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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尋 -【娘子要算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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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5 01:28:29 |倒序瀏覽 | x 5
娘子要算帳》作者:青微

本來是想退婚,女人多看他一眼後,男人想逼婚;
其實是想成親,男人招惹她的人後,女人要退婚。
傅家乃大戶人家,而傅家少爺的敗家之名,在蘇州城內沒人不知道,
可傅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傳宗接代這事可是馬虎不得,
好在當年早為他訂下娃娃親,不愁找不到閨女娶進來當媳婦。
本來,傅峻揚是打算私下找女方退婚,卻不小心多看了蘇家小姐一眼,
才發現原來蘇映雪也沒怎麼想嫁他。可惜,他已經被她給招惹了,
不但不退婚了,還恨不得早點把這女人娶回家折騰折騰。
蘇映雪早耳聞,傅峻揚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可沒想到,
這男人壓根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狼。本來她早打算好,
這輩子跟這男人就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他若想納妾,
她不介意自請下堂。豈料,傅峻揚不但在床上使盡了夫君的權利,
還不小心讓她肚子多了個小肉球。這下子,讓她想走也走不成,
因為這男人,什麼本事沒有,耍無賴的工夫倒是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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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5 01:28:44
楔子

  人家常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蘇杭的熱鬧就可想而知了。尤其是這蘇州,每日每時都有新鮮的事在發生。

  你問怎麼才能知道最近這蘇州城發生的最熱門的事?那簡單,當然是去茶樓了。三歲孩童都知道,消息流傳得最快的地方莫過於此了呀,這不,已經開始了。

  就見這蘇州一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茶樓中,此刻卻也是門庭若市、高朋滿座的景象。掌櫃笑容滿面地寒暄、招呼,小二則口齒伶俐地吆喝著上酒水。

  「話說,咱們這蘇州城,如今最有名望的莫過於蘇家和沈家了,這蘇家近日可有一件大事。」號稱包打聽的男子一臉神秘地說著,倒也還真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蘇家大小姐近日可要嫁人了。」

  聽後,眾人不免有些失望。

  「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有什麼新鮮的。」

  「就是、就是。」下麵有人附和。

  包打聽面不改色,「那你們可知道,她要嫁的是誰家嗎?」

  「雖然蘇家二老都已亡故,但以蘇家現在的財勢,這蘇大少怎麼也不會將自家的妹子嫁得太差吧。」一大漢粗著嗓子叫嚷道。

  「就是,蘇家和皇家都有生意來往,蘇大少唯一的妹子出嫁,嫁的人家想必也非富即貴。」

  「是誰家啊?包打聽,你快說啊。」

  「是啊,別賣關子了。」有人耐不住性子,急急地追問。

  只見包打聽像是要吊人家胃口般的,不慌不忙地飲了口茶水,才悠悠吐出兩字,「傅家。」

  一時之間,眾人面面相覷,「傅家?」

  「包打聽,你說的莫不是城南傅家?」

  包打聽頷首,這可就跌破了眾人的眼了,惋惜之聲此起彼伏,「可惜啊。」

  「就是,怎麼嫁給他家了呢?」

  也有人不解地發問道:「那傅家很不好嗎?」

  眾人聞言,皆看向發問者,好似他問了個蠢問題。

  包打聽看向那人,「小哥是從外地來的吧。」

  被眾人盯著的那個小夥子不禁局促了起來,帶著遲疑地點了點頭。

  只見眾人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有鄰座的人過來拍著他的肩膀,「那難怪了。」

  小夥子一頭霧水,不禁有些後悔多嘴問這一句了,只是眾人這般,倒引得他更加好奇了。

  不過,終歸是旁人家中的事,於他們而言只不過茶餘飯後的話料罷了,轉眼又聊開去了。是福是禍,終究是話題中的兩個男女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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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5 01:29:06
第一章

  烈日掛在空中,無情地向大地散發著自己的光芒,人們雖已盡可能地穿得單薄了,但猶嫌不足。

  只見蘇府書房門口還有三兩個管事們排著隊,顯見的各個已汗流浹背了,卻也不見有人抱怨當家的,只是暗咒著天氣的炎熱。

  而此刻書房之中,桌案前還站著一個管事,恭敬地朝著案前那抹伏案忙碌的身影報告著這一月的營利,「這月主推的一百三十匹朱蘭綢和八十匹紫羽綢,一上市便已被搶購一空,二十匹雲浣綢也已被送往宮中。這是帳簿。」綢莊的徐管事恭敬地遞上帳簿,放在之前已成一座小山的帳簿之上。

  桌案前的人眼都沒擡一下,繼續左手靈巧、快速地打著算盤,右手執筆核對著帳目。

  蘇家是以絲綢發家的,後幾任當家更是很好地延承了織錦技法,不僅有蘇州出名的宋錦,還大膽地推陳出新,嘗試織出了很多獨家的綢緞、布匹,所以在蘇州城中,蘇家絲綢獨樹一幟。

  徐管事見當家未答言,仍恭敬地說道:「下個月預定的各綢數目,也已在帳簿上登記清楚,請小姐過目。」

  小姐?沒錯,在桌前奮筆疾書的人並非蘇大少,而正是人們口中那個深居簡出的蘇家大小姐蘇映雪。

  外面都說蘇大少蘇映堂把蘇家的生意做得如日中天,手段了得,但除了蘇家人和蘇家管事們,鮮少有人知道蘇家當家人是蘇家大小姐。

  話說這蘇映堂和蘇映雪乃一卵雙胞的兄妹,容貌相似。

  長兄蘇映堂什麼都好,模樣俊朗、溫文爾雅,年紀輕輕就已學富五車,詩詞歌賦什麼的都難不倒他,但壞就壞在身子骨太差,大夫說是從娘胎內帶來的弱症,時常臉色蒼白,不帶血色,孱弱的身子讓他反而更像兄妹中的妹妹。

  而妹妹蘇映雪就恰恰相反,身子康健,甚少生病,而且她從小常常跟著蘇老爺出門做生意。蘇老爺也常說:「映雪雖為女兒身,這經商頭腦倒也不輸那些個生意場中的強手呢。」

  蘇家二老過世後,蘇映雪不忍這繁重的家業落在她哥肩上,所以一力撐起了蘇家,成了蘇家真正的當家人。

  但做生意免不了要出門應酬,所以她的女兒之身成了最大的麻煩。女孩家出門抛頭露面本就不雅,何況出門談生意,只怕也壓不住人。

  倒是貼身丫鬟杏兒提了一句,讓蘇映雪計上心來。兒時淘氣,她常扮作她哥的模樣,出門玩耍。如今兩人雖已長大,但她哥因為病的緣故,大夫叮囑最好不要出門,所以外面的人甚少見過真正的蘇映堂。

  何況這蘇州城的百姓都知道,蘇大少年幼之時曾生過一場大病,身量比一般男子來得瘦弱些。再加上她與她哥的身量相似,不熟稔之人是看不出區別的。

  於是蘇映雪讓杏兒替她扮上了男裝,裝作她哥的模樣,在府中走了一圈,無人識破,就連蘇管家一時之間都未曾認出她來。蘇映雪歡喜之餘,心下更堅定要撐起蘇家的念頭。

  從此,蘇映雪便以此瞞過了眾人,以蘇大少的身分在外應酬,撐起了整個蘇家。

  蘇映雪這時擡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唇紅齒白的模樣,一頭青絲僅用兩支玉簪盤繞著,頰邊微落的幾縷髮絲讓原本就清麗的面容略帶一股出塵的氣質,再加上輕揚起的唇配上那雙水靈的眼眸,讓人不禁發出感歎。

  只見她淡然張口,聲音珠圓玉潤,「聽說有一位繡娘生病了,好像有些嚴重,徐管事你派人去看看,也送些銀兩去慰問一聲。還有,既然少了一位繡娘,織就雲浣綢的時間想必會更加緊促,你記得多去織緞坊看看,讓大家辛苦辛苦,務必要在月底把二十匹雲浣綢完工。」

  「是,我一定會督促她們儘快完工,絕不會出差錯的。」

  「嗯。」蘇映雪低下頭去繼續核對未完的帳目去了。

  徐管事見此,朝她略點了點頭,便退出去了。

  蘇映雪還在核算著帳目,等著下一位管事進來回事,卻見一碗銀耳羹出現在眼前,她怔了怔,擡頭見到來人,還未露出燦爛的笑容,就急忙接過瓷碗,開口是略帶關切的口吻,「哥,你怎麼來了?」

  蘇映堂寵溺地看著和自己容貌相似的至親妹妹急急地起身過來攙扶住他的模樣,不禁失笑地搖搖頭,「映雪,你不要每次都好像哥會隨時倒下的樣子。」

  蘇映雪可不管,小心地扶著蘇映堂,落坐在加了個軟墊的椅子上。嘴裡還念叨道:「哥,你有事讓燕青叫我過去就好了嘛,幹嘛自己過來啊?這麼熱的天要是中了暑,怎麼辦?」

  燕青是蘇映堂的貼身小廝,只是此時卻不見人影。

  聽著她帶著關懷的抱怨,蘇映堂不禁又一次無奈地想,雖是雙生子,但到底誰年長啊,相比之下,他和妹妹反而更像是姊弟。

  蘇映雪本還要去倒水給蘇映堂喝,結果被他拉住,「不用了,映雪,我剛吃了藥,不宜喝水,你且坐下。」

  聞言,蘇映雪才落坐在他身旁,宛如乖順的孩童,略帶撒嬌的口吻,「那哥你來找我,有事嗎?」

  「呵,沒事就不能來看我妹妹啦?」言語中還伴隨著幾聲輕咳。

  「怎麼會,我啊,巴不得時時刻刻看到哥呢。」

  蘇映堂輕淺地假意訓斥道:「你啊,一忙起來就不記得吃飯,還拉著人家幾位管事一起餓肚子。」

  蘇映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憨笑道:「我忘了時間嘛,已經中午了嗎?說來倒真有些餓了。」

  蘇映堂寵溺地睨了她一眼,拿起身邊的食盒。

  蘇映雪見此,忙眼疾手快地接過來,自己打開,動手端出裡面的食物,秀氣地開始用飯。蘇映雪邊吃還邊叮囑道:「哥,下次這些東西你差人送來就好了,別自己大老遠地走過來,會累的。」

  「吃慢些,來,喝口湯。」

  「嗯,謝謝哥。」

  蘇映堂看著正值花樣年華的妹妹,眼裡染上幾分落寞還有心疼。蘇家這樣偌大的家業,莫說一個男子都會覺得累的,更不要說蘇映雪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了。但卻因為他這殘破的身子,將這重負全部強加給了蘇映雪。

  這些年,他妹妹蘇映雪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奔波勞碌著,支撐著蘇家。無論在外面多累,受了多大的委屈,卻從未在他面前露出一絲疲憊的模樣,也不曾抱怨過這累人的家計,而這本該都是他的責任。對蘇映雪這個妹妹,他真的虧欠了太多太多。

  想到這,蘇映堂就覺得心懷歉疚,「映雪,這些年你辛苦了。若不是因為我這個無用的哥哥……」

  聽出了這話語中的愧疚,蘇映雪停下筷子,「哥,你這麼又這樣說啦?我啊,只要哥你好好的,做什麼映雪都不覺得苦的。」

  蘇映堂歎了口氣,「傻丫頭,你這樣讓哥都無地自容了。為了我這殘破的身子,害得你這麼辛苦。」

  蘇映雪放下碗筷,站起來,走到蘇映堂面前,蹲在他面前仰視著他,「哥,映雪真的不覺得苦,若我的辛苦能換來哥你的健康,那再苦,我都甘之如飴。」

  蘇映堂溫柔地看著蘇映雪,輕輕地說道:「映雪,答應哥,若有一天,哥不在了……」

  蘇映雪板起臉來,握住她哥清瘦的手,急急地打斷,「不准胡說!哥會長命百歲,大夫不是說了嗎,只要好好養著,一定會好起來的,哥還要給我娶位嫂子呢。」

  「我這樣子如何還要拖累旁人。」娶妻生子對他來說是難以觸及的奢望。

  「我不許哥再說這樣的話。」蘇映雪近乎懇求般,「哥,如果你真的心疼映雪,那麼請你千萬千萬保重好自己,好不好?」

  拗不過她的執拗,蘇映堂只能淺笑著撫著她的臉龐,寵溺地看著。他自己的身子他豈會不知,能不能好起來,是由天由命不由己啊。死,他不怕的,從小到大已數不清有多少次在鬼門關前徘徊過了。只是他唯一怕的,是真的到了命數盡了之時,割捨不下眼前這一個最愛的妹妹吧。

  蘇映雪淚眼蒙朧地看著她哥,良久,蘇映堂才輕吐,「好。」

  一個字宛若珍寶般的,讓蘇映雪破涕為笑,才坐回去繼續吃飯。

  蘇映堂轉念想到,他妹妹蘇映雪今年已經年方二十了,換作其他人家的姑娘,怕是早已嫁作他人婦,甚至孩子都不知道生了幾個了。

  可他家映雪卻為了他和這累人的家計,還遲遲不肯出嫁。看著自己唯一的妹妹,蘇映堂只能在心裡懇求著老天,再給自己有一些時日吧,至少讓他把妹妹交托到一個放心的人手上,那時他才能安心離開啊。

  突然一個名字出現在腦海中,但還是要問問他妹妹的意思,於是試探著開了口,「映雪啊……」

  「嗯?」蘇映雪已吃完了飯,正在喝剛才她哥一齊帶來的銀耳羹。

  「映雪,你覺得濯承怎麼樣啊?」

  沈濯承是他的摯友,沈家也是蘇州大家,因蘇沈兩家是世交,所以沈濯承與他們兩兄妹從小就認識。沈濯承早在兩年前就已接下家業,將沈府的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的,更何況沈濯承人品一流,遇事又睿智、從容。若妹妹能和沈濯承結成連理,那他即使離開人世,也可放心了。

  「嗯?濯承哥哥不錯啊,怎麼啦?」蘇映雪不解地看了她哥一眼。

  「那若哥作主將你許配給他……」

  誰知,蘇映雪聽到此,還未等他說完,就被一口銀耳羹嗆到了,「咳咳……咳……」

  見此,蘇映堂趕緊倒了杯水來,給她喝下,還輕拍著她的背。

  蘇映雪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能嫁給濯承哥哥啊?」

  「你不是覺得他不錯嗎?」蘇映堂坐回位子柔聲說道。

  蘇映雪聞言,好不容易才忍住對她哥翻白眼的衝動。不是吧,覺得不錯就要將她嫁給人家啊?那她覺得不錯的人多了去了,更何況她哥居然想把她嫁給沈濯承?

  蘇映雪實在覺得有些無力,「哥,我對濯承哥哥沒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對他只有兄妹之情,在映雪心裡他和哥你一樣,只是兄長而已。」

  聞言,蘇映堂喃喃道:「是嗎……映雪,說真的,你為了我們這個家,將大好年華都蹉跎了,哥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這樣哥心裡才能好過一些啊。」

  她哥的心思她哪會不知,人家姑娘的十八歲是在梳妝打扮,邂逅有情人中度過的,而她的十八歲是在沒完沒了的生意打拼中度過的。

  可是,女人的一輩子沒有規定一定要嫁人吧,更何況,她若嫁了人,她哥要怎麼辦?這麼大的家業要怎麼辦?要她拋下這些,而去找什麼終生幸福,抱歉,她蘇映雪可做不到。

  「哥,我現在可不打算嫁人,你啊,就別操心了。就算我日後真的要嫁人了,這個人也絕對絕對不會是濯城哥哥的……」

  話音還未落,一道男聲插入,「哦?沒想到映雪這麼看不上我啊。」

  蘇家兩兄妹看向來人,這來的可不就是剛才話題中的主角嗎。

  「濯承。」蘇映堂淺笑著打了招呼。

  沈濯承一臉風塵僕僕的,仍帶著笑進了書房,毫不客氣地落坐在蘇映堂旁邊。

  「哪敢啊,我濯承哥哥這麼風流倜儻,出去啊,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是映雪配不上你才對。」

  對於她的調侃,沈濯承絲毫不在意,反而笑意更深,「喲,既然我這麼好,不如你就順了你哥的心意,嫁給我吧。」

  蘇映堂依然淺笑著,看著他們倆打趣。

  「好啦、好啦,我說不過你,我才不要嫁給你這個風流浪子呢。」

  蘇映堂這才開口說道:「好了,濯承,你就別逗映雪了,你怎麼這會過來啊?」

  沈濯承也知逗人嘛,點到為止就好了,更何況這小妮子,要真是惹惱了,可就不好了,她可是秉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原則的。蹺起二郎腿,一副痞痞的模樣,「還不是蘇大小姐,讓人三番兩次地催我過來嗎?我哪敢怠慢,這不,才從京城回來,家裡的凳子都還沒坐熱呢,就奔蘇府來了。」

  蘇映堂也不追問,想著,左不過是生意上的事吧,他無插嘴之地。

  「既這麼說,想必拜託濯承哥哥的事已經辦成了。」

  「哼,有我出馬,哪會有不成的道理。」沈濯承從懷裡掏出了一封書信,並將其遞給了蘇映雪。

  蘇映雪無視他臉上得意的表情,急忙接過,展開來看,漸漸的,眉間輕蹙,染上幾分失落之色。

  「雨涵那丫頭說,她一直在盡力找她師父雲明子,但這雲明子實在是行蹤不定啊。」

  「我知道,若非雲明子是雨涵她師父,我也不想一直麻煩她,可……」

  她前幾年上京之時偶然認識了白雨涵,兩個姑娘一見如故,深交後蘇映雪才知道白雨涵竟是神醫雲明子的徒弟。蘇映雪趕緊邀她來給她哥看診,白雨涵診了脈後,卻認為這病症只怕只有師父雲明子才能醫治,奈何雲明子早已雲遊四海去了,即使她一直拜託白雨涵四處尋找,卻仍未有音訊。

  蘇映堂這才知道他們所說的事與他有關,「映雪,若找不到雲明子前輩,你也別難過,這只是哥的命該如此,不應強求。」

  「哥……」這樣的話,又讓她紅了眼眶。

  「映堂,你也別這樣說,雖然雲明子是很難找,但我們一直努力,不放棄地找,想必終有一日能找到他的。」

  終有一日能找到,可是他怕他等不到那一日啊,「我蘇映堂這一輩子能有濯承你這樣一個摯友,還有映雪這樣一個如此關愛我的妹妹,此生無憾,別的我已不奢望了。」

  看著好友這樣看輕生死的模樣,縱是沈濯承這樣七尺男兒也不免動容,故意用惡狠狠的語氣,「喂,別以為你身子弱我就不會打你,你最好給我好好養身子,我日後還要找你來下棋、聊天的,聽見沒有!」

  蘇映堂淺笑不語,好友的關心他哪會聽不出來。

  不過白雨涵信裡說,她師父曾有提到過一種藥材叫千年火骨參,世間罕見,可益壽延年、起死回生。據說世上僅存幾株,若能服下它,說不定可以治療蘇映堂的病。千年火骨參,不管怎麼樣,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你們放心,我已派人去打聽那參的下落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的。」

  「謝謝你,濯承哥哥。」這些年,倒多虧了沈濯承在外替她奔波。

  「濯承,為了我,又勞累你奔波了。」

  「你我之間還需言謝,待會記得讓燕青泡壺好茶給我也就是了。」

  沈濯承這般輕描淡寫,蘇映堂卻是滿心的感懷。

  這時,只見蘇管家忙忙地進來回稟道:「大少爺、大小姐,有人上門來求見。」

  「何人?」

  「是城南的傅家老爺,還帶了厚禮。」

  「嗯,傅家?」蘇映雪不由得有些疑惑,蘇傅兩家並無來往啊。

  「是城南傅家的傅念祥老爺?」這次卻是蘇映堂的詢問。

  眾人都看向了蘇映堂,不解他為何如此一問,或更不解他好似知道這位傅家老爺。

  而蘇管家聽是大少爺發問,先是一怔,然後才答道:「正是,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傅老爺指名要見大少爺。」

  在場人的這才聽懂,蘇管家的意思是,見客的人要是哪位「大少爺」啊?

  蘇映雪見此說道:「我知道了,我一會就過去。」

  「不,這位傅老爺由我去見。」蘇家真正的大少爺蘇映堂如此說道。

  「哥,你要去見這位傅老爺?你認識他?」蘇映雪滿腹的不解和疑惑。

  「此事說來話長,眼下先去見客要緊。」只留給眾人一抹安撫的笑,蘇映堂便去大廳會客去了。

  蘇映雪雖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放心不下,也跟了過去。至於沈濯承嘛,留下他一人在這裡多無聊啊,自然也是跟著去湊湊熱鬧了。

  這傅老爺和蘇映堂寒暄了一會,終於說了來意,只是太出乎眾人的意料了,這傅老爺竟是為了兒子來提親的。

  「什麼?唔……」蘇映雪被同在一旁的沈濯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沈濯承在蘇映雪耳邊輕聲說道:「稍安勿躁。」叫那麼大聲,是忘了他們現在是在偷聽嗎?

  提親?不只蘇映雪,連蘇映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伯父,這……」蘇映堂回過神來,面露為難。

  「我家峻揚如今已到弱冠之年,處事卻是放蕩不羈,不堪承大任。我是希望他成家之後多少能穩重些,忽想起,當年你爹與我許過令妹的親事,雖是玩笑之中,但卻也交換了玉環為證的。」傅老爺說出那段回憶,還拿出了玉環給蘇映堂看。

  在裡面偷聽的沈濯承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的,但蘇映雪卻快要忍不住沖出去了。提親也就罷了,居然還有婚盟之約?爹娘為什麼從未和她提過?

  傅老爺逕自往下說著:「映堂啊,你爹在世之時,也時常聽他誇耀令妹的經商之才。這幾年聽聞賢侄做生意做得是蒸蒸日上,是商場上的後起之秀。我想賢侄如此出眾,想必令妹也不會遜色,所以才腆著老臉前來提親了,也算履行與你爹的當年之約,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蘇映堂聞言,也不知該如何了。這傅老爺和他爹雖是萍水之交,但卻的確于蘇家有大恩情的,那事他爹早已告知,也吩咐了要他記得報還這份恩情。關於與蘇映雪的婚約之事,他爹雖並未提及,但傅老爺口中所提的玉環,他的確見過,也知道在哪收著。

  思忖了一會,蘇映堂才說道:「實不相瞞,家父與家母都已仙逝,雖說長兄如父,但此事晚輩需得與舍妹商量過後,才能答覆伯父。」

  「婚姻大事,自該問一聲。」

  「多謝伯父體諒。」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待幾日後,我再上門來聽候答覆。」

  蘇映堂也起身送至門口,「傅伯父,慢走。」

  傅老爺坐上馬車離開了,只徒留下蘇映堂一人在門口望著遠去的馬車愣愣地出神。

  報恩之事,若是錢財之事,他必慷慨解囊,卻不曾想過會是求親這樣的要求。雖然他現在最大的心願無非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妹妹有個好歸宿,若妹妹真為了他而誤了終生,那他又於心何忍。但這樁婚事來得太突然了,即使要允下,也要讓燕青先去探探那位傅少爺的人品。

  「咳咳……咳……」站在風口出神太久,蘇映堂不由得咳了起來。

  見此,一旁的蘇管家趕緊說道:「大少爺,在這風口站著對你的身子不好,咱們進去吧。」

  「嗯。」蘇映堂輕淺應允。隨著這烈日偶然吹來的涼風,思緒在心底沉澱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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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5 01:29:26
第二章

  煙花巷中,吳儂軟語,燕鶯笙歌,一派頹靡之象,蘇州城中的最大的煙花之地千鶯閣亦是如此,不,應該說尤甚如此。

  單說那花魁柳茵茵,不僅能歌善舞,而且據說長得十分豔麗動人,若能與她相會一晚,怕是恨不得融化在她的軟玉溫存之下了。這樣的美人如今卻是被人包下,眾人有再多的銀兩,也不能得見一面,實在讓人扼腕不已啊。

  那這花重金包下這花魁柳茵茵的人,到底是哪方神聖呢?這蘇州城裡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砸重金包花魁的人正是蘇州傅家的大少爺傅峻揚。

  若說起這位傅家少爺,眾人可就一致地搖頭羅,那年傅老爺曾將一些生意嘗試著交給他,以此鍛鏈他做生意的手段,可誰知不僅賠了精光,還險些毀了傅家基業。至此之後,傅老爺可就不敢再寄望他做生意了。可這偌大的家業除了這根獨苗,也不能交托旁人去,想到這,傅府二老就頭疼不已。

  如今傅峻揚流連在煙花之地,與那花魁打得火熱,月月花錢包下這柳茵茵,外面的人都在猜測這傅峻揚不日就會要傅老爺花錢為這柳茵茵贖身,娶她為妻。

  而千鶯閣裡最大的一間廂房中,那花魁柳茵茵一身輕紗著身,玫紅色的抹胸若隱若現,薄紗下的風光更是惹人遐思。輕跪在軟毯上,萬般風情地將手中的葡萄遞至躺在躺椅上的男子嘴邊。

  那男子一副慵懶的模樣,看向面容時,倒是好一副俊朗的模樣,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鳳眸星目,挺直的鼻樑、不染而朱的嘴唇。烏黑的發如今隨意地披散下來,散落在頎長的身軀上,睜眼之時,眼眸中卻帶了幾分深邃。

  光以樣貌而言,這樣的男子的確很容易讓女子動心啊,柳茵茵也正是那眾多女子中的一個。

  柳茵茵在第一面見到傅峻揚時,便將一片芳心全掛在了他身上了。再加上這傅家的家世倒也是極不錯,而且就他這一個獨子,若能嫁入傅家當上少夫人,那她終生豈不是有靠了嗎。終究她也是個女子,即使身處煙花之地,但哪個女子又願意過這種今張三、明李四的日子呢。

  好不容易,她使出渾身解數,終於讓這傅家大少爺留意到她,只是雖然如外界傳言一樣,這傅峻揚月月包下她與她歡好,卻從未提及過要為她贖身,迎她過門之事。想到此,柳茵茵臉上不由出現了些許的幽怨了,「傅公子,你日後還是別來茵茵這了。」

  傅峻揚擡眼,噙笑問道:「為何這樣說?」

  「茵茵知道,為了茵茵的事,害得傅老爺大發雷霆。茵茵不過是個煙花女子,想與公子廝守終生根本是癡心妄想,茵茵只要公子能偶爾來看看茵茵,茵茵就很滿足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傅峻揚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之色,太快以致于旁人根本來不及察覺,「茵茵,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我爹娘的意思,我也不好不顧。」理由聽起來很正當。

  「茵茵心中只有公子,想要和公子時時刻刻在一起。」柳茵茵一臉委屈地靠入他懷裡,柔聲說道

  「時時刻刻在一起啊……」傅峻揚一把將柳茵茵摟入懷中,調笑地說道:「我這個人可是很容易膩的,不知道你有什麼本事能留住我呢?」

  傅峻揚雖始終一副懶散的模樣,卻並非全然不知眼前女子的矯揉造作。只是那又如何,她對他曲意逢迎,而他對她也不過是逢場作戲。若她只為求財,多少也無妨。可倘若還奢望別的,那他可就幫不了她了。

  傅峻揚臉上帶著笑,卻未觸及到眼底。伸手進她的薄衫之中,肆意蹂躪嬌軀,引得女子嬌吟出聲,臉上紅暈蕩漾。

  女人,逢場作戲的玩玩還好,他為人懶散,可懶得為女人費心思,若真要娶個人在身邊,他傅峻揚可敬謝不敏。

  外面的人都說他敗家,那又如何?嘴長在他們身上,何況他也不在意。畢竟有些事還不到時候,更何況「做」個敗家子的感覺挺好的,暫時他還不想擺脫這個身分。

  蘇家因為傅老爺的來訪,打破了一貫的平靜。

  「我不嫁!」蘇映雪難得對她哥哥蘇映堂如此煩躁地說話。

  她早已打定主意要替她哥守住這份家業,若嫁了人,那這些要怎麼辦?更何況,開什麼玩笑,為了報個恩,就讓她嫁個見都沒見過的人。她蘇映雪是個會輕易妥協的人嗎?別忘了,她可是叱吒商界的「蘇大少」耶。

  「映雪,這事還未定……」蘇映堂安撫著煩躁著踱步的妹妹。

  原來當年蘇老爺生意逢難之時,多虧傅老爺出手相助才得以化險為夷。知恩圖報的蘇老爺感念在心,竟在酒後將女兒終身許了傅家,只是這些年蘇傅兩家也未有來往,也就忘了將此事告訴兩兄妹了。卻不想在他離世幾年後,這傅老爺倒是上門來提親了。

  「我不管爹之前受了那個傅老爺多大的恩,也不管爹和他作了什麼約定,總之這樁婚事哥你絕對不能答應。」她相信她哥絕不會為了這種報恩的理由,而不顧她的意願逼她嫁人。

  沈濯承卻悠閒地坐在一旁吃著點心,喝著香茶,看著這對兄妹解決家事。

  要他說,蘇映雪其實就像他沈濯承的親妹子一般,若真能有一個好歸宿,他也很高興,但這未免也太隨意了吧,為了還蘇伯父生前的人情,也不用如此吧。

  但蘇映堂的心思,他也並非不瞭解,無非就是想要將蘇映雪能夠有個歸宿嘛。蘇映雪的脾氣,他也瞭解,她心中看重的就只有蘇映堂這個哥哥,所以只怕早已打定主意為了蘇家和她哥終生不嫁。他這個外人實在不好說什麼,哎,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蘇映堂此刻兩頰微紅,氣息也略顯不穩,但仍溫潤出聲,「映雪,哥知道要你嫁一個面都沒見過的人,著實為難了。」

  這豈止是為難,蘇映雪心中腹誹道,嘴裡卻又不捨得朝她哥發火。

  蘇映堂握拳捂唇,輕咳幾聲,走到蘇映雪旁邊,「還卻這份恩情,本是哥應盡的義務。卻不料傅老爺會提起婚事,若你著實不願……」

  「當然不願了……哥!」蘇映雪一轉身,卻見蘇映堂在自己面前倒下,頓時驚慌不已。

  沈濯承也急忙幫忙穩住蘇映堂的身子,喊道:「蘇管家,快,請大夫,快!」

  蘇管家急忙跑去找在別院的大夫。因為蘇映堂身體孱弱,時常毫無預兆地發病昏厥,所以別院常有大夫住著,以備不時之需。

  「哥、哥,你不要嚇我,哥!」

  這廂鬧得不知如何開交,而此時傅家卻是一股風雨前的平靜之感。

  傅峻揚懶散地邁向大廳,就見他爹在主位那坐著喝茶,旁邊坐著他娘。向他爹娘行個禮後,依舊一副痞痞之態,「爹娘找我有何事?」

  傅老爺聞言,放下茶盞,沒好氣地擡眼看他這不成器的兒子,「今天去哪了?」其實不用問,這臭小子一身的胭脂味,鬼都知道他去了哪。

  「千鶯閣。」傅峻揚據實以告。

  聽到他毫不掩飾的話,傅老爺心火又起,「你這個逆子,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傅家是書香門第,你卻屢屢踏足那種煙花之地,你……」

  「老爺,別動怒,有話好好說。」傅夫人急忙安撫。

  那頭,聽著這已說了不下百次的話,傅峻揚只是覺得無聊地歎了口氣,打斷他爹千篇一律的教訓,「是,兒子知道了。爹、娘,你們特地把我叫回來,到底要說什麼?」

  傅老爺見他敷衍的態度,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輕嘬了一口他夫人遞過來的茶,順了順氣,「你給我聽好,我今日已去蘇家替你提了親,從今日起,你給我收起你那不安分的心,老老實實等著成親。」

  「什麼,提親?」這倒是有點出乎傅峻揚意料了,這一招先斬後奏還真是殺得他措手不及啊。

  「還有,你最好不要給我再去找那個什麼柳茵茵,否則就別怪我對她不客氣!」

  傅峻揚無聊地掏掏耳朵,依舊一副痞樣,「爹,我也沒說不娶吧,你急什麼?」

  「那你就是答應這樁婚事了?」傅老爺喜形於色,雖疑惑這臭小子今日怎麼答應得這麼爽快。

  只見傅峻揚揚起嘴角,宣告道:「不答應。」

  傅老爺聞言隨即又火氣上湧,「你這逆子!」敢情是在耍他這老子啊。

  只見傅夫人拋了個眼神過來,傅老爺即刻就噤聲了,等他夫人出馬。

  傅夫人慈愛地看向她兒子,溫柔出聲,「峻揚,娘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爹娘已經老了,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娶妻生子。」

  傅峻揚無視他爹在旁的怒目相視,「我和那蘇家小姐都還未見過面呢,只怕是不合適。」

  傅老爺沒好氣地說道:「自古以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多少人在婚前是認識的。」聽這小子的話,分明就是推託之詞。

  「是啊,這也不難,娘找個時間安排你與那蘇小姐見一面就是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倒不用……」那種千金小姐說得好聽叫知書達禮,在傅峻揚看來,卻只是呆板、無趣得緊,他可沒興趣。傅峻揚噙著玩味的笑看著他爹娘,「不如這樣吧,若我答應娶那位蘇家小姐,那爹娘是否能答應讓我納茵茵為妾呢?」這話自然是開玩笑的了,不過,這叫作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爹娘是絕對不會讓柳茵茵進門的,只是這樣一來,那位蘇家大小姐只怕也同樣進不了他傅家大門羅。傅峻揚帶著得逞的笑,逕自起身離去,「爹娘慢慢考慮吧。」

  傅家二老相對而視,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難色,這小子還真是會出難題啊。

  傅峻揚提出那要求之後,他爹娘雖未再提及婚事,卻也不肯前去退婚,看樣子是想採用拖延政策逼他就範。

  只好他自己上蘇家前去退婚,結果蘇大少卻總是忙於出門談生意去了,讓他撲空,害得他只好動用一些手段去查那蘇大少的行蹤了。

  據說這蘇大少今日會在這商談生意,他倒要速戰速決,解決這樁麻煩事。

  傅峻揚正想著,就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他不經意地擡頭,只見來人身著淺藍襦衫,外罩著一件透明輕紗褙子,玉冠束髮,襯得面如白玉,再加上那股出塵的氣質,不覺讓人看癡了眼。

  但看這身形,對於男人來說,也未免太過嬌小了些吧,眼前這真是個男人嗎?看起來倒有點像個小白臉。不過,聽聞蘇大少身子不太好,看來的確瘦弱。但矛盾的是,他卻帶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清冷氣質,讓人不敢輕視。

  見他帶了一個隨從落坐,傅峻揚收起思緒,勾起唇角走向前去,「想必這位就是蘇大少爺了?」

  傅峻揚眼前的自然不是蘇映堂,而是女扮男裝的蘇映雪。蘇映雪這幾日忙著照顧她哥,好在她哥只是積了些暑氣才導致昏厥,她才安心些,今日出門談生意。

  「請問閣下是……」蘇映雪打量著來人。

  傅峻揚逕自落坐,無視其他兩人的疑惑,「不如,蘇少爺猜猜看?」

  蘇映雪看著傅峻揚不請自來,還以悠然自得的無賴模樣與她好似熟稔般閒聊,心下疑惑,這人到底是誰,「閣下若是來找麻煩的,大可直言。」

  傅峻揚餘光掃了一眼,看到那個隨從向他逼近了幾步,心下暗笑,啟唇,「我可不是來找麻煩的,而是來解決麻煩。」

  蘇映雪挑起眉,「解決麻煩?」

  「我也不賣關子了,今日前來是為了與蘇家小姐的婚事。」

  婚事?蘇映雪再看向來人,看傅峻揚的打扮,心下已有幾分了然,看來並不是巧遇啊,而是特地來找哥哥的。蘇映雪輕描淡寫一句,「原來是傅少爺,傅少爺之名如雷貫耳。」傅家少爺敗家之名,蘇州城內還有誰不知道。

  蘇大少話中的意思,傅峻揚又豈會聽不出來,只是傅峻揚倒也不惱,反而多看了蘇映雪一眼,「好說、好說。」

  看著傅峻揚一副痞樣,蘇映雪有些無言,「不知傅公子有何見教?」

  「我想與令妹退婚。」開門見山地直言。

  聞言,蘇映雪心下不由得覺得好笑,原來不只是她不同意這場婚事,這另一個主人公也不情願得很呐,看來這傅老爺是枉做了紅娘,「那傅公子可否告知原因為何呢?」她只是好奇。

  「實不相瞞,在下實在無意於這場婚事,若因此誤了蘇小姐終生,豈不是我的過錯了。」

  傅峻揚話雖說得好聽,言下之意無非就是他傅大少爺對她蘇映雪不感興趣。蘇映雪故作為難之色,「我蘇府也算是蘇州城內大戶,倘若被人知道我家映雪遭人退婚,豈不是有辱我蘇家門楣?」

  傅峻揚彷佛早有預料的模樣,「蘇兄所言有理。這樣吧,這樁婚事就由蘇家來退,如何?」只要能退婚,怎樣都行,更何況他的名聲還能差到哪去。

  蘇兄?這人還真是會自來熟,「傅公子如此著急退婚是為了什麼呢?」蘇映雪偏著頭,忽然恍然大悟般地反問道:「哦,對了,傳聞傅公子與千鶯閣的花魁郎有情、妾有意,難不成是真的?」

  「總之,為了令妹考慮,這場婚事還是作罷吧。」他可是真心為了那蘇小姐好,倘若嫁與他,他恐怕只能做到與她「相敬如冰」啊。

  「看來我和傅公子是不謀而合啊,不過傅公子似乎弄錯了一件事,這場婚事我蘇家沒有回絕的立場,所以……」蘇映雪事不關己的語氣,還逕自玩起了茶盞的蓋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茶杯。

  傅峻揚不言,玩味地看著蘇映雪。

  「所以傅公子若能勸服令尊退婚,我蘇家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雙方是皆大歡喜,傅公子覺得呢?」最好他傅家自個就解決了這件麻煩婚事,那她也樂得輕鬆。

  眼前這人一派自得的模樣落入傅峻揚眼中,倒引起了傅峻揚幾分興趣。這蘇大少處事的確有手段,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就把事推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蘇映雪不理會傅峻揚打量的目光,「想必傅公子的話也說完了,在下還有事要和人相談,就恕不能陪了。」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請傅峻揚離開了。

  傅峻揚挑了挑眉,然後才開口告辭離去,但離去前看她的那意味深長的一眼,讓蘇映雪心裡不由得有些毛毛的。

  悶熱的天氣,即使是有水鄉之稱的蘇州,依然讓人感到一絲煩躁。

  而蘇映雪的日子依舊忙碌,忙著盤算帳目,忙著安排絲綢出貨,忙著以蘇大少的身分出面談生意,更要在忙中抽出閒暇的時間去關懷蘇映堂的病情。

  所以與傅家的婚事鬧劇於她來說不過是忙碌生活中不經意泛起的小波瀾,早就被她拋到腦後了。因為在她看來,她與傅峻揚這輩子絕對不會有所交集了,絕對。

  人啊,果然不應該太鐵口。這句話是蘇映雪在夏菊樓看到某人後的第一感覺。

  傅峻揚依舊一副痞痞又懶散的模樣來夏菊樓,目光巡視著自己要找的人。那日,那蘇大少著實引起了他的興趣,如今既然見到了,怎麼能不和他未來的「大舅子」打聲招呼呢。

  於是傅峻揚勾起嘴角,滿懷興味地前去打招呼了。

  「那好,這筆生意,就這麼定了。」

  「好,還望岳老闆儘快將貨送來。」蘇映雪淺笑著說道。

  「蘇大少請放心,三日後,必定將貨送到。」

  「那就有勞岳老闆了。」

  「哪裡、哪裡,嶽某這廂告辭,蘇大少留步。」

  「慢走,恕不遠送。」

  一筆生意談妥,一旁的隨從燕飛問道:「主子,是回府還是……」

  蘇映雪瞥了一眼窗外的日頭,「既然都到這時候,用完了飯再回去吧。」

  「是,我這就去吩咐。」燕飛即刻下去吩咐小二打點。

  等候飯菜之時,蘇映雪拿出隨身的帳簿和算盤繼續盤算著帳目。

  「蘇大少果然勤勉啊,吃飯之時還不忘算帳。」來人毫不客氣地落坐。

  蘇映雪聞言,卻並未擡頭,「傅公子取笑了,蘇某哪有傅公子的「清閒」之福,畢竟蘇府一大家子還指著蘇某養活呢。」

  方才傅峻揚便一直盯著她這邊,她本不予理會,誰知他竟還厚著臉坐到她面前來挑釁。不過話說起來,這傅峻揚怎麼每次都這樣不請自來地來找她麻煩啊,說實話,無論是以蘇大少還是蘇映雪的身分,她都不想與這男人有所交集。

  傅峻揚勾起笑瞅著對面的人,那話中的意思是他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啊。不過這點小小的刺,哪能刺痛他這敗家子,「蘇兄客氣了。」

  面對傅峻揚的無賴模樣,蘇映雪都不禁想要扶額,「你我之間只怕還沒有熟稔到可以稱兄道弟吧。」

  蘇映雪將關係撇得乾乾淨淨,但反而讓傅峻揚更加興致勃勃了。

  傅峻揚嘴角笑意更深,「欸?我與令妹可是差點共結連理啊,就憑這,你我也不該陌路才是。你說是不是,蘇兄?」

  蘇映雪略皺起了眉,心下暗自猜測著,這男人到底要做什麼?卻又聽見他說道:「相逢就是有緣,我正巧要去千鶯閣,不如蘇兄一道吧。」

  蘇映雪忍住想要動手打去他臉上那無賴的笑,故作鎮靜地說道:「傅公子的好意蘇某心領了,不必。」

  「蘇兄何必這般客氣呢。」傅峻揚好似遺憾地說道。

  蘇映雪微挑眉,這男人當真厚顏到如此地步?她句句諷刺,他卻依然笑意盎然地留在這裡。

  正想著,就見燕飛急急地趕來。

  「發生何事?」

  「主子,沈少爺有消息了。」燕飛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

  雖然有傅峻揚這個外人在場,她也顧不得了,畢竟沈濯承的消息可能事關她哥。

  漸漸的,傅峻揚發現蘇映雪的表情好像就不是那麼歡喜了,一言不發。傅峻揚好整以暇地開口,「我說蘇……」

  「燕飛,回府。」

  「是。」說完,主僕倆就這樣丟下傅峻揚一人離去了。

  獨留在那的傅峻揚勾笑喃喃道:「這傢伙真是不把本少爺放在眼裡啊。」不過,他就是反骨,越是這樣,他就越要去招惹這人。

  而這廂,蘇映雪急急地趕回家中,就見沈濯承笑盈盈地坐在蘇家大廳裡,和蘇映堂品茗閒聊。

  蘇映堂遠遠地看到蘇映雪面帶氣惱地回來,待近些,他柔聲喚道:「映雪,回來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蘇映雪卻急於對沈濯承詢問,道:「你信裡說的是真的?」

  沈濯承挑眉,並未反駁。

  見他二人這般,蘇映堂更是不解,「濯承,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有雲明子前輩的下落了,只是要找到他有些難。」沈濯承解釋道。

  「你是說千鶯閣老闆娘有辦法找到雲明子,為什麼?」一個青樓老闆娘有這種本事嗎?

  「我江湖上的一個朋友說,那千鶯閣的老闆娘還有另一個身分,據說和千色閣有關。」

  「千色閣,那是什麼?」千鶯閣的分號嗎?蘇映雪蹙眉,靜待下文。

  「映雪,你可別小瞧了千色閣喔,這千色閣可是江湖上最大的情報收集組織。毫不誇張地說,這個情報組織只有他們不想知道的事,還沒有他們不能知道的事。」

  「當真?」蘇映雪眼裡出現亮光。

  沈濯承頷首。

  「那還等什麼,我這就去千鶯閣找那老闆娘。」有一線希望,為了哥,她也不能錯過。

  沈濯承好笑地拉住往外走的蘇映雪,她則是不解地看著他,「你拉著我做什麼?」

  「你就這樣去找她?你覺得她會輕易答應你的要求嗎?」蘇映雪只要碰上蘇映堂的事,就會亂了分寸,她也不想想那千鶯閣的老闆娘若沒幾分手段,也撐不起一個千鶯閣吧,既然如此,那人會像是個容易說話的人嗎。

  蘇映雪經沈濯承提醒,也冷靜下來了。她微微低頭思索,秀氣的眉頭淺淺地擰著,打成了小小的結。

  「映雪,凡事不應強求。」蘇映堂實在不忍妹妹為了他而受人眼色。

  蘇映雪再擡頭時,已恢復平日那份自信之樣,「管那老闆娘有三頭六臂,我也要去會會,我這蘇大少也不是白叫的。」她蘇映雪能憑一己之力在商場上撐起蘇家,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不就是青樓煙花之地嗎,這千鶯閣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去定了。身為生意人,她就不信還有談不下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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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5 01:29:47
第三章

  蘇映雪打量著這千鶯閣,只見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青石為柱礎。樓內歌舞昇平,霊繚繞,給人一種似真似幻的感覺。

  光看瞧這廂房中那床邊懸著的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稍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這千鶯閣的裝漬還真是捨得下血本啊,難怪男人都愛上這種煙花之地來尋歡作樂。

  蘇映雪勾唇感慨著。雖然她不常來這種煙花之地談生意,卻也明白這千鶯閣的確要比一般青樓來得高檔得多。

  一旁的沈濯承聞言,放下手中茶盞,不由得嗤笑,「蘇大少此話差矣,男人上青樓可不是為了看裝潢的……」

  「停,非禮勿言,謝謝。」蘇映雪對他口中的事實敬謝不敏。

  看了看門口,依然沒有看到等待的人,千鶯閣老闆娘前來。

  終究,蘇映雪不耐地站了起來,「我出去看看。」

  「我陪你去。」

  「不用啦,我就隨便看看,不會有事的。你呢,就替我在這等那個千鶯閣老闆娘出現吧,我一會就回來。」難得來趟煙花之地,不去看看怎麼行,反正那老闆娘一時半會也不會見他們。

  「喲,這不是蘇大少嗎?」

  看向來人,蘇映雪真想拔腿離開。這是老天在整她嗎?她實在不想和傅家這個紈褲少爺傅峻揚有所牽扯啊,因為她有預感,那會很麻煩很麻煩,可為什麼偏偏總是與這姓傅的傢伙不期而遇啊。

  「常聽聞蘇大少潔身自好,從不踏足青樓煙花之地,原來竟是謠傳啊,那那日蘇大少又何必拒絕我的好意呢?」

  蘇映雪聞言,暗暗咬牙,和他有關係嗎?不要好像一副他們很熟的樣子好不好。面上依舊風淡雲輕,「可不是,人云亦云嘛,不真也變成真的了。不過,有件事倒傳得不錯。」

  「什麼啊?」

  「自然是傅少爺鍾情花魁,流連煙花之地的事了。對了,怎麼不見美人在側呢?在下還想一睹芳容呢。」

  「這千鶯閣有的是好姑娘,若蘇少爺喜歡,我大可介紹幾個相熟的花娘。」

  聞言,蘇映雪緊繃著臉,直言拒絕,「不用了,我……」

  「蘇大少何須和我客氣,我幫蘇大少叫幾個絕色的花娘,必定讓她們好好地服侍你。」

  他保證,一定會好好服侍蘇大少的。

  混蛋,她最好是客氣!蘇映雪被傅峻揚強拉上樓,只能瞪著他的背影。

  到了廂房,看著眼前的女子,蘇映雪不禁挑眉,實在不知道這是該哭還是該笑。

  「那就不打擾蘇少爺了,好好享受吧。」傅峻揚竊笑著退了出去。他找的可是廚房燒水的粗使丫頭,不僅長得醜,身材更是肥胖如桶。他倒要看看,這蘇大少還能冷靜到什麼時候。

  看著緊閉的房門,蘇映雪不禁覺得有些頭疼。這個混蛋,還說什麼好好享受,他以為他自己是拉皮條的嗎。

  深吸一口氣,剛想說話,就被一道蠻力拉了過去。倒在床榻之上的蘇映雪著實感到無語,實在不懂這事態為何變成這樣。

  「公子,來吧,我會好好侍候公子的,來嘛。」

  「呃,姑娘,你等一下!姑娘,你別拉我衣裳……」

  就在那姑娘要寬衣解帶,強上她之際,蘇映雪終於掏出了那卡在袋子裡的東西。

  片刻之後,還在房鬥口等著看好戲的傅峻揚見那醜丫頭高興地從房裡出去。

  「這麼快就完事了?」傅峻揚狐疑地走進房間,卻看到蘇映雪衣冠整齊,並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喝茶。

  「傅公子可曾聽過一句話,叫作有錢能使鬼推磨?」

  傅峻揚沉默。

  「對了,忘了告訴傅公子一件事了。」

  「什麼?」傅峻揚噙笑配合地問道。

  蘇映雪慢慢起身,來至他面前,笑意不減,「蘇家人不喜歡吃虧,今日傅公子的盛情,來日我必當加倍奉還。」

  傅峻揚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去而又返的醜丫頭猛地一撞,竟向眼前的蘇映雪撲去,一時之間,兩人雙雙倒地。待傅峻揚回神,才察覺嘴上的柔軟觸感是什麼。原來好巧不巧,倒地之時,他壓倒了蘇映雪而且剛好嘴唇相接。

  一旁的醜丫頭更是傻了眼,本來是拿著糕點回來給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卻不想造成了這樣的局面,於是她悄悄地又退離房間,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回過神,蘇映雪一把推開了傅峻揚,捂著自己的嘴,氣憤地瞪向眼前的男人。臉上的紅,一半是羞、一半是氣惱。

  傅峻揚如此近距離地看著眼前這人,心下起了疑心,男人的嘴唇竟然也能這般的柔軟?還有他覺得這蘇大少現在這樣紅著臉的模樣像極了個女子。更奇怪的是,他從這蘇大少身上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很清淡。這樣的香氣絕非男人會有的,莫非蘇大少是……

  「你……」傅峻揚再仔細看了一眼蘇映雪發現了耳垂之上獨屬於女人的印記,心中有譜了。

  蘇映雪被傅峻揚這樣看著,不覺心下一驚,這呆子不會是察覺她的身分了吧?察覺不妙,蘇映雪冷凝著臉,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沈濯承在那等了半日,也未見千鶯閣老闆娘前來,也沒看見蘇映雪回來,剛想出去找她,結果就瞧見她一臉氣惱地回來了。探過去關切地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蘇映雪卻不答,只是在那暗自生氣。她就知道應該離那個紈褲男人遠一點的,遇到他真是沒好事,該死,竟然被他給輕薄了。他和她靠得那麼近,甚至嘴還……啊,氣死她了!

  沈濯承著實好奇她出去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眼下可不能問,因為蘇映雪鐵青著臉,一言不發,還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小廝稟告千鶯閣老闆娘來了。

  蘇映雪強忍怒氣,調整情緒,抬眼看向來人。只見她身著淡粉色的衣衫,頭梳盤雲髻,臉上輕妝淡抹,更顯秀麗。行動落落大方,舉止優雅,若不知情的人見了,只以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至少不應該出現在這煙花之地才是,而這女子正是這千鶯閣的老闆娘,徐瀟吟。

  「二位特意來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你是千鶯閣的老闆娘?」瞧她模樣年紀不過二十,怎會是他們今日要找之人?

  「是,我就是老闆娘。」如假包換。

  蘇映雪收起驚訝,道明今日來意。

  「找人?兩位弄錯了吧,我只是一個小小青樓老闆,如何有本事幫你們找什麼神醫啊。」

  徐瀟吟撥弄著茶杯裡漂浮的茶葉,一臉他們找錯人的表情。

  「徐老闆,我們既已找上門來,自然是有把握敢這麼說,你又何必再故弄玄虛呢?」沈濯承開門見山。

  「我幫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啊?」

  「徐老闆,要多少金銀絕不是問題。」為了她哥,傾家蕩產,蘇映雪也在所不惜。

  徐瀟吟一臉無聊的模樣,擺擺手,「欸,我不缺錢財。」

  不要錢財反而麻煩,「那徐老闆有何條件?」

  「呵,既然你們要求我幫忙,自然是你們拿出能打動我的條件囉。至於是什麼嘛,就有勞你們自己去想啦。」徐瀟吟笑意盈盈,一副「我很好說話」的樣子。

  看來今日是白跑一趟了,蘇映雪和沈濯承難掩失落之色,告辭離開了。

  但在踏出房門前,又聽見徐瀟吟說道:「不過,既然你們來了,也不能讓你們白來,本姑娘就好心送你們一個消息好了。」

  兩人回過頭,滿懷期待地看向她。

  「你們找的火骨參現在就在蘇州城內。」

  蘇州城內?蘇映雪急急地追問道:「在哪?」

  徐瀟吟眼中閃過狡黠之色,然後輕吐答案,「城南傅家。」

  沈濯承不禁看向蘇映雪,而蘇映雪則是聞言後怔了一會,然後一副懊惱的模樣。

  哎,看來這蘇映雪和傅家還真是緣分不淺呐。

  蘇府,用過了晚膳,蘇映堂在竹園聽燕青轉述沈濯承的話,說了今日之事,險些將藥灑了,還好燕青眼疾手快,扶住了藥碗。

  正想著,蘇映雪就來了進門,「哥,可吃藥了嗎?」

  蘇映堂勉強坐起身來,見到這唯一的寶貝妹妹,露出疼愛的神色,「嗯,正在喝呢。」

  燕青知道主子有話要和小姐說,便先退出了房裡,把這方天地留給這對兄妹。

  蘇映雪見燕青離開了房,便了然於心,「哥,你有話要問我,是吧?」

  「是。」

  「那我就直說了,我打算應下傅家的婚事,以此交換火骨參。」

  他就知道她會這樣做,「倘若為了我,而要映雪你嫁一個你不喜歡的人,那哥寧可不要那火骨參。」要妹妹犧牲幸福以換他身體康健,他又怎麼捨得、怎麼忍心。

  「不行,哥你必須要。」

  雖然要面對那個男人她千百個不願,但只有那樣才能拿到火骨參。總之一句話,不就是嫁人嗎?她嫁還不行嗎。

  蘇映雪拉過她哥的手,歎了口氣,「哥,我知道你總是擔心我,怕我會因為你而孑然一身直到終老,那麼我現在要嫁人,哥應該為我高興啊。」

  「映雪,你……」原來說到底,終究是為了他這無用的哥哥,這讓他情何以堪啊,「映雪,你這樣為了哥而勉強自己,哥於心何忍啊。」

  「哥,你別這樣說,對我來說,嫁人無非就是換了個地方生活嘛,其他都不會有變化的。而且哥我會天天回來看你的。」

  「傻丫頭,嫁了人,哪能天天回來,會讓人笑話的。哎,算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總之,哥只希望你能幸福快樂。」蘇映堂由衷地說道。

  「哥……」蘇映雪動容地靠進蘇映堂懷裡。

  他希望她嫁人,是想讓她有個歸宿,她同意嫁人,是想拿到延長他性命的東西,終究都只是希望自己那唯一的親人能夠安好罷了。

  傅家二老對於蘇家允婚之事高興得不行,趕緊前往蘇府商討婚事。

  蘇映雪和蘇映堂一起出來接待,傅家二老細細打量著蘇映雪,一副看未來媳婦的模樣,她著實讓他們喜歡。

  蘇映雪必須親自見這傅家二老,一來,有些話她必須說清楚;二來,她哥只怕是開不了這個口的。

  眾人寒暄一番之後,蘇映雪直接進入正題,「伯父、伯母,有些話映雪必須、說在前頭,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二位見諒。」傅家二老表示無妨,她才繼續說道:「映雪嫁入傅家,尚有兩個條件。」

  傅老爺笑顏和藹地問道:「映雪,你有條件儘管提,我們必定儘量滿足你。」

  「多謝傅伯父,那映雪就說了,第一,聘禮無所謂,但只要求一樣東西。」

  「火骨參。」蘇映雪看向傅家二老。

  傅家二老先是有些疑惑,倒是傅夫人先反應過來,「哦,我想起來了,你說的那參應該是我去年生辰之時我們家峻揚送來的,說是能補身子,我倒也沒太在意,便收起來了。」

  「不知伯母可否割愛,作為聘禮呢?」

  「可以,當然可以。」一根參若能換來蘇映雪這麼個媳婦,值了。

  蘇映雪面露喜色,給傅夫人行了一禮,「多謝伯母。」

  「欸,你我就快是一家人了,何必行這麼大的禮。」傅家二老扶她起來。

  「那不知映雪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呢?」,

  話音還未落,就聽見一道男聲憑空插入道:「當事人都不在場,怎麼就開始談婚事了呢?」

  眾人看向來人,可不就是這婚事中的另一主角,傅峻揚。

  聽聞他爹娘來蘇家商談婚事,傅峻揚好奇,便跟著來了。

  那日在千鶯閣,他已看出了蘇映雪女扮男裝的秘密,聽說蘇家兄妹相貌相似,那麼那一個「蘇大少」的身分便不難猜了。不急著點破,是因為他好奇,蘇家大小姐男扮女裝,裝成自家兄長的原因。

  勾唇打量著她,不同於前兩次見到的男裝打扮,蘇映雪今日身著一條淺藍齊腰襦裙,外罩著一件繡著蓮花的透明輕紗褙子,頭梳簡單的隨雲髻,發上只三兩支碧玉簪,散落的秀髮順貼在背後,行動間透露出嫻雅的氣質讓傅峻揚都覺得有些驚豔,這樁婚事還真是讓他多了幾分興趣啊。

  好歹他也算個當事人,既然提及到他了,他自然要出場囉,但心下也暗暗驚豔于這蘇映雪竟能這般清麗脫俗。

  正當他打量之時,蘇映雪擋去了他的視線,「既然傅少爺也來了,那就更好了,剛好一起聽聽映雪的第二個條件。」

  傅峻揚噙著玩味的笑看向在他面前的人。不知為何,方才她擋住他的動作顯得有些刻意啊。

  「映雪的第二個條件是,不准納妾。」最後四字是一字一句說出來的。而看向傅峻揚時,蘇映雪眉眼間甚至帶著明顯的笑意。

  只怕所有人都認為他心心念念地想要迎娶那柳茵茵入門吧,「我答應。」

  傅峻揚乾脆的答案出乎眾人意料,雖不解他為何答應得如此爽快,但這樁婚事總算是拍板定案了,所有人都好像都挺滿意這場婚事的,還包括傅峻揚在內。

  他走近一旁的蘇映雪,勾笑,「蘇小姐,以後還請多指教了。」

  蘇映雪看他緊盯著自己,銳利的目光似要看穿她,嘴角還噙著一抹很怪異的淺笑,令她秀眉微皺。

  傅峻揚隨他爹娘離開,走出蘇家大門,心下多了幾分期待。看樣子,他要讓徐瀟吟去查查這蘇家背後隱藏著的事了,畢竟好久沒有事情能引起他這麼大的興趣了。

  連日來的悶熱天氣總算在昨日老天爺的大發慈悲之下來了一場涼爽的雷雨,所以下過雨的今日倒有一種難得舒適感。

  這樣的天氣倒果真是天公作美了,這不,傅家和蘇家的喜事正好選在了今天,瞧這婚事辦的,出手聞綽可以想見。不過自然了,這蘇家和傅家可都是蘇州城內的大戶,而且成親的主角一個是傅家二老的獨子,一個是蘇大少的唯一的愛妹,所以婚禮辦得隆重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外人眼裡看到的是滿滿的羡慕和祝福,而此刻婚禮的主角呢?

  蘇映雪從一早就被從被窩裡挖出來各種梳妝打扮,在杏兒和喜娘的巧手下,蘇映雪暫時別了平日的那番清麗脫俗的模樣,卻是令人驚豔。

  一身合身的大紅嫁衣,紅底緞繡金紋雙層廣綾大袖衫,邊緣盡繡鴛鴦、石榴圖案,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扣扣住。再往下瞧,是同色的留仙裙上繡出百子百福花樣,外罩一件用了蘇家名緞,雲浣綢織成的鳳冠霞帔上面也用金線繡著牡丹,寓意吉祥富貴。

  而戴著鳳冠的臉比平日更覺小巧,兩頰上淡淡暈開的粉紅仿佛是新嫁娘的嬌羞,唇上紅豔欲滴,螓首蛾眉,如此的花容月貌只怕真的要讓花都自慚形穢了。只是低垂的長睫毛遮去那一絲淡淡的愁緒。

  已是滿頭珠翠了,杏兒和喜娘還在往頭上插各種簪子、步搖,蘇映雪終於有些著惱了。

  「夠了,再插幾支簪子,我這脖子還要不要了。」

  喜娘停下動作,不敢再插手上的步搖了。

  杏兒為難地想要勸說:「小姐……」

  蘇映雪臉上已經有些氣惱,一言不發地瞪著鏡中那不像自己的面容,強忍住動手拆卸的衝動。還好這時蘇映堂帶著淺笑出現在喜房門口,還有特意趕來賀喜的白雨涵。

  對蘇映堂而言,這唯一的妹妹出嫁,他即便是強撐著,也要拿出精神親自送她出閣。

  只是想到她今後便要離開他了,多少有些不舍。卻一如平日的淺笑,開口喚道:「映雪。」

  蘇映雪看向她哥,剛才的惱怒早已一消而散了,揚起笑臉,「哥。」

  白雨涵見到她滿頭珠翠的樣子,不禁大笑,「哈哈,映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富貴」的樣子。」

  蘇映雪面對好友的調侃,無力地答道:「別說你了,我都沒見過。」

  寵愛地看著即將出嫁的蘇映雪,蘇映堂抬手將她頰邊的一絲碎發捋到腦後,「我家映雪真的長大了,穿起嫁衣的樣子,很美。」輕咳幾聲,「往後是人家的媳婦了,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了,知道嗎?」

  蘇映雪見他咳嗽,急忙扶他到一旁坐下,「哥,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日後映雪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蘇映堂溫柔地笑著,強壓著不舍,「我會的,為了我的映雪,哥一定保重自己。」

  白雨涵最受不了這樣離情依依的場面,「好啦、好啦,映雪嫁得又不遠,傅家到蘇家半個時辰就能到,若實在捨不得就常回來嘛。」

  蘇映雪轉向白雨涵,「對了,雨涵,我哥的身子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啊。」

  白雨涵收起嬉笑的表情,「好好好,我知道。我今天參加完你的婚禮,會住上一段日子,把那火骨參配出藥來給映堂吃,再去尋找我師父,你就放心吧。」

  「謝謝你,雨涵。」

  「太見了吧,我們是什麼關係啊,說什麼謝。」

  蘇映堂溫柔地看著蘇映雪,「你就別擔心哥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反而是你,到了傅家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哥……」

  正當兩兄妹難訴不舍之時,旁邊的喜娘提醒道:「大少爺、大小姐,吉時到了,該上花轎了。」

  此刻外面的喜炮、禮樂已響起,昭示著著吉時的到來。

  蘇映堂拿過喜娘遞過來的大紅蓋頭,再帶著不舍的笑容,輕蓋于蘇映雪的頭上,親牽著她的手走出了喜房,只因他希望他能親手將愛如至寶的妹妹親手託付到她未來的夫婿手上。

  虛應著周圍的道賀聲,傅峻揚在蘇家滿是喜色的大廳上等著那位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人出來。

  終於蘇映堂扶著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出來,傅峻揚不禁多看了一眼眼前的蘇映堂,雖聽聞蘇大少近日身體不適,但看他的氣色,會不會太虛弱了一點?

  正當傅峻揚在心中暗暗想時,他們已走到他面前了。

  「峻揚,我就這一個妹子,今日就將她交給你了,希望你善待於她,也希望你們能相攜到白首。」蘇映堂真摯地祝福和期許。

  一旁的沈濯承心中想著,相攜白首?這對眼前的兩位主角來說,不知道是祝福還是詛咒啊。擺出一副兄長的姿態,「映雪,雖然你不肯嫁給我,但你濯承哥哥心胸寬大,也希望你幸福。」

  一旁的白雨涵不禁用手肘暗暗打了他一拐,這傢伙是要破壞人家婚事嗎?真是越來越沒個樣子了。

  沈濯承也暗暗咬牙,心中抱怨道,這丫頭出手也太重了吧。

  而這些帶著些趣意說的玩笑話,聽在傅峻揚耳中卻有了別樣的意味。留心看了沈濯承一眼,不肯嫁?這男人與蘇映雪是什麼關係呢?

  終於花轎從蘇家出發了,蘇家人依禮在花轎後潑了一碗水,以示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的水。

  而蘇映雪也將袖間的摺扇扔到了轎外,意謂不將壞脾氣帶到婆家。

  一路的喜炮、禮樂彰顯這婚事的熱鬧,陪嫁的十裡紅妝更是彰顯了婚禮的盛大。圍觀的百姓中那些未出嫁的女子羡慕著這樣一場體面的婚禮,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這些,蘇映雪都不得聞見,她心中此刻只有對胞兄的不舍。這場婚事是福是禍她並不在意。原本她以為新嫁娘的哭嫁只是一種禮俗,卻不想此刻紅蓋下的自己卻也是不自禁地潸然淚下,只能握緊雙手,強抑制著不回頭去望。

  吹吹打打,一路浩蕩的的花轎繞過半個蘇州城,終於到了傅府,接著是下花轎、跨火盆等一連串的習俗,好不容易拜了天地,蘇映雪險些暈頭轉向之際,才送她進了洞房。

  依照習俗,新郎自然不會這麼快就回來,傅峻揚還得去前面應酬客人、敬酒,只能徒留新娘一人和丫鬟、喜娘在房等候。

  眾人熙熙攘攘地離開新房,此刻倒是寂靜無聲了。良久,蘇映雪坐在喜床上,終於忍不下去了,一把扯掉了紅蓋頭。

  這可把喜娘和眾丫鬟嚇了一跳。

  「這該死的蓋頭到底還要蓋多久啊?」

  「少夫人,這蓋頭應該由新郎官來揭的呀,不然不吉利啊。」在一旁喜娘急急地想要拿起紅布再蓋回蘇映雪頭上。卻只見蘇映雪一記厲眼,喜娘只得訕訕地住手。

  一旁的杏兒忙安撫道:「小姐,這蓋頭是要由姑爺來揭的,您自個拿下來,於禮不合啊。」

  「有什麼合不合的,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我累了,幫我梳洗吧。」全然不理一旁的丫鬟和喜娘不知所措的表情。

  這叫什麼事,從未見過新娘不等新郎到新房就睡了的。

  「杏兒,讓其他人都出去吧。」

  「這……」眾丫鬟和喜娘都面面相覷。

  見蘇映雪執意如此,除杏兒外其他人只好退下,這少夫人實在是怪啊。

  待傅峻揚好不容易從前面的酒宴中脫身,來到新房之時,卻見房門緊閉,房中甚至燈火昏暗,已然一副安寢了的模樣。新婚之夜就敢把夫君拒之門外,他這娘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正想著,門卻在這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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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蘇映雪梳洗完後,拆除了那些繁重的裝飾,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其實她剛才說要就寢只是打發丫鬟們喜娘的藉口。而且畢竟是新婚之夜,不讓傅峻揚那傢伙進門,只怕明日與公婆也不好交代。更何況,有些話必須要和傅峻揚說好,所以她才在房中靜候他。

  不過,那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只期望他別喝得太醉,她可沒有耐心和一個醉鬼說話。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按那躊躇的聲調聽來,應該是她等的人,於是她使了個眼色給杏兒,杏兒會意,走去開了門,順勢退了出去,將婚房留給甫成夫妻的兩人。

  傅峻揚只見蘇映雪已換下大紅喜服,只著一襲大紅色的單衣,一頭青絲已被放下,服貼地落在身後,露出白晰的頸子,不染粉黛的臉龐卻更顯精緻小巧,如此簡單的模樣卻更襯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脫俗,不覺讓傅峻揚看直了眼。

  無視他毫不掩飾的目光,蘇映雪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但卻宛如與人談生意一般地開口,「我就開門見山了,這樁婚事無論于我還是于傅少爺都已木已成舟,無可奈何了,想必傅少爺現在對映雪必定厭惡至極吧。不過……」

  特意吊人胃口般停頓後,才繼續開口道:「巧得很,我對你也正好不那麼喜歡。所以這樣看來,傅公子日後也絕不會對映雪做什麼「不該做的事」的,對吧?」

  這女人還真是敢說啊,什麼叫作巧得很,她對他也正好不那麼喜歡?不喜歡,這般處心積慮地嫁給他做什麼,好玩啊?不過,不急,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瞭解他這娘子。

  傅峻揚坐落在床邊,故作輕佻的模樣,「本少爺可是很挑的,不是什麼女人都看得上的,不過「娘子」的樣貌,為夫可一點也不厭惡。」刻意加重娘子二字,調戲意味濃重啊。

  蘇映雪聞言也不惱,依舊揚起嘴角,「是嗎?可我為何沒有一絲榮幸之感呢。有件事我希望你清楚,你與那位柳茵茵姑娘如何我不管,也不想管,但你絕對不要太張揚,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她擔心的自然是家裡的哥哥,若傅峻揚做得太過,只怕哥哥又要為她擔心,平添一分憂思。

  傅峻揚噙著玩味的笑,開口問:「若我不答應,娘子能怎樣?」

  「你大可以試試我敢怎樣。」蘇映雪語帶威脅,面上卻依然帶著笑,輕描淡寫的,仿佛只是在說今夜月色不錯一般,這模樣反而讓人更覺不寒而慄。

  不過在傅峻揚看來卻更覺有趣,「我依娘子便是。」

  既然都已經達成一致,那麼接下來就是就寢了。只見傅峻揚自顧自地開始解衣衫,一副準備就寢的模樣。蘇映雪挑眉看著他的動作,「你要做什麼?」

  「看不出來嗎?為夫要睡覺啊。」不知為何,睡覺二字透露出濃濃的曖昧。

  按一般的新婚夫妻來說,新婚之夜毫無置疑兩夫妻是睡在一張床上,但……他們不是一般夫妻啊。

  正當蘇映雪思索之時,不設防被人往前一拉。待回神之際,她與傅峻揚已雙雙跌在床上,更尷尬的是,她在傅峻揚身下。

  在傅峻揚還未開口前,蘇映雪開口道:「你睡地上。」

  「娘子說什麼?今日可是新婚之夜,你怎忍心讓我獨臥,何況還是地上。」傅峻揚故作驚訝,眼裡卻滿是笑意。說要洞房自然是逗她的,只是他這娘子的反應著實讓他好奇。

  「我說,勞煩傅少爺您睡地上。」蘇映雪冷顏說道。

  「可是為什麼呢?」傅峻揚假裝無辜地繼續逗弄著她。

  誰知蘇映雪一臉正色地答道:「男女授受不親。」

  「娘子,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我們是夫妻。」他突然發現,這娘子二字還真是越叫越順口啊。

  「那又如何。」蘇映雪毫不客氣地反擊,卻突然溫柔地出聲,「相公。」

  呵,不會連美人計都打算使出來了吧?傅峻揚眼中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幾分,「娘子有何事?」

  「我呢,從小有一個壞毛病,就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定會把氣撒到別人頭上,若是因此不小心傷到你寶貝的茵茵姑娘,你可別怪我啊。」

  這是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雖然並未威脅到點上,但他喜歡。這樣的娘子才有趣,不是嗎?看來他好長一段時間不會無聊囉。

  傅峻揚雙手撐起自己,看向身下的人,勾起邪魅的笑容,「娘子真是的,今日是我們的新婚之夜,怎提起旁人?為夫心中只有娘子一個。」無視蘇映雪滿臉黑線,「娘子,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安寢了吧。」說著,便要欺身下來。

  誰知他突然遭到一擊重踢,一時不防,摔下床去了。

  「不准再上床!」蘇映雪背過身睡去了。

  正因如此,她未曾看見方才被踢下床的男人坐在地上,滿臉愉悅的笑意。

  夜已深了,喧鬧聲也歸於平靜,夜風透過窗櫺徐徐襲來,萬物寂靜,只有炎夏的蟲鳴之聲徹夜不絕,也算是為這場婚事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日子過得到也快,蘇映雪嫁進傅家後,轉眼已到了新嫁娘回門日。只見一輛馬車在路上行著,車內並非旁人,正是蘇映雪和傅峻揚。

  蘇映雪輕靠在馬車上假寐休憩,而一旁的傅峻揚則是暗覷著她。因為是新婚之際,他爹娘可是派人好好盯著他,嚴禁他出門去見柳茵茵,還真是讓他哭笑不得啊。

  思緒拉回來,見蘇映雪在睡夢中還輕蹙著眉,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撫平那緊蹙的眉間,卻不想此刻突然馬車一陣顛簸,然後停了下來。他忙回神,並收回了手。

  而蘇映雪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醒了過來,只見她睜開眼,秀氣地打了個呵欠,揚聲問道:「杏兒,怎麼了?」

  車外的杏兒掀開車簾,「回主子,剛才馬車車輪輾到了一顆石子,才顛簸了一下。」

  聽完,蘇映雪懶懶地說道:「那既然沒事,就走吧。」

  「是。」杏兒應道。

  馬車就繼續前行著,傅峻揚見蘇映雪一直看著自己,「怎麼了?娘子,我臉上有什麼嗎?」

  「其實你若覺得勉強,可以不用陪我回去的,你現在下車去千鶯閣也可以,我不會和爹娘說的。」

  傅峻揚噙著玩味的笑,甚至身子還往蘇映雪靠近了幾分,「娘子從哪裡看出我很勉強的?怎麼我自己都沒發現呢。」

  見傅峻揚靠近自己,鼻尖滿滿都是他淡淡的薄荷味道,蘇映雪不由得有些紅了臉,僵直了身子,不敢隨便動,兩頰也感覺有陣陣熱氣,「沒有就算了,你、你坐好。」

  傅峻揚見她的反應,又故意湊近了幾分,帶著調侃的音調,「可是我想離娘子近一點啊,這樣比較暖和。」

  「現在是夏季,要那麼暖和做什麼。」蘇映雪推他坐好,自己也撇過頭去,假意在看自己這方的風景,努力忽略傅峻揚嘴角滿滿的笑意。

  該死,這男人的無恥她還真是毫無招架之力。

  好不容易馬車在蘇家大門口前停下了,蘇映雪先下了車,果不其然就見到蘇映堂站在門前笑著等著她。

  見蘇映堂早已等候多時的模樣,蘇映雪撲入他懷中,「哥。」

  蘇映堂溫潤地笑著,「映雪。」

  這是從小到大兩兄妹第一次的分別,如今相見,都不由得紅了眼眶。見到隨後下來的妹夫,蘇映堂拭了拭眼角的淚珠,招呼道:「峻揚妹夫。」

  傅峻揚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留心看了一旁的沈濯承一眼,這男人為什麼在這?

  蘇映堂輕輕推開妹妹,取笑著,「都嫁人了,還這麼愛撒嬌,小心峻揚笑話你。」

  蘇映雪可不在乎這些,此刻她眼裡哪還有什麼「相公」啊,向哥哥撒著嬌,「哥,我餓了。」

  沈濯承笑著說道:「你哥一早就吩咐下人備好了筵席,就等著你這寶貝妹妹回來呢,怎會讓你餓著啊。進去吧,哪有站在門口說話的理。」

  蘇映堂帶著寵溺的笑,「是啊,大家進去吧。」

  蘇管家讓下人和傅家下人張羅著將回門的禮品一起搬了進來,自不在話下。

  蘇映雪雖只兩日未曾見她哥,已是有滿腹的話想要和他說了,於是用過飯後,便賴在她哥身邊,說著體己話,留了傅峻揚一人在房中暫歇。

  傅峻揚細細打量著蘇映雪出閣前的房間,倒不似尋常姑娘家的閨房,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緻地刻著不同的花紋,正立當中。而靠牆放著一張普通的梳粧檯,上面擺著一面用錦緞布罩著的菱花銅鏡和一個梳妝盒,梳妝盒裡僅兩三盒胭脂水粉,可見房間主人不是愛弄脂撚粉的人。

  不過在他們的房間的那個梳粧檯上好像也是這個模樣,也不見過多的首飾和脂粉。女子不都愛搽脂抹粉,打扮自己嗎,可蘇映雪好像不太熱衷此道。

  又見窗邊沿上放著幾盆蘭花和紫茉莉,正值盛夏,花開得倒也茂盛。轉過頭來是一張紅木床,掛著淡藍色的床幔,看樣子他「娘子」似乎對淡藍色頗有偏愛,記得她平日所穿也大多是這種色調。

  不過這樣的房間對於一個大家的閨秀來說,與其說是素雅,不如說太過簡樸了。蘇映雪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似乎總有條線在牽扯著他,更進一步地看清蘇映雪。

  正想著,蘇映雪回來了,臉上帶著意猶未盡的笑容。見到他,不由得有些驚訝,「你不是說累了,要歇歇嗎?」

  傅峻揚不由得有些氣悶,敢情留他一人在房間,她倒是和別人聊得開懷,而那個別人想必有她的濯承哥哥吧。他涼涼地開口,「娘子你倒是聊得開心啊。」

  見他神色仿佛有些著惱,蘇映雪帶著三分疑惑,「你在生氣?」

  「哈,生氣?你哪隻眼看出本少爺在生氣啊?」

  看樣子是生氣了,可是為什麼呢?

  「既然沒生氣,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依照俗禮,新婦頭遭歸寧不得留宿娘家,還是於日落之前回夫家才好,所以蘇映雪和傅峻揚還得回傅府。

  蘇映雪同蘇映堂還有沈濯承在門口道了別,才進馬車。臨別時還頻頻回頭相望,囑咐她哥要注意身子。

  良久,馬車裡一片靜謐,兩人都未說話,只聽見馬車行進的車轂轆聲。蘇映雪拿起一旁的書冊靜靜地看著,不理會旁邊男人毫不掩飾的直白目光。

  「那個沈公子……」傅峻揚閒聊般地起了話頭。

  「濯承哥哥,他怎麼了?」蘇映雪疑惑地抬眼看向傅峻揚。

  濯承哥哥?再瞧瞧她對他說話,除了在他爹娘和她哥面前,她會叫他一兩聲相公,而平日兩人相處時就是你啊你的。

  「喂,你沒事吧?」見傅峻揚臉色不好,蘇映雪帶著疑惑,還有幾分關切地問道。

  聽聽,這會又變喂了。傅峻揚勾笑說道:「我說娘子啊,既然我們已成了親,你是不是該改個稱呼了呢?」

  「何必呢。」然後蘇映雪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你剛才提到濯承哥哥,他怎麼了嗎?」

  這女人實在是不受教。傅峻揚剛想開口,卻不想馬車又是如來時一般,突然一陣顛簸,而且好巧不巧的,傅峻揚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往蘇映雪撲去。

  蘇映雪還來不及穩住自己就被一股力帶了過去,待她睜眼時,就見傅峻揚壓在自己身上。兩人靠得好近,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就這樣望著彼此,仿佛馬車裡成了另一方小天地,此刻他們眼中都能看到對方的身影。

  傅峻揚已然忘記要起身,深深地看著身下的人,長長的睫毛微垂,遮住眉眼間的那抹溫婉,兩頰微紅,更是平添一份動人,唇不點而紅,不著半分胭脂,仿佛引誘著他頃身採擷。

  而這廂的蘇映雪也知他們此刻的樣子極為不雅,她應該推開他的,只是她卻完全沉溺在這莫名的氣氛中,甚至見他朝著自己越來越近了,她依然沒有要推拒他的意思,只覺得快要被吸進那一泓黑眸中了……

  就當兩人的唇瓣快要碰到之際,就見杏兒匆匆地掀開車簾,「小姐,您沒事……」未盡的話消失在嘴邊。

  小六和杏兒相覷一眼,曖昧地看向車上的兩人。

  杏兒掩著笑說道:「奴婢不是有意的。」

  「少爺和少夫人繼續、繼續。」小六也竊笑著,然後拉上了車簾,留下車內兩人尷尬地看向彼此。

  蘇映雪紅著頰畔,推著身上還不起身的男人,「你還不快起來。」

  傅峻揚卻是依然保持方才的姿態,輕勾嘴角,「娘子莫不是在害羞?」

  「才、才沒有。」蘇映雪推開他,坐起整理衣衫,嘴硬地說道。

  看到她這樣子,傅峻揚方才的煩悶不由得一掃而空,但還未曾明白心裡方才的那種感覺是什麼。

  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見小六從車外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少爺,再猴急也要等到回府哦。」

  蘇映雪聞言,臉上如火燒一般滾燙,只能瞪著始作俑者,偏偏那厚顏的男人早已丟棄了羞恥之心,毫不掩飾地大笑出聲,簡直讓她無地自容。小六這個傢伙……

  蘇映雪在傅府的日子倒也是過得如魚得水,沒事時還能回蘇家看看她哥。

  而在近日,傅老爺已帶著蘇映雪開始熟悉傅家帳目了,打算把主事之權交給她。不久,傅老爺便滿意地發現他這兒媳婦不愧是蘇家的女兒,不僅生意上手很快,還能查漏補缺,找出不少的問題。

  問她哪來這麼多的時間?蘇家培養的那些管事可不是吃素的,即使她不在商鋪,他們也足夠能運籌帷幄了,再加上那些人都是對蘇家忠心耿耿的,所以蘇映雪無須擔憂有什麼不妥。至於傅府那些生意本就有一定的運作規程,掌握了所有事務,倒花不了她太多心思。

  這樣的生活,蘇映雪本來是心滿意足了的,但若是某個男人別時不時地出現在她眼前,她恐怕會更歡喜。

  這日,蘇映雪躺在躺椅上,手中的書早已丟到一旁,閉著眼假寐。聽說那傢伙今日又跑去千鶯閣了,聽到這消息,傅老爺發了怒,傅夫人還特意找她去,讓她別往心裡去。

  好像每個人都認為她會生氣此事,可是她半點沒有生氣,甚至有些樂得輕鬆。在洞房之日,他和她就有過約定,只要他別做得太張揚了,她就不會管他。她照樣每天吃好喝好,他怎樣與她何關?反正這場婚事本就是權宜之計啊。

  至於那日馬車上的事,她只能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罷了。

  可傅老爺卻在此刻來訪。

  「爹,你剛才說希望我能教會那……相公算帳、做生意?」蘇映雪差點在情急之下說成那傢伙了。

  只見傅老爺一臉和藹的笑容中還帶著幾分尷尬,「映雪,你也知道這峻揚著實不成器,但你精通生意之道,若峻揚能和你學會算帳,那于我們傅家也有益啊。」覷著眼前不語的媳婦,傅老爺也不禁有些冒冷汗。

  「要我教相公算帳自然沒問題,但只怕相公他……」且不論傅峻揚的資質如何,光是要讓他願意和她學就不太可能了吧。

  提到這,傅老爺不禁有些高興,說道:「這點映雪你放心,說起來這事還是那小子自己提起來的,這還是他頭一次提出這種要求呢。」

  蘇映雪無視她公公兀自歡喜,心下暗疑,什麼?傅峻揚自己提出來要和她學習算帳?他想做什麼?

  「映雪、映雪……」

  蘇映雪回神,看著面前為不成器的兒子操碎心的公公,不免動容。嫁進傅家以來,傅家二老真的把她當作自家女兒一般地疼,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生怕她受委屈,這些她都看在眼裡,「既然如此,這事我應下了。」

  「真的?謝謝你啊,映雪,你果真是我傅家的好兒媳。」傅老爺聞言頓時就喜上眉梢。

  這不好的預感是什麼?蘇映雪不安地想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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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5 01:30:28
第五章

  千鶯閣中,一男一女分坐在桌畔兩側。徐瀟吟姣好的臉上滿是氣惱之色,「老大……」

  徐瀟吟喚道。

  那男子轉過臉,可不就是傅峻揚嗎,「這事沒得商量。」傅峻揚淡淡地說道。

  聞言,徐瀟吟眉皺得更緊了,氣惱地開口道:「老大,你也為我想想啊,我一個黃花大姑娘也不能終日在這煙花之地混吧,更何況我替你做這空頭閣主也夠久了。」

  表面上千鶯閣不過是個有名氣的青樓,背後操控的實則卻是千色閣。而這新晉閣主傳言是個女的,這也就是為什麼江湖上的人會說她與千色閣有關係了,然而這真正的閣主實則卻是誰也不曾想到的人,傅峻揚。

  至於傅峻揚這樣一個敗家子如何會和這樣大的組織有所牽扯,說來還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想當年他爹將貨交給他,要他出外鍛煉他做生意的能力。一開始,他利用精明的頭腦好好地賺了一筆,本來打算回家的,卻在路上碰到了個不幸中了別人毒手的老頭,臨死前還硬塞給了他一塊牌子。

  隔天就出現了一批人,聲稱是千色閣的人,還口口聲聲稱他為閣主,因為好玩,他就接下了這身分。可是時間一長,他就覺得厭煩了,偏偏他們那些閣中人認死理,認定老閣主將牌子交給誰,誰就是新閣主。

  就這樣,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爹娘的安全,他一扮演著敗家子的樣子,以防江湖人找上他這新閣主,一邊想法子擺脫這閣主之位。不過這些在他遇上徐瀟吟之後,他就有辦法了。

  徐瀟吟多麼後悔當初是被這個惡魔所救,一開始她不知多感激他,可是後來才知道這男人一心想要通過自己擺脫掉千色閣閣主的身分,早知道如此,她寧可死在那些馬賊手上。

  她更後悔的是,她不該受他的一時誘惑接下那塊牌子,就為了過幾天當閣主的癮。當上閣主的同時也是有風險的呀,動不動就有江湖上的人為了點消息要來追殺她,她頂多只算個青樓老闆娘啊,「老大,你就放過我吧,把牌子收回去吧,老大……」帶著哭腔,坐在地上,拉著傅峻揚的衣擺說道。

  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旁的男的見了只怕什麼條件都答應了,可偏偏傅峻揚這男人哪有這麼容易搞定,只見他依舊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品茗。

  見他這樣,徐瀟吟也演不下去了,氣惱起身,指著傅峻揚嚷道:「哼,臭老大,你不讓我如願,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們走著瞧。」氣呼呼地起身離開了。

  傅峻揚勾笑,不以為意,「交代你的事別忘了辦。」

  遠遠傳來一句,「才不幫你辦!」就知道奴役她這個可憐的小女子。

  傅峻揚看著她氣呼呼地離去,懶散地打了個呵欠,他就不相信這小妮子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對了,還是回家去好了,不知道他爹把事和他娘子說了沒有,想必他娘子的臉色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吧。

  果不其然,傅峻揚才踏進書房,就看見他娘子蘇映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她不說,那只好他先打破這沉默的氣氛了,「娘子,怎麼?半日不見,這般思念為夫啊?這樣緊盯著為夫,我都要不好意思了。」依舊一副痞樣。

  蘇映雪不去理會,免得氣短,開門見山,「聽爹說,你想和我學算帳、做生意?」

  聞言,傅峻揚笑意更深,說道:「是啊,不知娘子願不願意教呢?」

  「為什麼?」

  「這話教我如何答起啊?」傅峻揚裝傻地問道。

  只是蘇映雪可沒有工夫和他鬧著玩,「聽爹說,你以前最厭惡他教你算帳、做生意了,不是嗎,為何突然願意學了?」她可不會以為這個男人成了家就真的想要立業了。

  傅峻揚噙著笑,向她逼近幾步,「娘子真的想知道?」

  蘇映雪不言,只是睨著他,心下卻在意他的步步逼近以及兩人現下的距離。

  傅峻揚卻在此時撩起她耳鬢邊的一縷發在指尖纏繞,充滿魅惑的聲音,「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時時刻刻和娘子在一起啊。」

  她就知道,這男人嘴裡怎麼會有正經話啊。蘇映雪沒好氣地抽回被他纏繞在指上玩耍的發,「算了,你若願意學就學吧,只是到時可別怪我太過嚴苛哦。」

  「娘子不管如何對我,我都心甘情願。」然後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樣。

  蘇映雪擰眉,實在汗顏于這男人的厚顏程度,抿了抿嘴,「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

  打賭?他的娘子又想玩什麼把戲呢,「不知娘子想要打什麼賭呢?」

  「就賭你。」

  「賭我?」傅峻揚滿是興味地問道。

  「倘或你三個月裡未曾做成生意,那麼以後我說什麼,你便要做什麼。」

  「那倘或我贏了呢?」

  蘇映雪無視他靠近的距離,強撐從容的模樣,「那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即便是要我下堂離去也行。」

  下堂?他可不捨得,何況他還沒有玩夠,這娘子要是跑了可不行啊。不過娘子要玩,他自然奉陪了。傅峻揚噙著玩味的笑,傾身問道:「當真?」

  「自然當真。」蘇映雪努力忽視他近在咫尺的氣息。

  傅峻揚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她一會後,「好,一言為定。」

  蘇映雪拿出了一張寫滿字的紙和一盒印泥讓他蓋手印時,傅峻揚不由得感歎,「你還真是生意人呐,不過娘子不管怎麼樣,為夫都喜歡。」

  蘇映雪擰眉,覺得要應付這男人的無賴性子實在有些無力啊。

  隨後,在傅峻揚半個月以來,拿著錯了不下百次的帳本,還一副涎皮賴臉的模樣,蘇映雪深深地體會到了這教人算帳簡直是一項折磨人的差事。更何況,每當他算錯時,還總是帶著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讓她不由得懷疑這男人是不是故作癡愚,存心為難她。

  蘇映雪皮笑肉不笑,「相公,我真是要謝謝你了。」

  聞言,傅峻揚不解地看向她。

  「你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嗯?什麼道理啊?娘子說來聽一聽。」

  「朽木真的不可雕啊。」蘇映雪咬牙切齒。

  聞言,傅峻揚強忍笑意,「娘子,你說話這麼直白,為夫的心可真疼啊。」

  「重算。」蘇映雪完全不理會他的惺惺作態,無力地說道。

  「為什麼呀?」傅峻揚一臉無辜。

  蘇映雪強忍著怒氣,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張略嫌可惡的俊臉。為什麼?他居然還有臉問為什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指著帳本上的錯誤,「這裡,該是一百兩八十兩,而非一百兩。還有這……」

  她才一轉頭,卻正好將唇印落在他的唇上。蘇映雪呆滯了片刻,而後一把推開他,甚至還逃離了一步,看著一旁的男人眼裡滿滿的笑意,臉微紅著開口,「你、你做什麼?」

  誰知這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哪有做什麼,這可是娘子自己湊上來的。娘子也真是的,若想對為夫做什麼,直說便是了,何必要這樣呢。」

  蘇映雪依舊紅著臉,無言地看著他,實在不懂這男人為什麼總是能這麼理所當然地耍無賴。

  誰知傅峻揚還不放過她,又邁近幾步,湊到她面前,「是誰惹我娘子不高興了,臉都氣紅了。」

  「傅峻揚!」蘇映雪終究是個女兒家,忍不住惱羞成怒了,陰森森地說道:「既然你這麼空閒,那交給你的這些帳本我看也用不了兩天了,不如今晚就交給我。」然後便撒袖離開了,因此沒看到身後的男人撫著唇,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傅峻揚露出笑容,這場婚事還真是因禍得福啊。

  小六從廚房送來解暑的酸梅湯,便站在傅峻揚一旁打扇。傅峻揚想到這些天來每每惹得蘇映雪一副氣極的嬌嗔模樣,他就心情大好。百無聊賴地翻著帳冊,隨口問道:「少夫人呢?」

  「啊?」

  「啊什麼,我問你少夫人呢?」

  這少爺什麼時候關心起少夫人來了?不過也對,這半個月來,少爺和少夫人可諝是形影不離啊,老爺和夫人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啦。少爺好像也樂在其中,不過唯一不太高興的就是少夫人吧,「回少爺的話,少夫人在水亭會客呢。」

  「會客,是誰來了?」

  「是少夫人兄長的好友,上次和蘇大少一起來過咱們傅府的沈少爺,好像是蘇少爺托他帶些東西來給少夫人的。」

  沈濯承?傅峻揚聽到他來,不覺心中有些氣悶。

  這廂的蘇映雪倒是挺高興的,「難得啊,濯承哥哥,你這麼個大忙人有空來看我。」

  「我好歹也算是你兄長啊,來看看妹妹不過分吧。」

  蘇映雪笑道,「豈會,映雪感動還來不及呢。」

  沈濯承收起玩笑,「其實你哥放心不下你,本來想要自己親自過來的,誰知前個染了風寒,身子還虛著,所以才托我來看看你。」

  「什麼?哥病了怎麼沒人告訴我?」蘇映雪焦急地站起身來。

  「你先別急,只是個小風寒,已經沒事了。是映堂攔著不讓告訴你,怕你著急嘛。」

  沈濯承拉她坐下,「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蘇映雪漫不經心。

  「雨涵說,那火骨參並未完全對映堂的病症,怕是無法治癒他的病。」

  見蘇映雪失落的樣子,沈濯承也不忍,「不過,映堂吃下那參後,身子倒的確強健了不少。」

  「是嗎?」蘇映雪聽完,眉頭松了幾分。

  「小姐,您別著急,大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杏兒也出言安慰。

  「其實我應該要陪在哥身邊才是,他那樣的身子……」

  沈濯承覆上蘇映雪緊攥的手,「映雪,你就放心吧,你濯承哥哥可是三天兩頭地去蘇家看你哥的,一定會幫你好好盯著他定時吃藥、睡覺,好好調養身子的。你若有時間,多回去看看他便是了。」

  「我知道,只是……」

  「你們在做什麼!」一道厲聲從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

  眾人回頭,只見傅峻揚抱著帳本,陰沉著臉站在不遠處。

  之後送走了沈濯承,回到房中,蘇映雪滿心記掛著她哥,並未開口。

  而一旁的傅峻揚則是滿臉陰鷲地看著她。

  蘇映雪一抬頭就見他帶著惱意地看著她,「你想說什麼?」方才莫名其妙地拉了她回房,現在卻又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你……」

  「我、我怎樣?」

  「娘子你方才的行為應該是叫不守婦道、水性楊花吧。」

  「你說什麼?」蘇映雪挑眉,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難道說錯了?你已為人妻,竟還和別的男子眉來眼去,不是不守婦道是什麼。」

  「別的男子,不會是指濯承哥哥吧?」

  「瞧瞧,濯承哥哥叫得多親熱。」傅峻揚口氣中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醋味。

  對於他的吃味,蘇映雪絲毫不知,只感到深深的無力,「我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叫他的,有什麼不對啊?」

  「當然不對了,你已經嫁人了,和別的男子這般親近就是不守婦道、就是水性楊花。」

  蘇映雪聞言,實在是忍無可忍,「你才是莫名其妙呢,我要和誰好關你什麼事啊,你是我的誰啊!」

  「娘子,難不成還要我再一次提醒你,我們已經成親的事實嗎?」傅峻揚此刻端出夫君的尊嚴。

  「哼,那又怎麼樣?我們說好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會管你和柳茵茵怎樣,同樣的,你也別管我和哪個男人眉來眼去……唔!」

  未盡的話語落在了彼此交纏的唇瓣中。

  傅峻揚狠戾地吻上蘇映雪,藉此堵住這張喋喋不休,讓人上火的嘴。吻著吻著卻變了味道,他不曾想過她的唇竟會是這般的柔軟,口中還帶著一股茶香,想必是方才喝的茶留下的餘香。

  蘇映雪呆楞一會,動手推拒著眼前暴戾的男人,只是男女天生氣力上的差距是明顯的,何況傅峻揚因為在暴怒中使出了全力,將她鎖在懷中。

  他用舌尖撬開她的牙門,追逐到丁香小舌,與之嬉戲、纏綿,口沫相交。漸漸的,她不再掙扎,只攀附著眼前的人。她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若不依附著他,只怕她會因為腳軟而倒地。

  傅峻揚隔著衣衫揉捏著她的渾圓,引得蘇映雪不由得呻吟出了聲,正當他還要更進一步之時,蘇映雪回過神來,奮力一把推開他,拉扯著衣服,紅著臉在一旁輕喘著氣。

  傅峻揚被推開,有些不解她為何推開他。

  兩人都不曾開口說話,曖昧的氣息在空氣中流動,直到……

  「少爺……少夫人也在啊,老爺和夫人請你們過去用晚膳。」小六狐疑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打量。

  蘇映雪清了清嗓子,應道:「知道了。」說完就急急地舉步走了。

  傅峻揚在原地聽她遠去的腳步聲,心中不由得煩悶起來,他到底在做什麼?他方才突起的佔有欲是怎麼回事?玩著玩著,似乎事情越來越偏離他預想的軌道了。

  急急地離去的人此刻心裡也不平靜。天呐,她竟然任由他為所欲為,若不是及時回神,怕是……

  算起來,她竟兩次被他輕薄,一思及此,蘇映雪不禁又紅了臉頰。剛才明明在吵架,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啊?一時之間又羞又惱,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啊。

  塔、塔噠……嗒,整個書房裡寂靜一片,只伴隨著有一聲、沒一聲的撥算盤聲。

  小六在一旁偷覷著自家少爺那陰沉的臉,心中想著,少爺這個樣子到底要到什麼時候?說來少爺心情不好,好像是從少夫人前個回娘家開始的吧。可是以少爺的心思,少夫人上哪去,他應該是不在意才對啊,難不成是因為少夫人回家只和老爺、夫人報備,未曾和少爺說的緣故,所以少爺他的大男子主義作祟?嗯,一定是這樣。

  小六徑直給自家少爺下了結論,可一旁的傅峻揚卻是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

  那日聽下人說她回家去了,她眼裡還真是沒有他這個相公的位置啊。而且她回蘇家都這麼多天了,居然還不回來,還真是沒有一點為人妻者的自覺啊。

  不就是一時衝動吻了她嘛,難不成那個吻竟讓她這般討厭,討厭到要回娘家來避開他?對了,說到蘇家,那個沈濯承難不成也在?

  傅峻揚越想越煩心,手上撥算盤的動作也越來大,仿佛可以藉此來發洩什麼。

  小六默默地移向門邊,少爺好像越來越暴躁了,看著被少爺用來洩憤的算盤,小六不禁暗自慶倖,還好少爺蹂躪的不是他。

  這廂,蘇映雪已經回蘇家待了兩日了,還未打算回傅家。

  旁人倒未曾說什麼,只是蘇映堂心中難免有些憂慮。那日妹妹回來時,雖只是說她有些想他了,所以回來住兩日,但依舊讓蘇映堂察覺到妹妹似乎有些著惱的神色。就這兩日在家中,也時不時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哎,妹妹這性子,即使心中有再大的事,為了他的身子著想,怕是也不肯主動告訴他吧。

  杏兒給蘇映雪倒了杯水,發現她家小姐又坐在那裡發起呆來了,「小姐,我們都回來兩日了,您打算何時回傅家啊?」

  「才兩日罷了,還早著呢。」

  「您不會……還在生姑爺的氣吧?」杏兒小心翼翼地求證。

  「我才賴得生他的氣呢,那莫名其妙的男人!」

  都這樣了,還說沒生怕?杏兒可不敢苟同,「小姐,姑父不過一時生氣,才會口不擇言的嘛。」

  「一時生氣就可以說我不守婦道?說我水性楊花?他還……」還趁機輕薄她!

  「人在急怒之下,說話難免會失去分寸嘛。」

  蘇映雪挑眉,懷疑地看向杏兒,「你什麼時候站到傅峻揚那邊去了,你被他收買了?」

  杏兒趕緊澄清,「小姐,我自然是您這邊的了,這您可不能冤枉我。」

  「那你幹嘛幫他說這麼多好話?」

  哎,做人奴婢甚艱難,但有些事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身為一個知心的丫鬟,她有義務告訴她家小姐,「小姐,你不覺得姑爺這是在吃醋嗎?」

  「噗……咳咳……」蘇映雪一口茶水噴了出去,一旁的杏兒險些遭了池魚之殃。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瞪著杏兒,「你說什麼?」

  「我說,姑爺啊,是在吃醋。」杏兒笑咪咪地重複道。

  「吃、吃醋,吃什麼醋?吃誰的醋啊?」

  杏兒無奈地搖了讓,她家小姐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當然是濯承少爺啊。」

  「濯承哥哥?他幹嘛……」蘇映雪未盡的話語,戛然而止。

  你已為人妻,竟還和別的男子眉來眼去,不是不守婦道是什麼?

  瞧瞧,濯承哥哥叫得多親熱。

  你已經嫁人了,和別的男子這般親近,就是不守婦道、就是水性楊花!

  那日傅峻揚在她面前指控的醫,此刻在腦海中浮現,現下想來,好像的確是杏兒說的那樣。所以就是說,那天他之所以那樣口不擇言,是因為他在吃濯承哥哥的醋?可是……

  「可是為什麼呢?」

  杏兒這次真的對她家小姐的遲鈍感到無力了,「小姐,這自然是因為姑爺他喜歡您了。」

  喜歡?什麼意思?杏兒的話仿佛像一粒小石頭,卻在蘇映雪的心湖中蕩起了巨大的漣漪,瞬間,腦海中無限的思緒重迭。

  杏兒的意思是,傅峻揚喜歡她?可是不妄言妄聽了,他喜歡的不是那個花魁柳茵茵嗎,怎麼麼會喜歡她呢。可是若不喜歡,他又幹嘛要吃濯承哥哥的醋啊?

  看著自家小姐那糾結的模樣,杏兒知道今夜小姐怕是又要一夜無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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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5 01:30:48
第六章

  昨個天氣沉悶了一天,卻在夜間下了一場大雨,倒是沖刷走了不少滯悶感,今日秋風徐徐吹來,讓人都不由得舒適得想要打盹了。

  杏兒果然瞭解蘇映雪,這不,看著蘇映雪眼角下的那抹陰影,就知道她一夜未眠了。

  「小姐,您能不能不要老是爬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啊?再怎麼說您也是堂堂蘇家大小姐啊,且若是這個樣子被姑爺看見,還……」還未說完,剩下的話卻消失在來自樹上的一道目光中。

  本來坐在樹上的枝椏上,倚靠著樹幹,閉著眼享受著這難得的舒適的蘇映雪,在聽到杏兒的話後,驀地睜開了眼,埋怨地看向杏兒。

  都是杏兒這個死丫頭,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話,她只要閉上眼,腦海裡就浮現某人的身影,害得她整整一晚沒睡。早上又處理了那麼多帳目,現在好不容易忙裡偷個閑,誰知杏兒這丫頭居然又無端端地提起那傢伙。

  其實她回家倒也並不是要賭氣什麼的,只是她暫時還沒想好以後到底要怎麼面對傅峻揚。尤其是她還沒想清楚,那次他吻她時,自己心裡的那份悸動到底什麼,所以還是再等幾日再回傅家吧。

  「我說,你這在樹上解悶的習慣,怎麼就是改不了呢。」

  蘇映雪聽到這聲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說道:「這種方式豈又是你這樣的俗人能瞭解的。」

  沈濯承聞言倒也不惱,「說說吧,你和傅峻揚那小子怎麼樣了?」

  「你以為能怎樣?」蘇映雪閑閑地開口。

  「那天他那樣怒氣衝衝地拉了你走,活脫脫是個吃了醋的相公,難道後來什麼都沒發生?」

  蘇映雪此時睜眼,睨向沈濯承,「你這想看戲的口氣可以再明顯一點。」

  被調侃了的沈濯承照樣笑容可掏,故作西子捧心的模樣,「映雪,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濯承哥哥可是真心的。」真心想看戲。

  「雨涵的眼光還真差。」蘇映雪扼腕地說道。

  說到白雨涵,沈濯承又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這叫什麼話,我們家雨涵喜歡我,自然是因為本少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蘇映雪聞言,只是淡淡地潑了一盆冷水,「雨涵好像沒有答應某人的求親哦。」

  說到這個,沈濯承就不由得氣惱。白雨涵這小妮子,明明和他兩情相悅,就是不答應嫁給他,說什麼非要讓她師父首肯。可是她那個雲明子師父到現在根本就連個鬼影子都還沒找不到,所以婚期還是遙遙無期啊。哎,映雪這丫頭,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濯承見她要爬梯子下來,玩心大起,「映雪,你濯承哥哥在這呢,還要什麼梯子啊,來,你直接跳下來,我接住你。」

  蘇映雪一挑眉,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覺得我會給你機會報復我嗎?」這個人啊,還真是無聊。

  「我怎麼會報復你呢。」最多是嚇嚇她罷了。

  算了、就當解悶了。蘇映雪閉上眼,往後一仰,身子便直直地往樹下落去。

  沈濯承那裡真的會讓她受傷,若是蘇映雪這丫頭真的受傷,別說蘇映堂會生氣,怕就是他親親娘子也不會饒了他的。

  誰知他剛接住蘇映雪,就聽見一聲暴怒聲,「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麼!」

  蘇映雪抬眼,讓那向陽處站立著的男子。不由得覺得隱隱地頭疼,這情景十分相似啊。

  蘇映雪坐在桌子旁,靜靜地淺飲著茶水。哈,這茶不錯,不苦不潔,但如果旁邊沒有一個滿臉不高興的男,一言不發著滿臉怒氣地盯著她的話,她或許會覺得更好的。

  這個女人敢情是在蘇家樂不思蜀了啊,傅峻揚一想到自己在家中,為了她煩悶了這些日子,她倒好,在這裡和那個姓沈的……

  一想到他們毫無顧忌的嬉笑,她不宵顧男女之防,當著他的面就那樣跳進別的男人懷中,傅峻揚就不由惱怒地瞪了她一眼。

  被瞪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竟然瞪她。

  「這次你又要說我什麼了,是水性楊花還是不守婦道啊?」傅峻揚剛想說話,卻被蘇映雪悠然搶先開口。

  傅峻揚看著蘇映雪,惡狠狠地說道,「娘子,你還真是有恃無恐啊,難道現在不應該有點悔改之心嗎?」

  「悔改?傅少爺真是不學無術啊,這兩字怕是用錯地方了吧。」蘇映雪淡淡的口氣洩露一絲玩味。

  大概是杏兒和沈濯承那兩人在她耳邊念得太久了。吃醋?她這次倒要好好看看這傢伙到底是不是在吃那什麼該死的醋。

  被她一激,傅峻揚心中的火燒得更旺,「我再不學無術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一個有夫之婦竟然跳進別的男人懷中,還若無其事地坐在喝茶……」話音逐漸變小,只因他發現被責駡的人竟一言不發,還用一種戲謔的眼光看著他。

  「怎麼,無話可說了?」不知為何,在她的注視下,傅峻揚竟隱隱覺得有一絲絲心虛。

  奇怪了,做錯事的又不是他,他幹嘛心虛!

  須臾,蘇映雪才開口,「這樣不好嗎?」

  好?好什麼?傅峻揚不解地看向蘇映雪,不懂她的意思。

  「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說那樣,水性楊花、不守婦道,那你正好藉此休了我,不是嗎?」

  為何他聽到她那毫不在乎的口氣,胸口會盤踞著一團火氣?

  蘇映雪不放過他,繼續逼近他,「這麼大好的機會,你不把握嗎?休了我,或許你就可以迎娶你喜歡的茵茵姑娘了,不是嗎?」

  傅峻揚突然一把將她拉起,緊攥她的手腕,嘴邊還帶著邪魅的笑,低沉著聲音,「娘子,你口口聲聲讓我休了你,難不成當真想要和你的濯承哥哥雙宿雙飛?」

  蘇映雪美目緊盯著他,這個呆子還真是很在意她的濯承哥哥啊。輕勾唇畔,繼續說道:「那你這般在意濯承哥哥和我的關係,難道……在吃醋?」

  萬萬沒想到,傅峻揚還真的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不行嗎?你是我娘子,我不能吃醋嗎?」

  這男人堂而皇之地說出這些話,倒讓蘇映雪臉上染上了粉暈。

  見她突然失了聲,傅峻揚倒是起了玩心,湊近幾分,「娘子的臉好紅啊,莫不是害羞了?」

  「才、才沒有。話說,你來蘇家有什麼事嗎?」蘇映雪支開話題,但用很拙劣的手法。

  不過傅峻揚也由著她去了,畢竟萬一惹急了,可就不好了,「娘子都跑了,我能不來找人嗎。」傅峻揚被她盯著,也毫不避開,直視著她,「娘子你該不會是忘了我們的賭約了吧?教的人跑了,我自然要來找啊。」

  看她未答言,傅峻揚難以置信地說道「你、你不會真的忘了吧?還是存心不想讓我贏,故意不教了?」

  蘇映雪睨了他一眼,「我沒忘。」

  「沒忘就好,那和我回家吧。」傅峻揚笑著說道。不知為何,回家二字帶著些許曖昧的氣息。

  蘇映雪還未答言,就見門口傳來調侃,「你們夫妻倆的感情還真是好啊。」

  還能有誰,不就是這幾次鬧劇的始作俑者沈濯承嗎,一旁還有蘇映堂。

  「哥。」蘇映雪扶著蘇映堂坐下。

  沈濯承看著打量自己的傅峻揚,揄揶著,「怎麼每次傅公子見到我,就怒氣衝衝地帶走映雪啊?」

  「濯承。」一旁的蘇映堂示意沈濯承適可而止,然後笑著對他們說:「看樣子,映雪你們已經談完了事情,正好,廚下已備好了晚飯,峻揚妹夫一道吧。」

  傅峻揚並未拒絕,只是盯著沈濯承,突然將蘇映雪攬入懷側,不顧她詫異的眼光,「也好,正好我也餓了。娘子,帶路吧。」說完便半強迫、半拉扯地和蘇映雪離開了。

  蘇映堂微笑地看著,一回頭就瞧見沈濯承露出忍俊不禁的模樣,「哈哈哈,傅峻揚這小子真是……」

  用完晚飯,蘇映堂卻獨自把傅峻揚叫去,說是要和妹夫培養培養感情。蘇映雪想,大概不過為了她交代幾句罷了,便先回房了。而沈濯承也難得識相地告辭離開了。

  傅峻揚欣然前往,雖說前幾次和「蘇大少」會面都不是很愉快,不過他終於知道為何這蘇大少為何有時候會判若兩人了。說起來,那筆帳他還沒和他那娘子算呢,他可要好好盤算怎麼去討那筆帳。

  看著眼前真正的蘇映堂緩緩地倒了杯茶,淺笑著遞給自己。傅峻揚接過,輕酌一口。

  這時,蘇映堂說話了,道:「峻揚,你不用拘束,我找你來,無非就是和你談談映雪罷了。」

  「請說。」隨遇而安是他的處世之道。

  「你知道的,我和映雪是雙生子,只是我這個哥哥反而是被照顧的那個。」

  傅峻揚明白蘇映堂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在蘇映堂接下來的話,讓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了。

  蘇映雪在房裡看書,實則一字都看不進去,緣由皆是那個讓她心裡泛起漣漪的男人。

  話說回來,哥和傅峻揚也未免談得太久了吧,都快一個時辰了,看來今夜只能留宿了。

  剛想著,就聽見腳步聲傳來,一抬眼,進門的,可不就是傅峻揚那傢伙嗎。蘇映雪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回來啦?」

  發現他未答言,還用一種深邃的眼光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怎麼了?我哥和你說什麼了?」

  靜寂著,良久,傅峻揚才開口,「沒什麼。」

  蘇映雪疑惑地看著,這傢伙怎麼了?好像有些欣喜又有點不知名的情緒。蘇映雪也不是會勉強別人的人,「天色不早,那就睡吧。」

  傅峻揚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眼光又飄到她的身上,眼中是難得的正色。

  因為蘇映雪房裡也沒有睡榻,而且近來入了秋,夜裡又涼,所以蘇映雪便讓傅峻揚勉強一晚,兩人同塌而眠。

  傅峻揚又擺出那副痞痞的模樣,「今日娘子可不能再將我踢下床囉。」

  聞言,蘇映雪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囉嗦什麼。」她可不想讓哥哥聽到什麼風聲,又擔憂她。

  傅峻揚輕揚嘴角,先一步躺上床畔,然後以一種勾人的姿態對著她,「來吧,娘子。」

  蘇映雪只覺得無語,冷著臉走近他,然後抽過一旁的枕頭不由分說地扔在他那俊臉上,「睡地上。」

  傅峻揚知道凡事見好就收,要真逗過頭,只怕他這娘子可是會惱羞成怒的,趕緊安撫,「不鬧了、不鬧了,娘子可別讓為夫睡地上,會生病的。」

  蘇映雪實在不懂這男人怎麼總是這麼涎皮賴臉。

  強忍著甩袖離開房間去客房的衝動,躺上床榻,背對著他而眠。其實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哥到底和他說了些什麼話呀?

  看著背對自己的嬌小背影,其實傅峻揚心裡還是有些亂的,腦海裡盡是蘇映堂的話。

  「我從小便患有弱疾,縱然請了再多的大夫,都不曾有法子。但這麼大的蘇家,在我爹娘去世後又能交給誰呢?可是無奈的是,我有心卻無力啊。咳咳……」

  原來蘇映雪她十六歲那年便接下了蘇家的家業,以蘇大少的身分男扮女裝的和那些商場上的人交手,並將蘇家的絲綢生意做大,撐起整個蘇家。

  「外面的人都說蘇大少經商有道、年輕有為,卻殊不知那是映雪多麼努力撐下蘇家的結果。」說話間還伴隨著止不住的輕咳。

  這些事雖然於早前通過徐瀟吟的調查已知道,但從當事人的口中親口聽到,還是有種特別的感覺。商場上有多殘酷,他不是不知道。憑她一介女流要和那些老謀深算的商人爭取到生意,並非是件容易的事。

  對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油然而起,停不下來地滋長著,他知道那種感覺是心疼。

  蘇映堂未曾發現傅峻揚的異樣,只是望向窗外那懸掛於天際的月,思緒飄得很遠,「映雪是個倔強的丫頭,即使她在外面受了再大的習難、再大的委屈,她都咬牙自己撐著。回到家見到我也隻字不提,始終笑著對我說,哥,我沒事。

  你不知道,每當看著她強撐著時,我的心是多麼疼。看著為了家業,四處奔波辛勞的妹妹,我實在是愧疚啊,這原本都應該是我的責任,卻落在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姑娘家身上……」

  輕拭眼角的淚光後,蘇映堂才繼續說道:「女孩子能有多少青春,她為了我這個沒用的哥哥,拋卻脂粉、拋卻玩樂,埋首在那無日無盡的帳本、生意中,映雪為了我,實在犧牲了太多太多了。」

  收回目光,正色又真摯地看向傅峻揚,「我這殘破的身子也不知道還能賴活於世多久,我沒有其他遺憾,只希望映雪能夠得到一個真心疼她、愛她、待她好的男人,峻揚,我這唯一的妹妹拜託你了。」

  傅峻揚腦海中浮現她刁難他時露出的略帶調皮的笑,她生氣時瞪視他的目光,她輕蔑的嘲笑,她得意的笑,她威脅人時淡淡的挑眉動作,她……

  傅峻揚面對蘇映堂由衷的請求,心下早已有答案,這次他算是栽在這小女人的手上了。

  蘇映雪與傅峻揚兩人次日起來,便告辭回了傅府。

  蘇映雪在給傅家二老請過安後,便前往書房,想要處理累積下來的帳目。卻發現傅峻揚也跟著過來了,她面露不解,「你跟著我做什麼?」

  只是傅峻揚坦然地裝作在看風景,「有嗎?大概我和娘子剛好同路罷了。」

  蘇映雪微挑眉,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被她盯得久了,傅峻揚絲毫不扭捏,還把臉湊近她,「怎麼這樣盯著我?莫不是娘子終於覺得為夫長得不錯了?」

  收回視線,蘇映雪涼涼地說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在想若你當真這麼有空,不如把前幾日我交給你算的帳給我看看如何?」

  傅峻揚楞住,呃,那帳……

  蘇映雪笑容放大,眯起眼來,「相公,你這表情不會是想告訴我,那小小的帳目,都過了兩日還沒算好吧?嗯?」

  她叫他相公?慘了、慘了,認識他娘子這麼久,他可是有經驗了,那就是她心情越不好的時候,越笑得燦爛,再加上她叫他相公,怕是要發飆前的節奏啊,「呵呵,嘿嘿……」

  傅峻揚乾笑著,企圖蒙混過關。

  「這個呵呵嘿嘿是什麼意思啊?」蘇映雪可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他。

  看著他算得亂七八糟的帳本,越往下看,蘇映雪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攥著帳本的手也就捏得越緊。冷眼看向那企圖用書本遮住自己的男人,蘇映雪咬牙強忍著破口大駡的衝動,只有不斷在心裡暗示自己,雖然這傢伙不成材,但他是傅家唯一的獨苗,如果動手掐死他,爹娘會傷心的,所以忍住,不能掐死他、不能掐死他。

  傅家管事進書房來回事時,都不禁冒出冷汗來。雖說這少夫人臉上只是淡淡的,卻不知為何似乎帶著冷凝的氣息。偷覷了一眼旁邊愁眉苦臉在打算盤的少爺,不由得有些同情。

  「李管事,這幾日天乾物燥,讓看守倉庫的人小心著燭火……」

  「哎……」

  一聲歎息聲打斷蘇映雪未盡的話,蘇映雪吸了一口氣,努力忽略那聲莫名的歎息聲,「對了,下個月陳老爺造別院,所需的木材要提早算……」

  「哎……」

  「哎……」蘇映雪停了下來,也忍不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睨向那個角落裡的始作俑者。這個男人,不過就是叫他多算幾本帳冊,要不要這樣歎氣給她聽啊?收回目光,對著李管事說:「就先到這裡吧,你先去處理前幾件事,剩下的事,晚些再說吧。」

  「是。」李管事離去前也不禁多看了那宛若陰雲蔽日的角落一眼。

  「哎……」傅峻揚歎著今日不知第幾十次的氣。突然他覺得眼前被陰影籠罩,抬眼,蘇映雪冷凝著臉站在他面前,「娘子,怎麼了?」

  親昵的呼喚並未得到眼前人熱情的回應。蘇映雪冷笑著說道:「不是我怎麼了,是我想請問傅少爺你到底怎麼了?」

  「我?我沒事啊。」

  「沒事?沒事動不動就歎氣,還歎了不下百次。」

  「哇,娘子這般關心我啊?為夫好感動啊。」

  「傅峻揚!」蘇映雪火大地叫道。

  傅峻揚依然一副寵溺的模樣,笑著問道:「為夫聽得見,娘子別叫得這麼大聲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娘子做什麼了呢。」

  蘇映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坐到離他遠一點的位置上,因為她怕她會忍不住動手弑夫,「說吧,你到底怎麼了?總不會是因為要你多算幾本帳冊,你才擺出這副模樣來給我看的吧?」蘇映雪玩笑地說道。

  其實也不難猜,這傢伙陰陽怪氣是從那日他和她哥談話之後開始的,想來必是她哥說了什麼。但她倒著實有些好奇,她哥到底說了什麼會害這男人變成這個樣子。雖說平日他也是這般無賴的模樣,但最近她發現他招惹她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和生意場上的奸詐之人過招,都不比和這傢伙相處來得累。

  蘇映雪輕歎一口氣,歎完後頓住,該死,歎氣也會傳染啊。蘇映雪轉過身來面對他正色道:「傅峻揚,我不是神仙,你不說,我沒有辦法知道你在想什麼。」

  傅峻揚偏過頭,故作委屈的樣子,說道:「若真要說什麼事的話,為夫最近還真聽說了一件事。」

  蘇映雪不言,靜待下文。

  「聽說娘子嫁給我是為了一根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呀?」傅峻揚幽幽地看向她。

  靜寂蔓延了很久,蘇映雪才皺眉說道:「你不知道?爹娘沒和你說?」她一直以為他是知道的。

  提起這個,他又不由得感到無語,這女人果然異于常人,他之前還奇怪她到底為何改戀主意,答應他爹娘,同意嫁給他了,到頭來竟是為了根人參,原本在她眼裡,他竟還比不上一根參,不過以她對她的哥的關懷程度,的確做得出來,他就是該死的不知道,才會氣悶。

  「不過從這件事上來看,你還真是個生意人啊,娘子。」最後二字是咬牙說出的,仿佛要嚼碎那兩字。

  辦映雪卻是涼涼的口氣,「謝謝誇獎。」

  但一轉眼,蘇映雪便被他一把扯過,鎖入懷中,傅峻揚故作猙獰,「娘子,你還真是會傷為夫的心啊,你說為夫該怎麼懲罰娘子你才好呢?」

  蘇映雪被他鎖在懷中,左右掙扎不脫,「放開我。」

  傅峻揚正玩在興頭上,「娘子,那麼輕易放開你,不符合為夫的本性啊

  「本性?無賴的本性嗎?」蘇映雪輕描淡寫地諷刺道。

  聞言,傅峻揚不怒反笑,「既然娘子都這麼說了,那為夫就不客氣了。」

  「你想……唔!」

  未盡的話語全被眼前的男人吞入口中,她拼盡全力去推拒、掙扎,卻還是讓他在她唇上肆意妄為。一吻結束,傅峻揚滿意地看著她略微紅腫的唇畔,揚起嘴角,「娘子,這樣子看起來還真是讓為夫把持不住啊。」

  誰知蘇映雪聞言並未怒,反而勾起嘴角,輕柔地說道:「是嗎?我也快要把持不住了。」

  傅峻揚挑眉,剛想開口,小腿就被蘇映雪狠狠地踹了一腳。蘇映雪因而趁機掙脫他的桎梏,「不好意思啊,我說過了,我把持不住……要教訓你了。」說完便舉步離開了,以免再和這個傢伙相處下去,她會氣得長皺紋。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傅峻揚又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這娘子還真是合他的脾氣啊。

  晚飯時分,蘇映雪和傅家二老在飯桌上一起吃著,小六過來回道:「少爺有事出門。」

  「出門?去哪了?」

  小六臉上有些難色,吞吞吐吐,「好像、好像是去……千鶯閣。」

  傅老爺和夫人對視一眼,視線雙雙落到聽到小六的話後,明顯冷凝了臉的媳婦。這個臭小子不是改了很多了嗎?而且最近他們冷眼看著,這小夫妻倆處得好像還不錯,怎麼如今又跑去那千鶯閣了?

  傅夫人溫柔地開口詢問:「映雪啊,你和峻揚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蘇映雪照實說道。

  「是嗎?映雪,你放心,我立刻讓人把那臭小子找回來。」傅老爺安慰道。

  「映雪啊,夫妻間難免磕磕碰碰的,峻揚那孩子不懂事,你可要多擔待啊。」

  蘇映雪隱隱覺得有些頭疼,「爹娘,你們放心吧,我沒事。」

  傅老爺和夫人只能低頭繼續用飯,而蘇映雪此時卻早已失了胃口,食不知味了,只匆匆回到房裡。

  那個無賴,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不能和他有所牽扯,果然吧,如今真是沒完沒了的煩心啊。原來,她早已不知何時將他放入了心裡。早前,他留在唇上的觸感似乎還未消散……

  「千鶯閣嗎?」蘇映雪喃喃出聲,清冷的聲音在靜寂的屋內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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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5 01:31:08
第七章

  一抹倩影趴在桌子上,睡得似乎並不安穩。傅峻揚一回來就看見這樣的場景,伸手撫平那一抹愁緒,喃喃道:「都嫁給我了,為什麼不多依靠我一點呢?」

  似是感覺到有人,蘇映雪緩緩轉醒。眨著大眼,顯得有些迷糊,「傅峻揚?」

  「娘子醒了,怎麼在這睡了,莫不是在等我?」

  蘇映雪憶起他今日又去了千鶯閣的事,瞬間冷了臉,「你想多了,我等你做什麼?」

  傅峻揚看著她臉色的轉變,心下了然,湊近她,「娘子,莫不是在生氣?」

  「沒有。」反駁得太快,反而更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傅峻揚凝視她一會,並不答言。她若知道他去千鶯閣的原因,想必就不會這樣對他生氣了吧。不過還是等找到雲明子之後再告訴她好了,算給她個驚喜吧。

  但是蘇映雪卻被他看得局促起來了,推了推他,示意讓他離遠點,卻不想反而被他攫住了雙手,「娘子的手如此冰冷,是在招為夫心疼嗎?」傅峻揚邊說邊溫柔地為她暖手。

  蘇映雪看著他的舉動,不自覺地開口道:「你對千鶯閣的女人也這樣嗎?」

  聞言,傅峻揚抬眼看向她,笑了。蘇映雪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欲蓋彌彰地想開口解釋。卻被他搶了先,「原來娘子不是在生氣,而是在吃醋啊。」

  「不行嗎?」蘇映雪套用他曾經的口氣,理所當然。

  卻不防被他突然打橫抱起,走向床畔。不由得開始有些慌張,蘇映雪氣惱地嚷道:「你放我下來!」

  誰知他卻是露齒一笑,「不要!」

  蘇映雪擰眉,眼看著他把自己放在床畔,還未來得及掙扎,只見他將她壓制在身下,一個俯身,攫住那一抹紅唇,品嘗著她的美好。

  蘇映雪呆住了,忘記了要去推拒,他的舌肆無忌憚的伸入她的口中,與她糾纏。

  良久,傅峻揚微微放開她,撐起一點身子,宣告道:「我要你。」說完又吻上了她,摟著她、輕撫她,不忘加深那個吻,拉近彼此的距離,兩人之間再容不下空隙。

  蘇映雪被他弄得暈頭轉向,實在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她根本無力去思考,直到他解開她的衣帶,她才驚醒過來,推拒著他,「你要做什麼?」

  傅峻揚抬眼,眼神好像在指責她笨,他都做得這麼明顯了,她還問,繼而繼續手上的動作。

  蘇映雪急急地喊道:「傅峻揚,你住手,你忘了你的茵茵姑娘嗎?」

  看來,柳茵茵的事不解釋清楚,不知道他娘子還要吃多少飛醋呢。

  蘇映雪用力推著他,「起來,我要去睡覺。」

  傅峻揚拉住她的手,笑著說道:「娘子,這時候拋下為夫獨自睡去,不好吧。」傅峻揚將她拉至身側,不顧她的掙扎,把她抱得嚴嚴實實的。

  誰知蘇映雪發了狠,抬頭對著他的下巴就是用力一咬。傅峻揚雖是吃痛,卻還是笑得開懷,「娘子,沒想到你對為夫竟這般熱情啊。」

  蘇映雪松開嘴,怒視他不言。傅峻揚依然沒有放手,將她攬在懷中,「娘子,關於柳茵茵,我可真要好好和你說清楚了,不然你將來老亂吃飛醋,為夫可承受不住啊。」

  「傅大少爺,你會不會自我感覺太好了些啊,吃醋?我為什麼要吃你這花心大蘿蔔的醋啊。」蘇映雪皮笑肉不笑。

  說不吃醋,語氣裡卻滿滿都是醋味。傅峻揚暗笑在心,不敢明言,畢竟這小女人現在已經生氣了,「是是是,娘子說得對,別生氣好不好?」安撫道。

  蘇映雪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瞧他那語氣,他以為他在哄什麼不懂事的孩子嗎。

  「娘子,如果我說和柳茵茵只是逢場作戲,你信嗎?」

  逢場作戲?所有花心的男人都是這樣說的吧。從她的眼神裡,傅峻揚解讀出了這樣的話,無奈地笑道:「娘子,你信我一次好嗎?自從我和娘子成婚之後,就再也沒見過茵茵了,我心裡只有娘子。」

  蘇映雪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你認為我會信嗎?」那今晚他去千鶯閣是去見誰?

  「娘子,我的人品就這麼不讓你信任嗎?」

  「對。」蘇映雪毫不猶豫。

  傅峻揚做出西子捧心的樣子,故作難過,「娘子,你這麼直接,不怕傷到為夫嗎?」

  她撇過臉去,不隨他起舞。

  傅峻揚頓了頓,指控道:「那娘子你對我也未必坦誠啊?說起來,娘子還是騙人的個中高手呢。」

  聞言,她立刻看向他,難以置信,「你說什麼?騙人,我騙誰了?」

  「對啊,娘子不會忘了之前女扮男裝來騙我的事了吧,蘇大少。」

  「你知道了?」難道是哥和他說了嗎?

  他不回應她的話,只是逕自回憶道:「在夏菊樓的明明就是你,卻裝作是蘇映堂和我說話。後來在千鶯閣的那日也是,你知不知道我還以為那天我吻了個男人呢,原來從頭到尾和我見面的蘇大少都是娘子你啊。」傅峻揚帶著揄揶的笑,說道:「娘子,你騙得為夫好苦啊。」

  聽到他的話,蘇映雪微紅著臉,然後感到深深的無言,看來哥果然是什麼都和他說了。

  只道:「那是你笨,誰教你那時認不出我。不過你倒是客氣,竟然還找個女人來「伺候」我。」

  傅峻揚聞言,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忍不住伸出兩指,輕掐了蘇映雪的兩頰,還一邊惡狠狠地說道:「你這個女人,還真是不可愛啊。」

  蘇映雪揮去他的手,捂住兩腮,「做什麼……」

  傅峻揚突然一個翻身,將她置於身下,然後邪魅的說道:「娘子,既然話都說清了,那我們繼續吧。」

  蘇映雪呆呆地問道:「繼續什麼?」

  哎,他這娘子啊,比起說,還是直接行動比較有效。於是便俯身堵住她的嘴,邊吻著她邊道:「映雪娘子,我喜歡你。」

  蘇映雪腦子裡滿是不解,為何她總是這麼容易地受這男人影響,隨他起舞啊。

  只是片刻出神的工夫,傅峻揚已將她身上的衣衫除盡,毫不猶豫地丟出床帳外。蘇映雪紅酡著臉,試圖用手遮掩住自己,只是哪裡遮得住那一身玉膚凝脂。

  傅峻揚眸色暗了幾分,低頭吻上嬌軀,像是充滿了虔誠地膜拜似的,一寸一寸在她身上點起一簇簇的火,讓嬌軀都染上了緋紅。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是覺得被他吻過的每一處都好熱又癢癢的,卻有種好舒服的感覺。

  片刻,他又傾身吻上了她的唇瓣,不同於淺嘗即止,而是他火熱的唇舌纏住她的舌不放,與之纏綿嬉戲。然後只見他稍微直起身,當著她的面快速除卻了自己身上多餘的衣物,粗暴地將它們丟出去,與方才她的衣衫糾纏到一塊去了,就像現在他們兩人一般。

  蘇映雪看著他露出結實的身子,線條分明,有著與女子不同的健碩感,只是讓她羞澀的是那兩股之間男子的象徵。雖說老是女扮男裝出門,也非是一絲不知的深閨女子,但親眼看到還是會驚訝。

  傅峻揚不同於平日那般只是痞痞的笑,而是噙著略帶邪魅的笑,說道:「娘子對為夫的身子可還滿意?」

  「無賴……」她頰泛紅潮,羞著將臉埋到枕頭裡去了。

  被她叫作無賴的男人卻兀自笑得得意,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只怕她會更加羞得抬不起頭。

  身子迭上她,大掌貪心地遊走在每一寸柔膩肌膚上。他將她的雙腳架上他的肩,將那瑰麗之處一覽無餘。

  只是這樣已教蘇映雪羞得不知該怎麼辦了,突然她察覺到什麼東西伸進那裡,是他的手指?隨著他的手指的動作,她只覺得那裡有種說不上來酥麻感,長指在她體內掏弄,讓她思緒也糊了,再堅持不了什麼。

  「嗯……」蘇映雪用手捂住嘴,不敢相信方才的呻吟之聲是出自她之口。

  可是偏偏眼前的男人壞心得很,強硬地拉下她的手,魅惑道:「娘子的聲音真好聽,再多叫幾聲給為夫聽聽。」

  蘇映雪那肯如他的願,只好死命地咬住嘴唇,抑制住那羞人的聲音,「嗯……手、手拿出來,嗯……」

  只是她越是如此,他越是有捉弄她的想法,壞心地拿著自己的碩大在她那裡磨蹭著,卻並不進入,更是讓她不知所措。終於,他也捨不得再讓她難耐,一點、一點慢慢地進入她,直到完全在她身子裡頭了,他沒妄動,赤裸肌膚交迭著,敏感處密密相連,感受得到彼此的脈動。

  只是異物的侵入終究還是伴隨著疼痛,讓她不知所措地帶著哭音抗拒著,「疼,不要,好疼……」

  傅峻揚俯下身,親吻她的眉眼,吻去淚痕,再一下一下地親吻她的嘴唇,聲聲輕語安慰,「娘子乖,不怕、不怕,一會就不疼了,乖……」

  漸漸的,疼痛感消失了,卻從體內油然生出了另一種難忍的感覺。蘇映雪不耐地動了動腰,卻不想徹底喚醒了某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娘子,這下,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了。」傅峻揚略帶狂野地開始動作,深入淺出的讓兩具年輕的身軀撞擊出最美妙的篇章。

  「娘子,可舒服?」

  蘇映雪難得主動拉下他,生澀地吻上他的唇畔,只為堵上這張沒羞恥的嘴。他一怔,帶著笑奪回掌控權,加深了彼此的吻。

  秋夜寂寂,偶爾從窗外吹來的風吹開虛掩的窗扉,窗外的月亮也躲進雲中,怕窺見這羞人的情事。顛鸞倒鳳,嬌吟哦轉,勾起地裂天火,這遲來的洞房之夜,一夜纏綿。

  最近,傅家的下人都眼尖地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的少爺纏著少夫人是越來越緊了,簡直是亦步亦趨的境地了。雖說前段日子,因為老爺要少夫人教他們少爺算帳,也能看到兩人經常在一起的身影,但這些時候,兩人之間仿佛多了點什麼,看起來更加親密些。

  你瞧,少爺一起床沒見到少夫人,便拉著小六,打聽她的去向。少夫人一如既往地去書房處理生意,他們少爺也老是屁顛屁顛地跟著前去,說是也要去練習算帳。天呐,這還是他們那個不務正業的少爺嗎!

  說是這樣說,但到了書房,他哪有心思算帳,不是盯著少夫人傻笑,就是沒事湊到少夫人身邊閒聊,在少夫人一記警告後,傻笑著又坐回去算帳。

  小六和杏兒紛紛覷傅峻揚一眼,無奈地搖搖頭。知道他們夫妻倆現在感情好,但他要不要這麼纏人啊。

  蘇映雪更是覺得無可奈何,她從不知道傅峻揚這般纏人,除了上茅房,她到哪,他都想跟著去。即使她故意冷著臉,警告他老實點,他訕訕地坐回去算帳,可沒一會又故態復萌了,涎皮賴臉地賴到她身邊,不是勾勾她的屬,量到她耳邊嚷著無聊,說一些有的沒的。

  這天,傅峻揚一進房門,正巧見到他娘子一身男裝打扮,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倚在門邊,充滿玩味地看著,「蘇大少,這是打算出門去哪啊?」

  蘇映雪正在梳理長髮,聽他調侃,「今日要去給貧民窟的老人、孩子送物品。」

  「喔?原來我娘子還是個行善之人。既然如此,為夫陪你去吧。」想必勞累,他可不捨得讓她太辛苦。

  誰知,她下一句徹底觸及了他的逆鱗,「不用了,濯承哥哥會陪我去的。」

  「什麼?沈濯承陪你去?」傅峻揚聲音倏地拔高。

  「是啊,每年都是濯城哥哥他陪我一起。」蘇映雪不懂他激動什麼。

  「不許去。」傅峻揚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伴隨著強硬的口氣。

  蘇映雪不解他為何突然生氣,「不許?都說好了,怎麼能不去啊。」

  傅峻揚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霸道地說道:「我說了,不許去。」

  「你別鬧了,濯城哥哥……」

  「濯承哥哥、濯承哥哥,我看你心裡只有你濯承哥哥,還有我這個相公嗎?」蠻不講理的語氣,指控著她的行為。

  蘇映雪無奈地輕歎一口氣,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是怎麼愛吃濯承哥哥的醋啊?雖然她知道這只是他在意她的表現,但一旦次數多了,就有無理取鬧之嫌了。

  「相公,我和濯承哥哥沒什麼的,你別亂吃醋了,好嗎?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得出門了。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之後回來再和他解釋好了。

  誰知,吃醋中的男人早已失了理智。他不能接受他都這樣說了,她竟還要出門,看來這女人得好好教育教育,應該讓她明白何為以夫為天了。

  傅峻揚扯過想要越過他出門去的蘇映雪,一把將她拉至床榻之上,以身困住她。不由分說,略帶暴戾地撕毀了她的外衣,露出潔白單衣。

  蘇映雪竭力拉扯住單衣領口,「傅峻揚,你做什麼?放開,唔……」

  帶著怒氣的吻顯得有些狠戾,眼裡滿滿都是怒火和欲火的交織,他聽不見蘇映雪的抗拒,醋意將他的理智驅趕得蕩然無存。

  拿下她頭上玉簪,將她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長髮散落下來,不顧身下人的掙扎,強硬地進入了她。

  蘇映雪不敢相信這男人竟然在生氣的當頭化身情欲的猛獸,然而在他有節奏的擺動中她再也無法思考,他控制了她的軀體和靈魂。她呻吟著,強烈的顫抖竄過她全身,他倆交融在目眩神迷的狂喜時刻,瘋狂結合彼此的身體。

  傅峻揚身上帶著薄汗,噙著邪魅的笑,「娘子,現在還要去見你濯承哥哥嗎?」

  蘇映雪顫抖地喘息,承受他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擊。咬著唇,瞪視著這個越來越霸道的男人,「你根本是無理、無理取鬧……」

  看到她的逞強,傅峻揚不怒反笑,「娘子還真是倔強啊,看來為夫還不夠努力啊。」他將她的身子翻將過來,擺成跪伏的姿勢,他從後面貫穿她,撕裂她細緻的通道,讓快感更達到了極致。他看著她柔嫩的臀、白晰的背和披散其上如瀑布般汗濕了的秀髮,動作更加猛烈地佔有著她,這樣的美景只能屬於他!

  她尖叫出聲,全身痙攣地將他吸得更深,他加速了將兩人推向燦爛的火光之中……

  事後,傅峻揚冷靜了下來。雖然身心饜足了,反而因為對他娘子有些暴戾感到心虛了。

  將她的身子鎖在懷中,雙臂緊攬著她,無視她的掙扎、抗拒,他貪婪而滿足地聞著她獨特的發香,「娘子。」

  「傅峻揚,放開我。」蘇映雪一半是氣、一半是羞。

  且不論大白天的就閉門做這樣的事有多羞人,她氣他竟然因為吃醋就對她這樣「羞辱」著,更氣自己竟不爭氣地隨他沉淪。

  「娘子,我錯了,是不是弄疼了娘子?我看看。」

  蘇映雪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男人有沒有弄錯她生氣的重點啊。推開他,阻止他又開始毛手毛腳的動作,越過他,強撐著腳顫抖的尷尬,逕自撿起衣物著裝。看著破碎的外衣,蘇映雪臉上的怒氣又多了兩分。

  蘇映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完全不理會身後男人撒嬌般的呼喚聲。

  從衣櫃中又取了一件外衣套上,可某個如水蛭似的男人又無恥地纏了上來,環住她,「娘子,你享用完為夫,就想撇下我一走了之,太狠心了吧。」

  蘇映雪正在打結的手微微一顫,這男人還真是敢說,得了便宜還賣乖!還有,能不能不要光著身子抱住她,總覺得臉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熱氣又起了。

  「哼,你是吃醋也好、生氣也好,甚至發瘋也行,總之今天這貧民窟我是去定了。」

  看著他滿臉的不高興,蘇映雪才覺得心下舒服些,否則總是被這男人牽著鼻子走,也太不甘心了。這男人就是寵不得,給他點好臉色,就敢給她開染坊。

  傅峻揚瞪視著她片刻,突然臉色好了些,「既然如此,我要和娘子一起去。」

  「你不……唔……」未及出口的話,又被他吞入了口中。

  「娘子大可以拒絕我,只是這樣一來,娘子只怕也出不了門囉。」

  真想撕掉他那得意張狂的笑容。蘇映雪看看外頭的日頭,只好無奈地答應了,再和他鬧下去,只怕今日就要誤時了。

  於是,夫妻倆收拾收拾,一道乘上馬車,前往貧民窟去了。

  蘇映雪努力忽視旁邊那道炙熱的目光,逼自己靜心看書。只是傅峻揚哪會如她的願呢,湊近她身邊,勾弄她的頭髮,曖昧地在她耳邊說話,「娘子,是什麼契機讓你想要去幫助貧民窟的人啊?」

  難得他說些正經話,她倒有些反應不過來了,「契機啊?倒也沒什麼契機。只是常聽人家說,行善能積福,雖不知道靈不靈,但我先試試。」

  傅峻揚心下了然,他娘子自然不是想為自己積福,必是為了他大舅子蘇映堂了。他這娘子啊,心裡有多看重她哥,只怕連他都要忍不住吃味了,「所以這是你著男裝,扮成你哥的原因?」

  蘇映雪睨了他一眼,然後才笑道:「是啊,貧民窟的人啊,什麼都沒有,但他們會在受到幫助時,總是回以真摯的祝福和感謝。如果真的有福報一說,那麼我希望這些福報都能夠庇蔭到哥的身上,保佑他健康。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很傻?」

  看著柔聲道來原因的蘇映雪,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心下動容,他娘子多可愛啊,雖然不知道福地一事是否真的存在,但她只是單純地期許上蒼能庇佑她哥,心中又忍不住心疼,心疼她這些年來一人獨撐蘇家,一人擔憂同胞哥哥,獨自承受一切,不過,今後有他陪伴,這些事他都會陪她一起的。

  「怎會,我娘子可是最聰慧的,怎會傻氣。」傅峻揚的手貼在她的雙頰上,直視著她,「不過娘子要記得,以後可以多依靠為夫一點,想做什麼也要帶我一起,好嗎?」

  蘇映雪聽著他的話語,心下一酸,依靠嗎?這些年以來,她都是自己努力支撐著,怕她哥擔心,所以什麼事都自己扛著,她幾乎都快要忘記依靠別人的感覺了。

  她勾起笑容,靠入他懷中,「好。」在他懷中,她越來越能感到一份安全感和一分歸屬感。這個男人,雖然有時候霸道、有時候無賴,卻總是在意她的,而她也早已沉淪在他的糾纏之下了。

  終於到達了目的地,蘇映雪剛一下車,就被傅峻揚宣示似的攬在身側。

  周圍盡是曖昧的眼光,畢竟她現在說著男裝,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能不引人側目嗎,「你做什麼?大庭廣眾的,快放開我。」蘇映雪努力掙扎。

  傅峻揚卻直視著前方的某人,口氣不爽地說:「娘子,我現在心下滿滿的不爽,你最好不要刺激我,否則我可不知道我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麼事來。」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蘇映雪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又突然心氣不順了。看來回家得好好地跟他解釋清楚濯承哥哥的事了,否則這傢伙又得藉此來糾纏她了。

  蘇映雪揚起笑臉,安撫傅峻揚這個喜怒無常的大少爺,「是是是,我不刺激你,但你可以放開我了嗎?這個樣子很不雅啊。」

  傅峻揚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了手,但仍然陰沉著臉,看著走過來的沈濯承。

  沈濯承方才遠遠就看到他們倆,看起來小倆口相處得不錯嘛,「映雪妹子、傅公子。」

  聽到他的稱呼,傅峻心下更不舒服,沒看見人家相公站在這嗎?叫得那麼親熱做什麼。

  蘇映雪看著旁邊臉色陰沉的傅峻揚,真是哭笑不得。不過礙於怕刺激到他,她可不敢當著他的面叫濯承哥哥,只是朝沈濯承點頭示意。

  沈濯承雖不明就裡,但也暗笑在心,因為他真的能感受到傅峻揚對他滿滿的敵視啊。

  撇開這小鬧劇不談,蘇映雪開始讓人搬下今日所帶的東西分發給眾人。臨走時,幾位老人還拉著蘇映雪不放,感激不已地說道:「蘇大少啊,你的心腸真好。」

  「是啊,你每年都來給我們這些孤寡老人還有孩子送這麼多衣物、食物,還有銀兩。我們大夥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呢。」

  「我們也沒別的東西,只能在心裡求菩薩保佑,保佑你一生富貴長壽。」

  「是啊,我們都要求菩薩好好保佑蘇大少爺你,保佑你平安喜樂。」

  「蘇大哥哥,等小狗子長大了,能賺錢了,也要像大哥哥一樣去幫助有困難的人。」一個孩子也甕聲甕氣地說道。

  「好,大哥哥相信你一定能成為那樣的人。」蘇映雪看著這些樸實的老人和孩子,心中也不免感慨,希望老天爺真的能將這些福報庇蔭到她哥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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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5 01:31:36
第八章

  蘇映雪看著仍氣呼呼,宛如孩子般的傅峻揚,真是感到深深的無力。

  能怪她嗎?在沈濯承在場的情況下,她已經儘量避免觸碰到他的逆鱗了。誰知,沈濯承是看戲不嫌事大的,偏偏要在傅峻揚面前和她表現得親昵,左一個映雪,右一個映雪妹妹,刺激得傅峻揚青筋直現。

  這不,臨走前,還故意拉了她的手,這可徹底讓傅峻揚怒了。要不是她拉著,只怕他就要下車揍沈濯承了。好不容易回了家,他還是滿臉的不高興。

  蘇映雪倒了一杯茶,遞到自己獨自生氣的傅峻揚面前,「相公,還在生氣啊?」

  「哼!」

  面對他的瞪視,蘇映雪心下只能歎氣,「相公,你為什麼老是吃濯承哥哥的醋啊?我和他只是兄妹,沒有別的。」

  兄妹?那沈濯承這麼親昵地喚她做什麼?臨走前還敢摸他娘子的手。還有她,竟然不躲不閃,任那傢伙輕薄了去。

  所以說,打翻醋壇的人是沒有理智的,無論是女人亦或是男人。

  見傅峻揚還是閉口不言,蘇映雪有些頭疼了,從來都沒發現這男人其實很孩子氣啊,而且還很有佔有欲。放軟了口氣,有點撒嬌意味,「相公,別生氣了,好不好?濯承哥哥在我剛開始支撐家業的時候幫了我很多,我對他只有兄妹之情。」就差伸手發誓了。

  「而且,我告訴你件事,濯承哥哥啊,已經有心儀之人了,甚至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所以你不要再吃他的醋了,好不好?」

  傅峻揚面對她難得的撒嬌,心下早已鬆動。終於一歎氣,順勢把人往懷裡一帶,不由分說地堵住嬌唇。蘇映雪無力地推著他的胸膛,他魅惑的唇吻得她無法思考。

  良久,兩人才停下這個難捨難分的吻。

  傅峻揚將她抱起,落坐在床榻之上,往後一仰,兩人雙雙倒在床上。

  「傅峻揚,你放開我,天都沒黑,讓人看見成什麼樣子。」蘇映雪不禁紅了臉,她可不想讓白日裡那羞人的事再來一遍。

  傅峻揚看著她微紅的臉頰,揄揶著,「娘子,臉這麼紅,是想起了什麼事,說出來,為夫聽聽。」被她嬌嗔地瞪了一眼,他反而心情更好。

  蘇映雪再次沒好氣地推著他,「笑夠了就放開我。」

  傅峻揚好不容易停歇了下來,但依然面帶笑地說道:「娘子,只要你肯吻我一下,我就放開你。」

  「不要。」她可做不出來,尤其在他的注視之下,太丟人了。

  傅峻揚好似遺憾般地歎了口氣,「既然娘子不肯,那就別怪為夫不客氣了。」

  他要做什麼?蘇映雪還來不及細想,只見他伸出兩隻手,然後開始在她身上到處搔癢。

  傅峻揚捉弄了半天,然後呆呆地開口,「娘子,你不怕癢嗎?」

  「不怕。」看他一臉呆楞的表情,蘇映雪反而覺得好笑,「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屈服在搔癢之下吧?哈哈,太蠢了。」

  看她笑得不可遏制,傅峻揚也勾起了嘴角,然後傾身,俊顏深深埋首在她頸間,貪婪地嗅著她發間的清香,然後傳來悶悶的聲音,「娘子,你真是太打擊為夫的自尊了。」

  蘇映雪輕笑著,「這樣就打擊到了啊,你的自尊也太不禁打擊了吧。」

  一片靜寂,須臾,他抬頭,略帶懲罰似的吻上了她,直到她嘴唇微腫,他才饜足。再次抬頭,愛語慢慢地從口中吐了出來,「我愛你。」

  蘇映雪看著他真摯的目光,炙熱而濃烈,揚唇,「我知道。」

  「除了知道,娘子你沒別的話要說了嗎?」她不應該有所回應嗎?

  可是他平時聰慧的娘子,此刻偏偏像是聽不懂似的,「別的話?什麼話啊?」

  看出她眼中的笑意,傅峻揚露出狡黯的笑意,「娘子,敢作弄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峻、峻揚,唔……」接下來的話,全部被某人吞進了口中。

  所有衣衫都被拋出了床幔外,在掙扎和抵抗間,漸漸的,男女皆是未著寸縷,坦然相對了。

  傅峻揚依然壞心眼,磨磨蹭蹭地不進入她,惹得她情動,只得不耐地擺動腰肢,略帶哭音喚道:「峻揚……」

  「怎麼了,娘子?」火熱的大掌輕撫她,引得她止不住地輕顫。

  「好難受,快點。」

  「求我。」

  「求、求你……」

  他滿意地一笑,腰肢一沉,深深地進入了她。女人帶哭音的嬌吟聲、男人隱忍著的低吼聲,就如床上的兩人越來越濃烈的欲火一般,彼此交纏,不忍分開。

  在情意濃烈之時,傅峻揚終於如願聽到了他娘子附在他耳邊所說的醉人情話,「我也愛你,大無賴……」

  就說男人都是禽獸,寵不得,一旦放任他,便會得寸進尺。他從五更天起折騰了她直到天大亮,若不是她哭著喊著不要了,只怕他還不肯歇。

  所以拜他所賜,他們雙雙睡到正午才起床。尤其是經由小六和杏兒這兩個大嘴巴的宣傳,全傅府的人都知道了,他們還在「睡」呢。

  今早做得的確是太孟浪了些。蘇映雪回想她下床時,險些腿軟得坐到地上去,及時扶住她的那男人還不知羞地笑得那般得意,她就不免羞紅了臉。去給傅家二老請安時,傅家二老那曖昧的笑容讓蘇映雪不由得覺得臉上熱氣騰騰的,仿佛快燒起來了一般。

  他倒好,還在她耳邊細語道:「娘子,莫不是不舒服?怎麼臉這麼紅?」

  蘇映雪瞪了他一眼,和傅家二老說了一聲,便急急地離開了。

  傅峻揚自然是跟了出來,還大大方方地牽起她的手,蘇映雪掙扎了幾下,沒能掙脫開,看著他燦爛的笑,只能隨他去了。這男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霸道啊。

  蘇映雪在他身後輕輕低喃著,「無賴……」

  只是纏她纏得這麼緊的傅峻揚,這幾日卻總是早出晚歸的,晚上回來時,身上還帶著一股脂粉味。

  蘇映雪強忍著不去質問他到底去了哪,雖然表面上依然風平浪靜,心裡卻是悶問的,但還是努力地告訴自己,要相信他、要相信他。這樣偽裝出來的心理防線,卻在聽到下人小心議論的話語中逐漸崩塌了。

  「你們聽說了嗎?少爺這幾日又去千鶯閣了。」

  「是啊,前幾日不是還和少夫人如膠似漆的嗎,怎麼說變就變了?」

  「可不是,要不說這煙花女子有本事,竟還能勾了少爺去……」

  杏兒實在聽不下去了,尤其看到她家小姐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難受模樣,剛想出言制止那些嚼舌根的人,卻被蘇映雪拉住。

  「小姐……」

  「算了,由他們去吧。」蘇映雪說完,失魂一般,往書房走去。

  拿著筆坐在那裡,卻未落下一字,直到筆尖的墨珠落入紙上,隨即暈開,渲染了帳本上的白色,她卻不去在意,只是那樣呆呆地坐著出神。

  她終究還是錯信了他嗎?只是這已經付出去的都已經收不回了,無論是身子還是心。

  他心中還是放不下那個柳茵茵,是不是?他說過的那些愛語情話,終究只是他一時的意亂情迷,是不是?那她又該怎麼做呢?

  杏兒不舍地看著她家小姐,輕喚道:「小姐……」

  還未說什麼,就瞥到一個人興沖沖地往書房走來,後面還跟著一個。杏兒看見來人,不由得為她小姐抱不平,走到門口,伸手攔下他,「抱歉,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見人。」

  傅峻揚見杏兒似乎氣呼呼的樣子,聽聞蘇映雪身子不適,心下更是著急,「什麼?映雪她身子不適,怎麼了?杏兒,你別攔著我,讓我進去看看啊。」傅峻揚不解杏兒為何要攔著他,好像不打算讓他進去。

  「我家小姐身子如何與你無關,不勞你費心!」分明就是他害得小姐傷心,還有臉問。

  「你在胡說什麼?映雪她是我娘子,怎會與我無關,讓開!」這丫頭,娘子平時真是太放縱她了,竟敢這樣說話。

  「今日有我杏兒在,你這個害小姐傷心的人就別想見到小姐。」杏兒只一心護主,才不管對方是誰。

  傅峻揚疑惑又煩躁,使了個眼神給一旁的小六,小六立刻動手將杏兒拉開。傅峻揚有些得意地笑道:「你這沒規矩的丫頭,本少爺要見我娘子,憑你,攔得住嗎?」轉頭和小六吩咐道:「小六,把她給我看好了。」

  「是,少爺。」小六疑惑,杏兒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

  杏兒還在那裡叫嚷:「你不能進去!於小六,你放開我,放開!」

  傅峻揚走進書房,見他娘子怔怔地在發呆,臉上還有淡淡的憂傷之色,難不成真的病了?傅峻揚急忙走到她身邊,輕喚著:「娘子,映雪娘子,你怎麼了?」

  蘇映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沒有聽見剛剛外面的爭吵聲,但被人一喚,突然回神,還顯得有些茫然。等徹底回神,看見眼前站著的人,不由得又怔住,是他嗎,是幻覺還是真的?

  「娘、娘子,你別哭啊,有什麼事就和我說嘛,怎麼好好地就哭了呢?」傅峻揚手足無措地說道。

  蘇映雪驚醒,她哭了?難怪覺得視線有些模糊了呢,只是她何時變得這般軟弱了呢?

  傅峻揚見她這樣,急忙將她攬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像安慰孩子一般,溫柔輕聲地說道:「別哭了、別哭了……」

  他不安慰還好,這樣一來,懷中的人哭得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了。傅峻揚雖還不明白原因,但大方地借出自己的衣袖,給他娘子當手巾擦眼抹淚。

  好不容易,她漸漸止住了哭聲,只留幾聲嗚咽聲。

  傅峻揚輕輕推開她,蹲下身子與她平視,還不忘為她拭去殘留著的淚痕,「娘子,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

  不過半日未見,怎麼他好好的一個娘子會變成這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娘子哭,竟然哭成個淚人,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著實教他心疼啊。

  蘇映雪抿緊了嘴,不肯吐出一言。見她這樣,傅峻揚更是著急,「娘子,你有什麼事就和我說說好不好?你這樣真的讓我很擔心啊。對了,方才杏兒說你身子不適,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讓小六去請大夫。」

  說著便起身往外去叫小六,才走了一步,便發覺被人拉住了衣袖的一角。他回頭,不解地看向他娘子。

  「我的身子沒事,不用請大夫。」蘇映雪聲音中略帶哽咽,若不是傅峻揚仔細聽著,根本就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傅峻揚再次蹲下,仔細看著他娘子,想要從她臉上發現一些端倪。突然想到剛才杏兒喊什麼你這個害小姐傷心的人,「娘子,該不是……我做了什麼讓娘子傷心的事吧?」

  聞言,蘇映雪又紅了眼眶。

  見她這樣,傅峻揚敢確定了,她哭成這樣應該是和自己有關,但他怎麼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事害她傷心成這樣啊?

  「娘子……」若真是他害她哭成這樣,那麼他道歉,要打、要罵任憑娘子高興便是了,只是他真的想知道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誰知蘇映雪還未開口,就見杏兒氣呼呼地闖了進來,「小姐不說,我來說。」

  「杏兒!」

  蘇映雪來不及阻止,就聽見杏兒生氣地開始為她抱不平了,「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小姐,卻連這幾日跑去千鶯閣鬼混,小姐當然生氣、傷心了。」

  這可冤枉大了,他這幾日的確是跑去了千鶯閣,但絕不是杏兒嘴中說的鬼混啊。看著旁邊一言不發,緊緊蹙著眉的蘇映雪,傅峻揚心下有些了然了,該不會是他娘子也是這麼想的吧?以為他這幾日都是去千鶯閣找柳茵茵了,這誤會可大了。傅峻揚趕緊從懷中拿出一物,遞到蘇映雪面前,「娘子,你先看看這個。」

  蘇映雪皴眉看了看他,滿腹疑惑地著打開他遞過來的幾張紙。看完後,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

  「城西的那座山的地契,我以傅家的名義買下了。」傅峻揚笑著答道。

  這些天,她的確在為這座山費心,因為傅家生意需求,光靠現下自己手上那座山林所種的木材數挺難擴大產量,而且近來那山地質變差,木材品質下降。所以她想另盤山林,中意的是城西的那座山林,可是打探了很久,都不知道山林地契在何人手上。

  如今她不解這地契為何在傅峻揚手上。

  傅峻揚用腳勾過旁邊的凳子,坐到她面前來,打算好好和她細說,「你知道這塊地是誰的嗎?」

  她搖頭。

  「千鶯閣的老闆娘。」

  千鶯閣?蘇映雪不禁身子一僵。

  「娘子,你再猜猜我用了多少銀兩買下了那塊土地?」傅峻揚一副神秘的模樣。

  「一塊山林地皮,即使是在城外,怎麼也要二十萬兩吧。」蘇映雪估算著說道。

  卻見他得意地笑道:「八萬兩。」

  「什麼?不可能,除非地主瘋了。」蘇映雪不信他的話。

  「她原本開價要三十萬兩,不過在我的巧舌之下,最後用八萬兩賣給我了。」

  徐瀟吟一直在抱怨千鶯閣後面的那座山一無是處,早想賣出去,賣點錢,卻不想最後倒是被自家老大買了去。

  其實,哪有傅峻揚說得這麼容易,這次買山,徐瀟吟那丫頭可是好好嘲諷了他一番之後才肯拿地契出來,要怪就怪他平日裡太慣著那丫頭了。

  「你是為了我,才去買這座山的?」蘇映雪突閃過靈光,遲疑地詢問。

  「那可不,這些天娘子你為了山林的事老是皺著眉,為夫看得心疼呐。這下,娘子可安心了?」

  蘇映雪突然覺得心裡仿佛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卻湧上了另一種情緒。

  看著她,傅峻揚開玩笑地說道:「娘子若實在覺得感動的話,大可以不客氣地抱住我、吻我,為夫絲毫不介意喔。」

  小六拉著杏兒離開,這時候他可不想礙了少爺和少夫人的眼。

  「誰要吻、吻你……」蘇映雪低下頭,一想到剛才在他懷裡哭成那樣,突然覺得沒什麼臉面對他。

  「那娘子不會再誤會我去「鬼混」了吧?」傅峻揚湊近她,戲問道。

  蘇映雪剛想閃躲著起身走開,就被他一把攬了過去,落坐在他的腿上,她還來不及抗議就被他攫住了嬌唇。蘇映雪微紅著臉頰,埋在他胸前,良久沒有說話。

  傅峻揚就這樣抱著她,享受著她難得的乖順,「娘子,那日我說的話不是假的,你可不能不信我啊。」心裡卻盤算著,千色閣和千鶯閣的事得抽個空和他娘子交代了,否則老讓他娘子這般傷心,他可捨不得。

  「對不起。」知錯即改是蘇家人的性子。

  傅峻揚輕撫著她,然後溫柔地說道:「乖。」

  她雖不滿他哄孩子似的口氣,但也隨他去了。

  蘇映雪對眼下的狀況,實在覺得費解,為什麼還是變成了這個樣子呢?回想早前,她在帳房核對帳目……

  帳房內,傅峻揚看著他娘子左手打算盤,右手執筆地忙碌著。哎,他到底娶了個多勤奮的娘子啊。

  「杏兒,遞杯茶給我。」蘇映雪頭也未抬地說道。

  須臾,一杯茶遞到她面前,蘇映雪放下筆接過,飲了一口,一抬頭,卻見是傅峻揚站在她面前,而杏兒在一旁偷笑,「你怎麼來了?」

  「我被我娘子可憐地丟在腦後不聞不問,只好自己出來看看我娘子還記不記得我了。」傅峻揚滿臉怨慰。

  「你有事找我?」

  瞧她問的,沒事就不能來找她嗎,何況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居然還在這算帳。傅峻揚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拉起她便往外走去。

  蘇映雪急忙扯住他,「你要做什麼?我帳還沒算完呢。」

  傅峻揚回過頭來,皮笑肉不笑,「娘子,你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嗎?」他猜她根本沒注意過。

  「什麼日子?」某某家的帳目該結算了。

  果然,「今日可是七夕,算什麼帳?跟我出門逛廟會去。」

  蘇映雪將手從他掌中抽出,無奈地說道:「你別鬧了,這些帳今天都得算完,否則……」

  「否則什麼,天會塌嗎、地會陷嗎,會嗎?」傅峻揚難得盛氣淩人。

  「這……」蘇映雪難得語塞。

  「看吧,既然你算不完這些帳又不會天塌地陷,那你急什麼?走吧。」傅峻揚噙著得意的笑,繼續拉起她往外走。

  出了門,傅峻揚看著一臉不情願的蘇映雪,走在街頭上。

  今日的街上很熱鬧,雖然已經晚上了,但正因為如此,才有了這番情景。原因很簡單,今日可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七夕又稱乞巧節,是閨閣女兒和婦人推崇的節日,是以祈求自己能夠心靈手巧,獲得美滿姻緣。

  後來卻逐漸演變成了年輕男女互訴衷情的盛會,瞧瞧,一個個男男女女都興致盎然的,希望在這一天尋覓到一個有緣人。

  哎,今日可是七夕啊,可瞧他娘子的樣子活像是在過清明,不就是少算了幾本帳目嗎?

  要不要這麼糾結啊。傅峻揚想起他大舅子之前的話,他猜他娘子一定不會來湊這些熱鬧。

  這樣的日子還在家中埋頭處理帳目,怎麼行,所以他把她拉出來放鬆放鬆。

  要知道他拼了老命讓徐瀟吟那個噬財如血的小妮子低價賣給了他那片山林,解決了他娘子的煩心事,就是想要讓他娘子能清閒些。可是他娘子擺明瞭不賞臉,心心念念著那些無聊的帳目。

  他停了下來,果然他娘子還在徑直往前走著,他不禁苦笑,上前拉住她。

  蘇映雪被人突然拉住,這才回了神,略帶迷茫地看著他。

  傅峻揚有些幽怨地說道:「娘子,今日可是七夕,你難得和我出來逛逛,這麼不情願的樣子可真真傷為夫的心啊。」

  蘇映雪撇了撇嘴,揚起嘴角,「峻揚……」

  「叫相公。」

  蘇映雪遲疑了片刻,喚道:「相公,我……」

  「不行。」他決然地說道。

  「我還沒什麼都沒說……」

  傅峻揚伸出一指抵在她唇邊,道:「娘子,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我最清楚了,所以你不用說了,因為不行。」

  蘇映雪拉下他的手,氣餒地說道:「相公,你就放我回去吧,這七夕也沒什麼好玩的,下次好不好?下次,我保證……唔……」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就被人堵住了唇畔,蘇映雪瞪大了雙眼,一副受驚的模樣。

  一把推開笑得得意的始作俑者,而她則是羞得不知看哪裡才好,說道:「你做什麼,大庭廣眾之下的,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傅峻揚卻是不管不顧,依然靠近她,在她耳邊低語,「因為我發現這是不讓娘子說話最好的辦法。」

  蘇映雪抬頭嬌嗔著瞪了他一眼,便舉步走了。

  傅峻揚趕緊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娘子,不會生氣了吧?映雪娘子,你不要不理我啊。」

  蘇映雪回頭,沒好氣地說道:「不是你說要逛的嗎,還囉嗦什麼。」瞧著他呆楞的模樣,蘇映雪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笑容。

  傅峻揚聞言,也揚起嘴角,改拉為牽,帶著她慢慢地逛去。

  不一會,蘇映雪手上就多了一塊桂花糕和一根糖葫蘆。桂花糕是她要吃的,但這糖葫蘆卻是他硬塞給她的,她這麼大一個人吃著糖葫蘆走在路上,能看嗎。不過看著路邊男男女女都興致盎然地參加各種乞巧活動,像是喜蛛應巧、穿針乞巧什麼的,蘇映雪不得不發出感歎,「沒想到七夕節乞巧竟有這般熱鬧。」

  正在把玩著攤子上的一個名叫磨喝樂的小泥偶的傅峻揚,聽到她的話,回頭笑道:「娘子的感歎好似從來未曾出來湊過七夕的熱鬧一樣。」

  蘇映雪安靜,還是安靜。

  「娘子,你不要告訴我這是真的啊。」

  蘇映雪平靜地說道:「其實也沒有那麼誇張,也就是我執掌蘇家生意之後才沒什麼機會出來逛的。」

  傅峻揚眼裡閃過對她的心疼,說:「那往年這個時候,娘子你都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算帳囉。」

  他之前猜得果然沒錯,傅峻揚哀怨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娘子,你整日對著帳本都不會覺得無聊嗎?」

  她聞言,突然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老實地說道:「相公,對我來說,湊這樣的熱鬧才更無聊。」

  「什麼,無聊?」傅峻揚叫嚷道。

  「我覺得還是算帳來得有趣得多。」

  傅峻揚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娘子,總覺得他娘子的思維異于常人。不過轉眼她又說道:「不過,偶爾來湊湊熱鬧,也輕鬆了不少。」

  聞言,他笑道:「所以說,以後呢,你也要多和我出來逛逛,免得老是算帳,累壞了自己。娘子這次和我出來,覺得不錯吧。」

  蘇映雪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可不,傅大少爺吃喝玩樂的本事自然是名不虛傳的。」

  傅峻揚放下小泥偶,繼續牽起她的手,往前走去,「娘子,在外面好歹給我留點面子嘛。」

  「原來傅少爺還知道羞恥啊。」蘇映雪輕咬了一口桂花糕,涼涼地開口道。

  傅峻揚看了一眼她掛在嘴角的笑,罷了,只要他娘子高興,他被刺個幾句也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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