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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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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緋桃]重生家裡家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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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19:14: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誰對誰錯

    馮奶奶見馮斌夫妻兩個都震驚望著她,也不催促,只是將視線慢慢馮爸爸、馮媽媽、馮霄、馮鑫幾人身上掃過,終嘆息垂下眼皮。

    兒子夫妻兩個看著穩當其實優柔寡斷,馮霄雖然理智,可是身為弟弟哪能主持決定父母和兄嫂大姐之間糾紛,馮鑫又是個暴脾氣,是不頂事兒,這個家能出頭也只有她一個。

    可是這樣解決方式看似合理,可是一下子給了馮斌夫妻倆這麼多錢,不僅將馮家家底兒掏空,還得背上一堆外債,這對同是馮家子孫馮霄和馮鑫未免不公,可是,誰讓他們老馮家沒照顧好人家趙家姑娘呢,若是今天再不給趙慧嫻一個交代,只怕明天就不是孫媳婦一個人鬧了。

    見馮斌夫妻倆還那裡遲疑不定,馮奶奶便說,「這個事兒也不著急做決定,你們兩個先回房合計合計。」

    見老太太三兩句便打發走了大兒子大兒媳,馮爸爸長長呼出一口氣,總算消停了,可是一想到居然要拿錢給兒子兒媳買房,他又十分為難。

    「媽,我和月芳哪裡拿得出那麼多錢來?」

    「拿不出來就去借!」馮奶奶看了一眼兒子,又問兒媳婦,「月芳,我問你,慧嫻出了這麼大事兒她娘家怎麼說?來沒來鬧過?」

    馮媽媽連忙搖頭回答,「住院那會兒親家母也跟著伺候來著,後來慧嫻回家休養也來過幾次,就是抱著女兒哭,說孩子命苦,倒是沒鬧。」

    馮奶奶皺了皺眉,嘆氣道,「親家倒是個有心人。」明面上沒鬧,背後恐怕也沒少攛掇自家姑娘,只怕趙家娘倆是打定了主意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呢。

    「奶,你讓我上哪兒弄五百塊錢去?我婆婆和徐建要是知道我居然給馮斌錢,還不知道怎麼鬧呢……」見大弟弟和弟媳婦離開,馮楠又恢復了往日霸道,一屁股坐到馮奶奶身邊,搖著她手臂不樂意抱怨道,「再說,我要遷戶口還不是為了讓書巒能讀個好點小學,為了孩子教育我又什麼錯……」

    「你有錯沒錯不重要,重要是你弟媳婦流了孩子又傷了身子。」馮奶奶嚴肅看向孫女。

    「奶,你這麼說話我可不愛聽,她委屈,我不委屈麼?我知道她就是看我總回娘家不順眼,可我回來怎麼了?我吃喝又怎麼了?這個家誰都能挑我理兒,誰都能看我不順眼,誰都能攆我走,可就他馮斌兩口子不能,這是馮斌他欠我!」馮楠紅著眼睛吼道,「當初我連工作都能讓給他,如今我落個戶口他就那麼不樂意,還鬧成這麼大陣仗……國營和集體,我每月工資差了那麼多錢我又找誰哭過鬧過?我找誰說理去?」

    聽到馮楠話,馮家眾人都沉默下來。

    馮楠初中畢業後便去了馮爸爸所造紙廠當工人,因為是廠辦大集體,收入和待遇要差許多,馮楠結婚時年紀小,又愛掐尖兒,加上是大集體工人,收入遠差於電線廠當司機丈夫徐建,因此婆家一直挺不起腰板來,很不討喜。

    後來馮楠不知怎麼認識了印刷廠一個領導,找了關係要來一個名額準備調過去上班,大集體轉成國營,這可是天大好事,而且印刷廠效益要比造紙廠好上許多,馮楠去了等於掉進了福窩兒。

    可那時候馮斌剛好畢業也被安置進了造紙廠當集體工人,這讓馮家人十分上火。

    女孩子是集體還好一些,畢竟是要嫁出去,可男人是一家主力,若是也是集體編制,這差可就多了。馮斌從小不愛言語,相貌和品行也不出眾,家裡又窮,若是再沒個好工作,將來找對象都困難,這國營和集體,單是每月工資差額便不是小數,何況還有其他福利待遇。為了孫子將來,當年馮奶奶親自出面求了馮楠,將印刷廠工作讓給了馮斌。

    馮楠是早產兒,從小被馮奶奶帶著,對這個祖母感情很深,面對老太太哀求,雖然心裡不願意,但後仍舊咬牙答應,甚至都沒和婆家人說一聲,直接託人將馮斌檔案轉走,自己仍舊留了造紙廠。

    因為這件事,馮楠婆家被埋怨了好久,而馮奶奶是因此加疼惜這個大孫女,覺得她雖然有時候任性霸道愛貪小便宜,可是大是大非上還是很顧著娘家,對親人也是一個心眼兒,於是對她是縱容,馮爸爸馮媽媽亦然。

    這些年馮楠得娘家照顧,也沒把讓工作事情掛嘴上,她以為家裡人應該是記得她情分,否則也不會對自己這樣寬容,可是現,她卻懷疑了。

    「馮斌就是個白眼狼!」馮楠抹了抹眼眶,恨恨說道,眼中帶著濃濃不滿和後悔,「五百塊錢是吧,我給了,不過從此以後,這個弟弟我也不認了!」說完便拎起沙發上小包跑出了屋子。

    「……造孽啊……」馮媽媽見女兒哭著離開,難受摀住臉。

    馮奶奶抿了抿唇,眼角也染上一抹紅,或許當初,她逼著大孫女將機會讓給弟弟就是錯,如果馮楠去了印刷廠,她經濟條件自然就會改善,如今也就不會貪圖那麼一點小便宜,後鬧得家宅不寧。

    馮奶奶後悔閉上眼睛。

    「奶奶,別難過了!」見到老人如此,馮霄嘆息著撫上她手。

    馮楠把工作機會讓給馮斌時他才剛上初中,雖然不太瞭解詳情,可卻知道當年馮楠是為了這個家立了大功。可以說,如果沒有當初馮楠犧牲,就沒有馮斌現安逸。可是同樣,馮楠這些年馮家也確實得到了許多實惠,馮大哥馮大嫂看來,馮楠明面上佔是馮爸馮媽便宜,可如果沒有馮楠,這些東西都會變成他們夫妻。說到底,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根本就是一筆爛帳,算不明白。

    馮奶奶張開眼睛,看到孫子關心眼神,微微一笑,又看了看馮鑫,說道,「馮霄,馮鑫,奶奶今天把積蓄都給了你們大哥,還讓你們爸媽也掏錢給他們兩口子買房子,你們倆不會怪奶奶偏心吧?」

    馮霄馮斌齊齊搖頭,馮霄說道,「您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好。」

    「不錯,你一直都是個懂事,奶奶知道。」老太太點點頭,笑著拍了拍孫子手,說道,「慧嫻嫁來咱們家時好好一個閨女,可不到一年又是流產又是絕育,不論什麼原因,都是咱們虧待了人家,這份虧欠咱們彌補不了,只能給些錢算是個安慰……至於你們大姐,也是我當年自私辦錯了事兒……」

    她嘴上說疼大孫女,有了好吃好穿也喜歡留給她,可是真正有了大事還是向著孫子,若是當年她能多為馮楠考慮,現恐怕又是另一番境況。

    「奶奶知道你們兩個吃了虧,可是今天這樣情況,我若不這樣做,事情沒個完。」馮奶奶一隻手拉著馮霄,一隻手拽住馮鑫,說道,「你們就看馮斌可能一輩子沒孩子份兒上,別和他掙那麼幾個錢兒了,日後若是奶奶和你們爸媽條件允許,一定補給你們倆。」

    馮奶奶忙著安慰另外兩個孫子;馮爸爸馮媽媽為了即將掏出五千塊錢犯愁;東廂房裡馮家大哥夫妻也糾結到底要不要分家單過,而梧桐巷裡傅佩嵐卻輕鬆愜意許多。

    她已經正式搬到南邊大屋居住,三間相連屋子,寬敞又大氣,中間是客廳兼飯廳,東邊房間做了臥室,西邊屋子則是工作室,長木桌和縫紉機都搬了進去,傅佩嵐又特意買了木材,準備求馮霄得空時幫她打幾個衣架子。

    隔天是週末,傅佩嵐一個人去商場選了一雙鞋,又去了小家電區買了熨斗拎回家,剛進屋便聽到巷子裡有人喊磨剪刀,又匆匆拎著兩把裁衣用大剪刀跑出去排隊,等到一切忙完,已近傍晚。

    第二天是正式開學日子,傅佩嵐吃過飯後收拾了一下昨天帶回來課本,照著課程表選出明天上學需要用書,一頁頁看了起來。雖然她對中文並沒有什麼濃厚興趣,但是做了多年好學生,傅佩嵐並不準備上了大學便丟失一貫好成績。

    報到那天漢語言文學891班輔導員因為臨時有事,將開學班會改到了開學頭天早上。傅佩嵐抬頭看了看講台上男人,年紀很輕,應該不超過二十五歲,據說也是青大畢業生,留校做了輔導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怕影響到待會兒第一節課,這位輔導員講話十分精煉。

    而讓傅佩嵐詫異是,這個班裡,她居然碰到了熟人。正是一個多月前她辭去機械廠工作後和馮霄兩人去小飯店吃飯時嘲笑過他們黃衣女子,此時傅佩嵐已經知道這姑娘名叫徐敏英,而她身邊白衣女孩則是丁雅君,二人都是漢語言文學專業學生,傅佩嵐同班同學。

    徐敏英顯然也記得傅佩嵐,輕蔑哼了一聲,目光卻看到傅佩嵐身上白色休閒西服時愣了一下,眼神深邃起來。

    一旁丁雅君則友善笑了笑,對這傅佩嵐說道,「沒想到我們居然是同學。」

    「你們認識?」鄭靜目光眼前三人身上轉了一圈兒,好奇問道。

    「見過一面,不算認識。」傅佩嵐回答,看了一眼身旁鄭靜乾淨桌面,「你書呢?」

    鄭靜尷尬抓了抓頭髮,「呃,我昨天忘記領了……」

    傅佩嵐無語看著眼前眉眼精緻姑娘,這也能忘?她到底是怎麼考上大學?

    「我剛剛有和輔導員說過,他讓我八點半到系辦去取。」鄭靜補充道。

    「那你去啊,馬上到時間了。系辦就是隔壁樓,很近,你現去取來得及趕回來上第一節課。」後座丁雅君熱心說道。

    「我這就去。」鄭靜急忙起身。

    「我陪你吧。」三十多本書,鄭靜這小體格一個人怎麼搬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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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熱情與意外

    「佩嵐,你真不認識他麼?」回教室路上,鄭靜輕輕捏了一下傅佩嵐手臂,努努嘴看向前方扛著一摞兒書本高大男生。

    剛從系辦出來,這傢伙就一副自來熟樣子非要幫她們拿書,鄭靜看得出來,這個名叫沈寒男生對傅佩嵐有一種異樣熱情。

    「……現……應該是不認識。」傅佩嵐遲疑說道,看向沈寒目光帶著不易察覺驚疑。

    到了教室門口時,沈寒停步,笑著轉身說道,「你們今天上午都這個教室上課麼?」

    見兩人點頭,沈寒又道,「書這麼沉,我中午下課後來幫你們拿回寢室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讓室友幫忙,今天已經很感謝你了。」鄭靜連忙說道,雖然人家沈寒是對著傅佩嵐說,可是這堆書是她啊。

    沈寒聽到鄭靜拒絕,看了她一眼,隨後又笑著對傅佩嵐說,「那好吧,我幫你們把書拿進教室。」

    「不用了,我們自己來就行,多謝你。」傅佩嵐和鄭靜伸手要接過沈寒肩頭課本,沈寒一躲,笑嘻嘻鑽進教室,「客氣什麼,都是老同學了,你們坐哪裡?」

    沈寒長得高大帥氣,一臉陽光像,一進教室便引來許多同學注目,要知道,中文系男生並不多,這樣優質長相是少見。

    鄭靜呆呆指了指第三排兩個座位,而一旁傅佩嵐卻疑惑問道,「老同學?」

    「噯,什麼事兒?」沈寒自然回答,將課本放到桌面,笑呵呵轉頭看向傅佩嵐。

    傅佩嵐抿了抿唇,小心問道,「……我們倆是同學?」她不記得和他同班過。

    沈寒一愣,脫口問道,「你不認識我?」

    傅佩嵐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傅佩嵐指了指沈寒胸前胸牌,青大管理比較嚴格,除了學生證外,每個人報到當天都會領到一個胸牌,上面寫著姓名、專業和班級。而沈寒正是青大金融系大一生。

    沈寒此時已經確定傅佩嵐是真不認識他,不由得尷尬抓了抓頭髮,說道,「我也是試驗高中呀,你三班,我二班。我們兩個班體育課和勞動課都是一起上。」

    聽到沈寒解釋,傅佩嵐有些羞愧,她對沒有交集人一向都不怎麼往心裡去,如果當時不是徐敏英嘲笑過她和馮霄,她也是不會記得。體育課和勞動課都不是主課,基本上就是老師說幾句話後便自由活動,她印象裡真不知道沈寒是隔壁班同學。

    「不好意思啊……」

    見傅佩嵐尷尬紅了臉,沈寒不意笑笑,「沒關係啦,我只是好奇,我這麼帥一個人兒怎麼會有人記不住……」

    傅佩嵐忍不住笑起來,「你還真自信。」

    「這不是明擺著事實嘛,謙虛也沒用啊。」沈寒油嘴滑舌說道,「我走了哈,有事兒找我,可以給你做免費力工,咱倆同一個高中,又讀了一所大學,這可是天大緣分。」

    「開學第一天就這麼招人,還真是看不出來。」沈寒剛走,傅佩嵐身後便傳來一聲淡淡嘲弄。

    傅佩嵐轉頭,唇邊泛出冷笑,「總比招不來人強!」

    「你——」

    「好了好了,好端端說這個幹什麼,上課了,都坐好吧。」丁雅君照例出來打圓場。

    中午下課,傅佩嵐陪著鄭靜將課本送回寢室後,兩人一起去了食堂,排隊過程中,鄭靜悄悄湊過來用只有兩人能聽見聲音說道,「佩嵐,其實我也覺得沈寒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可是那個馮霄……」

    「別胡說,我和沈寒今天才認識。」傅佩嵐警告道。

    鄭靜點點頭,保證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亂講。」

    見鄭靜一臉鄭重,傅佩嵐笑了笑,「打飯吧,到我們了。」

    兩個人買好飯菜剛剛餐桌前坐好,就見張麗寧笑意盈盈走過來,「我可以坐這裡吧?」

    傅佩嵐見張麗寧又湊過來,不耐煩垂下眼皮,冷聲說道,「食堂裡還有許多空位置。」

    張麗寧彷彿沒聽見傅佩嵐拒絕,端著自己鋁製飯盒便坐到了對面,笑呵呵試探道,「聽說早上沈寒來咱們班了?我去衛生間都沒看到。」

    傅佩嵐眼皮微微一動,敏感察覺到張麗寧好像很意這件事。雖然已經決定了和張麗寧絕交,可是她仍舊十分好奇,作為她十幾年好朋友,張麗寧怎麼會突然變了一個人,而現,傅佩嵐不得不懷疑,張麗寧算計和今天突然冒出來沈寒有關。

    見傅佩嵐盯著自己看,張麗寧有些不自然笑了一下,「以前咱們一直都形影不離,我從沒見你和沈寒說過話,還以為你們不認識呢,沒想到你居然能求動沈寒幫你辦了那麼大一件事。」

    傅佩嵐挑起眉頭,「同學之間幫忙搬個書也叫大事兒?」何況書是鄭靜,算不上幫她忙吧?

    張麗寧愣了一下,眼睛緊緊盯著傅佩嵐說道,「我是說沈寒找人幫你出手續開證明上學那件事,你不是沒有錄取通知書嘛。」

    什麼叫她沒有錄取通知書?

    「我錄取通知書只是丟了,又不是沒考上,怎麼就不能上學了?」

    「你別生氣,是我沒表達好。」張麗寧連忙道歉,隨後又吞吞吐吐說道,「沈寒母親是青大招生處主任,我以為……」

    「我和沈寒今天才認識。」傅佩嵐抿抿唇,將張麗寧剛剛對她說話還回去,「不過我看你對他倒是很瞭解,以前我們一直形影不離,我可從沒見你跟他說過話。」

    張麗寧有些尷尬低下頭,傅佩嵐滿意了。張麗寧糾纏讓她十分不,能讓她稍微憋屈一下也算是個小成功了。

    傅佩嵐放學回家後一直想著張麗寧話,沈寒母親居然是青大招生處主任,這讓她不得不想到報到那天意料之外順利。以前她以為是青大老師人好,可現想想,恐怕是自己天真了。

    再想到沈寒,傅佩嵐眉頭緊鎖,說她今天剛認識沈寒,其實並不準確,她是見過這個人,不過那時沈寒,已經年過四十,事業有成。

    她記憶裡沈寒是上一世父母朋友,曾經來過傅家兩次,那時候她,喚其為沈叔叔。

    上一世她父親母親靠服裝業發家,而沈寒,則可以說是青城地產大王,一個白手起家傳奇。這個男人學金融出身,九十年代初靠著炒股小賺一筆後急流勇退,青城開了第一家二手房中介公司,後來形成連鎖店。九十年代末,正式投資房地產,十幾年間樓盤遍佈全省,國內也頗有名氣。

    而與沈寒事業一起齊名則是他風流。據說沈寒換女友速度堪比火箭升天。她重生時,沈寒已過不惑之年,那時尚未娶妻他剛好有了第三個私生子,她聽母親講八卦時提過,那個孩子做過dna鑑定後會被沈寒接回家中交由父母代為撫養。

    傅佩嵐目光變得有些飄忽,這是她第一次遇到上一世認識人,這種感覺很奇妙。她一直以為,她兩世生活並不是同一個世界,即使社會發展軌跡十分相似,可是人物卻是不同,但是今天,她卻碰到了沈寒。

    傅佩嵐閉著眼睛靠椅子上,腦中不停想著沈寒事情,想著她上一世父母和弟弟,連馮霄敲門聲音都沒聽到。

    馮霄站門外,見沒人開門,於是走到西屋窗下,見傅佩嵐居然靠椅子上睡著了,連忙喚道,「小嵐,醒醒,怎麼坐著睡覺?」

    傅佩嵐睜開眼睛,見馮霄站窗外,連忙起身去客廳開門,「你今天怎麼下班這麼早?」傅佩嵐看了看桌上小鬧鐘,才三點。

    「我五點鐘有點事要辦就提前下班了,想著今天是你第一天上課,就先過來看看。」馮霄右手摸了摸褲兜裡存摺,這是今天早上馮媽媽偷偷交給他,裡面有四百塊存款,馮媽媽讓他下班後取出三百塊錢給馮楠送去。

    五百塊錢對馮楠來說不是小數,何況這筆錢還是要給娘家弟弟。以前馮楠回娘家是被幫襯一個,徐家佔著便宜還不怎麼待見這個媳婦呢,若是知道馮楠居然要送錢給弟弟,指不定如何鬧呢。馮媽媽擔心女兒,思來想去只能掏出自己私房錢貼補一下。

    好馮大嫂得到馮奶奶承諾和存摺,終於不再鬧了,昨晚安安靜靜和公婆等人吃了一頓晚飯,今早也肯起來幫著馮媽媽做做早餐了。只是對於是否搬出去住還沒有決定,分家不是小事,是要慎重,馮家也沒人催促他們。

    家裡安生了,馮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傅佩嵐見馮霄神色輕鬆,也放下心,笑著說道,「比起高中辛苦,大學課程要輕鬆自由許多,這樣環境下讀書,感覺很好。」她第一世沒等讀大學就死了,第二世小學三年級時突然發病被送到醫院搶救,之後便再也沒進過校門,雖然大學不像想像中那樣精彩,可是對傅佩嵐還是有很大吸引力。

    馮霄並不意外傅佩嵐這樣回答,她對讀書一向有一種異樣執著。馮霄選了一張椅子坐下,看著傅佩嵐整理桌面上佈料,嘴角掀起了一抹愉悅弧度。或許是他們之間相識太久,從朋友到情人一直都是這樣溫溫淡淡,沒有濃烈愛恨糾葛,但卻平淡讓人舒心,彷彿是老夫老妻一樣自與安然。

    馮霄知道自己性格,他做不到那樣張揚和熱情表達自己感情,他喜愛是細水長流關心與關注,是一生陪伴與牽手。

    「做什麼這麼看著我?」察覺到馮霄目光一直黏自己臉上,傅佩嵐轉過頭,唇邊帶著淡淡笑意。

    馮霄一把將她拉近懷裡,盯著她眼睛笑道,「我媳婦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傅佩嵐臉一紅,推開他,「點起來,你不著急走就去幫我幹點活,我衣架子還沒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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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分家與好壞

    馮霄見到馮楠時正是造紙廠下班時間。

    「馮霄,你怎麼來了?」馮楠見到弟弟十分意外,領著馮霄走到馬路對面轉角處,停下車子問道。

    馮霄掏出四百塊去交給馮楠,「媽給你三百,我又添了一百。」

    馮楠見到面前百元大鈔,眼神微亮,隨後又黯淡下來,推拒道,「我哪能要你錢。」

    那就是馮媽媽錢可以要了?

    馮霄聽後暗笑,自己這個姐姐,還真是直白讓人氣不得笑不得。

    馮霄將錢塞到馮楠兜裡,「拿著吧。」

    馮楠遲疑了一下,左手不自覺按衣兜上,以前馮媽媽偶爾也會貼補她一些錢,可基本都是背著弟弟妹妹,如今直接從弟弟手裡接過錢,這讓她有些尷尬,也有些羞愧。

    「那咱爸知道媽給我錢麼?」馮楠問道。

    馮爸爸和馮楠雖然一個單位,但是老爺子工廠東區看大門,倒班制,上班時間和工作地點和馮楠都有些出入,父女倆很少能見到面。雖然馮爸爸對她不錯,但是卻從沒一次性給過她這麼多錢,即使是她結婚時,也不過得了二百塊壓箱底。這事兒她得問清楚,別以後說走了嘴。

    「我不知道,不過這錢應該是咱媽私房錢。」馮霄回答。

    馮楠點點頭,左手終還是伸進了兜裡,彷彿怕丟了一樣,將錢緊緊握住。

    昨天她一時氣憤說願意給弟媳婦五百塊錢,可出了馮家大門便後悔了。她家經濟大權是由丈夫徐建掌管,她每月零花錢也是有數,額外要買什麼東西都得和丈夫請款。她又愛美,喜歡買衣服,喜歡添置化妝品,根本存不下私房錢,哪裡能一次性拿出五百來,可是跟趙慧嫻爭執又不能婆家講,本來他們一家子就瞧不起她,若是知道她娘家居然要她給弟妹賠錢,不知道要怎麼嘲笑埋怨她呢。

    今天一早她到廠裡,倒是從幾個交好同事手裡借來一百多錢,只是距離馮奶奶定下數額還差得遠,而且這筆錢就算她都借來了,也還不起啊……

    昨天事情,馮楠是有些埋怨娘家人,趙慧嫻自己摔倒了憑什麼要她賠錢啊?而且當初她為馮斌作出那麼大犧牲,怎麼不見那兩口子給她點補償?可是如今見到母親和弟弟給自己送錢,她心中那點不滿又消失了,娘家人還是關心她,昨天讓她道歉賠錢也是沒法子了,是大弟弟兩口子忘恩負義又不講道理。

    「二弟,大姐領你情兒了,以後等你結婚時,姐一定想法子把這錢補回給你。」馮楠眼淚汪汪說道。

    晚上馮霄將存摺還給母親時,馮媽媽嘆息道,「家裡家外人都說你大姐受寵,是佔了娘家便宜,可實際上,真正實惠她一點都沒撈著。」

    馮霄沉默了一下,其實馮楠是個很簡單人,她不懂那些彎彎繞繞,脾氣來得去得也,也正是因為這樣喇喇忽忽性格,她不懂得控制和收斂自己,想什麼說什麼,要什麼直接拿,以至於招了人厭惡卻不自知。

    「大哥大嫂那邊怎麼說?」馮霄順著窗戶縫看了一眼東廂房,窗簾遮死死,一點看不清裡頭狀況。

    「啥也沒說。」馮媽媽搖頭,昨天一晚上她都沒睡好,一直想馮奶奶說那句分家。若是以往,她是絕不會同意。她不放心馮斌那個懦弱大兒子,也舍不得慧嫻那個勤樸實兒媳婦,只是經歷了這些事,她也累了,若是老大一家願意搬走,她認命出去借錢給他們買房。已經沒了以前融洽,往一起湊合也沒意思。或許以後離得遠了,這情分還能回來呢?

    而且這些日子馮媽媽也看出來了,自己那個大兒子就是個沒用,護不住媳婦,也對不起父母,現她和丈夫還能走能動能掙錢幹活這兩口子便能他們面前鬧成這樣,將來若是再出什麼事,她和老馮哪裡處理得了,這個孩子,恐怕指望不上了。

    「霄兒,咱們這個家,以後就得靠你了……」馮媽媽看著二兒子目光含著期許和愧疚。小兒子馮鑫是個火爆脾氣,思維簡單思想單純,他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這個家裡能擔起事兒來也只有馮霄。

    「媽,您別想太多,大哥性子就那樣,您又不是頭一天知道。」馮霄摟住母親肩膀,笑著安慰道,「您放心,無論大哥一家搬不搬走,我和馮鑫都會照顧好您和我爸,還有奶奶。」

    馮媽媽點點頭,眨眨眼,斂去眼中水光,「天晚了,去睡覺吧。」

    馮媽媽屋裡燈光剛剛熄滅,東廂房裡便響起細微談話聲。

    「我今天回娘家和我媽商量了一下咱們分家事兒。」趙慧嫻躺床上輕聲對著身邊丈夫說道。

    「……岳母怎麼說?」

    「也沒商量出個結論。」趙慧嫻嘆氣,「我媽說分出去單過咱們還能多撈一套房子,從這點來看算是好事兒……」

    趙母說,若是將來她和馮斌沒有孩子,攢錢也沒用,將來還不知落到哪個「仇人」手裡呢,不如可勁兒花,想吃啥吃啥,喜歡什麼就買,日子過得倒也逍遙。

    趙慧嫻深以為然,馮家老宅房子還有她一份兒呢,兩套房產這可是一筆不小資產了,將來等她老了房子一賣,足夠養老。

    「那壞處呢?」馮斌知道趙慧嫻話還沒說完。

    「不好就是,分了家,咱們以後柴米油鹽醬醋茶都得自己掏錢買了。」趙慧嫻翻了個身,支起胳膊,就著窗外月光盯住丈夫臉,繼續說道,「還有,現咱們還一起過著你大姐都三天兩頭回娘家要這要那,若是咱們搬走了,你們家那點兒老底兒還不都得讓她搬空啊?」

    「咱們家哪還能有什麼呀。」給他們五千塊錢都得出去借,這筆款子還不知道何年何月能還清呢,馮楠能劃拉著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蚊子肉也是肉,憑什麼就給了她呀。」趙慧嫻撇撇嘴,不滿說道。

    「……慧嫻,大姐曾經幫我過……」馮斌艱難說道。昨天馮楠離開時那句指責他聽得很清楚,心裡難受極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幫你調了個工作麼,她這些年來家裡白吃白喝白拿,你欠情早就還了,何況若不是因為她咱們孩子能沒麼?是她對不起咱們!」趙慧嫻咬牙道,「馮斌,不是我不知道感恩,過去她來家裡吃喝我什麼時候抱怨過一句?可是她得寸進尺,越來越貪心,再大恩情也禁不起她這麼一點點兒往回討呀,她幫了你一次,難道我們卻得還一輩子麼?若是這樣,我寧願你還是個大集體工人,咱們受不起她這份恩情。」

    對於馮楠當年無私,趙慧嫻也曾感激過,只是這種感激馮楠一次次回娘家後漸漸消磨乾淨,餘下只是不耐和不滿。

    「不說這個了,還是研究一下搬家事兒。」馮斌將話題扯回來。

    「我這不愁呢麼,奶奶雖然說搬走了這老房子也有咱們一份兒,可這一份兒是多少卻沒說清楚。還有,將來這老人用不用咱們養?這家裡若是有了其他財產怎麼分配?」

    馮媽媽今年剛退休,退休金不算高可也夠花,加上平時經常做做手工還能額外有點進項。而馮爸爸享受工傷待遇,工齡又長,收入可比馮斌還高上不少呢。兩個小叔子都沒結婚,將來娶了媳婦肯定是不能馬上分家單過,她和馮斌若是現搬走了,公婆那點兒積蓄可就都是別人了,這相當於八千塊錢買斷終生,趙慧嫻怎麼想都覺得有點不划算。

    若是將來老人歸了兩個小叔子養還好說一些,可若是還得她和馮斌掏贍養費,甚至指望他們伺候照顧,那可就虧大了。

    還有一點,醫生雖然說她傷了身子可能會影響生育,但是並沒有說一定就不能再懷孕,她今年才二十四歲,她將來長著呢,或許調養好了,醫學發展了,她病就有得治呢?若是分家單過,她日後看病錢可就都得自己出了……

    可讓她繼續這住著,她又覺得憋屈。她孩子沒了,還得天天看著罪魁禍首來家裡嘻嘻哈哈,這也太氣人了。

    何況不搬走,那五千塊錢就到不了手,相當於老馮家花了三千塊錢就將她打發了,她孩子,她將來,她一輩子,難道就值三千?

    趙慧嫻手不自覺覆上了小腹,這裡曾經孕育著一個孩子,她兒子……

    「想那麼多干嘛,養活爹娘不是應該麼。」馮斌閉上眼睛,「你若不甘心,咱們就還一塊兒住著。我今天去廠裡問了,咱們倆現都不夠分房條件,若是搬出去單過只能自己買房,八千塊錢可不一定夠買個樓。」

    「……可我就想住樓房。」趙慧嫻抿唇說道,「我長這麼大還沒睡過樓房呢。」

    「樓房哪裡好?屋子小不說還得爬樓梯,平房多好,寬敞還帶院子。」

    「切,八千塊錢可買不來帶院子平房,多一間屋子。好不容易咱們能有自己房子,我一定要買個樓房住住。」趙慧嫻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娘家婆家這麼些人裡,還沒有誰住是樓房呢。

    趙慧嫻知道現自己許多人眼裡就是個悲劇人物,她一輩子全完了,可是她不甘心,她還想努力一次,不僅是養好身子,她還要過好日子,過讓人羨慕好日子,她也想神氣一把。

    「……那咱們就搬了?」馮斌又問,說實話,他是有點想搬出去,媳婦兒和父母大姐已經鬧成這樣,昨天還差點跟馮鑫動上手,再湊一起過多尷尬啊。何況慧嫻現身子不好情緒不穩,他真怕她再受什麼刺激,不如兩個人搬出去,離得遠了,時間長了,這關係也許就緩和過來了。

    「……搬吧!明天上班咱們都和同事說說,讓他們幫著留意一家誰家有賣房子。」趙慧嫻終拍板,吃點虧就吃點虧吧,大不了以後經常回來看看,免得公婆以為他們搬走了便可以丟開手,她得讓他們知道,無論住哪裡,馮斌都是老馮家長子,這家業都得他們這一房佔大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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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謠言與對策

    時間馮大哥馮大嫂買房搬家中匆匆而過。轉眼便到了1989年年底。

    三個多月相處,傅佩嵐不僅和鄭靜成了好朋友,與沈寒也漸漸熟悉。金融系和中文系主要授課地點都青大狀元樓,兩人走廊裡經常能夠遇見,加上大家都一個食堂吃飯,偶爾還會湊一桌說說笑笑。

    雖然傅佩嵐不確定當初沈寒幫她目是什麼,但仍心存感激。只是礙於對方從沒提過這件事,她也一直沒找到合適機會開口道謝,即使心中已經有九分確定自己能這樣輕易被學校接收是受了沈寒幫助。

    原本經過張麗寧試探,傅佩嵐也懷疑過沈寒喜歡她,可後來接觸多了卻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沈寒為人爽朗調皮,愛鬧愛動,有時喜歡和女生調笑一番,他性格和作風這個還略微有些保守年代毫無疑問是特別和另類。可這份特殊,針對絕不是她一個人,充其量,只能說沈寒對她有興趣,可這種興趣充其量只是對異性一種好奇,離愛情還差得多,也遠遠達不到讓他放棄一片深林地步。

    她又不是國色天香,沒道理人人都愛。而且,傅佩嵐不止一次慶幸前世只見過沈寒兩面,對其瞭解僅限於傳說,否則她絕對無法適應一個自己應該叫做叔叔男人居然這樣張揚又愛鬧。好他們不熟,所以這一世她才能坦然面對沈寒,甚至和其成為朋友。

    傅佩嵐抬起頭,看著食堂另一頭剛剛擺脫一位女同學糾纏沈寒,忍不住想到上一世這個男人感情世界,簡直是精彩斑斕。

    對面鄭靜順著傅佩嵐目光看過去,欲言又止。

    「怎麼了鄭靜?剛剛課間時你好像就有話要和我說。」

    其實傅佩嵐今天上課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總感覺有幾道目光時不時轉到她身上,尤其是徐敏英,那目光赤/裸/裸都是嘲弄,而身邊鄭靜是滿臉猶豫和擔憂,如果不是課間時間太緊張,她早就忍不住要問了。

    「佩嵐,有流言說你——」鄭靜話還沒說完便被沈寒驚喜聲音打斷。

    「兩位美女,難得食堂碰見啊!」

    傅佩嵐翻了個白眼,嗤笑道,「是啊,難得大帥哥有時間來和咱們一塊兒吃飯,還以為會去陪你小學姐呢。」

    聽到傅佩嵐嘲弄,沈寒微微臉紅,嘿嘿笑道,「太受歡迎也不是我錯……」

    「可四處勾搭就是你不對了!」鄭靜脫口說道,語氣中帶著濃濃譴責。

    沈寒正喝湯,聽到鄭靜話一下子嗆了出來,可嘴上仍舊不忘叫屈,「我什麼時候四處勾搭啦,小正經你別冤枉人。」

    「我叫鄭靜!」鄭靜怒瞪著沈寒,她討厭別人拿她名字取笑了。

    傅佩嵐詫異看向鄭靜,這姑娘為人單純,一向不怎麼懂得掩飾情緒,可是她仍舊能感覺出來,今天鄭靜,似乎對沈寒格外不滿。

    午餐過後,沈寒去打球,傅佩嵐和鄭靜校園裡散步時終於知道了原因。

    「現咱們班有人傳你能到青大讀書是沈寒幫你暗箱操作,你為了巴結他踹了相處多年男朋友,還有人說你腳踏兩條船,一邊和沈寒不清不楚,另一邊還吊著原來男朋友,甚至說,說……」鄭靜頓住,餘下話有些說不出口。

    「說什麼?」傅佩嵐眯起眼睛。

    「……他們說你家很窮,你為了讀書和一個工人談戀愛,甚至離家同居……」鄭靜飛看了傅佩嵐一眼,臉色微紅,聲音越來越低,「後來那個工人養不起你了,你就街頭做裁縫……直到纏上了沈寒,要死要活求他幫忙上大學,可沈寒不怎麼看得上你,所以才和別女生勾勾搭搭……」

    聽到鄭靜話,傅佩嵐氣得不行,現青城民風還十分保守,私奔同居什麼絕對是吸人眼球大話題,哪個姑娘要是傳出這樣名聲,別說自己沒臉見人,父母都要跟著抬不起頭,個別學校查實後甚至會直接開除,現居然有人這樣給她造謠,用心何其險惡。

    「佩嵐,我是相信你,也替你辯解了,只是她們不聽我,還繼續說……」

    現不像後世網絡發達八卦眾多,難得出了她這麼個談資,怎麼會因為鄭靜幾句話就不再傳播?傅佩嵐冷笑,回想了一下鄭靜剛才話,她想,她已經知道是誰造謠了,只是沒想到已經隔了好幾個月了,張麗寧會突然發難。

    「佩嵐,這件事目前只是咱們班幾個女生中小範圍傳播,你必須想個對策,要不然知道人多了就不好控制了。」鄭靜說道,「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壞,居然這樣污衊你……」

    下午上課時,徐敏英和丁雅君再次坐到了傅佩嵐身後。

    「窮人就是窮人,穿再好也掩蓋不身上那股窮酸氣,學歷再高也照樣忍不住自甘墮落。」徐敏英只顧著對傅佩嵐冷嘲熱諷,卻沒注意到身邊丁雅君聽了她話臉色慘白。

    「是窮是富不重要,關鍵得有命享受。」傅佩嵐回頭,笑微微說道,「聽說徐同學有個哥哥幾年前被槍斃了?真是可惜,你們家那樣有錢,結果他一分都花不到了。」

    徐敏英臉色一變,惡狠狠看著傅佩嵐,卻偏偏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只是腦子裡不停想,她哥哥事情傅佩嵐是怎麼知道?明明她沒對任何人說過。

    丁雅君聽到傅佩嵐這番話,心中也是一驚,她和徐敏英認識四五年了,從沒聽她說過這件事。

    感覺到丁雅君詫異視線,徐敏英警告看了她一眼,冷冷說道,「不許對別人說這件事。」

    丁雅君慌忙點頭,再不敢看徐敏英。

    傅佩嵐冷笑著轉過身子,死刑犯啊,日後若是誰家出了個死刑犯都要被鄰里友人指指點點呢,何況是現。

    「佩嵐,你怎麼知道徐敏英哥哥是死刑犯?」放學後,鄭靜悄悄湊過來問道。

    「沈寒說啊。」

    至於沈寒是怎麼知道,她就不得而知了。她對徐敏英家世和親人不感興趣,她現有重要事情要做。

    「張麗寧,我有事找你。」張麗寧背著書包經過時,傅佩嵐喊住了她。

    教學樓後小花園裡,張麗寧一臉笑意看著傅佩嵐,輕聲問道,「佩嵐,你找我有事嘛?」

    「張麗寧,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這樣整我?」傅佩嵐現看到張麗寧親切樣就噁心,好奇她是怎麼做到一邊傷害她一邊又對她溫柔關懷。

    「佩嵐,我做什麼了?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張麗寧表情十分懇切。

    「別裝了,你知道我脾氣不太好,我沒那個心思和你演戲玩。」傅佩嵐冷淡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明天我不想再聽到任何對我不利流言。」

    「佩嵐……」

    「你應該有法子吧?你做事一向縝密,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給我造謠,想必也有本事消除這個誤會吧?」傅佩嵐湊近張麗寧,一隻手撫上她頸項,緩緩說道,「我不會算計人,你那些手腕我也不懂,我只會暴力,如果到了明天你做不到……」

    張麗寧現注意力全部集中脖子上那隻手,臉色有些發白,結結巴巴說道,「佩嵐……你冷,冷靜……」

    傅佩嵐突然一笑,收回手,「你以為我要幹什麼?掐死你?殺人償命,我可沒那麼蠢,為了你這種人搭上自己小命太不值得。」

    張麗寧慌忙推後兩步,兩隻手防備抓緊書包,彷彿只要傅佩嵐上前一步,她書包便會掄過去。

    「張麗寧,如果明天你達不到我要求,我只能去拜託你媽媽和叔叔過來接替你了……想必他們會很樂意知道自己天真善良女兒和侄女到底是個什麼樣東西!」

    「他們不會相信你話……」張麗寧目光閃爍。

    「他們會信,因為你們家兩代烈士光輝形象上容不得絲毫污點,所以哪怕只是懷疑,他們也會可能杜絕任何隱患。」說完這句話,傅佩嵐轉身離開。剛剛邁出小花園,她臉上得意和笑容便消失了。

    張麗寧媽媽為人嚴肅古板,對女兒管教甚嚴,容不得她有一絲差錯,無論是為人還是學習,只要有一點達不到要求,張媽媽都不會輕饒。

    她們兩人從小相識,張麗寧知道她所有苦惱,同樣,她也瞭解張麗寧所有秘密,除了有關沈寒……

    張麗寧從小便害怕她母親,這點傅佩嵐一直都知道。她知道是,張媽媽和張家叔叔現體面都是因為張麗寧烈士爺爺和父親,也正是因此,他們不遺餘力維護著這份光榮,無論是自身性情品格、為人處事還是教育子女都力求完美。正直、堅毅、愛國、清廉是張家家訓,每一個張家子孫都必須嚴守。而過去張麗寧,也一直這樣做著。

    傅佩嵐輕嘆,如果不是不得已,她真不想讓張媽媽知道張麗寧變成了這幅樣子。張家人,都是難得好人,無論是張家兩位烈士還是現存兒孫,都值得尊敬。

    只是這次張麗寧太過分,若是不給她一個教訓,將來還不知道她會繼續做出什麼事情來。

    讓張麗寧消除謠言,其實她是沒有把握,流言既然已經傳出,就絕不會那樣輕易消除,她目前能做,只是量控制,讓時間沖淡大家興趣,或者,直接把張麗寧拖出來給她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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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緣由與偏激

    傅佩嵐不確定張麗寧會不會被她嚇住,也不確定已經小範圍流傳開的謠言能否被成功控制。♀所以,她必須做兩手準備,她要保護好自己,張麗寧這個人已經不再可信,她不能等著再次被算計。

    於是,第二天上午,傅佩嵐請了假直奔張麗寧母親任職的小學,成功在校長室內見到了這位嚴肅正直的女人。

    張媽媽本是不相信女兒會作出這樣的事情的,可是在聽到傅佩嵐提起沈寒時,她突然沉默了。

    傅佩嵐不知道當晚張媽媽是如何教育女兒的,只知道此事之後張麗寧沒來上學,大概兩天之後才聽到輔導員說張媽媽來學校幫她辦了休學手續,據說是要離開青城。

    而與此同時,新一撥兒的流言傳出,張麗寧是因為喜歡傅佩嵐的男朋友,所以才造謠污衊曾經的好朋友,甚至將老鄰居沈寒也扯了進來,只因為沈寒的母親是招生處的主任,校領導的兒子被牽扯進來,學校會更加嚴厲的處分傅佩嵐。可是這樣險惡的用心被明眼人發現並捅破,張麗寧沒有臉再上學,迫不得已只好休學。

    聽到新的傳言,看到同學們同情的目光,傅佩嵐有些無語,難道流言事件這麼簡單就解決了?可是這新的傳言又是哪裡來的?她還沒來得及行動啊?而且居然說張麗寧喜歡馮霄,他們倆壓根兒就不認識好不好?

    「說說,你準備怎麼感謝我?」放學的路上,鄭靜一向純真的臉上滿是得意與自豪。

    「……是你編的那些話?」傅佩嵐有些驚訝,她從來沒想過鄭靜居然也會給人使壞兒。

    「怎麼是編的呢?最多半真半假!」鄭靜哼了一聲,「她能污衊你,難道還不許我們反擊一下?反正她都要休學走了人,也沒法子給自己辯白,更何況大家說的也未必都是假的!」

    傅佩嵐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鄭靜,語氣誠懇的說道,「小靜,謝謝你。」謝謝你肯相信我,也謝謝你這樣幫助我。

    其實在傅佩嵐的計畫裡,也是想要悄悄將責任推到張麗寧身上,借此機會摘清自己,可還沒等她行動,鄭靜便出手幫了她。雖然鄭靜的行動和她最開始的計畫有些微的出入,但是無疑,她的方式要比自己的更直接,而且更能取信於人,更重要的是,這裡雖然牽扯到了沈寒,卻沒有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簡直是一舉數得。////

    自從有過張麗寧這樣一位「好朋友」,傅佩嵐和同學朋友接觸時總是不自覺的帶著兩分戒備,雖然開學至今一直和鄭靜交好,可是她心裡,還遠沒有讓鄭靜走進自己的心裡,可是現在,這個姑娘卻毫不遲疑的幫助自己,這讓傅佩嵐有些感動,也有些愧疚。

    鄭靜的臉頰微微泛紅,有些害羞的說道,「謝什麼,我們是朋友啊!」

    「嗯,我們是朋友。」傅佩嵐拉住鄭靜的手,感慨的笑了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你怎麼知道是張麗寧害的我?」

    「那天你喊走張麗寧時我就在旁邊啊,你忘啦?」鄭靜說道。她知道傅佩嵐和張麗寧曾經是好朋友,可是開學這麼久這兩人幾乎都沒有交集。傅佩嵐一直是遠著張麗寧的,當時卻突然怒氣匆匆的把她喚走,鄭靜不是傻子,當即便明白謠言事件恐怕和這個張麗寧有關。

    而第二天,她更是看到同樣不住校的張麗寧去了她隔壁寢室,而有關傅佩嵐的謠言,就是從那個寢室傳出的,這讓鄭靜確定了自己的推測。鄭靜是住校生,消息遠比傅佩嵐這樣的走讀生靈敏,因此在第一時間得知張麗寧休學的消息時,便覺得自己可以趁此機會幫傅佩嵐澄清一下。

    傅佩嵐沒想到鄭靜居然能夠僅憑這麼一點事情就猜出事情的始末,雖然她編出的消息和真相略有出入,可卻相去不遠。

    和鄭靜分開後,傅佩嵐一個人去了圖書館。

    青大的圖書館共有五層,一到二層是自習室,三到五層則是借閱室。因為傅佩嵐是走讀生,因此很少會在學校上自習,大多時候都是直接上樓借來一兩本書拿回家看。

    傅佩嵐選了一本習題冊和一本服裝設計方面的雜誌,辦好了借閱手續,可卻在樓梯口踫到了沈寒。

    「來借書?」傅佩嵐問道。

    「我來找你。」沈寒回答,將傅佩嵐領到了一間空著的自習室,鄭重的說道,「佩嵐,我很抱歉,我沒想到張麗寧會那樣對你。」

    傅佩嵐一挑眉,她認識沈寒也有一段時間了,可卻從來沒見他和張麗寧說過話,因此一直以為這份感情根本就是張麗寧的單相思,而她則是無辜被牽連的案外人,可是如今沈寒這樣一說,她又不確定了。

    「你和她到底什麼關係?」

    對面的沈寒有些尷尬,「……我們倆小時候是鄰居,那些大人們開玩笑便說要給我們定個娃娃親……」

    娃娃親?傅佩嵐睜大了眼楮,這個年代還有人弄這東西?

    「其實長輩們就是看我倆玩得好開個玩笑,誰也沒當真,可是……」沈寒嘆息。

    沈家和張家以前住在一個樓,還是對門兒,更巧的是,沈寒和張麗寧同一天在同一家醫院出生,這樣的緣分讓兩家父母十分驚喜。張麗寧的父親是軍人,經常不在家,因此沈家父母對張家母女十分照應,兩個孩子更是經常湊到一處玩鬧。有些鄰居閒著無聊便愛拿他們打趣兒,而他父母更是開玩笑說要把張麗寧討來給他當媳婦。

    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小學三年級他準備搬家時居然會收到張麗寧的小紙條,說要嫁給他。那時的他壓根兒沒在意,小時候他們倆也玩過過家家,那時他就是娶了張麗寧做新娘,只以為這回也是鄰居小夥伴是捨不得自己搬走,而沈寒的父母知道這件事後更是樂的不行,直誇這姑娘有意思,一樣也沒當真。畢竟,誰能想到一個十歲剛出頭的小姑娘會這樣早熟。

    可是從那之後,張麗寧經常會給他寄信,初中時還時不時的跑到他的學校,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雖然沈寒打小廣喜歡和女生嬉笑,甚至也玩笑似的追過兩個女同學,可這從不包括張麗寧。那時候的沈寒還講不出什麼大道理,只知道張麗寧是他的朋友,而朋友是不能調戲的。

    可偏偏張麗寧不能理解,仍舊和他糾纏不休,從最開始的溫柔軟語情意綿綿變成了後期的死纏爛打粗暴刁蠻,每次見到他和女孩子聊天都要鬧上一場,甚至抬出了小時候的娃娃親,這樣的行為將沈寒最後的一點耐心耗盡,直截了當的和張麗寧說了個明白,甚至言明以後不想再見她,兩人就當從不相識。

    張麗寧許是沒想到沈寒居然會和她絕交,哭著離開,從那以後確實沒有再找過他。可不幸的是,半年後他們居然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而當天放學,張麗寧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我當時很煩,不明白平時看著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麼做起事兒來跟神經病似的。」沈寒扒了扒頭髮,煩躁的說道。

    「然後呢,張麗寧為什麼會恨上我?」

    傅佩嵐一直知道張麗寧有些早熟,看她的為人處事便知道這姑娘有些心機,可是卻沒想到對待感情也是如此固執,那時候他們才初中,張麗寧怎麼就會盯上了一個男孩不放呢?那麼小一個孩子明白什麼是愛情?更不可思議的是,那時的自己作為張麗寧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居然一點都沒發現她的異常,絲毫不知道白日裡柔順溫雅的她每天放學後居然會去糾纏一個別校的男生。

    聽到傅佩嵐的問話,沈寒的臉突然一紅,眼神也有些閃躲,吞吞吐吐的說道,「……我當時真的是怕了她了,我甚至找她媽媽告過狀,可是只要張嬸嬸一不注意,她就會跑來找我……」

    「說重點!」傅佩嵐沒耐心聽沈寒描述他的苦衷,只想知道她到底哪裡招惹了這尊煞神。

    「我當時生氣,就說隨便一個女孩子都比她強,讓她多跟你學學,女生要矜持點……」沈寒心虛的垂下頭,「……我當時就是那麼隨口一說,你們倆不是好朋友麼……」

    「就這一句話,她就把我記上了?」傅佩嵐不可置信的問道,這也太誇張了吧。

    「……她應該是誤會我又看上了你……」沈寒的頭垂得更低。

    傅佩嵐氣得拿起懷裡抱著的兩本書照著沈寒的頭拍了過去,「你可真行,明知道她誤會卻不澄清,你是不還挺得意用我轉移了她的視線?合著我就是那個隨便拎出來給張麗寧做比對的倒霉鬼!」

    「……我哪知道她心眼這麼小浮……我無緣無故的被她纏上不是更倒霉……」沈寒委屈的說道,「而且過後我看她還天天和你黏在一起,以為沒什麼事兒呢……」

    「她那是伺機而動呢!」傅佩嵐嘲諷道。

    「佩嵐,我現在有些懷疑她有心理疾病,真的!」沈寒突然認真的說道。

    正是因為拿傅佩嵐當過一回擋箭牌,所以暑假時他在母親的辦公室聽說她的錄取通知書丟失,這才主動幫忙。開學後見她和張麗寧生疏,雖然有些奇怪可更多的是慶幸。他對傅佩嵐還是很有好感的,可是對張麗寧則是敬而遠之,如果她們倆還像高中時那樣交好,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主動接觸傅佩嵐的,他害怕再次被張麗寧纏上。

    原本他只是覺得張麗寧行為固執表裡不一,可是在聽說了她休學和誣陷的這些事情,沈寒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姑娘的心理絕對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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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傅媽媽威武

    莫名其妙被張麗寧記恨,這讓傅佩嵐無奈同時也有一點傷心。張麗寧和沈寒相識十八年青梅竹馬,而她和張麗寧也是從小學到高中至交好友啊。她一舉一動張麗寧知道很清楚,她不相信以張麗寧智商會不清楚沈寒只是隨口一說,會真不明白這一切只是個誤會。

    可是既然知道,張麗寧仍舊選擇將炮口對準她,這只能說明,那時張麗寧心理已經不正常了。

    那時張麗寧,可能已經不再喜歡沈寒,或許她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沈寒,只是不能容忍自己「所有物」居然會想要另尋他主,她迫切想要找一個被拒絕理由。別女生她接觸不到,也報復不了,那麼她傅佩嵐這個整天和她一起朋友便成了她發洩對象。

    或許,從那時起張麗寧就已經病了……

    從此以後,傅佩嵐再沒有青大校園裡看到過張麗寧,就連張媽媽也從原來任職小學調走。直到199年除夕前一天,傅佩嵐從郵遞員手中收到了一張明信片,上面印著鄰省冬日景色,翻到背面,對不起三個娟秀小字映入眼簾,是張麗寧字跡。

    傅佩嵐輕嘆一聲,無論是張麗寧自己想清楚了,還是經過醫生治療張媽媽開導,傅佩嵐都沒有給她回信兒想法。或許張麗寧當初偏激是因為生病,可是友誼都已經不存,原不原諒還有什麼意義。話雖如此,傅佩嵐仍舊將這張明信片收了起來,就當成是一份回憶來保存吧。

    今天就是除夕,傅三姐兩天前特意來了一趟梧桐巷,讓她一定要回家過年,傅佩嵐答應了。

    自從上回林姥姥家不歡而散,四個多月過去傅佩嵐都沒有再見過傅媽媽和傅沛齊。期間傅大哥和傅三姐都有來找過她,勸她不要再和傅媽媽鬧脾氣。其實對於傅媽媽那天行為,傅佩嵐說不上生氣,不想回去只是為了避免麻煩,有傅沛齊那個不定時炸彈,天知道他又會挑撥傅媽媽做出什麼稀奇古怪事情來,偏偏她又沒有法子杜絕這個隱患,總不能把傅沛齊嘴封上不讓他說話吧?

    可是暫時不回傅宅,不代表她要一輩子不聞不問。傅媽媽是她生母,就算老人家作為離慈母形象有些出入,可到底把她撫養長大,而且她現已經搬出家門獨立生活,又上了大學,傅媽媽實際上已經傷害不到她什麼了。只要傅媽媽不再折騰她,她也會努力壓下前世對她憤懣和傷心,量做個孝順女兒,起碼,物質上她沒想過要虧待。

    除夕夜是一家團圓日子,房東楊大娘兒子昨天也回了青城準備和母親共度年,傅佩嵐看著人家娘倆親親熱熱一處說話,心裡也有些寂寞。傅家雖然有刁鑽傅媽媽和不省心傅沛齊,可還有憨厚熱忱傅大哥,溫柔貼心傅三姐,傅佩嵐還是很願意回去和他們一起過年。

    傅佩嵐找出昨天剛剛從周豔手裡拿到尾款,取出三百元放進大衣內袋裡,又找了一些零錢揣起來,換好棉鞋,慢悠悠往柳樹巷走去。

    巷子口小賣店外支起了一個架子,上面擺著一些應季水果和幾種鞭炮,傅佩嵐買了兩樣水果進了傅宅,卻不想正屋門口和傅大哥撞了個正著。

    「大哥,你匆匆忙忙幹什麼去?」傅佩嵐見傅大哥套著厚棉衣彷彿要出門,連忙問道。

    「小妹回來了?,和我一起走,咱媽剛才紡織廠和人打起來了!」傅沛林抓著傅佩嵐手便往門外沖。

    傅佩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紡織廠打架?那不是三姐單位嗎?

    「大哥,你等等,騎自行車去吧,這樣點。」傅沛齊也從屋裡跑出來,手上還抓著一把車鑰匙,見傅佩嵐也門外,愣了一下。

    「對對對,大過年公交車怕是沒幾輛,我們騎車去。」傅沛林接過車鑰匙,從院子角落推出自己車子,「妹子,走。」

    傅佩嵐急忙將手中水果塞給傅沛齊,跟著傅大哥出了院門,剛跳上自行車後座便問,「大哥,到底怎麼回事兒?大過節媽去紡織廠做什麼?怎麼會和人家打起來?」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佩瑤昨天是夜班,按理來說今天應該休息,可早上卻沒回來,後來託人帶了口信兒說是值班,今天可是年三十,哪有讓人未婚小姑娘值班,咱媽不放心非要去紡織廠看看……」

    傅佩瑤工作紡織廠實行倒班制,每組三人輪流工作,逢年過節時工廠正常停產放假,輪班人員也只是上午來報個到簽個名兒便可回家。當然,為了防止突發事件,每個車間都會選出幾人留守,具體人員由各車間主任負責安排,不過一般值班人員都是廠裡僱傭臨時工。

    紡織廠效益不太好,值班發放福利也少,大年三十都是一家團聚,正式工人誰也不願意為了那麼一丁點兒不值錢東西跑來冷清工廠過節。傅佩瑤已經紡織廠工作了五年,從沒有節假日上過班,所以傅媽媽得到消息之後才非要過去看看。

    傅沛林抬起一隻手將頭上氈絨帽帶子解開,拉下護耳摀住耳朵,又壓了壓帽簷擋住額頭處寒風,這才繼續說道,「剛才巷子口佩瑤同事給巷子口小賣店打了電話,說咱媽跟佩瑤他們車間主任打起來了……」

    說到這裡,傅沛林想是著急,蹬車子速度明顯加,好今天是年三十,路上行人和車輛都不多,兄妹兩個順順當當到了紡織廠,剛到傅佩瑤工作二車間門口,便聽到傅媽媽聲音從裡面傳出。

    「敢欺負老娘閨女,我今兒不拍花你臉我都不叫林玉平!」

    傅佩嵐和傅佩嵐擠開圍觀幾個工人,只見傅媽媽肥碩身子正騎/坐一個穿著工作服中年女人身上,一隻手拽著她頭髮,另一隻手努力扇打著女人臉。

    而傅媽媽身下女人彷彿是察覺到了抵抗無用,也不顧傅媽媽撕扯,兩隻手用力撓著傅媽媽頭臉,下面兩條腿也胡亂蹬著想要掙脫身上束縛。

    兩人身邊圍著男男女女五六個人不停勸說,看舉動是想要拉架卻還有所顧忌不敢使出力氣,而傅佩瑤則蹲坐傅媽媽身邊,一邊哭求兩人住手,一邊掰著身下女人摀住傅媽媽頭臉手指,拉偏架舉動很明顯。

    「大哥,你去把她們拉開,注意點別傷著人。」傅佩嵐連忙對傅大哥說道。

    傅沛林點點頭,步上前,一邊抱住傅媽媽身子,一邊對幾個圍觀女工說道,「你們按住底下那人。」把傅媽媽拖走很容易,可他害怕身/下不挺反擊女人會趁此機會報復傅媽媽。

    「沛林你拉我幹什麼?老娘今兒非打死這個賤/貨不可……」傅媽媽被拖走一瞬間,猛地抬起右腳狠狠踹向身/下女人肚子,成功讓對方哀嚎一聲。

    「媽,你冷靜點,你不是來看佩瑤麼,怎麼和人打起來了……」傅沛林從身後抱住傅媽媽,不讓她繼續往前衝。

    「佩瑤?你妹妹那個窩囊廢都要被人欺負死了……」傅媽媽吼道,轉眼看見傅佩嵐也身邊拉著她胳膊,連忙推了她兩下,「小四,你不是和你三姐好麼?你去給媽扇那個賤/貨兩個巴掌……我還就不信咱們娘四個一起上還打不過一個婊/子……」

    「你才母夜叉呢!」對面女人不甘示弱罵道,「護犢子老不死,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打,有能耐你等著……」

    「老娘現就這呆著呢。」傅媽媽冷笑著截斷對方話,「有本事你讓你幫手現就來,老娘今兒就這看看你這婊/子到底有幾個姘/頭,讓你這廠子裡這麼猖狂,居然還沒人敢管了……」

    「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對面女人想要衝過來,卻被身後女工們拉住。

    「我嘴巴不乾淨?我看你才應該行為檢點些。」傅媽媽呸了一聲,「要是沒靠個爺們兒,就你這德行能當上車間主任?敢廠子裡說一不二橫著走?老娘可不是那幫小姑娘不懂這裡頭彎彎繞繞,你特/麼就是個賤/貨,怎麼著,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賤/貨還不許人說呀……」

    因為是大年三十,紡織廠大部分領導和員工都已休假回家,只餘下三五個協調工作車間主任和二十多個臨時工,一聽說傅媽媽和二車間車間主任打了起來,連忙跑過來將兩人拉開,進行了一番勸說,又給傅家打了電話,讓來個人趕緊把傅媽媽領回去。傅佩瑤柔柔弱弱一個人,可制服不了彪悍傅媽媽。

    誰成想本來被大家勸得平靜下來兩人會再次動手,而且手法明顯比上一次進步,拳打腳踢動作迅猛,彷彿恨不得將對方撕碎,幾個男人過去拉架都被捶了幾拳,漸漸也不敢再上手。

    紡織廠領導都不,各個車間主任都是平級,誰也管不了誰,不得已只好將家住附近一名工會同志找來,將傅媽媽一家四口和二車間主任一起請到了衛生所休息室,找來值班護士幫著二人檢查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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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私了吧

    衛生所休息室裡,傅佩嵐終於知道了事情始末。

    和傅媽媽打架女人叫做李茹,今年35歲,身材高挑容貌美豔,據說本是紡織廠三車間一個普通工人,不知怎麼就得了上頭領導青眼,突然空降到了二車間當上了車間主任,也曾有人背地裡談論李茹為人不太正派,可人家現是領導,這種話也只能私下裡說說。

    不知道李茹是不是嫉恨傅佩瑤這個二車間一朵花,從調來那一天便不怎麼喜歡她,許多別人不願意幹苦活累活都分給她做,傅佩瑤性格懦弱,被欺負了也不吱聲,只埋頭苦幹。

    其實,李茹開始也只是有些看傅佩瑤不順眼,想刁難一下,並沒有太深憎惡,若是傅佩瑤一直順從聽話,過不久她也便丟開手了。可偏偏傅佩瑤車間裡人員極好,同事們見她有了難處都來積極幫忙,同時還幫著抱怨幾聲李茹故意為難手下。

    此事傳到李茹耳中,原本三份不喜變成了十分厭惡,只覺傅佩瑤內裡藏奸,變著法兒跟她這個上任車間主任對著干,於是開始變本加厲刁難她,不僅加大工作量,有人請假是直接安排傅佩瑤替班,加班費也時常漏算。

    領導故意整她,傅佩瑤也不敢反抗,而且她心知反抗了也沒用,總不能因為李茹挑刺不要工作了,於是只能忍著,可偏偏李茹還時常冷嘲熱諷拿話刺她。

    今天傅佩瑤剛下夜班準備換衣服回家,李茹便截住了她,說節日不能只有臨時工值班,車間裡必須留下一個正式工人主持工作,而這個人選就是傅佩瑤。

    傅三姐幾個月來經常無故加班,傅媽媽一直懷疑閨女廠裡被人欺負了,只是問了幾次,傅佩瑤都搖頭否認。傅媽媽本就不是那種細心之人,見女兒說得肯定,也就沒再懷疑,只以為真是紡織廠突然忙碌起來。

    可是今天聽說傅佩瑤居然要三十值班,傅媽媽再次狐疑起來,非得去親自去廠裡看一眼才放心。結果剛到二車間,便見到李茹正當著三四個臨時工面貶損著傅佩瑤,言辭尖酸刻薄,還時不時推搡幾下,而傅佩瑤坐機器旁羞憤異常,臉上淌滿淚珠,偏偏李茹還拽著她胳膊不許離開。

    傅媽媽哪裡能見得這樣場景,她閨女,她可以打她可以罵,可輪不到外人欺負!於是義無反顧沖上去,扯開李茹拽著女兒手,照著她臉便揮去一巴掌。李茹被打得一蒙,後來知道這人是傅佩瑤母親,抬腳便要離開,傅媽媽哪能讓她輕易走人,三兩下便將她打趴下。後來還是有個臨時工將隔壁車間幾個男主任找來,這才將傅媽媽拉開並勸住。

    本來事情已經平息,可偏偏李茹不甘心被傅媽媽打罵,陰測測看了傅佩瑤一眼,傅媽媽眼尖瞅了個正著。這個死女人本來就愛欺負她閨女,今天又被她打了,日後還不得變本加厲給傅佩瑤穿小鞋?

    傅媽媽腦子難得靈光了一回,事已至此,她必須把事情鬧大,他們家沒能耐,不能給姑娘調工作調崗位,那就讓李茹沒臉再呆二車間,再不然讓她背後靠山把佩瑤調走也成。國營大廠就這點好,不會隨便開出員工。經過了此事,相信廠領導就算還想給佩瑤下絆子也得掂量掂量,為了防止被人說他們蓄意報復,崗位起碼也不會比佩瑤現工作差。

    就算這兩個想法都落空,只要全廠人都知道李茹故意刁難佩如,這倆人不和,日後她想使壞也能多幾雙眼睛盯著,行事上多少會有些顧忌。

    於是,傅媽媽毫不遲疑再次朝李茹撲了過去……

    衛生所小護士見李茹和傅媽媽一個鼻青臉腫,一個扶著腰唉唉叫,也拿不準兩人到底傷如何,簡單上了藥後便建議去正規醫院看看。紡織廠衛生所十分簡陋,平時也只是給員工治個小感冒開個止疼片什麼,連個正經醫生都沒有,稍微重一點病都看不了,這兩人傷情明顯超出了小護士能力範圍。

    工會同志聽到後連忙和傅媽媽說道,「傅家大姨,你看你和李茹同志今天都受了傷,咱們診所護士怕耽誤你們病情,建議好上大醫院看看……」

    「那你點去給我找那娘/們要醫藥費!我正要說這事兒呢,我腰被那娘們踹生疼,怕是扭了,她得負責給我看病!」傅媽媽打斷工會同志話,捂著腰理直氣壯說道,「還有我這著臉上被她撓了好幾道,這可是破相了……」

    工會同志嘴角直抽抽,這也叫破相?那李茹被打得鼻青臉腫看不出摸樣來算什麼?

    「大姨,李茹那邊也傷夠嗆,牙齒都掉了一顆……」

    「她活該!」

    「大姨,您先聽我說,整件事情起因確實李茹同志身上,可是兩次打架都是您先動手,這過錯也不小。」工會同志苦笑,他看來,先動手傅媽媽錯大,有什麼問題不能和平解決非得動手啊,只是這話他卻不敢當面講出來,只能含糊著說道,「若是讓李茹給您掏錢看病,那您是不是也得負責對方醫藥費啊?」

    「讓我給她掏錢?你做夢呢吧?」傅媽媽睜大了雙眼驚奇看著面前男人,長倒是一表人才,只是這腦子沒毛病吧?

    工會同志被傅媽媽目光盯著,尷尬瞅了瞅傅佩嵐兄妹,繼續說道,「傅家大姨,賠不賠醫藥費不是咱們倆說了就算,按理說你們倆打架都受了傷,我們是應該報警,只是傅佩瑤和李茹都是廠裡員工,您又是傅佩瑤媽媽,這事情鬧大了對雙方都不好,加上今天又是大年三十,我就想著還是私下了結為好。李茹那邊工作我也做好了,她同意私了,也不問你們要醫藥費,但是同時,您傷她也不負責任,你們各看各病……您若是不同意這個方案,那我可管不了了,只能交給警察處理。」

    「您別說了,我們同意。」傅佩嵐按住準備站起來抗議傅媽媽,「您幫著寫個文書吧,我們還得帶我媽去看病。」

    工會同志見事情處理很圓滿,高興笑了笑,「好好好,我這就寫,說實話,這事兒你們算是佔便宜了,李茹傷要重得多……」

    如果不是李茹害怕經了官事情鬧大影響她身後靠山,也不會這樣輕易同意私了。

    「你這丫頭幹嘛同意私了,那個姓李娘/們是廠裡職工,說不定看病花錢都能給報銷,她當然同意私了,工會那小子明顯說話不公道,他們這是官官相護……」出了診所大門,傅媽媽扶著腰沖傅佩嵐嚷道。

    「那您想拘留所過年啊?」傅佩嵐翻了個白眼,「到了警察局,您花錢得多!」

    傅佩嵐一向不喜歡傅媽媽一言不合便動手行為,可是今天卻覺得自家老媽這一仗打得實漂亮,甚至還有了一點小感動。傅媽媽或許偏心,但是不影響傅沛齊利益情況下,她對兒女還是十分愛護。想到此處,傅佩嵐心好受了一些,說起話來也親近許多。

    「就是,媽,不管人家報不報銷,您打了人就得賠錢吧?而您這傷,到了警察局說不準就變成人家正當防衛了……」傅沛林附和妹妹說道,誰讓是他家老娘先動手呢?

    「這上哪兒講理去啊……哎呦,我腰……疼死了……」

    「媽,您還能走麼?要不讓大哥去攔個三輪車送您去醫院吧?」傅佩瑤吶吶說道。現青城私家車很少,出租車是沒有,一般百姓出門如果不乘公交,就會攔一個三輪車,比自行車坐著舒服,價位也適中。

    「你離我遠點!」傅媽媽瞪了三女兒一眼,「看見你我就生氣,整天窩窩囊囊,哪像我林玉平女兒!要是你硬氣點,你媽我今天能挨打麼?完蛋玩意……」

    「媽,三姐要是和您一個性子,那咱家可有得鬧騰了。」見傅三姐被母親罵得眼淚汪汪,傅佩嵐忍不住將她拉到身後,自己上前扶住傅媽媽一條胳膊,「三姐說對,您腰不舒服,待會兒到街角找個三輪車馱著上醫院看看去。」

    「不去,花那錢幹嘛,我回家躺一躺就好了。」傅媽媽板著臉說道,「大過年誰往醫院跑啊。」

    「過年有病就不看啦?您也別逞能了。」

    「就是就是,媽,小妹說對,還是看看去吧,咱們也放心。」傅沛林說道。

    「你別整天像個應聲蟲似,你妹妹說啥你都跟著哼哼!」傅媽媽白了大兒子一眼,眼角餘光掃過路邊,突然發現一個年輕男子正面帶憂慮望著他們母子幾人,傅媽媽眉頭一皺,「那人是誰啊?怎麼一直看著咱們?」

    傅佩嵐傅沛林順著傅媽媽目光看過去,均搖了搖頭,他們又不是紡織廠員工,哪會認識。而眾人身後傅佩瑤則臉色發白,眼中流露出一絲焦急。

    「三姐,你認識他麼?」傅佩嵐轉頭問道。

    傅三姐勉強一笑,「是我們廠裡維修工,可能找我有點事。」

    路邊年輕男子此時已經察覺傅家娘四個發現了他,說話間便走了過去,對著傅媽媽微微鞠了一下躬,說道,「是傅大娘吧?您好,我叫張浩,是傅佩瑤同事,聽說你們這邊出了點事兒,過來看看。」

    傅媽媽眼睛三女兒和張浩之間轉了一個來回,狐疑點了點頭,「哦,沒事兒了沒事兒了,謝謝你關心啊……佩瑤,沒什麼事兒咱們就走吧,和你同事說再見。」

    傅佩瑤慌忙應了一聲,正要開口,便見張浩說道,「傅大娘,我看您腰似乎傷著了,我車間有現成倒騎驢,我推來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兒子閨女都騎了自行車,我做後座沒關係,再不濟就到街口攔個三輪車,不用麻煩你了。」傅媽媽見張浩如此熱心,心裡加不舒服,這小子怕是對他們家佩瑤不懷好意,說著一雙眼睛將張浩從頭到腳掃視一遍,後搖了搖頭,看穿著,就不像個富裕……

    「不費事不費事,今天三十,街口三輪車拉腳也都回家過年了,我車間就前面,我這就去把倒騎驢推過來,你們等著。」張浩說完便熱情跑回自己車間。

    「我,我跟去看看。」傅佩瑤連忙也跟著跑走。

    「噯,你跟去幹嘛啊……」傅媽媽身後嚷著。

    「媽,人家三姐同事主動幫忙,您還不讓自己閨女去搭把手啊。」傅佩嵐扯了扯傅媽媽衣袖,讓她別再喊了。

    「我怕那小子不安好心,你那個三姐就是個呆子,隨便一個人說兩句好聽就能騙得她掏心挖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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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過年與生活費

    「你,你怎麼來了?」傅佩瑤跟著張浩進了車間,連忙拽住他胳膊。

    「我剛才出來買東西,剛好碰見一個同事,他說你媽和李茹打起來了,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張浩家離紡織廠不算遠,步行也就十幾分鐘,「傅大娘這麼一鬧也是好事,以後李茹恐怕也不敢再這麼明目張膽欺負你了……」

    「我,我媽還不知道咱倆事兒呢……」傅佩瑤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忐忑與憂慮。

    「沒事兒,你慢慢和她說,我今天也好好表現,爭取給未來丈母娘大舅哥和小姨子留個好印象。」張浩笑呵呵說道。

    傅佩瑤臉一紅,垂下頭上前幫著張浩推出倒騎驢,讓傅媽媽坐上去,幾個人一起去了醫院。

    「小夥子,今天謝謝你啊,大過年折騰你這一趟,回去吧。」剛到醫院門前,傅媽媽便催著張浩回家。

    「大娘我等等再走吧,待會兒看完病我把您推回家去。」張浩說道。

    「用不著,我家離這醫院近著呢,走道兒幾分鐘路,再說我也沒那麼嚴重,你趕緊回家吧,家裡人都等著你回去過年呢,還有那車,也得趕緊給人廠裡還回去,別再丟了……」傅媽媽撐起笑臉說道,待張浩離開,立刻擰住傅佩瑤耳朵,「我問你,那小子是誰?你和他沒什麼不清不楚吧?」

    「媽,瞧您說哪兒去了,我們就是同事,就是同事。」傅佩瑤摀住發紅耳朵,眼中泛起一層淡淡霧氣,心中害怕,口中連連否認。

    「是同事就好,我告訴你傅佩瑤,那小子可不符合咱們老傅家挑姑爺標準!」

    「媽,那咱們老傅家挑姑爺什麼標準啊?」傅佩嵐忍不住問道。

    「反正那個張浩不合格,還有你,趁早給我離老馮家那小子遠點!」傅媽媽瞪了小女兒一眼,正要繼續說話,便見傅沛林拿著一張掛號單跑出來。

    「你們怎麼還不進來,我都掛好號了,今天科室休息,只能看急診。」

    「誰讓你去掛號?」傅媽媽一聽立馬怒了,回手拍了傅沛林腦袋一下,「我又不看病你掛號幹什麼?趕緊去給我退了,去!」

    「……不看病您來醫院幹什麼呀……」傅沛林委屈摸著頭。

    「我那不是怕那個張浩認識咱家麼?你說他送了咱們回來,我讓不讓他進門坐坐?你這個死腦子,平時怎麼沒見做事這樣爽利?我讓你去掛號了麼你就自作主張,趕緊去退了。」

    傅沛林低頭看了看手上掛號單,遲疑道,「……我還沒聽說掛號還能退!」

    「我不管,總之這冤枉錢不能花!」傅媽媽怒聲說道,「傅沛林我看你就是兜裡錢多了,我告訴你,下個月你零花錢減半!」

    傅沛林哀嚎一聲,「本來就沒多少,還減半?媽,不帶這樣!」

    傅佩嵐看了看捂著腰傅媽媽,一手抓過傅大哥手上掛號單,「媽,您今天要是不去看病,以後再有事兒也別怪咱們這些兒女不孝順,您就自己挺著吧!」

    傅媽媽一愣,「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們孝順您,帶你檢查身體,結果您呢,不領情還罵人,以後誰還敢和您打交道啊,這孝順反倒成了錯了!」傅佩嵐撇撇嘴,兩隻手捏住掛號單,「這個單子呢,是不能退,您要是不去看病,我這就撕了……」

    「你這個臭丫頭就知道氣我……哎呦……」傅媽媽抬手要打傅佩瑤,不想腰一動又疼上了,沒好氣兒說道,「你們幾個還不過來扶著我進去看病……」

    從醫院離開時,傅媽媽看著兒子拎手裡幾盒藥,哀怨說道,「我就說沒什麼事兒吧?看著嚴重,其實就是扭了一下,養幾天就好,你們非要我花這冤枉錢,二十多塊呢,過個年都夠了……」

    「行了行了,錢都花了您磨嘰到明天也回不來!這都四點鐘了,家裡還什麼都沒準備呢,您準備除夕夜讓咱們全家一起餓肚子啊?」傅佩嵐翻了個白眼。

    「用你瞎操心,我菜和肉都買好了,做十個菜都夠用!」傅媽媽嘴上如此說,可到底還是沒有繼續抱怨,扶住傅沛林手,加了腳步。

    回到傅宅,同院鄰居李家已經開了飯,李奶奶三個兒子兒媳帶著孫子孫女都回來柳樹巷一塊過年,熱鬧談話聲還有小孩子歡呼聲從屋內傳出,傅媽媽不高興撇撇嘴,低聲嘟囔,「……顯擺自己有兩個孫子唄,我還六個孩子呢……」

    傅佩嵐兄妹三個互相看看,好笑低下頭,老太太這絕對是嫉妒!

    傅沛齊此時正大屋,見母親和兄姐回來連忙放下手中書迎了上去,見傅媽媽扶著腰,臉上還貼了紗布,關心道,「媽,您這是傷哪兒了?怎麼還跟人家打起來了……」

    「問你三姐!叫人欺負跟小老鼠似,還有臉瞞著,沒出息!」傅媽媽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傅佩瑤。

    傅佩瑤尷尬低下頭,小聲說道,「我回房換件衣服,這就去做飯。」

    而先進屋傅沛林將藥放好,自覺任務已結,也不理會地上幾人談話,自己脫鞋上炕,打開電視躺著看了起來。

    傅媽媽見三女兒溜走,大兒子又只管自己,不滿哼了一聲,轉身拉住傅沛齊手慈愛說道,「不用擔心,你媽我身體好著呢!你是不知道,那個臭/娘們被我打得那是唉唉叫,臉腫都看不出原樣了,那叫一個慘,哈哈……」

    傅沛齊板起臉,略帶指責說道,「媽,不是我愛說您,年三十您跑去和人家打架,真是閒得慌。帶著傷過年,小心明年一年都不太平!三姐被欺負了您得教她怎麼自己解決,而不是替她去打架,您都這麼大歲數了難道還能護著她一輩子?」

    傅沛齊這話讓傅佩嵐聽著很不舒服,難道幫自家人出氣就是閒得慌?打架是不對,自家三姐也確實需要再教育,可這話從傅沛齊嘴裡說出來,她怎麼聽怎麼讀覺得冷血淡薄!

    傅佩嵐這邊腹誹著,那頭傅媽媽已經神采奕奕接話道,「我要是有一天打不動了,那就得你們上啊!有人他就是欠打,絕不能慣著!咱們老傅家兒女可不能被外頭人欺負,咱們得團結對外,一個打不過,那就兩個一塊兒上!」

    傅媽媽話說鏗鏘有力,堵得傅沛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拿起炕桌上書說道,「我先回房了,吃飯時叫我。」

    「沛齊,大過年別那麼刻苦,看一會兒就歇歇吧。」傅媽媽衝著傅沛齊背影喊道。

    傅沛齊胡亂點點頭,加腳步回了自己房間。

    而這邊傅媽媽已經看到了桌上兩兜水果,喜滋滋問道,「誰來拜年了?還送這麼多水果,真是客氣!」

    「誰會大年三十來給您拜年?是我買。」傅佩嵐哭笑不得,深棕色眸子忍不住沁出點點笑意,自家這個老媽,只要不將矛頭對準她,行事還挺招笑,想法是奇特很。

    傅媽媽聽後訕訕笑了笑,隨後目光一轉,突然注意到傅佩嵐身上穿毛大衣,臉上有些不自,「買衣服啦?這料子可挺好,還是毛呢,挺貴吧?」

    這丫頭一個人單過又讀了大學,居然還有心思買衣服,真是不知儉省!他們這一家子今年一冬都沒做上一件裝呢……

    傅佩嵐眼睛一動,笑著說,「我自己做。」

    傅媽媽瞪大了眼珠子,有些不相信,「你能做出這麼好看樣兒?」

    「愛信不信!」傅佩嵐脫下大衣掛衣架上,從內袋裡掏出準備好三百塊錢放到桌上,推到傅媽媽面前,「比當初答應錢數少一點,我現手裡沒那麼多,餘下過兩個月補上。」

    當初她離家時承諾只要傅媽媽不攔著她上大學就一個月交給家裡六十八,如今已經過去半年,這生活費還一直沒給呢。雖然那時遷戶口是自己偷戶口本,可到底還算順利讀了書,作為女兒,她也不願意每次都和傅媽媽爭論這件事,如果用錢能買來太平,她覺得很值。

    至於為什麼只給三百而不是全額,是因為不想讓傅媽媽覺得她錢來得容易。雖然是親母女,可是畢竟她不是獨生女,家中還有傅沛齊這樣將她視為眼中釘弟弟,凡是留一手是必須。

    傅媽媽愣了愣,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居然會真從小女兒手裡拿到生活費,見到桌面上三百塊錢,眼中閃過渴望,可終還是搖搖頭,別彆扭扭說道,「我可不敢要你錢,你不讓我掏錢供你讀書就成了……當裁縫也掙不了幾個錢兒,你自己留著吧,不然以後你交不起學費或是外頭吃不上飯了指不定背後怎麼罵我冷血呢……」

    「得了吧,我哪兒罵得過您啊?」傅佩嵐見傅媽媽居然還拿起喬來,啼笑皆非,「您可是身經百戰,不嫌我給少就阿彌陀佛了!」

    「……你這個臭丫頭,整天就知道氣我。」傅媽媽臉上微微泛紅,抬手抓過桌上鈔票塞到棉襖你,撇著嘴說道,「你以為我不敢收啊?我養你十八年,讓你長健康又漂亮,如今也該是你回報時候了,你敢給我就敢要!」

    「……誰也沒說不許您要啊……」傅佩嵐輕笑。

    「不過,小四,你給我交個底兒,你這當裁縫一個月到底能掙多少錢?」傅媽媽眨眨眼睛好奇問道。他們柳樹巷附近菜市場也有一家裁縫鋪,不過據她觀察一個月收入比起工人也沒多多少,只是如今小女兒半年就給了她三百,加上她自己房租水電學費生活費什麼,傅媽媽心裡加了加,這算起來總數可不少啊……難道佩嵐還能比人家縫紉鋪老師傅掙得還多?

    傅媽媽眼睛掃過衣架上掛著羊毛大衣,倒真是怪好看。

    傅佩嵐聽見傅媽媽問題,又見她眼睛一眨一眨,輕嘲道,「掙多掙少又能如何?我錢要是不夠花您還能貼補我啊」

    「你這丫頭,我這也是關心你不是……」

    「您還是多關心關心沛齊吧,就他那麼個看書法,別大學沒考上先把眼睛弄成千度近視!」傅佩嵐冷哼。

    「呸呸呸,你趕緊給我呸掉。」傅媽媽板著臉連聲說道,「大過年怎麼胡言亂語,我們沛齊明年保準考上好大學,百分百!小四你再胡說看我怎麼收拾你!」

    看見傅媽媽一副緊張樣,傅佩嵐癟癟嘴,要是明年傅沛齊沒考上是不還得怪她詛咒?

    「懶得和您說,我去幫三姐做飯。」傅佩嵐扭頭去了廚房。

    傅三姐見妹妹過來連忙另找了一條圍裙幫她系好,姐妹倆廚房裡切切炒炒,終於六點前做出了一桌好菜,八菜一湯,四葷四素,對於傅家來說,已經是難得豐盛晚餐了。

    晚上傅媽媽又帶了兩個女兒包了餃子,因為要守夜接神,傅佩嵐也沒回梧桐巷,和傅三姐回到了原來屋子住了一夜。姐妹兩個許久沒有一起睡,趴被窩裡嘰嘰喳喳聊了一個多小時。

    期間傅佩嵐問起了張浩事情,傅三姐遲疑了好久,終只是長長嘆了一聲,什麼都沒說。傅佩嵐見她如此,明白自家姐姐恐怕還處糾結與矛盾中,也不願意再勉強她說出心聲,只鼓勵她拿定了主意就勇敢爭取,如果覺得不值得,那麼放棄了也別後悔。

    傅三姐握住妹妹手,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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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初二與紅包

    大年初一一早,傅佩嵐洗漱過後便要回梧桐巷。

    「難不成外頭住慣了大屋子瞧不上咱們家這小宅了?」傅媽媽不樂意說道,「我聽說你是梧桐巷租房子,那裡房租一個月得十一二塊吧,每個月那麼多錢幹什麼不好?還得自己燒火做飯,怎麼算都是賠錢,出了正月你就趕緊給我搬回家來!」

    青城風俗,正月不搬家,要不然她今天就跟著小女兒去退房!

    傅佩嵐看了母親一眼,拒絕道,「我外邊住挺好!」若是傅媽媽知道她租了三間大屋子,還買了縫紉機,指不定要心疼成什麼樣子呢。

    「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強呢?」傅媽媽騰地站起來,氣道,「當初你離家出走是為了念大學,現也沒人攔著你了。你國營大廠不去非要當裁縫,我這個當媽也拿你沒招兒,你還想怎麼?傅佩嵐啊傅佩嵐,給你當媽我都窩囊死了,我連自己親閨女都管不了!如今不過是讓你回家,這又不是害你,你抗拒個什麼?家裡現成屋子你不住,跑去花錢租房,家裡好好縫紉機就地上擺著,你卻跑到人家房東那裡借,這是什麼邏輯?」

    「……可不就是害我麼!」傅佩嵐皺皺鼻子,看著怒瞪著她傅媽媽,笑了起來,「我若回來住,說不定您哪天又看我不順眼了,到時一定是非打即罵。您那身材和武藝,我這小體格也打不過啊?再說,當閨女要是把親媽打了,您掉價,我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那咱家可就丟大人了。至於口才,您能滔滔不絕兩個小時不帶重樣,我不如。住一起,您生氣,我還委屈……媽,這麼看您不覺得我外頭住著挺好麼?咱們母女還能消停兒說兩句話……」

    「我不招惹我我打罵你幹嘛」傅媽媽冷哼。

    我不招您,可傅沛齊招我啊?到時候您罵保準是我!傅佩嵐心中如此想著,可嘴上卻沒敢說出來,只笑嘻嘻說道,「您看您看,我就昨晚上回來住了一夜,今兒一早您又和我吵吵了吧?從命理上講,咱們娘倆這就叫相剋,離得遠了說不定就相生了……」

    「你別跟我這講歪理,我不聽!」

    「您愛聽不停,除非您脾氣變得像三姐一樣,否則我是不敢和您住一塊兒,不過您要是能懂得對我溫柔,估計太陽都能從西邊出來了。」想到傅媽媽頂著壯碩身材,凶狠眉眼卻做出一副溫柔靦腆神態,傅佩嵐忍不住撲哧一樂。

    「你三姐那叫窩囊!」傅媽媽尖叫。

    「那我不管,總之就您這樣,我可不敢回來。」傅佩嵐將大衣穿好,抬腿蹦出了正屋,「我走啦!」

    「還沒吃早飯呢!」傅媽媽嚷道。

    「我家裡還有點牛奶和面包,回去對付吃一口就行了。」

    「還你家?叫倒挺順口。」傅媽媽撇撇嘴,往外追了兩步,喊道,「明天初二你大姐他們回來,你不見見啊?」

    「我明早再來!」傅佩嵐抬起右手揮了揮,算起來,重生回來後她還沒見過自家這位大姐呢。

    傅大姐從小好強,當年下鄉時青年點條件還不如傅二姐所董家屯,可人家不僅沒耽誤勞動,還自學了課本,回城後立刻讀了中專,一畢業便分配到了效益極好機械廠做了出納,工資待遇比起同齡朋友和同學都要高出一大截。

    幸運是,傅佩凝工作沒幾年便和機械廠一個年輕骨幹談起了戀愛,隨後閃婚嫁人。

    大姐夫楊鎮旭比傅大姐大一歲,是六零年生人,那時候大多數家庭都是多子多女,可楊家卻只有楊鎮旭一個獨子,住又是八十多平樓房,父母也老實本分,這當時可是極好條件了。而大姐夫本人也是個能幹,婚後第二年便被提拔成了車間主任,手下管著四五十工人,傅大姐找到了這樣一個老公,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如果硬說有什麼遺憾話,那就是傅大姐沒能給單傳楊家生個兒子,這讓公婆有些不滿,可好楊家父母性子還算不錯,短暫失落過後照樣將傅大姐月子伺候好好,對孫女也挺疼惜,翻了整本字典才定下名字叫做宛芸。

    許是傅大姐經濟條件好,傅媽媽逐漸也開始倚重起這個女兒,尤其是傅爸爸去世後,許多事情都喜歡找她商量。

    開始傅媽媽不同意傅佩嵐繼續讀書時,傅大姐也曾勸過母親不要耽誤妹妹前程,可傅媽媽左一個沒錢右一個沛齊,讓她聽了心煩,加上實害怕這個老娘藉著供小女兒讀書理由問她借錢,後來也就隨傅媽媽去了。

    之後傅佩嵐母女矛盾激烈時候,她又剛好出差,回來後聽說小妹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忍不住又給母親分析了一番,而傅媽媽這回居然還真聽進去了。

    或許是和傅大姐年紀相差較大,傅佩嵐對這個姐姐感情遠不如對傅三姐,但畢竟是長姐,還是有一分敬重。雖然傅大姐對弟妹談不上多疼愛,但也從沒欺負冷落過,當然,也沒有幫扶過誰。許是半生平順緣故,這個姐姐看似優雅平和,實際上卻有些目下無塵,極為享受被追捧羨慕感覺。

    就像大年初二那天,傅佩嵐一進正屋,便看到傅大姐摟著女兒坐炕頭,笑盈盈讚美自己送給傅媽媽深褐色毛衣,而傅沛林、傅沛齊則坐飯桌那頭陪著大姐夫說話。

    「媽,你別看這毛線細,可質量特別好,是高檔純毛,我特意上第二百貨花了大價錢給您買,又求了我們單位一個手特巧姑娘幫忙織花紋,你轉過來我看看,瞧,這大小也正合適。」

    傅媽媽喜滋滋摸了摸身上毛衣,說道,「你還特意求人織什麼,這可都是人情。」傅媽媽嘴上埋怨,臉上卻彷彿笑開了一朵花。

    「沒事兒,剛畢業一個金融系大學生,來我們單位實習,領導說讓我先觀察著,以後能不能留我們廠還得看我怎麼跟廠長匯報呢,她現巴不得找機會討好我。」傅大姐得意擺擺手。

    「大學生都歸你管?」傅媽媽驚訝睜大了眼睛。

    「可不,雖然她學歷高,可我資歷厚啊,而且,我那個年代中專難度也不比大學差什麼了。」傅大姐笑微微摸了摸懷中女兒頭,正想繼續說話,就聽到門口傅佩嵐給楊鎮旭拜年聲音,轉頭喚道,「小嵐回來了?」

    傅佩嵐笑著點頭,「大姐過年好。」

    「過年好過年好。」傅大姐捏了捏女兒小手,「芸芸,給小姨拜年。」

    「……小姨過年好。」楊宛芸眨巴著一雙水汪汪大眼睛乖巧說道。

    「乖。」傅佩嵐從兜裡掏出一個紅包放到外甥女小手裡,「小姨給壓歲錢,拿著買好吃。」

    楊宛芸看著手裡紅包,露出可愛笑容,「謝謝小姨。」

    一旁傅大姐也笑眯了眼睛,她知道娘家困難,弟妹又沒成家,她不該奢求過多,只是每次看到婆家隔了兩層表親年節串門都會給宛芸包個紅包或是買點小禮物,而孩子親舅舅親姨媽卻毛都不拔時,她難免有些難堪。今天小妹給紅包,無論多少都是個意思,她婆家也能長一回臉。

    傅大姐心裡十分高興,可是想到這個妹妹為了讀書離家獨居,還得自己掙生活費,又有些不好意思讓她破費,可是還回去,她又不甘心,她還想讓宛芸把這個紅包拿回去給公公婆婆看看呢,她娘家人也是懂禮數,對芸芸也看重。

    傅大姐糾結了片刻,到底還是沒有將女兒手裡紅包還回去,只假意責怪道,「你一個沒出嫁小姑娘給什麼壓歲錢!」

    「就是個小心意,多少別嫌棄。」傅佩嵐笑著說道。

    「怎麼會嫌棄!」傅大姐樂呵呵將女兒抱回懷裡,幫著她將紅包塞到衣兜裡,又繫上了一個小紐扣,哄道,「芸芸乖,媽媽幫你把小姨給壓歲錢收兜裡了,咱們回家再拿出來看好不好?」

    楊宛芸乖乖點頭,奶聲奶氣答道,「好,回家看。」

    見傅大姐似乎出乎尋常高興,傅佩嵐奇怪眨眨眼,一個紅包而已,至於這麼高興麼?可是落座瞬間卻看到傅沛齊意味深長看著她,而一旁傅沛林臉色尷尬,一隻手插/兜裡好像找著什麼,傅佩嵐愣了愣,突然領悟到他們並沒給楊宛芸壓歲錢。

    給親戚小孩子見面禮和壓歲錢是她第二世養成習慣,因此今天理所當然便給芸芸準備了一個,可仔細回憶,傅家好像從來沒有這個歷史和慣例。

    傅佩嵐偷偷用餘光看向傅媽媽,果然見她一張臉漲得通紅,伸手從兜裡掏出五塊錢遞給外孫女,「芸芸啊,這是姥姥給壓歲錢,收好,可別丟了,這能買不少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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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6 19:18: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差別與慈母

    憶起傅家沒有給小孩壓歲錢慣例後,傅佩嵐便知道自己剛才行為絕對是捅了馬蜂窩。果不其然,趁著她飯後洗碗功夫,傅媽媽閃身進了廚房。

    「死丫頭你錢多是不是?你自己愛裝大方別連累我們!」只要一想到剛剛掏出去五塊錢,傅媽媽就肉疼。

    何況,傅佩嵐這個小阿姨都給了外甥女壓歲錢,傅沛林和傅佩瑤這兩個已經參加工作舅舅和姨媽自然也不能落後,隨後也遞出了自己心意。這樣情況下,她總不能讓沛齊矮哥哥姐姐一頭,只好塞給小兒子兩塊錢,讓他也包個紅包給芸芸。

    這個初二,光她自己就扔出去七塊錢,若是沛林和佩瑤錢省下,說不定也會進了她兜裡,這樣算起來,她可是賠大發了。

    「媽,人家大姐還送你毛衣呢,您給芸芸五塊錢就心疼成這樣,大姐知道了得多傷心。」傅佩嵐躲開母親要擰她耳朵手,嘟囔道,「大過年可不興打人!」

    「呸,我外頭人都打了,還差你一個丫頭片子?」傅媽媽嗤笑,「你今天害我這樣破財,不收拾你我憋屈!」

    傅佩嵐見老媽手又伸過來,連忙尖叫,「啊……大姐救命啊,咱媽心疼錢要打……唔……唔……」

    「死丫頭你給我小聲點!」傅媽媽手忙腳亂摀住小女兒嘴巴,也顧不得教訓,只壓低聲音說道,「可不能讓你大姐知道。」

    她錢都已經花出去了,總要讓大女兒心存感激,若是佩凝知道她居然偷著跑到廚房收拾佩嵐,心裡不知道要怎麼膈應呢。

    傅佩嵐扒開母親捂臉上手,用力吸了一口氣,怒道,「媽,您要謀殺親女啊?」

    「滾一邊兒去,說你兩句就要嚷嚷開,一點兒都不知道體諒一下你媽我,沒心沒肺東西。」傅媽媽哼道。

    「哪次不是您先挑釁?沒看出來您哪裡需要我體諒!」傅佩嵐撇撇嘴,將手上洗碗布扔進水盆裡,「幫您幹活還得挨打,我不干了!」

    「誰讓你給芸芸錢?你大姐家又不差錢,用你給?掙了一點錢就不知道怎麼顯擺,你大姐過年還知道找人給我織件毛衣呢,你倒好,自己做了裁縫穿富麗堂皇卻不想想你媽你弟弟還家破衣爛衫呢,如今有錢寧可給個小孩崽子卻不知貼補家裡,你弟弟明年上大學你知不知道?我們家現不寬裕你知不知道?」

    「媽,那小孩崽子可是您親外孫女!」傅佩嵐摸摸鼻子,給傅媽媽生活費是沒辦法,可讓她幫著傅沛齊?她又不是瘋子!

    想到這裡,傅佩嵐又瞥了傅媽媽一眼,說道,「您小匣子裡那三千多塊錢讓傅沛齊復讀三年都夠了,那還用我貼補啊,可憐我爹死得早,媽又不疼,恨不得去賣血掙學費!」

    「呸呸呸,你又胡言亂語!」傅媽媽氣直跳腳,「沛齊今年復讀是情況特殊,明年肯寧能考上大學,你少怪腔怪調咒他。就你那瘦不伶仃樣兒,還賣血?一針管扎進去都抽不出兩滴血來,還跟我扮可憐!」

    「我……」傅佩嵐正要繼續說話,卻被突然進來傅大姐打斷。

    「媽,你們倆窩廚房說什麼呢?」傅大姐目光母親和妹妹之間轉了個來回兒,問道。

    傅佩嵐挑釁看了傅媽媽一眼,回答,「媽怪我不該……」

    「你閉嘴!」傅媽媽一把拉住小女兒,警告看了她一眼,隨後笑著說道,「這個丫頭洗個碗跟生孩子似,慢死了,我正訓她呢,你咋來廚房了?回去看著芸芸吧。」

    「芸芸可不用我看著,她可乖了,特懂事兒。」傅佩凝驕傲笑了笑,又說,「我過來看看還有什麼活兒沒幹完,我來搭把手。」

    「用不著,佩瑤呢?讓她來幹就是!」傅媽媽拒絕道。

    「芸芸想吃花生,我拿了錢讓佩瑤出去買一些回來。」傅大姐答道,「洗碗呢?我來幫忙。」

    「大冬天水冷,你手是拿筆,可別凍壞了。」傅媽媽將大女兒推出廚房,「回大屋坐著,那裡暖和。」

    傅大姐也沒堅持,笑著說道,「那你們也點幹,我待會兒有事兒和您商量呢,凍手就燒點熱水洗。」

    「用什麼熱水,浪費柴火。這裡有我和小四呢,你別管了,進屋吧。」傅媽媽笑眯眯說道,轉身回了廚房,卻見小女兒正解圍裙。

    「你解圍裙幹嘛?碗還沒洗完呢,小心蹭一身水,弄髒了衣裳多可惜。」傅媽媽看向小女兒嫩黃色針織上衣,眼中泛著濃濃憂慮還有一絲不易察覺豔羨,雖然知道自己一把年紀了穿不了這樣鮮豔顏色,可好看東西人人都喜歡不是?

    傅佩嵐將解下圍裙扔到傅媽媽懷裡,冷笑道,「您大女兒手金貴,不能凍壞了,合著我就是那個沒人心疼奴隸,凍殘廢了也活該。」

    「你這丫頭,還吃上你大姐醋了……」傅媽媽訕訕笑道。

    「您不心疼我,我總得自己愛惜自己啊,這碗啊,您自己個解決吧,剛才看您要打我時身手挺利落,想必那腰也不疼了。」傅佩嵐將雙手放唇邊呵氣,「這天兒可真冷,我雖然不算賬,可拿剪子也得用手,我得回屋暖和暖和,凍壞了沒人管啊……」

    看著小女兒慢悠悠離開廚房,傅媽媽一口氣憋心裡,上不去下不來,氣急之下抬腳將地上鐵水壺踹翻,滾燙水灑出,濺到傅媽媽冬鞋上,透過棉質鞋面浸到腳背,有點燙。

    傅媽媽愣了一下,彎腰將手伸到洗碗盆裡,溫溫,「臭丫頭,明明偷偷燒了熱水用,居然還跟我訴委屈……我就說,我就說,那個小辣椒什麼時候肯吃虧遭罪了……」

    傅媽媽一邊抱怨著小女兒,一邊坐到小板凳上,拿起抹布將盆裡碗盤一個個清洗乾淨,又將廚房整理了一遍,這才回到正屋。

    此時大姐夫楊鎮旭正和兩個小舅子傅沛林屋子裡打撲克,正屋中傅大姐坐炕桌前看著電視嗑著瓜子,而傅佩嵐則盤腿坐炕頭逗著楊宛芸玩,見傅媽媽進來,連忙往裡挪了挪。

    傅媽媽瞪了小女兒一眼,隨後問向傅大姐,「佩凝你剛才找我商量什麼事情啊?」

    「您等等,等待會兒佩瑤回來我再說。」傅大姐笑得神秘,「是好事。」

    傅媽媽好奇眨眨眼,好事兒?

    「你又懷上了?」傅媽媽驚喜道,她是知道大女兒婆家人心事,其實她想法裡,也是覺得傅大姐再有個兒子比較好,有了兒子才是真正婆家站穩了腳跟兒。

    「媽,您說什麼呢!」傅大姐嗔道,「我和鎮旭都是有正式工作人,哪能要二胎!」罰款就不說了,他們倆可誰都舍不得這份兒體面工作。

    「哦。」傅媽媽失望垂下頭。

    「媽,我一點兒都不嫌棄芸芸是個女孩兒,女孩培養好了一樣爭氣,不比兒子差。」傅大姐沖女兒招招手,抬起胳膊將小姑娘摟住,笑呵呵說道,「芸芸要向你小姨學習,將來咱們也考個好大學,當大學生!」

    「我當大學生,媽媽,我當大學生。」楊宛芸重重點頭,沖傅大姐揚起可愛笑容。

    「好好好,芸芸真有志氣,只要你能考上,媽媽花多少錢都舍得。」傅大姐開懷大笑。

    傅媽媽臉色有些難看,雖然知道大女兒未必是諷刺她這個母親,可這話她聽心裡難免不多想。

    「大姐,你真是個慈母。」傅佩嵐笑著讚美,「芸芸聰明又聽話,好好培養將來肯定有出息。」

    聽到慈母這兩個字,傅媽媽臉黑了,這個小閨女,絕對是故意這樣說!

    而對面傅大姐彷彿沒有察覺到母親不悅,笑盈盈和妹妹說道,「你還小,不懂當母親心,等你將來有了孩子就知道了,男孩女孩都是寶貝,尤其是現實行計畫生育,一家就這麼一個孩兒,還不都可這勁兒疼啊。」

    「你們姐倆好端端說這個幹嘛!」傅媽媽終於忍不住插話,「這家庭環境不一樣,對待孩子自然也不同。要知道還有那養不起直接將兒女送人,我們老傅家雖然窮,可好歹把你們都拉扯大了……」

    「噗,媽,好端端您和我們說這個幹嘛,我和大姐又沒埋怨您偏心眼。」傅佩嵐嗤笑。

    一旁傅大姐也笑了,點頭附和道,「媽,您別多心,我們可沒有埋怨您意思,就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

    傅媽媽尷尬摸了一把臉,雖然她還算疼這個大女兒,可是比起傅沛林和傅沛齊兩個兒子仍舊差多,如今聽到兩個女兒這番對話,難免有些心虛。

    「吃瓜子,吃瓜子,都乾坐著幹什麼。」傅媽媽紅著臉將炕桌上小碟子往前推了推,又從兜裡掏出兩塊糖遞給外孫女,撐起笑臉說道,「芸芸吃糖,這還是別人給高檔貨,姥姥都沒捨得吃,給你,可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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