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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佳 -【剩女的全盛時代(三打白骨精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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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2 00:21:25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季孫迤邐小姐卻認真了。  

  認真地二十四小時貼在溫又笑的身邊,認真地去瞭解他、關心他、喜歡他,認真地讓自己的眼睛只看得到他一個人,認真地好似從前對奚日再時的專一。  

  “溫又笑!溫又笑,看我買到什麼片子。”  

  她晃著手上的碟炫耀給他看,“是《保鏢》哦!凱文•科斯特納和惠特尼•休斯頓主演的《保鏢》,我要拿到家庭影院看。”  

  奚家有間一百平的家庭影院,是奚大少享受電影時光的獨立空間,迤邐決定剝削來為己所用。  

  溫又笑興趣缺缺地跟在她的身後,迤邐索性抓住他的手,直接將他抓進影院。  

  靠著他,她滿臉愜意地看著那部講述保鏢和雇主情感的電影。  

  直到——男保鏢的感情滿溢到無法繼續保護女雇主,為了愛人的安全,他將她拱手交托給了別人。

  故事的結局是分離,註定的分離。  

  “好感人哦!”迤邐幾乎要抹眼淚了,揪著一旁的溫又笑大呼小叫,“溫又笑,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愛上我,你會因為擔心你對我的感情讓你沒辦法始終理智地保護我,而拱手把我交給別人保護嗎?”  

  這都是什麼有的沒的,他有聽,沒有懂啦!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一旦保鏢對雇主產生了感情,就沒有辦法客觀、理智地保護雇主,最好的辦法是把雇主交給其他同樣優秀的保鏢保護。”  

  “這麼說,你一旦愛上我,就沒有辦法做我的保鏢嘍!”其實迤邐壓根不在意啦,反正她也不需要保鏢,“我只要你就好了。”  

  她的雙臂環住他的頸項,溫又笑發現最近她常常像只考拉似的攀附在他的身上,可惜他卻不是她的尤加利樹。

  他實在很不習慣這樣的親昵,溫又笑拉下她的手,將她重新塞回到座椅裡。“你給我好好坐著,不要有事沒事就攀在我身上。外面的人萬一說出點有的沒的來,你還要不要你的名節?”  

  “名節?”迤邐嗤笑不已,“你是哪個年代的人?居然還跟我說這兩個字?”他也不是第一天做富家小姐的保鏢,難道他不知道,在她和奚日再的所謂上流社會裡,她這個年紀還沒有男朋友,這才是最大的笑話。  

  她繼續用雙臂纏繞上他的頸項,順便用兩條腿鉤住他的腰際,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這樣掛在你身上,你就這樣送我回房好了。”  

  拗不過她,溫又笑只得帶著一隻考拉返回她的臥房。好在床就在眼前,他大力地將她丟到床上,順便嗔道:“你這個懶鬼,連爬樓都懶得爬,我真懷疑你三十歲之前就會變成大肥豬。”  

  “痛噯!”  

  她揉揉疼痛的手臂,卻發現溫又笑的目光正直勾勾地停在她的胸前。他……他在看什麼?難不成……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胸部,果然——因為方才的大動作,她胸前的扣子開了,恰好她今天穿的是V字領的T恤,所以……她的胸……  

  他盯著她的胸噯!  

  玩心乍起,迤邐的手指放在胸口作勢要解開第二顆扣子。果真如她所料,溫又笑赫然撇開臉,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胸口起伏不定。  

  “你……喜歡我。”她是那樣肯定。  

  他卻回她一句,“你是在玩火。”  

  “那有什麼關係?”她跪在床上,手拽上他的領帶,“你會陪我的,對不對?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陪我的,是不是?”  

  “雇主和保鏢之間不應該存在工作以外的關係,更不能有超越平常的感情。”他想卸下她的手,她卻死命地攥著不放。他幾乎就要弄傷她了,無奈,只得放棄,他轉而去解自己的領帶。  

  解不下,領結扣得死緊,任他怎麼解都解不開。他慌了,火了,亂了,直接拿剪刀剪斷,她手裡捏住的不過是一段殘缺罷了。  

  “你懂什麼?你以為你的命是兒戲嗎?你可以無所謂,但身為保鏢,你的命就是我的己任。知道當年我為什麼會錯手槍殺了我的戰友嗎?就因為感情——因為我們之間超乎陌生人的兄弟之情!就是這份情,讓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毒販子用刀逼著咽喉,我沒辦法冷靜,所以我才會開槍,才會親手殺死我最好的戰友!最好的兄弟!”  

  他走了,他知道,在他說出心底最深這層秘密的同時,他已沒辦法再留在她身邊保護她。  

  背對著她,在打開門的前一刻他向她宣佈,“這一次我真的沒辦法保護你了,明天會有新的人來替代我的位置。”

  “我不要任何人的保護,除了你。”迤邐沖他吼,“你是個懦夫,溫又笑,你明明喜歡我,卻想逃跑。”

  喜歡?她懂什麼叫喜歡嗎?溫又笑的手攀上門把,“你不過是因為失去了奚日再,想找只救生圈——就像你說的,想要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開始一段全新的戀情。可是,很抱歉,我是你的保鏢,我可以保護你,但我永遠不是你的救生圈,永遠不是。”  

  “你走吧!”迤邐親自走上前替他打開門,放他離開。“溫又笑,你可以走了。我季孫迤邐身家上億,想要找救生圈多的是,不缺你一個。”  

  起開!  

  喝酒,一杯接著一杯,醉死拉倒。  

  奚日再不要她,轉而沖向翁半晴,這也就罷了。現在連那個聲稱以命相守的溫又笑也要離她而去,她的身邊難道真的一個人也留不住嗎?  

  難道她就那麼不值得被人愛?難道她就註定要孤獨終老?難道她就是命定的寂寞?  

  寂寞啊,真的好寂寞。  

  爸爸媽媽在她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就走了,然後是爺爺,最後是奶奶,一個個全都離她而去。  

  她拎著又大又高的行李站在奚伯父家門口的時候,迎接她的人……是奚日再。  

  奚伯父、奚伯母當然是疼她的,可是他們很忙,有做不完的生意,打理不完的事務,參加不完的宴會,飛不完的旅行。自小,在奚家陪她最多的是奚日再,陪奚日再最長的人……是她。  

  已經習慣這樣彼此依偎,她和奚日再,兩個人,一盞燈一桌飯菜,一輛車一同進出,以為會到永遠,直到翁半晴的出現。  

  她實在不能理解,那個又窮酸又古怪又不可愛的臭丫頭憑什麼吸引奚日再的目光,可翁半晴就是做到了,輕而易舉將奚日再從她身邊剝離,連著心包起來一併帶走。  

  她不要!  

  她不要連一直陪著她,最後陪著她的奚日再也離她而去,她不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她使盡一切手段要把奚日再從翁半晴手裡奪回來——包括愛上他。  

  她愛奚日再嗎?  

  與其說愛,不如說習慣吧!習慣了回到偌大的奚家,和奚日再倆倆相對;習慣了形影相對的當口,奚日再的影子與她的交疊;習慣了季孫迤邐永遠是奚日再的迤邐,奚日再永遠是季孫迤邐的奚日再。  

  只是,奚日再走了,一刻不停地追在翁半晴的身邊。她開始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去學校,一個人上街,一個人大笑,一個人難過,一個人發呆,一個人鬱悶,一個人……寂寞。  

  然後,溫又笑來了。  

  作為愛上奚日再的手段,這個像山一般足以讓她倚靠的男人,來了。走進她的生命裡,二十四小時一刻不離地守護著她,讓她覺得這世上終於有個人不會離她而去。  

  愛上他,幾乎是命中註定的事。  

  可是,這就是愛嗎?她愛溫又笑嗎?還是,如溫又笑所說,她根本不懂得愛——那麼,愛情又是什麼呢?

  許是醉了吧!她忽然好想哭。  

  伸手撈過一副肩膀,她抱著它就嗚嗚地哭了起來,卻聽到耳旁是竊竊的笑聲。淚眼婆娑間,她抬起頭——

  “你是誰?”  

  “我是金開地產的金凱鑫。”身旁的男人不遺餘力地介紹,“在奚日再的生日宴會上,我們見過的——不記得了嗎,季孫小姐?”  

  金開地產?好像正在跟奚伯父談融資的事,想借著奚家的勢力振翅高飛的企業實在是太多了,想要攀附上她和奚日再的少爺小姐也是不計其數。誰會記得這種毫無關係的臉孔?  

  有點微醺,迤邐跳下吧台,拎著手袋搖搖擺擺地往門外去。喝醉真好,頭暈暈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她打了個踉蹌,眼見著快要摔倒,跟著她出來的金凱鑫趕忙將她扶住。“季孫小姐,你喝醉了?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她推開他,煩躁蠢蠢欲動,“我的保鏢會貼身保護我,根本用不著你。”  

  “你的保鏢?”  

  金凱鑫有點好笑地瞅著她,“你說的是那天在舞會上陪著你的男人嗎?”他對季孫迤邐很有興趣,順便調查了一下那天舞會上陪在她身邊的男人,這才發現那傢伙根本不是季孫迤邐的男朋友,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保鏢罷了,好像叫……溫又笑。  

  一個保鏢也想和他搶身家上億的季孫小姐?  

  金凱鑫一隻手環上她的腰際,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儼然一副她已經為他所有的表情。  

  “季孫小姐,上車吧!”  

  金凱鑫把季孫迤邐往車上拉,就在這當口,有個人插了進來,一把甩開他的手,下一刻原本還在他懷裡的迤邐已經站在了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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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2 00:21:37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由我送季孫小姐回府,就不勞煩這位先生了。”  

  迤邐醉醺醺的雙眼望過去,“溫又笑?”他不是說不再保護她了嘛!還出現在這裡幹什麼?  

  迤邐甩開他的攙扶,反倒向金凱鑫身邊退去。“我已經找到我的救生圈,就不勞煩溫先生了。我相信這世上,願意做我季孫迤邐救生圈的人可以排過整條街,還真不缺你溫先生這一個。”  

  她到底是醉了,還是傻了,她身邊的這位富家大少打上次舞會時就盯上她了,今晚還不借著她醉酒讓既定關係發生?

  他自做保全工作以來保護過不下十位富家小姐,她們大多有被人騷擾的經歷,那些喜歡騷擾千金小姐的無賴們,每一個都跟眼前的這個金凱鑫長得很雷同。  

  他伸出手想把她拉回來,迤邐卻將整個身體歪在金凱鑫身上,徹底當他不存在。“你姓什麼來著?金先生是吧?你送我回去吧!”  

  “我不准。”到底是特種兵的身手,溫又笑輕易幾個動作便直接將她揪了過來,“我送你回家。”

  他不准?他憑什麼不准?他以什麼身份跟她說這些?迤邐吼回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不可以陪我一輩子,為什麼不早點消失呢?在我愛上你之前就給我徹底地消失。”  

  她又提愛這個字,她真的懂愛嗎?  

  “我可以從你面前徹底消失,前提是確定你的安全。”  

  他拉她往他的車方向走,回頭還不忘警告金凱鑫,“離季孫小姐遠一點,她不是你惹得起的女生。”

  惹不起?他金凱鑫也是大集團的二世祖,也是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公子哥,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角色。這世上還有他惹不起的女人?  

  他還偏要惹惹看。  

  金凱鑫不動聲色地上了自己的車,而後加大馬力,直逼前方的身影。  

  溫又笑如野狼般警覺的神經感受到危險的存在,他伸出手臂將迤邐帶進懷中,“小心!”車擦著他的身體而過,他卻緊緊地將她護在懷中,安全無虞。  

  一瞬間就可能是生死相離,迤邐嚇得魂飛魄散,努力直起腰檢視溫又笑的情形,“你怎麼樣?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哪裡痛?你說話啊!你快點說話啊!”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有事,我再也不要有人從我身邊離世。

  “我沒事。”只是手臂有些擦傷而已。  

  溫又笑挺著筆直的腰杆,回望那輛車內的金凱鑫,“你還想來嗎?”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直接撥下警局的電話,當著金凱鑫的面,他開口,“是警局嗎?有人惡意開車撞人,車號是08626,現場在……”  

  嚇得魂不附體的人恐怕要換成金凱鑫了,他趕緊倒車,儘快逃離案發現場。  

  “你不要緊吧!”迤邐扶著溫又笑上了他的車,“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這點小傷,我自己就可以包紮。”跟作戰時所受的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我先送你回家。”她坐到駕駛位上,先幫他系好安全帶,而後握住方向盤,“好了,現在告訴我……哪邊是刹車?”  

  天!“你到底有沒有駕照?而且你還酒後駕駛!”居然還想開車送他回家?“還是我來吧!”他想解下安全帶,跟她換個位置,卻一個猛子紮向前——她的右腳已經一路油門踩下去了。  

  雖然不時地刹車刹車又刹車;雖然時而快到一百二十碼,時而慢到快要熄火;雖然她總愛猛地對方向盤實行大動作。

  好歹還是將他全須全尾地送到了家門口,可溫又笑說什麼再也不許她碰車鑰匙了。  

  溫又笑走在前頭,迤邐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這就是你家啊?”跟奚家相比簡直只能當狗窩,不是因為髒亂,純粹因為太小。  

  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間小小的客廳放著一張碩大的沙發,轉手便是他的睡房了,深藍色的床具如海般深沉。

  她參觀的空檔,他已經在包紮傷口了。很快,他纏繞著紗布的手臂便出現在她跟前。“我送你回奚家。”

  “你受傷了,還是休息一會兒比較好吧!”迤邐義正詞嚴地勸告他,“如果你用受傷的手臂開車,萬一出了什麼事故,我就完蛋了。”  

  沒問題,溫又笑拿起電話,“我打電話讓奚家派人接你回去。”  

  她迅捷地跳起身,按下他的電話。“不要,不要,我喝醉了,我很困,我不想回家。”拍拍身下的床,“你家的床很寬很大,多睡上我一個人肯定沒問題……沒問題呵!”  

  管他同不同意,她先行爬上他的床,鑽進他的被子,拿床單蒙住臉——誓死抗衡到底。  

  許是累了,許是無力再跟她折騰,許是明日他便不再是她的保鏢。溫又笑妥協了,平躺在她的身邊,沒受傷的手枕著頭,他闔上了雙眼。  

  她頭髮的味道飄到他的鼻尖,一絲絲帶著扣人心弦的力量。他翻了個身,背對著她。下一刻,她竟爬過他的身子,窩進他的懷裡。  

  “溫又笑……”  

  他睜開眼,她的臉近在他的鼻翼之下,她呼出的氣撫摩著他的臉頰,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他需要屏住呼吸,才能讓自己不失去最後一分自製力。  

  她的手臂卻在這一刻環住他的頸項,一如從前。她的唇貼上他的耳垂,他就知道招她來家裡絕對是個錯誤,他這輩子所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愛我好不好?就這一夜。”  

  她在他的耳邊呢喃,用她的魔咒讓他失去最後的防禦。他真的中了她的毒,竟然伸出手將她抱住,緊緊擁在懷中。

  親吻,在這一刻他們之間不需要任何語言,只需要對彼此身體的感覺和糅合在一處的心跳陣陣。  

  你不懂愛情,你也不懂,我不是你的救生圈——溫又笑。  

  季孫迤邐睜開眼的時候天已大亮,深藍色的床單深得若海。茫茫大海上只有她一個人,枕邊空空如也,那個與她纏綿了一整夜的人不見了,消失得好像從來不曾有過那一夜一般。枕頭上壓著那張字條,下麵有他的簽名。  

  他不是她的救生圈?  

  可她只想要一隻救生圈將她緊緊包圍。  

  掀開被子,她爬下床,四處尋找著他的身影。她不相信他真的走了,將她一個人丟在滿是他的氣息的家裡,然後如肇事逃逸一般,跑掉。  

  可是他的公寓真的太小了,即便她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他的蹤跡。換上衣服,她要去找他。或許……或許就像昨天一樣,他就等在她的房門口,等著陪她海角天涯。  

  “溫又……”  

  拉開房門,守在門口如他一般西裝革履的人卻不是她熟悉的溫又笑。  

  “你是誰?”  

  那人向她點了點頭,以示問好,“我是替換溫又笑負責季孫小姐安全的保全人員,我叫……”  

  “我不想知道你叫什麼。”她只想知道,“溫又笑在哪裡。”  

  她的新保鏢有點莫名地撓撓頭,“他把季孫小姐交給了我,照道理他已經去負責另一單保全工作了。”

  “在哪裡?告訴我,他在哪裡?”  

  大小姐河東獅吼,沒見到如此纖細的小女子爆發如此大的火藥,新保鏢不敢怠慢,立刻打電話回公司查。

  迤邐不想知道其他,她只知道,“我要去見溫又笑。”  

  新保鏢載著她去找溫又笑,很多年以後,迤邐都記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很急。  

  她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保護另一個富家小姐。  

  一身整齊而平常的西裝,一把黑且大的雨傘,他替別人撐著傘,他為別人擋著風雨,他……守護著別人。

  她頭上的雨,瓢潑而下。  

  她不動不搖,不理會身邊的人,眼裡只有他,只盯著他。也期盼著,他可以轉過身來,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他回頭了,他看見了她,看到了被大雨淋濕全身的她。  

  她仍然站在那裡,等待著他如從前一般走過來,為她遮風擋雨。他卻送身邊的小姐上了車,而後收了傘,自行坐進車裡,坐在那個小姐的身邊,當著她的面揚長而去。  

  他走了,像她身邊所有的人一樣,離她而去。  

  她不愛他,她只當他是救生圈,所以她不該為他的離去而心痛。  

  可是為什麼?那場大雨下進了她的心裡,從此她的心空再不曾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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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2 00:21:49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她走了,去弄懂愛情到底是什麼。  

  結果研究來研究去,她就研究出個人類學博士的頭銜來,而她博士論文答辯的題目居然是——《論多巴胺對人類愛情的決定因素》。  

  望著手上有關她這七年的全部資訊,溫又笑微笑著闔上了雙眼,心裡卻覺得苦不堪言。  

  她的七年,只為了弄懂當年他留下的一句話,值得嗎?他真的值得她如此付出,如此努力嗎?  

  七年前,他做了一個逃兵。  

  身家上億的富家千金和毫不起眼的小保鏢,可以是一時激情,絕不可能是一世相守。  

  他會因為一時衝動而抱住她,卻不敢貪戀抱著她一輩子。尤其是那天黎明的曙光照在她的臉上,望著懷裡睡得好似嬰兒般沉靜的她,他竟不捨得抽身離去的瞬間,他才驚覺自己的心早已淪陷,淪陷給了這個昨天還在為另一個男人哭死哭活的季孫迤邐。  

  他逃了。  

  從她身邊逃開,因為不知道繼續留下來,他們之間該如何收場;因為知道他愛她,早已超越了可以默默放在心中的地步。  

  所以,他逃了,一逃就逃了七年。  

  接下這一單保全工作的時候,他並不知道物件是她,否則他會繼續逃下去。老死不相往來是他對他們之間最好的規劃,老天卻似另有安排。  

  睜開眼,他望著病床上呼呼大睡的迤邐。她一副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的模樣,他卻沒辦法守著她睡得安穩。

  看看手錶,已經是早晨八點多了,沒想到他就這樣守著她,看了一夜,回憶了一夜,煩惱了一夜。

  拉開窗簾,讓陽光鋪滿她的床,他背對著光看著床上的她。  

  迤邐倒是很久不曾這樣好眠過,伸了個懶腰,她打著不文雅的哈欠看向窗邊的他。“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負責你的安全,從昨天開始,你應該沒有忘記吧!”溫又笑提醒她的同時,已經開始幫她收拾隨身的東西。“醫生說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噯!我出不出院跟你沒關係吧!還有,我昨天好像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不需要保鏢,更不需要你的保護。”還當她是七年前那個需要人貼身不離,時刻保護的千金大小姐嗎?她可是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活了七年的主。

  溫又笑才不理會她有多大的能耐,他只知道,現在,他是她的保鏢。“開車撞你的人和偷屍骨的應該是一夥人,在找到這些傷害你的人之前,我不會離開你。”  

  又說這話?  

  迤邐火大的沖他吼,“你又要出現在我的生命裡,然後再消失?”  

  “迤邐……”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習慣別人稱呼我為‘季孫博士’。”她一字一頓地告訴他,那些早在七年前那個大雨的日子裡,就該讓他知道的事。“如果你沒有辦法一輩子守護我,當初就不該出現——現在離開,尚且來得及。”  

  溫又笑同樣一字一頓地告訴她,“在我的心裡,沒有什麼比你的命更重要,包括我的感情。”  

  就像那部她邀他唯一看過的電影——《保鏢》,一旦保鏢與雇主產生感情,一旦保鏢沒有足夠客觀的理智保護他要以命相守的人,他情願隔斷一切,一個人悲傷地離開。  

  “我會做你的保鏢,直到確定你安全為止。”  

  他的出現和七年前他的離開一樣堅持,知道拗不過他,迤邐推推黑框眼鏡,率先跨出門去。  

  “……隨便你。”  

  敢傷她?  

  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張志兵、孫宏偉、趙牧風,給我通知所有的研究生,取消休假,取消手頭的課題報告,取消一切的一切,全部到實驗室來見我。”  

  走出醫院大門,季孫迤邐便拿起手機給她帶的研究生逐個打電話。當她坐溫又笑的車到實驗室的時候,一群人類學的研究生已經排排坐,等著她分工作了。  

  迤邐從隨身攜帶的手袋裡取出那具屍骨留給她的最後一塊骨頭,溫又笑有點莫名地看著她,“你把這塊骨頭隨身帶?”還跟她的化妝包、補水液放在一起?不噁心嗎?  

  “這樣才夠安全啊!”之前放在實驗室不是被偷了嘛!他這是明知故問。  

  “可你為什麼不交給警方呢?”姓李的法醫明明來找過她,她卻隻字不提這塊骨頭就在身上的事,她是在擔心些什麼?  

  他想得太多啦!迤邐明白告訴他,“我比較喜歡以牙還牙的快感,既然是針對我來的,自然要我出拳打回去才過癮啊!”  

  七年不見,她任性的毛病倒是有增無減啊!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聊著,丟下一群傻乎乎的學術呆子在那裡發愣。“博士,我們聚在這裡是……怎樣?”

  迤邐將那小塊骨頭放在他們面前,“我需要找出這塊骨頭的身份,已經做了DNA分析,但我缺少可以做比對的物件。我不管你們用什麼關係,是威逼利誘也好,是私交篤厚也行,只要你們幫我核定這塊骨頭的身份——我保證,碩士論文答辯一定暢通無阻。而且,可以跟著我做新一輪的研究報告。”  

  這等於在人類學領域攀上高枝啊!那幾個跟她的研究生已經摩拳擦掌,準備一顯身手了。  

  幾個傢伙沒有讓他們的導師太失望——A學生的朋友B同學在國家法政部門實習,其導師C先生是國家法政權威D教授的入室弟子,利用D教授的存取權限,他們將屍骨的DNA送至國家DNA資料庫進行權威比對。  

  結果雖然沒辦法確定這具屍骨的身份,卻爆炸性地發現,這具屍骨的DNA和三年前離世的富豪林成棟是親子關係。

  從骨骼看,死者不可能是林成棟的父親,只能是……林成棟的兒子?死的這個居然是富豪林成棟的兒子?

  迤邐有點茫然地看著到手的報告,雖說跟林成棟不熟,可也算有過幾面之緣。“我記得林成棟沒有兒子啊!”

  溫又笑給她權威答案,“林成棟早年結婚,後來離異,並無子嗣,他也沒有再行婚娶,身邊卻有幾個關係很近的男人,外界皆傳聞林成棟是同性戀。”  

  “不是傳聞,是事實。”她就親眼見過林成棟在酒會上跟幾個男模勾搭不清,“所以按理說,他不應該有兒子啊!可DNA顯示死者的確和他有親子關係,奇怪,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還在後頭,保全業內消息是互通的,曾經負責過林成棟安全事項的保鏢告訴溫又笑,“林成棟患有一型糖尿病,需要每天注射胰島素。”  

  “一型糖尿病的遺傳機率是非常大的,而我在屍骨中檢測到超乎常人的胰島素成份,難道那具屍骨的死亡只是一個意外?”繞來繞去,怎麼又繞回去了?  

  還是讓溫又笑給她厘清思緒吧!“如果真的是意外,這具屍骨就不會被悄悄埋進地底,也不會有人偷竊實驗室裡的屍骨,更不會有人想開車撞死你。”  

  所以,案情仍在摸索中。  

  繼續——  

  “你們在聊些什麼呢?”  

  李克金剛走進實驗室就看見季孫迤邐跟溫又笑正聊得熱火朝天,他湊上前打趣地看著迤邐,“方不方便說給我聽聽?”  

  “沒什麼,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罷了。”迤邐合上桌上的報告,轉而對李克金正色道:“李法醫今天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有公事難道就不能來找你?”李克金笑眯眯地望向她。  

  迤邐直覺近來的李克金跟從前有些不大一樣,總是有事沒事跑到實驗室來找她,有時不過是為了說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之事。  

  好吧,讓我們正經一些。  

  “李法醫,你找我到底為了什麼事?”  

  看來他的玩笑沒起到應有的作用,李克金還是直接道明來意,“為了替警局調查案件害你受傷,警局這邊覺得很過意不去,決定派我做代表,請季孫博士吃個飯,表達一下我們的感謝和歉意。”  

  “你不如直接說,你想借此機會釣我們迤邐好了。”  

  奚日再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這屋裡一下子來了三個大男人,平日裡缺少生氣更沒有陽氣的實驗室突然之間人丁興盛起來,迤邐還真有些不大習慣。  

  有點茫然地叉著腰,迤邐逐個問訊:“奚大少,你又來幹什麼?”  

  “來接我親親女朋友回家吃飯啊!”奚日再沖她擠眉弄眼,讓她莫忘了他們現在的“特殊關係”。

  他們倆正在那裡唱戲唱得熱鬧,李克金有點受不了了,橫插進來,他向迤邐招招手,“既然奚先生已經替我說出口了,我也沒什麼好害羞的。”清清嗓子,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很重要。“季孫博士,我真的非常欣賞您,請問您可以試著同我交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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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2 00:22:01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他這是在做什麼?求婚嗎?  

  迤邐有點反應不過來,奚日再的腦子可是靈光得很,拿手肘杵杵李克金的肋骨——這傢伙一直這麼瘦嗎?他的身體一直罩在西裝外套下,不覺得啊!  

  “喂,你現在想怎樣?第三者插足嗎?迤邐可是我女朋友噯!”  

  李克金也不是吃素的,直言不諱,“若我記得不錯,奚先生有個非常要好的同居女友,而且已經交往多年。如果季孫博士真的是奚先生的女朋友,這樣的關係似乎有點複雜啊!”  

  “你……”  

  人家一句話將奚日再的嘴巴堵得死死的,他立刻失去了反對的立場。奚日再轉而搬救兵,“溫又笑,你杵在那裡是死人啊?人家現在要約迤邐出去噯!你不會哼都不哼一聲吧?”  

  要他哼?  

  一直作壁上觀的溫又笑就哼給他聽,“李法醫男未婚,季孫博士女未嫁,而且他們都是非常專業的人士,我不覺得他們倆出去吃個飯有什麼不妥。”  

  這是他這個季孫迤邐唯一睡過的男人該說的話嗎?  

  奚日再恨不能扒開他的腦袋,看看他的腦仁裡到底裝的是什麼。鉤住他的肩膀,奚日再決定拉他去角落進行一番私人對話,“我說溫又笑,你這是在把迤邐推給別的男人,你知道嗎?”  

  “推給別的男人總比浪費給你這個不懂珍惜她的人好。”  

  七年前,他不愛迤邐;七年後,他依然不值得迤邐愛——這就是溫又笑的判斷。  

  這只豬——奚日再在心裡咒駡,這只豬怎麼到死都不懂迤邐的心呢?  

  懶得為他計較,笨死算了。  

  他們倆結束私人對話轉過頭的時候,正聽到迤邐微笑著對李克金說:“好啊,我今晚就有空——如果你也方便的話。”  

  方便,怎麼會不方便呢?好不容易約到季孫博士,李克金再沒有比現在更方便的時候了。可他也有很不方便的地方——為什麼他約季孫博士吃飯,她的身後始終跟隨著溫又笑的身影?  

  “因為我負責季孫博士的安全,按照我們的專業操守,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保護是行規。李法醫您也是專業人士,雖然我們分工不同,但您應該明白各行業都有各行業的規矩。”  

  他的回答天衣無縫,請他前來保護迤邐的李克金只能活活吃下這啞巴虧。  

  溫又笑的確很有專業操守——他們倆並肩而行的時候,他跟在三步以外,在不影響到他們獨處的情況下,隨時可以沖到迤邐身邊;他們倆坐在車上的時候,他就是司機,負責他們的全部行程,卻不動聲色好似一尊木偶;他們倆用餐的時候,他在另一張餐桌邊坐下,即使是她的餐刀掉下,他都可以於半空中接住。  

  迤邐還罷了,李克金頭一個受不了,“真的有必要這樣貼身保護嗎?我也算是警務人員,我完全可以負責你的安全。所以……”所以我們倆單獨相處的時候,可不可以請溫又笑先生滾蛋?!  

  “很不習慣是不是?”迤邐倒是胃口很好,切下一塊牛肉塞進嘴巴裡,還不忘沾點醬汁,這樣才夠味嘛!“我以前也不習慣這樣的貼身保護,不過他跟我時間長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  

  這話叫李克金聽出點門道來,“你和溫先生……從前就認識?”  

  她真是不打自招啊!明知道面前的這位法醫官請她出來吃飯是別有用心,好端端地還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情往事幹什麼?  

  “你不是知道嘛!我是季孫家唯一的繼承人,身價不菲,所以在我出國前,世交伯父曾為我請過一個保鏢——就是溫又笑。”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真是好巧啊!我這輩子就請過兩次保鏢,居然是同一個人。”溫又笑,他們還真是有緣啊!  

  只怕是孽緣啊!  

  她低下頭的瞬間,眼底盛滿了複雜的柔情,一瞬之間,李克金什麼都明白了。他的對手自始至終都不是奚日再,這點他知道,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可以和他爭奪迤邐芳心的人,竟然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保鏢先生。  

  既如此,索性道明吧!  

  “季孫博士……”  

  “等一下,”不等他開口,她先說了,“讓我先說吧!”  

  放下刀叉,迤邐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那就跟隨多巴胺讓大腦產生的感覺開始說吧!對這個,她一向比較熟稔。

  “我二十七歲了,沒談過戀愛,只有一個交往深厚的男朋友,雖然他還另有情人啦!”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回歸正題!回歸正題!  

  “我知道,人家都說女博士是滅絕師太,何況還是我這樣研究人類學,成天跟屍骨打交道的博士。沒錯,我是白領、骨幹加精英,是人們口中歸屬於‘白骨精’級別的女人……我這樣說不是自鳴得意,也沒有自抬身價的意思……”雖然給人的感覺是啦!  

  “總之,像我這種接近三十歲的‘剩女’有人肯要就該偷笑了。”不是,我沒有偷笑哦!  

  “但我目前真的很享受這種當剩女的日子,我不想談戀愛,不想跟任何男人系在一起。”補充一句,“不是因為你不夠好哦!這樣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法醫?”  

  在她期盼的眼神中,李克金的下巴上下動了動。即便她說到這份上,他仍然不肯死心。“如果哪一天你想脫離剩女的行列,記得第一個考慮我哦!”  

  估計那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迤邐但笑不語,絲毫未察覺隔壁那桌正用報紙擋著臉的傢伙正在偷笑——剩女?她是剩女?  

  這世上被有錢的富家大少,有能力的法醫官和有實力的帥哥保鏢同時惦記著的剩女——她還真是超級剩女!

  出門的時候,溫又笑的車上有三個人,一頓晚飯之後,他的車上只剩下季孫迤邐大小姐一隻。  

  兩個人的靜默比一個人的寂寞還可怕,迤邐順手開了音樂,車內緩緩流淌的是很多年前那首《夜色》,靜謐悠遠好似今晚的夜色。  

  如果他們倆之間必定要有一個人先開口的話,一定是她了。特種部隊鍛造出來的超人忍耐力,讓他在他們之間總是處於上風。  

  “你很樂意看到我和李法醫約會?”她聽到他確是這麼跟奚日再說的——狗屁奚日再還知道替她攔上一攔,他可真大方,直接將她雙手奉上。  

  “不是,其實我是……”  

  “好,你不用解釋。”她伸手替他打了個暫停,解釋等於掩飾,強要來的解釋到底又有什麼意思呢?不說也罷。

  他想說,不論她想不想知道,他只是想告訴她,“我知道,李法醫不是你喜歡的款。”  

  “你又知道?”偏過頭來,她望向他,深深地似要望進他的心裡。“我自己都搞不懂愛情到底是什麼,你能知道我對愛情的判斷?”怎麼可能?  

  他側過臉來看向她,那半張落寞的側臉。“根據你所謂的多巴胺理論,我想當年,你腦中分泌的多巴胺已經讓你愛上我;根據你所謂的多巴胺理論,再一次多巴胺的分泌會讓人懷念上一次讓你分泌多巴胺的那個人;還是根據你所謂的多巴胺理論,人類喜歡的東西都是同一款的,只會在看到同一類型的人,大腦重新分泌多巴胺。而我和李法醫絕對不是同一款男人,所以我確信——你不會愛上他。”  

  他看了她的研究報告?  

  這一刻,迤邐忽然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會贊成她和李克金約會,她只想知道,他對她的瞭解到底還有多少。

  “你調查過我?”  

  溫又笑直言不諱,“身為保鏢,在執行任務前全方位瞭解雇主,這是我們的職業規矩,也是對雇主負責。”

  “負責到要去研究我的論文?”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她的論文佈滿專業術語,不花時間花精力花工夫,他根本不可能看透她所謂的多巴胺研究。  

  靈光一閃,她赫然明瞭地望著他,“你……其實是想知道我離開你的這七年都過得怎麼樣吧?”  

  他回過臉來掃了她一眼,迤邐慌忙撇開臉去,生怕被他撞破她的心思。“你……你……你不是知道嘛!我已經和奚日再生了個女兒,就是好時啊!你見過的。”  

  他淡然一笑,專心開車,不再同她絮叨。  

  ——他這是什麼表情?  

  好像她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好像他早已洞穿她的秘密,她卻還在那裡賣命的演出;好像她還是七年前那個傻傻的一心尋找救生圈的笨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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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2 00:22:18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漢人和蒙古族人的臉型骨架區別,相信你們已經明白了。可即使同樣為漢人,幾千年來人的骨骼也有變化。”

  季孫博士打開下一頁PPT,“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們都處於智齒的發育階段。有沒有因為智齒始終長不出來而感覺疼痛?有的人每年都會因為智齒而疼上幾回,他們以為是因為智齒沒有完全發育的關係。其實,兩年內都沒有長出來的智齒終身都不可能全部長出,想知道原因嗎?”  

  季孫博士嫣然一笑,“估計女生們會很喜歡這個智齒永遠長不出來的原因——人類在進化過程中,臉頰骨在慢慢變窄,下顎骨向下縮短,智齒根本沒有了可以長的空間。說通俗點,土地少了,種子雖然種下去了,可受空間局限長不大。女生們可以自我安慰,我比祖輩的臉小了,更符合現代的審美觀。不過你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你要永遠忍受智齒長不完全的痛苦,或者下個狠心,注射藥物讓智齒下的神經徹底壞死,再動個手術將智齒拔掉。”  

  她站在高高的講臺上侃侃而談,風趣、自信而充滿魅力,完全不是七年前那個無所事事,只知道圍著男生轉的富家小姐。  

  溫又笑坐在最後一排,遠遠地望著她。她的眼裡裝滿了她的學生,她的人類學,就是沒有他。  

  他卻把她看在了眼底,看進了心裡。  

  那一瞬間,他的大腦二度分泌一種名為多巴胺的東西。  

  “這堂課就到這裡,咱們下周再見。”  

  迤邐走下講臺,早有學生圍了過來。“季孫博士,你說的東西雖然很深,但是很有趣哦!而且我有看你推薦的那些書,很不錯,用很淺顯的語言讓我領略人類學的奧秘。”毛頭小男生撓著腦袋站在她面前,含羞帶臊的。  

  迤邐公式化地跟他交流著,“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我知道你們覺得人類學太深奧了,所以才推薦你們看那些有趣又有意的書。如果真心想研究人類學的話,可以考慮考我的研究生。”  

  “季孫博士,你二十幾歲就拿到了博士好了不起哦!”  

  又撓頭?他是長蝨子了嗎?  

  迤邐有點好笑地望著他,“啊,我是二十五歲就拿到了博士學位。”  

  毛頭小子雙眼放光,“博士,你真是又能幹,又親和,又有魅力——那種成熟知性女人的魅力簡直……怎麼說呢?”

  成熟?還知性?這好像不是用來形容老師的詞吧!哇,那小子臉紅嘞!好有趣的模樣。  

  迤邐忽然起了逗逗他的想法,褪下一直掛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她亮出自己明媚的眸子,一併展現的還有她那張嬌小可愛的娃娃臉。  

  手撐著自己的身體坐到課桌上,她好整以暇地瞅著那只青澀小毛桃,“現在還覺得我成熟又知性嗎?”

  “呃?”看博士這副模樣跟班裡的那些女生沒什麼區別嘛!  

  區別還是很大的——  

  “我二十歲就未婚生女了。”  

  “啊?”  

  小毛桃又開始撓毛了,“博士……博士你已經有女兒了?”還是未婚生女?這刺激太大了點,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博……博士,我還有功課,我先……先走了。”  

  小毛桃連滾帶爬地逃了,迤邐笑眯眯地盯著他的背影,今天的課上得真有成就啊!習慣性地拿過黑框眼鏡想要推回鼻樑上,憑空卻多出一隻手替她接管了那只平光眼鏡。  

  “你不近視,為什麼要戴上眼鏡?”  

  “博士答辯的時候——不戴眼鏡,一張娃娃臉很難讓人信服。”她仰起頭來讓他看到自己的臉,如七年前一般稚氣而癡傻的臉。  

  他玩弄著她那副傻斃了的黑框眼鏡,望著近在眼前的她的臉,他傾身上前,這是要吻她嗎?  

  迤儷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唇,嘟囔著提醒他,“你不是我的救生圈哦!”  

  天,她怎麼會好端端地冒出這句話?  

  這不就意味著她一直記得七年前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這不就意味著她從未將他從心底抹去嘛!

  她心煩意亂的當口,溫又笑的手臂已環過她的頸項,他的唇在她的耳邊低語:“不是,我不是你的救生圈,我是愛你的男人。”  

  什麼?他剛剛說什麼?愛她的男人?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撩開她頸後的頭髮,吻上她的頸後的肌膚。  

  她全身一顫,刻在腦溝回處的那些書本知識提溜出口。“頸椎位於頭部、胸部與上肢之間,從齒狀突上緣至第七頸椎椎體下緣。頸椎是脊柱椎骨中體積最小,但靈活性最大、活動頻率最高、負重較大的節段。而頸部肌膚的厚度僅有面部的三分之二,因為薄所以它很敏感,很容易被挑起……”  

  “你話太多了,博士。”  

  堵住一個女人的嘴最好的辦法就是吻住她的唇——  

  她屏住呼吸脫口而出,“我已經和奚日再有個女兒了。”  

  這個女人真的很掃興噯!溫又笑從她的身邊退開,雙臂抱懷,看樣子不給她點顏色看,她是不會相信他的能耐了。

  “好時真的是奚日再的女兒嗎?”  

  “當……當然。”我在結巴些什麼啊?  

  溫又笑背過身向教室外走去,邊走邊丟下話來,“雖然我不瞭解奚日再對責任的認同度有多高,但我看得出他對翁半晴愛得有多深,那樣的男人怎麼可能和別的女人生下小孩?”  

  迤儷緊趕了幾步追到他的身後,“那好時是誰的女兒,你……一點也不想知道嗎?”  

  他回過身來笑望著她,“我只知道她是你的女兒——這就夠了。”  

  “嘟嘟嘟嘟——”  

  她的手機不識時務地響了。  

  “喂,你好,我是季孫迤邐。喂?說話啊!”  

  好半晌,電話那頭才悠悠地傳出好似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聲音——  

  “你手上拿著不該你拿的骨頭。”  

  是為了那最後一塊骨頭?迤邐不僅不害怕,反而興高采烈地跟想要殺她的兇手攀談起來。“你就是那個從我實驗室裡偷走屍骨,還想撞死我,現在又來威脅我的傢伙?”  

  她的話引起溫又笑的注意,他緊趕了幾步走到她的身邊,想從她的手裡搶過手機,她卻死拽著不肯放。

  “喂,我說兇手先生,你不用拿變聲器改變自己的聲音,也不用借這種手段威脅我。你要想拿回最後那塊骨頭,可以,沒問題,你親自來找我好了。”  

  不等對方的反應,她逕自掛斷手機,留下溫又笑氣惱的眼神瞪著她。“你怎麼能這麼跟那個兇手講話?你這樣會激怒他,會逼著他來傷害你,你知不知道?”  

  “我管他?”迤邐理直氣壯地雙手抱懷,叫給他看,“敢惹上我,就要做好被我耍的心理準備。”

  “你根本什麼也不懂?”敢在殺了人之後將屍骨埋在公墓裡的兇手會是她想像中那般無腦又無勇嗎?“你這樣會害死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他就搞不懂,為什麼這女人永遠不肯把自己的命交給他保管呢?  

  抓住她的肩膀,他只想將她搖醒,“我是你的保鏢,在必要的時候,我會以己命換你命。”  

  “我不要你用你的命換我的命,你懂不懂?”如果終有一天,必須要用他的命才能換回她的活路,她寧可自己去面對。  

  走至窗邊,望著窗外大學校園裡如昔的風景。  

  七年前,她的眼中只有奚日再和他,不曾好好理會過這些年輕的風景。七年後,它看起來依然是那麼不真實。

  七年前斷上的那一刻依稀在這一瞬間接上,流暢得好似他們之間不存在這七年的空檔。  

  “——我不要你做我的保鏢。”  

  七年前不要,七年後依然不要。  

  她的固執卻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扒過她的身子,拽住她的肩膀,他真希望能將她喊清醒,叫明白。她要面對的不是什麼死不要臉的二世祖,而是殺了她都不會皺下眉頭的魔鬼。  

  “你永遠這麼任性,永遠隨著自己的感情而行動,即使七年後你頂著博士頭銜歸來,也沒有什麼區別,你就是個不肯長大的小孩。”  

  小孩?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不肯長大的小孩?  

  他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不肯接受他做自己的保鏢,難道只有她一個人記得那個瓢潑大雨天,她一個人站在雨中,目送著他守護著另一個小姐揚長而去。  

  他是保鏢,保護雇主是他的工作。他可以保護她,也可以保護任何一個“她”,她於他沒什麼特別——她憎惡的就是這份沒什麼特別。  

  獨一無二,只做我一個人的保鏢,只守護我一個人,只專屬於我一個人。  

  她要的,他永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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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2 00:22:32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七年餘恨自胸口爆發,迤邐沖出教室沖他大喊:  

  “我就是長不大的小孩,我就是要人寵啊!你不寵我,這七年來我自然找了無數個男人來寵我,每一個都比你好,每一個都肯做我的救生圈。”  

  他有些沮喪地盯著她,刹那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氣餒地拋下句話,他逕自走開。  

  “——隨便你。”  

  他又一次離她而去了,在七年以後。  

  少了救生圈的迤邐任自己往下沉,她沒有向警局報告遭電話威脅的事,她甚至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李克金來找她。  

  “因為偷竊屍骨的案子一直沒什麼進展,你這邊的安全問題又沒出什麼狀況。所以警局那邊想要撤掉你這邊的保全工作,你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李克金著急地補充,“這不是我的意思,如果我可以決定,我一定讓保鏢二十四小時跟著你。”  

  “我知道,謝謝你的好意。”迤邐興致不高的模樣,揮揮手,她倒是不甚在意保鏢的事。  

  李克金湊到跟前,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迤邐好生奇怪。“你今天來見我,不會特意為了說這件事吧?”現在可是科技社會,有電話、網路和手機,通訊工具太多了,還需要親自用腿跑嗎?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她啊!李克金索性直說了,“那具墓地挖出的屍骨已經麻煩季孫博士太久了,博士那裡不是還留著一塊骨頭嘛!不如讓我帶回局裡,用局裡的儀器分析看看。”  

  他這話叫迤邐噗哧一聲笑開來,“李法醫,你是在說笑話嗎?我這裡的儀器恐怕是國內最先進的了,如果我這裡都檢查不出來,你以為你們法醫部那些千年老古董還能看出點什麼門道來?”  

  “可這是我負責的案子,我必須對它有個最後的結論。”李法醫顯得有些為難。  

  迤邐想了個折中的辦法,“我正在用那塊骨頭試著做全骨復原,等做完復原後就將它原封不動地還到你手上,你看行嗎?”  

  “全骨復原?”李克金心頭一怔,“你說的是最新的屍骨復原技術嗎?按一塊骨頭的比例復原整具屍骨,從而還原死者的本來面目?”  

  這套技術據說是美國的人類科學院最新研究出的成果,難道季孫博士已經掌握了?  

  “你別不信哦!”  

  迤邐叉著腰氣勢洶洶地警告他,“你不要小看我的實力哦!我可是在五年內拿到人類學的博士頭銜,我的導師都說我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東方天使。而且我可以在這所世界排名前五十的綜合類大學成立我自己的實驗室,就可見我的能力不可小覷。”  

  “是是是,”李克金舉手投降,“在下不敢看輕季孫博士的實力,那也請季孫博士賣在下一個面子吧!”

  他從懷裡拿出一張請柬雙手遞到她手邊,“警局的年中酒會,邀請常年支持和幫助公安事業的社會各界成員參加,我奉命特別邀請你——季孫博士。”  

  迤邐收下那張請柬,這種社交場合她還真是多年不曾參與了。“好吧!”她點點頭,“就讓我借這次的酒會重新殺入社交界,讓他們看看七年後歸來的滿腹學識又魅力十足的季孫迤邐。”  

  她還真是一如從前的自信啊!  

  說完了公事來說私事,李克金有點不好意思地拿手指撓撓鼻尖,根據她對人類學行為意識方面的研究,這種小動作表明他在猶豫。  

  湊到跟前,她抬起眼透過黑框眼鏡望著他,“你在猶豫什麼?”  

  “猶豫該不該邀請你做我宴會的女伴。”啊,不小心,說漏嘴了。  

  呵!他今天還真是不枉此行啊,公事私事一大籮!  

  “沒問題。”  

  迤邐沖他曖昧地眨眨眼,“反正我這個超級剩女,也找不到合適的男伴——咱們倆湊合湊合結成伴吧!”

  她的救生圈果真是無處不在。  

  社交舞會,我回來了!  

  熟悉的音樂聲,熟悉的宴會場所,熟悉的社會名流。重新穿上禮服,畫上久別的宴會妝,季孫迤邐站在會所的入口。她現身的瞬間,已然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黑色晚禮服襯托下是理智與魅惑的並存,身為二十七歲的女博士,身家上億的富家遺孤,集白骨精與千金小姐為一體,作為剩女,她的出現註定是要吸引全場單身或準備爬牆的男士。  

  也包括那個站在角落裡的保鏢先生。  

  入場的瞬間,她便看到他了——他再一次的,再一次地站在別的女人的身邊,守護著她以外的人。

  知道這是他的職業決定,知道這是他的職責所在,知道這是他的人生。可她依然覺得悲涼,他不屬於她——這種感覺始終縈繞在心頭,七年未曾退潮。  

  知道該放手的,離開的時候就知道該放手的。可回國再次見到他的瞬間,她的腦袋又不由自主開始分泌多巴胺,順便還鉤起了她的心對上一次分泌多巴胺的記憶——全是為了他。  

  像是她一生請過兩次保鏢結果全是同一人似的,她一生分泌過兩次多巴胺,同樣是為了那一個人。

  她胡思亂想的當口,她的男伴已經站到了她的身邊。“季孫博士,你來很久了?”  

  是李克金,還是一身西裝,卻不同於平常的制服,她單撩了一眼那身西裝便知道價值不菲,連袖口的扣子都是純金打造。  

  很多年前,她曾經買過一套給另一個男人,如今那個男人卻穿著一身制服站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

  “這套西裝不錯。”迤邐主動挽起李克金的胳膊,“先生,請領我入場吧!”她是他的女伴,今晚。

  警局的答謝會照例有說不完的嘉賓致辭,聽不完的大言不慚;照例有一大桌菜,可大家寧可餓著肚子也不敢動;照例有一堆不認識的人,卻笑得正歡。  

  李克金代表警局應酬著諸位來賓,餓到不行的迤邐決定不違背人類本能,先填飽肚子再說。  

  她拿著餐盤在餐桌邊挑著選著,眼角的余光無意中掃到長桌的另一邊,在人們不注意的角落,那個接受溫又笑保護的女人正在跟一個男人發生爭執。  

  開始只是口角上的衝突,緊接著那個男人拽住了女人的手臂往外拖,女人開始反抗、掙扎,肢體的推搡帶來的是更大的麻煩。  

  原本還只是遠遠站著的溫又笑沖了過來,一把將那個男人推開,將女人守在自己的身後。迤邐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的手抓住溫又笑的肩膀,緊緊的,好似將自己的命都交給了溫又笑。  

  看著,只是看著,迤邐忽然覺得手心一陣觸痛。“啊!”  

  她低頭看著自己疼痛的地方,那上面正汩汩流著鮮血。她什麼不好抓,居然抓住了一把餐刀,還蠢得把刀割進了自己的手心裡。  

  血順著掌紋流下,滴在潔白的桌布,落下鮮紅的斑點。  

  任血流淌,她的雙目直直地望著溫又笑站的地方。如果他還是她的保鏢,看到她受傷,他一定會奮不顧身地跑到她身邊吧!他說過,要以己命換她命的。  

  可是,如今的他站在別人的身邊,關心著別人的安危,根本不曾留意她需要他啊!  

  “季孫博士,你怎麼了?”李克金趕過來招呼她,看見的居然是滿目刺眼的紅色。他顧不得許多,先抽了西裝上插的帕子替她勒住不斷流血的手掌。“你的手受傷了,怎麼會弄成這樣?”  

  “不小心割到了。”迤邐不在意地搖搖頭,“割得不重,只不過因為我血小板數偏低,血凝固比較差。所以一旦受傷,血流得比較嚇人。”  

  “血小板偏低,受傷會很危險的。來,你先坐下。”  

  法醫也是醫,李克金包紮傷口的技術不賴,三下五除二便替她包起了傷口。可血卻沒有止住,包紮傷口的帕子上的紅色在慢慢擴大。  

  “這樣不行,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李克金堅持送醫,他想拉她起身,才發現她的眼自始至終都盯著另一邊。

  她在看——溫又笑?!  

  而溫又笑也正看著她,他的西裝已褪下,蓋在身邊那位小姐的肩頭。僅著襯衫,他挺直腰杆隔著人群望著她。

  明明那麼近,為什麼卻無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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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季孫迤邐先一步站起身來,走向他。  

  越過重重人影,她來到他的身邊,帶著笑,帶著平靜,帶著受傷的手掌心。  

  “溫又笑。”  

  “是。”他一如七年前做她保鏢時一般答應著。  

  迤邐豎起自己的手,讓紅色靠近他的眼。“我想,我恐怕要去醫院做一下處理,你要陪我一起嗎?”

  他不做聲,靜默地望著她。  

  她笑了,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尷尬。“你知道的,我怕痛,怕血……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可以面對那些死人骷髏,卻不能面對自己的傷口——所以,陪我去醫院,好不好?”  

  溫又笑幾乎就要邁出去,站在她的身邊。可是,一直緊握著他肩膀的手卻自始至終不曾鬆開。  

  身後那副柔弱的軀體裡冒出同樣柔弱的聲音,“溫先生,拜託……拜託你不要走,我好害怕,萬一你走了,他又……他又拖我回去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溫又笑拍拍她的手背以做安撫,轉而面向迤邐,“我在工作,你知道的,我的職責就是保護雇主的安全……”

  “二十四小時,貼身不離左右。”  

  她笑,點點頭,讓自己看起來很懂事——男人喜歡懂事的女人,不是嗎?“你也做過我的隨扈,我知道。時刻不離雇主身邊,甚至隨時做好以己命換雇主性命的準備。你是個很專業的保鏢,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她豎起自己的手,手心的血在流。“那你不能陪我去嘍,保鏢先生?”  

  她手心刺目的紅讓溫又笑胸口一緊,幾乎不能呼吸。他下意識地向前探了一步,“我將她安全送回家以後,就去醫院找你。我保證,我儘快。”  

  “不用麻煩了。”  

  迤邐轉過身,走向一直站在她身後的李克金。“李法醫,今晚怕要麻煩你了。我受傷的手沒辦法開車,還請你……載我一程。”  

  “沒問題。”  

  李克金去開車,迤邐轉過身的瞬間,潸然淚下。她習慣用手去擦淚水,那淚碰到手心的傷口,如針刺般疼痛。

  終於,淚和血混為一體。  

  終於,她轉身離開了他。  

  終於,讓自己明白,他不是她的專屬。  

  七年前如此,七年後也沒什麼不同。  

  雙手完好的時候不覺得,有一隻手受了傷,還真是很不方便。  

  不方便獨自生活的季孫迤邐給自己找了個不錯的地方安身——自己男朋友和他情人的家——他們的關係就是如此“獨到”,獨到到她要指揮“小三”伺候她。  

  “今晚我想吃十香醉排骨。”  

  “不會做。”  

  “這道菜很簡單的。”  

  她說給她聽聽,“先將豬裡脊切成片,用刀面拍一拍,再用刀背橫直重拍三遍——記住,一定要拍上三遍哦!少拍了不夠嫩,拍多了就太爛了。拍完了將肉切成帶骨肉條,荸薺切成片,與裡脊肉骨條一併過油,炸成金黃的就OK了。

  “等肉骨涼的時候,你可以做醉汁——蔥米、蒜末、醬油、白糖、香醋、番茄醬、咖啡醬、芝麻醬、味精、上湯、桔汁,一定要用這十一種調料一塊調製,少一種味道都不對。  

  “等你調好了醉汁,排骨涼得也差不多了,這時候澆上去,既不會破壞肉骨的清脆,又能入味,最是好了。”

  “說完了?”翁半晴從電腦前抬起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說完你可以去做了,我今晚等著嘗你的手藝。”

  “喂,你不是吧!”迤邐懊惱地叫道:“我手受傷了,奚日再不是要你照顧我的嘛!”  

  翁半晴擺出得寵小三的表情,沖她吼,“麻煩你搞清楚,現在是你逃到我這裡來,我允許你進我家就是最大的許可了,你還想我伺候大小姐你?而且你把菜譜背得那麼熟,幹嘛不自己動手做給我吃呢!”  

  這個女人真歹毒噯!應該把她的名字寫進史上最毒辣小三的花名冊裡。迤邐只敢在心裡腹誹,確實不敢說出口,誰叫人家說中了她的心思,她就是逃到這裡來的——以免某人找上門——她甚至關掉了手機,向學校請了假,把實驗室暫時交給學生,就是為了逃避一個人。  

  “對了,”迤邐忽然想起來,“奚日再去你公司幫忙了,你現在又待在家裡,誰去接好時?”  

  “你還沒忘記自己還有個女兒哦!”嘲弄別人果然是翁半晴的特長。  

  正牌女友跟得寵小三正杠著呢!門鈴乍然響起,翁半晴望著她赫然古怪地笑了起來,“你女兒回來了。”

  她笑得不善哦!迤邐有點擔心地往門口張望。  

  門開了,除了好時那張小小的臉,還多了溫又笑那張大大的臉——她就知道,翁半晴絕不會讓她繼續賴在這裡,這個毫無同情心的死女人!  

  季孫迤邐,你那是什麼眼神?不懂感恩的死女人,要不是我領溫又笑到這裡,你還準備像只小耗子似的躲多久?

  要你管?  

  兩個女人用眼神做著溫又笑全然不懂的交流,翁半晴握住好時的手,單告訴溫又笑。“我和奚日再說好了,晚上帶好時去外面吃飯。迤邐的手不方便,你可以照顧她,到我們晚上回來嗎?”  

  “沒問題。”他感激地沖翁半晴點點頭,感謝她給自己的這機會。  

  每次看到翁半晴他就會想,為什麼他愛上的不是如此理性又睿智的女人呢!這樣他會容易得多吧!

  翁半晴拉著好時往門外去,停在門口,她忽然頓住了腳,“對了,她晚上想吃十香醉排骨,你會做吧?”

  季孫迤邐想念的十香醉排骨就放在桌上,可她卻不動筷子。  

  溫又笑以為她是手受傷了不方便,夾了兩筷子放到她碗裡,隨口說道:“沒想到你還記得這道菜?”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親自動手為她下廚做的就是這道菜。  

  誰想記住他們之間發生的每件事?不過是人的大腦不受控制罷了。  

  迤邐扒拉著排骨往嘴裡送,一口接著一口,啊嗚啊嗚,能堵住嘴就好。  

  她用低頭逃避與他的目光接觸,用啃排骨逃避同他說話,她還在怪他?好吧,他的確欠她一個解釋。

  “那天在酒會上,我保護的那位小姐受到一個男人的跟蹤——保鏢的責任讓我沒辦法告訴你她的名字。而跟蹤她的男人屬於很變態的那種,無論那位小姐怎麼拒絕,那男人始終跟蹤她,並且對外宣傳是小姐的男朋友。  

  “小姐已經申請了禁制令,可還是沒辦法擺脫那個男人,沒辦法才向我求助。我本來是打算借著警局的酒會把事情弄大,直接將那個變態送進監獄。沒想到……  

  “沒想到那天你會受傷。那位小姐這一年多以來被那變態折騰得已經身心疲憊,再禁不起一點的變故。所以,我沒辦法放著她不理。這是我的工作,我的責任,你懂的,對不對?”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耳邊只有她啃排骨的咯吱咯吱聲。到底是他做的排骨太吸引人,還是她刻意不想聽他的解釋。自始至終,她都不曾開口對他說一個字。  

  “迤邐,”他拉過她的手,輕柔地摩挲著,“還痛嗎?”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不在意扯痛自己的傷口。偏過頭來直直地望向他,她忽然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你愛我嗎?”  

  “啊?”  

  他們之間一直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坦誠相見?  

  別裝聽不見,她可以再重複一遍,“你愛我嗎?”  

  “愛……愛你?”  

  不想回答,或者不方便回答都沒關係。她替他作答就好,“如果你愛我,如果你想陪在我身邊,如果你願意守護我一輩子,請你辭去保鏢的工作。”  

  “迤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知道,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了。  

  “保鏢,保護身邊的人,甚至用命相守。身為保鏢,你要保護除了我以外的很多人。也就意味著,我永遠不是你唯一的、最重要的人。這種感覺讓我厭惡,七年前我就恨透了這一點,七年後我依然討厭看到你守在別人的身邊。”

  所以她要改變他,改變他們倆之間的這一切。  

  “辭去保鏢的工作,這是前提。若沒有這個前提,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迤邐,你這是在逼我。”  

  溫又笑搬過她的身體,跟她直視相對——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當保鏢,你知道的。十年前……十年前,我親手殺了我最好的兄弟!我最好的兄弟!

  “我被特種部隊強制提前退役,即使之前我是那支部隊最年輕、最優秀、最有前途的特種兵。我沒有怨言,這是應該的,這是我殺死我的兄弟所要付出的代價。代價還遠遠不止這些,我不停地做噩夢,夜複一夜——我的槍打中了我最好的兄弟,血從他的胸口噴出來,濺在我的臉上,還帶著溫熱的血腥氣。”  

  他的手探過自己的臉,好似那星星點點的血還染在那上面,任他怎麼擦也擦拭不去。  

  “直到我做了保鏢,直到我開始有能力保護我身邊的人,直到……我重新找回我自己。”可是,她現在要他不再做保鏢。“那我,溫又笑——我還能做什麼呢?”  

  “做我的保鏢,做我一個人的專屬保鏢。”這是她給他的路,他們之間唯一可以通往幸福的路。  

  溫又笑漠然地搖了搖頭,“一個沒有自信,沒有能力,沒有自我,甚至沒辦法養活自己女人的男人,你還要來幹什麼?”  

  迤邐看著他,緊緊地看著他,眨巴眨巴雙眼,淚水滾滾而下。  

  “那就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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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2 00:22:56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依她所言,他走了,因為憤怒。  

  這世上本該最靠近他心的那個人居然要否定他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最基本的意義。  

  是她太過自私,還是因為他們原本就愛得不夠?不夠讓她相信他,他真的很愛她,很在意她。  

  人已經坐在車裡,告訴自己要發動汽車,要離開這裡,可心還在擔心右手受傷的她是否有辦法在奚日再他們回來之前照顧好自己。  

  車尚未發動,人心卻先一步運轉起來。溫又笑懊惱地打開車門,走下車慢吞吞地向電梯口走去。  

  還是去確認一下她真的不需要他幫忙吧!  

  按下十六樓,他盤算著進門前該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才好。就這樣估摸的當口,電梯門已經開了。站在過道上,他還沒找好藉口。怎麼辦?幹站著吧!  

  “我忘了拿手機……這個藉口不錯,嗯,就這個吧!可她萬一替我找手機呢?”天生不擅長撒謊的人編起謊言來比說真話還難。“算了算了,讓她嘲笑吧!大不了就直截了當告訴她,我不放心你——對,就這麼說。”  

  他正要按門鈴,卻發現門是開的。  

  不好的預感打心頭竄起,他急忙往屋裡奔,“迤邐!”  

  她在臥室,她的身邊是一個戴著摩托車頭盔,穿著黑色衛衣的傢伙。溫又笑大步朝那人走去,“你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見他闖入,那人分了神,迤邐趁這工夫,一記漂亮的過肩摔將他摔倒在地。把人壓在地上,迤邐還不忘顯擺,“敢偷襲我,也不打聽打聽,我的女子防身術在大學的時候可是最優的。”  

  溫又笑箭步上前,想帶逮住那個闖空門的傢伙。他和迤邐換手的空檔,那人逮著空隙,飛奔出門外。溫又笑欲追上去,反跟迤邐撞個正著。  

  “哎喲!”  

  “啊!”  

  眼見著人是逮不回來了,溫又笑轉而拉起迤邐,“你有沒有怎麼樣?他有沒有傷到你?哪裡痛,你要告訴我……”

  他握著她肩膀的手在顫抖,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緊張、擔憂和後怕。  

  跟他爭執的心氣一瞬間消失無蹤,她用受傷的手心拍拍他的手背,“我沒事,我學過女子防身術,這種闖空門的傢伙不能把我怎麼樣。我真的很好,你不要擔心了。”  

  還好?他的手背上全是她傷口裡流出來的血,已是一片濕紅。  

  “你剛剛那記過肩摔,讓你自己的傷口又迸裂了。過來,我重新幫你上藥包紮,你知道奚日再把醫藥箱放在哪裡嗎?”  

  迤邐莫名地聳聳肩膀,“我哪知道?這可是他和翁半晴的家。”  

  “他不是你男朋友嘛!”他故意將她一軍,誰要她動不動就拿她和奚日再那段不清不楚的關係搪塞他。

  該有此報!  

  他替她包著傷口,靜默的氣氛在彼此間環繞,他的小心翼翼,她的隱忍克制——該是很痛吧!她是最怕痛的,現在卻要在他面前極盡掩飾。他將她臉上的點滴看在眼裡,說點什麼吧,好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覺得那麼痛。  

  “這家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值得小偷大白天闖空門?”翁半晴是何等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將值錢的玩意堆在家裡等人來拿呢?  

  “他不是一般的小偷。”  

  “什麼?”  

  “他問我,”迤邐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他問我,最後那塊骨頭……在哪兒。”  

  那個闖空門的傢伙是沖她手裡最後那塊骨頭來的!  

  “你有危險,你不能住在這裡。”溫又笑的眉頭瞬間緊鎖,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如果……如果剛剛他沒有折回來,如果迤邐不會所謂的防身術,如果那個闖空門的傢伙再厲害一點……  

  他根本不敢想像現在他要面對的是何種狀況。  

  “跟我走,我帶你回家,我會貼身保護你,我會守護你。”  

  他向她伸出手,等著她的答覆——  

  “怎麼回事?這裡……這裡怎麼亂成這樣?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怎麼會來,李法醫?”迤邐狐疑地望向他和他手裡那束包紮得很漂亮的海芋,“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這可是她男朋友和她男朋友的情人共築的愛巢噯!  

  她本以為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安全了,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她這個正牌女朋友會躲到小三的家裡來。可是現在是怎樣?  

  溫又笑來了,連李法醫也來了,就連那個想偷走她手裡最後一塊骨頭的傢伙都找來了,全天下她最不想見的人一次性集體找上門。  

  她躲得還真是失敗啊!  

  李克金可以解釋的,“哦,我打你家的電話沒人聽,我想你有可能來奚先生這邊,所以就從警局的網路裡找到了這裡的地址——奚先生不是你名義上的男朋友嘛!你受傷住這裡是應該的啊!”  

  迤邐瞭解地點點頭,“是這樣啊!”  

  “可你……什麼時候來的?”  

  溫又笑替迤邐接過李克金手裡那束有點雜亂的大團海芋,隨口問了句,“你有沒有撞見那個闖空門的人?”

  “——所以,你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樣子?”  

  李克金點點頭,關切的眼神轉向季孫迤邐,“博士,你有沒有怎麼樣?傷口又裂開了?你還好吧?”

  迤邐還他一記笑容,“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這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讓你檢查那具屍骨,就不會把你拽進這麼危險的境地。”李克金著急地檢視著她的周身,“不行,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接受警方的保護。”  

  “不用,由我保護她就可以了。”溫又笑擋在他的面前,拒絕李克金更靠近迤邐。  

  李克金卻在這一刻向迤邐發起猛攻,撥開眼前這個礙眼的大塊頭,他要告訴迤邐,告訴她——他的真心。

  “我知道你已經拒絕過我的追求,我知道按理說我應該知難而退,我知道我說過要等你,等你不願再做剩女的那一天——可我真的很愛你,我沒辦法再忍受那種感覺……那種眼睜睜地看你受到傷害,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說些官話的感覺。”  

  迤邐偏著頭好奇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話,“所以呢?”  

  “我想守護你。”  

  李克金單膝跪在她的面前,如一個騎士跪在公主的裙下。“哪怕你不愛我,我也想守護你,這輩子我只想守護你一個人。”  

  我想守護你,這輩子我只想守護你一個人——多麼動聽的話啊!她幾乎期待了一輩子,卻不是從她期待的那個男人口中說出。  

  一瞬間,心頭湧起無盡的失望。  

  一瞬間,她的博士論文答辯從感情上被徹底推翻。  

  一瞬間,七年來都沒辦法解開的關於愛和救生圈的問題有了答案。  

  她愛的,她想要的,她願意抓住的那個救生圈就只有他啊!  

  這應該就是愛了吧!  

  她望著溫又笑,隔著李克金望著那個她一直在等的男人,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什麼?”現在輪到李克金莫名了,“你方才說……說什麼?”  

  “我說,”她仍舊是望著溫又笑,卻對李克金說出下面的話,“我說,好;我說,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我說,我同意讓你來守護我。”  

  “真的嗎?”現在的李克金幾乎可以用喜出望外來形容。  

  她甜蜜地微笑著,乖巧地沖他點點頭,“不過,有件事提前跟你說一聲。”巧笑嫣兮,“因為近來我的身邊總是發生一些危險的事,所以我想私人請個保鏢——”  

  迤邐抬手指向溫又笑,“就他吧!”  

  她越過李克金,站在他的面前,停住。“溫又笑,我請你做我的保鏢。你那麼擔心我的安危,而且作為一名絕對不會將私人感情與公事混淆一處的職業保鏢,應該會接受這份工吧!”  

  她踩中了他的要害,溫又笑點點頭,再沒說話。  

  她卻有話要說,“我二十七年的人生請了三次保鏢,都是你噯!真巧,我們真是好有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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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2 00:23:09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季孫迤邐博士成了李克金法醫的女朋友,不是一般交往的女友,而是奔著結婚為目的的男女戀人。

  所以他們的交往註定了不會尋常,可溫又笑怎麼也沒想到所謂的不尋常居然不尋常到了這種境地——迤邐領李克金回了季孫家的祖宅,自她祖母離世後她便再沒回去過的那棟祖宅。即使在她癡纏著溫又笑的那些日子裡,她也不曾帶他來過。

  這足以顯示李克金對她的特殊性,至少溫又笑是這樣認為的。  

  站在祖宅的大廳中央,望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四壁。迤邐感觸良多,“我曾經對自己發過誓,在我沒有找到與我相守一生的人之前,我絕不會再孤獨地回到這裡。現在——我終於回來了。”  

  這些年奚伯父一直派人打理這處院落,所以它看上去雖然蒼老,卻像是每天都有人居住一般乾淨、整潔,甚至連冰箱裡都堆滿了新鮮的食材。  

  李克金欣賞著這棟極富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的美輪美奐宅院,迤邐深陷回憶,而這棟屋裡的第三人——溫又笑卻將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  

  搞什麼?季孫迤邐,居然帶李克金來季孫家的祖宅,你不會想玩真的吧?難不成你真的打算嫁給這個法醫?

  迤邐露出甜美的笑,將李克金帶入餐廳,“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喝點東西吧!今晚我親自下廚,你想吃什麼大可以說哦!別小看我,我廚藝很不錯的哦!”  

  能得季孫博士親自下廚,對李克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所以,“我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只要是你做的東西,我都喜歡。”  

  “那我就看著辦嘍!”  

  迤邐逕自入了廚房,溫又笑不放心地跟了上來。她頓時還以顏色,“幹嘛?你跟著我幹嘛?怕我在菜裡下毒毒死你?放心,沒那個必要。”  

  那她還大呼小叫,一路不給好臉色?“我怕你拿刀切了自己的手指做菜給那個法醫吃,還是跟著你比較安全吧!”他可是她的保鏢,不跟著她,難道要對著那個死法醫嘛!  

  好吧!他承認,跟她進來有更重要的目的。“喂,你對那個李克金……是認真的嗎?”  

  “是啊!”  

  她答得倒是爽快,“我二十七了,按理說正當大好年華,可我到現在一個男朋友也沒有,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剩女嘛!為了不淪為最後剩下的那一個,我決定儘快把自己嫁出去。李克金是醫學院畢業的碩士,現在又是警局最出色的年輕法醫官,跟我所修的人類學有一定聯繫,我們也算有共同的話題,同屬於專業人士。而且他風度翩翩很有紳士風範,嫁給他,應該會幸福吧!”  

  她望向他,說這一切的時候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說吧,說你會守護我,說你願意娶我,說啊!

  “——隨便你。”  

  又是這句!  

  溫又笑決定坐到李克金的對面和他一起坐著等吃,可是這場等待似乎有點久,久到他們倆全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久到溫又笑有啃餐桌的衝動,久到李克金灌了一肚子的水——可以吃的食物終於呈上來了。  

  “這是蜜汁排骨,酸甜口味的;這是芹菜百合,比較清淡;這是水菜燉鹹肉湯,最是降火氣的;這是椒鹽豬手,口味稍微重些,正好和先前那些清淡菜做個比較;這是銀魚水蛋,不是速凍的銀魚,是今早阿姨才從市場上買回的新鮮銀魚,還是活的呢!”  

  她介紹的當口,這幾道菜已經被兩個餓得眼冒金星的男人風捲殘雲般掃蕩乾淨。  

  到了這種時候,口味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填飽肚子就好。  

  不到五分鐘,迤邐花了五個小時做好的菜就被消滅光了,她甚至沒來得及吃上兩口——這叫什麼事啊?

  好吧,吃人的嘴短,他們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那就是……  

  “李克金,你們害本小姐沒東西可吃,只好拿水果當晚餐了,麻煩你替本小姐削水果。至於溫又笑,廚房水槽裡的東西就拜託你了。”  

  拿人的手短,溫又笑認命地褪下西裝,卷起袖子,推開廚房的門——  

  這還是方才整潔明亮的廚房嗎?他以為這裡剛經歷了一次導彈襲擊,已然面目全非啊!  

  待廚房重新恢復原先的模樣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以後的事了,今晚的教訓讓溫又笑發誓再不讓季孫迤邐進廚房,以免累及無辜。  

  他放下袖子往樓上去,這會兒她應該和李克金在娛樂室看電影吧!  

  這女人很沒創意噯!每每釣上一個男人就帶人家去看電影。幸虧她不是男人,她要是男人,絕對得孤獨終老,半個妞都泡不上。  

  隱隱聽到電影音效,他站在門口,想要走進去,又停住腳步。他像個窺視者,透過門縫往裡探視。

  就在這一刻,他看到——  

  迤邐拽住李克金的領帶,迫使他的臉向她靠近,爾後……她吻了他,主動吻了他。  

  空氣在瞬間從溫又笑的胸口被擠走,他快要窒息。不斷地向後退,再向後退,他命令自己離開。  

  他幾乎是用跑的,疾步奔下了樓,奔出了那棟他不配進的季孫大宅。  

  他跑得太匆忙,沒來得及看到那一吻之後的場景。  

  李克金渾身不自在地將迤邐推開,整個人彈跳起來,手背不由自主地擦拭著嘴角,他顯得恍然無措,“這……太……太突然了,我們之間……我們之間發展得好像太……太快了些。我還沒準備好,你知道我其實是個很保守,很內秀的人,我對女人……”  

  “沒關係。”迤邐拍拍他的手背,安撫著他有些過分的情緒,“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正在交往的戀人,親吻是很正常的。你就從現在開始適應吧!或許,我們該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好讓我們提前看清彼此……”  

  她傾身上前,這一回他更是誇張地跳出沙發,直接往外奔。“我……我想起來,我還有點公事要處理,我……我我我我先走了。”  

  他跑了,她以手臂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現在這世道還有如此純情的男人嗎?不過是個淺吻而已。”  

  玩也玩過了,人也跑掉了,迤邐站起身往樓下去,卻不見溫又笑的身影。身為保鏢,他不是應該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嘛!  

  人呢?擅離職守可是保鏢最大的失職哦!  

  “溫又笑!溫又笑——”  

  她尋摸著他的身影向外走去,卻見他坐在花園的臺階上,悶悶地抽著煙。煙霧繚繞中,他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

  她好似看見了小時候總是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發呆的自己,一樣地孤寂。這一刻,忽然不捨得再折騰他了。

  “溫又笑?”她拎起裙角坐在他的身邊,“我喊你這麼多下,你怎麼不出聲啊?”  

  “他走了?”他這是明知故問啊!他明明親眼看著李克金落荒而逃的。  

  站起身,他逕自向外去,不理會身後的她,也不想讓自己再理會下去。  

  “你去哪兒,溫又笑?”  

  “去拿車,我送你回家。”溫又笑頭也不抬照直了走,“還是,你希望我送你回李克金的住所?”

  車飛馳在夜色中,車內的氣氛卻很是詭異。  

  溫又笑悶不吭聲,眼望著前方,只是專心開車。季孫迤邐時不時地偷偷瞄上他一眼,明明想說話,卻又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眼見著就快到她的住處了,再不開口就遲了,她終於決心告訴他——  

  “其實我和李克金……”  

  “我沒辦法繼續做你的保鏢。”  

  他拿話戕住了她的口,“我知道你為什麼在答應做李克金的女朋友之後請我做你的保鏢,但我沒辦法勝任這份工作。就像七年前我不願做你的保鏢時一樣,我沒辦法控制好自己的感情,理智地保護你。所以,就職業操守來說,我不能繼續擔任你的保全工作。”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又要把她像個包袱似的丟給別人?還是,他又想逃?  

  她咬著唇不吭聲,生怕一開口他會再次消失不見。她可以解釋的,她和李克金的事,可是她不要,她固執地不去解釋。  

  是誰說過,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失去了意義?  

  如果他真的懂她,他們之間根本不需要解釋。  

  溫又笑兀自說著自己的打算,“我知道你最近身邊有危險,所以我不會放任你不理,我會找最好的同行來保證你的安全,你放心。”  

  “不用。”她回說:“不用麻煩你了,你見識過我的防身術,還不錯吧!旁的不說,保證我自己的安全,這點我還能做到。也不想想,這七年在國外我一個人都是怎麼生活的。”  

  又提獨自在國外的生活?要不要他拆穿她的西洋鏡?  

  “去美國的第一個月,你在大學外面租了套房,那天你在圖書館待到很晚,結果晚上十二點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美國的員警大叔想要幫助你,可你壓根想不起來你住的街區。最後是一個聲稱是你鄰居的黑人坐在警車上,領著你回家的。

  “同年的十二月,耶誕節前夕,你在旅行途中被人搶了手袋,證件、現金和信用卡全不見了。你還堅持不接受警方的幫助,最後是一位好心的旅伴資助你回家的。  

  “第二年開春,你咳嗽,足足咳了一個多月不見好轉。有一天你在路上咳得天花亂墜,差點暈倒,是一位好心的路人送你去醫院治療,你在醫院裡足足住了兩個星期,病情才得以好轉。事後你想向那位路人道謝,可再沒有見過他。

  “你到美國的第三年,好時感冒,由於你忙於準備碩士論文答辯,對好時疏於照顧,導致她病情加重,嚴重到變成肺炎。醫生安排她住院,可你手足無措,站在走廊上放聲大哭。事後還被要求接受兒童社會福利機構的評估,若不是奚日再及時以好時父親的身份飛去美國,你差點失去了好時的監護權。  

  “至今為止你仍然不知道,當時奚日再是怎麼知道你需要幫助的。而奚日再只知道他收到了一份傳真,是社會福利機構即將收回好時撫養權的信函。所以,他才及時趕去了。”  

  溫又笑偏過頭來直視著迤邐的雙眼,“還要我說下去嗎?還是,你還想拿那七年在國外的生活當談資?”

  她不想說了,她只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你調查過我這七年的生活?不不不,不可能,再調查也不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你不會一直在跟蹤我吧?還跟蹤了七年?”怎麼可能?她瞪大眼珠子擺明不相信。  

  除了人類學,在其他方面她頭腦有限,溫又笑懶得跟她計較,只要她接受他的安排就好。“派人保護你的事就這麼定了。”他的腳踩向刹車……  

  “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事?你是我的誰啊?簡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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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2 00:23:23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迤邐?”  

  “幹嘛?”  

  “解開安全帶,準備跳車。”  

  迤邐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看傻瓜似的看著他——難道她對李克金的那一吻讓他神志失常到要自盡了?

  “你……你說什麼?”  

  “準備跳車。”  

  他沒有太多時間跟她解釋了,這條路的盡頭就該上高架橋了,以他現在的車速,撞車是必然,也唯有撞車才能讓車停下來。他不能讓她身陷危險,在上高架橋之前跳車是最好的選擇。  

  “刹車失靈,你準備跳車。”  

  現在是八十碼哎!他要她現在跳車?等一下,再過五分鐘他就要進入高架橋了,如果刹車失靈,這八十碼的速度,再碰上堵車……  

  迤邐簡直不敢想像,“要跳我們倆一起跳。”  

  “現在是玩笑時間嗎?”他快速轉動方向盤,抄車流量比較小的路而行。“快點,跳車。”他一隻手握著方向盤,騰出一隻手來去解她的安全帶。“跳車,聽見沒有?”  

  “要跳一起跳!”她一隻手死命地拽住安全帶,另一隻手抓住車上方的把手,堅決不鬆手。  

  她的固執在這種時候總是異常活躍,知道拗不過她,他也沒有時間再說服她。前方是進入高架橋的綠化帶,溫又笑握緊方向盤叮囑迤邐,“抓緊把手,緊緊抓住了!”  

  車直沖向綠化帶旁邊的樹,他在最後一刻轉動了方向盤,讓駕駛室前方的車頭直撞向樹幹。  

  副駕駛位上的安全氣囊打開,將迤邐包裹得嚴實,她——安全無虞。  

  “溫又笑……溫又笑……你醒醒啊!溫又笑!”  

  卡在安全氣囊裡,季孫迤邐沒辦法自由活動,她只能一遍遍地呼喚著他的名字,目光所及是他額頭不斷湧出的血,緊閉的雙眼讓他陷入昏迷。  

  他是用自己的命換了她的命。  

  他拿自己這邊的車頭撞向樹幹,好使她那頭的安全氣囊因為撞擊而打開,這樣幅度的震動又不會給她帶來傷害,可直接撞向樹幹的他卻身受重傷。  

  這就是他的守護吧!  

  直接、徹底,忘卻生命,乃至世間的一切。  

  “溫又笑——”  

  一向堅毅得如同山一般守護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如今面色蒼白地躺在同樣蒼白的病床上。  

  躺在這裡的人應該是她的。  

  奚日再說法證那邊初步檢查了他們的車,刹車被人做了手腳,所以才會失靈。應該是那個想竊取她身上最後一塊骨頭的傢伙吧!既然闖空門都沒辦法找到那塊骨頭,索性送她上黃泉路來得比較容易。  

  她翻身上了病床,躺在他的身邊,她的手臂橫過他的腹部,這樣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到他一直在她的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溫又笑啊!”  

  她在他的耳邊呢喃,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我只守護你一個人,我會一輩子隻守護你一個人——這句話你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吧!”  

  捏了捏他的手心,能這樣穩穩攥住他的感覺真好。“可我知道,在心裡,你一直用自己的生命守護我,即使我離開的這七年,也從不曾停止過。”  

  輕輕一聲歎息,送進他的心上。知道他陷入昏迷聽不見她的聲音,她才能肆無忌憚地說出那些真心話。

  “七年前,你說我不懂什麼是愛情,你說我只想找到一隻救生圈。為了知道愛情到底是什麼,我去了美國,去修人類學。  

  “我以為我終於懂得愛情,知道所謂的愛情不過是人腦中的松果體分泌的多巴胺在起作用罷了。可當我再次見到你,我的大腦又在不由自主地分泌多巴胺。如果……如果愛情真的只是多巴胺在發揮作用,那麼我只對你……我只對你一個人產生多巴胺,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是不是代表,這世上可以讓我的大腦分泌多巴胺的人只有你一個,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我想要守護我一生的那個人也只有你——只有你!”  

  “——那為什麼還要跟李克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呃?”  

  她的耳邊是他在說話嗎?  

  迤邐睜大雙眼,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對著她呢!  

  “喂,你什麼時候醒的?”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裝昏迷騙她說出真心話,有沒有搞錯?拿她的真心做戲!“你太可惡了!”  

  她作勢要翻身下床,卻被他的手臂緊緊環在懷裡。“不能怪我胡思亂想啊!你甚至帶李克金去季孫家的祖宅,我以為……我以為你已經認定了他就是要陪你一生的人。”  

  她笑了,即便眼底還含著淚。  

  人類學說,女人從內心裡都是喜歡看到男人們為了她們而爭風吃醋,甚至打到頭破血流——豈止是女人,所有的雌性動物都具備這一特質。只有爭得上游的雄性動物才能獲得交配權,而這也是人類進化的本能需求。  

  她得說,人類學的理論真是對極了。  

  “真高興你為我吃醋。”她還以為,他永遠是那副雷打不動的冷靜模樣,能讓他心慌意亂,感覺真不錯。“不過,你不是也進入我家祖宅了嘛!”  

  “什麼?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她要帶進季孫家祖宅的,是某某,而不是某某——下面的意思,他自己理會去吧!  

  溫又笑摸出手機遞到迤邐跟前,“哪,你的手機,裡面有那個誰的電話號碼吧!你現在就給我跟那個誰說清楚。”

  哇,這男人的嫉妒心還真是可怕噯!迤邐怕怕地拒絕接收,“都這麼晚了,還是明天……明天起早再跟他說吧!”

  “現在!”  

  “不能再晚點嗎?”  

  “就現在!”  

  “還是明早吧!”  

  “我說現在!”  

  “……好……好好吧!”  

  季孫迤邐接過手機正要撥號碼的當口,手機忽然自己響了起來。都這麼晚了,誰啊?  

  有點茫然地接通手機,不好的預感自心底升起。“喂?我是季孫迤邐,你是……”  

  “媽,是我啦!”  

  好時啊!迤邐長長呼了口氣,總算安心了。“這麼晚找我有事嗎?”對了,忘記跟好時請假了。“我今晚有點事,你和爸爸、翁半晴他們在家沒問題吧!”  

  “有問題。”  

  “啊?”  

  那頭是好時長長的歎息聲聲,“媽,我被綁架了啦!”  

  “啊?”  

  “被一個不名黑衣男子綁架了,就跟電視裡演的一樣。估計爸爸一定在瘋找我,而翁半晴一定主張報警了吧!”好時在電話那頭咕咕噥噥,說著迤邐聽不懂的話。“總之我被綁架了,你聽懂了沒?”  

  “啊?”  

  從前到後,她怎麼就會一個“啊”啊?  

  溫又笑接過迤邐的手機,直接跟好時對話,“好時,我是溫又笑,我們那天見過的,還記得嗎?現在告訴我,綁架你的人要我們拿什麼條件交換你的安全。”  

  “媽手裡的一塊什麼骨頭——他說媽知道的。”  

  又是沖著那塊骨頭?溫又笑沉吟片刻,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好時聽出他的擔心。“是那個人給你電話讓你打手機給我們的吧!”  

  “嗯。”這個溫又笑果然比媽媽的腦子轉得靈光一些,跟他說話比較不費勁。“地址是雲東路水牌巷145號,你要媽小心一點,這個人看上去怪怪的,嘟嘟嘟嘟嘟——”  

  電話斷了,迤邐的擔心卻油然升起。  

  是為了她手上最後一塊骨頭,殺不死她,就想拿好時威脅她?!敢惹上她,就準備付出相應的代價吧!

  “我要去救好時。”她跳下床,去取自己的外套。  

  那塊一直給她帶來麻煩的骨頭就在她口袋裡,如果誰想要,直接跟她開口就好,用不了花如此大的代價。

  溫又笑取下手背上的點滴,跟著她下了病床,“你留在這裡,我去!”  

  “不,你剛剛受傷,身體各方面的機能根本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恢復。你還是躺在醫院裡比較好,好時是我女兒,我不能看到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而你不同,”迤邐咬了咬嘴唇,“你跟她……你跟她什麼關係也沒有,你不用為了好時拼命。”  

  “怎麼會什麼關係也沒有呢?”她在說什麼傻話?“我是要守護你一輩子的人,不止是你,還有和你有關的一切。”所以,“我絕對對好時有責任。”  

  接過她的外套,他就站在她的身邊,離她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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