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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素問 -【小心單身是公害(三打白骨精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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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8 00:00: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小心單身是公害《三打白骨精系列》作者:素問

男主角:賴明澈
女主角:謝靜好


初次見面賺到一個吻
同時也被摔得慘兮兮
對方不愧是CSI隊伍中的冷美人
只是她不知道寂寞對健康有害
會撒嬌才會惹人疼
會耍賴才會惹人愛
像他這樣聰明絕頂的帥哥
專門為民除去單身公害
說什麼也不可能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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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8 00:00:3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Crime Scene Investigation……”

    M市偵破各類案件的採集鑒識科署就在眼前。

    謝靜好默念著眼前大樓所掛金牌上的三個英文單詞,閉上眼又睜開眼,連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今天是從員警廳調來CSI的報到日,不可以緊張,千萬要鎮靜。

    “你是新來的技師吧?”一樓電梯打開後,走出名身穿綠衣寡的年輕男人。

    進出實驗室的人員都應換上白大褂,為什麼他例外?

    她忐忑地望著對方,“你是——”

    “溫笑,CSI法醫。”他微微一笑,“是賴主管讓我來接你。”

    法醫,難怪這身打扮……啊?主管?是他們學校畢業的高材生賴博雅學長嗎?

    “哦、謝謝。”她跟著溫笑往裡走,不敢有半點鬆懈。

    “放輕鬆。”溫笑的嗓音輕輕柔柔的,讓人十分舒服,“博雅是個好上司,你跟著他會學到很多東西。”

    此人真是驗屍官嗎?怎麼看都像是校園裡的訓導主任。

    “另外,簡單向你介紹一下其他同事。”

    她很快地翻出便箋本跟簽字筆,準備隨時記錄。

    博雅,新人是個很認真的女孩呐……溫笑心裡這麼想著,輕輕笑道:“除了實驗室主管是博雅外,負責毛髮纖維分析的是洛可哥,影音信息師是阿KEN——他是外國人喔,呐,法醫驗屍官就是你眼前的我,還有因案件而常來部裡的警官叫‘不破’,相信你很快就會遇到他。”

    她的腳駐留在原地,“那個,我會負責什麼部分呢?”

    “這個要看博雅的安排。”溫笑向她伸手,“總之,歡迎加入C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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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8 00:0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吻(1)

    下了幾日的大雪剛剛停歇。

    灰沉沉的天被壓得很低,彤雲怒卷,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掩去了微弱的光線,只聽得到汽車摩托的喇叭與匆匆而過的人們不規則的腳步,閃爍的霓虹燈不分晝夜,照耀了大型看板上的代言麗人。

    不時有趕著上班的族群從地鐵站湧出,順著聞到的香味找尋到小攤販,然後買只熱氣騰騰的麵包充饑。

    一隻躥過街道巷尾的老鼠叼著飯店後門找到的殘羹,飛快藏到流浪漢窩裡,避免被瘋狂奔來的滑板少年攆成團肉醬。

    滴答。

    滴答、滴答。

    那是凝結的冰柱落在窗臺上的響聲吧。

    拉著寶藍色窗簾的屋中,光線昏暗,他把腦袋更深地埋在枕頭裡,拉起柔軟的保暖被,試圖把噪音降到最低——

    不過,顯然沒什麼用,不該聽到的還是會斷斷續續聽到,奇怪了,怎麼老是覺得有人在叫他?

    那聲音……很熟。

    老哥?

    會是老哥嗎?

    不可能,老哥此刻應忙碌在某個犯罪現場。

    賴明澈煩躁地翻身坐起,揉揉太陽穴,無法舒展的眉心仍舊緊皺,甩了幾下頭,難以擺脫宿醉的後遺症。

    Shit,這滋味太糟了,面子、裡子丟得一乾二淨。

    獨自去加利福尼亞念書的幾年,狐朋狗友絞盡腦汁都沒能把他灌醉,一放假回來竟慘敗給個記不住長相的男人,嘖,到底“人不可貌相”是哪個祖先說的,至理名言!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能在他閱人無數的火眼金睛下不留半點痕跡,那長相絕不是一般普通。

    話說回來,老哥身邊啥時候網羅了酒量這麼好的傢伙,難怪從沒聽到他被政、商界的人拉去赴宴時鬧麻煩,大概都被人家代飲了。

    好運氣……

    誰讓教官眼裡的精英老哥是逢酒必趴、然後鑽到桌子地下,鬧出笑話無數的大笨蛋。

    賴明澈自言自語地咕噥幾句,摸索了一會兒,詫異地發現床頭櫃上放置隱形眼鏡的小盒兒蹤跡不見。

    上帝啊,饒了他吧。

    對高度近視的人而言,沒有寒光閃爍的鏡片,兩眼一片模糊,就算朦朧是美,他也沒心情去好好享受,懶得去套襯衫和毛衣,他光著膀子推門往客廳走。

    “親愛的伊莉莎白,我的眼鏡到哪裡去了?”

    老哥在電話裡得知他帶回來了第十三任女友,又是個美豔的金髮女郎,專門訂了白天鵝大飯店的星級套房,隔音效果非常好,隨便在裡面怎麼折騰都行,顯然,對他亂七八糟的私生活,已不報任何希望,唯獨一點,要求不准帶那些人回家。

    沒有人回答……

    想起手機還在關閉狀態中充電,沒辦法,他決定先洗掉滿身酒氣再說別的。打開浴室裡面的閥門,花灑噴出的熱水順著肌理,蔓延到身體各處,從內到外筋骨得到放鬆,薰蒸汽時他聽到外面有了動靜,先是一陣規律的敲門,隨即是急促的拍打。

    奇怪了,伊莉莎白不是有門卡嗎?還是手裡拎著香噴噴的早餐,沒有多餘的手來刷?

    說到吃的,賴明澈也確實餓了,昨天光顧著拼酒喝,滿桌子吃的東西都沒碰,再不補充點體力,他一定會被風吹倒——

    對了,中文的成語叫做“弱不禁風”。

    喜滋滋地擦了擦頭髮,套上長褲,毛巾搭在脖頸上,賴明澈踢踏著拖鞋到了門口,一拉把手,直接將對面的女人抱到懷裡,憑著熟稔的經驗,就算沒眼鏡,閉著眼,嘴唇也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對方的唇瓣上。

    怪了,好淡的味道,今天的伊莉莎白沒有塗唇彩嗎?

    “親愛的,早啊——”

    與此同時,乾脆的響聲伴隨火辣辣的耳光將迷迷糊糊的人拉回現實,一切柔情蜜意煙消雲散。

    “清醒了嗎?”謝靜好抹去唇上的水澤,沉穩清冷地掣肘推開那不規矩的手。

    “等——等等——”

    眼前的女子一頭黑髮,陌生的東方臉孔,好吧,看不太清,但那優美的輪廓絕對是超一流的線條。

    “給你三分鐘時間跟我走!”

    “女人你是誰?”好不容易賴明澈找回自己的腔調,抓了抓濕漉漉的頭髮,“無緣無故敲人家的門,還打人家的臉?”

    “你還有兩分四十五秒。”瞥了一眼腕骨上的手錶,她開始倒計時。

    “喂,女人,我可以報警,告你擾民的!”賴明澈挑起眉。

    謝靜好乾脆地亮出掌心明晃晃的飛鷹徽章,“很遺憾的告訴你,本市PD(警察局)一向支持我的工作。”

    哇呼,是怎樣,免費上演警匪一家嗎?

    賴明澈不是嚇大的,老哥好歹也是警校出身,怎麼能太遜?正手佯裝一抓,反手去敲那女子的後腰,順勢掃出一腿。

    對賴明澈那點微末道行,謝靜好壓根不放在眼裡,三兩下擺平,拍了拍手,“別怪我沒提醒你,飯店離綜合醫院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到時後悔的是你。”

    綜合醫院?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賴明澈一骨碌從沙發上躍起,“你說誰在醫院?”

    “你的手機沒開是嗎?”眼角掃過閃著紅燈的充電座,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所有人都聯繫不到這個臭小子,“跟我走吧,你大哥正在做手術。”

    腦子像是裂開了一樣……

    賴明澈的意識陷入短暫的空白,謝靜好見狀,無奈地抓起里間的襯衫、毛衣,毫不溫柔地套在他身上,最後把大衣圍巾大概地一裹,連推帶踹將人帶出飯店。電梯裡的賴明澈昏昏噩噩,下到一層時電梯門敞開,正遇到回來的伊莉莎白。

    她果然拎著兩大兜餐盒,見男友被陌生人拉走,好奇地問:“whereareyougoing?”

    “Sorry,prettylady。”謝靜好微微一笑,“Hereallymustbegoingnow。”

    不等伊莉莎白再說什麼,那女名女子拉著賴明澈通過旋轉門,消失在很多人莫名其妙的視線裡。

    “你最好做心裡準備。”開車的是謝靜好,扣好安全帶,她握著方向盤的手逐漸收緊。

    “到底……怎麼回事?”賴明澈的聲音陡然變大。

    謝靜好抬頭,從後視鏡裡看了看坐在後排面無血色的賴明澈,“三小時前,你大哥和另一個同事發現了某宗case的嫌疑犯,追擊途中……引擎失靈,撞到盤山公路上的……”

第2頁

    聽罷,賴明澈狠狠地一捶座椅,拳頭深深地陷入到彈簧裡——

    三個小時前,他還在呼呼大睡!

    市立綜合醫院被記者堵了個水泄不通。

    不得已他們走了偏門,才閃過那些惱人的閃光燈和麥克風。三樓TCU病房,除等待例行筆錄的員警,尚有包括外國人在內的數名男女,那些人見謝靜好帶來了因倉皇而些許狼狽的賴明澈,略略鬆口氣。

    紅色的手術指示燈沒有滅,謝靜好問那名身材高挑打扮性感的外國男子,“阿KEN……醫生有沒有說博雅學長的情況……”

    “不太樂觀。”被稱作阿KEN的外國人操著流利的中文,一推鼻樑上的鏡片,“但要相信博雅。”

    “是明澈吧,你先坐下來。”一旁的娃娃臉女人拍了拍賴明澈的肩。

    賴明澈盯著手術燈,一動不動,對其他人的話充耳不聞。

    搞什麼?這到底是唱的哪出戲?

    Oh,他一定沒有睡醒,昨天喝得太多,到現在都神志不清……不然,那個從小到大連生病記錄都沒有的老哥,怎麼會橫著進了這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地方?

    “是要多等會兒。”

    交警讓開路,走出位面色陰沉的威嚴警官。

    “不破?”阿KEN見到他來,上前問道:“怎麼只有你,溫笑呢?”

    那名娃娃臉的女子也站起來。

    不破警官挨個看了他們一眼,緩緩道:“他回去了。”

    回去了?這個節骨眼回哪兒去?

    大家都是一愣。

    不會吧,賴博雅讓溫笑先行脫困,最後從車裡出來,被爆炸的力道衝擊最重,他纏纏紗布沒事,就看也不看人家一眼?

    “燈滅了。”

    不知是誰說的,所有人抬起頭,目光都集中在打開的手術室大門內。

    摘下口罩的主刀醫生,露出一絲疲態,“哪位是家屬?”

    “我!”賴明澈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激動地拉住他的胳膊用力搖晃,“醫生,我大哥沒事對不對?”

    “嗯……現在轉重症區加護病房,你跟護士辦入院手續吧。”醫生淡淡地說。

    “那就是脫離危險了?”

    阿KEN剛要在胸前劃一個十字,就被醫生無情地打斷,“不,病人失血過多,腦部受到劇烈振盪,目前還在昏迷……至於什麼時候能醒,我們無法確定。”

    換句話說,現在的賴博雅……僅僅是個沒有意識的植物人?

    騙——騙人吧!賴明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不由分說撲向擔架車上掛著掉瓶、插著吸氧管的大哥,“起來,不是說好要參加我的畢業典嗎?不是說要給爸媽看我們的合照嗎?賴博雅,你給我起來!”

    “別亂來!”謝靜好皺眉道。

    阿KEN和不破一左一右牢牢鉗制住賴明澈,將他強行帶往辦理手續事宜的樓層,娃娃臉的女人流淚了,憐憫地瞅著他的背影,無聲無息地抽泣。

    怎麼會這樣?

    好好的一組CSI成員,偵破案件無往不利,被喻為這個城市的“守護神”,難道從今日起就破滅了?

    “靜好……”

    謝靜好握緊拳頭,一字一字道:“可哥,不要這樣。”

    洛可哥扶著牆緩緩蹲下身,抱住膝蓋,語不成調。“我——恨——溫笑——”死死地咬著牙,“不是他,博雅學長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哥?”

    謝靜好被她的怨恨之氣嚇了一跳,心裡明明知道,這事怎麼能怪溫笑?不是博雅,躺在裡面的就是溫笑,誰也不願意發生……偏偏什麼都說不出口,無法為她開解,一樣的痛楚在糾結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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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8 00:01: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吻(2)

    “喲,手術完了?”

    幸災樂禍的一陣輕笑在謝靜好與洛可哥身後響起,兩人警戒地同時轉身,異口同聲:“是你——”

    那人看上去二十多歲,文質彬彬,嘴角的笑萬分刺眼,“賴先生的手術順利嗎?”

    “不關你的事!”洛可哥紅著眼憤憤道。

    “NO!NO!NO!”那人悠哉遊哉地點上一根煙,完全無視醫院禁止吸煙的標語,“作為納稅人,我有權知道曾令我被連續扣押48小時的人是死是活吧?”

    “不要得意。”謝靜好一瞬不瞬盯著他,“任何人都要為他的行為負責,何先生,你也不例外。”

    “是嗎?”那人哈哈大笑,“那我就恭候了。”

    囂張的人肆無忌憚地推開前來勸阻他擰煙的護士小姐,在幾個保鏢的護送下,大搖大擺離開。

    “可哥。”謝靜好按住同伴,“現在沒有證據,你不能對他動手。”

    “證據?”洛可哥聲淚俱下道:“證據就在加護病房裡面——何武尋是故意的!他在報復博雅學長,報復我們CSI的每一個人!你能忍氣吞聲,我做不到!”

    汽車引擎不可能無緣無故失控,後備廂不可能無緣無故爆炸!

    “冷靜一點!”謝靜好堅定地說道:“我沒有說聽之任之,你那麼衝動,把他打一頓就能解決問題嗎?”

    “我——我腦子好亂——”

    摟著洛可哥的謝靜好閉了閉眼,默默暗忖:不行,一定要沉住氣……CSI已經失了一員大將,其他人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博雅學長,我該怎麼辦?

    沒人注意到簽字後返回的賴明澈在不遠處一字不差聽到剛才的話——

    何武尋,來自那個龐大背景的何家嗎?

    賴明澈驀然想起遠在大洋彼岸與他同一個學校就讀的人。

    那個喜歡纏著他的女生。

    下午,正在上班的謝靜好收到一則手機短信,來自賴明澈,說是請她下班後開車送自己到哥哥家一趟。工作的時候不能分神,直到碰了面,上了車,賴明澈一言不發,那個吊兒郎當的大男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形容的死寂。

    十字路口遇到紅燈,謝靜好瞅向副駕駛座上的他,“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賴明澈面無表情地說:“我收拾好東西就回美國。”

    嗯?有點出乎謝靜好的意料。

    “你以為我會留在醫院照顧我哥?”看穿了她想法似的,他勾起嘴角。

    謝靜好不置可否。

    “有什麼用,我不是醫生,救不了他。”賴明澈出奇地平靜,“我還有我的學業,不能半途而廢。”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謝靜好並不認為賴博雅會希望他弟弟一蹶不振——儘管轉變之大有點反常。

    “我哥就拜託大家抽空去看看了。”說到這裡,他微微有些嘶啞。

    “放心吧。”

    有時候,看不到是給對方最大的空間來喘息,謝靜好適時地收回目光。

    靠在椅座上的賴明澈深深一吐氣,側過頭,望著她柔和的側臉,喃喃道:“我哥以前常提的Superwomen就是你吧?”

    “博雅學長說的?”謝靜好手指輕敲方向盤,“我一直認為他是嚴肅的人。”

    “他是認真地在說這件事。”賴明澈垂眼低笑,“看來太過嚴肅的是你。”

    謝靜好不為所動,“我只做應做的事,坐好,綠燈了。”

    接下來,沒人再說什麼,車子很快行駛到賴博雅所住的公寓。

    以前隨同事來過那個街道的名叫“綠地老街”的地方,謝靜好輕車熟路,把汽車停在單元樓下,“你自己上去,我在下面等你。”

    “抱歉。”賴明澈苦笑著攤手,“我的隱形眼鏡找不到,要麻煩你隨我上去,不然我可能要折騰到很晚也未必整理好全部東西。”

    隱形眼鏡?

    不說還沒有仔細去看,那張與賴博雅頗為相似的年輕臉孔若有似無地眯著眼,仿佛在思索什麼問題,找不到一個確定的焦距,原來,是沒戴眼鏡。

    難怪會……腦海裡浮現剛見面時他摟住她就親的事,淡淡地染紅了臉。

    “你近視這麼厲害。”

    “是啊。”雙手枕在腦後,他無奈地撇撇唇,“高中時代迷上網遊,三年下來,兩隻眼變四隻眼,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沒像我老哥那樣報警校?”

    她冷冷地打斷他,“你也未必合適做員警。”

    “那什麼人合適做員警?”他單肘撐著椅背,側身候教。

    “快上去收拾東西。”意識到自己的話出奇多,謝靜好催促他,“你晚上還要回醫院看護博雅學長的話最好不要超過九點。”

第3頁

    不然,管你是誰,什麼身份,護士站的小姑娘們肯定不會放行。

    兩個人一前一後上樓。

    沒錯,這樣的社區都有電梯,但謝靜好是從來不乘電梯的人,她喜歡鍛煉身體,所以賴明澈也不便去乘。賴博雅的家在十三層,說高不高,說低也不太低,賴明澈有些喘息,而謝靜好一點事也沒有似的,站在門前等他。

    “你也太差勁了。”

    走到防盜門前,賴明澈鬆口氣,一手轉動鑰匙,一手推了推額前的發,“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們這些在警校畢業的精英耐勞。”

    分明是有人對自己的要求太低,謝靜好上下打量他,“國外的生活很優渥吧。”

    “以前的確是。”推開門的瞬間他的眼神冷下來,“以後不再是了。”

    嗯……敏銳地意識到那語氣裡沉澱下來的思緒,謝靜好沒再繼續那個話題,進屋後左右看看,“你的隱形眼鏡有放這裡一份嗎?”

    “有。”賴明澈抓抓頭髮,“可太久沒回來,我真的想不起來了,麻煩超人幫我找……”

    一點也沒變化……

    地板依舊亮得打滑,窗臺桌椅依舊一塵不染,植物的氣息依舊很濃。

    老哥真是的。

    沒事把公寓打掃得這麼乾淨是要怎麼樣?迎接國家元首嗎?害得他渾身不自在,好像一腳踏進來就是在破壞環境。

    老哥……心頭一沉,賴明澈不知不覺站在餐邊櫃前,對著相框裡那張兄弟照發楞。

    謝靜好在盥洗室的櫥櫃頂層發現了那個做工精緻的隱形眼鏡盒,走出來恰好看到賴明澈魂不守舍的樣子,她站在牆邊,半天,淡淡地說了句:“你倆真是兄弟嗎?”

    被拉回現實的賴明澈揚起兩道好看的眉,“需不需要提供戶口本?放心,如假包換。”

    “呵,找到了。”謝靜好把隱形眼鏡盒遞給他。

    “謝謝。”重影模糊的視線總算恢復正常,賴明澈頓時精神不少,揶揄道:“不愧是csi的成員,找東西的本事一流。”

    “仰慕的話留在以後吧,趕緊收拾你要拿走的東西。”坐在沙發上的她指揮若定。

    “OK,那就麻煩你在外面等一會兒。”賴明澈順手拿了個鞋架上的折疊旅行袋,走進臥室,收拾準備帶回美國的必需品。

    一個人無事,謝靜好目光流動,也端詳起那張櫃子上的合照。

    這應該是幾年前拍的吧,賴明澈還穿著高中生制服。

    博雅學長是個怎樣嚴謹的人,從他的著裝就能看出,西裝下每一顆襯衫的扣子都緊緊地嵌在孔眼裡、袖口整整齊齊收攏在腕骨上,領帶的色澤也頗有味道,與他形成強烈對比的是賴明澈……好好的校服襯衫,沒有一個扣子在原來的位置上,隨意張開的領子與那吊兒郎當的性子如出一轍。

    “啊——”

    聽到一聲低呼,謝靜好趕忙跑到臥室裡,見賴明澈半跪在地上,低著頭捂住腹部,完全看不到表情。

    “你怎麼了?”她蹲下身。

    “我……頭暈……”

    謝靜好在他的額頭摸了下,全是虛汗,“快點起來靠在那裡。”說著將他扶到床上,在後頸的位置加了個厚墊,並拉過一角毯子蓋在腹部。

    “去、去看冰箱有什麼。”賴明澈微微喘氣。

    冰箱?謝靜好瞬間反應過來,“低血糖?”

    能不能踹他一腳,這麼大的人,一點不會照顧自己,餓到渾身虛脫,頭暈眼花才意識到該吃東西了?

    他有氣無力地看看她,“嗯,找點吃的給我。”

    祈使句,命令式?這小子在指揮她……謝靜好揚起眉。

    賴明澈一翻身面向裡去了。

    謝靜好無言地瞅著他的背影……

    對一天三餐都在工作場所解決的他們而言,根本沒多餘時間在家開火,多半是找不到食材的。

    “那就找到什麼你吃什麼。”等叫來外賣,人也餓得差不多了,謝靜好無奈地到廚房溜達一圈,把壓在最裡面的一箱泡面搜刮出來,撕開封,將燒好的水倒進去,幾分鐘後,香噴噴的氣味彌漫在四周。

    “好了。”謝靜好把泡面碗端到他的面前,“要不要喂你?”

    “如果不介意的話……”賴明澈懨懨地呢喃。

    “替你吃掉不是更省事?”登著鼻子上臉,哼,謝靜好說歸說,拿起小叉子,將彎彎曲曲的面送至他嘴邊。

    “下次我會請你吃飯的。”擦擦嘴角,賴明澈笑了笑。

    能笑得出來就沒事。

    謝靜好搖搖頭,“真有出息,餓到昏……”

    “之前都沒有感到餓。”賴明澈接過她手裡的塑膠碗把剩下一點湯也喝得乾乾淨淨,“事實上,現在我也一點都不餓。”他並沒告訴她下午那會兒給老哥輸了超過600毫升的血,換成普通人,200到400毫升就很夠了,能在昨夜宿醉的前提下撐到現在,已是最大極限。

    驟然,一股尖銳的鈍痛直刺心扉,謝靜好無法動彈地僵在那裡。

    賴明澈是心不在焉,所以,直到血糖低受不住了才意識到該吃東西,身體比精神要老實得多——

    那她呢?

    博雅學長出事到現在,就如同打轉的陀螺,開足馬力一直沒停,跟進斷線的case,應對平面媒體的猜測,向上級彙報情況,返還工作地分配人手……生怕有什麼該做的沒做好,為了一個“最傷心的人不會是她”的傻瓜念頭,勉強抑制到此刻。

    沒吃飯的不只賴明澈,她也一樣,而眼前,不過是在賴明澈身上看到了自已。

    “呐……”低低吐出一聲沉吟,賴明澈盯著對面明亮的鏡子,緩緩轉過頭,伸出的手劃過上方,“別哭。”

    修長的指尖被一滴冰涼的淚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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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8 00:01: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重逢(1)

    一年時光比什麼都快。

    賴博雅與溫笑的車禍因採集證據不足,無法追蹤下去,成為懸案擱淺在那裡。

    M市跟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城市沒什麼不同,每天仍有輕重不同的大小Case發生,即便所有人都以為失去賴博雅的CSI科會成為一個空殼子,現實卻告訴懷有僥倖心的傢伙,不管少了誰,那群有所堅持的人都不會失去鬥志。

    大樓除了地下層的倉庫、四層的解剖室與五層的現場模擬室,其他樓的每個房間都以透明的落地玻璃隔開,所有精密的儀器、尖端設備都在24小時不間斷運轉。

    人來人往的走道可以聽到傳真機的響動,更多的是鞋子間的摩擦。

    出外勤忙了一整個上午的謝靜好剛回辦公室,沒來得及拉開冰紅茶的拉罐環,就被洛可哥為首的幾個人圍堵在電腦桌前。

    “這是怎麼回事?”

    “靜好,不是開玩笑吧!”

    “主管,上面怎麼會批的?”

    ……

    瞄了眼桌臺上散開的資料夾,謝靜好按照順序整理好,“沒錯,就是你們看到的,她是新來的實驗室技師。”

    實驗室技師平日負責的範圍比較雜,不管是法醫那裡,還是纖維鑒別或是影音分析,都可以在必要時支以援手,一般來說會上級會給部裡配備兩名,不過謝靜好成為主管後,只剩下孟宗竹,懸空的位子直到前些天才被指定了人選。

    “何、文、倩?”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念出那三個字,洛可哥氣氛道:“家庭背景這麼敏感,為什麼要派到CSI科,難道警校裡找不到人了?還是國內大學的高分子化學專業已經取消,非要找個留洋的?”

    阿KEN摩挲下巴,“她大哥的嫌疑還沒有洗刷……”

    “什麼嫌疑啊,就是真凶!”洛可哥一拍桌子,“博雅學長到現在都躺在醫院裡沒有清醒,還要咱們給何家人共事,看著她拿跟我們一樣的薪水,有沒有天理?”

    “是啊,主管。”比謝靜好晚半年進CSI的孟宗竹說:“會引起公憤的。”

    “她一直在國外念書,跟她大哥所做的事沒關係。”謝靜好一板一眼說:“不能因何武尋的緣故剝奪她的求職權利。”

    “靜好,你是主管就什麼都忘啦?”

    洛可哥脫口而出的話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是一顫。

第4頁

    阿KEN揉揉她的發頂,“小洛最清楚靜好是個怎樣的人,對吧?”

    洛可哥沉默下來,一分鐘後轉身離開,回到她的試驗台。

    “呃……我去看看學姐。”一個是上司,一個是前輩,孟宗竹呆不下去溜了。

    阿KEN把桌子上沒打開的易開罐幫忙拉開,往前一推,“Please……”

    謝靜好喝了口,“多謝。”

    “可哥是無心的。”阿KEN擺擺手,邊走邊說,“不過人到了的話,怎麼安排你可真要多廢點功夫。”

    “謝謝。”謝靜好輕喃道。

    何文倩……這個不速之客帶來的麻煩真是不小啊,看完手頭報告,她一個人順著樓梯下到四層的解剖室。

    工作時間樓道比較安靜,光線也沒大廳亮,聽得到有一男一女在交談。

    “好些沒?”

    “呃……吐出來就好很多。”

    “慢慢適應會好的,不過,既然這麼怕血,為什麼要來CSI科?”

    “我——我嚮往這裡。”

    “呵,理想跟現實的差距總是很大。”

    “前輩?”

    “沒什麼,你表現得已經很好,之前來的幾個男生甚至有昏過去的。”

    “啊,真的嗎?那不是好遜哦……”

    “也許他們並不適合這裡。”

    “前輩做解剖有害怕過嗎?”

    “沒有,可能跟我本身學生化有關,你們幾個剛才看到的受害者都不算太猙獰,有些犯罪現場會比這更嚴重,做好準備吧。”

    “啊……多、多謝前輩,我會努力!”

    “那你可以走了,明天再過來吧。”

    “是!”

    噠、噠、噠,接著是一連串女孩子的輕快腳步。

    謝靜好踩著臺階,走到旋梯通往四層的安全門外,那有名男子站在扶手處,若有所思地透過樓梯空隙往下望。

    “人的生命真脆弱。”謝靜好走近他,“一旦跳下去就什麼都沒了。”

    “是呀。”男子拉下耳朵上掛著的消毒面罩,微微一笑,“所以,比起死,要怎麼活下去更為艱巨。”

    “不得不說……”謝靜好遞給他一方面巾紙,“溫笑前輩最是善於安穩人心。”當年剛來報到也是緊張的要命,但被他兩三句話就消除了不安。

    溫笑微微一笑,“怎麼有空下來?”

    自從發生賴博雅的意外,其他同事若非必要,都不像以前沒事就往他這兒鑽。

    “你知道我下來的原因。”謝靜好指了指那女孩離去的方向,“何文倩的來歷比較特殊,我不得不將她安排在你身邊。”

    分配到其他組,以可哥他們的脾氣,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

    “這女孩不是警校畢業,也沒學過醫——”他那雙總在微笑的黑眸閃了閃,“千方百計到CSI來,一定有特殊的原因,不過,還不至於是某人的臥底。”

    謝靜好慢慢靠著牆,“老實說,你能對她這個態度,我既不意外又意外。”

    溫笑反問道:“不然我該怎麼對她?”

    是呀,怎麼對她才是對的……

    這時,謝靜好的手機鈴聲大作,她說了句抱歉,推開滑蓋,“喂?”

    “許久不見了,女超人。”

    女超人……久違的稱呼讓謝靜好一怔,“是你?”

    賴明澈?

    站在旁邊的溫笑似乎也察覺到什麼。

    “一起吃頓飯吧,我請客。”

    “嗯……中午比較緊……”她有點猶豫。

    “不要緊,我就在你們樓下,開車到附近的飯店要不多久。”

    “好吧——”

    “那就不見不散。”

    終止通話,甫要開口才注意到嗓子有些哽咽,謝靜好看看溫笑,“是他,博雅學長的弟弟回國了。”

    “是哦,他約你見面?”溫笑與她擦肩而過,“那很好啊,我還有事,先進去處理了……”

    這三百多個日夜,溫笑學長受的各方指責從未間斷,他不比躺在加護病房的那個人輕鬆多少,但是,不管別人說什麼,她都無法怨這個人,因為她很清楚一件事——

    最傷心的人不是她。

    “你不和他見一面嗎?”謝靜好喚住溫笑。

    “有機會自然就能見到。”

    溫笑走罷,謝靜好又站在原地片刻,之後,回到辦公室拿了她的隨身錢包和鑰匙離開CSI科大樓。

    “嘿,M市的女超人,一年不見更加‘剽悍’了!”

    雙手環在胸前,斜倚車門的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腕上手錶價值不菲,鼻樑上的墨鏡也閃耀著非同尋常的光澤,然而,領帶沒有好好的系在脖子上,而是跑到了他搖晃的指尖,嘴角失蹤噙著壞壞的笑容,很燦爛,一如他的名字。

    明澈。

    “你還是老樣子。”去年他回美國時,洛可哥擔心地問她,博雅學長的車禍會不會給他的弟弟造成什麼不良後遺症,眼下看是多慮的,謝靜好一指他的鏡片,“沒有人告訴你,對阿sir說話要拿掉這個?”

    “Sosorry,正午的光線實在刺眼,影響到我開車。”把墨鏡一疊塞到胸前的口袋裡,賴明澈笑著揮揮手,“來,上車。”

    哇,是輛雙門四座的法拉利612!

    沒上車就被外觀征服,一上車就被舒適的環境萌住,難怪那麼多人都想擁有一部豪華的法拉利,不管是配置還是性能,都讓車族愛不釋手。話說回來,這小子剛畢業回國,怎麼有錢敗那麼貴四百多萬的車,不是中了六合彩就是做了索馬里海盜吧?

    仿佛看穿她的疑問,賴明澈打了個不怎麼雅觀的呵欠,“負債累累的我要分期償還。”

    “但願你不會是造成次貸危機的根源之一。”她不以為然地瞥他。

    “嘛,不會用很多年啦。”拍拍方向盤,他輕笑,“暫時當它是我的‘老婆’吧。”

    說到老婆……這次沒見他帶女友,分手了嗎?賴明澈與賴博雅不同,是個離不開女人的花花公子,去年在白天鵝飯店她也見識過,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是不會指望有什麼奇跡出現的,咿……她想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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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8 00:01: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重逢(2)

    “回神了——”

    忽然貼近的男性身軀嚇了她一跳,差點直覺地甩出巴掌,“你靠這麼近幹什麼?”

    “叫你扣好安全帶,半天都沒有反應啊。”他準確無誤幫她扣上在腰側的扣環,“不然一會兒被交警攔住,丟了你們CSI的面子,別怪我喔。”

    “你要帶我去哪裡吃飯?”她看看表,“別太遠。”

    “我說了很快。”

    他猛地一打方向,幾乎轉了360度,單行道逆方向而過,看得兩旁的人目瞪口呆,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謝靜好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

    十分鐘後。

    “到站。”得意洋洋的把車開到停車位,他好笑地瞅著石化的她,“尊敬的女超人,咱們該下車啦。”

    “不要太過分!”反應過來的謝靜好一扯他的袖子,“馬路上到處都有電子眼,你以為能逃得脫嗎?”

    “所以我才帶你走小路啊。”賴明澈笑嘻嘻道:“沒法現剛才穿街過巷走的都是阿婆阿公早起買菜的便道?”

    “那更危險,碰到人怎麼辦?”他的態度就不端正!

    “安啦,阿公阿婆都會在早上五六點起來鍛煉兼買菜,大中午的會在家裡燒飯,不會影響到我開車。”

    “下不為例!”她下了車一甩門,用力地敲了下車窗。

    “是,女超人!”賴明澈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向她施了個不怎滿標準的禮。

    真是孩子氣……視線回到一旁,謝靜好愣了愣,“這、這就是你要請客的地方?”

    “是啊。”賴明澈甩著車鑰匙,嘖嘖道:“你是無法想像我在美國啃麵包的日子,有多麼思念這家有名的‘姐弟倆土豆粉’。”

    於是,他開著豪華法拉利,穿著筆挺西裝,來吃幾塊錢一碗的土豆粉?

    謝靜好還在怔忡就被他拉到擁有老字型大小的店鋪裡面,熱情的老闆吆喝:“年輕人要什麼味的,配肉嗎?”

    “兩碗三鮮土豆粉,外加十串羊肉串!”

    報完菜單,賴明澈與謝靜好面對面坐在二樓靠近窗戶的位置。

    十月的天,徘徊在秋老虎發威的階段,十一點到下午三點,烈日不會放過來來往往的人群,不斷擴張那龐大的紫外線,通風的好處就是能夠舒舒服服透口氣,享受一下沒有空調的自然舒爽。

第5頁

    “你很熟悉這兒?”她撐著下巴,俯視著樓下對面馬路的斑馬線。

    “爸媽去世後沒人做飯,我和老哥常來這裡。”賴明澈給她倒茶,“我倆是口味很重的人,特愛他們特製的麻辣佐料,哦,你不喜歡的話,可以不放,我跟別人恰好相反,覺得天越熱越應該吃點會出汗,促進新陳代謝的東西。”

    “歪理特別多。”吃又熱又辣的土豆粉,想不熱血沸騰都難,倒是意外,博雅學長也會喜歡吃。

    “嘿,我想你也不會多希罕高檔餐廳。”他攤開的十指交握到一起,“以前的慶功會沒少舉辦吧?都在大飯店舉辦的,還有不少記者,根本沒辦法好好吃東西。”

    “是沒錯。”謝靜好眨了眨眼,“不過我愛吃蔬菜和水果,含有很多澱粉的食物少吃一點比較好。”

    “毫無新意的說法。”腦袋一歪,靠在椅子上的他伸出手比劃,負責送餐的少年很快找到他們的桌台號,“HI,把這些話留給小朋友。”

    “我是在對小朋友說。”謝靜好認真地望著他。

    是在明示他根本就是心態不成熟的小朋友麼?有夠冷的笑話……

    “那我開動咯。”

    撥開擺放在小砂鍋兩側的鵪鶉蛋,丟進碗裡,賴明澈笑得眼眯成一條縫,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頤。那種開心仿佛吹拂在心頭的熏風,讓人無法不被感染,她也夾起透明利口的土豆粉吃了起來。很燙吧,她的碗裡還是清亮的,而他的碗已經紅到不行……

    謝靜好搖搖頭,抽出一張面巾紙,遞給滿頭大汗的賴明澈。

    “謝——謝謝——”咽下去的湯殘留在嘴角,賴明澈抹了抹汗,“太痛快了,一點都沒有變的味道!”

    她又抽出一張紙巾,“話說回來,你不打算在美國發展了?”車都買了,沒有道理會再離開M市。

    “嗯,我接受了一份合同。”提起正經事,他的眼底不再戲謔,“今後就是M市某家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了,請多指教。”

    嗯,他是法學院畢業的,選擇成為律師一點也不稀奇。

    “希望你的辯護人不會是我的嫌疑犯。”她說道。

    “這就不好說了。”他笑得很狡猾,態度保留。

    冷不防,樓下對面的馬路上跑來一男一女,男的在前面,女的在後面,男的動作迅速地翻過欄杆,往土豆粉店的位置奔來,女的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喊:“抓住他啊,抓小偷,前面的人不要讓他跑了!”

    小偷?

    賴明澈剛要站起,不等他做出任何舉措,對座的謝靜好快了一百倍,二話不說直接從二樓的窗子翻了出去,準確無誤撲在那個小偷身上,順勢狠狠地壓住,一手迅速將那兩隻奮力撲騰的手給牢牢鉗制住,另一手敏捷地從腰後取出手銬,老練地扣在一起。

    等賴明澈從樓上下來,謝靜好已把小偷懷裡的皮夾子還給氣喘吁吁追來的女士。

    “謝謝!”女士感動地一個勁兒鞠躬,“這裡面有好多證件啊,幸虧你及時出手,不然我就損失大了。”

    “沒什麼,我應該做的。”撥了串電話,謝靜好叫來附近的巡警,把人交送,她一回頭發現議論紛紛的人群裡,站著不住咂舌的賴明澈。

    “小姐,你就那麼從二樓跳出去,一點防護都沒有做——”

    “你不是叫我女超人麼?”她一掀蓬鬆的發,“再說了,等你從樓上下來,小偷早就跑得無影無蹤啦。”

    居高臨下至少有三種以上的辦法阻止那個小偷,而不是冒險地從樓上往樓下跳,萬一小偷臨時改變路線呢?萬一有人突然冒出來呢?

    果然是……工科生和文科生的理念不同麼?

    賴明澈雙手揣在西裝褲的口袋裡,吹了聲口哨,“我說啊,你這麼熱血的人,沒做刑警倒是出人意料。”

    老哥以前從警校畢業後沒有進入PD部門,而是成為CSI科的一員,勉強理解是性格使然的話,那眼前的女人,分明是做超級女警霸王花的好料,怎麼也穿起白大褂,整天守候在犯罪現場和試驗台跟前呢?

    “作為政府的左右手,CSI給證據,PD抓人——”拍拍膝蓋上的灰,她不以為意地站直,“不要浪費納稅人的錢就好。”

    “啊,我知道了。”賴明澈接過廚師遞來的羊肉串,湊到跟前,用肘頂了頂她的胳膊,“你該不會是……我哥的崇拜者?”

    謝靜好竟然臉紅了!看得他目不轉睛。

    “別亂說!”

    “真的是我在亂說麼?”他挑起眉。

    “當然。”謝靜好偏過頭去,所以,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卻聽她緩緩開口:“博雅學長是大家的支柱。”

    是大家的呢……老哥就是這樣,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被人倚賴著。

    “啊,你還要不要吃下去呢?”賴明澈把話題扯回到民生大計上,“現在回到位子上一定會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不要了,我一點都不餓,你吃好了的話,送我回去吧。”

    “看你如此堅定,我不買單都不行了。”回頭把賬一結,賴明澈咬著他的羊肉串,與謝靜好肩並肩走向停車位。

    “什麼時候開始接案子?”她隨口問,一瞥眼,覺得身側的男人比起去年似乎又高了不少,不會吧,都二十多歲了還在長個子麼?自認為一百七十三公分高的她,在同齡女性中的海拔偏高,而站在賴明澈旁邊也產生了所謂強烈的距離差?他不會超過185CM了吧?

    “啊——這個嘛——”賴明澈苦惱地回憶半天,“應該是半個月後有個準備程式庭,其實我在美國實習那會兒已跟過不少case,只不過同事怕我不習慣國內的司法程式,先以摸摸底為主,不作特別要求。”

    “那就好好幹吧。”她說。

    “等等。”他止住腳步,“為什麼你總在我面前一副‘諄諄告誡’的樣子?”

    “我本身就比你大好幾歲,又是你哥哥的同事。”她端起架子,“他不在的日子裡,指點你是應該的。”

    “噗——”他噴笑道:“這是你說的哦,我哥不在的日子都要照顧我。”

    唔,哪裡不大對勁兒?

    “我說的是‘指點’——”

    “晚上一起去醫院吧。”他打斷了她的辯解,“看看我哥。”

    謝靜好的臉色略略一變,“你不會回來到現在都沒去看過學長吧!”

    “這個——”他拇指一按車鑰匙的按鈕,解了鎖,“我不想一個人去。”

    不想一個人……

    她一震,那不是巧,她也從沒單獨去看過學長,每次都湊了同事的時間,是不用言明就已了然在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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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8 00:0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綠地高校事件(1)

    車還沒發動他們就改變主意。

    謝靜好收到電話,是洛可哥從犯罪現場打來的,告訴他們在綠地老街65號的綠地高校發生了起重大事故。

    目前一人死亡,尚有不明危險還未排除。

    “咱們在綠地老街15號。”賴明澈拇指一翻點向身後,“坐地鐵吧,一站就到,學校附近乘車反而不好走。”

    “也好。”謝靜好打開安全帶,“你先走,我們晚上再聯絡。”

    “我跟你一起去。”他說。

    謝靜好盯著他的動作,“我去現場出外勤,你去幹什麼?”

    “綠地高校是大哥跟我的母校,而且跟校長特熟。”他振振有辭道:“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那裡,也許可以幫你們的忙。”

    一開始有點猶豫,不過有人動作很迅速,已朝始發地點而去。

    “你是不是太自覺了!”

    她追了上來,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地鐵站的關卡,刷卡直奔綠地高校站。

    綠地高校已有半個世紀的歷史,在M市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重點高中,不管從面積上還是師資力量上都是出類拔萃。

    校門外有正在等候的洛可哥,她提著兩個一模一樣的採集工具箱。

    “靜好,你來得好快!咿,這不是——”

    “嘿,洛姐姐,是我,賴明澈。”賴明澈主動地打招呼。

    “我們剛好在附近吃午飯,所以一起來了。”謝靜好拿過自己的箱子,“明澈高中就是在這裡念的,他會比較熟。”

第6頁

    “哦……”洛可哥點點頭,“這樣也好,反正這裡的老師跟學生都被嚇住了,現在問什麼都沒用。”

    “情況怎麼樣。”謝靜好邊走邊問。

    “唔,有學生從高空墜落——”洛可哥皺眉道,“剛才測了肝溫,應該距案發有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謝靜好狐疑地重複。

    “有什麼不對?”洛可哥問。

    “三個小時前在十點左右。”謝靜好看看學校的大掛鐘,“那會兒應該是大課間,很多人進進出出,怎麼會到剛剛才被發現?”

    “今天是綠地高校一年一度的校園祭,師生會集中在露天操場參加社團活動,什麼喇叭啊,煙花啊,吵鬧程度可想而知。”賴明澈見慣不怪地插話,“空地跟教學區之間隔了體育館和圖書館還有食堂,距離不短,這邊沒人注意到意外也在常理,呐,中午吃飯休息,有學生會回來拿東西,自然就注意到地上躺著個人……”

    他們走到兩棟教樓下面,此地已被警戒線圍成個圈,被掩蓋住的死者旁擺有一個個黃色的證物定位牌。

    謝靜好對賴明澈說:“你在黃線外等。”

    “請便。”賴明澈靠在樹下庇蔭,偶爾發出去幾條短信。

    謝靜好帶上手套,俯身檢查死者的情況,注意到不遠處有個滑板,四周零散的都是玻璃碎片,“有沒有問這個學生的身份?”

    洛可哥翻著資料夾,“綠地高校三年級的風紀委員會會長,對了,不破來過,他帶走了死者家屬和發現死者的學生去問話,一有消息會通知我們。”

    謝靜好打量他的衣服,“這身打扮好奇怪。”

    “哦,是動漫cosplay。”洛可哥托著下巴,“如今的學生喜歡玩角色扮演,在漫展或是校園祭的活動裡,他們穿著喜歡的人物造型四處走來走去,其他人可以與之合照。”

    “可憐的孩子。”謝靜惋惜地說,“再有半年就要參加高考了。”

    “是啊——”洛可哥指了指樓頂,“學生衣服的掛角在頂層被找到,表面上看是踩著滑板撞破防護玻璃,高空墜落至死,你怎麼想?”

    “不可能。”謝靜好揚起臉一眯眼,“兩棟樓高20米,從高處躍下的話,2倍高度除以重力加速度再開根號還不到3秒,也就是2秒多左右,而兩樓之間的距離在30米,一般滑板初速度都在每秒7米左右,那麼他落下的位置該在十四、五米處,而不是像現在緊挨樓,完全就像——”

    “從窗戶上被人直接丟下。”賴明澈接替她的話,“你懷疑有人下毒手而不是意外?”

    “一切都是推斷。”謝靜好有條不紊地安排,“他身上還有毛髮纖維,可哥,你接收,回去把他身上的衣服處理一遍,看是否有其他發現,至於遺體,麻煩不破警官與孩子的家人溝通,咱們得直接帶回實驗大樓,讓驗屍官進一步驗證。”

    “哦,好的。”洛可哥臨走前,又瞄了賴明澈一眼。

    賴明澈被她看得渾身起寒毛,不自在地湊到跟前,“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那位姐姐一直盯著我看……”

    “有麼,你多心了。”謝靜好脫掉手套,也看了看他,“我要回去工作,你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其實,她明白洛可哥的心情,看到賴明澈怎麼可能不關注呢?隱隱約約覺得,他在,就能觸摸到另一個人的氣息……

    帶給他們全科的人心安。

    “我有個想法。”他搔了搔面頰。

    直覺不是什麼好事,她立即拒絕,“不行,好好去準備你的個案。”

    “你都還沒聽。”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頭訴說:“我打算跟校長打個招呼,留在學校幾天。”

    “啊?”她愣住,“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笑呵呵道,“假如是校外的人所為,再怎麼審問學生也沒用,若是校內的學生所為,直接接觸學生要比端著架子問他們要有效得多。”

    “這不是鬧著玩的。”她沉下臉,“你再這樣亂來,我不客氣了。”

    “我要做的事沒人可以改變。”賴明澈聳聳肩,完全沒把警告當回事,“還是說,你怕我遇到危險?”

    “追蹤下去必然會有危險。”謝靜好瞪著他,“你不是員警,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萬一被人發現行跡,我不想給你善後。”

    “唉,你也對我有點信心好不?”他無力地扶著額角,“學校都這麼恐怖的話,不如勸校長解散好了。”

    “你……”

    “我保證不輕舉妄動。”賴明澈擠了一下眼,“只是旁敲側擊瞭解情況。”

    怎麼辦才好,她的確沒法子管住這個孩子心性的男人。

    “你——必須每天跟我保持聯繫。”

    他笑得很燦爛,“好。”臨分開前提醒她,“別忘了晚上的約定。”

    “我不會忘。”

    找過綠地高校的校長後賴明澈開車回家。

    把車停到場子裡,剛一出來,就看到有個穿著時尚的漂亮女孩站在樓下,見他慢悠悠晃蕩回來,笑盈盈迎上去。

    “明澈,總算等到你回來啦!”

    是何文倩……賴明澈面無表情地瞅瞅她,“你來做什麼?”

    “別這麼冷淡啊。”她扁扁嘴,“回國後你就不跟我聯繫,我托人找了半天,才知道你目前住在你哥家裡。”

    “到底有什麼事?”他顯得有些不耐,不停地把玩著鑰匙。

    “跟你說,我現在進入CSI工作了。”何文倩說。

    賴明澈訕訕地勾唇,“CSI會要你這種大小姐?”

    “怎麼這樣說啦?”她鬥志滿滿地一握拳,“沒錯,我專業不過關,不能出外勤,無法跟他們一起調查取證,但臨床是可以學的,我跟在一個很贊的法醫身邊,他教我不少,相信很快就能上手。”

    “那恭喜啦。”他興趣缺缺地邁步進樓棟。

    “喂!”何文倩繞到前面擋住準備登入電梯的賴明澈,“等等,你就沒有別的話可以跟我說麼?”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他反問。

    “我做那麼多都是為了向你證明一點……”她深吸一口氣,“為你,我可以做很多,你就不能正視我們的問題麼?”

    “我和你之間不可能的。”他一巴掌拍到她腦袋旁的牆壁上,“糾纏下去沒意義,或是何家大小姐就算一夜情也不在乎?那好,反正這種事對男人而言並不吃虧,你有需要的話我隨時奉陪。”

    啪!

    何文倩甩了他一耳光,然後,很快她就後悔了,輕聲細語地道歉:“對不起,你為什麼要故意逼我恨你?你交過那麼多女友,都是玩幾個月而已,卻沒戲弄過我,我,我絕對不會放棄!明澈,我向你證明,我哥是我哥,我是我,再說警方並沒有證據證明我哥是傷害你哥的兇手啊,退一萬步說,他真犯罪,我一定不會姑息!”

    “嗯哼哼……”他輕笑著抹抹嘴角,“是嗎?”

    “當然!”她信誓旦旦地保證。

    “那我就拭目以待。”說完,電梯門恰好打開,他頭也不回走進去,當門合上的刹那不止的冷笑溢出唇瓣,“不愧是加州大學話劇團的當家花旦,這麼楚楚可憐又癡情,被騙也不算很虧本啊,可惜,不是我的那杯茶。”

    提到茶……腦子裡浮現中午吃飯時那道從樓上一躍而下的身影。

    “厲害的女人——”

    賴明澈自言自語地開門換鞋,把鑰匙手機丟到沙發上,懶洋洋去沖涼,洗髮香波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緩和了緊繃的神經。

    幹毛巾擦拭著濕淋淋的頭髮,他盤腿坐在踏踏米上盯著老哥的照片。

    “話說回來,何文倩果然進入了CSI,憑老哥手下那群人的敏感,她是占不到半點便宜的……”頓了頓,“下麵只剩下引蛇出洞和守株待兔了。”

    手指劃過照片上的男子,輕輕彈出一聲響。

    “喂,早點醒過來吧。”

    接到下班的謝靜好已經是晚上七點。

    為了不超過探病時間,賴明澈他們沒有吃飯就往醫院趕,電梯裡,同乘的只有一個端著注射器和血漿袋的護士,對方很有禮貌地問他們要去幾層,謝靜好搶先一步,回答是第二十三層。

第7頁

    “換病房了麼?”賴明澈微愣。

    “嗯,情況有所穩定就轉到療養看護病房。”她答。

    一時沒了話,緩緩上升的電梯裡有點些沉悶。

    當樓層的數位信號顯示到17時,咣啷一聲巨響,劃破寂靜!

    三個人頭頂的照明燈閃了閃,緊接著,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心臟都要跳出來似的,完全使不上力。

    “快點貼著電梯壁站好!”賴明澈朝對面站著的謝靜好和護士吼,“腿彎下來!”與此同時,敏銳地伸手把樓梯按鍵的每一層都按了個遍。

    虛汗順著謝靜好的額頭涔涔冒出。

    終於,電梯停在了9層的位置,咯吱咯吱響了半天,大門才開啟,三個人趕緊跑了出去,那護士嚇得腿都軟了,差點把託盤裡的儀器灑在地上。

    賴明澈把一旁禁止吸煙的地標牌卡到電梯大門上,“這樣別人就不會上去了,護士,麻煩你聯繫聯繫維修人員。”

    “呃……好……好的。”驚魂未定的護士拍了拍胸口。

    見謝靜好半天沒說話,賴明澈上前拍拍她的肩,“你還好吧,那不成在考慮這是不是一起人為事故?”

    “當然不可能。”她看看他,“其實,剛才上來前就注意到電梯按鍵反應遲緩,爬升的速度也慢的可以,只是沒料到這麼誇張。”

    “是呀,所以撿了條命。”他呵呵地笑,“不然就體驗一把自由落體的滋味。”真的直挺挺跌下去,非得震得粉身碎骨不可。

    謝靜好瞥了肩頭的手一眼,“虧你笑得出來,不過,反應得真快。”幸好他連續按了每一層的按鍵,才會多了那麼多停下的機會,而且若像她和那名護士最初的站姿,完全沒有緩衝的防範,一有意外,後果難以預料。

    “唉,求生技能嘛。”他把玩著手裡的車鑰匙,“當沒有人可以保護你時,自己就要學會保護自己。”

    要等失去才去挽回,太遲了。

    “這倒是。”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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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8 00:02: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綠地高校事件(2)

    心有餘悸的結果就是沒心情再坐電梯,即使目前在9層,也寧願一路爬上23層。

    兩人無差別地氣喘吁吁,男人的持久力畢竟好過女人,賴明澈率先一步到達,扶著膝蓋往下看後面的人,“這次不能說我差勁了吧?”

    “呼呼……這不是你應該的?”

    她一點也不賞給他面子,上到頂層松了口氣。

    “你是不會服輸就對了。”他聳肩,“走吧。”

    剛一轉身,撞到從裡面走出來的人,對方跟他打了個照面,脫口而出道:“賴明澈?”

    那是一閃而過的熟悉,仔細回憶又想不起什麼,賴明澈摸著下巴尋思,“我有跟你見過面嗎?”

    不然怎麼會知道他的名?

    “他是我們CSI的同事——”謝靜好適時地解疑,“法醫溫笑。”

    溫笑……

    在哪裡聽過……

    確實是見過的人……

    在哪裡呢……

    如潮的思緒洶湧而至,他甩了下頭,“是你!”

    “想起我了?”溫笑溫和地笑道。

    賴明澈一勾嘴角,不置可否。

    “你們在說什麼?”聽得一頭霧水的謝靜好左看看賴明澈,右瞅瞅溫笑。

    溫笑只是在笑。

    “先別走。”賴明澈話外有話地說,“我想你我應該有些事要談。”

    溫笑看了看他們,“我在樓下等著。”說著,一個人離開。

    賴明澈與謝靜好先後進到病房。

    “老哥。”走到床邊,端詳著床榻上那個仍帶著氧氣管,毫無知覺的男人。

    謝靜好以為他要說什麼,正打算去給窗臺上的幸運竹換水,卻注意到賴明澈只喚了賴博雅一聲,就不再言語。

    等她把水澆灌完畢,賴明澈說道:“躺這麼久,我哥身上都沒有褥瘡,看護人還是滿負責的。”在國外那會兒擔心的就是國內這方面護理做得不夠盡心,到時就算人恢復了,身體也差得不象話。

    “不是看護。”她抿了抿唇,“照顧博雅學長的人,你剛見過。”

    “溫笑?”賴明澈微微有些詫異。

    “當我們在商量請哪裡的看護好時,他說,都不用。”謝靜好歎口氣,“這一年,該做的他都做了。”

    賴明澈把手肘支在枕邊,風馬牛不及地扯出一句:“當初跟我哥在同一量車上的人就是溫笑吧。”

    “你會怨他不?”謝靜好意識到自己很在乎這個答案。

    賴明澈撚起被風吹到床單上的一片竹葉,“你明明知道,答案不在我這裡。”

    她倏然轉身。

    “他——”賴明澈一指面前躺著的男人,“從小到大保護意識過盛,愛逞強,喜歡當人家老大,不讓他那麼做的可能只有一個——”頓了頓,“也就就是現在。”

    除非倒下了,站不起來,否則不會改變信念。

    這就是賴博雅。

    本是糾結在心的問題,被他三言兩語說得啼笑皆非,她字字強調:“學長不是逞強,他的能力是公認的。”本就不苟言笑,工作起來更是六親不認,就算是頂頭上司,也沒少因此而踢到鐵板,正如此倍受大夥的尊敬。

    賴明澈哼了哼,“躺到現在是夠厲害的。”

    “你!”明白他真正的心情,卻對那張嘴無奈到極點,謝靜好勾勾手,“走吧,你在這裡只會影響學長休息。”

    尚有人在下面等他們倆,也確實不方便多留,跟過來查房的護士瞭解過賴博雅最近的情況,賴明澈與謝靜好安心地下樓。

    八點多的時候,醫院的人已不太多,偶爾會出現一兩個掛急診的病患。

    溫笑站在一層的自動販賣機前,盯著裡面的某一排飲品,不知在想什麼。

    “我請你喝。”一枚硬幣投入錢孔,賴明澈把滾落到出口的易開罐遞給他,“女超人你喝點什麼?”

    “我看看……”

    溫笑搖搖頭,沒有接過來,“謝謝,但是我不喝了。”

    “看來你不怎麼喜歡啤酒。”賴明澈仰頭想了想,“嗯——記得你酒量不是一般得好,難道是非名貴的不喝?”

    “你誤會了。”溫笑向外走一步,“我是不再喝酒。”

    “為什麼?”選了一瓶咖啡來提神的謝靜好也狐疑起來。

    “喝酒不是好事啊。”溫笑低柔地笑了笑。

    算了,他不想說的,沒人可以問得出一二三,謝靜好了然地說:“咱們先出去再說。”

    三個人魚貫步至停車場。

    開車的是賴明澈,謝靜好主動坐到後面,溫笑則坐在副駕駛座。

    夜幕降臨,霓虹燈映在風擋玻璃上,照耀著每個人的臉。一轉彎,賴明澈把車停到了人民廣場的東邊,側身看向溫笑,“那邊走走?”

    “OK。”溫笑推開車門率先下去。

    “喂,你們兩個下去吧,我可不想自投羅網去喂秋天的大花蚊子。”她抱著咖啡罐一口一口地喝著。

    瞅瞅那個精明能幹的女超人,竟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嬌柔,讓人怦然——

    她在為他們騰出一個交談的空間。

    賴明澈比了個3Q的手勢,也下了車,回手關門。

    廣場的人稀稀疏疏,除了散步的老人,多是些親親我我的小情侶在花前月下,像他們兩個大男人,站在一圈圈花簇跟前,著實有些怪異,引來不少視線的側目。

    “戒酒跟我哥有關?”懶得兜圈子,那不是他的風格,賴明澈選擇單刀直入。

    溫笑彎下腰,凝視著那朵盛開的大金菊,半晌,笑呵呵道:“一半一半吧。”

    “這樣會讓別人以為是你酒後駕車造成事故。”雙手習慣性地揣在西裝褲裡,賴明澈說。

    “沒有太大分別。”溫笑的眼眸很亮。

    “那晚你代我哥喝了不少酒,雖然你沒有醉——”賴明澈平靜地說:“我哥那個嚴謹的傢伙是不可能讓你開車的,你覺得後悔,若開車的是你,躺在醫院的就不是我哥,所以酒是始作俑者之一。”

    溫笑站直身,“你也說了,那是始作俑者之一,我不會把它當作‘罪魁禍首’。”

    “那天在手術室外我看到了你們部的所有人——”賴明澈眯起眼,“除了你,若我猜得不錯,你不是像不破警官說的回到CSI科,是去事故現場調查車禍起因,而沒告訴別人,所以大多數人都覺得你冷血。”

第8頁

    除了此刻坐在車裡等他們的女人。

    “旁人怎麼看我與我無關。”溫笑的臉色沒有太大變化,“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我們不如回去。”

    “回去是自然的,但,在那之前——”賴明澈的眼神一暗,“有些事,必須要提前講在前面。”

    “洗耳恭聽。”

    ……

    當賴明澈回到車裡時,坐在後座上的謝靜好扒住椅背,一探頭,“溫笑呢?”

    “他啊,有事先打車走了。”

    “什麼事這麼急。”謝靜好斜睨著賴明澈,“你不是說什麼刺激人了吧?”

    “溫笑會被別人的言語刺激嗎?”他反問。

    話是沒錯,不過女人的直覺告訴謝靜好,那兩人之間一定有問題,不然以溫笑的作風不會半途離開。

    “送你回家。”他晃晃手錶,時間不早了,“哪條路、要怎麼走請說吧。”

    “哦……”

    “怎麼了?”他扭頭看她。

    “送我的話就不必了——”她有猶猶豫豫地開口。

    “你家見不得人?”他挑起眉。

    “你家才見不得人!”活像是只貓兒被踩痛了尾巴,她瞪起眼,“XXX路左轉再右轉上橋下去直行再右轉然後左轉100米。”

    一口氣說完,聽得賴明澈大笑,“拜託,這樣走不會到郊外嗎?”

    “你怕天黑迷路我自己走。”說著,她做勢要下車。

    “嘿,別別別,怎麼開不起玩笑啊。”賴明澈鄭重地咳了咳,“女超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小的這樣少見多怪的人。”

    “哼。”

    對嘛,即使快奔三十了,偶爾像個小女孩才可愛啊,當然,這些話聰明人是不會跟當事人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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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7-5-18 00:02: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錢櫃那首歌(1)

    經過“九曲十八彎”終於來到謝靜好家樓下。

    總體說,這裡的一切都比想像中正常得多,事實上就是一個普通的住宅區,距市中心略微遠些,但也不至於跑到西郊外那種偏僻的地方。

    “好了,既然到地方,你可以走了。”謝靜好下了車,走到前面,輕拍前玻璃。

    搖下玻璃,他打了個呵欠,“好無情,也不請我上去喝水。”

    不等謝靜好搭話,窗戶的另一邊傳來呵呵笑聲,“年輕人,上來喝一杯。”

    大半夜聽到笑聲經常比哭聲還讓人渾身起寒毛。

    賴明澈順著小院裡微弱的燈光瞧去,窗沿上趴著個笑眯眯的老人,年紀大約在六十歲左右,穿著個老式的袖衫,一手還搖著蚊扇。

    “爸,你怎麼在這裡!”

    爸?賴明澈的目光從老頭又轉回到謝靜好身上,點了點,“你們——父女倆?”

    “是啊,親父女。”謝老伯點了點頭,“我家閨女還沒讓人送過,來,讓我看看你這小夥子長什麼樣?”

    “噗——”賴明澈忍俊不禁地笑了,“老伯,你女兒是超人,一般人怎麼敢送她?”

    “是嗎,那你怎麼就敢?”老伯饒有興致地聊上了。

    “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賴明澈跟著閒扯。”喂,你們說夠沒有!”謝靜好氣呼呼一拍前車箱的蓋子,“走啦,爸!”

    “不不不,先不著急走,難得見到個談得來的。”謝老伯笑得皺紋堆到一起,眼睛都要找不到蹤跡,“靜好啊,你先回去,我和他再談會兒。”

    什麼難得見到一個談得來的,街坊鄰居哪個不是跟老爸一說就耽誤做飯?

    謝靜好的青筋都在跳,偏偏就有兩個人視若無睹。

    “嘿,小夥子,下午我聽到一個笑話。”

    “什麼笑話?”賴明澈很會討老人家的喜歡。

    “一條小蜈蚣看起來悶悶不樂,他的爸爸就問他,孩子,你怎麼了?”老伯繪聲繪色地說:“小蜈蚣說,他過生日想要件禮物,但又怕爸爸頭疼,蜈蚣爸爸就自負地笑了,問他的兒子究竟想要什麼、沒關係儘管說,你猜——到底小蜈蚣說什麼?”

    站在角落裡的謝靜好翻了個白眼。

    賴明澈眼珠轉了轉,虛心地請教,“那,小蜈蚣說什麼?”

    “他說,爸爸,我想要鞋,哈哈哈哈……”說完,也不管聽到的人是什麼反應,謝老伯丟開別人,蹲在地上哈哈大笑。

    蜈蚣的腳……鞋子……這老伯很冷耶……

    賴明澈確信,謝靜好時不時冒出一兩句冷話是來自某種遺傳,他笑得有些僵,可是,依舊很捧場地拍著方向盤,表示難以抑制得有趣。

    “爸!再不走我就生氣啦!”

    謝靜好的臉都要綠了,見好就收是初次見面的一老一少所達成的默契,兩人的笑意都在眼底,道別,關窗一氣呵成。

    望著那對奇怪的父女消失在視線裡,賴明澈忽然很羡慕。

    然而另一方的謝靜好就沒這麼好的心情,回到家,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讓本來守在電視跟前難捨難分的謝家小弟頭皮發麻,不等姐姐發話,乖乖進房溫書,備戰來年高考,謝老伯渾然未覺似的挑戰極限。

    “女兒,洗澡水好了,要不要先去洗一下?”

    “不用。”

    “那,冰箱裡有夜宵。”

    “不用。”

    “那我看電視了……今天有歐洲杯的實況轉播。”

    “爸!”按住遙控器的謝靜好忍無可忍,“不要轉移話題!”

    “哇,你對我這麼凶做啥?”老頭子就差涕淚橫流,“當老子的,為你終身大事操心有什麼不對?”

    “那也不用將那麼多無關的話吧。”她一定被那小子笑翻了。

    “誰說無關的,要氣場合适才會順利交往。”謝老伯振振有辭道:“老爸是過來人,比你有經驗多了,那小子不錯,樣子不錯,車不錯,脾氣不錯,欣賞水準更是一流,可以發展的話你就好好把握。”

    所謂欣賞水準一流就是捧老爸場吧……

    她頭疼得把腦袋埋在雙膝上,“爸,拜託你饒了我吧,我現在沒心情找男朋友。”何況對方是那小子。

    “你今年二十八!”謝老伯的鬍子撅了又撅,“當年你媽在你這個歲數,都抱著三歲大的你去上夜校啦。”

    “好啦,我累了……晚安!”

    打不過還躲不過嗎?三十六計走為上,溜之大吉。

    謝靜好躺在床上,緩緩伸展四肢,回想一天發生的事,有點摸不找頭緒……不管如何得儘快把綠地高校的案子給破一破;另就是要混入學校的賴明澈……那麼做能行嗎?怎麼看都是他一回國就打破了她以往規律的生活,亂啊。

    第二天。

    CSI大樓四層法醫部。

    “死者手指的虎口,也就是放射性動脈被割開,還有,雙眼伴隨淤點的內出血,應該是某種原因造成的缺少空氣而窒息。”

    溫笑正在給實習的學員講臨床的要點。

    “學長,這上面樹枝狀灰白色的斑點是什麼?”有人問。

    “那會造成心臟肝臟喝胃部的缺血性壞死。”溫笑拉下無影燈,“經過成分鑒定是DNP。”

    “二硝基酚(DNP)用在印染或者防腐劑裡,怎麼會造成死者衰竭?”何文倩輕聲細語地問,引來不少男生的注意。

    溫笑並沒有看她,只簡單解釋說:“除了你說的那些用途外,DNP還會用在纖體美容上,它能加快新陳代謝,讓毛孔加劇收縮,緩和肌肉壓力,呐,運動員常用的肌肉霜裡很容易被加入DNP的降解物。”

    “哦……”學員們紛紛點頭,在筆記本上逐句記錄。

    “Excuseme。”

    謝靜好和洛可哥出現在他們背後,嚇了幾個男生一跳。

    洛可哥沒好氣道:“膽子這麼小還來做法醫?”

    “可哥。”

    “哼。”

    洛可哥索性不去理他們,雙眼寧可去盯臺上的瓶瓶罐罐。

    “大家先再整理一下剛才講的。”溫笑囑咐完,走向謝靜好和洛可哥,“是來問昨天那個在綠地高校的學生嗎?”

    “是的。”

    “跟我來。”溫笑帶路來到一排冷凍櫃前,抽出其中一格,拉開塑袋,“這個孩子在墜樓前有短暫昏迷,鼻孔內殘留藥物就是佐證,失去意識被連人帶滑板一起推到地面,由於並不是滑板帶出的速度,沒有理想狀況下的抛物線距離,靜好猜的不錯,確認他殺。”

第9頁

    “是誰對一個高三的學生這麼狠?”洛可哥憤怒道。

    謝靜好不想再多看一眼,那麼年輕的生命,就這麼糊裡糊塗沒了。

    “能出入名牌高校的人不多。”溫笑說。

    “可哥昨天把死者的cos服化驗過,除了他自己的指紋外,還有不少人的。”謝靜好思索一會兒,“那天是校園祭,人來人往,碰到的話也在所難免,只是,有一個位置是很少能夠碰到的。”

    “靜好,你是指——”洛可哥睜大眼。

    “脖子前的部分——”謝靜好猛地回手一糾溫笑的前襟,“除非像這樣,我要打人,將他拎起來。”

    “是不錯的推斷。”

    溫笑雙手舉起,微笑著瞅著那只手,等待她放開,才慢慢地理了理儀容。

    “好了。”謝靜好鬆手,“通知不破警官,調出當日進出教學樓的監控錄影,來看看有什麼特別的吧。”

    “那麼多人如何判斷誰有問題呢?”站在學員之中的何文倩,無視別人的提醒,自顧自地問。

    洛可哥的臉色一變,推門就走。

    “是我問錯了什麼嗎?”何文倩眼圈微微泛紅。

    謝靜好淡淡地說:“你該明白一個道理,學長跟上司說話的時,不要隨意接話。”

    “但是我、我記得溫笑前輩說——不懂就問。”她軟軟的話裡藏匿著盾牌,巧妙的把溫笑推到了前面掩護住自己。

    溫笑還是在笑,一點也沒有介入的意思。

    謝靜好靜靜地凝視著她,一分鐘後,緩緩開口:“那是在教學,不是在工作。”

    把她的話又擋回來了!

    何文倩的眉毛輕輕地動了一下,主動走上前,“您真出色,難怪明澈常常掛在嘴邊。”

    賴明澈?

    聽到他的名,謝靜好的心失跳一拍,為什麼何文倩會跟那小子扯上關係?

    “你們認識?”

    “我們是大學同學。”她笑得很甜蜜,“就是學院不同。”

    “你們很熟?”謝靜好問。

    “唔……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她紅著臉,所答非所問,卻同樣達到最佳的效果。

    謝靜好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哦,那麼,跟在學長身邊好好工作吧。”

    何文倩一閃而逝的得色沒能躲過溫笑那雙幽深的眼,而他秉持著笑而不語的原則,仿佛什麼都沒看到。

    在場的其他學員無不覺得陰雲籠罩了法醫部。

    到底怎麼了?

    約在哪裡見面不好,怎麼會約到錢櫃?

    她恨這個地方!不,她恨所有KTV的場所!是誰開創先河發明了唱K?

    謝靜好握著拳頭,在服務生的帶領下走上二樓的包廂,推開門,撲面而來的就是音響那充滿震懾力的效果。

    坐在沙發上的人只有一個,是賴明澈。

    幫忙調整過麥克風後,服務生彬彬有禮地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到底在折騰什麼?”

    只見賴明澈伸手在唇上比了一下,“噓——”遙控器一晃,在點歌單上找到了目標,那是一支叫做《如果我變成回憶》的歌。

    “如果我變成回憶,退出了這場生命,留下你錯愕哭泣,我冰冷身體擁抱不了你,想到我讓深愛的你,人海孤獨旅行,我會恨自己如此狠心……如果我變成回憶,終於沒那麼幸運,沒機會白著頭髮蹣跚牽著你,看晚霞落盡,漫長時光總有一天你會傷心痊癒,若有人可以讓他陪你……如果我變成回憶,最怕我太不爭氣,頑固的賴在空氣,霸佔你心裡,每一寸縫隙,連累依然愛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這樣不公平,請你盡力,把我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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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8 00:03: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錢櫃那首歌(2)

    不得不說,賴明澈唱得非常非常好。

    他的嗓音並不是阿KEN那類沙啞,也不是溫笑那種低柔,每個字都清晰得咬在唇齒間,唱盡了曲與詞交織時的刹那性感。

    為什麼聽到那歌詞有種堵在心頭的悶?有種涼涼的滋味?到下一段時,她不經思索地奪走了他的麥克風。

    “怎麼?”賴明澈笑著挑起眉,“你要唱,還是決定跟我合唱情歌?”

    “誰跟你合唱!”她抄起遙控器點了支《多啦A夢》,然後把麥還給他,“大男人幹嗎一副憂憂鬱鬱的樣子。”

    “大男人就該唱小兒科?”他好整以暇地將麥克風在掌心轉了個圈,“說實話吧,女超人你是五音不全,嫉妒我美妙的歌喉。”不是吹牛皮,在美國念書那會兒,他的嗓子就好到不時冒出幾個星探攔路,千方百計找他洽談合約耶……

    “我是五音不全又怎樣?”被揭傷疤,她有點失去控制地抓狂起來,“總比某個到現在還怕鬼怕得晚上睡覺要亮著燈的人好!”

    “你就聽某些人胡說八道!”

    “我看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吧?”她雙手環在胸前,冷笑道:“可惜,有人不知道那天博雅學長忙得無暇聽手機,用的是免提鍵,辦公室裡所有人都聽到有個剛去美國念書的小屁孩在哭訴他悲慘又淒涼的宿舍夜生活——”事實上那會兒只有她在場而已,就是不爽把實情吐露罷了。

    “什麼?”好,老哥,梁子結大了!

    跟她瞪眼?謝靜好揚起下巴,用力去彈他的額,“到底叫我來幹什麼?聽你開個人演唱會的話,可以散場。”

    幸好他閃得快,不然,明天起來一定成南極仙翁的大腦殼。

    “急什麼?”賴明澈慵懶地倚在沙發的墊子上,“你辦案時也那麼來去匆匆,就不怕遺失什麼重要線索?”

    “有話直說。”上一天班,她實在累得不行,懶得跟他拐彎抹角磨蹭下去。

    “給你。”他從扶手上搭著的外套裡取出一個軟夾子,“裡面應該有你們需要的東西。”

    斂起不耐的神色,見到與案件有關的資料,她立即來了精神。

    “你怎麼會有這些?”連不破警官都沒拿到的,竟被他早早弄到手,而且每條消息都至關重要。

    “就跟你說,有些死角是員警跟員警線人很難觸及到的。”他聳肩,“怎麼說在綠地高校我也呆過三年,一些場所還有設施,就算是老師和管理員也未必比學生們摸得透。”

    “你那會兒研究攝像頭和秘道……”她撇撇唇,“多半是為了翹課或偷愧吧。”

    “一定要把我想得這麼惡劣嗎?”好人難做啊。

    “又是他!竟把手伸向校園!”她氣得一捶紅木桌。

    賴明澈趕緊護住玻璃杯,濺起的液體撒了他滿手舔膩,“冷靜,女超人。”

    “既然這個牽涉到幕後黑手,你不要再捲進去。”她正色道:“明天開始回到你的工作崗位,這裡會有我們跟員警接手。”頓了頓,“另外你所知道的也不要隨意吐露,否則,惹來麻煩後果自負。”

    “別說得那麼無情,不是為了掩人耳目,我會約你到錢櫃?”他撩了撩發,“不管是走私還是販賣甚至是研製毒品,校園最不容易引起警方注意,姓何的老狐狸會放過天然屏障?可憐了我那位學地,忘帶東西忽然在校園祭時折返教樓,看到不該看到的……女超人,就算有突破口,以上資料跟記錄,尚不足以成為審判長面前的鐵證。”

    “我自有斟酌。”她垂下眼。

    “呐,有了眉目總比還被蒙在鼓裡,以為發生校園暴力得好。”他不斷翻著電視螢幕上的功能表頁面,“放輕鬆,下班時段好好休息一下嘛,來,我繼續唱歌給你聽。”

    “我沒心情聽歌。”她站起身,“走了。”

    “等等!”賴明澈手腕一施力,將沒有防備的她又拉回到沙發上,“你成天除了上班和下班就沒別的事可以做嗎?”

    “不然呢?”她莫名其妙地問。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糖果盒裡的一塊榛子巧克力棒,丟到她懷裡,“你念大學時,一定是清早四五點起來背英語單詞,六七點去教室早讀,中午準時午休,下午上課完去圖書館查課業資料,六七點晚飯,之後夜自習,十點回宿舍洗澡,然後十一點熄燈,週末勤工儉學,我猜得對不對?”

    “對啊。”她眨了眨眼,“這有什麼問題?”

第10頁

    “問題大了!”他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好整以暇地說:“人生不是按部就班的,每個階段就該有它的特徵,錯過就要設法彌補。”

    “我沒有錯過什麼。”謝靜好正色道。

    “還說沒有?”他丟開遙控器,幫她把那個拿在手裡快要融化的巧克力棒撥開,“吃下去!一邊吃一邊聽我說,所謂大學嘛,應該是這樣子的——睡覺睡到八九點,咬著吐司穿著拖鞋在樓道裡走來走去,上課的時候把導師問得啞口無言,然後坐在角落裡欣賞美女,啊抱歉,對女生而言是帥哥,下課出門到步行街大採購,吃飯時打電話給男友讓他來接,順道看場八點檔的電影,再出來夜宵,宿舍關門的話就爬牆進來,進了屋洗澡、睡覺前看幾頁當月的新番漫畫,然後,整夜做個不錯的夢……呐,週末約會的地點在遊樂場,偶爾換成嘉年華也可以,反正是重返童年的歲月,最好是去有鬼屋的地方,增進男女朋友的感情,以上最基本的幾項,你做到了嗎?”

    “無聊!”謝靜好一翻手腕,再次打算撤離。

    奈何賴明澈早就看透她的意圖,改弦易轍變化了另一種策略,“好吧,我早該對你不報什麼希望,可至少,你要體諒一下我這個可憐人不想那麼早回家一個人面對空蕩蕩房間的糾結心情吧。”

    硬的不行來軟的,果然對謝靜好最有效,她果不其然主動坐回原位,嘀咕道:“那麼大的人了,還怕一個人住麼?”

    “來吧,我唱歌給你聽。”他把決定權交給謝靜好,“你喜歡哪首,來,點播吧,本人超級麥霸,無所不能。”

    “真的無所不能?”她拉長聲音。

    “Trustme!”他的笑有種魔力,能把別人的情緒也牽動起來。

    “那就還唱你剛才唱的那支吧。”她沒有看LIST上的曲目。

    “你喜歡那支麼?”

    她沒答。

    “那支是我家某位高材生沒事放來聽的。”他在前奏響起時說。

    博雅學長?他……喜歡這首歌麼……還是這首歌有他的心聲在裡面?

    博雅學長果然有讓他割捨不下去的人。

    她咽了口口水,“你唱吧。”

    他們兩個大概是史上最奇怪的人,包了三小時的K歌房只回蕩著同一首歌,聽得人聽不厭倦,唱得人也唱不厭倦。不過,也許是嚼著剩下榛子巧克力的緣故吧,再聽那首《如果我變成回憶》,儼然沒了先前的堵悶。

    坐在他身邊,聽他唱歌,看他唱歌……時間過得比想像中快。

    走出24小時營業的喧鬧K房,錢櫃的戶外滿天星斗。

    賴明澈拎著那件借來的校服外套,搭在肩頭,左右看看感慨道:“幸虧我正值風華,不然再過些年,想要扮作高中生就難了。”

    聽得謝靜好也忍不住笑了,“臉皮不要太厚,哪有人自己誇自己的。”

    “是當仁不讓。”他糾正她的措辭。

    “你沒有開車麼?”她問。

    “開法拉利去學校會嚇壞傳達室的歐吉桑。”他是很善良的,“當然是步行,低調,避免別人對玉樹臨風的我關注。”

    “那我送你回家吧。”再說下去他會自戀到忘乎所以,謝靜好當即轉移話題。

    “回報我昨天送你的情分麼?”提到送她,自然而然就想起那位神奇的老伯,不由自主就會想咧開嘴笑,“哈,哈哈哈……”

    “你還笑!”她用力地在他的鞋子上狠狠踩一腳,掉頭就走。

    “唔——”他吃痛地一彎腰,“你,你去哪裡?”

    “開車!”

    車開會來,她一瞪眼,“上來。”

    坐上車的賴明澈一直在悶笑。

    “有什麼好笑的,你吃笑豆了?”謝靜好忙裡抽閒瞥向他。

    “沒什麼。”

    他才不會告訴她,笑是因為他成功的挖掘出好多個她,有威風赫赫的,有泫然欲泣的,有跳腳生氣的,有無可奈何的……

    “明澈。”

    冷不防聽到她很正式地叫了他的名,賴明澈微愣,“什麼?”

    “何文倩是你的大學同學?”她是在認真地開車,也是在認真地問。

    他沒吭聲。

    “她在CSI法醫部工作的事,你也知道了?”謝靜好又問。

    雙手撐在腦後,賴明澈望著車子的頂蓋,“嗯,知道。”

    “以後有你煩的。”她篤定地說。

    “彼此彼此。”他回道。

    “什麼‘彼此彼此’?”她為什麼要煩。

    “我煩惱,你也不會開心啊。”他自大地哈哈一笑,“不是說要在我哥不在的這段日子裡照顧我麼?”

    “我不是保姆,不負責你的感情糾紛。”她冷冷地宣佈。

    “我和她有什麼感情可以糾紛?”他偏著頭,好笑地瞅著她,“你聽她說什麼,反應這麼強烈?”

    是啊,她是怎麼了,一點也不像往常的她,可是,為什麼無法不在意他常常在何文倩跟前提到自己的事……

    他真的時常提起她麼?

    “沒什麼,她是什麼來歷,你是什麼身份,考慮清楚吧。”

    對,就是這樣子,端出長輩的口吻,循循善誘一個剛出社會什麼都莽莽撞撞,自以為是的小子就對了。

    “小老太婆。”定定地望著她片刻,他得出一個結論。

    “什麼?”她猛地一踩刹車門。

    “我說你——”他好心地重新念一遍給她,“小老太婆,謝謝關心!”

    “……”

    也許是太過生氣,反而無法還嘴,以往敏銳通透的思路有點僵硬,她兩腮鼓鼓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賴明澈卻心情很好地掏出手機,哼著不成調的小調,登陸WAP,專心致志在開心網上的好友家‘偷菜’。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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