫抖的笑容。
  陶佑民終於放心地走開。
  望著他離開,方若盈淚水才又重新湧上她美麗的眼眸。
  陶大哥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每次她一受委屈,他總會立刻出現在她身旁,給她打氣、鼓勵。
  但他的好,卻無法令她愛上他。盡管他是她最好的鄰居,就像大哥一樣地呵護著她,她就是只能當他是鄰家大哥看待。
  她知道在這時候答應嫁給他,對陶大哥並不公平;畢竟她不過是因為私心,因為想給孩子一個好的將來,才決定嫁給他。
  但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其它解決之道了。
  她好累,實在撐得好累,多麼想跟隨著浩揚而去,為什麼她偏偏要在這時候才懷有浩揚的孩子呢?
  要不然她也可以走得無牽無掛,犯不著一人留在世上痛苦不已了。
  方若盈想著的同時,淚水也順著她的臉頰直直落下,一顆顆又大又晶瑩的淚珠,糊花了她的美粧,直滴落在她白色碎花長手套上……她掩住臉,悲傷難抑地抽噎著。

  “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進去?”加長型的黑色轎車,駕駛人高子昂側望著陶家大宅。只見門外張貼著大大的喜字,以及由無數顆粉紅色汽球圈制而成的長廊,一路直通婚禮會場。
  “再等一會兒。結婚進行曲尚未演奏,好戲不急著上場。”俊朗的臉龐被一道約有十公分長的疤痕狠狠劃過,掩住原先氣宇軒昂、氣度不凡的外表,而更顯有些粗獷、更添不少危險氣息,看起來既迷人且充滿致命吸引力。
  “你還更沉得住氣嘛!是不是你們當醫生的都比較有耐性?要不然你的女人都快嫁給別人了,你怎麼還坐得住?”高子昂可沒這等氣度,換作是他,老早衝進去搶人了。
  坐在客座上的柳浩揚未作回應,他只是盯著門外那幅少說也有五十寸的婚紗照,目光深遠頗具涼意。
  婚紗照裏的那名少女笑得柔美、笑得可人,又圓又大的美眸和裏面的男人凝望著,像是認定他是她今生的依歸,那般深情、那般信賴,令柳浩揚看瞇了眼,眸裏迸出銳利之光。
  我愛你,浩揚,我愛你……
  她的示愛言猶在耳,不過才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卻已投向他人懷抱。難道這就是她愛他的表現?
  “浩揚?”高子昂被他的神色嚇了一跳,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才見到真正的罪魁禍首。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照片中的男女看起來倒是滿登對了,也難怪向來在梵天盟裏以斯文出名的柳浩揚,會露出不一樣的表情。
  “你說我該給陶佑民怎麼樣的一個驚喜呢?”柳浩揚隨口問起,像是漫不經心。
  “你在問我?”高子昂回頭看他。他們倆交情是不錯,只是這種感情事問他沒用。
  “你說呢?”
  “好吧,如果是我,我會直接將陶佑民揍得不成人形,然後再光明正大地將新娘子扛走,不過你是不主張以武力解決事情的人,所以我的方法幫不上忙。”高子昂聳聳肩道。
  柳浩揚畢竟是醫生,不隨意傷人是他的處世原則。
  也因為這樣,梵老大才會吩咐他充當柳浩揚的司機兼打手,以防不時之需。
  自從柳浩揚被梵老大救起,柳浩揚在一夕之間就成為組織裏的當紅炸子雞,先是成為專屬醫師,後又因為醫術了得,不僅一次地將梵老大的女人駱玉顏從危險中救活,遂得到梵老大的肯定與重視。
  這一回也是梵老大一直派人暗中留意陶佑民的一舉一動,方得知今天正是陶佑民要娶方若盈的日子。
  本來只要成為梵天盟的一份子,就等於是個沒有過去身份的人,一切背景身份由盟裏重新打造。
  梵老大是念在柳浩揚一身醫術無人能及,又數次醫好受傷的駱玉顏,才首開先例,讓柳浩揚接回屬於他過去的女人。
  就知道梵老大對柳浩揚有私心,連他高子昂都被指派來當司機了,可見梵老大有多重視柳浩揚了。
  唉!光想就覺心裏不平衡,想他為組織做牛做馬多少年了,仍舊只是充當司機的分兒。
  還是這小子好命,有一身好醫術,走到哪兒都吃香。
  “委屈你了,子昂。”柳浩揚突然冒出這句話。
  “委屈?你指的是什麼?”高子昂眨眨眼,一時會意不來。
  “你不是正在為充當我的司機氣惱嗎?”他笑了笑,明白指出。
  “哈哈!”這一說真說中了他的心坎,高子昂只得幹笑兩聲,隨即把話題轉開,道:“待會兒你準備怎麼做?真要以這副樣子去見你的女人?你不怕嚇壞她?”
  以他這麼個大男人見著他猙獰的一面,也會有幾秒鐘嚇得說不出話來,真要讓個女人瞧見他那宛如被刀狠狠劃過的傷疤,怕是會直接眼一閉厥了過去。
  柳浩揚不吭一聲,像是沒聽見高子昂的話,一再盯著婚禮會場。
  明白他的心不在談話上,高子昂也不再自討沒趣,摸摸後腦勺,視線跟著轉向人群。
  不久,屋子四周開始響起音樂聲……
  “是時候了,子昂。”
  “太好了,我已經等不及了!”
  沒錯,一場搶新娘的戲碼就此展開——

  結婚進行曲才響起,會場便出現一位令大家觀之變色的男人!凡是和柳浩揚相識的人,只消一眼更足以認出來者是何許人。
  只是這人不是早在兩個月前死於一場車禍,且已由自家雙親料理後事了嗎?
  怎麼他還能活生生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柳浩揚和穿著白色大衣的高子昂昂頭闊步地走進來,絲毫不在意他們行經之處,必會傳來旁人竊竊私語聲,其中甚至還有不少女士因為見著他那張嚇人的臉,而發出的抽氣聲。
  陶佑民是惟一沒有被嚇住的人,盡管他心裏十分訝異他的出現,表面上他仍保持鎮定,帶著十分驚喜的表情匆匆迎上前。
  “浩揚?是你!你沒事?這陣子你都跑哪去了?”一手搭在他肩上,陶佑民表現得可圈可點。
  柳浩揚不著痕跡地側過身,輕易地避開陶佑民代表善意的手掌。
  “她人呢?”他冷冷地問。
  和陶佑民之間的情誼早隨著那場意外化為煙霧了,他不想多費力氣和這種人周旋。
  對於他的直接,陶佑民愣了下,身子僵硬了好一會兒,才從牙縫中吐出話來。
  “你來遲了,她已經要嫁給我了。”
  “她在哪裏?”他不想多說廢話,口氣冷冽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已經要嫁給我了,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你不要想破壞這場婚禮!”擋在他面前,陶佑民說什麼也不允許自己在這最後一刻又一次失去方若盈。
  柳浩揚已經從他手中搶走若盈一次了,他不會再給他第二次的機會!
  柳浩揚看了他一眼,伸手徑自將他拉開,大步往內室的方向走去,陶佑民身子踉蹌了下,隨即想追上去,卻教高子昂給攔住。
  “不要輕舉妄動。”
  “你這是在幹什麼?你們光天化日闖進來鬧事,不怕我報警嗎?”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機會了。”高子昂狠話一說,手掌立刻揪住陶佑民的領子,將他提至半空中。
  “你想要做什麼?快把我兒子放開啊!”見兒子被人揪在手中,陶夫人立刻明白大事不妙,不斷嚷著要下人趕緊報警去。
  “砰——”
  正在各方嘉賓有意伸出援手之際,一記槍響突地在半空中嗚起,把大夥兒的魂兒嚇傻了,沒有人敢再妄動半分。
  “各位,槍子兒是不長眼的,這件事純粹是陶佑民和柳浩揚兩人的私怨,如果各位不想受傷,請不要插手幹涉此事。”人群中出現另一穿黑色西裝的人,右手執槍對眾人提出善意的警告。
  “書豪!”好樣的,連書豪都被派來暗中幫忙了。
  看來這一次梵老大是打定主意非要插手此事不可了。
  尚書豪的出現扭轉了整個情勢,再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連陶方兩方長輩也得乖乖退立在一旁,聽人發落。

  聽到外面的結婚進行曲已播放,方若盈不但沒有停止哭聲,她反而愈哭愈大聲。
  只稍走出這房間,她就不能回頭了。
  “若盈,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大哥要我進來催你該做準備了。”陶美莉站在一旁,很是不耐煩地說。
  她自認大哥已經對她很好了,若盈還不知道要把握就太過分了。
  不是她這個做妹妹的愛計較,而是從小到大,她大哥對待若盈真的是比對自家妹妹要好上不知幾百倍。
  有好吃的,大哥就會說若盈比較瘦小,最先享用的就是她,最後才會輪到她這個妹妹;看到漂亮的首飾及衣服,大哥先想到的人也是若盈……總之大哥滿腦子裝的全是若盈,就連柳浩揚搶走了方若盈,大哥還是無法就此死心,
仍執意癡迷於方若盈。
  到底若盈有何魅力,能教兩名同是卓爾不群的男子這般為她著迷?
  由她來看,若盈不過是比別人生得嬌小,可是卻讓人以為她需要被人呵護寵愛一輩子,凡是看到她的人就會忍不住想親近她、照顧她,就連她陶美莉也不例外。
  明明心裏痛恨她得到大哥的寵愛,以及搶走她偷偷暗戀的柳浩揚,可是每每一看見她默默掉淚的淒美模樣,她又忍不住想安慰她。
  唉!算她笨到無人能及吧,連面對情敵她仍狠不下心來。
  不過,既然柳浩揚已死,而若盈又即將是她的大嫂,凡是就不必計較太多了,反正她就是這麼善良嘛!
  眼見方若盈仍舊是哭個不停,陶美莉深深嘆口氣,正想試著多安慰她幾句,才要開口卻見房外走來一人。
  那人一逼近,陶美莉立刻發出一聲尖叫,像是看見鬼一般的血色盡無!
  “你……你……”
  “出去!”柳浩揚冷眸中迸出此話。
  “啊——”陶美莉第一個反應即是聽話地奔出房門。
  一直到跑出房門聽見落鎖聲,她才赫然想起自己做了什麼。
  不管那人是否是柳浩揚本人,她都不該單獨放他們在一起啊!
  “開門!”她隨即回身猛敲門。
  好半天沒見有人回應,她趕忙衝出去通知她大哥。
  柳浩揚回來了!

  方若盈仍沉溺在自己營造的悲傷之中,當後頭傳來腳步聲,她並未抬起頭,依然是一味地哭泣。
  “美莉,你不要管我好不好?”此時她感覺有人將手掌放在她肩上,以為是陶美莉,她想也沒想就央求陶美莉不要理她。
  “你在為誰哭泣?”柳浩揚終於出聲道。
  聽見這熟悉不過的嗓音,方若盈先是僵直了身子,好一會兒連動也不敢動。
  好怕……她好怕是自己聽錯了;好怕這只是自己因為思念過度所產生的幻聽
  “怎麼?不敢面對我,是由於心虛嗎?”柳浩揚瞇起黑眸,冷眼注視著她開始不住抖顫的身子。
  緩緩地,幾乎不敢相信地轉過身,方若盈抬起頭,終於在看見她一直以為已經死去、丟下她不管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時,她白著一張臉,一雙被她哭紅、哭腫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他看,絲毫不敢眨眼,就怕在眨眼的瞬間,
他又消失不見。
  他在這裏,他真的在這裏,一雙酸澀的眼貪婪地鎖在他身上,當她瞧見他那張已被破壞的俊容時,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不由得搖搖晃晃的……
  “不準!我不會讓你昏倒在我面前。”柳浩揚衝上前抓住她搖晃的身子。
  “浩揚……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伸出猶抖個不停的手,她輕撫上他臉上的傷疤,淚又湧了上來。
  柳浩揚甩開她碰觸他的手,一手捉下她的皓腕,揪到面前說道:
  “你不是在做夢!但相信再過不久你會情願這只是一場夢而已。”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平靜得讓人捉摸不清。
  “浩揚,我就知道你沒有死,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完全沒有留意他冷然的話語,也不曾察覺他的不對勁,方若盈凈是喜極而泣,高興得又哭又笑的。
  “既然認定我沒有死,你為何還答應嫁給陶佑民?”他質問道。
  “那是因為我肚子裏的孩子——”她試著向他做解釋。
  “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他打斷她的話,徑自要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浩揚,我有好多話想——”
  “我要知道的是你肚子裏面的孩子是不是我的?”他嘶聲道,極力忍住想搖晃她的衝動。
  該死的她,竟背著他要嫁給別的男人!
  “孩子當然是你的,你怎麼會這麼問我?你明明知道我只和你在一起……”她總算弄明白他的語意,血色頓時從她臉上全數褪去。
  她猶記得她的第一次是在哪裏和他度過;猶記得他輕摟著她,在她耳畔輕聲細語地表示他會因此而更加珍惜她、寵愛她。
  何以他會對她提出孩子是不是他的這個問題?
  尚未得到他的回答,她便立刻發出驚叫聲,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然被柳浩揚給打橫抱起。
  “浩揚,放我下來!”穿著婚紗被他抱在懷裏,一直是她心之向往的情景。
  但這和她所預想的不一樣,他的轉變令人費解,他注視她的眼神已不同往昔。
  此時在他眸裏布滿的盡是冷酷,再也沒有昔日的寵愛,也不見以往的情意;他已不再是從前的他……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為什麼他會對她這麼冷淡?
  “你別想懷著我的孩子嫁給陶佑民!”
  “我也不想這麼做呀!可是——”她以為他死了呀!
  “住口!我不想聽你解釋,若不是你有了我的孩子,我不會管你想要嫁給誰。”
  “你在氣我?就為了我要嫁給陶大哥?你明知道我一直把他當自己大哥看待,你還會為此事氣我?”她了解他對於她和陶大哥之間的情誼,一直存有芥蒂,但她已經不止一次向他表示自己對他的心意了,何以他就是不肯相信她?
  “我不管你和陶佑民之間有何曖昧,等孩子生下來後,你就可以和我撇清關係了!”
  “所以你會來見我,讓我知道你還活著就只是為了我肚子裏面懷有你的孩子?”她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像冰刻出來的表情。
  “你說的沒錯。”
  “你——你怎麼能說這種話!這兩個月來我為你所掉的眼淚,難道都白流了!你怎可以如此待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即使被他橫抱在懷中,她仍抽抽噎噎地痛哭出聲。
  盼了好久,終於見到他,原以為他會將她從這困境救走,卻怎也料想不到他的言辭是這麼傷人。
  她不要是這樣,她要的是他好好抱緊她,跟她說一聲他回來了。
  盡管只是短短一句話,她也會很高興、很開心的。
  “你為我掉眼淚?你若是像你自己說的為我傷心難過,你不會在我才死去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急著嫁給陶佑民。”他嘲諷道。
  “不是的,不是這樣子……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但是我卻怎麼也無法找到你……”
  “他們說我死了,你就傻傻地去相信?連去證實他們的話也沒有,你就這麼容易相信別人說的話?還是你根本就希望嫁給陶佑民,相信我死了,對你和陶佑民更有助益,是不是?”
  “不,不是的,你為什麼要這樣誤解我?”她拼命地搖頭,搖到了頭昏腦脹也不肯停止。
  “不必再說了,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了。”他抱著她大步往門口走。
  “不!你放我下來,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又何須帶走我?”她的腳在裙下掙動著。
  “別忘了你肚子裏還孕育了我的孩子!你想嫁給陶佑民,可以,等你把我的孩子生下來再來繼續你們的鴛鴦夢!”他的腳步未停。
  方若盈扭動掙扎的動作沒有發揮任何作用,他將她摟得好緊,緊得幾乎要令她喘不過氣來。
  她驚覺到自己就要昏倒了,這些日子因思念他,在悲傷的情況下,身子一直處於虛弱狀態,更甭說她近來一點胃口也沒有,現下又乍見他的死而復生,在驚訝之餘,加上他的手勁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她相信不出幾秒自己就要厥了過去。
  “浩揚……”果然,她才試著想告訴他,可嘴裏才逸出他的名字,人已眼兒一閉,很快地跌入黑暗的世界。
  見她在瞬間昏了過去,柳浩揚森冷的臉上閃過一道心疼,但這道光芒稍縱即逝,只一會兒他又恢復了冷淡神情,抱著她走出房門。

  “你不能帶她走!柳浩揚,你已經從我手中搶走她一次了,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她交給你!”被制伏在高子昂手裏,陶佑民仍不顧一切地直嚷著。
  “你認為你可以阻止我帶走她?”柳浩揚微挑眉,冷眼瞟向他,像是說明他的不自量力。
  陶佑民本想豁出去,但見擁在一起的父母正以眼神央求著他不要衝動行事,他只好握緊拳頭硬是忍不這分衝動。
  “你放心,陶佑民,我只想要她肚裏的小孩,等孩子生下來後,你如果還想要她,我或許會將她還給你。”說著,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高子昂及尚書豪則跟在後頭相繼離開,留下陶佑民忿怒地捶著墻出氣,以及那些看熱鬧的嘉賓們竊竊私語。
  他會等,他會等到再一次整倒柳浩揚的機會!他一定會向他討回今天所受的屈辱!
  而這一次他絕對會確定自己絕不會再留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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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22:50
第二章

     當方若盈再次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正處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
  勉強忍住昏眩感,她掀開被子想起身下床,急著想證實在她腦中不斷重復的影像……
  她不是在做夢吧?
  她真的看兒浩揚回來了?
  如果她不是在做夢,那麼她還記得他對她說了一些好殘忍的話,接著她便昏了過去。
  這不會是真的吧?如果浩揚當真平安沒事了,他真的回來找她了,那他不是應該抱著她好好安慰她這兩個月來為他所受的折磨嗎?
  他該是要這麼做的,可是他沒有,他反過來好像在氣她另嫁他人的事,怎麼也不聽她的解釋。
  他就算是誤會了她,也要給她解釋的機會呀!為什麼一口定下她的罪,還不允許她為自己辯解?
  沒錯!他不該這麼誤會她,她現在就向他解釋去。
  一打定主意,方若盈下床站在原地忍住一陣暈眩後,才走向這房間惟一的一道門。
  她現在好想見他。想看看他是否當真平安無事,還有他臉上那道駭人的傷疤是怎麼一回事,他又是怎麼會出事的……這些都要他來為她解答。
  小手握住門把,方若盈只要一想到自己只需打開這扇門就可以見到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嘴角不由得漾起一抹笑花。
  就要見到他了,她有好多話想告訴他!首先她要告訴他,他是真的誤會她和陶大哥了,還有……咦?
  方若盈的思緒在發現門竟然上了鎖時猛然打住,她一臉錯愕地一再扭轉房門鎖,在無論如何使力也打不開門的情況下,她終於明自己被囚禁了。
  這怎麼可能?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浩揚會這麼待她!
  他一向視她為手掌心裏的寶貝,他不會這樣對待她的!
  “浩揚,告訴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她站在門後一再地掄拳使勁捶打著門板。
  盡管一再用力的結果使得她的雙手傳來一陣陣痛楚,仍然不見她停下來。
  然而無論她雙手槌打得如何用力、叫得多大聲,門外仍是一丁點回應也沒有。
  一直到她雙手無力地順著門板滑下,喉嚨更是喊啞了,方若盈坐在地板上喘氣,還是無法接受自己被人關在這雅致的房間裏的事實。
  “浩揚,你在哪裏……”她喃喃著,眼眶再也忍不住地溢出淚水。

  同一時間,高子昂正對著螢幕裏的方若盈掬起一把同情淚。
  那女孩哭了,淚眼  的模樣看來頗令人同情,他倒是很少見過這種連在哭泣的同時都別具一番韻味的女孩。
  是那抹氣質吧,使這方若盈即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仍散發出一股教人憐惜的魅力。
  “喂,她哭了。”高子昂用手肘推推一旁正猛抽煙的柳浩揚,然後像是這時才發現自己正籠罩在一片煙霧下,他立刻猛咬了起來。“咳!咳!老兄,你在幹什麼?你不是常說抽煙有礙健康,你還抽得這麼兇,不怕年紀輕輕就得肺癌啊!”
  伸手拿起一旁的外套,高子昂以外套當揚風工具,企圖將這白  的一片 掉。
  發現這麼效還不見功效,他隨即起身走向窗戶,一路走去,他心裏還一面嘀咕:這位老兄到底抽了多少根香煙啊?
  他沒被煙熏昏了,真是太意外了。
  將窗外打開,高子昂深吸一口氣,這才轉過來,站在窗邊不願再靠近那會污染他肺部的恐怖地方。
  “明明捨不得她哭,你就去見見她又何妨?”看出他心裏的掙扎,高子昂提出他的看法。
  “依我看,捨不得見她掉眼淚的人是你吧,子昂?”柳浩揚幹脆指出。
  他明白若盈就是有這種讓人一眼見到她,就忍不住想擁入懷中好好疼惜的特質。
  沒人可以是例外吧!他想。
  “我!你說心疼她的人是我!”高子昂張大嘴,指著自己。
  這指控可冤枉了!他是同情人家女孩子哭得這麼傷心,而她的心上人卻視若無睹,這可跟心疼沾不上邊啊。
  柳浩揚挑高眉,當作是他的回答。
  “好小子,幾時見你這麼不幹脆了?”高子昂反諷回去。
  “我不明白你所指何事,不過我會帶她回盟裏,全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小孩,這點請你弄清楚。”柳浩揚仍是一口接著一口地猛抽著煙。
  “你盡管否認吧,不過你把她鎖在房裏也對——”高子昂故意停頓一下,才往下說道:“免得盟裏那些弟兄一看到這種難得一見的小美人,若是對她起了邪念,那可不是什麼好事。”他還是稍稍警告他就好。
  “你不會認為盟裏的弟兄都跟你一樣好色吧?”柳浩揚不以為然地冷瞟他一眼,絲毫未受影響。
  “你說這是什麼話!我是出自一片好意,才事先警告你耶!”高子昂馬上為自己叫屈。
  “等孩子生下來,如果有人中意她,請便,我無所謂。”
  “這可是你說的,浩揚,那麼等孩子一出生,你就把她送給我。衝著我和你的交情,我會替你好好地珍惜她。”高子昂倒也接得幹脆。
  聞言,柳浩揚臉色一沉,掉頭走出這監視處,然後用力甩上門板。
  高子昂則在門板“碰”地一聲關上後,馬上露出計謀得逞的笑容。
  “你在搞什麼鬼?當真看上那丫頭了?”尚書豪一直坐在角落當壁上觀,等到柳浩揚氣得走人後,才忍不住開口。
  “你認為有可能嗎?我像是這種奪人所愛的人渣嗎?”高子昂睨他一眼。
  肖書豪還當真搓著下巴,認真地打量著高子昂,最後才一面點頭,一面說道:
  “是滿像的。”
  “尚書豪!你欠揍是不是?”高子昂揮拳向他,卻教尚書豪擋了下來。
  “跟你鬧著玩,你還當真?”他就知道有人開不得玩笑。
  “哼!”從鼻腔中冷哼一聲,高子昂收回手掌。
  “你還沒說你幹嘛表現一副中意那女孩的用意呢!”尚書豪不忘拉回他們的主題。
  如果他猜想得沒錯,高子昂之所以會這麼做,肯定是想以此刺激柳浩揚。
  “你不是經常自認是盟裏最有分析能力、腦袋最清晰的人嗎?那麼用不著我直接挑明講,你該十分了解才是。”高子昂反將他一軍,然後在尚書豪暗自氣得吐血之際,大笑著走出這個地方。“哈……”

  方若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房間待了多久,一直到四周由原先的明亮逐漸被黑暗取代,她都沒有由地板上站起,也不想費事地去找房裏的電燈開關。
  或許是老天爺終於聽見她心中的渴求,房門外總算傳來腳步聲,她連忙起身想看個究竟,雙腿卻因為坐太久以致麻掉了,使得她才站起來,整個人又失去平衡地往前撲倒。
  門被打開,高子昂端著餐盤走進來,所看到就是她撲倒在地的這一幕。
  “你沒事吧?”他將餐盤放在一旁的桌上,大步走向她,連忙將她扶起。
  一看進來的人不是她想見的柳浩揚,而只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人,那一道從心口湧上的失望,像把利刃劃過胸口,令她一時站不住腳,再次往後跟跪了幾步。
  “小心!”高子昂大吃一驚,伸手想扶住她不穩的身子。
  “不要碰我,你是誰?”她很快地拍掉他友善的手,身子不住地往後退。
  “你可以叫我子昂。你不用害怕,我不是來傷害你的。”只怕會傷害她的人,正是她最愛的男人。
  “我怎麼會在這裏?”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重復她的話,像是難以置信地說:“你忘了是誰把你帶到這裏?”不要告訴他,她只當那是一場夢而已。
  “你是說你是說我不是在做夢?我是真的看見浩揚來找我了?我沒有說錯吧?你快告訴我!”渾然忘了眼前的男人只是個陌生人,執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只見她衝上前去捉住高子昂的手臂,一再熱切激動地搖晃著他的手。
  “你說啊!你快說啊!”
  “你是見到他了,你不是在做夢。”高子昂也不忍潑她冷水。
  倘若柳浩揚本人在這兒看見這一幕,他該會明白眼前這位女孩心裏只有他啊!
  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怎麼他柳浩揚是瞎了眼不成?
  “那他人呢?他現在人在哪裏?”雙眼盈滿喜悅神色,方若盈不由得笑開了歡顏。
  “方小姐……”高子昂一時反而不知如何啟口。
  該死的尚書豪,竟將這任務交給他,他拿淚娃娃沒轍,更招架不住笑花朵朵開的美少女啊!
  “你說啊!浩揚現在人在哪裏?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見他?”此時方若盈的心中有著無限希望。
  “方小姐……”
  “你別一直叫我,你只需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就行了。”她終於感到不對勁了。“是不是浩揚他根本不在這裏,你騙我的對不對!”
  “我沒騙你,方小姐,他是在這裏,只是……他不想和你見面。”高子昂勉為其難地明說。
  是她執意想要知道答案的,如果承受不住可怪不了他。
  方若盈身子打顫了下,轉身想衝出房門口。
  “方小姐!”高子昂伸手捉住她。
  “放開我!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你讓我去向浩揚問個清楚!”她掙扎著想拉開高子昂的掌握。
  “他不想見你,你這樣四處亂闖也沒用,你知道這裏總共住了多少個男人嗎?你如果不想成為他們的點心,我勸你不要隨意亂跑。”他存心嚇唬她,且這也是事實。
  方若盈不敢署信地睜大眼,望著房門口卻不敢再移動半分。
  “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
  “梵天盟。不過你應該是不知道這個名詞代表什麼。”像她這種涉世未深的女孩,不見得聽過梵天盟的種種傳言。
  “是浩揚把我囚禁在這兒的嗎?”
  是事實吧!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高子昂嘆了一口氣。
  “告訴我!我要知道!”她幾乎是尖叫地吼出聲來。
  高子昂實在不想說實話,但見她一副沒得到答案絕不罷休的樣子,他終究還是朝她點頭承認,將她囚禁在這兒的確是柳浩揚的主意。
  方若盈原本已夠蒼白的臉,此時更是白皙得嚇人,而豆大的淚珠更是毫無預警地奪眶而出……
  順著臉龐一顆顆掉落的是為愛傷痛的眼淚,顫抖的雙唇似乎是努力想說話,卻無法順利地發出聲音;等到她終於發出聲來,竟是一連串令人鼻酸的哽咽聲及心碎的話語。
  “我做了什麼?他要這麼待我!”
  這句話她已經自問了好多遍,就是沒有人給她答案。
  “我是不了解你們之間究竟存有什麼誤會。依浩揚的個性他如果不想說,也沒有人能教他開口。”高子昂無奈地解釋。
  “他恨我,對不對!所以他連來見我也不肯!”她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雖然她不明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事,但她就是肯定浩揚在為某件事氣她、恨她。
  是因為她要嫁給陶大哥的事嗎?
  可是她真的是為了讓肚子裏的孩子有個父親,逼不得已才這麼做的,為什麼他不相信她?
  “我不是他,所以他是否恨你,我無從得知。”他可不回答這類的問題。
  “你帶我去見他,讓我自己去問他,可不可以?”這種事她要聽他親口說出來,她才肯相信。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高子昂很遺憾地搖搖頭,為了不再面對她為難的要求,他決定速速遠離現場的好。
  於是他放開猶捉住她的手,轉身大步離開。
  待方若盈驚覺他的走開,正要追上去時,門外已傳來一道落鎖聲。
  “不要走!你不要把我關在這裏,我求求你讓我見浩揚一面,放我出去!”
  她一再嘶喊著,無奈門外卻再也沒有任何回應。
  難以相信自己又被關在這裏,方若盈但覺自己的心死了,因為柳浩揚的無情對待,她覺得一切都毫無意義。
  如果他不再愛她,那麼她的人生要如何繼續下去?

  又是三天過去了,在苦等不到柳浩揚的到來之下,方若盈終於決定要想辦法從這兒出去找他。
  就算他不要她,他也要當她的面親口對她說,那麼她會要自己死心、要自己從他面前徹徹底底地消失。
  於是方若盈趁著高子昂前來送飯之際,拿出早準備好的抬燈,趁他不注意之時,用力地朝他後腦勺砸去,然後見他悶哼一聲往前倒去!她先是嚇了一跳,才想到自己不該再拖延下去,立刻小跑步地奔出這囚禁了她好些天的地方。
  一路跑著,她絲毫不知她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人監視著;更不知道由於她的這個動作,將令她自己撞見一幕她會希望永遠不要發生的情景……

  “你確定要這麼做?絕不後悔?”尚書豪一頭原本只簡單係在頸後的長發,應柳浩揚的要求而放了下來。
  若不仔細察看,還當真看不出擁有這一頭飄逸長發的主人竟是個男人。
  “你只管照著效,算我欠你一份情。”柳浩揚打著赤膊,故意將床單只蓋在腰際。
  “我是怕你會後悔啊!”也怕他尚書豪一世英名就毀在柳浩揚手上。
  “不,我不會後悔。”是她先背叛他,就休怪他無情地給予反擊。
  “犯得著如此嗎?你明明——”
  “快躺好,她找來了。”他二話不說打斷尚書豪的嘮叨,硬是推著他躺好,面向內側,只有一頭長發混淆視覺。
  “喂——”
  尚書豪最後的發音讓猛然推開的門聲掩蓋過去,衝進房裏的正是不停喘著氣的方若盈。
  當她一衝進來所目睹的竟是這一幕時,她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身子一動也未動,直直望著眼前這一幕。
  這時她甚至連哭泣都忘了。
  他的身邊有別的女人?這才是他不要她的真正原因吧?
  什麼氣她嫁給陶大哥,什麼氣她連證實他有沒有死去也沒有……原來,這全是他編出來的!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想替自己掩飾他另外有女人的事實!
  這一刻她明白了,她真的完完全全明白了。
  “原……原來如此,柳浩揚,你自己有女人還誤解我,你這算什麼!惡人先告狀嗎?”
  柳浩揚沒有解釋,他反而在她面前舉起手,輕輕柔柔地撫著背對著她、只露出一襲長發的枕邊人。
  不該哭的,是他對不起她,她不該在他面前掉眼淚……方若盈捏緊手心一再告訴自己,就算要哭也要等到只有她一人的時候。
  “既然你已經有別的女人了,為什麼還要把我帶來這裏?”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硬是強忍著不讓它們奪眶而出。
  柳浩揚的視線移至她的肚皮上,將他的意思表示地相當明白。
  渾身一僵,恐怕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像他傷她這麼深了,方若盈同樣望著自己的肚子。
  原來他是因為這個孩子才把她接來;原來他所為的就只是她肚裏的孩子。
  什麼他會珍惜她一輩子的承諾都是騙人的……全是謊言!
  “你說你愛我……你說你會珍愛我,這些全是騙人的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我愛你好深、好深,為什麼你想要的只是我肚子裏面的孩子?如果沒有孩子的存在,你是不是連我的面都不想見了?”一聲聲哀戚的控訴,
由她口中逸出,一顆心都痛了。
  這一刻她突然好想知道,如果她沒有了孩子,他會怎麼做?
  “你說的沒錯。”他的話如刀鋒般落下。
  是她背棄他,她沒有權利傷心。
  心口硬是狠狠地被劃過一刀,方若盈只覺自己的心正淌著鮮血,令她痛到極點,也令她在心痛之餘做出了萬念俱灰的決定。
  既然他不想見到她,她就成全他吧!誰教自己即使到了這一刻,仍然對他死不了心呢?
  “我會成全你的……浩揚,就當是我送給你最後的愛的禮物!”說著,她隨即轉身奪門而出。
  “老天!你還在發什麼愣?浩揚,你聽不出她的語意嗎?她在和你道別啊!”尚書豪再也忍不住地躍身而起,跳下床。
  希望還來得及,但願如此。
  柳浩揚臉色驟變,像是這才恍然大悟,他顧不得全身上下只著一件內褲,身子猛然追在後頭。
  兩人才奔出房門口,便和方才被敲昏醒來的高子昂撞個正著,只見高子昂著急地直問道:
  “你們看見方若盈了嗎?她把我敲昏了——”
  “子昂,閃開,別擋路!”尚書豪才想拉開高子昂。
  不遠處卻傳來有人大叫的聲音——
  “有個女孩跳樓了!”

  方若盈死了,她在柳浩揚能趕到她出事的地點前就已氣絕身亡,連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
  當柳浩揚趕到現場,他也只是跪倒在地上,將她狠狠地摟進懷裏,痛哭失聲。
  “是你的錯……是你先背棄我的……”他永遠也忘不了當他躺在病床上直喊著她的名字,所得到的居然是她爸媽的一聲聲抱歉。
  他還記得——
  “浩揚,對不起,是若盈這孩子不懂事,連你出事了她還只知道要貪玩,不願來探望你。一頭一次是方伯父對他這麼說。
  “這孩子不是我說她,你都住院幾天了,還不肯來看看你,你可不要生她的氣,浩揚,她年紀還小嘛,你要多體諒體諒她。”連方伯母都為不曾來探望他的女兒找借口。
  而他的女人卻一次也不曾來見過他,一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莫名遭人襲擊,不顧傷勢在身地奔出病房,恰好讓路過此處的梵老大所救,也從此成為梵天盟的一份子,他這才徹底對她死心。
  更甭提在接到她要結婚的消息,更令他對她寒了心了。
  是她對不起他,她何以反過來指控他?
  “若盈……”
  一聲聲呼喚不時由他口中傳出,那悲傷之情讓旁人看了都忍不住一陣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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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23:13
第三章

  她死了嗎?
  為什麼她看見浩揚抱著她一再痛哭著?
  再者,他幹嘛哭得這麼傷心!好像他還深愛著她一般……
  他不是不再愛她了,不是不想要她了嗎?
  要不然她何必在傷心之餘走上絕路?
  方若盈站在一旁納悶地看著柳浩揚反常的舉止,心口仍然為他先前的話痛著,是以他的表現令她不解。
  “是你不要我的,你幹嘛哭啊?”她伸手想推推他。見他難過,她心裏也不好受。
  盡管她死了,她的魂魄還是依戀著他,談不上後悔,畢竟在他身邊,她活得好痛苦。
  也許就像現在這樣死去了,她還能看見他、摸摸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等等……當她發現她的手像透明物體穿過他的身體時,方若盈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她望了望自己幾近透明的手,又看了看絲毫不曾留意到她的存在的柳浩揚,她的眉毛打了好幾個結。
  她摸不到他?
  忘卻自己在死去前所受的苦,方若盈一心只想知道自己為何碰觸不到他。
  “那是因為你已經死了呀,丫頭。”
  “咦?誰在跟我說話?”她轉身一看,驀然地睜大眼。
  這個人好眼熟……好像是家裏掛著的祖先遺照其中的人喔,是誰?她怎麼一時想不起來。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傻丫頭,我是你第十代祖先,你之所以會覺得眼熟,是由於咱們家族都有相同的特徵。”
  “你是我的祖先?那你怎麼會在這兒和我碰面?”
  “那是因為你死了,所以我特地來接你。”自稱是她祖先的白髮老人,兩腳始終飄浮在半空中。
  “你會飛?”她張大眼指出。
  “你不也是這個樣子。”老人笑笑。每個剛死去的人見到他,總是會先冒出這句話。
  “這麼說我是真的死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這才真正有了死亡的概念。
  “你以為從那麼高的樓層跳下來,你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唉,咱們方家怎麼會出你這種後代子孫呢!一遇到感情不如意就輕生,把你養這麼大是讓你跳樓用的嗎?”老人一副她愧對方家歷代祖先的口氣斥責著她。
  被說得慚愧地低下頭,方若盈找不到話為自己的輕生辯解。
  她的確不該因為一點感情受挫就輕生,只是她當時太傷心,根本顧不了那麼多,只想以死來解決事情嘛。
  “算了,死都死了,用不著後悔了。跟我來吧,我們得走了。”老人不忍再責備她。年輕人就是不懂事,希望她下回投胎為人後,能記取這一次的教訓。“走?我們要走去哪裏?”她突然感到很茫然,看向老人的眼也充滿著不確定。
  “走到你該去的地方。”老人看她一眼,搖了搖頭。
  “我該去的地方?你是說我不能待在這兒?”她回頭望著仍緊抱著她的身體一徑悶聲哭泣的柳浩揚。
  她不想走啊!
  “你人都死了,你說你還能留在這兒嗎?”老人明白指出。
  “我死了?”她愣愣地重復。
  是啊!她死了,跳樓死了,她怎麼會忘了呢?
  “走吧!你該去報到了。”
  “我走了,那他怎麼辦?”她指著跪在地上的柳浩揚。
  曾幾何時看過他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他在哭呢!哭得她的心都碎了。
  他曾說過最不愛見她掉眼淚,因為他會心疼,是不是就像她現在這樣?
  “他還能怎麼辦?替你料理後事嘍!”老人當她是小孩子,耐性地一再回答她的問題。
  “若盈……”
  “他在叫我!老祖先爺爺,我……我不想走了。”她後悔了,這一刻她真的後悔了。
  她不該想不開,不管他們之間存在著什麼誤會,她都該勇敢地面對,而不是懦弱地以死逃避問題。
  “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丫頭,你已經死了,回不去了。”
  “不,老祖先爺爺,我……我不想死,我只是一時想不開,又不是真的想死——”
  “可是你就是死了。”老人打斷她天真的笑話。
  “我沒有!我沒有死!”她大叫,飛快撲向被抱在柳浩揚懷裏的她的軀體。
  不料,她的身形就像空氣劃過她的軀殼一般,她根本不能回到她自己的身體裏。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她在不死心地試了幾次後,終於挫敗地大叫,然後跌坐在柳浩揚身旁。
  想碰他卻怎麼也碰不到的情形,令她忍不住號啕大哭,管她是人是鬼,她是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傻丫頭,這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來吧!”老人朝她招手。
  “不要!我不走!我不走!就算我死了,我的魂魄也要留在他身邊守護他。”她就是這麼愛他,就是死了也只想守著他。
  “你不是恨他傷害你嗎?你還要守護他?”老人又一次感嘆。方家後代怎麼會有這種沒骨氣的子孫?真是枉然。
  “誰說我恨他了?”她很快地反駁。
  從頭至尾,縱使他一再傷害她,她也從來沒想過要恨他呀。
  “你都為他想不開了,你還不恨他?”他有這種子孫是他們方家的恥辱,太丟臉了。
  “我……我是氣他才一時想不開的,我說我後悔了嘛。”她努努嘴。
  “不管你怎麼說,你就是該走了。”老人不再對她通融。
  “不要!我說不走就是不走!”
  “你這頑劣的小鬼,我是念在你是方家子孫才通融你一點時間的,你再不乖乖聽話,有你好受的了。”老人臉一沉,手中不知從哪兒冒出的青繩,在瞬間捆住她,令她動彈不得。
  “啊!放開我,老祖先爺爺,你讓我留下來,就只留個幾天好不好?我求求你啦……”方若盈淚光盈盈地央求著他。
  “你這是何苦呢?明明被他傷透了心,你還是捨不下他?”老人深嘆口氣,將青繩收回掌心。
  “我是很氣他,可是有些事很不對勁,在我死後他竟然抱著我痛哭,還說是我對不起他、是我先背棄他,我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會背棄他呢!我想這之中一定有問題,老祖先爺爺,你說對不對?”她忽地轉向老人,尋求他的見解。
  “是有問題,不過這已經不關你的事了。”老人支著下巴看她,突然有個不祥的預感。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我就是因為這樣而白白送命的耶!”一改嬌弱的性情,她決定要開始發憤圖強。
  “你不是白白送命,你是自己想不開才送命。”老人毫不考慮地潑她冷水。
  “都一樣,反正我就是因為這樣而死的,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他到底得一再重申“她已死了”這句話多少次,她才會看清她已死去這個事實?
  老人頗感無奈,這丫頭看似脆弱,卻要命的固執,要不然她不會因為深愛一個男人而想不開。
  “我要查清楚真正的原因。”
  “丫頭,我要說幾次你才明白你——”
  “我死了,我知道。”她徑自接下話。“你已經重復好幾次了,你要說幾次才肯閉上尊口?”
  老人一時氣結,沒有再吐出半個字來。
  他這個掌管人類生死輪回的天神,竟然拿一個小女娃沒轍?
  老人考慮要不要再次使用青繩,但想想……還是算了,誰要他方家有這種後代呢?
  接下來的日子是在濃濃的悲傷中度過……
  守在柳浩揚身邊的方若盈,眼見他始終未發一言地為她料理後事、守著她的靈位,連三餐都忘了要吃,還是梵天盟的弟兄看不下去,強行架著他去餐桌把該吃的量全數吞進肚內,才又放他回到她的靈位前,再次守著她、陪著她。
  而始終陪在他身側的方若盈,終於明自己錯得有多徹底。
  他愛她,這是多麼明顯的事實,而她卻因為看不清事實白白送了命,以致造成現在兩人陰陽兩格的局面,她真是悔不當初啊!
  事情的真相究竟為何,她一直沒有機會去查明,老祖先爺爺又守口如瓶,無論她怎麼央求,他就是不肯告訴她。
  看來這件事真的有玄機,要不老祖先爺爺為什麼要替人保密?他早點告訴她真相,她也許會早早死心地跟他去報到啊!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方若盈坐在柳浩揚身旁,身子幾乎是全貼在他身上;雖然他本人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她卻靠得很高興。
  能這樣接近他也沒有幾天了,她得趁還有機會時多多利用,以便將來懷念之用。
  就在她想這樣貼著他直到永遠時,柳浩揚的公寓在此時闖進幾名誰也意想不到的人。
  方若盈詫異地張大眼,這些人之中竟然有她爸媽以及陶大哥,和長相一看就知道是壞人的三名男人。
  這是什麼情況?
  “你們想做什麼?”出聲的人正是急昏頭的她。
  她一急就忘了這裏沒有人聽得見她的說話聲,當然也就沒有人答覆她。
  “是你?陶佑民,這裏不歡迎你。”幾天來第一次開口說話,柳浩揚的聲音顯得乾啞。
  “你害死了若盈!是你害死她的!”陶佑民一雙眼迸出恨意的光芒,撲向柳浩揚,掐住他的脖子,想置他於死地。
  “啊!放開他。”方若盈在旁急叫,卻見柳浩揚也不反抗,任由著陶佑民一再使勁。
  “反抗他啊!你在幹什麼?浩揚!”她忘了自己摸不到他,伸手推他又一次穿過他的身體。
  哀叫一聲!她眼見他的臉色轉為青白,更是著急得不得了。
  就在她以為柳浩揚會被陶佑民勒斃時,梵天盟的高子昂及尚書豪衝了進來,然後和陶佑民帶來的人打起群架,令她看得眼花撩亂,分不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
  算了,她不管了,知道浩揚不會有事就好。方若盈慢慢地飄向自己的靈位前,望見正為自己的死掉眼淚的雙親時,她也不禁悲傷得不能自己。
  是她不孝,竟讓她的父母為她送終,如果可以重新來過……
  方若盈心裏才這麼想,耳中竟也同時聽見她母親說出這句話來——
  “若盈,我的乖女兒,是媽的錯,如果可以重新來過,媽保證不會再這麼做了,媽一定不會和佑民聯合起來騙你說浩揚已經死了,連屍體也找不到……”
  方若盈瞪大難以置信的眼,正想上前捉住母親追問個更清楚時,已經有個人比她的動作更快,且更具魄力。
  “你說什麼?是你騙若盈說我死了?竟然是你?你在醫院是怎麼跟我說的?啊?”柳浩揚從不大聲怒吼,這一次卻吼得連天花板都要掀開了。
  “我……”
  “你說不出來是吧?那我來替你說,你說若盈年紀小、貪玩,不肯來看我,要我多體諒她,你讓我以為若盈背棄我!讓我因此一再傷害她!你……你做了什麼?你……”柳浩揚猛然一陣用力搖晃方母,接著放開她,仰頭大笑了起來。
        “哈……不是你的錯,是我!若盈,我怎會如此不信任你?是我的錯了——”他踉蹌著腳步,往後退了幾步。
  一直退到她的靈位前,瞧見她的遺照仍對著他微笑,忽地——
  “噗——”地一聲,就這樣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嘔了出來。
  經過這幾天的折磨,以及這重大的打擊,柳浩揚即使鐵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雙手捧著方若盈的遺照緊壓在心口,他倒下了。
  “浩揚!”方若盈一聲驚叫。
  仍舊沒有人理她。
  現場一片混亂,打架的打架、後悔的後悔,就是沒人看見她方若盈因為柳浩揚的暈厥,急得哇哇大哭。

  事情總算得以真相大白,在她雙親的作證下,陶佑民因企圖殺人並唆使他人開車撞傷柳浩揚的種種罪名,而被移送法辦。
  “這會兒你總算明白了一切,可以死心地跟我走了吧?”老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
  “不,我不走。”她硬是搖搖頭。
  “你說什麼?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只要真相大白就會甘願跟我走,哼!你想反悔也由不得你了!”老人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既然已明白真相,我又怎麼能走?我和浩揚是遭人設計的,我們硬生生被人拆散,這世界有沒有天理呀?我們已經夠可憐了,你還要把我帶走?在浩揚還昏迷不醒的時候?”她不顧一切地大叫。
  “這是兩回事,你已經死了,就不能再留在人間徘徊不走。”
  “我不管,我要留下。”
  “由不得你。”老人青繩一出,再次將她捆綁。
  方若盈只能尖聲不斷地被老人強行帶離柳浩揚的身邊。
  “浩揚!浩揚……”

  “若盈!”柳浩揚在這聲驚叫中醒來。
  接著他看見站在病床旁的一堆人之中有著他的父母以及小他三歲才剛服完兵役的弟弟柳祺炎。
  “大哥,你總算知道要醒來了,你讓我們好擔心。”柳祺炎臉上掛著開朗的笑容,見大哥醒了,他松了好大一口氣。
  大哥若再不醒來,恐怕他就要被自家老媽的淚水給淹沒了。
  “你……你們怎麼來了?是誰通知你們的?”他並不想教他的親人為他操心。
  “你想還會有誰?梵老大決定放你自由,他表示以你現在的精神狀態,需要好好放松一下,等你確定自己可以勝任時,他歡迎你再回來。”高子昂倚著門,一一把梵老大交代的話口述一遍。
  這時候柳浩揚需要的是親人在一旁的陪伴,梵老大不是不明理的人,雖然從來沒有人在加入梵天盟之後還能回歸於他過去的生活。柳浩揚是第一人。
  所以他才說梵老大對柳浩揚這小子特別有私心。
  “替我向梵老大說一聲,我不會忘了欠他的人情。”柳浩揚不再堅持回到梵天盟。
  梵老大說得沒錯,現在的他是沒有辦法待在梵天盟裏為弟兄們服務的。
  “那麼再會了,夥伴。”高子昂瀟灑地揮揮手,大步離開。
  他不會佔據他們親人相聚時間,若有機會,他和柳浩揚會再見面的。
  “大哥,你這麼久沒跟我們聯絡,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如果不是你的朋友打電話通知我們,你還要瞞我們多久?你曾經出過車禍也不告訴我們;就連你交女朋友,我們也被你瞞在鼓裏,現在她死了——”
  “祺炎,你這渾小子不會說話就滾到一邊去,不要礙事。”柳爸大嗓門地制止小兒子胡說八道,一把拉開小兒子。“浩揚,不要聽你弟胡說,不過祺炎也沒說錯,既然人都死了——”
  “爸!”柳祺炎忍不住翻翻白眼。叫他不要胡說,爸自己不是在說?
  “老頭子!讓開,你看不出咱們的兒子正在傷心嗎?浩揚,不要在意你爸的話,也不要再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嘛!”柳媽更是一刀見血。
  “媽!”
  “老伴!”
  “啊?”
  這家子是怎麼一回事啊?
  柳浩揚絲毫沒有理會眼前慌成一團的三人,他望著遠方,始終未發一言。
  “老祖先爺爺,我求求你,你放我回去見見浩揚吧,只要一面就好,我不會再食言了,好不好?”
  “你就不要再鬧了,算你的運氣好,已經排好你下一次投胎的時間了。”他是特別給她多次的通融。
  “投胎?我不要!”她知道投胎是什麼意思,就是要重新出生,然後她再也不記得她和浩揚曾有過的一切了。
  一想自己只要一投胎就會將柳浩揚給忘得一乾二凈,她是打死不去投胎!
  她不甘心哪!她和浩揚是遭人設計才分開的,她已經因此白白送命了,她不要再連對浩揚的記憶都保不住。
  “你又要胡鬧了?”
  “老祖先爺爺,如果你真的是我的祖先,為什麼你看不見我心裏的苦?為什麼你明知道我所受的苦,還不肯幫我呢?”
  “孩子,你得學會面對現實,這天道輪回自有定律,你不能破壞它。”就算她是他的後代子孫也一樣。
  “我不是要破壞,我只是求你想想其它可行的方法,或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我回去就當沒看見我。”她異想天開地說。
  “你回不去了,你的肉身早已成了骨灰,這樣你認為自己還回得去嗎?”
  “回不去了?我不相信。”她跌坐在地上。
  “是事實,我犯不著騙你。”
  “怎麼會這樣!我不想死,我死得這麼冤枉,我不甘心……”她有氣無力地喃喃著。
  見她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老人於心不忍,終於軟下心來,說道:
  “還有個辦法,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試……”
  唉,誰讓她是他的後代子孫呢?就再次為她破例吧。至於上頭的懲戒就由他承受吧!
  就說他早有不祥預兆了,碰上她是他的劫數。
  “願意!只要能讓我回去,什麼我都願意!”聞言,方若盈立刻眉開眼笑地重現歡顏,猛抬起頭來熱切地看著他。
  “好吧,如果你願意附上他人的身體,你就可以用這途徑回去。不過將來你會面對什麼問題,你都得自己承受。”老人把該注意的事項說出來。
  “好,只要能讓我回去!”她再次肯定地重申。可以見浩揚了,方若盈忍不住心花怒放。
  “如果你附身的人是個有夫之婦,或者是個老婦人,更甚至是個男人呢?”老人可不是說著玩的,目前他也不保證她會碰上什麼人。
  “你不要嚇我——”她飛揚的心這會兒全跌入谷底。
  “現在只能看你自己的運氣了。這幾天我幫你留意和你磁場相近的人,看是不是能——”老人話未說完。
  “老祖先爺爺,你千萬不要為我殺人!”這這可是她的罪孽啊!
  “你說這是什麼渾話?我是什麼身份,我會為了你去殘害無辜生命?”老人簡直要被她氣炸了,這長年的修行恐怕就要毀在她這不肖子孫手上。
  “你不要生氣嘛,是我誤會了,我以為要附身之前得先把活生生的人弄死,才以為你要為我殺人呀,如果是這種方法……那我寧可不要。”她是不想見無辜的人因她而死。
  “是得附身在死去的人身上沒錯,但是對方絕對是壽命已終的人,你大可放心。”
  “喔,那就好。老祖先爺爺,謝謝你,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重生以後,我答應你不會再隨隨便便輕生,會好好珍惜自己的。”她難掩激動地上前抱住老人,當然還是只抓到一堆沒有感覺的空氣。
  “等事成再說吧!”老人故意板著一張臉。
  這丫頭為了這點小事也能這麼高興,唉!看來真是愛慘了那男人了。
  “老祖先爺爺,我如果重生後,不管我將來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一定會讓我第二個孩子姓方。”她沒忘記方家這代只有她一個小孩。
  “那也要看看你是不是生得出來。”老人嗤聲道,轉著飄開。
  “老祖先爺爺,你怎麼說這種話!就算我生不出來,你也要保佑我啊!”她緊迫在後。
  “連生孩子這種事也要我保佑你,你當我是神嗎?”老人回道。
  “你就是神沒錯啊!”
  也對!老人愣了愣,都快被這丫頭煩得頭腦不清楚了。
  “算了,但願你不會生出一堆蟑螂。”
  “為什麼這麼說!”她不解。人怎會生出一堆蟑螂來?
  “如果你附身的對象是只蟑螂,生出來的除了一堆蟑螂以外,不會是別的了吧?除非——”老人停頓了下。“你讓你的另一半戴綠帽,生出來也許就不只是蟑螂了。哈……”老人說完,大笑地飄開。
  “老祖先爺爺!”方若盈只得氣呼呼地望著他飄遠。
  什麼嘛!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趁著老祖先爺爺忙著為她找尋適當的人選沒有空暇管她之時,方若盈偷偷溜回了人間,魂兒來到柳浩揚的公寓,想偷偷看他一眼就好。
  才走到他的房門前,她就聽到屬於他獨特的聲音,只是比以往更加低沉、蕭索。
  她忍不住更加接近幾步,這回聲音更明顯,且她也看到他的人了。
  他就坐在床畔背對著她,手裏不知捧著什麼東西,她好奇飄近一看,才發現是她的相本,她的心猛然一陣抽痛。
  她記得,她還記得這本相簿裏滿滿都是她和他的回憶,她還曾笑說再也沒有人像他們這麼厲害了,不到一星期的時間就把分別有她單獨的相片,以及和他的合照,一共兩本全部貼滿。
  記得當時她不愛照相,一直都是他趁她不注意時偷偷拍的,也經常惹來她哇哇叫,追著他滿屋子跑。
  看他一臉迷思,肯定是在回想以往的點點滴滴,方若盈頓時湧起一股說不出的苦痛及悔恨。
  如果她不要這麼衝動行事就好了,也不會害他因為想念她而獨自一人看著相本發愣了。
  “若盈……”
  他突如其來的低喚把她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可以看見她了呢!
  結果他不過是在對相片中的她說話,他低語道:
  “悔恨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像我現在這樣?恨不得一頭撞死自己?如果不是我不夠信任你,別人也不會有機會離間我們的感情……”他的手來到她相片中的唇瓣輕輕撫觸著。
  方若盈默默注視著這一幕。他的話何嘗不是她想要說的話?
  是她不夠相信他,才會一時想不開啊!
  “你心裏一定很恨我,對不對?如果我肯聽你解釋,這一切也許不會發生,我也不會失去你了,若盈……”雙手用力捧住自己的頭,柳浩揚悲傷得不能自己。
  小手輕輕搭在他肩上。方若盈好想安慰他,卻嘆自己無能為力,連碰觸他都做不到,又如何安慰他?
  “若盈?是你嗎?”或許是愛得太深刻,柳浩揚真的有種她就在身邊的感覺。
  咦?方若盈驚訝地把小手收回,揪在胸前,看著他跳起身子一再盯著四周。
  別開玩笑了,他感覺得到她的存在?
  得閃人了,要不然若是教老祖先爺爺發現她在這裏,又引起柳浩揚的往意,老祖先爺爺說不定會因此氣得打消讓她附身重生的念頭,這樣就糟了。
  “若盈?是你嗎?你說話啊!”柳浩揚對著四周大叫,一雙手更是胡亂揮著,想捉住他能感覺到的氣息。
  忘了他根本看不見、也聽不到,方若盈一面搖頭一面回道:“不是我,不是我……”
  “若盈?你回答我呀,就算你是鬼魂,我也不在乎,讓我看看你,嗯?”
  她一再往後退,真的該走了。
  “你恨我?所以你連讓我看看你也不肯?”他對著空氣直問。
  不是,不是的……她如何讓他明白她一點也不恨他呢?
  正苦思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柳浩揚的母親和弟弟衝了進來。半夜裏聽他吼得這麼大,他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浩揚!發生什麼事了?”
  “就是啊,大哥,你叫得好大聲。”柳祺炎一聽見叫聲立刻跑來,連長褲都只套了一半。
  “我沒事。把你們吵醒了?”像是突然恢復理智,柳浩揚走回床邊,拾起地上的相本。
  “沒事就好,我們去睡了。”柳母也不知道該和兒子說什麼,腳步走走停停,又問:“你真的沒事?”
  “媽,走了,大哥沒事啦。”柳祺炎拉著母親走開。
  方若盈松了口氣,跟在柳祺炎後面正想離開,卻聽見——
  “媽,你會不會覺得自醫院回來後,大哥就怪怪的?”柳祺炎將柳母拉出房後,立刻又說。
  柳母望著門縫裏大兒子那看似孤寂的背影,回想這幾天大兒子不是極少開口,就是自言自語,是有點不尋常。
  “不能怪他,他女朋友死了嘛,他會傷心、會不想說話也是正常反應。”柳母頗有感觸地說。
  這種男女之間的情呀愛的,她是婦道人家也體會不出兒子心裏的苦,她記得她和老伴是經由媒約之言結為夫妻,根本不曾了解何為情愛,就傻裏傻氣地替人家生了兩個兒子。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大哥如果一直沉溺在悲傷之中,對他的身體以及精神狀態都會有影響。”萬一因此成了個自閉兒,那不就糟了。
  一個二十五歲的自閉兒?光想就很嚇人了!
  “你這麼說也對,不然你說該怎麼辦?”柳母也覺事態嚴重,不得不事先提防。
  “找幾個女孩幫大哥相親吧!我想如果他能多認識一些女孩子,也許不會再思念他死去的女朋友了。”柳祺炎提出他的看法。
  “對呀!我怎麼會沒想到給你大哥多介紹一些女孩子,好分散他的心思呢?嗯,相親這方法不錯。”柳母一面笑一面點頭。
  殊不知在一旁聽見他們母子對話的方若盈正握緊著拳頭,忍不住想揍人。
  好家夥!她記住他了。
  “老祖先爺爺,你沒說錯吧?”方若盈睜大眼,瞪著眼前只有十幾歲的國中女孩。希望是她弄錯了,她再次確認道:“她就是我要附身的對象?”
  “就是她。”
  “可是……可是她才幾歲啊!”
  “十四歲。”
  “十四歲?老祖先爺爺,你對我可真好,找了個這麼年輕的女孩給我。”
  “你是我的子孫,我當然不會虧待你。”
  這老家夥!聽不出她這是在挖苦他嗎?
  方若盈氣得魂兒發抖,卻對老人沒轍。唉,誰教他是神,而她是個小鬼而已呢?
  “老祖先爺爺,一定得是她嗎?你想想看,她才十四歲,浩揚有二十五歲了耶!他們之間相差了十一歲,你這擺明是存心刁難人家嘛!”更別說她和老祖先爺爺的約法三章了。
  “沒人要你十四歲就思春。等蘇盈盈長大後,你再嫁給他不就成了?”
  “哪有這樣的事,你要我再等幾年?”
  “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老人倒也等著看好戲。
  “可是……可是……”
  “你沒得挑了,這是你惟一的機會了,你們磁場相近,如果你附在她軀體上,比較不會產生排斥,若是錯過這次的機會,就要再等十年。要不要,你自己做決定吧。”老人不勉強她,反而希望她能打消附身重生的主意,乖乖投胎去。
  “我願意上她,我不要再等十年。”別開玩笑了,再等十年浩揚都幾歲了。
  “那麼一到適當時機,我就會送你下去。”
  “我還有多少時間?”
  “你想做什麼?”這丫頭愈來愈精,不得不防。
  “我忘記還有一件事未辦妥,得先去做才行。”她要去警告一個人。
  “不要太胡來,你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我知道。”她回道,一溜煙就不見蹤影。
  “這樣好嗎?萬一上頭怪罪下來……”另一白發老人面帶一絲憂慮地說。
  “放心吧,我會承擔一切後果。唉,誰教她是我的後代子孫,又為了個男人吃這麼多苦呢?”
  “唉!希望這回她能有個好姻緣。”
  “這就要靠你多多幫忙了。”
  “哈哈……好說,好說。”月下老人摸了摸胡須,笑不可抑。
  片刻後,方若盈眉開眼笑地回到老人身邊,在親了親老人的臉頰後,在老人的幫助下順利地附上剛斷氣不久的蘇盈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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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柳祺炎相信自己撞鬼了!這麼邪門的事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竟然夢到大哥的女朋友方若盈來找他,且對他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奇呀怪呀!這大哥的女朋友就算要回來托夢,也不該找上他這個完全不相幹的局外人啊!
  是!沒錯,他是大哥的親手足,可是方若盈沒道理找上他吧?
  還對他說了一些好奇怪的話,他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想不透她那些話是何意思。
  她說,近日會有個叫蘇盈盈的國中小女生來找他,他必須把她帶回家,好好照顧她。
  實在想不透這大哥的女朋友幹嘛對他說這些話,是想替他作媒嗎?
  沒必要吧?他的身邊什麼都缺,缺錢、缺房子、缺車子,就是不缺女朋友。
  真要幫他,不如送他一筆錢好了,哈……為自己的異想天開,柳祺炎哈哈笑出聲。幾天過去了,他可連個人影都沒見過,會有叫蘇盈盈的女生來找他?騙三歲小孩啊!
  走出超商,柳祺炎習慣性地靠在柱子旁,抽出一根香煙,正待送進嘴裏,忽地,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鬼,躍起身子伸手搶去他手中的香煙。
  “臭小子,你——”正想開口臭罵一番,柳祺炎在看清楚對方的長相時,下顎差點掉下來,他指著他,不,或許是她:“你……是女生?”
  小女生低頭看看自己,又抬頭看向一臉訝然的柳祺炎,嘻嘻笑道:
  “我不像女生嗎?”她把手背在後面,微傾身問。
  “你看你自己這樣子像個女生嗎?”將她一把捉到超商的玻璃前,他的手掌扣住她的頭頂,將她按向玻璃:“你說有哪個女生會把自己的頭發剪成五分頭的?”
  如果不是她有張秀氣素凈的臉,誰分得出她是男是女呀。
  “放手啦!很痛耶!我是因為頭部受過撞傷,不得已才剪去頭發的啦!”女孩痛得哇哇叫。
  聞言,柳祺炎趕緊放開她,就怕自己的手使她舊傷復發。
  “你很粗魯,也很健忘哦!”她神秘地瞅著他。
  “什麼健忘,你……等等!”他驀然倒抽口氣。“不會吧,你……你是蘇盈盈?”
  “沒錯,我就是蘇盈盈,你沒忘記嘛!”她果然沒所托非人。
  見鬼了!他一定是見鬼了!柳祺炎腦中飛快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拔腿就跑。
  不過他才跨出第一步,後頭已經傳來一陣哭天搶地的哭泣聲,他一陣頭皮發麻,回身一看就見那自稱是蘇盈盈的女孩,坐在地上號啕大哭,並一再大聲叫嚷著:
  “哥哥不要我了!他把我丟在這裏不要我了,哇……”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呀?”他在幹什麼,趕緊走人才是啊,柳祺炎明知他該趕緊走開,奈何他的腳板像生了根。
  “哇……你不要我了,哥哥不要我了……”她仍是一再大叫。非得纏上他才行,他是她靠近浩揚的惟一機會。
  “你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玩這種把戲行不行?”他忍住想揍人的衝動,發現超商四周已聚集不少人。
  “可是很有效啊!你不是不走了嗎?”她跳起身子走向他。
  “你到底想做什麼?小鬼!”不管她是男是女,小鬼這稱呼太適合她了。
  “你知道的啊!”她眨眨眼,身子又往前傾。
  柳祺炎在此時想起方若盈告訴他的話——你必須把蘇盈盈帶回家,好好照顧她。
  “別開玩笑了,你到底是……”他說不出口,就怕這一說出口他會當自己瘋了。
  “我是蘇盈盈啊。”現在她只能這麼說。等他可以接受事實時,她會告訴他真相。
  “蘇盈盈……”
  不對!他有個奇怪的感受,她不只是蘇盈盈……她——天啊!他要瘋了。

  柳祺炎最後還是將這自稱是蘇盈盈的國中女生帶回他大哥的公寓。
  他不這麼做也不行,只要他一有偷溜的現象,這小鬼馬上重現在超商演出的戲碼,令他好幾次都恨不得親手掐死她。
  算了,他已經把她帶回來了,算是任務達成,接下來可不關他的事了。
  “喂,他在嗎?”蘇盈盈突然冒出話來,看著屋子四周。
  好想見見他,好想告訴他,她回來了,浩揚。
  “他?你——”柳祺炎又是猛抽一口氣。
  “你不要動不動就被我嚇到好不好?我有那麼難看嗎?”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在附身前她見過這張臉,長得很甜美啊!
  不是她長相的問題,而是她的身份不明確,光想就嚇人。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是方……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
  “你……是她對不對!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你就是她,對不對?”他決定問清楚。
  “你得先告訴我,她是誰啊?”
  暗一咬牙,柳祺炎緩緩吐出:
  “我大哥的女朋友——方若盈。”

  “原來如此,只要你不是鬼就好辦事了。”柳祺炎松了一口氣。
  雖然這一切詭異得令人難以相信,但她的說辭又真實得教人無從懷疑。
  許是上天同情這兩人的遭遇吧,特地給了他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這事告訴我大哥?”他想大哥一定會欣喜若狂吧!他的愛人死而復生,這是別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奇跡啊!
  蘇盈盈搖搖頭。這件事不能在這時候告訴浩揚,她比誰都痛苦。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不能讓浩揚愛上蘇盈盈,那麼我就不能把事情真相說出來。”這是她和老祖先爺爺之間的約法三章。
  所以她才會間接找上他柳祺炎。
  “你是說……愛上你現在這副模樣?”望著她像小不點兒般的身材,柳祺炎毫不客氣地捧腹大笑。“哈……你是在說笑吧?你是吧?哈……”他快笑到不行了。
  蘇盈盈只是大眼瞪著他,表情認真得不得了。
  見此狀,柳祺炎笑聲猛然打住,緊跟著嚴肅起來,詫然道:“這太刁難人了吧?要我大哥愛上別人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再要他對一個小他十一歲的小女生動心?你想可能嗎?你說你那個祖先幹嘛要這麼刁難你?”
  大概是怕她太早思春吧。她心想,當然不會說出來丟人現眼。
  “老祖先爺爺真正的用意,也許是希望愛上這個重生的我,畢竟蘇盈盈是我往後的身份,我再也不是那個脆弱到不堪一擊的方若盈了,浩揚必須明白這一點,我想老祖先爺爺就是顧慮到這一點。”她知道老祖先爺爺的苦心,
只是要浩揚愛上蘇盈盈的確是太刁難人了。
  “那你現在有何打算?”他倒是有點同情起她的處境了。
  本來嘛!好不容易死而復生,卻不能將實情告訴他大哥,還必須讓大哥愛上小他十一歲的蘇盈盈,這對有情人要被折磨到什麼時候呢?
  “還能有何打算?守在他身邊,然後期待自己快長大嘍。”
  “說得也是。”
  “喂,說了這麼久,浩揚到底什麼時候會回來?”她可等不及想見他了。
  “你慢慢等吧,每天的這個時候他只會在一個地方。”柳祺炎看了看她,相信她明白他指的是哪裏。
  “你是說……”
  “沒錯,就是你心裏想的那個地方。”他就知道她會了解,畢竟他們是那麼深愛著彼此。
  蘇盈盈不再多說,轉身便往外跑。

  這是他和若盈初識的地方,一個設在醫學院旁的小咖啡廳裏。
  當時她是陶佑民的小跟班,陪他一起來見他,卻促成他和她兩人相戀的緣分。
  是他搶走陶佑民守護的人兒沒錯,打一開始他就看出陶佑民對若盈深藏的情意。
  只是當你愛上一個人,誰又能夠顧及到他人的感受,做到毫無傷害呢?
  是他疏忽了陶佑民的感受,以及忽視他可能會有的種種報復行為,深陷在愛情鄉裏的他始終不夠理智。
  “你看那個男人每天都坐在同一個位子,也不知在想什麼。你覺不覺得他好帥?”一旁的座位傳來女生的竊竊私語聲。
  “就是啊!他臉上那個疤一點也不可怕,反而使他看起來更有男子氣概,酷斃了!”另一女學生跟著附和道。
  “他臉上那道傷疤一定是為他心愛的女人所留下的,他一定是為了保護他所愛的小女人,才受這麼重的傷的。”已經有人開始在自編自導了。
  “哇!有夠浪漫的,好希望我是那個幸運的小女人喔。”
  “就是說呀,當我遇到危險時,有個男人守在我身邊,緊緊抱著我、保護我,為我受傷……多好啊!”女學生捧著心口,表情充滿了無限向往。
  其他人也跟著沉入那情境中不可自拔,一直到她們之間突然冒出不一樣的嗓音來,才令她們面面相覷一番,不知聲音從何而來。
  “各位姐姐,你們是電視劇看太多了吧?他臉上那道疤你們難道看不出來是被車子輾過,四分五裂後才由醫生一塊一塊縫合的嗎?”蘇盈盈就夾在她們之間說。
  “啊?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於是大叫聲傳來。
  “我一直都站在這裏啊!是你們只顧著看帥哥,當然沒注意到我。”拜托!她已經不是鬼了好不好?還能從哪兒冒出來。
  “小妹妹,你是怎麼知道他臉上的疤是被車子輾過的?”有人忍不住好奇地想知道。
  “光看就知道了,你們想想看,有人會在臉上受過傷後還那麼帥的嗎?想也知道那是經過醫師整容後的結果嘛。”蘇盈盈停下來環視了眾人一眼,繼續往下說道:“不過也有可能他是個通緝犯,為了躲避警方的追緝,才
偽裝成一個刀疤男,還有……喂!我沒說完,你們不要跑啊!”
  她笑望著已被她的胡言亂語嚇得一哄而散的女學生們,得意地露出計謀得逞的笑容。
  計劃成功!總算趕走那些“ 想”她的浩揚的女人了,接下來該她出場。
  蘇盈盈淡粉色的唇瓣往上揚起,悄悄地一步一步接近那靠在窗邊始終凝視著外面的柳浩揚。
  一面接近,蘇盈盈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跳愈來愈快,似乎就要蹦出她的心口了。
  好期待!不曉得他是否能一眼就看出她正是他思念不已的方若盈……
  明知不可能,蘇盈盈仍抱著無限期待。
  不知是偶然,還是巧合,柳浩揚在這時突然轉過頭來,視線正巧迎上她熱切注視的眼,她一顆心提上,等候他有何反應——
  四目交接不到兩秒,柳浩揚便移開視線,倣佛不曾留意到她的存在。
  蘇盈盈的臉瞬間垮下。她就知道他不可能認出她,別說蘇盈盈長得和她完全不像,就連個頭、年紀也相差一大截,沒有人會相信蘇盈盈就是方若盈。她不該抱這種期待,這種事說出來也沒人會信,更何況她什麼也不能說,
還是把希望放在讓浩揚愛上蘇盈盈的這項約定上吧。只要他能愛上蘇盈盈,總有一天她便能把實情說出。

  “你在這裏,我總算找到你了!”
  就在她望著柳浩揚靜靜沉思時,一道粗鄙的男音在這時冒出來,接著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蘇盈盈嬌小的身子已落入來人的手臂中。
  “啊!”她一聲尖叫,開始奮力掙扎。心想這下糟了,自己若是讓此人捉回去,她的一生也要跟著毀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蘇盈盈的繼父,滿腦子凈是如何利用蘇盈盈替他賺大筆大筆的錢。
  這種老掉牙的故事早已是社會上貧窮家庭經常發生的戲碼。蘇盈盈之所以會成為方若盈附身的對象,正是由於遭到她繼父的暴力侵害,以致頭部受到嚴重撞擊而一命歸天。
  所以就在她順利附身在蘇盈盈身上醒來的那一天,她便連夜逃出那葬送蘇盈盈性命的恐怖地方,一路往柳浩揚的住處奔來。
  卻沒想到不過才幾天的工夫她就被找到了,她的運氣也太差了吧!
  “放開我!”她大叫,希望能引起別人的注意。這裏是公共場所,應該會有人站出來說話吧!
  “這位先生,你——”聽見她的尖叫聲,果然有人從座位起身。
  “這是老子的家務事,誰敢管?”馬武一句話打消對方想見義勇為的念頭。
  只見那人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地坐回位子上,不再多管閒事。
  “不是,他不是我的親人,他是個壞蛋!相信我,他會把我抓去賣掉的!”她沒忘記蘇盈盈就是因此反抗他,才被他打死的。
  “你在胡說什麼?年紀小小就學人家離家出走,還學會說謊騙人?跟我回去!”馬武面色不改地斥責她,那一副一看就是父親在教訓女兒的模樣,令旁人相信這真的只是人家的家務事而已,索性抱著看熱鬧的心情,觀看後續發展。
  “說謊的人是你!你差點把我打死,我頭上的傷疤就是證據!”她指控道,就不相信眾人還會站在他那一邊。
  “你——”馬武一時說不出話來。
  趁著他失神之際,蘇盈盈立刻掙脫他的掌握,跑向窗邊一直不曾理會這片混亂的柳浩揚。
  “請你救救我!救我……”她尖叫地撲進他的懷裏,捉住他的小手不住地顫抖。
  她好怕自己被捉回去,如此一來她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你——”柳浩揚鎖著眉,正想推開她。這種別人的家務事他無心理會。
  大手才要拉開這國中女生的手時,他的心緊緊一窒,感受到纖細的手臂不停傳來抖顫,害怕的心情清楚可見。
  “救救我……”她央求,悶聲哭泣。
  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她知道他最抗拒不了女人的淚水,她得利用這一點使他伸出援手。
  “發生什麼事了?”她的抽泣聲意外地令他想起一個人。當她因害怕哭泣時,她也總是這樣悶聲而哭……
  “他是壞人,真的,請你相信我!不要讓他捉走我……”身子瑟縮著靠近他。她好懷念這片溫暖厚實的胸膛,她不要再離開他了……
  “先生,請把小女交給我,她是我的女兒。快過來,盈盈,不要再胡鬧了。”馬武面對柳浩揚時竟有一絲遲疑。
  “我不是你的女兒,你不要在這裏裝好人!”端坐在柳浩揚的腿上,蘇盈盈淚眼盈眶,對著馬武指控道。
  “這是怎麼一回事?”柳浩揚決定先問清楚,再考慮他該不該插手管這件事。
  馬武只好硬著頭皮向柳浩揚解釋,說他是來捉回他離家出走的女兒,並不如女兒所說的是個大壞蛋。
  “這位先生,你光是看看我女兒把自己的頭發剪成這麼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你就該明白她有多叛逆了,所以請把她交給我帶回去,怎麼說我也是她的父親,不能再這樣放任她不管了。”馬武試著擺出一副父親的模樣。
  “是這樣嗎?”柳浩揚平靜地看向仍縮在他懷裏的女孩。
  “不是!不是!他騙人的,你不要相信他,我的頭發是因為被他打傷頭,不得已才剪成這樣子的,你看看傷疤還在,你——啊!”未向柳浩揚展示傷處,蘇盈盈已讓人給拖離他的腿上。
  “你這丫頭不要再鬧了,跟我回去!你丟的臉還不夠嗎?對不起,讓各位看笑話了。”馬武見情勢不對,揪著蘇盈盈就想走。
  “啊——”被揪住的手臂疼得她哇哇叫,蘇盈盈無力再向外求救,只能一路被拖著走。
  柳浩揚見她不再胡鬧,認定她決定要跟父親回去,便不再多理她,起身正想離開位子時——
  “放開她!”柳祺炎在這時衝進來大叫。
  由於他太好奇大哥不知是否會認出蘇盈盈就是方若盈,只好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偷偷跑來一探究竟。
  這一跟竟然讓他撞見這一幕。也幸好他跑來了,要不然蘇盈盈這一回去恐怕就別想再逃出生天了。

  “謝謝你,祺炎。”蘇盈盈回到柳浩揚的公寓裏,對於自己能夠獲救,還能夠回到這裏,感到好不可思議。
  原以為她就要被馬武捉回去,以為她再也見不到浩揚了,還好有祺炎及時出現解救了她。
  “不用謝我,謝我大哥吧。支票是他的,買下你的人當然是他,你不必再擔心你繼父了。”柳祺炎向她眨眨眼,給予暗示。
  她會意地直點頭,朝一旁始終不搭理人的柳浩揚走去。從馬武手中將她買下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謝謝你,大哥哥。”她是不想這樣稱呼他,問題是現在她的身份就是個國中女生。
  “沒事了,你可以放心住下來。”柳浩揚僵硬地點頭,起身走回房間。
  在他滿腦子仍是方若盈的這時候,他實在不願面對一個會令他想起有如方若盈傷心落淚模樣的另一個女孩。那只會令他更加無法原諒自己。
  “你看到了吧?自醫院回來後他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對人很冷淡、愛理不理的,整個人一點元氣也沒有。”柳祺炎無奈聳肩道,踱到她身旁。
  “他是因為太悲傷,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蘇盈盈望著關上的房門,好想跑進去將全部實情告訴他。
  她回來了,浩揚,他可以不必再悲傷了……
  多希望她可以這麼告訴他,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她坦白,這一刻她最想做的是依偎著他,和他緊緊擁抱在一起。
  “所以你恐怕得多費心思了,要打動我大哥真的很難。”柳祺炎覺得情況不樂觀。
  蘇盈盈點頭表示她十分清楚這一點,但盡管如此,她也不會就此灰心。
  畢竟她連死而復生都能克服且辦到了,還有什麼能難得倒她呢?

  因為擔心大兒子,柳氏一家人目前都住到柳浩揚的公寓來了。
  當天晚上柳氏夫婦在聽見她的身世及可憐的遭遇後,都紛紛為她抱不平,且十分熱心地歡迎她住下來。柳母甚至還對她說,她夢想有個女兒已經很久了,她若是住下來,她會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

  “媽,你要收她當幹女兒?不行啦!”柳祺炎一聽,立刻反對。
  “你這小子有什麼理由反對?”柳母看不出有哪裏行不通。
  “呃……呃……”柳祺炎一時找不到適當理由,只好求助於一旁的蘇盈盈。
  “沒關係,柳媽媽,他是在嫉妒我。”蘇盈盈嘻嘻笑道。
  “你在胡說什麼?我是在幫你耶!”柳祺炎立刻大叫,傾身向她,拼命對她眨眼。
  這女人到底懂不懂呀,成為他老媽的女兒以後,怎麼嫁給他大哥呀?
  “祺炎,不準你嚇她。”柳母馬上為她出頭。
  “沒關係,柳媽媽,祺炎哥在跟我玩啦。”蘇盈盈笑道,然後側頭在柳祺炎的耳畔低語道:“白癡!是誰規定幹妹妹跟幹哥哥不能結婚來著的?”
  “啊?對哦!”柳祺炎恍然大悟,摸了摸後腦勺。
  “柳媽媽,大哥哥呢?一個下午我都沒看見他。”
  “在他房裏。你大哥哥最近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柳爸正想提醒她,話才說一半就見蘇盈盈起身,直奔柳浩揚的房門。
  “盈盈——”
  “媽,讓盈盈去吧,也許她有辦法教大哥忘卻一些傷心事。”柳祺炎反而抱著期待。也許她會有辦法,畢竟最了解大哥的人是她。
  “說到這兒,老伴,你不是在替兒子找對象嗎,情況如何了?有沒有適合的人選?”柳父突然想起這件事。
  “是有幾個不錯的女孩,對方一聽咱們兒子是醫生,馬上表示願意先見見面再說。”柳母眉開眼笑地回道。
  “找個時間跟浩揚說看看吧。”柳父把所有希望指望在相親上。
  完了!在一旁的柳祺炎則暗暗叫糟。
  上天到底還要捉弄這對情人多久啊?

  “你可不可以不要纏著我?”冷然著一張臉,柳浩揚眼神降到極點。
  自從那日將她從她繼父手中買下,她硬是跟著他,無論他如何趕人,就是趕不走她。
  “不可以。你已經把我買下,我就是你的人,你走到哪兒我就得跟到哪兒。”她堅決地搖搖頭。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方若盈了,這一次她會勇敢地接受命運對她的種種考驗,她不會再被命運之神打倒。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老祖先爺爺的通融,好不容易可以再見到他,她絕不允許自己被打敗。
  縱使浩揚此刻心裏裝的全是以前的她,她也不會放棄。或許她不能讓浩揚明白她就是方若盈,但是她可以使浩揚再一次愛上她愛上這個為他重生的蘇盈盈。
  她必須這麼做,也必須要成功不可,因為她沒有別的選擇,惟有使浩揚再次愛上她,他們才能真正地廝守在一起。
  “你並未簽下賣身契,你是自由的,不必跟在我身邊。”
  “你要趕我走?柳大哥,你就不擔心我這一走又會被我繼父捉回去嗎?他那種人是不會因為拿了你一點錢,就不再動我的念頭的。”她就不信他狠得下心讓一個女孩再次落入危險之中。
  他不是如此絕情之人。
  “一點錢?我給他的是一張數目三百萬的支票來換你的自由身,他沒理由再找你麻煩。”
  “就是因為你給他那一大筆錢,他當然會因此認定他可以再次捉我回去,好再一次向你要錢呀!柳大哥,你想他會就此放棄嗎?”所以蘇盈盈的危機沒有過去,她必須讓他明白。
  “你可以安心住下來,只是我惟一的條件是你不能老是跟在我身邊上他了解她的擔憂,而他也不是要趕她走,他不過是想要一人靜一靜,而不是走到哪裏就見到她緊跟在後頭。
  “我如果不跟著你,那誰來保護我?每天晚上我睡覺都會作惡夢,都會夢到我繼父要把我賣到妓女戶……我不從,他就打我,打得我好疼、好疼,卻叫不出聲來……我好怕、好怕……”蘇盈盈說著說著,聲音便哽咽了起來。
她深吸口氣,並命猛吸鼻子,似乎是極力想忍住滿眶的淚水。
  柳浩揚望著她那拼了命想把滿眶淚水硬生生擠回去的模樣,他無聲地逸出一道嘆息。
  他終於輸掉了這場意志之戰。他始終無法面對女人的眼淚,尤其是一個只要一哭泣就會令他想起方若盈的女孩。
  無法狠下心不是因為她這個叫蘇盈盈的小女孩,而是另外一個令他永遠忘不了的深愛女子。
  “你讓我跟著你,好不好?你要我做什麼都行,當你的小跟班,或者你的傭人都可以,只要讓我跟著你!我不要再獨自一人面對恐懼,那好可怕。”她抖顫著聲音,希望可以打動他。
  這是她所能想到可以留在他身邊最好的理由了,但願行得通。
  “好了,你不用怕了,我讓你跟著我就是。可是你保證不會幹擾我,就只是靜靜跟著?”他終於妥協。
  “你是說真的嗎?”
  柳浩揚也希望他沒這麼說過,但他還是點頭回答。
  “是真的?你沒騙我?”她又確認一次。
  “沒騙你。”他耐著性子重復道。
  “哇!哇!”什麼也沒說,蘇盈盈一再大聲歡呼,拉住他的手臂,叫得特別大聲。
  柳浩揚只是任由著她抓住他的手又叫又笑,思緒早已飄遠,飄向那些和方若盈一同歡笑、一同大叫的一幕幕……
  不過才不久前發生的點點滴滴,如今已成片片回憶,距離他愈來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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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當蘇盈盈張開眼睛,她一點也不意外自己來到這一整片全是楓樹的紅葉公園。
  近一個月來他們的足跡是踏遍了各地的風景區,而這些地方全是他曾經帶著方若盈遊玩過的觀光勝地。
  舊地重遊,她知道他是在思念她,所以走過他們曾經留下美好回憶的地方,是想捕捉那分美好。
  每次一看到他神情落寞地走過每一處代表歡笑回憶的地方,好幾次她都忍不住脫口想告訴他,她就是方若盈;真的好想告訴他,她就站在他面前……
  然而她終究沒有這麼做,沒有開口是為了不違背和老祖先爺爺的約定。
  所以每當她看見他一人站在風景區凝視著遠方的那抹孤寂的背影,總教她在他背後紅了眼。他的心受折磨,她同樣不好受。
  所以不能再這樣下去,她不能再任由他一人繼續活在對方若盈的思念裏。
  她得想辦法將他從這場永無止境的追思裏拉出來,沒錯!她得好好想個辦法才是。
  車子在她沉思之時已停放在紅葉公園的停車場裏,柳浩揚甚至沒有叫喚她,便徑自打開車門下車。
  “等我一下,柳大哥。”她回過神,連忙叫道,打開車門緊跟著要下車。
  由於太過著急想跟上柳浩揚,蘇盈盈右腳才跨出車門,左腳卻絆到車門框,整個人因而失去重心地跌出車外,往前撲倒在地。
  她立刻哀叫一聲,痛得跌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走在前頭的柳浩揚兀自陷在自己的思潮裏,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的後方發生了什麼事。
  待輕微的痛楚過去,蘇盈盈正想站起來,就在此時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道想法——
  與其跟著他到處亂亂跑,她不如設法將他綁在身邊,哪裏也去不了。
  沒錯!只要她受點傷,暫時不能自由行動,他也就不能再四處跑,至少不必再重回這些會令他傷心的地方。
  心裏一有此主意,她馬上付諸行動,幹脆讓自己坐在泥地上站不起來。
  終於像是發現她並未跟上,柳浩揚眉心蹙起,回頭一看才發現她就坐在他的車子旁,車門還開著,很顯然她是從車內跌出了車外。
  “嗚……好痛……”看見他折回來,她立刻發出痛呼聲。
  是演戲就要逼真,要不被拆穿就玩完了。
  “你還站得起來嗎?”他的表情像是認命。
  她哭喪著臉,對他猛搖頭。
  “是誰說不會惹麻煩來著?”他的眉頭打了結。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沒關係,柳大哥,你去逛你的,我坐在這兒等你回來。”她試著表現得很懂事。
  柳浩揚二話不說地彎腰抱起她,將她抱回車裏,才回到駕駛座位上。
  “柳大哥,你不要為了我回去,我的腳沒事。”她側過頭看向他沒有表情的臉。
  柳浩揚的反應是直接發動車子將車子開上路。
  “柳大哥——”
  “閉嘴。”他沉聲警告。
  她馬上從善如流地乖乖閉上嘴巴。
  反正她的計劃達成,這時候她還是不要再惹他不快了。

  “她是誰?”蘇盈盈小小的臉蛋兒探過來,好奇地盯著相片中的女孩。
  是她,她不用看也知道,卻仍裝迷糊地跟著盯著相本中的女孩。
  “你——”正想開口罵她的擅自闖入,柳浩揚嘴一張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只能盯著又在他面前掉淚的女孩。
  蘇盈盈哭了,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哭成個淚人兒。她的模樣,糾緊了柳浩揚的心,他倣佛又看到了方若盈流淚的樣子……
  “你很愛她,對不對?所以你在每一張相片上都寫著‘吾愛’兩個字?”她噙著淚,食指指著相片上吾愛兩個字。
  “她是我這一生中最愛的女孩,我想我再也不會像愛她一樣地愛別人了。”柳浩揚很訝異自己何以會對個小女生說這些話。
  但瞧見她淚光盈盈,這些話很自然地就從口中吐出來。
  “她好幸運,可是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不會希望你為了我這麼虛度你的下半輩子。”
  “你還是個小孩子,你不能夠了解我和她之間的感情。”他不會希望一個國中女生了解他。
  誰說她不了解?她就是當事人啊!忍住想衝出口的這句話,蘇盈盈深吸口氣,才道:
  “就算我不了解,但是我不會因為愛人死了就放棄自己。你這個樣子,我相信這位姐姐在天上看了也會因此而不放心,你的親人更是每天提心吊膽地為你擔心著,不知何時你會發生什麼事……你的愛人雖然死了,
但日子還是得過下去啊。”
  “我沒有放棄自己。”他試著解釋。
  “你沒有放棄自己,你只是把自己關在房裏,或是沉溺在思念她的日子裏,等到哪一天你想要走出來時,你早已經和這個社會脫節了,你說你的愛人會希望你變成這個樣子嗎?”蘇盈盈停下來喘口氣,又繼續往下道:
“還有柳爸爸、柳媽媽,他們為了你,怕你傷心會一時想不開,非但搬來和你同住,每天晚上睡前更是都要到你的房門察看你的動靜,確定你無異狀,他們才能放心。你說我是個小孩子,你的表現才一點都不成熟呢!”她像豁出去地大聲說。
柳浩揚微怔,盯著她有三秒不曾說話;那專注的眼神盯得她心跳開始急促,臉頰泛起紅潮。
  接著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柳浩揚二話不說轉身走出房間,她跟著追出去,才到房門口就看見他已走到他父母面前,丟下一句話——
  “爸、媽,我願意接受相親的安排。”
  蘇盈盈的反應是當場愣在原地。
  怎……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你到底跟大哥說了什麼,怎麼大哥的轉變這麼大?”柳祺炎趁著夜裏偷偷溜進客房,想問個明白。
  相親!當大哥表示願意接受相親的安排時,在一旁的他可是詫異得差點下巴都要掉下。
  恐怕蘇盈盈——不,該說是住在蘇盈盈裏面的方若盈,對此事會有如此發展,她本人更加難以相信吧。
  原本以為她近來緊跟在大哥身旁,該會有所進展的,怎也料不到大哥竟會突然接受爸媽為他所做的安排。
  這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他想蘇盈盈是最清楚真正內情的人。
  “我不過是跟他說他不該再這樣消沉下去,免得柳爸爸、柳媽媽替他擔心,他竟然因此決定接受相親的安排,我真是失算了我。”早知道就讓他花一輩子去思念她好了。
  “我想大哥是不想再讓我老爸老媽操心,才做下這個決定的。你放心,他不是忘了你。”柳祺炎以為她是在為此煩心,好意地給予安慰。
  “廢話,我還會比你不清楚他的想法嗎?我擔心的是別的女人會因此而賴上他,這樣一來在我還沒長大的時間裏,他已經先給別人搶走了。”她跳起來大聲說,然後在地板上踱步。
  “你對大哥這麼沒信心?”柳祺炎揚眉揶揄道。
  “我不是對浩揚沒信心,而是他太有魅力了,萬一其他女人看上他,想盡辦法地纏上他,你說怎麼辦?”她就是無法放心,盡管知道他心裏只有她。
  柳祺炎一臉被她打敗的表情,搔搔後腦,才說道:
  “小姐,你該不會忘了大哥臉上有個可怕的疤痕吧?還是你根本沒留意到?”不可能吧?大哥臉上的疤少說也有十公分,沒看見除非是瞎了眼的人。“臉上有疤又怎樣?”她回道。
  在她眼中那道疤根本不算什麼,反而只會讓她更加愛他,完全不損他的魅力。
  “啊!是我的錯,我忘了情人眼裏出西施,你當然不會嫌棄大哥,可是別的女人不一樣,也許在見了大哥一面就因此昏倒了,所以你根本不必擔心。”柳祺炎了解地笑了笑。
  “那可不一定。總之這件事全是你的錯,你得負全責。”她可沒忘記這相親的提議就是出自他柳祺炎之口。
  “我?”柳祺炎張大嘴,伸出手指著自己,表情可說是一頭霧水。
  有沒有搞錯,他得負全責?
  “就是你,你不會忘了是誰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大哥如果一直沉溺在悲傷之中,對他的身體狀態以及精神都會有影響的’,這句話是誰說的?嗯?”她瞇起眼,傾身逼近他。
  “啊!”柳祺炎大吃一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當然沒忘記,只是他記得當時只有他和他老媽兩人在啊……
  她……又是如何知道這件事來著?
  “又是誰提議要找幾個女人給浩揚相親,還說浩揚如果能多認識一些女孩子,他就不會再思念我了!”這些話她記得可一清二楚了,就不信他賴得掉。
  “你……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他隨即想到一個可能性,而這個可能當下令他結結巴巴,指著她的手臂也不住地抖顫:“該不會……當時你就在現場吧?”
  “你說得沒錯。”她答得幹脆。
  “你真的在現場?可是我不記得有看到你……”
  “廢話!你看得到我才怪。”她冷嗤道。
  “你是說……你是說……當時你是個鬼?”他說著,硬生生打個冷顫。光想到當時的情況,他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喂!沒見過你這麼膽小的人耶!我現在是人,活生生的人,好不好?”她沒好氣地指出。
  “這麼說……在那個時候你也可以偷看大哥,連他在洗澡的時候你也……”他的眼光由驚悚轉為曖昧。
  “你不要這麼沒營養,誰像你滿腦子的色情思想!快說啦,你要如何負起責任?”她可沒空和他扯東扯西,凈說一些沒有助益的話。
  “負起責任?”他一時搞不清狀況。
  “沒錯,都是你提議要浩揚去相親,你當然要負責替我解決這個麻煩。”
  “你的意思是?”
  “你得去搞破壞。”她明白指出。
  “搞破壞?你幹脆直接一刀殺了我比較快!我如果這麼做,我那老媽肯定饒不了我。”
  “你如果不做,我現在就死給你看,然後做鬼後再回來找你!”知道他怕鬼,她就好好地利用這一點。
  “喂!你不要開玩笑了,你好不容易再回來,不要再輕賤生命了。”他比她更緊張。
  “我知道,所以你幫不幫我?”她努努嘴,要哭不哭地看著他。
  “幫,怎能不幫呢?”柳祺炎有氣無力地回道。
  看來他是栽在她手上了。
  蘇盈盈則對自己再次押對寶露出了一抹笑靨。

  之所以同意相親不過是為了讓爸媽不必再為他操心,因此即使對面坐著的是位外貌迷人,看似蕙質蘭心、端莊高雅的女人,柳浩揚也未看進眼裏。
  或許這樣冷淡對方是他不對,但是在他心裏只有方若盈的情況下,要他再去接受別人,這種做法才是真正地對不起人家。
  這一輩子除了若盈,他是不會再對任何女子動心,就算他接受相親的安排,也無法動搖他的心。
  “浩揚,都坐了這麼久了,你也開口說說話呀,你是男孩子,不要冷落了人家了。”柳母看不過這窒悶的氣氛,遂以手肘推推兒子。
  柳浩揚飄遠的思緒被拉回,他歉然地朝端坐在他面前的女子扯開禮貌的笑容,才正要開口之際,卻見柳祺炎在此時慌張地跑進來,嘴裏直喊著:
  “大哥,不好了!”
  “祺炎?”柳母站起身,十分訝異會在這時候跑來搞破壞的人是她自己的兒子。
  “發生什麼事了?”他跟著起身。
  不知怎地在他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念頭——蘇盈盈出事了!這念頭令他的心一緊,神情轉為嚴謹。
  這一陣子已習慣有她跟著,她那像小管家婆的架勢,的確使他的心情平靜不少,他不希望她發生什麼意外。
  柳祺炎一面喘氣,一面急著想說話,卻也因此反而費了不少時間才發出聲來。
  “那……那個盈盈又被她繼父捉回去了!我才要去學校接她,遠遠就見她被人拖上車。那個男人我認得出來,就是她的繼父沒錯!”柳祺炎描述著當時的狀況,當然沒有道出他本來是要去接蘇盈盈一塊過來這裏搞破壞的。
  聽完他的描述,柳浩揚身子迅速往外衝,完全忘了他的相親宴。
  “浩揚……”柳母不忘叫道。
  “媽,盈盈都出事了,你就讓大哥去救她吧!”柳祺炎連忙阻止母親。
  “廢話!我是要你大哥先報警,你以為我要把他叫回來嗎?”柳母沒好氣地白了兒子一眼,這才在臉上堆滿笑容,轉向始終未曾有機會開口說話的女孩:“哎呀!真對不起,施小姐,臨時出了點事,所以……”
  “媽,沒關係,大哥不在,還有我。”柳祺炎打著接收他大哥相親對象的主意。
  反正大哥心裏除了方若盈不會再有別人,他就多做點好事,接收大哥不要的女人好了。
  “你這渾小子說這是什麼話。”
  隨著柳母的話聲而起的是一記巴掌聲,接著是柳祺炎呼痛的聲音。
  望著忿然離去的女人背影,柳祺炎撫著刺痛的臉頰,只能自認倒霉地惹上了個兇女人。

  短短兩小時柳浩揚便將蘇盈盈給救回,而面對梵天盟再次的援助,柳浩揚明白自己又多欠了份人情。
  “子昂,謝謝你及時趕來支援。”
  “是兄弟何須客氣。這女孩是?”高子昂好奇地湊上前打量正昏睡中的蘇盈盈。
  才個幾月沒見,浩揚己從失去愛人的痛苦陰影中走出,想必是眼前這小女孩的功勞吧!
  “她是蘇盈盈。”柳浩揚將她的遭遇簡單描述一遍。
  “原來如此,所以你就多了個小跟班?”
  柳浩揚頷首,表情頗為無奈。
  “有件事得告訴你,梵老大近來有意將勢力版圖擴展至歐美地區,你有沒有興趣一道前往?”高子昂主動邀約。
  有浩揚跟著,將來也不必擔心生病沒人照顧了。
  “我會考慮。”柳浩揚視線落至蘇盈盈身上。
  “在擔心她?”高子昂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柳浩揚未做任何表示,但他的沉默已道出一切。
  他有個令他掛心的人是件好事,高子昂不便勉強;再者,若是浩揚能因此忘了失去方若盈的椎心之痛,這何嘗不是件好事?
  於是只簡單再交談了一會兒,高子昂便告辭離去。今天他的任務是救回蘇盈盈,任務既達成,他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他還得將那叫馬武的社會敗類帶回去好好修理呢!

  留意躺在床上的蘇盈盈並未有蘇醒的現象,柳浩揚正待走開,才轉身就聽見後頭傳來她的尖叫。他隨即回過身想安撫她,她卻先他一步撲進他的懷裏。
  “不要走!你不要走!”蘇盈盈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臂,埋頭痛哭。
  在被馬武硬抓上車,且被敲昏那一刻,她一度以為自己完了,她別想再看到浩揚。
  即使此刻睜開眼睛看見他就站在她面前,她還是無法相信自己安全了,她又回到他的身邊!一時的激動令她再也顧不得和老祖先爺爺的約定,此刻她只想接近他,迫切地感受他的存在……
  “盈盈,沒事了,你不必害怕了。”他只當她是吃驚過度。
  “不要走,我夢見你不要我了,你又再次不要我了……”她抬起淚痕斑駁的臉,控訴著。
  “不要說孩子氣的話,我不是在這裏嗎?”他的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就如同他糾緊的心口。她的眼淚是他的致命傷。
  “浩揚,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她渾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再地想表示她內心的情意。
  柳浩揚錯愕地瞪著她,全身僵直地拉開她的雙手,不料才扯下她的手,她隨即又纏上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平靜地反間,心裏卻一點也不平靜。
  “我……”蘇盈盈頓了頓,完全明白自己在激動之下說了不該說的話。
  但已說出口的話不容許她再收回,她吞咽口口水,存心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愛你。”拳頭一張一縮以掩她心裏的緊張。天知道這一刻她緊張到連動也不敢動,惟有屏住氣息等候他的反應及回答。
  “你愛我?你只是個小女孩,你懂什麼是愛?”他的表情像是罩上一副面具,看不出個所以然。
  “我不是小女孩了!就算我是小女孩,我愛你就是愛你,跟年紀大小無關。”
  “你被剛才發生的事嚇壞了,盈盈,你只是把我當解救你的英雄看待,這不是愛。”他試著開導她。
  “我沒有!我是認真的。”
  “盈盈,你還是個孩子,你不了解……真正的愛情不是崇拜,你只是弄混了這兩者之間的不同。”他伸手撫著她的頭發,盡量耐著性子。
  他不想傷害她,她不過是個敏感的孩子。
  “我沒有弄混,我是真的愛你!”她狠狠地吼回去,趁著他對她猛皺眉頭之際,跳起腳尖兩手用力攬下他的脖子,雙唇直接覆在他唇上做最親密的接觸。
  四片唇相觸不到兩秒,她已被狠狠推開,身子甚至失去平衡地往後跌坐在地板上。
  柳浩揚沒有上前扶她,緊緊抿起的唇線顯示他動怒了。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他瞪著她,聲調明顯地含著怒氣。
  “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正逐漸高張,但她拒絕屈服在他的氣焰之下。
  柳浩揚神色更加黯沉,曾了她一眼轉身欲走。
  “不要走!我是真的——”她跳起來追上前。
  “住口!你明明知道我心裏只有方若盈,永遠只有她!”他沒有轉回身,背著她道出他的執迷不悔。
  “我知道,我也不是要和她爭取在你心中的地位,我只是想請你試著看看我,接受我!”
  “你只是個十四歲大的孩子,你說出來的話不該是這個樣子。盈盈,你有屬於你這個年紀的浪漫,不要把對象搞錯了。”如果不是親耳所聞,他更要懷疑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怎會說出這些話來。
  “我要的就是你,我不會改變心意的。”她堅持己見,怎麼也不肯妥協。
  原本單純的關係就此瓦解,柳浩揚在一怒之下大步離開。

  蘇盈盈知道她在衝動之下將所有的一切搞砸了,但已發生的事她無法讓它重新來過。
  在得知她竟犯下這種大錯時,柳祺炎也頗覺詫異,他不由得咋舌道:
  “你向大哥表白了?你瘋了不成?”
  想想,在大哥眼裏她不過是個孩子,她現在表白根本不是時候。
  “我當時忘了自己是蘇盈盈,才會一時激動說出那些話。祺炎,你想浩揚再回來時,我要如何面對他?”她有點後悔自己太衝動。
  柳祺炎無言以對,這件事真的很讓人頭疼,以大哥的性子,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大哥或許沒有脾氣,但,一旦他動怒,卻會讓人打從心底希望自己不是那個惹毛他的人。
  “祺炎?”
  “你就跟他說你不過是在開玩笑好了。”他硬是擠出一道方法。
  蘇盈盈瞪著他,考慮要不要直接封住他那張嘴算了。這種沒有建設性的話,他也說得出口?
  “不然我去找大哥,等他回來你們再好好談談,這次你不要再搞砸了,想想你只是個十四歲的女孩。”柳祺炎提出忠告,揚揚手走出大門。

  不料,當柳祺炎回到公寓,他所帶回來的消息卻是他大哥柳浩揚已遠赴歐美的消息。
  他走得突然,顯然是臨時起意,而促使他產生這個意念的人正是蘇盈盈。
  “盈盈,你不要傷心了,你也知道大哥心裏只有他最愛的方若盈,你的表白在此刻對他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負荷,大哥並不清楚你就是方若盈,不是嗎?”柳祺炎只能如此安慰她。
  “我知道,可是他怎能就這樣走了?他怎麼捨得離我這麼遠?讓我看不到他?他如何捨得?”掩住臉,蘇盈盈如泣如訴地低語。
  有好幾次她忍住衝動想告訴他,她就是方若盈;她真的想這麼告訴他,可他為什麼就是看不出她心裏的苦,還要離開她?
  “盈盈……”心疼她所受的苦,柳祺炎試著抓著她的肩,想給她力量。
  老天給他們的磨難尚未過去,她必須堅強才行。
  “我不要緊,祺炎,我會等,等到他回來,我不會被打敗的。”她的目光一點一滴地凝聚決心。
  沒錯!她不會被打敗的,就算是命運之神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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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五年後——
  柳浩揚要結婚了。
  這個消息像是一柄利刃狠狠地刺進蘇盈盈的心口,傷口很深也很痛,她卻不敢喊出聲來,她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方能強忍住這跡近令她承受不住的痛擊。
  她不能哭,至少在柳爸爸、柳媽媽面前,還有柳祺炎都一致以著十分關切的表情望著她時,她不能讓自己在他們面前出糗。
  柳浩揚要結婚的事已足夠教她失足了面子,她絕不能再讓自己的眼淚成了第二個大笑話。
  “盈盈……”柳母神情擔憂得禁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
  這幾年來他們柳家人都知道蘇盈盈的心裏只有柳浩揚一人,她也一直癡癡等著不曾捎過訊息回來的柳浩揚。
  本來原以為這種小女孩的單戀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有所改變,卻料不到她的意志這麼堅定,當真苦苦等候柳浩揚的消息,多年來不習改變。
  就連原先有意將她和柳祺炎促成一對的柳父,見她對大兒子這麼地死心塌地,到最後也樂觀其成,真心希望她能從幹女兒的身份轉為柳家的媳婦。
  如今眾人的期望就要幻滅,失望自是難免,但是這孩子的反應也實在平靜得教人操心。
  “盈盈,你不要這樣,大哥只是要訂婚,又不是已經結婚了,你不要灰心。”柳祺炎更是看不慣她這種毫無生氣的表情,話不經考慮便吐了出來。
  五年了,他知道她的心受著多大的艱熬,把自己附身在一個小女孩身上是情勢所逼,卻也因此令她什麼也不能做。
  她為了大哥重生,好不容易盼到她的身子長大,更是等了一千八百多個相思的日子,好不容易將大哥給盼了回來,卻怎麼也料想不到大哥身邊已多了名女子。
  大哥真的太過分了,整整五年無消無息的,不意才一回來就帶給家裏這麼大的震撼。
  “祺炎,你說這是什麼話!”柳父隨後奉上一記力道不小的爆栗子。
  “爸,我沒說錯啊,大哥還沒結婚,盈盈是還有希望啊!”摸摸被揍的後腦勺,柳祺炎痛得擠眉弄眼上面為自己抱屈。
  痛死了,老爸還當真用力給他K下去哩!
  “你這渾小子,你說這種話難不成是要盈盈去破壞你大哥和大嫂的感情嗎?”柳父自是明白蘇盈盈受到傷害,但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
  他就是這個意思沒錯啊!柳祺炎在心裏嘀咕著。
  不過見老爸一臉肝火上升,他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明說他的確有搞破壞的意圖,免得他老爸的鐵沙掌又落下來。
  “盈盈,我們都知道你心裏所受的傷害,但你畢竟還年輕,將來會有更適合你的男孩,你千萬不要聽祺炎這小子說的混帳話。”柳母也不忘瞪了兒子一眼。
  “我知道,柳爸爸、柳媽媽,如果柳大哥真的帶女人回來,而且又是個好女人,我會祝福他們的。”蘇盈盈說著,扯出一抹微笑。
  如果她注定不能和浩揚在一起,她真的只能認命。
  “盈盈?”柳祺炎瞪真了眼。
  有沒有搞錯啊她?現在可不是她來表現心胸寬大、善良美德的時候耶!
  她會祝福大哥和另外那名半路殺出來的女人?他聽她在放——屁!她的重生,她的等待全是假的嗎?
  “好好,盈盈,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祺炎根本不能和你比。”柳父頗欣慰地拍拍她的頭。果真是讓人疼人心坎的好女孩。
  “爸,你這時候說這種話太虛偽了啦。”柳祺炎不忘扯他老爸後腿。
  “你這渾小子!”一旁的柳母忍不住拿起無線電話狠敲兒子一記。
  “哇嗚!”柳祺炎搗住額頭,慘叫出聲。

  終於等到他和蘇盈盈兩人獨處的時候,柳祺炎迫不及待地追問她心裏真正的想法。
  “喂,哭一哭心裏會比較好受一點,這裏又沒有別人——”說著,見到她瞧了他一眼,他連忙舉起手又往下說:“你不想在我面前哭,是不是?也對,我也是個人嘛,好好,我這就自動退場,讓你自己一個人——”
  “夠了,你要這樣一人唱獨腳戲唱一整個晚上嗎?”蘇盈盈沒好氣地看他一個人凈是站在她面前手舞足蹈著,心裏是又好笑又好氣的。
  他安慰她的方式,實在是太爛了。
  柳祺炎呆了呆,摸摸後腦勺自顧自地笑了。
  “你知道我最不會安慰人了。”
  “誰需要你來安慰了?”她白他一記。
  “不就是你嗎?”
  “我才不需要一個白癡來安慰我。”
  “你說誰白癡?”
  “不就是你嗎?”她以他的話反駁回去。
  “你很過分哦!我是看你一整個晚上都不說話,怕你將傷痛悶在心裏,反而傷身耶,你當真以為我喜歡唱獨腳戲啊?”他氣急敗壞地瞪著她,都快被她這不識好人心的女人給氣炸了。
  “我承認我是很難過,可是還不到需要好好哭一場的地步,因為我還沒有失去浩揚。”
  柳祺炎驀然睜大眼,食指指著她道:
  “你難不成把我剛才在客廳說的話當真了?你不會是真要破壞大哥和那女人的感情吧?”
  他的話才說完就見蘇盈盈馬上賞他一記爆栗子。
  “我是這種人嗎?”
  “不然你到底想怎麼做?”又一次撫住頭,柳祺炎肯定自己的腦袋早晚有一天會被敲破。
  “我要觀察那女人是否適合浩揚。倘若他們真是適合的一對,那麼我就是咬緊牙根也會退出的。”或許這是她的命吧。
  “如果不適合呢?”
  “那就盡我所能地破壞到底,即使浩揚會因此討厭我。”她願意獻上祝福,但前提是那女人必須是個好女人。
  “破壞的事由我來好了,你不會因此讓大哥討厭的。”他這麼說是為讓她寬心。
  “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說吧!”
  “你能在這段期間假扮我的男朋友嗎?我不要浩揚知道我一直苦苦等著他,一直沒有交任何男朋友。”
  柳祺炎又一次睜大眼,懷疑他是不是聽錯了?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機場人潮雖擁擠,蘇盈盈還是一眼就認出人群中的柳浩揚。他像是千萬顆星子中最閃亮耀眼的一顆,在千萬人中,她的眼裏只看得見他,也只有他。他依舊挺拔、俊帥;依舊是令人心動、瀟灑,她好想不顧人潮洶湧,就這樣朝他飛奔而去。
  蘇盈盈動了動身子,幾乎是等不及想這麼做,她也幾乎這麼做了,然而在她跨出腳步的同時,她也看見那位勾住柳浩揚右手臂的女孩,所有的喜悅與衝勁霎時全化為無形。
  對方是個非常漂亮的外國女孩,金發藍眼,玲瓏有致的曲線不是蓋的,而她正是柳浩揚從國外帶回來的未婚妻。
  想起這個事實,蘇盈盈的心冷卻了下來。打量對方的同時,她注意到遠處的柳浩揚也看見她和柳祺炎了。
  然後他朝他們這頭揮手,俊朗的笑容令她心中更是一緊。
  “祺炎、盈盈。”柳浩揚已大步來到他們身前。
  “浩揚,你走這麼快,人家跟不上啦!”芭芭拉死命拉著他的手臂,幾乎是一路被拖著走。
  高子昂則是一面跟在後頭,一面左顧右盼欣賞著美女。
  “大哥,你真的帶回一個——”女人這字眼未從柳祺炎口中順利吐出。
  “祺炎、盈盈,我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芭芭拉,她是——”
  “啊!大哥,我要先告訴你一件事,我和盈盈正在交往,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你一定還不知道吧?”為了不想讓蘇盈盈因為聽見大哥的介紹而受傷害,柳祺炎決定先下手為強。
  至少要先保住盈盈的面子,柳祺炎此時心裏正是做著這種打算。
  而他的話才落下,面對著他的三人則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先是芭芭拉詫異地放開勾住柳浩揚的手臂,擔心地看著他。
  接著是高子昂因為太過驚訝而跌倒在地的糗狀。
  然後只見柳浩揚平靜地往下說:
  “她是芭芭拉,是我身後這位連站著也會跌倒的男人的未婚妻。”

  “我要宰了你,柳祺炎!你就這麼討厭我,所以你故意把我整得這麼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蘇盈盈氣呼呼地瞪著正一臉懊惱不已的柳祺炎。
  如果可以,她真想動手宰了他!死王八蛋,竟然會擺出這種烏龍!
  “我沒有整你啊!我是真的聽見大哥在電話裏說他要帶回一個女人,還是他的未婚妻呀!”柳祺炎急急喊冤。
  “是你聽錯了,那女人根本是他朋友的未婚妻,你是不是豬頭啊!連話都會聽錯!”
  “難道真是我聽錯了?”
  “就是你聽錯了!在車上浩揚不也說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未婚妻,你到現在還不承認是你自己會錯意?我怎麼會相信你,你根本就是個大白癡!”扁扁嘴,蘇盈盈真是後悔莫及。
  想到在回來的路上,浩揚一句話也不和她說,她心裏就好嘔。
  看不出他心裏真正的想法,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這也不能怪我啊,誰教大哥在電話裏不說清楚,才會害我不小心會錯意嘛。”
  “不怪你要怪誰?都是你急著搶話!如果你先讓浩揚把話說完,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你為什麼偏偏要打斷浩揚的話?”提起這事兒,蘇盈盈更是嘔得咬牙切齒。
  本來還來得及發現錯誤,卻又教他柳祺炎給親手毀了!她是白癡才會相信他會把事情辦好。
  “我是怕你在聽見大哥的話後會很傷心,才決定先發制人的嘛,我又怎麼知道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柳祺炎頻頻抱怨。
  他才覺得自己很倒霉咧,每次好心的結果總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瞧見他一臉沮喪,蘇盈盈胸口頓時湧上一股愧疚感。她是氣瘋了,才會忘了祺炎的一切作為全是為她而努力的。
  這五年來也真多虧有了他的鼓勵、他的支持,她才熬得過來,也是他相信她是方若盈的說辭,將她從蘇盈盈的繼父手中救回,她才能在柳家住了下來,方能無後顧之憂地留在這裏等待浩揚回來。
  他沒有怨尤地為她盡心盡力,求的不過是想讓她能和浩揚在一起,她不該因一件小事就否決他的心意的。
  “對不起,祺炎,我不是有意要兇你的、也不是真心要怪你,我只是……只是……”她驀然間愧疚得紅了眼。
  “盈盈,你不要哭啊!”柳祺炎顯然被她的眼淚嚇了一跳。
  “對不起,祺炎,你一直盡心盡力在幫我,我還不識好人心,一有不如意就怪你,我真該死!你罵我好了,明明是我自己提出要你假裝是我男朋友的,還怪你不該說出來,是我的錯……”
  “你不要傷心,盈盈,我會去跟大哥說清楚,就說我是在跟他開玩笑好了。”柳祺炎一看到她哭成個淚人兒,連忙安慰她道。
  唉!他就是見不得她掉眼淚,誰教他早已將她視作是他未來的大嫂呢?
  被吃得死死,他也只得認命。
  “他不會相信的,萬一他問你為什麼要對他開這種玩笑時,你要如何回答!”她的注意力被拉開,渾然忘了自己正在哭泣,眼前惟有浩揚的事最重要。
  柳祺炎的臉垮了下來。她說的沒錯,他現在再去告訴大哥他只是在開玩笑,根本一點助益也沒有。
  蘇盈盈心裏更加沮喪了,一時也想不出有什麼好方法,惟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過她為什麼這麼倒霉呢?好不容易等到浩揚回來,她偏又陷在這不能脫身的泥沼裏。
  她到底要到哪一天才能真正和浩揚在一起?

  “喂,怎麼回事?你的盈盈幾時成為你弟弟的女朋友了?不要告訴我你從未對令弟提過你對盈盈的感情上高子昂對著站在窗口的柳浩揚提出他的疑惑。
  雖然這幾年柳浩揚一直不曾提起他對蘇盈盈是何種感情,但是從柳浩揚人在國外卻又不時請人報告她在臺的生活情況看來,蘇盈盈對他而言絕對不只是被他以金錢救回的小女孩而已。
  就算他不明說,他的一些關懷舉止也早已言明這一切了。
  不過他本以為他只對外人隱瞞,倒是沒想到他連自家人也沒透露半句,他也未免太會隱藏自己的感情了吧?
  而光看柳浩揚此刻的沉默,等於直接給了他最明白的答案。
  “我的天啊!你真的從來沒有表示過?你還當真是個天才耶!”高子昂咋舌道,一面拍著自己的額頭,一副服了他的表情。
  “既然蘇盈盈已經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了,浩揚,不如咱們也在一起好了。”芭芭拉像是伺機已久似的,用她的藕臂勾住柳浩揚的脖子,慢慢地靠近他。“芭芭拉,你也不看看你的樣子,跟人家蘇盈盈楚楚動人的模樣差了多少?
不要丟你們國人的臉了行不行?”高子昂馬上不客氣調侃幾句。
  “那是你不識貨,喜歡我這張臉的人多的是。”芭芭拉生氣地反駁回去。
  “是,是多的是,年紀都在五、六歲之間嘛!”高子昂嘿嘿笑兩聲。
  “你——”
  “夠了吧,兩位?如果想將我的家人引來看熱鬧,不妨通知一聲,我直接把人叫來。”柳浩揚以不慍不火的口氣說著。
  “浩揚,不要沮喪,令弟就交給我,我負責搞定他。”芭芭拉轉身靠在他肩上。
  “你要怎麼做?”高子昂不太信任她的本事。
  “我去誘惑他,然後蘇盈盈就會對他死心,這樣浩揚不就有希望了?”芭芭拉一臉得意。
  “你要去誘惑浩揚的弟弟?不好吧?”高子昂眉心瞬間擰起。
  “有何不好?”芭芭拉笑得更是魅惑。
  “以你這種貨色去誘惑人家,是直接殘害我國同胞耶,你就饒了浩揚的弟弟吧!”高子昂一面說,一面做出誇張的表情。
  “你找死,高子昂!”芭芭拉大叫著,朝高子昂一陣亂打。
  看著他們吵吵鬧鬧,柳浩揚不再理會他們,反而將目光飄向窗外,任由思緒飄遠。
  這五年來除了習慣性地思念方若盈,最令他掛心的就是蘇盈盈了。即使人在國外,他仍不時地探聽她的生活狀況;不曾想過他會將她放在心上,他始終認為自己只將她當成妹妹看待。
  所以每次一想起她,他的心便不自主地湧起更多對方若盈的追思與歉疚。
  當年蘇盈盈的告白逼他不得不遠走他鄉,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絕對狠不下心去傷害她,更不想因此誤了她,畢竟當時他心裏想的仍然只是若盈一人。
  她還年輕,還有大好的路等她去開創、去認識更多比他適合她的男孩子。
  再者,他其實並未相信她是真的愛上他。一個才十四歲的女孩為了某人將她自困境中救出,而對那人產生愛慕之情,他是可以理解的,但他知道那不是愛。
  因此他選擇離開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她已是祺炎的女友,更證實他最初的想法果然沒有錯。

  “你知道大後天是什麼日子嗎?”高子昂在要回梵天盟的前一天將蘇盈盈約出來見面。
  “什麼日子?”她眨眨眼,表示不解。
  大後天是什麼日子?她怎麼從不知道大後天是什麼重要節日?
  更何況她和他高子昂可一點也不熟,就算曾見過面也是在她是方若盈的時候。
  何以他會莫名其妙地約她出來一塊走走?他難道不怕教他的未婚妻知道會大吃飛醋?
  “我看你是不知道了。”
  “能請你說得更清楚一點嗎?”她實在不明白他在故弄什麼玄虛。
  有什麼話直接說不就好了,幹嘛一副神秘兮兮的?
  “大後天是方若盈的忌日,每一年的這一天浩揚就會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任誰也勸不了他,我是希望有人能在這一天多注意他一下,不要讓他喝過頭傷了身。這是我把你找出來的目的。”高子昂解釋道。
  “你是說柳大哥每年都會在這一天灌醉自己?”蘇盈盈眼眸睜得不能再大。
  她從不知道他是這樣過日子的!都已經五年了,她原以為他早早就遺忘他曾深愛過的女子……原以為他早已忘卻那分傷痛了……
  沒到想他竟還放在心上,他沒有把她遺忘!她真的好高興,也慶幸自己沒有愛錯人,她苦苦等候他的歸來總算沒有白費。
  “他這五年來是從未將方若盈遺忘,不過還有一個人也令他掛心了五年。”高子昂略為暗示地看了她一眼。
  蘇盈盈怔了徵,一聽到高子昂這麼說,她的心不住飛揚而起,於是她迅速地往下道:
  “你指的是?”
  “恐怕我不能明講開來,你得自己意會。”高子昂聳聳肩。這種事點到為止,就看她是否明白他的暗示了;再者,她都已經是柳祺炎的女友,明白浩揚對她有情,反而不是件好事。
  “喂!”她正想問個更明白,卻見他揚揚手轉身走開。
  哪有這種怪人,話說一半就走了!鼓了鼓腮幫子,蘇盈盈在原地猛跺腳。
  不過他臨走前的這一番話,卻令她的腦裏突然浮現一道計謀!也許她可以那樣做……

  “你是說你要在你的忌日那一天把自己給大哥?”柳祺炎張大了嘴,驚訝得重復她的話。
  “你幹嘛這麼吃驚!你覺得這個方法不好嗎!”她可是一想到法子就跑來和他商量的。
  “好!怎會不好?盈盈,這絕對是個好法子!”柳祺炎在驚訝過後,隨即咧大嘴,笑得開心極了。
  也多虧她想得到用這種方法逼大哥負責,否則以大哥對他的友愛,大哥是不可能再對已是他女友的盈盈有任何想望的。
  “你真的覺得可以這麼做?”她不想再等下去,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她是說什麼都不會再打退堂鼓的。
  五年了,她苦等五年,什麼都無法做,就只盼他回來,即使他一走就是無消無息,連捎個訊息回來也不曾,但她對他的心意始終沒變。
  他們因誤會而死別,她因愛他而重生,這一切的一切全都只為了要回到他的身邊。
  即使因為和老祖先爺爺有約定,教她在什麼也不能說的情況下,繼而使她在五年前向他告白時反而將他給逼得遠走他鄉,她都不曾感到氣餒。
  她相信只要她信心堅定,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在不開口說出她是方若盈的情況下,讓浩揚再次為她動心。
  “當然可以,盈盈,你不是說過只要能和大哥在一起,無論要你做什麼都行嗎?不過是上床而已,不會打倒你了吧?”柳祺炎向她眨眨眼。
  “我才不是在顧忌這個。”她白了他一眼,氣他看輕她。
  “不然你在擔心什麼?”他一臉不解,不明白還有什麼環節需要注意。
  “你認為浩揚他會碰我嗎?”她小小聲地問。
  這才是她該擔心的吧?
  一個醉得一塌糊塗的酒鬼,他還能“辦事”嗎?對於這檔子事,她所知有限,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柳祺炎一時錯愕地看著她略為靦腆的羞容,好半天吐不出半個字來。
  “你……該不會完全不懂吧?”他遲疑地開口問。心裏著實懷疑他們以前是如何相處的?

  大哥不會不曾碰過她吧?
  等……等,也不對,他記得她曾說過她是懷著孩子跳樓的。
  所以說一個懷過孕的人,她還會不清楚那檔子事嗎?
  “我……也不是完全不懂,只是我和浩揚就……那麼一次……又經過這麼多年,我不知道如果他真的醉到不省人事,他是否還能……”這種令人難以啟口的事,讓蘇盈盈心裏忸怩得不得了。
  柳祺炎又是一怔,想笑卻又怕傷了她的自尊心;不笑又實在忍俊不住,於是只見他扭曲著一張臉,要笑不笑的看起來更加奇怪。
  “你在幹嘛?”她果然納悶地瞅著他。
  “沒……沒事。盈盈,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卷錄影帶,你就先看過幾遍再照著效就行了。”他一面咳嗽,一面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你在笑我,對不對?”她光看他聳動的肩膀,就知道他是在極力忍住笑意。
  “不……不是。”柳祺炎連忙轉開頭,就怕她瞧見自己再也隱藏不住的笑容。
  “柳祺炎!”她早知道就不告訴他了,什麼態度嘛,
  “對……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很佩服大哥,他竟然一次就讓你懷孕!哈……”說到最後柳祺炎忍不住爆出笑聲。
  “柳祺炎!這有什麼好笑的?”蘇盈盈氣鼓了臉,開始追著他跑。
  “是沒什麼好笑的,不過我在想大哥碰你的那一次,你們是不是摸黑進行的?”他打趣道。
  而光看蘇盈盈臉上那一陣青、一陣紅的反應,柳祺炎笑得更大聲。
  她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柳祺炎!我要殺了你——”她大叫著追上去。
  柳祺炎連忙拔腿就跑。

  樓下傳來嬉鬧聲,將柳浩揚引到陽臺一探究竟,只見庭院裏蘇盈盈正追著柳祺炎跑,兩人似乎玩得非常開心。
  這一幕,卻令在陽臺處的柳浩揚憶起他的若盈也最喜歡這樣迫在他後面跑……
  她總是跑著跑著就會跌倒,在他折回來關切地扶起她時,她又會吐吐舌頭一副她很笨拙的樣子,令他是又心疼又想笑,經常拿她沒辦法。
  就在柳浩揚兀自陷入回憶裏時,樓下庭院突然傳來一聲痛呼,將他的思緒拉回,也令他的心在瞬間震驚不已!
  蘇盈盈跌倒了,柳祺炎跑回來拉起她,對她說了些話,就見她抬起頭做出那和方若盈相同的動作——她竟對著柳祺炎吐吐舌,並傻呼呼地笑著。
  柳浩揚渾身像是被定格似的,他直視著眼前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倣佛一切不是真實的……
  這怎麼可能?是他看走眼了?也或許一切全是巧合?
  亦或是他太想念若盈,以致將蘇盈盈看做是若盈了?
  嚴格說來,蘇盈盈和方若盈一點也不像,方若盈的星眸似水,那眼波流轉之間總流露出一股令人憐惜的嬌柔,似是脆弱不堪,更惹人心憐。
  反觀之蘇盈盈,同樣一雙靈動大眼,眼裏所呈現的卻是活潑開朗的特質,兩個明明是南轅北轍的人,他何以會將盈盈看做是若盈?
  柳浩揚在深思中皺起眉頭,蘇盈盈從樓下傳來的呼喊聲卻又令他的思緒打住;他看向下方,見她朝他猛揮手,笑得很開心。
  他心中又是一緊,倣佛又見到了方若盈在對他揮手似的……他閉了閉眼,硬是強迫自己離開陽臺,走回房裏,一徑注視著桌上方若盈的照片。
  許是他太想念若盈了,每當她的忌日到來,他就特別想念她。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一場誤會,他和她早已是人人稱羨的恩愛夫妻了;如果不是他……撫著照片中的佳人,柳浩揚再一次陷入了痛苦的自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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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24:29
第七章

     就在方若盈的忌日那一天,柳浩揚果然正如高子昂所說的醉得一塌糊塗,他還能知道如何回到他的公寓,教早已等候他多時的蘇盈盈感到萬分訝異。
  也還好他回來了,要不然她真不知要上哪兒找他,總不能要她眼祺炎一樣,跑到每個可以喝酒的地方上間一間地找人吧?
  蘇盈盈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打手機給柳祺炎,通知他一聲柳浩揚已經回來,要他不用再四處找人,並再次提醒他記得明早的計劃。
  為了讓計劃可以順利進行,她特地拜托柳父柳母能在這兩天回到他們自己的家,將空間留給他們。
  而在得知大兒子根本沒有帶回所謂的未婚妻,柳氏夫婦便又將希望放在他們的幹女兒蘇盈盈身上,所以在一聽說了蘇盈盈的計劃後,這兩老便“包袱款款”、眉開眼笑地回自個兒家等待好消息了。
  所有閒雜人等一概避開,整間公寓只剩她和已醉醺醺的柳浩揚兩人,蘇盈盈開始感到心跳加速,心情格外緊張。
  終於只剩下她和柳浩揚兩人了,這是她夢想已久的一刻,她絕不能因為一時緊張而毀了這好不容易擁有的機會,她必須好好把握才行。
  腦袋飛快思索著現下她該先做什麼,蘇盈盈讓自己靜下心,先去探視柳浩揚的情況。
  “柳……”大哥這二字被她硬生生香回去,這一刻她決定不再以柳大哥喚他。
  他是她的浩揚,一直都是。
  “浩揚,你不要緊吧?”她輕喚,伸手輕推躺在大床上的柳浩揚。
  只見他呼吸很沉,卻不見他有何回應,這令她的膽子因此大了起來,開始動手解他襯衫上的扣子。
  一顆接著一顆解著,她的心也一下跟著一下怦怦跳個不停;那心跳聲倣佛在房內四周回蕩了起來……
  柳祺炎說得沒錯,她和浩揚的第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他們的確是在黑暗中進行的,當時她實在是太害羞了,怎麼也不肯讓浩揚將電燈打開,就算是昏黃的光線也不肯妥協。
  所以她一直不清楚浩揚光著身子是什麼樣子,更不知道他有一副會令所有女人尖叫的性感體格。
  隨著鈕扣一顆一顆解開,他碩壯的胸膛也跟著敞開的襯衫逐一露在她睜得愈來愈大的眼前。
  她的心更是加快,雙頰火紅,即使重生後的她已不如往昔般容易害羞,但眼前的一幕仍令她不知所措!
  再怎麼說,這主動脫男人的衣物都是她的第一次,令她的心是又慌亂又不安的。
  她就怕他在這一刻突然清醒,屆時她該如何解釋自己怎麼會出現在他房裏?
  深吸口氣,她的動作在這時停止,望著已敞開胸膛的柳浩揚,她始終不敢動手將他的長褲脫下,這需要她花很大的勇氣才行。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蘇盈盈當下決定自己不能再浪費時間了,眼前惟有擁有他才是最重要的事,什麼害臊滾一邊去吧!
  心理建設一旦完成,蘇盈盈以驚人的速度,飛快地脫去他的長褲並丟至地板上,和她的衣服躺在一起,接著他的內褲也遭到同樣的命運。
  現在他們之間再無任何阻隔,她翻身半壓在他身上,從這個位置她可以恣意地挑逗他。
  她用指尖從他結實的臂膀滑到鎖骨,被她壓在身下的胸膛平滑而溫暖,她以指尖輕輕地摩搓著他的肌肉,感覺到他強壯和急促的心跳;當她用唇印在他的乳頭上時,他的身體在瞬間繃緊,嘴裏迸出了粗重的喘息……
  她嚇了一跳,屏住氣息留意他的反應後,鼓起氣開始學著柳祺炎交給她的錄影帶裏的情人那樣,以著一雙柔嫩的小手,輕輕柔柔地撫觸著令她臉紅心跳、連看也不敢看的部位。
  正如錄影帶的男女一般,她發現他的反應激烈了起來,見他的反應如此強烈,蘇盈盈忙停下動作,不曉得自己這麼做究竟是令他快樂,或是痛苦。
  她該不該繼續下去?這裏沒有人能給她答案,只有柳浩揚粗重的呼吸和著她的喘息在偌大的房間回響著。
  就在此時,似乎是察覺她的遲疑,酒醉的柳浩揚兀自握起她的手,引導她回到方才的位置;同時他的手也來到她的頸後,壓著她的頭俯下來,灼熱的嘴唇很快地攫獲了她,並以舌頭迫使她的雙唇張開。
  “唔!”她赫然睜開大眼,倒抽一口冷氣。
  他突如其來的熱吻令她以為他醒了,她側過頭想看個明白,這個姿勢卻正好讓他的唇侵犯她敏感的耳朵;他的牙齒開始輕咬著她的耳垂,舌頭探進她的耳內,激起一陣閃電似的快感……
  蘇盈盈在暈眩的快感中,再也無法保持理性,任由他的手掌肆無忌憚地探索她的全身,正如那錄影帶的男主角愛撫女主角一樣,熱烈得令她招架不住,只能又是嬌呼又是喘息地承受他帶給她的快樂。
  “你真美……”柳浩揚的聲音粗嘎而低沉,以無數輕柔的吻讚頌她的美。
  “電燈……把燈熄滅好嗎?”她羞答答地要求,不住地喘息,是因為他愛撫她嬌軀的手掌,始終不曾停止。
  “若盈……我最心愛的若盈,你怎麼還是這麼容易害羞呢?”他粗嘎地笑了,笑聲性感且沙啞。
  若盈?
  原來他把她當成是若盈看待了。蘇盈盈隨即明白他何以會有如此熱烈的反應了。
  原來他把她的出現,以及這一切當成是一場春夢而已,原來如此……
  蘇盈盈恍然明白,但她也不準備說穿,在蘇盈盈的身子裏住著的的確是她方若盈,她不忍心在這美好的一刻破壞了氣氛,就讓他以為是她回來,讓他們彼此擁有這珍貴的一刻吧!
  “浩揚……電燈……”她仍不忘要求要在黑暗中進行。
  “不準,這一次我一定要在能看見你的光線下愛你,若盈。”醉昏頭的柳浩揚當真將這一切當成是一場夢,情話綿綿不斷由他口中吐出。
  蘇盈盈拗不過他的堅持,更抵擋不住他很少吐出口的綿綿情話,心兒早已酥了,在他一雙神奇的手愛撫下,以最煽情的動作,制造出她從未想象過的快樂,一波波的激情令她應接不暇……
  直到被他的雙手挑逗撩撥得她承受不住快樂的衝擊而扭動嬌軀時,他才緩緩地和她結合成一體。
  蘇盈盈則在這一剎那咬住下唇,忍住到口的痛叫聲,雙眼噙著喜悅的淚水,迎接這擁有他的幸福,隨著他的律動和他配合得天衣無縫。
  浩揚,她的愛。

  激情過後,柳浩揚依舊昏睡,惟有蘇盈盈睜大眼睛靜候柳祺炎的到來。
  這個計劃非得祺炎出場不可,他必須趕到現場親眼目睹她和浩揚兩人裸著身子躺在床上的這一幕,然後由他的怒吼聲以及她的尖叫聲將沉睡的浩揚驚醒,接著再由祺炎硬逼浩揚負責娶她作為收場。
  計劃可說是非常簡單明了,只要造成事實,她相信依浩揚的個性,他肯定會和她結婚,以示負責的。
  想到她就要完成五年來的夢想,蘇盈盈眼裏滿是喜悅,好想對天歡呼,她成功了!
  只要祺炎一來,這一切都不再是夢想,她真的成功了!
  時間又過了好一會兒,卻遲遲不見柳祺炎趕到現場,蘇盈盈心頭閃過一抹不安,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似的,令她跡近喘不過氣來。
  而就在這一刻,電話突地響起,她的一顆心往上提,顧不得是否會吵醒一旁的柳浩揚,她衝下床接起電話,一開口便道:
  “是祺炎嗎?”
  “是我……盈盈,我趕不……過去,我……我出了一場車……禍……”
  “你在哪裏?祺炎!”她急哭了,抓著話筒追問。
  “我在……”
  柳祺炎語氣微弱地說出他被送到哪間醫院後便沒了聲息。
  蘇盈盈一顆心慌得不得了,匆忙地穿回衣物,再試著叫了柳浩揚幾次,仍喚不醒他,她放棄叫醒他的主意,決定一人先趕到醫院再說。
  在前往醫院的途中,蘇盈盈拼命地向上天祈禱著,讓祺炎平安無事吧!

  匆忙趕到醫院,蘇盈盈並未能順利馬上見到柳祺炎,由於他傷勢過重早已被送往急診室急救當中,任何人也不可能在此刻見到他。
  醫護人員甚至還告訴她,為了打一通電話給一個叫盈盈的女孩,這叫柳祺炎的傷患不顧自己已性命垂危,仍堅持非要親自打這通電話給那位女孩,否則不肯讓醫生進行急救動作,教眾人是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明明傷得那麼重,他還有什麼比他性命更重要的話要交代?這是醫護人員在最後告訴她的話。
  當蘇盈盈聽到這裏,她早已忍不住掩住臉痛哭出聲。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祺炎為了促成她和浩揚在一起,他什麼都願意做。
  可是他怎能到了性命關頭,腦中想的還是她的事呢?
  他一定是怕她苦等不到他的出現,她會對他很失望,並會責怪他又壞她的事,才會在生命危險之際還堅持要打電話通知她,他不能趕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祺炎,你這大笨蛋……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想那個男孩子心裏一定很愛你,你就是那個盈盈吧?”醫護人員了然地指出。
  “祺炎他愛我?不……不可能,他明知道我——”她驀然地噤了聲。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柳祺炎這五年來很照顧她的種種景象。
  他總是由著她對他予取予求,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毫無怨言地去做;每次她因為思念浩揚而傷心掉淚,在她身旁安慰的人也是他。
  祺炎……陪伴了她五年,盡管這期間他曾交過不少女朋友,就是不見他為誰定下來。
  祺炎……他有可能心裏是愛著她的嗎?
  如果真是如此,若祺炎愛她,那自己豈不是太對不起他了?
  因為她什麼也沒發覺,反而總是在他面前談論她和浩揚的種種美好。
  不,不可能,祺炎不可能會在明知她心裏只有他大哥的情況下,還會為她動情。
  蘇盈盈搖搖頭甩去這個荒謬的想法,她不能相信祺炎愛她,要不然她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只要祺炎沒事,她就向他問清楚。沒錯!待會兒就向他問個明白。
  他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急救一直進行到隔天,蘇盈盈才被允許去加護病房探視柳祺炎,而根據醫生所言,柳祺炎的情況非常不樂觀,醫生要她得要有心理準備才行。
  就在醫生被受托去通知柳祺炎的家人的同時,蘇盈盈也紅著眼衝進病房,來到柳祺炎的病床旁。
  “祺炎……”她低喚,想忍著不哭,卻終是做不到,眼淚反而一發不可收拾。
  “盈……盈?”柳祺炎慢慢睜開眼。
  “是我,祺炎。”她趕緊用手抹去淚痕,抬起頭來看他。
  他傷得很嚴重,頭部早已被層層白布裹住,只露出一雙已瘀血呈現黑色圈圈的眼睛,他甚至得靠氧氣罩的幫助才能夠多爭取一些時間。
  “對……不起,盈盈……我失約……了。”柳祺炎氣息微弱,眼中始終注視著她。
  “不要這麼說,是我害了你,對不對?你是不是在趕回公寓的途中出事的?”
  “不是,不是這樣,你不可以這麼想……”他就怕她這麼想啊!
  “一定是這樣錯不了,是我害了你!都是我,都怪我……”她自責地痛哭道。
  “不是,盈盈……你要我說幾次你才明白?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你再要如此想……我死也不會瞑目……”
  “不,你不會死,你不要胡說!”她馬上制止他說下去。
  “盈盈,告訴我……你成功了嗎?”
  “你都什麼時候了,你為什麼就只想著我的事?你幹嘛對我這麼好?你……到底為什麼嘛!”她趴在床畔,哭不成聲。
  “因為你是我大嫂啊!盈盈……五年前我就這麼想了,現在也是……”他眼裏帶著真誠,緩緩地說。
  “你——一定要好起來。”這一刻她由衷這麼希望,她要聽他叫她一聲大嫂,在他好起來的時候。
  “答應我,盈盈,你一定要和大哥結婚……”他停下來喘息,才往下道:“不管將來還有什麼難關等著你,你也一定不能放棄……知道嗎?”
  柳祺炎知道這一生他最遺憾的將是他未能親眼看見蘇盈盈嫁給他大哥,而他未能參加婚禮的這件事。
  “祺炎……”
  “盈盈,你一定不能放棄,答應我……”他一再重復,接著呼吸開始急促,像是就要喘不過氣來。
  “祺炎……你怎麼了?你等等!我去找醫生,你等……”
  “盈盈,快找我大哥來……我好難受,快……叫大哥來……”身體痛得像要裂開來,柳祺炎尖聲大叫。
  他不想走,他還有話未交代完。
  蘇盈盈不敢再有所遲疑,身子衝出病房,就在病房外和柳浩揚撞個正著。
  “浩——”
  “我知道,你留在這兒,盈盈。”柳浩揚匆匆交代她,便大步走進病房。
  不過才幾分鐘,就見柳浩揚臉色哀痛地走出來,一拳用力地擊向墻壁。
  見此狀,蘇盈盈心一沉,滿眼的淚水直打轉,她卻哭不出聲來。

  深夜,蘇盈盈坐在庭院的階梯上,望著深藍色的夜空,黯然地嘆口氣。
  本來這時候她的身旁應該有個人,而那個人總是會陪著她一起看星星,如今卻只留下她一人面對星空。
  柳祺炎走了,公寓裏就只剩下她和浩揚兩人,他們卻因為柳祺炎的死的關係,已將近兩個月不曾交談,各自舔著自己的、打傷,無心理會對方。
  所以這兩個月來她總是落得孤單一人,寂寞地對著夜空發出聲聲嘆息。
  唉!伸出右腳往草地上踢著,她又一次嘆氣,張大手臂往後一躺。
  沒有人陪伴的夜晚,連天上的點點繁星都吸引不了她,就連這公寓的主人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
  也不知他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極少回來,所以這屋子就只剩她一人,而她也不願待在那靜悄悄的屋子裏,那會令她感到更孤單。
  無奈地閉了閉眼,當蘇盈盈再次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的身旁多站了個人。
  “你在這裏做什麼?你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柳浩揚簡直不敢相信他會在淩晨回來時,還看見她一人躺在公寓下的庭院階梯上。
  想到祺炎在臨終前交代他的那些警告,他臉色更是往下沉,伸手就要將她拉起。
  不料,他的力道過大,使得她哀叫一聲,身子因而失去平衡地倒向他;也多虧有他的身子擋住她,所以這會兒她等於是直接撲倒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汲取著他的溫暖,捨不得離開。
  反正她就是厚臉皮,反正他向來就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沒事吧?”他沉著聲,始終做不到對她生氣。
  在他懷裏猛搖頭,她未作聲響,腦中忽地浮現那一天他和她溫存的畫面,她臉一熱,更是不敢抬起頭來。如果祺炎沒發生意外,這一刻浩揚或許早就在準備婚事好迎娶她了吧?
  對於那一夜,他是否還有印象?亦或是他始終只當那是一場春夢而已?
  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順著她柔順的發絲來到她纖細的雙肩,柳浩揚唇一抿,堅定地拉開她,轉身走進公寓大樓。
  “柳——浩揚,等等我。”她連忙追上去。
  就算她改變對他的稱呼,柳浩揚也沒多做表示,他只是頓了下,又往前走。
  蘇盈盈則一路緊跟在後,心裏不免感到甜滋滋的,就因為她發現他明顯地為她緩下腳步。

  “下次不準再這麼晚的時候還待在屋外,盈盈,你聽清楚了嗎?”一回到屋裏他馬上訓斥她。
  “知道了。”她努努嘴,本想回他一句他自己還不是一樣這麼晚才回來,她不過是待在樓下庭院裏,又沒有四處亂跑;再者,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蘇盈盈原想這麼告訴他,但見他一臉神色不佳,心想還是算了。最近大家心情都不好,他是祺炎的大哥,自是感受最深的人,她不想再惹他不快。
  “我知道你心裏難過,盈盈,我也同樣不好受,但是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不要四處亂跑,乖乖待在屋子裏,不要讓我分心。”他謹慎地說。
  “發生什麼事了?浩揚。”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立刻緊張地追問,胃部一陣收縮。
  柳浩揚考慮著該不該告訴她,是不想讓她擔心害怕,然而不說,卻又怕她不肯小心為妙,兩者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於是他慢慢地說出柳祺炎遇害的情形,並指出這一切可能有人在背後操控。
  “你是說……你是說祺炎的死不是意外事故,而是……而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一切?”她倒抽一口氣,心整個糾緊,胃部直抽搐不已。
  不,她不相信!
  難道往事又要重演?那可怕的情境又一次在她眼前上演?
  “不,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祺炎怎麼會……他跟誰有仇!他一直那麼好,他……不,這不是真的!”她抖顫著身子,眼前突然一黑,她失去重心地往後倒去。
  “盈盈!”柳浩揚眼明手快地上前接住她向後倒的身子。
  眼見她臉色蒼白地昏厥在他懷裏,柳浩揚神情一凜,很快地抱起她走進她的房間。

  “你懷孕了,盈盈。”
  這是她再次睜開眼睛,柳浩揚所告訴她的話。而這番話隨即令她又哭又笑的,好是激動。
  祺炎再次說對了,浩揚真的好厲害,他又再次以僅有的一次接觸讓她再次中獎了。
  好意外,她真的好意外,這孩子在這時候到來,她該如何解釋這小baby從何而來?
  “是祺炎的?”柳浩揚平靜地開口。
  這孩子的降臨,也許是天意吧!
  在祺炎走後,多一名孩子為他而生,祺炎地下有知也可安息了——
  啊?蘇盈盈當下一愣,卻怎麼也說不出孩子不是柳祺炎的這句話。
  在沒有人證的情況下,她百口莫辯,也不想在這時候請出柳家兩老為她作證。
  祺炎的死傷透了兩位老人家的心,她不想再拿這種事去煩他們二位。
  “你預備怎麼做?”他盯著她慌亂的表情,以為她是為孩子的未來擔心,他心裏十分諒解她的感受。
  她會不知所措,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她剛失去祺炎,現下又要面臨孩子的問題,實在是難為她一個十九歲的小女生了。
  “我……”
  她預備怎麼做?天知道她該怎麼做?
  總不能把全部實情告訴他,然後眼睜睜看著老祖先爺爺將浩揚帶走吧?
  沒錯,這就是她和老祖先爺爺之間的約定,若是她在浩揚尚未愛上蘇盈盈之前,她就將她是方若盈的秘密告訴他,那麼老祖先爺爺將會取走浩揚的性命。
  這約定說來荒唐,但她知道老祖先爺爺是認真的,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敢打破這項約定。
  “你不是想打掉孩子吧?”他瞇眼看她似是己做下決定的表情。
  “不,不是,我不要打掉孩子,你不要逼我!”她像是受到驚嚇,身子跳起來,雙手護住腹部,直往後退。
  “我不是這個意思。”柳浩揚上前一步,正想安撫她過於激烈的情緒。
  “我不要!我不要打掉孩子。”她尖叫,一副誰要傷害她的孩子,她就找誰拼命。
  “盈盈……”他知道她誤會他的意思了。
  “不,不要逼我。”她開始低泣,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埋頭痛哭。
  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因為一次的不懂事,已經害死一個孩子,這一次她說什麼也要保住肚子裏的孩子。
  他是她最深愛的男人,他怎麼能逼她做出這種決定?
  “不要這麼殘忍,求求你……”她一徑哭著央求他,完全沒注意到柳浩揚在一旁已經忍不住走向她。
  “不要再哭了。”他先是輕聲勸道。
  見她仍一味地哭成淚人兒,他心一緊,大手圈住她的小蠻腰,將她整個人提了上來。
  “我說不要再哭了!”他提高聲量,怒地一吼。
  “可是你……你……”她抽抽噎噎地說不完整。
  “是誰說要你打掉孩子來著?”他眼中有著無奈,更有說不出的疼惜。
  一個看似開朗活潑的女孩,哭起來仍能教他的心一陣一陣抽痛。
  她不會再受苦了,從今以後他會接手祺炎的工作,好好照顧她的一生,這也是祺炎臨終前一再拜托他的事。
  祺炎是這麼說的:
  “大哥,我惟一放不下的就是盈盈了,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這幾年她很想你,你不要錯待她,請你代我好好愛她……”
  他從不懷疑祺炎對盈盈的喜愛是出自真心,且怕是無人能及。
  所以他會答應祺炎好好照顧她主要是想讓祺炎能走得安心,這是他做兄長的惟一可以替他做的事。
  “你說不打掉孩子?”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直視著她的淚眼,慎重地點點頭。
  蘇盈盈為此展露笑顏地猛然抱住他的脖子,再一次又哭又笑的,好是激動。
  “不要哭了。”他頭一次見到一個可以和方若盈比賽哭功的人。
  “我不要打掉孩子。”這是你的孩子啊,浩揚。她好想這麼告訴他。
  “我知道。”他嘆息一聲,撫了撫她的後頸,沉著聲道:“嫁給我吧,盈盈。”
  她在他懷裏的身子僵了片刻,直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他要她嫁給他?
  “嫁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他再次重申道。
  只見她抬起頭,對著他用力點頭,接著又緊緊抱住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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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5-17 10:24:59
第八章

     結婚第一天,由於柳浩揚是在沙發上度過,是以當他醒來看見他的床上躺著一名女人時,有一度他曾以為是自己仍在睡夢中,所以產生了幻覺。
  就宛如三個月前那一場他始終認為是夢境,但又真實到令他記得些許片段的春夢。
  夢裏的女主角由若盈逐漸讓盈盈所取代,是以當他因為那一場春夢而滿足睡去,他的腦海其實早已讓罪惡感充塞得滿滿。
  難以相信自己竟然會夢到那樣的情景,令他相當不解的是那場夢何以如此清晰,就像是真實一般?
  由於突然接到祺炎的噩耗,他什麼也無法細想,顧著趕去醫院。兩天後再回到公寓,屋裏早被鐘點女傭清得一幹二凈,房裏的換洗衣物,以及床單煥然一新,令他找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問題是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偏偏想不出是什麼重要環節被他忽略了。
  走到床邊,柳浩揚盯著蘇盈盈沉睡的臉,想從她的睡容看出個端倪來。
  結果是除了發現她睡覺的姿勢很奇特外,他沒有特別的收獲。
  他嘴角帶著笑意,饒富興味地打量著她的睡姿,她側躺著身子,將棉被卷成一團,外形看來像春卷,然後她的雙手、雙腳很自然地圈在棉被上。
  見此情形他忍不住思及到,倘若昨晚是他躺在她身旁,她這會兒雙手所抱、雙腿所圈的人,豈不就是他了?
  心裏才這麼想,那曖昧的畫面便自動浮現眼前,接著像是連鎖反應,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產生生理的變化,他驀然打住思緒,低咒一聲。
  說好要等她做好準備的人是他,他卻在才結婚第一天的早上,站在床的旁邊望著新娘子滿腦子的綺思?
  看來要做到真正的尊重之道,恐怕不是容易之事。
  壁上的掛鐘輕輕發出聲響,是把她叫醒的時候了。柳浩揚於是跨到床上,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輕喚道:
  “盈盈,該起來喝牛奶了。”
  由於他是個醫生,是以她的健康情形早由他全盤掌握在手。
  “嗯。”她輕嚀了一聲,轉身又睡去。
  “盈盈。”他加重聲量。
  “嗯……”還是沒有見效。她昨晚因為半夜曾經爬起來看著他的睡相,直到天色剛亮她才又躺回床上,是以這會兒別想能叫醒她。
  “盈盈,不要賴床。”他無奈。結婚才一天他竟得開始過著哄老婆起床的日子。
  “好……”她呢喃著,將臉埋進柔軟的棉被裏。
  見狀,柳浩揚又是一嘆。試著扯開被她緊緊纏住的棉被。
  不一會兒棉被是脫離她的雙手,然而這會被緊緊纏住的反而是他自己。
  望著躺在他身上,雙手緊掛在他脖子上,雙腳跨在他腰間的蘇盈盈,柳浩揚一時不知該不該推開她。
  眼前這一幕格外熟悉,像極了曾經在他那場春夢出現的畫面……
  到底是夢是幻,他此刻早已沒心思去弄明白,現下當務之急是趕緊讓她的人離開他才是。
  “盈盈……”他的聲音變得粗嘎,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不要吵嘛……”她微微抗議,移動嬌軀尋找更舒適的位置。
  殊不知她此刻的任何移動方式,都極有可能引來一場無法抑止的情欲風暴。
  柳浩揚倒抽口氣,咬牙忍住到口的喘息,懷疑她到底清不清楚她的動作對他充滿了挑逗。
  她再要如此以身子摩挲著他,就休怪他在她尚未作好心理準備之前,硬是要了她。
  男人的自制力畢竟有底限,更何況這躺在他身上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正當柳浩揚的自制力潰決之前,蘇盈盈突然從他身上跳起來,快速衝進浴室裏大吐特吐起來。
  緊跟而起的柳浩揚則明顯松了口氣。他從未想過自己向來引以為豪的自制力,會差一點就毀在他的小妻子手上。
  而最好笑的是,她本人根本一點也不明白在她跳下床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才剛經歷一陣強烈的嘔吐,蘇盈盈攤在浴室的地板上,渾身發軟使她連自己站起來的力量也沒有。
  就在此時一雙強而有力卻不失溫柔的手臂,滑過她的腰間,將她抱了起來。
  “還好嗎?”他的聲音從上頭落下。
  “不好,一點都不好。”她放松身子偎在他懷裏,虛弱地抱怨著。
  “這是懷孕期間的症狀,也是由於你本身的體質關係,不要緊的。”他緩緩安慰她,眼裏有著暖意。
  “懷孕的人是我,你當然不要緊。”她嘀著嘴,忿忿不平地指出。
  她記得那一晚他很享受,偏偏這會兒受苦受難的人是她,不公平。
  而她又不能老實將心裏的不滿說出來,所以更教她心理不平衡到了極點!
  柳浩揚只當她是小孕婦發發牢騷,笑著由她又吸嘴又抱怨的。
  抱著她回到房間,才將她放回床上,卻見她立刻又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下來。
  “怎麼了?”他輕問。
  “我忘了一件事。”她小聲低語。
  “什麼事?”
  “我要……”她附在他耳邊不好意思地說。
  低頭望著她略顯蒼白的嬌容,考慮她才剛經過一陣嘔吐,柳浩揚終於再次抱起她走回浴室。
  被放在馬桶上,蘇盈盈注視他走出浴室,嘴角突然往上勾勒出一抹微笑。
  原來自己懷孕之後,浩揚變得這麼小心翼翼地寵著她啊……
  看來她得好好利用這一點。

  享用過一頓簡單又極富營養的早餐,不想勞動孕婦動手收拾,柳浩揚迅速整理一切,這才準備前往梵天盟了解近來組織狀況。
  “你要去哪裏?”
  見他像是要外出,她趕緊叫住他的步子,表情就像是個棄婦一般。
  今天是他們結婚的第二天耶,他就要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
  略為蒼白的臉垮下來,蘇盈盈炫然欲泣地緊瞅著他,想借此使他感到良心受到譴責。
  “盈盈……”柳浩揚轉回身,表情是又好笑又無奈。
  “你要去哪裏?”她又追問一次。
  “梵天盟。”他也不打算隱瞞他的去處。
  “我不可以去嗎?”見他很肯定地搖首,她咬了咬不唇。“你要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
  “盈盈,我是去辦事。”他知道她情緒不穩。畢竟她是小孕婦,所以他盡力去縱容她。
  “我不要一個人留在家裏,萬一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不小心跌倒了,那要怎麼辦?你不是說懷孕初期最危險,要我特別小心嗎?”她一副只要他一出門,她隨時有可能會跌倒地看著他。
  她就不信他放得下心丟下她走出這扇門。
  不是不清楚她在玩花樣,柳浩揚依然沒有拆穿她的把戲,只見他走向衣物間拿出大衣。
  “浩揚?”她直視著他的動作,不明白他這代表著什麼意思。
  他還是不讓她跟嗎?
  一顆心直往下沉,她決定再使出絕招時,卻看到他的左手在同時也拿出她的外套,才沉至谷底的心立刻又飛揚了起來。
  “浩揚!”她笑逐顏開,小跑步地奔向他。
  “小心——”他像早有預料地大步上前,張開手臂接住她往前撲來的身子,接著眼中露出責備之色,道:“不是要你不準用跑的嗎?”
  “對不起。”她歉疚地低下頭,暗暗吐了吐舌頭,一副她很笨拙的樣子。
  又來了!柳浩揚腦中硬是閃過一抹熟悉,惱怒自己在這時候還會產生這種錯覺。他放開她要她站好後,直接將外套交給她。
  她不是若盈,不要再搞錯了。在心裏斥責著自己,柳浩揚握緊拳頭的手逐漸放松,這才穿上大衣,轉身看向她。
  見她仍抓著外套,傻傻地看著他,他索性直接動手替她穿好外套。
  既然她已是他的妻子,面對她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需要他的照顧,他也只能無奈地接受。

  他在生氣,蘇盈盈很明顯就能看得出來,所以在前往梵天盟本部的途中,她一句話也不敢多吭,靜靜地坐在駕駛副座上,像個透明人。
  “感到不舒服嗎?”反倒是柳浩揚注意到她的沉默,以為她身子不適,遂問道。
  “沒有。”她悶悶地說。
  本來沒有什麼感覺的,經他這一問,她反而升起一股想哭的衝動。
  “盈盈?”他立刻將車停在路邊,側身探視她。
  不料,他車子才停下,都尚未來得及了解情況時,她已“哇”地一聲,先哭給他看。
  “你不理我……結婚才一天你就不理我……”她嗚咽地控訴出聲。
  他幾時不理她了?
  柳浩揚一時百口莫辯,也不準備和一個孕婦爭辯這種小事情。
  “你不理我,你在生氣……”她哭叫著,不忘偷覷他一眼。
  卻見他正專心地盯著她哭,她反而感到十分怪異地停止哭泣,看看自己之後又看看他。
  “你在看什麼?”
  他沒有回應她,徑自一再盯得她心兒發慌。
  “你到底在看什麼?”她的口氣開始有點急躁。
  “看你哭呀!你不是說我不理你嗎?”他指出,眼裏似有笑意。
  “我現在不哭了。”她賭氣地回道。
  他分明是在看她笑話,蘇盈盈心想著,一面吸吸鼻子伸手想找面紙,他的臉卻在這時候朝她靠近,她納悶地張大嘴,正想問他想幹嘛,他的唇已經輕輕地觸及她的唇瓣,讓她在瞬間忘了自己想說什麼,腦裏“轟”地一響,只覺茫茫然……
  此時她暈眩的腦波只重復著,他在吻她……她不是在做夢吧?
  他的吻一如往昔般是如此銷魂,溫暖而有力的接觸驅使她張開雙唇,接受他一連串的挑逗及吮吻。
  她很快地忘了周遭的一切,雙手很自然地抱住他的頸子,手指伸進他的頭發裏,將他拉得更靠近自己。
  柳浩揚則將她整個人緊摟在雙臂中,抱著她越過排檔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無數個碎吻落在她柔軟香甜的唇瓣上,在每個吻之間他抵著她的粉唇,似乎正說著話,她卻茫茫然地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嗯……”她輕吟著主動吻住他松開的唇。
  “盈盈,我們……唔!”他身子一僵,感到她柔嫩的粉舌頑皮地鑽進他試著想說話的唇間。
  她嘴裏不時發出的嬌喘使他情難自禁,於是他放棄保持理智,低吼一聲,便將腿張開,身子往後躺,然後將她舉起來,直到她幾乎是半架在他緊繃的大腿上;她在他懷裏扭動著嬌軀,渴望著更大的滿足……
  “盈盈……”柳浩揚輕喚道,突然車外傳來鳴按喇叭的噪音,將他的理智喚醒。緊接著他咒罵出聲:“該死!”
  該死!他竟然就像是個色情狂一樣,大白天的就在車子裏面侵犯他的老婆。
  猛然被放回座位上的蘇盈盈,雙頰火紅,雙唇像是被吻透似的嬌傃欲滴,令人渴望再一親芳澤。
  “對不起,盈盈。”他用手耙過黑發,見她一雙眼凈是不解與迷思,他更是厭惡自己的理性不夠。
  “呃?”她眨眨眼,不明白他何以這麼說,正想問清楚,已教他先開了口。
  “我不會再碰你了,你不必再感到有罪惡感。”這五年來她是第一個使他產生欲念的人,除了若盈,她是另一個令他想真心疼惜的女孩。
  或許五年前從她繼父那兒將她買下,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他也曾因為對她的格外在乎,而升起對方若盈一股無法言喻的罪惡感,是以他以為蘇盈盈此刻肯定也有著和他相同的感受,因為他們心裏同樣存著另一人的身影。
  “罪惡感?”她瞪圓了眼,適才各種感受都有,就是不曾有過罪惡感。
  他怎麼會這麼認為?
  “我說過會等你做好準備,是我不對,你不必因此對祺炎感到疚歉。”
  聞言,她這才明白他的意思。說了這麼多,他就是覺得對不起祺炎就對了。
  不過她該怎麼告訴他,在和他熱吻當頭她可從沒想過這麼做會對不起祺炎呢?
  就不知她若當真這麼告訴他,他心裏會怎麼想她?
  暗暗吐了舌頭,她決定什麼也不辯解,坐在那兒靜靜地聽他一再地向她保證不會再碰她的承諾。
  他愛保證、愛承諾,就由他去吧,她才不會乖乖聽話當個安分的小妻子呢。
  他的嗓音真好聽,既低沉又富有磁性,是催眠的好工具,嗯……好 ,還是睡覺吧……

  “你不會是在告訴我,你就這樣放著大好春宵不去享受,反而冷落新娘子,自己在沙發上度過新婚之夜吧?”高子昂咋舌道,接著瞟了柳浩揚的那話兒一眼,一副“他是不是太久沒使用,所以不行了”的表情。
  “子昂。”柳浩揚只能哭笑不得地警告他。
  “你不能怪我這麼猜測,在國外這幾年也不見你開過戒,當真要為方若盈守身一輩子。可是你現在都娶老婆了,也不打算給人家‘性福’?”高子昂當他是同伴才這麼關心他。
  “不要開玩笑了,子昂。”他如果打算守身一輩子,方才也不會在車子裏差點強要了蘇盈盈。
  一路上見她始終保持著沉默,想必是心裏很難過吧?
  “不打算度蜜月?”
  “子昂。”他沉聲警告,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高子昂見他陰沉著一張臉,得知他是認直一的,便識趣地打住話題,將柳浩揚想要的檔案從電腦裏叫出來。
  “你一定等不及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操控了那一次的意外事故吧?”高子昂坐在椅子上,滑開椅子讓柳浩揚能看見螢幕上的人物。
  “是他?”柳浩揚臉色一冷,肅殺之氣瞬間而起。
  這世上惟有一人可以讓他產生想要責人於死地的念頭;一直只有一個人能讓他從斯文轉為兇狠,而他以為自己和那個人早已沒有任何牽連。
  這些年他以為他和那人之間的仇恨結束了,沒想到還是有人不願就此放下仇恨,在幾年後再次找上他,且這次更是直接找上他的親人。
  “沒錯,當年他運用關係讓自己免受牢獄之災,然後逃到國外避難,現在他回來了,而且他並不打算就此罷休。”高子昂觀看著檔案內容,嘖聲道。
  “現在就算是他打算罷休了,我也不準備饒過他!”柳浩揚瞇起眼,從牙縫中迸出此話。
  “你預備怎麼做?”
  “我要親自去會會他。”
  也該是他和陶佑民將他們之間的帳好好清算的時候了。

  他回來了,那個將她和浩揚害得不得不分離的人回來了!
  用不著聽見他的名字,蘇盈盈就能立刻猜出這會兒在梵天盟本部的會議室裏,柳浩揚和高子昂他們口中談論的對象是誰。
  他回來了,在她和浩揚好不容易結婚的第二天,他又陰魂不散地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裏。
  再思及他一回來就找上柳浩揚的親人,從柳祺炎的身上下手,繼而害死柳祺炎,蘇盈盈的胸口不由得燃起滿腔怒火。
  他到底要害死多人少的性命他才甘心?
  他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她和浩揚?
  她都已經因為那一場誤會付出代價了,他還想怎麼樣?
  渾身漲滿怒氣,蘇盈盈眼裏閃著決心,尤其是當她聽見柳浩揚說出他要親自去會會陶佑民這句話,她的腦中更是飛快地閃過一道念頭。
  沒錯!是該去會會他了,而且是由她去走這一趟才是。
  心裏一有此打算,蘇盈盈正待轉身跑開,不料一條強壯的手臂在此時揪住她的後領子,將她像只小雞似的持了起來。
  “啊!”她訝呼一聲,原以為是被柳浩揚給發現了,抬頭一看才知拎住她的人是個陌生男人。
  視線才往上移,她立刻嚇得忘記呼吸!捉住她的男人有一雙冷絕駭人的眼,臉上雖沒有任何表情,卻異常地教人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很奇怪的是,這人明明長得很出眾,卻讓人一見到他就感到危險,不敢輕忽他的存在。
  愈想心裏愈加害怕,蘇盈盈開始尖叫著要他放開她。
  “放手!放開我——”
  “你是什麼人?”嚴少梵沒有溫度的語氣落下,冷眼看著她一再地掙扎要從他手上下來。
  “我……”
  “梵老大,她是我的妻子。”在裏面聽見他熟悉的尖叫聲,柳浩揚馬上奔出來。
  看見她被拎在梵老大手上,他的表情只錯愕一秒,便急忙開回為他的小妻子解圍。
  嚴少梵瞧見他略為緊張的神情,表情頗覺興味,將手上的小女人交至他張開的手臂裏。
  “你知道你的妻子剛才做了什麼嗎?”嚴少梵勾了勾嘴角。
  “啊——”蘇盈盈暗叫一聲,就怕這叫梵老大的男人說出她站在門外偷聽的事。
  “梵老大?”柳浩揚適時搗住她的嘴,等梵老大說下去。
  “她應該是懷有身孕吧?”嚴少梵指出。最近他的小女人也正是個美麗的孕婦,是以他很了解一些孕婦準則。
  柳浩揚肯定地點頭,不解梵老大何以提起此話題。這跟盈盈適才做的事有何關係嗎?
  “方才若不是我拎住她,她肯定是宜接跌倒了,小心點。”嚴少梵善意地提出警告,接著轉身走開。
  不過他這番話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光看柳浩揚此刻的表情就知道了。
  “你又給我用跑的了,對不對?”他看起來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掐死她。
  “才沒有!”她噘著嘴,心裏真是嘔死了。那個叫什麼梵老大的男人,竟然陷害她!太可惡了,她就覺得那種長相太陰險,果然她的預感沒有錯。
  “你的意思是梵老大說謊了?”柳浩揚眼一瞇。
  “本來就是他——”
  “住嘴!做錯事還不承認,你這小壞蛋。”他板起臉,將她攬腰抱起。
  “我才不是小壞蛋,你不要用把我當小孩子的口氣跟我說話。”她大聲抗議。
  “如果你不是小孩子,為什麼每次都說不聽?”柳浩揚一面說,一面抱著她走開。
  “我又沒有……”她扁扁嘴。說來說去他還是把她當成小孩子就是了。
  “還說沒有,剛才是誰差點跌倒,被人拎住領子的?”一想到那情景,他就忍不住橫眉豎眼。
  “那是那個人故意陷害我的啦!”
  “不準胡說!”
  “真的啦,他一定是抓到我躲在門外偷聽,才故意——哇!我沒有說,唉!我這白癡!”她一副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似的。
  “你躲在門外偷聽?嗯?”
  “沒有哇!”
  “蘇盈盈,你這……”
  高子昂倚在門板上,再也沒聽見愈走愈遠的柳浩揚接著又說了什麼,他只是抱著肚子笑個不停。
  梵老大這招真是太高明了。
  若要說這一對男女彼此沒有感情,只要見到眼前這一幕,恐怕沒有人會信吧?

  蘇盈盈被禁足在公寓裏,哪裏也不能去,所以這會兒她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生悶氣,連柳浩揚為她泡的牛奶也不肯喝。
  “把牛奶喝完,盈盈。”他的聲音從書房傳出。
  她當作沒聽見,繼續看電視。
  “我給你兩分鐘的時間,盈盈。”他的口氣不慍不火。
  誰理他!蘇盈盈握著遙控器,四處轉臺,心思根本不在電視節目上。
  “盈盈,再一分鐘。”
  她翻翻白眼,只看了桌上的牛奶一眼,又把視線轉開。
  “還有三十秒。”
  好煩耶他!她索性拿起牛奶正要往垃圾筒裏倒,他的聲音這會兒竟從她上方傳來——
  “你在做什麼?”
  端著牛奶的手一時僵在半空中,要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場面好尷尬。
  “是誰說不拿掉孩子,拼了命要留下孩子的?”他的語氣首度出現火氣。“你這是想當媽媽的樣子嗎?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以為這樣將來孩子生出來,他會健康、會有好抵抗力嗎?”他就是太縱容她,把她給慣壞了。
  蘇盈盈被訓得低下頭來。浩揚說得沒錯,她的確太胡來了,在嘔氣的同時竟忘了孩子是無辜的。
  “對不起,我馬上把牛奶喝完。”她說,急急忙便一口氣灌下牛奶。
  不料,太急躁的結果反而使她因此被牛奶給嗆到了,一時之間猛咳個不停。
  “你這呆瓜!”柳浩揚見狀隨即以手掌輕拍她,幫助她順氣。
  “你別氣我,我不是故意要拿孩子開玩笑的,你不要逼我拿掉孩子。”她抓住他的手,仰頭央求他。
  “我沒有生氣,也不會逼你拿掉孩子,這孩子是祺炎的骨肉,我珍惜都來不及了。不要再這麼想了。”他伸手撫了撫她的發。
  “如果我說這是你的孩子呢?”她話含在嘴裏嘟噥地說。
  “你說什麼?”他一時沒聽清楚。
  “沒有。”她搖搖頭,畢竟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告訴他。
  再過一陣子吧!等她找到適當時機,又確定他會相信她所說的話,她就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今晚想吃什麼?”
  “你願意讓我煮飯了?”她喜孜孜地問,以為他終於放心讓她進廚房了。
  “不是,我們出去吃。”他一口回絕她。
  “你就是不相信我的廚技就是了。”她努努嘴,忿忿不平地。
  她記得在她還是方若盈的時候,他最喜歡吃她為他煮的食物;為什麼換作是蘇盈盈,他就連讓她下廚也不肯?
  雖然她就是方若盈,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為以前的自己感到醋意。
  如果他可以在不要忘記以前的方若盈,又同時為現在這個蘇盈盈動心,她就不會煩惱這麼多了。
  “盈盈,你忘了你自己是什麼身體嗎?”他轉過她的身子,視線來到她的腹部。
  “什麼身體?”她不解地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才恍然大悟道:“不過是懷孕罷了,哪來那麼多忌諱。”
  他也太保護她了吧?雖然如此,抱怨歸抱怨,她心裏還是感到甜滋滋的。
  “是誰一聞到油煙味就反胃的?”他反過來調侃她。
  所以近來為了她的身體著想,他連煙都戒了,就她自己反而比他更不安分。
  “我才沒這麼虛弱。”她抗議。
  “是哦!不知道昨天又是誰因為和我嘔氣,因而氣昏過去了?”他斜睨著她。
  “才不是我!”她幹脆掩住臉,死不認帳。
  為此,柳浩揚不禁哈哈大笑,而笑容使得他臉上那道早已隨著歲月逐漸淡去的傷疤更加柔和,更加吸引人。

  這幾天蘇盈盈早打定主意,無論浩揚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絕對不讓他將她一人丟下。
  她可沒將她在梵天盟本部偷聽到的那段話,隨隨便便就忘記。
  她猶記得牢牢的,浩揚打算一個人單槍匹馬去見她和他共同的敵人——陶佑民。
  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緊跟著他,她絕不希望再冒著失去他的危險。以陶佑民那種姦詐小人,浩揚去見他肯定會吃虧,她不放心,也不打算讓他走這一遭。
  要去就由她去,她必須親自和陶佑民說清楚,絕不能再讓他毀了她和浩揚的生活。
  “盈盈,你這是在幹什麼?”望著始終拉著自己衣服一角的她,柳浩揚頗為無奈。
  這幾天她像黏皮糖似的黏著他,就連上洗手間她也怕他會從浴室窗口爬出去,硬是要拉著他的皮帶站在門邊守著他。
  實在弄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麼,問她所得到的答案就只是笑笑,卻什麼也不肯說。
  以前她或許就是這樣黏著祺炎到處走,但他可不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辦。
  在他和陶佑民之間的事尚未解決之前,他無法真正感到安心。
  更何況他現在身邊已有個他想要守護的人兒,所以他更不能不防陶佑民在暗處可能會有的舉動。
  “你要去哪裏?我也要跟著去。”
  “你怕一人孤單,我要媽媽過來陪你好嗎?”
  “不要。”她很快地一口回絕。
  她拒絕得太快,反而引起柳浩揚心裏的疑惑。
  到底她和爸媽瞞著他什麼事?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好好問個明白了。
  “盈盈,你是否有事瞞著我?”最好她是現在就老實告訴他。
  “沒有呀。”她眨眨眼,不明白他所指何事。
  嚴格說起來,她瞞著他的事可多著呢,比如她是方若盈的事,她始終未能說出口。
  還有她和祺炎不是男女朋友,以及她肚裏的孩子是他的,有太多太多的隱瞞,不是三言兩語可說清楚的。
  柳浩揚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也不打算逼她說出來,旋身就要往外走。
  “浩揚!”她叫。以為他當更要丟下她。
  他停下腳步,自動往後伸出手,等她捉住他的手掌,沒一會兒她已經來到他的身邊,小手和他交握在一起。
  “告訴我,我是不是太寵你了?”他的口氣有著無奈。
  “不會呀,我覺得剛剛好而已。”她眉開眼笑地回道。
  “問你是白問了。”他喃喃著,手臂將她攬得更近。

  由於實在拗不過蘇盈盈纏人的功夫,柳浩揚要去見陶佑民的計劃,一直停在原處不動。
  而基於他們通常都把時間花在公寓裏,鮮少外出,是以即使陶佑民幾度派人埋伏在外,隨時準備偷襲柳浩揚,也一直找不到適當機會好下手。
  這一天蘇盈盈終於等到柳浩揚先行睡去,她才小心翼翼地下床,並躡手躡腳地走過他睡覺的沙發旁,動手輕輕地拉開房門,悄悄地離開了屋子。
  說她纏著他一點自由也沒有,其實在這同時她不也被限制了行動嗎?所以好不容易達到機會,她決定先他一步去見陶佑民。
  也許在他醒來之前,她就把事情順利解決,而他完全沒有留意她曾短時間不在屋裏呢!嘴角帶著異想天開的笑容,蘇盈盈趁著夜裏偷偷溜出了公寓。
  當柳浩揚真正發覺到她失去了蹤影,已經是隔天傍晚的事了。
  在四處尋找,並苦等不到她回到公寓,柳浩揚這才意識到她是真的失去消息,而不是四處走走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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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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