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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貓子]青鳥(影子傳說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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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7 00:07: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貓子 - 青鳥【影子傳說之一】

被主子買斷的那刻起,生死便由不得自己
他們是主子的影子,必須死忠不二的影子……
這樣的他們……可以得到幸福嗎?
難得做一回好事,也是錯嗎?
在出任務時,他雞婆的解救一名即將被強暴的女子
為了她,他被敵人擒住,但令他錯愕的是……
那名女子竟恩將仇報,每天照三餐賞他「鞭子」吃,把他整得不成人形
唉……難不成他「青鳥」真的「插翅也難飛」了?
怪了,這殘暴女竟深夜來探監,還痛哭流涕地抱著他「道歉」?
嗯……莫非,她有「雙重人格」?

真的是她!那個當年以虐待他為樂的殘暴女?
自從被同伴救出來後,就沒再見過她
現在的她溫馴得像一隻小兔子,令他有點不敢置信
哼!他可不是呆瓜,他知道另一個「她」正蟄伏著,正等著要再折磨他
不過……在他的地盤想整他?可是比登天還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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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7 00:07:3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紐約

  聖心孤兒院

  擎傲辰與權傲火隨著唐傲雨踏入城郊的一間孤兒院,這裡四面的紅色磚牆都爬滿籐蔓,就算善心人士想前來探訪,恐怕還得繞上半天。

  擎傲辰俊朗的眉不由得微微挑起,他很好奇雨是怎麼找到這種鬼地方,到這裡來又有什麼目的?雨這傢伙,說找他到美國玩,結果目的地竟然是連傲火都沒聽過的華人孤兒院。

  一踏進破舊的孤兒院,到訪的三人就聞到陣陣的臭酸味。

  他們不像是走進孤兒院,反而像是踏進了又髒,又臭的豬圈。

  一群衣衫襤褸的小孩,瑟縮在斑駁的牆角,用一雙黑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們,早熟的眼神裡充滿了緊張,害怕和莫名的期待。

  很顯然,這群小孤兒認為他們有領養小孩的意思。

  雨有什麼打算他們不知道,不過他和傲火絕對沒有領養孤兒的意思。

  瞥見光門領導人赤龍──權傲火從進入孤兒院起就緊皺濃眉,大老遠被唐傲雨從台灣拐來美國看一群小孤兒的擎傲辰,這才覺得心情好一些。

  哈,他最喜歡看到傲火傷腦筋,一臉煩躁的表情了,大老遠飛抵光門的地盤,能看到赤龍頭痛的表情就算值回票價。

  一名微胖的中國婦人,一見到他們進門就立即迎了上來,擠出讓人覺得虛假的笑容。

  「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這裡小孩多,經費又少,所以髒亂了些,不過我們都把小孩教得很乖,這點你們絕對可以放心。」

  比起小孩,婦人的穿著倒像是個貴婦。

  「乖?是懂得恐懼吧?」瞄見幾個小孩身上的瘀青,權傲火逸出冷諷嗤聲。

  瞥了權傲火一眼,擎傲辰不禁在心底暗歎,就算他們三個都知道,善心人士捐給這家孤兒院的金錢,恐怕都被這婦人給中飽私囊,可傲火也沒必要把想法表現在臉上,人性的黑暗面,身在闕龍門的他們可看得比誰都還要多。

  沒理會其它兩人,唐傲雨對害怕得擠在一起的孤兒視若無睹,逕自對婦人展露溫和的笑臉道:「條件就照我們電話裡談過的,對吧?」

  在來這裡之前,他已經做過調查,對這家孤兒院的狀況是瞭若指掌。

  就是因為完全瞭解,他才會選上這家孤兒院,光臨以後覺得滿意得不得了──這家孤兒院夠破,夠窮,管理人夠苛刻,夠現實,把被送進來的小孩當狗在養,在打,造就許多性格孤僻的孤兒,多麼完美啊。

  擎傲辰和權傲火選擇靜觀其變,等著看唐傲雨想玩什麼把戲。

  瞥見唐傲雨眼底滿意的笑意,他們兩人互相交換眼神,不由得同時起了雞皮疙瘩,心頭裡有股毛毛的感覺。

  雨絕對不是特別來拯救這些孤兒的正義使者,因為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善心人士。

  「對,就照我們電話裡談的條件,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小孩吧。」胖婦人連忙回答。

  見唐傲雨不像許多想領養孤兒的人,一看見孤兒們邋遢的模樣就打退堂鼓,也沒有對領養一個小孩就給五千元美金的條件殺價,胖婦人笑開了一張貪婪的嘴臉。

  在她眼中,這些孤兒算是無本生意的商品,雖然總是先開出五千元美金左右的價碼,可是本來就是故意預留殺價空間的,所以就算一個孤兒被殺價到一千元美金帶走,她都還會覺得很滿意,因為不但少了一個人吃飯還賺了一筆,怎麼算都划算。

  面對胖婦人不掩貪婪的嘴臉,唐傲雨笑了,更覺得自己沒有來錯地方。

  唐傲雨對胖婦人點點頭,他開始環視像難民一樣干扁瘦削,每張臉孔的面色都極差的孤兒。

  最後,他緩慢的踱著極為優閒的步伐,走向一群緊緊靠在一起,像是自組小團體與其它孤兒隔開的七個孩童面前。

  這一張張髒污,瘦削的面容,在他看來都是非常獨特的寶石。

  這七個距離其它孤兒稍遠的小孩,像小狗一樣縮在角落,瞪大雙眼看著突然到訪的三名陌生男子。

  他們一雙雙稚氣卻充滿恐懼和憤世嫉俗,彷彿在控訴上天捉弄他們,對他們不公的目光,讓唐傲雨露出滿意的笑容。

  對上他們充滿敵意的目光,唐傲雨露出十分迷人的微笑。

  像在菜市場買菜一般,他朝這七個孤兒隨手一指。「就要他們吧。」

  七……七個?見他一次就要了七個孤兒,胖婦人簡直樂壞了。

  能送走這孤兒院裡最麻煩,最令她頭痛的七個小討厭,外加三萬五千元美金進帳,她今天真的是碰上財神爺,運氣太好了。

  擎傲辰和權傲火交換眼神,不由得露出狐疑的表情。

  雨挑了七個看起來最桀驁不馴,眸光裡充滿叛逆的小孤兒,該不是打算把這些小麻煩丟給他們兩個,吃飽沒事就替他們找麻煩,當他的消遣吧?可惡,這可能性實在太大了!

  「五千元美金,這就是賣斷你們一生的價碼。」無視旁人的反應,唐傲雨在這七個孤兒面前蹲下,露出一個讓他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笑容,彷彿用好聽的嗓音在念著咒語:「可別忘了,我是用多少價錢買下你們的。」

  孤兒們彷彿見他在說著──瞧瞧你們的命有多麼賤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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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7 00:07: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漆黑,安靜的夜,一群人輕盈地跨過滿是機關的屋頂。

  一個領先的瘦小身影驀地停下,在微弱的月光下回頭給了跟隨他的夥伴一記暗號,隨即幾個在黑夜裡一身全黑裝扮的身影便在屋頂散開,迅速的朝已分配好的目標前進,淡淡的月光中,幾雙冷漠而清澈的黑瞳如鷹眸般銳利。

  兩人一組,其中一組成員已順利潛入他們鎖定的建築物。

  其中一人在把風,另一人正試圖用電子儀器破解某道密碼,忙得滿頭大汗。

  這組密碼的破解方式比他想像中複雜得多。

  須臾後,把風的瘦小身影睇向負責破解密碼的夥伴,逸出微弱卻如鬼魅般的嗓音:「青鳥,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們在這裡多浪費一秒,就多一分危險性。

  自己的雙手和眼睛都為破解密碼而忙碌,連喘口大氣的時間都沒有,青鳥頭也不回地碎道:「多嘴鳥,別在這個時候煩我,我沒空跟你鬥嘴。」沒長眼啊,他現在很忙呢。

  「我說過別這麼叫我,我不是鳥!」紫鳶不願與他歸為同類。

  若非他們就跟生命共同體沒兩樣,無論如何都得共進退,她才不會自討沒趣地多說半個字;要不是拍檔,她真的很想踹前頭這個恐怕是世界上最能讓她火氣上升的男人一腳。

  每次跟他相處,連她都懷疑自己是誰。

  在她眼中,青鳥絕對是個令人易怒的傢伙。

  「你這只紫鳶本來就是鳥,不然要說你算烏龜那國的嗎?」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空分心跟她講話,青鳥仍是頭也不回地咕儂。

  她愈是不屑與他同類,他愈要拖她進他的世界裡,別說他們來自相同的地方,有著外人不能理解的革命情感,這一兩年來好歹也出生入死數十回,還這麼排斥他,未免太過分了,幸好,他知道她的排斥並非真心,否則眼淚再多也流不完。

  「你信不信我會在你被人宰掉之前先宰掉你?」

  噹的一聲!

  成了!在警鈴響起的最後一秒前解開密碼,青鳥回頭面對身後威脅自己性命的夥伴,朝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眼神,扯出笑臉。

  「這種麻煩事,不勞你大小姐,留給敵人去負責就好了,否則敵人會怪你搶了他們非常樂意做的差事的。」

  「廢話少說,快拿東西!」

  懶得再跟他鬥嘴下去,見密碼已解的紫鳶倒是鬆了口氣。

  瞧見紫鳶不以為然的目光,青鳥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非常愉快的笑,正經八百地朝她行禮。

  「是,大小姐。」

  紫鳶冷冷的模樣倒是挺賞心悅目的呢。

  見她又白了他一眼,他一點也不意外。

  #########

  「求求你!我要回去了……」

  女子不斷地往後退,不敢相信自己最信賴的人會這麼害她,令她陷入進退不得的險境。

  她只能不斷朝面前魁梧的男人哀求,只希望對方不要再往前逼近。

  「你知道我喜歡你很久了,別總是拒絕我!」在男子憤怒的聲音裡,有著壓抑太久的怒氣,無法接受她的拒絕。

  她以為他是為了誰才委屈於她那個迂腐無能的父親之下?

  組織裡上上下下,除了他,沒有人有資格跟她在一起,更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她,而她竟對他的心意視而不見,一直拒絕他所提供的庇護和照顧,簡直是不識好歹!要不是對她有心,他豈會對勢在必得的權勢,地位放手?

  而她回報給他的卻永遠只有──

  拒絕,拒絕,再拒絕!

  忍耐太久了,他決定不再容忍她的拒絕,不再給她選擇的餘地!

  就是給她太多選擇的自由,她才會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他肯要她是她的福氣!

  「放棄我好不好?我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啊……」

  夜太黑,四下無人又地處偏僻,女子知道除非他肯放棄,否則自己絕對逃不掉,所以不管對方說什麼她都拚命地哀求,雙手緊緊抓著之前就已被扯掉鈕扣的領口。

  「不用說了,我今天一定要得到你!」

  無視她的哀求與眼淚,男子鐵了心腸,面對她楚楚可憐的神態,反而被挑起更多的情慾,他的雙眸裡充滿慾火,對於得到她更加勢在必行。

  得到她的身體以後,就不怕她以後不會臣服於他,必定會從此乖乖聽他的話!

  沒錯,他已經浪費太多寶貴的時間。

  「別……別過來!我……我會告訴我爸這件事的!」

  女子慌了,淚水落個不停,顫抖的聲音也彷彿快要完全絕望。

  「哈!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以為你爸會把你給誰?」男子冷酷地笑著,殘忍的目光好似在嘲弄她還搞不清楚狀況。

  以前,若非想等她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的感情,他早就得到她了。

  他想在床上溫柔地對她,要不是對她一再不識好歹的反應太過失望,令他完全失去耐心,今日的他也不會接受另一人的協助,打算不顧一切去得到她的人。

  女子滿心恐懼,倒退的身子還被東西絆倒,整個人往後摔在地上。

  男子揚起令她害怕的邪惡笑臉,正朝她一步步地逼近。

  「不,不要這樣……求求你……」

  #########

  青鳥和紫鳶這一組夥伴,在多花了一點時間之後依舊達成任務。

  在黑暗中快速撤退的兩人,看見有個女人一臉驚慌地跌在地上,正對著對她露出垂涎色態的男人,不斷地哀求對方放過她。

  那女人顫抖的聲音裡,有著教人無法漠視的絕望和恐懼。

  「喂,那不是我們能管的閒事!」紫鳶的動作俐落,搶先一步地拉住想挺身而出的青鳥。

  敢情這傢伙完全忘了他們人在敵方的陣營上?

  在組織裡找不出一個人像青鳥一樣,就是見不得別人欺善怕惡,喜歡替弱小出頭的人。

  她根本不知道這傢伙是哪根筋不對,有時候,她真懷疑他是不是忘了他跟她和其它夥伴,在許多一般人眼中是形同罪大惡極的恐怖份子。

  他們並非「善類」,見義勇為更不是他們的天職。

  青鳥的腦袋絕對是被誰「玩」壞了!

  猛然煞住腳步,青鳥依舊微微皺起俊秀的眉,盯著已被那魁梧男人壓在身下,開始不停地捶打對方,對方卻文風不動,繼續扯著她衣服的可憐女子。

  突地,女子整個上半身都赤裸了,只能無助地抗拒,哭喊。

  感受到紫鳶拉住他的力量,青鳥杵在暗處不動,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紫鳶說的對,聽那兩個人的對話應該是這組織裡的人,自己的確沒有必要插手管起別人家的閒事;更何況,他們已經延誤跟其它夥伴會合的時間,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更不能打草驚蛇,讓其它夥伴陷入危險的處境。

  「走吧,我們遲了。」紫鳶拉了拉青島的手。

  沒有觀賞強姦戲碼的興趣,她無動於衷的表情更顯得冷血。

  他們是從地獄最底層披荊斬棘,傷痕纍纍才爬上來的人,七情六慾早在這些過程裡全死光了,自然能對別人的不幸視若無睹,甚至不覺得看見不幸的事。

  他們從小到大所經歷的一切,絕對比這將要被強姦的女子殘酷更多,沒有人同情過他們,他們依舊活了下來,這是生命該有的韌性。

  或許,她的同情心早跟命一起賣給了那個教他們,眼淚有多廉價的男人。

  「紫鳶……」青鳥看向她。

  「我不會陪你做蠢事。」她斷然拒絕,希望能阻止青鳥的妄想。

  可未如紫鳶所願,青鳥不但輕輕撥開她的手,還把到手的目標物品塞進她懷裡。

  他毅然決然地道:「那就我自己去做,一切後果就由我自己負責吧。」

  「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麼!」

  紫鳶咬了咬牙,在離去之前丟給他一句話。

  「我知道。」青鳥對她笑了。

  就算她什麼都不說,可是他對她的關心依舊瞭然於心;老跟他鬥嘴,對他擺出冷冰冰的臉孔是一回事,畢竟他們來自相同的地方,所以他不同於組織裡的其它人,在她心中始終有著一定的份量,是外人永遠無法超越,理解的份量。

  他們不是親人,不是朋友……算是夥伴吧?

  猶豫了幾秒,紫鳶最終還是捧著不能被奪回的東西,朝原本前進的方向離去。

  無論如何,她仍深深地相信青鳥不但有自保的能力,而且還能在救了那女人之後趕上自己。

  她只是氣他老愛多管他們不該管的閒事。

  他以為他有幾條命?又不是九命怪貓!

  #########

  扯掉女子上衣和胸罩,一雙魔掌剛襲上那對柔軟雙峰的男人,甜頭還沒嘗到就被女子狠狠地咬了手臂一口。

  男人憤而給了她一巴掌,連僅剩一點溫柔待她的意志都消失殆盡,活像是發情的野獸再度撲在她的身上,毫不留情地扯去她下半身的衣物,她的裙子在男子手中成了碎布。

  「不要,不要,你走開!不要碰我──」早已叫到喉嚨干痛,女子依舊用嘶啞的聲音哭喊。

  她的聲音裡充滿絕望和被羞辱的氣憤,幾乎想要咬舌自盡。

  如果他真的奪走了她的貞操,她一定沒有辦法活下去。

  不過,有件事他說對了──奪走她的貞操,他父親便會把她嫁給他。

  然而,她絕對不願意嫁給一個強暴自己的男人。

  死都不要!

  對她的哭喊充耳不聞,男子扯去她最後蔽體的純絲內褲,一雙邪佞的大掌更不安分地上下其手,在她柔嫩的肌膚上肆無忌憚地遊走。

  她再也受不了被這般對待,想要咬下自己的舌頭。

  發現她的企圖,男人早一步以兩指掐住她的雙頰,還以嚴厲的目光瞪著眼前已紅腫的美眸,祭出殘酷的警告:「要是你敢死,我會讓你姊姊成為你的替代品,而且讓你父親的多年基業在轉眼間化為烏有!不僅如此──就算你咬舌自盡,你依舊會成為我的人。」

  他殘忍的話在在說明,就算她死了,他也會奸屍,他非得到她不可!

  而她也十分清楚,他絕對有能力毀了她至親家人的一切,讓她家破人亡,並且將會言出必行,讓她死也不能瞑目;他讓她明白,如果她仍是拒絕,她家人的悲劇完全是她所造成。

  她整個人僵住,在他身下動也不動了。

  仰視眼前令她憤怒卻也恐懼的輪廓,她終於選擇認命了……

  拿她唯一在乎的東西威脅她,無疑是擊中她的弱點,讓她連想死都不能。

  在他勢在必得的目光下,她的眼神變得呆滯渙散,成了任他擺佈的娃娃,再也沒有眼淚可流。

  「早這麼聽話不就好了。」見她終於不再掙扎,他露出滿意的笑,動手脫下自己的褲子。

  躺在冰冷的土地上,絕望的她閉上雙眼,不再掙扎,試圖麻痺自己的感覺,等著被撕裂般的痛楚襲來。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連選擇對象的權利都沒有的母狗。

  這狗男人就要佔有她的身體了……

  誰來救救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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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7 00:08: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頭好痛……

  想張開眼睛,但撕裂般的痛楚卻朝他襲來,讓青鳥緊皺了眉頭。

  疼痛讓他受過訓練的身體,本能地從混沌的知覺裡迅速清醒,他回想自己身上的痛楚從何而來。

  無預警襲來的痛楚,只代表一件事──昨夜,他犯了一個錯誤,一個不該有的錯誤,雖然他一點也不後悔……

  在那個陌生女子被侵犯之前,他一把揪起那個男人,將他從她身上扯開,並狠狠地給了他一拳。然而在赤手空拳跟對方搏鬥十幾分鐘,讓那個男人因不敵他的身手落荒而逃之後,才從對方的魔爪下救了那個驚恐萬分的女人。

  然而……他是怎麼落到現下的處境?

  他在那個女人的身旁蹲下,對她說她沒事了。

  她在明白自己得救之後便撲進他懷裡,像是攀住唯一的救生浮木般地趴在他胸口,像失措的小白兔一樣顫抖,對著他哭個不停,所以救了她後應該馬上離開的他並沒有馬上離開。

  他任由她在他胸口找尋令她放心的安全感。

  直到她發現,自己全身光溜溜地趴在一個陌生男子懷裡,她才又滿臉尷尬的逃開;接著他脫下上衣丟給滿臉通紅的她,讓她有件衣服可以蔽體,他甚至還很紳士地背對著她。

  直到她把衣服穿好時──他已經被包圍了。

  因為他不但是入侵者,而且還被別人當成了想對她意圖不軌的歹徒。

  而她被帶走了,在離去前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終究什麼也沒說……

  寡不敵眾的他終究落入讓他壞了好事的那個男人手裡,下場可想而知。

  紫鳶說的對,雞婆的人不會太長命,他的雞婆遲早會要了自己的命。

  瞧,他這回雞婆的下場──她連一聲謝也沒說,而且達成任務以後可以回去領功的自己竟落到如此淒慘的下場。

  六歲離開孤兒院,被帶進組織裡受訓後,十二歲開始出任務,出了五年任務的他還是第一次在任務中被逮。

  竟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哈,不知道他這算不算是應了古人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笑的是,他赴死,甜頭全是別人在嘗。

  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讓他懷疑自己身上有沒有一處沒被打傷。

  在適應眼角傷口所帶來的疼痛之後,青鳥才緩緩張開瘀腫的眼睛,環顧像是私人牢房的空間,他扯了扯手腕,感覺有條沉重的鐵鏈銬住了他的雙手。

  果不其然!他像頭待宰的豬一樣,被人用鐵鏈吊在一個陰暗的密閉空間裡。

  差別在於,他還沒死而已,不過……沒死也快了吧?

  #########

  希望大家都安全撤退了,不要被他連累才好……青鳥如此想著。

  突然,一雙纖細的手將青鳥垂下的臉抬起,一名女子睨著他昨晚被教訓得傷痕纍纍,幾乎難辨原來面目的年輕臉龐。

  楞了一下,青鳥立即認出──她是昨晚那個差點被強暴的女人。

  不過過了一個晚上,她那楚楚可憐的嬌弱不見了,美麗的一雙大眼裡全是高傲女子才有的盛氣凌人,睨著他的姿態就跟女皇睨著賤民沒什麼兩樣。

  很顯然,他不用期待白鶴報恩的故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既然昨晚她就那麼走了,沒指出真正要強暴她的人是誰,也沒替他說上半句好話,今天會是這種態度,似乎也不是太出人意表的事;甚至,他還能體會她表現給別人看,不得不當他是昨晚想侵犯她的歹徒,還故意對他嗤之以鼻的心情。

  沒有供出誰才是真正想強暴她的人,她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怎麼,看我太帥看傻了眼,連話都說不出來嗎?」在她的注視下,青鳥倒是忍痛挑了挑眉,以吊兒郎當的笑謔口氣先行開口。

  女子二話不說便給了他一巴掌,她氣他毀了她的計畫,害她的計畫泡湯。

  青鳥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嘴邊泛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在救人的時候,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無論如何,她都是敵方的人。

  呵,誰教他對敵人浪費多餘的同情心,這一巴掌是他咎由自取!

  他還得感謝她,讓他對人性又多一層瞭解。

  「都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對這來路不明的傢伙嘴邊那抹令她毫無好感的笑意皺起了秀眉,女子依舊瞪著眼前約莫十七,八歲,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青鳥冷斥。

  她雖因怕被後頭看守他的人聽見而壓低音量,可口氣裡的惱恨卻沒遺漏半分。

  在她眼中,他根本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差一點點,她就成功了。

  「壞了你的好事?」聽她竟然說出這種話,青鳥感到非常訝異。

  認定她身不由己,為了保護自己而犧牲他這個陌生人也很正常,所以聽見她任何憤怒的辱罵,他都不會覺得太意外;然而目前她的口氣,完全是怪他多此一舉地救了她,這並非想演戲給別人聽的口氣,令他不覺得意外都很難。

  莫非──

  昨晚其實是在她有計畫的主導下,她希望能被那個男子佔有?若真如此,這個害自己身陷囹圄的閒事,還真是管得太可笑了;看來他又得感謝她,讓他更加體會到人心的複雜與險惡。

  青鳥啊青鳥,這回被人當小鳥烤了,恐怕還算是活該啊。

  「沒錯,我應該剁了你洩憤。」女子瞪了他一眼,似乎正在考慮要從他身體的哪一個部分下手會比較痛快,好發洩被壞了好事的怒氣。

  「請便。」瞥她一眼,青鳥毫不在乎地丟出兩個字。

  還能說什麼?救錯人,算他不長眼。

  「你不怕死?」女子突然對他的灑脫感到不滿。

  她比較喜歡看別人在面臨死亡時所表現出來的恐懼,最厭惡那種表現得將生死置之度外,好像把她當傻瓜一樣看待的人。

  「我怕,你就會放過我嗎?」青鳥冷笑。

  他當然不想死,只是他對呼天搶地的求饒,最後還是得死的做法不感興趣。

  落入敵人的手裡,他可沒妄想自個兒能活過三天。

  「不會。」女子很老實地回答。

  「多謝你這麼誠實。」青鳥似笑非笑地嘲弄。

  「放心,我不會讓你馬上死。」女子突然撫摸他的脖子,揚起邪惡的笑容,「你不怕死,我就讓你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瞧出他有著死也不會求饒的骨氣,她偏要折磨到他肯求饒為止。

  哼!她就要看看他這麼跩的骨氣能撐多久。

  #########

  在人間煉獄裡熬了三天,青鳥已經快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個殘酷又惡毒的女子,的確實現了她的諾言,讓他過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牢獄生活。

  不僅不給他吃東西,還照三餐給他一頓鞭子,她甚至要人不斷地向他潑水,三天來都不讓他有昏死的機會。

  她要他清醒地感覺到痛,沒有一秒能解脫。

  三天下來,他不僅全身痛到骨頭快散了,還幾乎快被虐待到精神崩潰,原本以為自己早就死在煉獄裡,即使沒死也只剩下一口氣;然而,無論她怎麼說,怎麼做,他都沒有求饒,更不會在其它人的逼供下說出自己的身份。

  現在他已經開始希望自己趕快撐不住,好從痛苦裡解脫。

  因一時的判斷錯誤,他到底是救了一個怎樣狠毒的女惡魔?雖然他自己也算不上是善良老百姓……

  青鳥被關在簡陋的房間裡,再度聽見房門被開啟的聲音,早已被打得體無完膚的他麻木地等待下一頓拷問,沒表現出任何恐懼──在他被打得快要死掉之後,身體痛的知覺彷彿都漸漸模糊,根本沒辦法去體會恐懼的滋味,他根本像是拖著別人的身體。

  瞧見一雙女人的腳朝自己走近,青鳥根本沒有抬頭的意願。

  除了那個惡毒的女人,還會有誰?

  她今天虐待人的興致還真是高,晚上明明來過,大半夜又跑來,折磨別人不嫌太勤快了一點嗎?哈,真該給她頒張獎狀以茲鼓勵才對。

  沒抬起頭來,他卻發現原本看管他的人,在對那女人不知低聲說了什麼以後,那雙男人的鞋在稍有猶豫之後還是往外走。

  沒一會兒,這個監禁他的牢籠便剩下他們兩個。

  她遣走旁人,跟他獨處有何打算?反正絕對不會是想讓他好過點。

  盯著停在自己身前的那雙美腿,懶得費力氣抬頭的青鳥擠出一抹笑,「半夜不睡覺,跑出來遛達是想找男人慰藉你飢渴的身體嗎?那很抱歉,我碰到你的身體肯定會作嘔,對於你半夜難耐的慾火,我實在是幫不上忙……」

  或許,毒打他一頓,她就可滿足地回去睡覺。

  原本以為這女人聽見他三天來不變的嘲弄,肯定會怒斥他嘴賤,找死,甚至大發雷霆地為他不知死活的態度賞他一頓酷刑,要他為逞一時之快所說出來的話後悔;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除了他濃濁的呼吸聲以外,狹小的空間裡始終沒有半點聲響。

  青鳥看眼前那雙腳並未離去,仍杵在原地,本來不想理會她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不說話,不虐待他,也不走?算了!隨便她,他根本不想抬頭看她到底是哪裡不對,可他卻愕然地看見眼前的地面濕了。

  一滴又一滴的水滴懸空落下,濕潤了他眼前原本乾燥的地面。

  青鳥吃力的抬起彷彿千斤重的腦袋,想看她是哪根筋給燒壞了。

  她跑到他面前哭幹嘛?被她嚴刑拷打,都快被她送到閻王面前,他都沒吭一聲,她有啥好哭的?還是她想替他哭一哭,好準備替他送終,讓他踏上黃泉路不成?

  他實在很難相信她還有替他哭一哭的良心,八成,她是怕他變厲鬼回來找她報仇吧?

  自我嘲弄後,青鳥發現她一改高傲的氣勢,反而像被誰欺負的小可憐一樣,在他面前哭泣,一雙水汪汪揪著他不放的大眼,還盛滿傷心和內疚,對著他不停地掉下斗大的淚水。

  「夠了,別哭!」青鳥被她哭得心浮氣躁。

  他本來就對女人的淚水沒轍,就算她是個惡毒的女人,也一樣是女人,哭泣都會讓他不知如何應付──這種時候,他寧願她兇惡一點算了。

  面對他突然爆發的怒氣,她不吭氣地咬著下唇,還是繼續掉淚。

  「喂……你今天是哪裡不對勁?心情不好不會拿鞭子打我一頓發洩,鞭子就在你後面,等著你讓它發揮它的功能呢!」沒來由的,他竟然鼓勵她對他施以酷刑。

  被她一哭,他都快跟她一樣莫名其妙了,算了,反正他的身體早就痛到麻痺,多挨幾鞭差別不大,總比要他看著她哭,被她弄得神經質的好。

  真不知道她是受了什麼刺激,個性突然說變就變,教他亂不習慣的。

  惡魔女突然變成小可憐,諒誰都很難馬上適應的吧?

  楞了一下,她總算抹去滿臉的淚水,朝他目光瞄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一躺在那裡的刑具令她觸目驚心。

  她不由得以匪夷所思的目光重新打量,眼前這個因為她被折磨到不成人形,還像想安慰她似的而說這種話的男人。

  半晌後,她才輕聲囁嚅說:「哪有人要別人拿自己發洩的……」

  「有什麼差別嗎?」瞪她一眼,青鳥想也沒想就諷刺:「我沒請你動手鞭我,你還不是照樣打得很高興……喂,別又哭了。」

  還沒諷刺完又見她掉眼淚,讓他覺得十分氣餒,想嘴賤都沒力了。

  他幾乎懷疑眼前到底是誰像待宰的豬只被吊著?她哭得這麼傷心的模樣,好像她才是那個好心沒好報,被人抓來當畜生一樣折磨的倒霉鬼,那他這「本尊」的立場何在?

  「對不起,我……」她抹去眼淚,想說什麼卻又顯得欲言又止。

  有很多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對他有著深深的歉意和內疚卻又無法彌補,就算她說對不起,他肯定會朝她嗤之以鼻。

  這女人欠他太多了,對他不斷地施以酷刑虐待,豈是一句「對不起」就可抵銷的?問題是,眼前像變了個人的她竟讓他說不出嘲弄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唉,難道他是那種會敗給女人眼淚的男人不成?

  在今天之前,他還不曉得自己這麼沒用,連女人眼睛裡多餘的水分都抵抗不了?竟然會顧慮一個虐待自己多天的女人的心情,他……真沒用!

  要是主子知道他這麼沒用,說不定會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還可能會後悔沒及時把他丟回孤兒院去,浪費這麼多寶貴的時間訓練他。

  在青鳥暗中自嘲時,一雙柔嫩的臂膀突然抱住他傷痕纍纍的身體。

  有太多話想說,一時間卻說不出口的她只是哽咽道:「對不起,我……我會想辦法讓你逃出去的,你相信我……」

  被她這麼一抱,感覺雪上加霜的青鳥差點沒痛厥過去,但他勉強忍住了痛,並沒有因此對她嘶吼咆哮。

  因為,除了痛以外,被女人柔軟身體主動貼上的感覺還不差……

  哈,他這條命果然挺賤的。

  #########

  他昨晚做了一個夢。

  青鳥很肯定自己昨晚是做了一個夢,否則,感覺就太詭異了。

  同樣的面孔,昨晚還像個小可憐一樣撲進他懷裡,差點把渾身是傷的他抱到快痛死,還邊哭邊說一定會想辦法放他走──今天又變回不折不扣的惡婆娘,對他毫不留情地施予酷刑,一副欲置他於死地的模樣。

  哪個才是她的真面目?這女人──該不會有雙重人格吧?

  「你那雙狗眼在看什麼?」女子微慍地斥問。

  發現青鳥不但沒哀號半聲,還以令她不舒服的怪異目光盯著自己,女子甩鞭子的手不自覺地停下來。

  她一天比一天討厭這個怪男人了!

  他早該對她俯首稱臣,像賤民般求她手下留情,可他沒有!

  她都快沒耐性了,他那德行看上去也只剩下一口氣,隨時都快死掉的樣子,為什麼他還不開口求饒?他是根本沒有痛覺,還是很有骨氣地打算死在這裡?真是可惡!

  這是她頭一回虐待人這麼沒有快感!

  「看妳啊。」負傷的青鳥喘著氣,聲音裡卻帶著詭譎的好奇。

  其實,不用說出來,他在看啥有多明顯不是嗎?整個房間裡,除了他眼前令他大感好奇的女人之外,也沒有什麼其它的東西能讓他費力抬眼去看了。可他每個動作都會牽動傷口,痛得他恨不得死了算了,若不是太好奇,他怎會如此自虐?他快昏死了,還去研究她有多奇怪幹嘛!

  不過,他會落入這麼淒慘,顯然是有那麼一點自虐傾向……

  不知道她的承諾值幾分錢,至少她曾經說過,要是他肯跟她求饒就少給他幾頓打,若非固執,自虐,他的身上的傷口也不會不斷地增加。

  「看我什麼?」明知他不會說出什麼中聽的話,她還是態度高傲的問。

  緩緩看她一眼,青鳥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費力地擠出每一字:「研究賤人的面相是如何,以備來日可以做為防範,閃你這種女人遠一點囉。」

  毫不意外,毒辣的一鞭立即朝他狠狠地落了下來,伴隨殘暴女鐵青的臉色。

  哈,他覺得痛,可卻覺得更痛快!

  #########

  該來的人,終究還是來了。

  青鳥雖然對夥伴們有信心,然而在被折磨得近乎不成人形,剩下最後一口以後,他難免會懷疑自己短暫的一生,恐怕就這麼草草結束了。

  此刻,望著打算救自己脫險的兩人,他只能費力地問了一句:「你們會不會來太『早』了一點?」大概沒人會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

  在受盡酷刑之後,他對於求生的意願並不強烈,他從來不是夥伴們裡最積極為求生存而努力的人。

  小心翼翼地解下鐵鏈,始終面無表情的紫鳶這才僵硬地開口:「你這是……諷刺嗎?我們已經竭盡所能地想辦法救你……」

  自從青鳥失風被逮之後,這裡的戒備就更嚴密了,要伺機潛入並不容易。

  但他們還是來得太遲……太遲!

  看見青鳥此刻的模樣,沒有一個人能體會她心中的憤怒與自責──那晚,她不該留下他做蠢事!

  全都怪她一念之差!

  青鳥被抓的這幾天以來,她沒有一秒不曾後悔,不懊惱自己為什麼把他留下,並沒有不顧一切地要求他跟自己離開,做她應該做的事才對。

  無疑的,她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扶住青鳥無力站穩的身子,一把將他扛上肩頭的綠鶖道:「別不正經了,你可知道紫鳶這些天來為了你寢食難安,比誰都急著要來救你。」

  誰都知道,紫鳶是啥冷漠性子,要她表現出焦慮可不容易。

  而這些天以來,她明顯的浮躁可嚇壞不少人,幾乎讓屬下們以為就要變天了;可所有夥伴都清楚,那是因為她在自責,認為青鳥被抓是她的責任。

  紫鳶保持沉默,難得沒有為自己辯駁。

  「嘖嘖,別說讓我這麼感動的話,就算沒死也會被活活感動死。」勉強撐開些瘀腫的眼皮,青鳥早已狼狽得看不出原貌的臉孔,緩緩對著兩人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不過我是說真的,你們晚一點來可以替我送終,那才正好。」

  其實,他不覺得紫鳶有任何自責和內疚的必要,他十分明白,這次會失風被逮完全是他好管閒事的報應,這些磨難和教訓算是他咎由自取,根本不關紫鳶的事。

  而他更加確信,若能早一秒救他,夥伴們不會多拖半秒鐘,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怪他們來得太晚,太遲。

  他只是……真的活累了,死也無妨。

  跟綠鳶交換眼神,紫鳶終於恢復平日的淡漠,只冷冷地回給青鳥一句──

  「你想死,也得問問主子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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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數年之後──

  一個陌生女子的身影,在他心中仍像從未解開的謎團。

  雖然青鳥從來不曾刻意記住那段令他難堪的回憶,但仍無法否認那個如同過客的女子,在他心中佔了一個角落。

  每每在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她的身影總會閃過他的腦海,泛來一陣淺淺的漣漪,雖不曾牢記,但她確實存在在他的生命裡。

  然而,他從來不認為她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屬於過去的人,就應該留在過去,留在記憶中讓人緬懷不是嗎?

  在一群投誠的「俘虜」之中,他意外地瞧見常在夜深人靜憶起的臉孔,要完全藏住眼中的震撼的確有些困難;很顯然,縱使只是一閃而過,他眼底的波動仍被領導他們的藍凰給察覺了。

  否則,藍凰不會二話不說地就把她丟給他處理,刻意地讓她跟其它階下囚區隔開來。

  看著她的模樣,青鳥彷彿還能感受到那些無情鞭子,在他皮膚上烙下火辣印記,撕裂他每一寸肌膚的感覺,卻也還記得……她失常,在他面前掉下軟弱的淚水,讓他慌了手腳的那一夜。

  不願承認,但那種複雜的感受的確困擾了他許多年,如今,彼此的角色互換,他還在考慮──該怎麼回報她當年的「照顧」。

  繼續打量瑟縮在角落,以仇視目光死命地盯著他的女人,青鳥淡漠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卻因此讓淪為階下囚的她更加害怕與不安。

  無論他怎麼想……

  很顯然,她是不記得他了。

  在緩緩靠近對方,令她恐懼的同時,青鳥在心底做下結論。

  在他的身上和心底留下清楚的烙印,讓他想忘也忘不了她這張臉,可她倒是很乾脆地把他忘了,這就是傷害人的人和被傷害的人之間的差別吧?

  「你……你想做什麼?」

  縱使藏不住眼中的恐懼,身子不斷地往牆角瑟縮,她仍以顫抖卻傲慢的口氣,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般朝著青鳥質問。

  奇怪了,這張臉讓她覺得有點熟悉……

  「你以為我想做什麼呢?」微微挑眉,青鳥如她所願地停下腳步,上揚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弧度。

  很好,即使淪為階下囚,性子仍舊沒變,她還有這點骨氣讓他頗為欣賞。

  「如果你敢侵犯我,我就會咬舌自盡!」

  女子相信自己對他們還有用處,他們可能想從她的身上得到什麼情報,才會將她跟其它人隔絕開來。

  她露出憤恨的眼神警告他,要是他敢動她一根寒毛,就別想從她身上得到任何情報。

  青鳥露出興致勃勃的表情,以故作鼓勵的口氣道:「如果你想死,請自便,不用在意我的存在;老實說,我也很想看看咬舌自盡的人是怎麼個死法。」

  他沒侵犯她的興趣,要是上了曾對自己那麼殘酷,幾乎拿他當畜生對待的女人,恐怕還會讓他覺得噁心。

  報復的方式有很多種,強姦對方絕對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中,真的想報復,他也沒必要讓自己作嘔。

  「你不在乎我是死是活?」她一臉深受打擊的表情。

  她以為自己至少還有一些價值可言。

  「呵,你顯然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你只是我家老大送給我玩的玩具,我為何要在乎你的死活?」青鳥揚起邪惡的笑,說出殘忍的話:「難道你不知道玩具這種東西,壞了買個新的就好?」

  仇哪,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啊!

  十年風水輪流轉,原來就是這麼回事。

  見她美麗的臉突地刷白,青鳥突然覺得痛快極了,面對曾讓他痛苦萬分的女人,他絲毫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至少此刻沒有。

  慘白著俏臉,她再也說不出話來,恐慌佔滿了她的心。

  對她恐懼的反應頗感滿意,青鳥腦中突地閃過一個念頭,他突然開口問道:「我一直忘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連仇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似乎是太過荒唐。

  「你,你見過我?」她很訝異。

  聞言,青鳥緩緩扯出一笑,他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原來,你真的忘了我。」

  #########

  百年來有個自中國發源,慢慢擴散,蔓延往世界各地的一個龍族傳說;正是如今主宰世紀的幾道強猛洪流之中,最為人所知而不敢侵犯的一股力量。這股力量的主人們,正是由世界各地亞裔所掌控的「闕龍門」。

  根據側面瞭解,闕龍門對黑白兩道皆擁有很大的影響力,不管是在黑道,商界,政治界間,都擁有一種奇異的超然地位。既非主流黑道,亦非單純的一個商業組織;聽說各國許多足以動搖經濟的金融機構,連鎖企業體,背後暗存的那只輔助遙控的「黑手」,便是這個驚人的龐大組織。

  雖然眾說紛紜,然而闕龍門實分九門,亦由九位龍主所領導。

  以日本的「暗龍」為首,九龍散佈於世界各地,各司一片天地,帶領著闕龍人與日俱增的龐大組織。

  而闕龍門龍首唐傲雨,在隱退前幾年,另外建立了一個影子組織。

  這個藏於闕龍門底下的組織,在暗處以穩固的方式形成,建立雛形。

  影子組織所訓練出來的「影子」,主要分發到闕龍九門的各組織,影子除了像日本忍者般擅長隱身,身手俐落,能成為影子般的隱形保鏢之外,也專長於搜集情報,以助於闕龍門的組織發展,並用來和各國機密機構交換情報。

  自唐傲雨認定隱退時機已到,便將全部心力轉入影子組織,更加鞏固這個他另花心血成立的組織,使其加速成長。

  各國政府定難以料想,如今其下各個機密機構的高級情報人員,許多便是出自這個組織。

  近兩年,唐傲兩所訓練的影子組織,已能自行運作不息。

  而此時坐鎮指揮影子組織,則是唐傲雨親自挑選出來,被稱為「七色影」的七個領導人──紅雁,橙鳳,黃雀,綠鶖,藍凰,青鳥和紫鳶。

  七人自行推選,以藍凰為首。

  說起來,他們最大的共同點是──

  從遇見唐傲雨的那一刻起,他們便和過去的生命一刀兩斷,以唐傲雨所給的代號為名,都成了奉他為主子的影子。

  「主子真這麼說?」

  青鳥小心審視藍凰那讓人猜不出真假的表情,聽完吩咐的他有幾分遲疑,不太相信主子會吃飽沒事幹,要他去做這種蠢事,雖然主子唯恐天下不亂,只怕無聊的性子向來讓他們這些屬下頭疼。

  「你,懷疑我說謊?」

  藍凰緩緩地扯出一抹讓青鳥豎起全身寒毛的笑容。

  「當然不是……」

  是有那麼一點啦!不過要是想要日子輕鬆點,還是別承認吧。

  他太瞭解藍凰的性子,他不但對他向來過於緩慢,說話,動作都比常人慢了三倍的烏龜速度保持最大耐心,還露出阿諛奉承的假笑。

  膽敢向藍凰挑釁的人,不是不怕死,只怕是死不了啊,他這條爛命總是想死也死不了,自然沒去挑釁他的本錢。

  「不是……就好。」藍凰滿意地淺淺一笑,沒拆穿青鳥眼底顯而易見的想法。

  其它人對他的評價,他從來不會放在心上,頂多只是冷眼旁觀;無論他行事的風格有多殘酷,也不曾拿來用在他們幾個身上,真不知他們在怕他什麼!

  怕他吃了他們?這他倒還捨不得呢。

  同以一笑,青鳥踱步至窗邊欣賞窗外的風景,試圖化解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知道藍凰很難理解旁人跟他在一起,為何會沒來由的緊張起來;藍凰不明白,就算他時時保持笑臉,依然讓人一靠近就腳底發涼。

  有時候,他很懷疑藍凰是不是天生的發「寒」體,才會讓他有這種詭異的感覺。

  「她為什麼會在你這裡?」青鳥的目光停留在窗外的某個人身上。

  沒人放她出來,她應該被他關在他房裡,哪裡也去不了才對啊?

  「她?」走近青鳥身旁,藍凰隨著他的目光往窗外望去,發現他所指何人之後,才意有所指地反問:「她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他話一說完,窗外的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們的目光。

  藏不住緊張不安的神情,她仍禮貌性地朝他們鞠了個躬,只是不知道該不該把目光移開。

  「你知道她當年對我做了什麼,所以你不是把她──」青鳥一回頭,便瞧見藍凰那種不明所以的目光,他便硬生生的改以試探的口吻問道:「你不是決定把她丟給我,打算讓我好好地出一口氣,報復當年她對我做過的事嗎?」

  如果是藍凰放她出來,誰也不敢說話。

  他只是不明白,為何藍凰會讓她在組織裡自由走動?她是階下囚,應該是沒有行動自由的俘虜才對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光是等待藍凰的回答,青鳥就等了足足一分鐘。

  這一分鐘裡,他看看窗外的人又看看藍凰,微微地蹙起眉頭。

  「如果你連這個也想要,儘管帶走就是了。」終於,隨著緩慢從窗外移到青鳥臉上的目光,藍凰以同樣緩慢的速度表明:「不過,我可不曾要你向她報復。」

  冤有頭債有主是理所當然。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頭霧水的青鳥不禁又蹙起眉頭。

  說實在的,藍凰對他們這些同伴還不錯,不曾虧待過他們,但就是說話總是不清不楚,讓人很難猜透他話中的涵義。

  他沒兩顆腦袋,多希望他能說明白啊。

  藍凰露出詭譎一笑,眸底閃爍著異樣光彩,只是緩緩地道:「我很好奇你對她的感覺,是不是真是一輩子的仇人?」

  看得出來,雖然稱不上有好感,但青鳥卻並不怎麼憎恨那個女人,說起來,學不會憎恨,是青鳥性格上最大的缺點。

  不懂如何憎恨,就永遠不會有該有的心狠手辣。

  #########

  跟藍凰獨處的機會,青鳥覺得還是愈少愈好。

  每次靠近藍凰,總讓他感到一陣陣涼意,害怕相處太久有令他「感冒」之虞;除了傳達了主子的命令以外,藍凰溫溫吞吞說的話,他反而愈聽愈糊塗。

  雖然當藍凰支走黃雀,說要和他單獨聊聊的時候,他是很開心,畢竟,藍凰的存在就像他從來沒有,也無法擁有的父親。

  一如其它人,不管處在怎樣惡劣的環境,只要藍凰在身邊,他就能得到安定的力量,縱使面對惡劣環境也絕不屈服。

  一如在孤兒院受盡不人道待遇的時候……

  走到一對驚惶眸子的眼前,青鳥就這麼打量對方過於慌亂,完全不同於之前高傲的反應,彷彿他是個充滿威脅性的陌生人。

  她怕他,就像一隻受到驚擾的小白兔,這倒是很新鮮的發現。

  突地,她看著他的目光起了變化,彷彿多了歉疚。

  青鳥想起之前惹惱了她,始終沒問出來也沒堅持知道的名字,他突然再度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有種感覺,眼前的她不會像之前的她難纏。

  「我是……卓靡月。」顫抖著聲音,她仍努力報上名字。

  「卓靡月?」

  輕易得到之前問不出來的名字,青烏有些意外,卻又隱約覺得理所當然,他不禁思索其中還未釐清的思緒。

  這女人──肯定是「雙重人格」!

  否則,一個人怎麼能有那麼多變,天差地別的性格。

  哈,說不定另一個她,還有另一個自己的名字,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擁有雙重人格。

  青鳥得到了結論,突然覺得豁然開朗。

  他多年的疑惑就這麼解開了。

  「是,我沒有騙你……」

  卓靡月偷覷著眼前這個比起當年完全褪去稚氣,變得更加清俊,感覺經歷過一番歷練的男人,她的確有複雜的感受,不免抱持著誠惶誠恐的心情。她忘不了自己為了救他,曾經偷開後門讓人潛入,為了救他而背叛自己父親的事,雖然那本來就是她欠他的……

  「我沒說你騙我。」青鳥微微挑眉,尚在研究她的緊張所為何來。

  她誠惶誠恐的反應,彷彿站在她眼前的他,是個突然降臨的天神,讓她連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以為多看他一眼都會褻瀆他的身份,哼!他可不自覺有那麼偉大。

  比起緊張兮兮的她,伶牙俐齒的她反而好對付一些。

  畢竟,哪個大男人面對一個退縮怯儒,好像說話大聲一點就有可能把她嚇昏的小女人,還能夠擺出嚴厲,憤怒的臉色,把她嚇昏,對他可半點好處也沒有。

  藍凰肯定會叫他把人抬走,自行處理自己造成的後果。

  嗯,還是稍安勿躁,等地變回母夜叉後再行報復。

  青鳥才往前走了一小步,卓靡月的身子就如同驚弓之鳥般震了一下,好像他正打算把她吃了。

  「對不起……」她有些尷尬地道歉。

  她也不想表現得如此失常,可她根本無法控制一顆劇烈狂跳的心。

  那種不知所措又無法掌控的感覺,比情竇初開的少女站在心上人面前還要慘上幾分;更慘的是,她既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更不是站在心上人面前,但手足無措的感覺仍是如此強烈。

  而她一點也不覺得他可怕。

  「你做了什麼,覺得自己必須道歉?」

  無法忽視她的驚恐,青鳥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懷疑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掙獰,淡漠的語調裡不由得多了幾分調侃的意味。

  如果她是想起他是誰,為多年前的無情刑求道歉,那光是一句「對不起」可不夠。

  那些鞭子打在身上的滋味,他還記憶猶新呢。

  不去觸碰的回憶不帶殺傷力,一旦觸碰了卻是歷歷在目,每一個本已結疤的傷口都如此清晰,灼人。

  潛伏在記憶裡的膿瘡,噁心,可卻殘酷得讓人無法忽視。

  被青鳥閃過眼底的憤怒一駭,卓靡月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呆呆地望著他的臉。

  雖然,那憤怒的光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還是瞧見了;而她,多少能理解他的憤怒從何而來。

  如果連她自己部忘不了眼前的這張臉,那冀望他會忘了她這張臉未免也太可笑了。

  回想起他那年受她連累,被打得體無完膚的淒慘模樣,就算他忘得了,她也忘不了。

  雖然沒必要可憐私自闖入,偷走組織重要東西的敵人;但,他畢竟是救了她,讓她免於被強暴的恩人,若不是他伸出援手,被強暴後的她絕對痛不欲生。

  是他給了她活下來的一線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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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7 00:08: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在南太平洋一個私人小島上,綠色椰林,白色沙灘,一片澄藍海洋,再加上南洋風味的戶外酒吧,空氣裡瀰漫著優閒的氣氛。

  天氣雖然造成四周過高的氣溫,卻有陣陣的和風輕撫著燥熱的臉龐,讓人以為彷彿是來到哪個度假村裡,整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然而,受命來此的青鳥戰戰兢兢的,並沒有度假的心情。

  主子喊寂寞無聊,所以要藍凰讓他放假,到島上來陪他解悶,身為主子解悶的「工具」,他怎麼可能會有度假的情緒。

  撇開闕龍門裡有一大票主子關心不完的優先之選不說,即使從影子組織裡挑人,一個個排也輪不到他才對,自己根本不該是主子欽點的第一人選,怎麼可能在主子喊寂寞無聊的時候受到「青睞」,可他依然不敢有所異議。

  他的身份,是拋名捨姓的「影子」。

  他本應沒有過去和未來,沒有個人思想和朋友,只因身為影子組織的領導者之一,他才能保留一點自我。

  無條件服從上級的命令,向來是影子組織裡最重要的戒律;影命隨主定,主子要其生即生,主子要其死即死。

  關於這點,他們七個組織領導者的命運仍跟其它影子完全相同,向來毋需質疑。

  所以,現在他走向主子的每一步,都是必恭必敬的腳步。

  主子那張常年不變,彷彿無害的清俊臉龐,目前正掛著正記標誌般的愉悅笑容看著他,主子此刻的心情似乎好到誰也無法將他觸怒。

  酒吧裡,一個男人站在裡頭調酒,酒吧前則坐了另一個男人。

  調酒的那個男人,在看見青鳥與卓靡月朝酒吧走近時,便緩緩地放下手裡的調酒器,綻放愉快的笑容朝他們打招呼。

  「劉先生,你可終於來了,我們等了你好久。」

  說話的男子,正是青鳥不敢違逆的主子,闕龍門黑門的龍主──唐傲雨。

  背對著青鳥他們的男人轉過身來,在瞧見他們時有那麼一剎那的錯愕。

  雖然這男人很快就恢復平靜的神色,可目光向來犀利的唐傲雨和青鳥,依舊沒錯過他因為驚訝過度而短暫的失神。

  同一時間,他們發現卓靡月的臉色亦顯得不安,心底立即有個底。

  對於唐傲雨隨口給的姓氏,青鳥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毋需唐傲雨事先告知便主動配合。

  「真的很抱歉來遲,我被一些私事給拖住了。」

  青鳥在最短的時間裡領悟了唐傲雨眼神裡的暗示。

  不需要反應的時間,更毋需任何排演,他的演技自然真誠,跟主子配合得天衣無縫,完全沒有露出搞不清楚狀況的疑惑目光──縱使他實在搞不清楚,總喜歡扮豬吃老虎的主子,這回的盤算為何。

  要感歎,他也只能感歎主子又故意考驗他隨機應變的能力;既然主子找他解悶,自然會要他提供一些「樂趣」,光是人來是沒有用的。

  「沒關係,遲了還是來了,來了總比沒來好,是吧?來,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是『旗鷹門』的老大,駱威。」唐傲雨朗聲一笑後,又接著介紹另一邊:「而他呢,是我在生意上的良性競爭對手,劉文棠。」

  快速朝青鳥使了個曖昧的目光,唐傲雨那彷彿無害的笑容很燦爛。

  青鳥解讀他眼中的意思是──駱威是自己送上門的玩具,我們可得好好招待一番。

  青鳥暗自琢磨主子在駱威面前是扮演什麼角色,他不動聲色地露出欣喜的笑容奉承:「久仰了,能見到旗鷹門老大是我的榮幸。」

  旗鷹門在這幾年崛起,侵吞了法國不少弱勢幫派的地盤,茁壯的速度頗快。

  拜駱威之前短暫的失神所賜,青鳥憶起自己對他的印象。

  所謂「冤家路窄」,這句老祖宗的話可真是亙古不變。

  「彼此,能認識唐先生的競爭對手,也是我莫大的榮幸。」駱威的嘴角上揚,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主動伸手跟青鳥握手。

  他略施手勁裡想測試青鳥有幾兩重,唐傲雨不是泛泛之輩,跟他來往的人自然也必須防備。

  不管唐傲雨看上去是多麼溫和無害,他都不相信他只是個普通的生意人,他寧可相信,藏在那張溫和皮相底下的──是一隻別有心機的野狼。

  「相信我們會相處愉快。」青鳥回以同樣有力的手勁,之後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她是?」

  對青鳥評估完畢,駱威這才若無其事地朝始終像縮頭烏龜般躲在青鳥身後的人望去,眼底閃過一抹異樣光芒。

  哈!果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此行,他是沒有白來了。

  回頭瞥了卓靡月一眼,青鳥勾起一抹寵愛的微笑。

  「我忘了介紹,這是內人。」青鳥將卓靡月往前一帶,親密萬分地攬上她緊繃的肩頭,兀自對眼前的兩人介紹:「她聽說我要拜訪唐先生,又聽說唐先生這座小島風光明媚,所以央求我無論如何都要帶她一起來,請不必在意她的存在。」

  既然主子要他此行帶著「老婆」,他就順手借她一用,現在,他倒是隱約可以明白主子的用意。

  騙人!她明明是身不由己,也不是他的老婆!

  瞥見駱威在青鳥介紹她之後,瞬間變得凌厲的目光,卓靡月從背脊升起一陣寒意,不禁在心底為自己喊冤。

  不過,在成為俘虜的那一刻起,她早就失去自主權了吧?她很能認清自己現在的處境為何。

  況且,她寧願成為俘虜,也絕對不願落入駱威的手中,她太清楚駱威想要什麼,一旦落入他的手中,她絕對會比現在痛苦。

  至少,目前看來是如此……

  #########

  青鳥的目光像是探測器,將卓靡月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卓靡月被他看得全身緊繃,站在他眼前卻連一個稍重的呼吸都不敢,只能像個犯錯的小孩乖乖地杵在他的眼前。

  他沒說她能動,她不敢動。

  毋需他主動開口,她都知道自己被他給完全看穿了。

  終於,青鳥緩緩開口,直截了當地問:「你認識那個男人,對吧?」

  「不……我不認識……」身子繃緊了一下,她還是吶吶地否認。

  那個人……像黑色夢魘一樣令她恐懼,她從來就不想認識!

  在脫離有他的生活之後,她寧可將他從記憶裡完全抹煞,當作跟他完全不認識。

  可如今,夢魘重現……

  聞言,青鳥溫和的目光驟變,佈滿令她驚恐的怒火。

  「別對我說謊,永遠都別想。」長臂一伸,他毫無預警將她用力地扯向自己,語氣冷漠且眼神兇惡地瞪著她的臉龐警告。

  她竟敢睜眼說瞎話,根本是拿他當個傻瓜看!

  如果他不知道她過去的身份,那縱使她演技再爛,他都可以對她抱持相信的態度,問題是──他心中有著確切的答案,並不想聽到她蹩腳的謊言。

  知道她說謊,使他沒來由的情緒轉差。

  「對不起……」她被他凶狠的模樣嚇出眼淚。

  她不是存心對他說謊的,只是不願再去想起關於駱威的事。但很顯然的,縱使過去的世界改變了,可是存在過去的人依舊不容她在心底抹煞。

  自己想得太美,她不該妄想能夠輕易擺脫過去的夢魘……

  「別哭。」青烏有些煩躁地冷斥,他甩開她的手,「別動不動就哭給我看,你這女人現在是怎麼一回事,高傲的個性全跑哪兒去了?」

  她雙重人格中的另一種人格,也未免消失太久了吧?

  雖然她另一面蠻橫無理的態度,讓他打從心底厭惡;但與其見她掉眼淚,他還寧願她凶悍一些,才不會讓他像此刻一樣……心浮氣躁。

  她的眼淚,該死的打亂了他行事不亂的步調。

  面對她的眼淚,他平日的冷靜和從容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思及此,他無端惡劣起來的情緒突然不滿到最高點。

  哈!以他目前的感覺來說,似乎該把她擺在愈遠的地方愈好,因為她對他的影響力比他想像中更為嚴重。

  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

  卓靡月一臉茫然地凝視青鳥,似乎不怎麼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她還是很努力地深呼吸,很努力地不哭。

  「對了,你可能根本不知道另一個自己的存在……」由她眼中的茫然看得出來她並非在演戲後,青鳥若有所思地呢喃。

  不知為何,見她聽話地忍住淚水,他還是覺得煩躁。

  她那要哭不哭的樣子,比哭出來的模樣還惹人憐愛……不對,她另一個惡整過他的人格跟他是仇人,他怎麼還為她小可憐似的模樣動心?

  突然意識到自己過度在意她的反應,他對自己不尋常的感覺既疑惑又懊惱。

  他是怎麼了?真不正常。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雖然有些害怕,她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自己都不懂,快被自己搞糊塗了……你如果能懂才厲害。」調整著過於濃濁的呼吸,青鳥望著眼前的她,不由得自我嘲諷。

  對於那個如同女暴君般殘忍,曾經在他身上施以酷刑的身影,他竟然開始覺得有些模糊。

  彷彿,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只是他的一場夢,可他卻比誰都清楚那不是夢。

  他身上被她烙印的舊日疤痕仍在,足以為證。

  卓靡月怔楞地望著他,還是一片茫然。

  她那模樣印在他的黑瞳裡,霎時有種說不上來的動人之處,在他的心湖裡激起一陣陣燥熱的漣漪,幾乎讓他無法移開目光。

  他的腦子怕是出了問題,是瘋了吧?

  嗯……軟軟,香香還甜甜的,這感覺還不賴……她粉嫩的唇瓣上,有著一股天然的香甜味,舔起來就像在品嚐豐嫩多汁的水果,讓人愛不釋口,等等──他在做什麼!?

  青鳥猛然推開瞠大錯愕的美眸,同樣覺得驚恐的女人。

  他吻她幹嘛?

  青鳥突然懷疑,她是一個會下迷咒的巫女。

  否則,他怎麼會腦中一片空白地就吻了她,根本一點道理也沒有。

  「你……」像怪物一樣被推開,卓靡月眸底有抹受傷的光芒,難堪的臉龐也一片燒紅。

  莫名其妙地抓著她就吻,差點把她心臟嚇停的人是他呀!他怎麼能夠在吻完以後,擺出一副好像被她佔便宜的厭惡表情?她又不是自己願意的。

  從任何角度想,該生氣,該覺得羞辱的人都應該是她吧?

  身為階下囚以後,僅剩不多的自尊心又被刺傷,她實在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其實根本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必要。

  「什麼都別問,我沒有答案可以給你。」該死!他必須好好的想想自己是怎麼了。

  一說完,青鳥便轉身離去,留下愕然的她杵在原地。

  #########

  太陽緩緩西下,海平面漸漸染上美麗的橘光。

  卓靡月望著遠處的海面,絲毫沒有察覺時間在轉眼間流失。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希望自己能像美人魚一樣,化成透明的泡泡就這麼消失;可歎,她沒有一個可以甘心為他化為泡沫的王子,不然化為泡沫又有何妨呢。

  畢竟,她對這個看似華麗,實則空洞的世界,並沒有太多眷戀。

  「你是什麼時候嫁人的?」

  身後突然冒出的質問,這才拉回卓靡月的思緒。

  她像只受驚的兔子般從原地跳起來,滿臉恐懼地快速回頭,身子還往後退了一大步。

  她慌亂的目光裡充滿防備與對那人極度的排斥。

  因為她的反應而瞇起眼,駱威冷笑道:「怎麼,這就是你在久別重逢之後,見到老朋友的歡迎態度?」她的反應讓他心中的憤怒之火燒得更加旺。

  「我們……不算是朋友。」雖然害怕,她仍鼓起勇氣道,他們從來就不是朋友。

  從前她怕他,所以不敢拒絕他的接近,如今,她跟他的世界已經不同,讓她多了一些反抗他的勇氣。

  至少,他已經沒有讓她不得不妥協的東西可以要挾她。

  駱威的眼底閃過陰狠的光芒,彷彿打算讓她為自己說的話後悔。

  他依舊只是冷冷地笑道:「有了男人當靠山,你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他本來還以為,她是天生膽小如鼠。

  本想說什麼,但卓靡月忍住了,最後只是低聲懇求:「放過我,算我求你。」

  縱使她現在的生活沒有自主權,但比起從前膽戰心驚的日子至少還算平靜,她希望這種平靜的日子維持下去,不希望因為他的出現而改變……

  她不想回到從前,她受不了從前那種膽戰心驚的生活。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到現在都還怕他。

  沒料到她會如此懇求,駱威眸中閃過更為陰森的光芒,且未掩藏聲音裡的憤恨問道:「怕我毀了你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

  一想到她躺在其它男人的懷中,他就感到無比憎恨。

  在她父親的組織被殲滅之後,他費了多少心思找尋她的下落,有好長的一段日子為她寢食難安,擔憂她會流落至污穢之處被人給欺負;可她竟對他再次出現在她的生命裡感到厭惡,還毫不掩飾地讓他清楚這點。

  這便是她回報他感情的方式。

  一如從前,憤怒又在啃蝕他的理智,讓他無法自然地表達對她的情感。

  「我跟他不是──」不想否認自己跟青鳥的關係,她又猛然想起不該多嘴。

  雖然她仍不明白,青鳥為什麼說她是他的妻子,但他怎麼說就該怎麼做;來到小島之前,青鳥已經吩咐過,她必須多聽,多看,少說話。

  他便是要她全力配合他的一舉一動,不許出問題。

  她不想搞砸青鳥對她的信任……雖然她只不過是他的階下囚而已。

  「不是什麼?」他露出狐疑的目光。

  難道這事還有蹊蹺?

  「沒什麼。」吞回心底的話,她轉身便要走,「我不應該和你說太多話,不然我老公要是看到了,會誤會,會不高興的。」

  她故意暗示,青鳥是個很容易吃醋的丈夫,希望駱威能因此放過她……

  「你會怕?我可不怕你的醋桶丈夫,我偏要讓他誤會我們!」被她的暗示所激怒,駱威惡狠狠地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輕易甩掉自己。

  誤會?哈!

  她原本該是屬於他的女人才對!

  若不是在他離開組織的這段時間,她因為組織被殲滅而消失,他怎麼可能讓她落在別的男人手中,讓她成為別人的女人!

  遲早,他會將她奪回手中,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無論她曾經是誰的女人都一樣!

  「放開我!你不要這樣……」

  驚懼的卓靡月四下張望,努力想要扯回自己的手。

  「不用東看西看了,你注定要成為我的人,沒有人可以阻止我!」駱威將她嬌弱的身子一把扯進懷裡,展露邪惡的目光對懷中的人兒宣告。

  既然老天爺讓他們重逢,不管她是否嫁為人婦,他都要得到她。

  駱威說的沒錯,四周空蕩蕩的,不見青鳥和唐傲雨的人影,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救她。

  她看得出他對她絕不放手的決心,多年前的夢魘和恐懼,瞬間漲滿卓靡月的心,她又再次感受到完全無助的絕望滋味。

  誰來救救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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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7 00:08: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朋友,他人妻不可戲。」

  打趣調侃的話冒了出來,讓駱威和卓靡月同時全身僵硬,一齊望向帶著詭譎笑意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的唐傲雨。

  駱威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他總覺得唐傲雨看似溫和的笑容像把冰刀。

  無論唐傲雨看上去是多麼和藹可親,似乎毫無敵意,但駱威始終認為得和他保持距離,他對他有著防備之心。

  而且他的直覺向來頗為準確。

  「駱先生,你這是在騷擾我的妻子,還是存心向我挑釁?」

  比起唐傲雨調侃人的閒情逸致,跟他一同出現的青鳥倒是皺起眉頭,以微慍的目光盯著卓靡月還被駱威抓住的手,表現出身為「丈夫」的保護欲。

  意識到青鳥的不悅,駱威立即放開卓靡月。

  還沒從唐傲雨口中問出線索,現在還不是跟他們對立的時候。

  他沒忘記,自己是費了多大的工夫,才來到這個小島,見到唐傲雨本人;縱使意外地見到尋覓已久的人,令他心中起了驚濤駭浪,他也絕對不能前功盡棄。

  關於她的事,他必須延後處理,相信她也跑不了。

  「我想,他們是聊上了兩句,駱威只是聊得太過開心,熱情,不小心碰到靡月而已。」唐傲雨主動代替駱威回答,臉不紅氣不喘地睜眼說瞎話,臉上始終掛著過度愉悅的微笑,他還朝駱威問道:「是不是?」

  眾人心知肚明,他是給駱威台階下。

  卓靡月不敢說話,此事可大可小,事情嚴不嚴重端看青鳥和駱威如何反應。唐傲雨彷彿在暗示青鳥,駱威是他的客人,給他這主人三分薄面,當沒啥事就算了。

  「是的,我並非故意,若有冒犯,對兩位說聲抱歉。」

  不明白唐傲雨的用意何在,駱威仍是順著他的話說,言不由衷地對卓靡月和她的丈夫道歉。

  為了大局著想,他強迫自己壓下對這男人的妒恨,而且他總覺得他有些面熟……

  青鳥微慍的目光轉為關愛,他瞥向卓靡月,彷彿在看「妻子」是否無恙。

  一想到主子要是沒找他來海邊邊散步邊聊天,就可能會發展出他們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他隱約感到胸中的怒火逐漸高張。

  一如多年前,要不是自己及時阻止,她便會遭他狼爪侵犯。

  雖然她後來的表現,的確讓他替自己不值,甚至覺得自己救她很愚蠢;然而在發現她可能擁有兩種人格之後,他的想法又改變。

  至少他確定,眼前的她對駱威十分恐懼,避之如蛇蠍。

  「他沒對我做什麼……」卓靡月怯怯地說。

  青鳥犀利的目光讓卓靡月不安,但她仍勉強擠出笑容,並不希望引起紛爭;即使希望渺茫,她也希望駱威會因此放過自己,不再找她麻煩。

  「是嗎?」青鳥走到她面前,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再次確定。見她含羞地點頭,他才心疼不已似地拉起她的手,邊走邊溫柔地低斥:「回屋子去吧,你身子又不是挺好,沒事別老待在海邊吹風,萬一著涼怎麼辦?瞧你一張臉都吹得冷冰冰的。」雖是斥責,但他的口氣卻充滿寵愛和關心。

  青鳥直接帶她離開,幾乎是無視於唐傲雨和駱威的存在。

  雖然他的無視,多少表達了駱威對他「妻子」無禮行徑的惱怒,可也算是表明不打算和駱威計較,準備當他看見的事沒發生過。

  他的目光和態度都在在表明,他之所以不跟駱威計較,完全是看在唐傲雨的面子。

  「兩位慢走,小心別跌倒啊。」目送他們離開,唐傲雨對小倆口的背影揮揮手,低聲咕儂了兩句。

  其實,他一點也不在意被當作隱形人,倒是很佩服青鳥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輸給自己。

  呵,照目前的狀況看來,似乎有好玩的事要發生了。

  看在青鳥這麼替他著想,還怕他無聊地替他準備「樂子」的份上,他自然不會在乎偶爾被當成隱形人囉。

  駱威望著他們的眼神愈恐怖,唐傲雨臉上的笑容便愈燦爛。

  嘖嘖,好令人期待啊!

  沒了旁觀者,青鳥便很快地放開卓靡月的手,原本關愛的目光瞬間轉為冷漠。

  他刻意跟她拉開一段不小的距離。

  卓靡月知道他在猜疑什麼,忍不住想將自己跟駱威之間的關係對青鳥解釋清楚,可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和駱威之間……是一場惡夢啊!光是回想,便會令她直打哆嗦的一場惡夢。

  過了一會兒,青鳥停下腳步,他的目光緩緩地在她臉上一寸一寸地游移。

  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她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除尷尬的氣氛。

  無法繼續忍受靜默的氛圍,她才試著開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青鳥挑了下俊眉,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我想的,是怎樣的呢?」瞅著她慌張的表情,他的眼神依舊冷漠。

  想當他肚子裡的蛔蟲,她的功力還太淺。

  「我不知道……」她垂下了臉,原本想解釋一切的衝動和勇氣,都因為他冷漠的眼神而退卻,沒一會兒就全消失了。

  她發現,自己十分害怕面對他的冷漠。

  「不知道?那你還說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青鳥瞇了瞇眼,口氣微慍。

  卓靡月偷偷地瞥他冷漠的表情一眼,她咬著唇低下頭,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明知道自己不該在意他的冷漠,但她心底的某處還是被刺傷了。

  沒有道理!她為何會在意他對自己的感覺,她根本沒有權利去在意的……

  被她的眼淚揪緊了心,青鳥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欺負無辜小女孩的大壞人。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溫和地朝她輕喚:「過來。」

  在莫名其妙地吻了她以後,他的心情就沒好過,始終讓他有些鬱悶。

  他連自己吻她的理由都還沒弄明白,就看見她和過去的「孽緣」糾纏不清,亂七八糟又雪上加霜的心情怎麼可能好得起來?他的從容,他的灑脫,他的自在全被她打亂了。

  不明白他要她過去的用意,卓靡月還是聽命行事。

  等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面前,青鳥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伸手用拇指抹去她的淚。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對女人的眼淚沒轍。

  只要她一掉眼淚,他就會心慌意亂和手足無措,簡直不像自己。

  卓靡月有些驚訝,可她動也不敢動一下,只怕他的溫柔會因為她的動作而不見。

  那令她覺得格外覺得溫暖的接觸,稍稍撫平了她被刺傷的心。

  她睜著含霧的雙眸,凝望著眼前令她怦然心動的青鳥。

  「我不是聖人,別用這種楚楚可憐的目光看我,你會讓我變成大野狼的。」青鳥突然撇開了臉,嘴裡逸出煩躁的警告。

  恨啊,他對她該有的憎恨跑哪兒去了?

  別說復仇的恨意,在她這種迷濛目光的注視下,想對她擺出冷漠的臉色都十分困難;在她無辜和怯弱的目光下,沒幾個人能狠下心去傷害她。

  「對不起……」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什麼,卓靡月只能低聲道歉。

  「別說了!我聽夠了你的對不起,以後不准在我面前說這三個字。」他從來不是專制霸道的人,可他卻總不由自主地對她發脾氣,以命令的口氣對她說話。

  這全都怪……他無法承受她委屈的眼淚。

  卓靡月被他嚇了一跳,道歉二字又差點脫口而出,她趕緊吞回肚子裡。

  「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見她沒任何反應,青鳥皺起眉質疑。

  「有,我聽見了。」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急忙應道,跟個聽話的小孩沒兩樣。

  她不希望惹他不高興,他怎麼說就怎麼做,只要他不生她的氣就好。

  青鳥原本還想說什麼,卻突然望著她大笑。

  「哈!你好像應聲蟲,而且還是特別膽小的應聲蟲。」

  紅雁最討厭像她這樣沒有自我,個性儒弱又膽小的女人,他認為這樣的女人一點存在的價值都沒有;可是,他卻完全不覺得討厭,還覺得這樣的女人比較像個女人,頗為可愛──至少比咄咄逼人,喜歡在男人面前強出頭的女人可愛多了。

  女人嘛,太強勢會讓男人喘不過氣來。

  見他開懷一笑,卓靡月這才鬆了口氣。

  「我是膽小,不過從現在開始,你想知道什麼事情,我都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請你別生我的氣……永遠都別討厭我,好不好?」因為青鳥恢復溫和的態度,才讓她重新鼓起勇氣,表達自己想說的話。

  從他救她的那一天起,她就將他當作恩人看待,一直都很想報答他的恩情,當然不希望被他討厭。

  她始終認為,能夠和他重逢,是老天爺在給她報答他的機會,所以她應該好好把握老天給的機會,努力地回報他當初救她的恩情。

  可惜到目前為止,她太儒弱又沒啥本事,能報答他的能力實在有限。

  無論如何,能來到他的身邊,已讓她心滿意足,她一心只想幫上他的忙。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請求,青鳥十分錯愕。

  他望著她滿是期待,又帶著些許惶恐的臉蛋陷入短暫的沉思裡,常年靜寂的心弦彷彿被撥動了幾下。

  她希望他永遠都別討厭她……永遠?

  難不成,她多少知道自己擁有雙重性格,所以才會這麼請求?他左右思量,想從她的神情看出她心中的想法,看出她的企圖,但除了無辜,還是無辜。

  他無法從她一片赤誠的黑眸裡看出任何不軌的企圖。

  「不,不行嗎?我知道我的要求太過──」

  見他只盯著自己卻不說話,卓靡月以為自己的要求會被拒絕,好不容易冒出頭的勇氣又縮回心殼裡,聲音小了許多。

  伸出一指輕輕地壓在她的唇上,青鳥打斷她的話。

  「我可以永遠不討厭你。」他對她溫柔地笑了。

  「真的?」燦眸一亮,她難掩開心地抓住他的手。

  「是真的……」青鳥保持微笑,凝望著她因興奮而抓住他的雙手,在他的眸光中有一閃而過的詭譎,「只要你永遠不背叛我。」

  從這一刻起,他決定忘記她曾對他做過的事。

  紫鳶曾說過,他們七人之中就屬他最沒神經,最健忘,不懂得什麼叫作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過度違背自我,去記恨一個過去曾帶給他的災難的女人?在影子組織裡,他肩上的擔子已經太多,太重,沒有必要再去馱負可以放下的仇恨。

  更何況,眼前的這個她似乎不是得罪他的那一個,要報仇……等那個「她」出來再說吧。

  「我不會,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的,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證!」卓靡月楞了一下,她隨即猛點頭,還信誓旦旦地承諾。

  她覺得把自己的命給他都可以,只要他肯讓她永遠待在他身邊。

  「噓,不需要發毒誓。」青鳥用手掩住她的嘴,不怎麼喜歡她不吉利的誓言。

  他喜歡她全心全意地看著他,彷彿她的眼中只有他,那種以他為天的表情,讓他感受到一種強烈被需要的存在性。他都快忘了,有多久沒感受過這麼強烈地被人需要,如此強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只是很單純的,給他能給的東西,而不需要他賣命。

  他的存在價值,不是以他有多少能力,更不是以他能否完成組織給的任務去評斷,這種滿足感讓他覺得很新鮮,讓他想要擁有更多,更多。

  所以,他不能容忍她的背叛。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

  以為他對她的保證心存懷疑,卓靡月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甚至還用力地抓住他的手,生怕他真的對自己有一絲絲的不信任和懷疑。

  如果青島對她有戒心,就再也不會讓她待在他的身邊了,無法回到她過去的生活,她沒有地方可以去,更不想留在影子組織任何一個人的身邊。

  在她成為影子組織的階下囚之後,把她留在身邊的藍凰雖然對她還不錯,但她永遠無法明白藍凰在想什麼,跟他之間始終有種無法靠近的距離感。

  在藍凰身邊,她總是十分小心,緊張,害怕自己的一言一行出了差錯。

  況且,她是真的想找機會報答曾有恩於她的青鳥,就算是服侍他也好。

  「我知道你沒有騙我,不用這麼擔心我會聽不出來。」青島笑出聲來,望著自己被抓住的手,「也不必用你的力氣來提醒我。」

  他是打從心底笑了出來,覺得她真的是很可愛;如果她凶殘的一面永遠不出現,或許他真會愛上她也說不一定。

  他喜歡眼前的她,他也明白自己不會愛上那個有副毒蠍心腸的卓靡月;他甚至不確定當她的另一面出現時,自己能給她多少好臉色瞧。

  發現自己的失態,卓靡月立即臉紅地鬆開手。

  但他像大孩子似的笑容讓她看得失神,他笑起來的樣子好好看啊……

  #########

  「咳!」

  雖然不在意被卓靡月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但青鳥在算了算時間之後,還是假咳了一聲,試圖將她不知魂遊何處的意識招回來。

  她楞了至少有一分鐘之久吧?

  「呃?」

  回過神後,卓靡月還是一臉茫然地望著青鳥。

  打量她傻氣的可愛神情之後,青鳥加深了嘴邊的笑容。

  他忍不住壞心地調侃:「你的眼神讓我懷疑……你有想把我一口吞下去的打算。」

  「我沒有……」她不假思索地搖頭。

  如果青鳥以為她對他有攻擊性,那他真的是誤會了。

  青鳥捧著她的臉,似笑非笑地與她對望,「你滿有趣的呢。」

  她說沒有把他一口吞下去的企圖心,可他倒希望她有那個打算──想像她付諸行動的畫面,讓他有點興奮,還只怕她沒膽去做。

  「我會有趣?」

  從沒聽過有人形容自己有趣,令卓靡月有點驚訝。

  出生在她無法選擇的家庭,懂事以來便過著缺乏自我的生活,對自己的生活始終適應不良;她在他人面前總是表現得安分守己,生怕引來過多的注意,久而久之,她習慣了隱藏在角落,讓人覺得她就像個沒主見,也沒貢獻的隱形人,實在不知道該說過去的她是枯躁乏味,或是乏善可陳。

  總之,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有趣的人。

  如果她有一點有趣的地方,或許父親就不會總是對她視而不見了……

  「你懷疑我說的話嗎?」

  不懂為何她會對別人說她有趣,露出十分不解的神情,彷彿在質疑他說謊,青鳥挑起她的下顎,要她清楚看見自己眼中的認真。

  有不有趣在於個人感受,他覺得有趣就是有趣。

  「沒有,我不敢……」她低下頭,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是階下囚。

  「不是不敢,是不能。」青鳥糾正她的話。

  縱使自己糾正她的口吻有些霸道,似乎沒給她選擇的餘地,然而他只是不喜歡她不相信他的話,而不是認為她沒有表現想法的權利。

  「不能?」隱隱察覺他話中的涵義,讓她的心湖有些波動。

  「是的,不能。」青鳥俯身靠近她的臉龐,和她四目相對,接著又如同下咒般在她耳畔低喃:「我要你完全信任我說的話,如同永遠不背叛。」

  紅了粉頰,卓靡月不禁乖乖地點頭。

  明白了他的意思,讓她心中有著不小的感動與衝擊。現在,她知道自己的心有了主人,不需要再飄飄蕩蕩,彷彿無根的浮萍般傍徨,茫然,若自己毀在他手中,她也甘之如飴。

  她很高興這輩子還能有個讓她可以心甘情願付出的人存在,讓她覺得自己存在這個世界上很有價值,也真實多了。

  賊賊的眸光閃過眼底,青鳥露出詭譎的笑意。

  「既然你這麼乖,那我就賞你一個吻吧。」

  青鳥身子往前移動,他以極快的速度從她微張的紅唇上偷了一個吻,這回他的理由可正大光明多了,一點也不會讓自己覺得沒道理。

  卓靡月還楞著,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看你一副不滿意的樣子,嫌獎賞太少了是不是?」

  本來就不能滿足於淺嘗的青鳥,在她發楞的時候,又二話不說地封住她的口深吻。

  吻到她喘不過氣,體溫像是燥熱的夏天一樣,他才結束這一吻。

  「嗯,我瞧瞧,你的眼睛好像在說,獎賞還不夠呢。」

  在她說不出話來只能猛吸氣的時候,青鳥又壞壞地說,作勢便要上前。

  「不,夠了,夠了。」她滿臉通紅地摀著急跳的心口猛搖頭。

  青鳥笑了,以深沉的目光鎖住她羞紅的可愛臉龐,丟給她一個問題。

  「知道從今天開始,你是誰的人嗎?」

  卓靡月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他吻她的意思。

  「知道了……」她羞赧地點點頭。

  知道他的意思,她有滿滿的開心和感動。

  「誰的?」青鳥故意逗她,頗喜歡她羞怯的反應。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伸出微顫的小手,不好意思地指向他。

  「你。」她小聲地道。

  「沒錯!你是我的人,我青鳥的女人!」

  青鳥輕點她的鼻尖,笑得十分開心,不僅笑彎了黑眸,還寵溺地將她抱個滿懷,在她耳邊以蠱惑般的溫柔嗓音低喃:「從這一秒開始便刻在你的腦子裡,永遠不許抹去,好嗎?」

  卓靡月感動地點頭,她想對他說上一千聲「好」。

  在他懷中緩緩抬起臉,她看見他眸底柔情似水的笑意,想將此刻的感動永遠刻在自己的心底。

  不管將來他是否改變對她的心意,她都將記得他此刻給她的笑容,記得他此時屬於她一個人的溫柔……

  至少,在這一刻他是真心的。

  她想永遠珍藏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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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非我去不可嗎?」

  對於唐傲雨突然下達的命令,青鳥顯得有些遲疑。

  主子要他趁駱威被牽制在此,私下去辦旗鷹門的事;雖然他一點都不覺得困難,但他不放心駱威還在這裡的時候,把靡月留在這座小島上。

  她對駱威是極度恐懼,而駱威也的確對她存有非分之想。

  照她的說法,他從前就很喜歡她,一直以強勢的態度在騷擾她的生活,無視她的恐懼一再地朝她靠近;駱威在她父親底下做事的時候,因顧慮到她父親,所以想對她下手時多少還有些顧忌,現在沒了她父親當靠山,他也就無所畏懼。

  現在,他是對自己和主子有所顧慮,否則,他恐怕早就將她直接擄走。況且,等駱威來此的目的一達成,還會不會顧忌他和主子就很難說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怎麼放心照主子所說,將留靡月在小島上,自己去出任務?

  沒有他在身旁保護,駱威對她的威脅性太大了。

  有些意外青鳥會對他的命令遲疑,唐傲雨挑了挑眉。

  他笑笑地問道:「需要我給你一個非你去不可的理由嗎?」

  其實,身為影子組織的領導人之一,青鳥的確沒有必要親自出這次任務。

  他本來就是故意支開青鳥,打算玩點小遊戲,可他沒料到自己一手訓練出來,幾乎不曾對他的命令提出疑問的忠僕,會一開始就拒絕進入他安排的遊戲中;換作從前,不管他的命令有多不合理,多艱難,青鳥絕對會二話不說地去完成。

  他教育七個影子頭頭的方式,就像從前訓練影子組織的影子一般,最基本的是無條件地服從──如今看來,他的教育有些失敗。

  在今天之前,他從來不需要懷疑自己的教育成敗與否,現下有人竟了不起地破了他在青鳥身上下的工夫。

  嘖嘖,真是不應該哪!

  那小妮子的存在,比他想像中有趣多了,怎麼以前都沒人告訴他?

  看來,他從今天起得好好關照,關照,那有本事讓青鳥對自己「變心」的靡月姑娘一下。

  「不,不需要。」知道自己做出逾矩的要求,青鳥立即修正態度。

  被教導要絕對服從主子的血液仍在他的身體裡流竄,就算他再擔心靡月也得放下。質疑主子的命令讓他很不好受,藍凰要是知道他質疑主子的命令,恐怕他從今以後就沒好日子過了。

  他剛剛不該一時衝動。

  是他該死!

  #########

  「你要離開島上?」從青鳥懷中抬起臉蛋,卓靡月的眼中閃過驚慌。

  他的意思是不帶她一起走,把她一個人留在島上?

  可是,駱威還在島上啊!

  一想到他會趁青鳥不在時接近自己,她就覺得惶恐不已;青鳥不在身旁,她根本沒有抵抗駱威的能力,幾乎只能任其宰割。

  她光是用想像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知道她在害怕什麼,無能為力的青鳥也只能將她輕輕摟緊。

  他柔聲安撫:「別想太多,我只是去一陣子,很快就會回來了。」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何嘗忍心將她一個人丟下。

  「我……」有些猶豫問還是不問,在他寵溺的目光中,卓靡月終究還是鼓起勇氣問了:「那我可不可以跟你去?」

  不想成為他的負擔,但她實在不想一個人被丟下來,如果還有其它的選擇,她就得去試。

  「我不是去玩。」青鳥歎了口氣。

  若是主子允許,他就不會在不放心的狀況下還把她一個人留下來;他不明白主子的用意,可是這是主子的命令,他不能違抗。

  「可是……」她彷彿在做垂死的掙扎,望著他的雙眼依舊含著一絲希冀。

  「放心,主子跟我保證過你的安全,不會讓駱威有機會威脅她。」雖然自己也不是那麼放心,可青鳥依舊打起精神,刻意擠出要她放心的笑容。

  天啊!得費盡力氣,他才能拒絕她那種求助的眼神,雖然不放心,但是他相信主子的保證。

  「可是──」

  「你信任我嗎?」青鳥正起臉色,伸手摀住她的口。

  「嗯。」她毫不遲疑地點頭。

  「我信任主子。」刻意將每個字部說得很慢,青鳥的神情很認真。

  言下之意是,如果她信任他的話,就也該信任他的主子。

  咬了咬下唇,卓靡月猶豫了幾秒,終於還是點頭。

  「我知道了。」

  「這樣才是我的乖女孩。」青鳥笑了,寵愛地捏捏她的臉頰。

  原想說什麼,仍是忍下了……卓靡月轉而凝視青鳥手腕上艷麗且引人注目的刺青,她忽地伸手去撫摸,神情有些迷濛。

  「青鳥,是為人帶來幸福的鳥,對吧?」

  在遇見青鳥之前,她從來沒感受過幸福的滋味。

  遇見青鳥之後,她才發現原來幸福,就停留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她總覺得這份幸福來得太突然,很有可能稍縱即逝,自己總是隱隱約約地覺得忐忑不安。

  她十分想要捉住這份幸福,或許,她是太渴望幸福了也說不一定,因為在手中了,就不願捨去……

  「你希望我為你帶來幸福嗎?」青鳥握住她的小手,深深地看進她的眸底。

  他們七個影子領導人的手背上都有刺青,就像是手煉一樣,手腕上刺著屬於他們的代號。

  不過,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手腕上所刺的青鳥能替人帶來幸福。

  如果在她眼中,青鳥能為她帶來她想要的幸福,那他倒願意成為那只能替她銜來幸福的青鳥。

  她幸福了,或許……他也會覺得幸福。

  「我可以希望嗎?」

  他說她是他的女人,那他的女人──可以要求他付出多少真心?卓靡月戰戰兢兢地看著他的臉,想確定自己是否有希冀的權利。

  「你說呢?」青鳥湊近她的臉,笑吟吟地問道。

  但是,卓靡月仍很小心地問道:「我真的……可以說出自己的感覺,說出我想要的東西嗎?」

  她很怕自己要求太多,會惹他討厭,不耐煩。

  沒有他的保證,她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哪肯輕易說出實話。

  現在她手中擁有的幸福太不真實,就像一顆隨時都能輕易被捏破的雞蛋,說她膽小也好,她就是怕得不敢去賭。

  美人三日厭,自己雖然長得還算清秀,漂亮,可比她美的女人比比皆是,在她跟青鳥的感情尚未穩定之前,她決定對他還是小心伺候為上;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勇氣十足的人,沒有必要在賭不起的事情上逞強。

  青鳥微微皺眉卻十分溫柔地捧起她的臉。

  「有什麼感覺或想要什麼就說,我是要你當我的女人,不是要你沒有自我,不然你跟替我掃地,做事的女傭人有什麼不同?」

  他都已經親口說她是他的女人,她還問這種問題?發現她沒有該有的自信,讓青鳥懷疑起自己對待她的態度是否不當。

  卓靡月才剛張開嘴巴,青鳥就在她發出聲音之前,像是能預知她要說什麼似的,先命令:「不准道歉!」因為,她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你別生氣,我不道歉就是了。」她覺得既好笑又無奈。

  卓靡月想了又想,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鼓起勇氣地說:「我是希望你能給我幸福,是希望你當只能為我帶來幸福的青鳥沒有錯;可是我也知道,當青鳥給盡幸福便會飛離的道理。」

  愛情是不能強求的,幸福也同樣不能。

  若問她活了這麼多年,從人生中體悟出什麼道理,那便是──屬於你的東西就跑不掉,不屬於你的東西永遠也強求不來。

  沒有人可以強迫另一個人去愛你,疼你,縱使曾經海誓山盟,甜言蜜語聽不完,當對方不愛了,就是不愛了,再多的不捨,再多的掙扎都是多餘。

  一顆決定要離開你的心,怎麼留?

  愛你的心既然看不著也摸不到,當然也不能拿條鐵鏈鎖住。

  她可以相信此刻望著她的青鳥,說喜歡她是真心的,但他能喜歡多久?

  當愛情了了,恩情不再,便是該唱曲終人散的時候。

  她甚至不確定,他對自己的喜歡是否能算是「愛」。

  「你還是不夠相信我。」青烏有些不悅地挑起她的下巴,這不是疑問句,而是罪證確鑿的指控。

  雖然有些猶豫,但一想起他要她表達自己的感覺,她還是提起勇氣,說出真心話:「是不敢確定一個人會愛另一個人多久……」

  在她的記憶裡,並沒有一對白頭到老的模範夫妻存在。

  以她的父親為例,女人膩了就換,她母親縱使身為大老婆也沒立場抗議。

  母親還是在父親不聞不問的狀況下撒手人寰,一想起來就令她心疼;而有些悲慘的是,她跟母親是同樣軟弱的人,並不會去爭取變心男人的關心。

  青鳥若是對她膩了,那她的下場肯定跟母親差不了太遠。

  「你這把話說在前頭,難不成是──」彷彿有一群烏鴉飛過頭頂,青鳥為這個可能性感到鬱悶,盯著她不放的目光還有些兇惡,「你有可能變心?」想甩掉他?她這輩子別作夢了!

  「不,只要你還要我,我永遠都不會走!」她著急地否認。

  「相對的──只要你要我,我也永遠都不會走。」見她如此緊張,怕自己誤會,青鳥鬱悶的心情才好些,口氣也和緩一點。

  轉換了心情,青鳥還朝她調皮的眨眨眼,甚至打趣地道:「雖然,你要是在吃了我之後膽敢不要我,我可能也不會走……不但不會走,還會把你捉起來打屁股,懲罰你竟然拋棄你的男人。」

  要是拐了他的感情,他絕對要她一輩子負起責任。

  「我還沒吃了你啊?」她聽傻了,只能楞楞地反駁。

  「還沒?就從現在開始吧。」

  眸光一閃,青鳥立即朝她撲了上去,二話不說地嘗起她的櫻桃小口,惹得她面泛桃紅,更為可愛。

  呵呵,討論到此告一段落,該是努力給她幸福的感覺了。

  #########

  「你們這些混蛋,放開我!別用你們的髒手碰我!」

  在泳池邊,享受日光浴的唐傲雨,遠遠地就聽見一道吼叫個不停的女聲,由遠至近地被揪到他面前還叫個不停。

  他掏掏耳朵之後,才從躺椅上起來。

  「怎麼差這麼多啊……」唐傲雨雖歎了口氣,嘴角卻揚起愉悅的弧度。

  本來嘛,就是要差很多才有趣,不然有兩個就沒啥意思了。

  如果長得一模一樣,連個性都差不了太多,那他又何必特地命人把另一個人給「請」到島上來?

  在唐傲雨起身打量時,原本掙扎個不停的卓靡華突然沒了聲音,猛盯著眼前明明有點年紀,卻清俊不老的臉孔看。

  這張男性的臉孔,對了她向來挑剔的胃口。

  一瞬間,她忘了自己被強迫帶到這個小島上的恐懼。

  「怎麼突然沒聲音了?」

  唐傲雨在她面前揮揮手,繞著她走了一圈,啼笑皆非地看著她的腦袋也跟著自己轉了一圈。

  她的目光跟獵狗看見獵物沒啥兩樣,自己恐怕成了一塊上等肉;若不是她還被人架著手臂,恐怕早撲上來把他一口吞了也不一定。

  所幸,這兩個手下還夠強壯,哈!

  「去把靡月帶來吧。」

  見她仍動也不動,唐傲雨只能逕自朝屬下吩咐。

  「靡月?」靡月也被抓到這裡來了?

  聽見熟悉的名字,總算讓卓靡華猛然回神,表情突然變得極為古怪。

  「卓靡月現在在我島上作客,我怕她一個人待在島上無聊,所以才讓人帶你過來,打算讓你們敘敘舊。」

  望著卓靡華不對勁的神情,唐傲雨彷彿能瞧出什麼,但他只是露出溫和的笑容。

  他打趣地問道:「你應該知道靡月是誰吧?」

  除非失憶,否則要她忘了她的雙胞胎妹妹的確有些難度,可是她顯然是不太樂意記得……

  話說回來,他早從屬下送來的資料知道原因,倒是一點都不意外,為何她們姊妹相見會如同仇人般分外眼紅。

  最近太無聊了,他想看親姊妹自相殘殺,因為那似乎是頗有趣的消遣。

  呵,卓靡華的反應沒讓他失望。

  聽見卓靡月是在島上作客,而自己只是那個被帶來陪卓靡月解悶,也因為卓靡月才被允許到這島上來的人,卓靡華的臉色當場變得更為難看。

  為什麼?為什麼?該死的為什麼!

  打從懂事的那天起,她最恨的事便是──

  她哪點比不上靡月?

  而她更恨,個性跟她南轅北轍的靡月,有著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

  本來,她的臉就該只有她這一張!

  她根本不能容忍別人跟自己的長相相同──縱使是雙胞胎姊妹也不行!有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就是會讓她覺得噁心!

  她對於和自己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孔,始終有著強烈的排斥感,恨不得一手把妹妹那張和自己相同的臉撕去。

  在這個世界上,她應該是獨一無二的。

  靡月根本不應該存在!

  「靡……靡華?」

  被帶來和雙胞胎姊姊見面,卓靡月完全沒有欣喜的反應,只是顫抖地輕喊了一聲。

  天啊!老天爺是在和她開玩笑,還是對她有所不滿嗎?

  接在駱威後頭,連靡華都出現在她面前了……

  她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此刻竟然在同一個島上會合了,要她如何是好?

  瞧見靡華一如往常地鄙夷自己,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瑟縮。

  比起靡華見到她的憤怒與不情願,她是那個更沒勇氣,也更不想見到靡華的人。

  雖然,靡華是她在這世界上僅剩的親人,但她仍不介意彼此分開生活,就當作對方不存在。

  從小,她已忍讓太多,也恐懼太多。

  無論靡華怎麼對她使壞,她都可以不去計較,一一忍下;然而她永遠忘不了,靡華竟然暗中鼓勵駱威,還幫著駱威把她騙去,讓駱威差點奪去她的貞操。

  後來,當駱威告訴她,靡華始終在一旁替他把風的時候,天曉得她的一顆心涼得有多徹底。

  不僅涼了,還痛得大徹大悟!

  她十分清楚自己跟靡華之間,絕不可能像一般的姊妹那樣相親相愛了。

  即便如此,她對靡華依舊無恨,不過她希望兩人最好永遠分道揚鑣,別再相見。

  現下看來,終究是奢夢一場,是奢夢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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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鳥離開島上已三天了。

  青鳥馬不停蹄地東奔西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火速地完成使命。

  他原以為一心掛念的人,會開心的歡迎他的歸來,可他想都沒想過,在為了她努力趕回島上之後,她歡迎他的神情竟會像是──看見醜陋的怪物一般。

  待在房間的卓靡華,一看見青鳥進門就臉色大變。

  在那一瞬間,她想起青鳥是誰了,也想起自己曾經是怎樣虐待他;她認為他肯定對自己有無比深重的怨恨,極有可能對她做出不利的報復舉動。

  難怪他上次說她忘了他,而且眼中還有著欲除她而後快的陰森光芒,很顯然的,他並沒有忘記她當年是如何對他施暴。

  她認定這年頭不會有不計前仇的笨蛋,而且她又是階下囚的身份,自然見到他就像見了鬼一樣,如果不防著他一點才是傻瓜!

  青鳥朝她前進一步,她至少倒退了三大步不止。

  往前一步後,青鳥的眉頭就深鎖,臉色也更鐵青。

  因為無法接受她厭惡自己的表情,他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一步步地朝她前進。

  他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非知道不可!

  終於,因為他愈來愈靠近,再也受不了這樣驚嚇的卓靡華,驚恐地朝他大叫:「不要過來,你走開──走開!」

  青鳥深邃的眼底驟然閃過受傷和憤怒的光芒,緩慢移動的雙腳依舊前進。

  而卓靡華,眼見無法阻止青鳥朝自己逼近,便開始抓起身旁的物品朝他猛扔過去,神情活像是一隻拒絕敵人侵入地盤的母獅子。

  她像是只無防禦能力的母獅子,在做垂死的掙扎。

  青鳥一一閃過她丟來的物品,他覺得自己的胸口彷彿被揪得好緊。

  他依舊沉默的一步步朝她逼近,神情也愈來愈猙獰。

  「不要過來!我叫你不要過來,你是耳聾了嗎!」除了恐懼,卓靡華的憤怒也愈來愈強烈。

  「你這麼討厭我?」青鳥終於從緊抿的口中迸出第一句話來。

  「我當然討厭你,你根本是礙我的眼,為什麼不永遠在我面前消失!」卓靡華完全失控地大叫,簡直當他是結怨三世又重逢,有著深仇大恨的舊敵。

  那天,他因為臨時被人叫走所以沒空理她,現在他說不定就有空閒,已經準備好要如何報復她了。

  不知道他會怎麼報復自己,她整個人被未知的恐懼所攫住。

  本來滿腔怒火的青鳥在下一秒歎了口氣,突然一個箭步上前,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並貼在她的耳畔溫柔安撫:「乖一點,要不然我即使有再好脾氣,對你有再多的感情都會被你氣跑了,這種後果我們都承受不起。」他答應過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討厭她的。

  他承諾過的永遠,不會因為任何事改變──只要她永遠不背叛他。

  擁有雙重人格不是她的錯,他原本就準備包容她的,不是嗎?

  他喜歡她的可愛溫柔,但如果她擁有雙重人格,兩種人格都是她,那自己便該愛她兩種樣貌。他只能懷疑她潛藏已久的這一面,怎麼會突然冒出來?該不會是托「某人」之賜?

  那個「某人」,正是他唯恐天下不亂,老愛拿屬下當消遣的主子,主子是一個容易令人沒轍,偏又有本事讓人無法反抗的人。

  沒料到青鳥會有這種舉動,卓靡華停止叫囂地楞在他懷裡。

  她完全忘了原本的恐懼,連想說什麼也都忘了。

  突然,門外閃過一道人影,青鳥沒瞧見,但她瞧見了──

  難不成這人跟靡月……他錯以為她是靡月了?很快的,卓靡華心中有個底,亦有了新的盤算。

  開什麼玩笑!她絕不允許只有靡月一個人得到幸福。

  發現她不再掙扎也不出聲,青鳥這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審視著她此刻的表情。

  她臉上的凶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小女人才有的溫柔神情。

  青鳥露出欣喜的目光,鬆了口氣。

  「她」回來了?

  #########

  「把他讓給我。」

  趁青鳥去向唐傲雨覆命時,卓靡華揪出藏身在外的卓靡月,一如從小到大的霸道,她毫不客氣地對妹妹索取她想要的東西。

  凡是屬於靡月的好東西,她都要掠奪,佔為己有!

  更何況,青鳥在這裡似乎是個重要人物,肯定能成為她往後的靠山。

  搞不清楚闕龍門和影子組織的差別,她只知道青鳥的地位在組織裡並不低,知道他有利用價值就夠了。

  身子震了一下,卓靡月忍不住問道:「靡華……你想做什麼?」

  當年,她隱約知道青鳥並不曉得她和靡華是變生姊妹,然而她沒想到,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靡華和她是兩個人。現在才向他說明……會不會為時已晚?

  但什麼東西都可以讓,感情也能讓嗎?

  對於靡華的任性,她真的不知應該如何是好,而她更害怕靡華的心底打著其它主意,會對青鳥不利。

  習慣遷就靡華的任性,她向來什麼都可以退讓,但就是不能讓靡華去傷害青島。

  她不能背叛她目前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別一副好似我會加害於他的表情,我只是要當他的女人。」睨了妹妹一眼,卓靡華有些不耐地解釋:「老爸掛了,我需要一個新靠山。」

  瞧靡月的目光,好像她隨時準備毒害青鳥似的。

  「你不喜歡他,卻要跟他在一起?」卓靡月顫聲問道。

  受不了她的愚蠢,卓靡華只差沒伸手去戳她的腦袋,她更加不耐煩地冷嗤:「少愚蠢了,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要看他有沒有價值,而不是看你喜不喜歡。」目前,青鳥似乎有那個價值。

  「可是我才是他的……」

  「他沒認出你來,不正代表他不是非你不可?」

  卓靡華瞇起犀利的眼,強勢地打斷她要說的話,她知道該如何使她同意。

  她一句諷刺的話,的確狠狠地擊中卓靡月毫無防備的心,讓她霎時刷白了臉色。

  望著孿生姊姊,卓靡月真的有好多事不明白。

  為何她能如此傷害至親的人……

  #########

  青鳥本來只是前去覆命,誰知竟湊巧碰上不知何時來到島上的夢門龍主,不想打擾主子和夢龍聊天,想晚點再來的他卻被留下來「喝茶」。

  喝茶?

  他可不認為自己的身份,已經夠格跟主子和夢龍一同品茗。

  青鳥必恭必敬站在兩人面前,他恭敬的態度始終不曾鬆懈,反而是夢龍一雙靈動的黑眸在他身上滴溜溜地轉,像是對他欲言又止,讓他有些尷尬和不自在。

  凡是闕龍人,皆希望能讓九龍注意到吧?但他畢竟是屬於不見光的「影子」,實在不習慣夢龍對自己露出「關愛」的目光;更何況,夢龍的第六感強烈,讓人不免更容易在她的審視下心緒不安。

  她的眼睛……彷彿在預言他的災難。

  突地,夢龍噗哧一笑。

  「你笑什麼?」

  一直安靜待在旁邊的唐傲雨,這會兒總算放下手上的香茶,他很好奇是什麼事情讓夢龍笑了出來──八成是好玩的事。

  既然是趣事,他自然得聽聽。

  「我笑,有人怕得太早。」夢龍望著青鳥,意有所指地說。

  青鳥知道那個「人」是指自己,不由得微微臉紅。

  夢龍不僅是第六感強烈,還能輕易看穿人的心思?難不成,他的想法全寫在臉上,一點隱瞞心事的能力都沒有?

  「何謂怕得太早?」瞥向青鳥,神情輕鬆的唐傲雨跟著笑問。

  所謂「太早」,自然是指──時辰未到囉。

  青鳥或許不明白夢龍話中迂迴的邏輯,可是一手拉拔她長大,將她栽培成夢龍的他怎麼可能會不明白。

  夢龍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詭譎的微笑。

  她不急著回答,反而伸出纖纖玉手,執起茶壺替自己倒了杯茶,在其它兩人等待的目光中,旁若無人的先啜了一口香茶。

  「就是太早。」輕啜一口茶後,她也只是笑笑地吐出四個字。

  #########

  「怕得太早」這四個字,似乎讓唐傲雨頗樂,但青鳥卻完全聽不懂。

  自己悟性太差,他也是莫可奈何,看主子哪天會大發慈悲地告訴他吧。

  不明白夢龍的暗示,青鳥決定不去想太多,他不明所以地來到夢龍要他來的地方。

  夢龍不願多作解釋,只是要他前往主子在島上種植奇花異草的溫室,說什麼他來了就知道該做什麼。

  咦,有啜泣聲?聽起來像是女人的哭聲……

  等等,現在在這島上的女人除了夢龍之外,就只有靡月了吧?

  瞭解哭聲的主人應該是誰,青鳥急忙在溫室裡找尋她的身影,很快的,他便在溫室的一角發現那個埋在雙膝間哭泣的身影。

  她哭得很傷心,為什麼?

  青鳥既疑惑叉心疼,他腳步輕盈地來到她的身前蹲下。

  還沒開口,他便已將她溫柔地擁入懷中。

  卓靡月嚇得抬起頭來,一見青鳥先是高興,接著又馬上臉色丕變。

  她答應靡華要盡量躲開他的,答應把他讓給靡華了,不應該還見他,跟他說話。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若被靡華發現,她一定會很生氣,而且不可能相信他們只是不小心碰見。

  要是讓靡華看見的話,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愛哭鬼,我不是要你別那麼愛哭了嗎?」青鳥一一吻去她的淚痕,責備的口吻裡帶著心疼:「還是我有讓你落淚的理由?」

  在他去見主子之前,她明明還好好的,怎麼沒了凶悍,她反而哭得像個淚人兒?

  卓靡月咬著下唇搖頭,有許多話哽在喉嚨裡不能說,唯有不爭氣的眼淚不聽使喚,不管她怎麼忍耐都仍是不停地冒出來。

  不用他說,她也不想在他面前掉淚,可她就是忍不住。

  吻不完她的眼淚,青鳥歎了口氣,連逗帶哄地道:「小壞蛋,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目光可以殺死我,彷彿將我打入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復?」

  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像一把無情的利刃。

  此刻,她正將一把又一把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在他的心窩上;即使被刺了無數刀,死也要死得瞑目,而他卻根本不明白她如此傷心的原因。

  他發現自己最大的弱點,就是見不得她掉眼淚。

  這個弱點雖然要不得,可他也發現自己早已甘願接受,學著習慣。

  本來孑然一身,來去之間無牽無掛,如今她卻成了他的牽絆,讓他更珍惜自己這條原本孤獨的生命,想為她在任何危險中都能全身而退。

  他愛她的方式,是為她珍惜自己的生命。

  望著他迷濛的眼神,卓靡月吸了吸鼻子,總算止住淚水。

  她感動於他的寵溺,亦不想讓他擔心,不哭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她實在沒想到,失去他的這一天會這麼早到來;雖然她比誰都清楚,生命中的變量並非她所能控制。

  好不容易哄她止住淚水,青鳥在她額上印下親暱的一吻,語調輕柔地問道:「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嗎?」

  自己離開她才不到一個小時,他實在不解她的情緒為何起伏那麼大。

  看著他溫柔的眼神,她又覺得想哭了。

  卓靡月勉強把眼淚忍住,故作堅強地道:「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幾年前去世的母親,一個人待在這裡突然覺得有點寂寞……」

  沒有好借口肯定過不了他這關,她唯有搬出過世的母親當擋箭牌才有可能過關。

  「只是這樣?」

  就算他是孤兒,從來不曾對狠心拋棄他的母親有過思念,也無法將心比心地去比較,可倒也勉強能夠理解,一般人憶起過世的母親,會因此傷感是人之常情。

  只不過……她閃爍的目光裡有著隱瞞,她一定沒說實話。

  「嗯。」她點了點頭。

  看著卓靡月,青鳥終究把想逼問的話吞回肚子裡。

  看在她已經哭得這麼傷心的份上,既然她現在不想說,暫時也就不勉強她了。

  他怕自己的追問會惹出她更多眼淚;現在,只要她不掉淚,就算要他不顧形象地耍寶都可以。

  「那現在有我陪你了,還寂寞?」他用鼻子磨蹭著她的鼻頭。

  「不,不了,一點都不寂寞。」此刻,她覺得心裡很溫暖,這倒是實話。

  她現在是不寂寞,只是害怕這份幸福將被靡華奪走,再也不屬於自己。

  她手中握著的幸福雞蛋,眼看就要被人用力給捏破了,她怎能不害怕。

  青鳥不會明白她的恐懼。

  「既然這樣,就為我笑一個,讓我確定我能是你的暖暖包。」

  青鳥的確不明白她的恐懼,他只能像在哄小朋友一樣,用溫柔的嗓音繼續哄她開心。

  「暖暖包?」

  「對,當你覺得冷的時候,能夠溫暖你的暖暖包。」

  無言以對,但她開心笑了。

  「沒錯,我就是你的暖暖包,你這輩子都不能沒有我。」

  見她笑了,青鳥便開心不已地將她抱個滿懷,像個孩子似的膩著她的人,在她耳邊像下咒似的低喃;最好自己真會唸咒語,念個咒語永遠綁住她的心,讓她不能沒有他的存在。

  「只有冬天才需要暖暖包吧?」她笑了笑。

  「身體只有冬天需要,心靈卻無時無刻不需要,所以你每天都需要我。」他反駁。

  在他懷中仰起小臉,卓靡月吞吞吐吐又小聲地道:「我不只心靈需要……身體也需要你給的溫暖。」

  「我這不是在努力了嗎?」她覺得冷?

  青鳥額抵著她的額,又將她的身子抱緊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瞥了他一眼,卓靡月微紅了雙頰,聲音更小了:「我可不可以『真的』成為你的人?」

  天啊!這恐怕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要求。

  就算是一次也好,她想要完全屬於他,成為他的人;然後,她將徹底地消失在他的生命裡,讓靡華替她陪伴他走完剩下的路。

  她想捉住最後的溫暖,好在往後的日子裡緊緊依戀。

  「你的意思是……」她該不會是跟他在開玩笑?

  看著她眼中堅決的光芒,青鳥反而不是那麼確定,「你確定嗎?」

  他視她如珍寶,不想讓她一開始就錯以為他只要她的身體,本來想等彼此更親密,感情更穩定後再說。

  他可是一直在忍耐,每每總是點到為止,她可知她的主動會讓他無法繼續忍耐下去。

  「嗯。」她羞怯地點點頭。

  青鳥捧起她羞紅的臉蛋,直直地望進她的黑眸深處,想知道她有幾分認真。

  一旦他被挑動情慾,就算她想喊停,他也停不了了。

  她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要後悔。

  不讓他繼續猶豫下去,卓靡月伸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他的唇。

  她第一次在這份情感裡表現她的熱情,讓青鳥清楚地感受到她對他的眷戀與渴望。

  青鳥倒抽了口氣,再也毫無遲疑的響應。

  他對她的渴望可不比她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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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7 00:09: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啪的一聲!

  卓靡華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卓靡月臉上,烙上火紅的五指印。

  她憤怒地瞪著卓靡月,一對充滿怒氣的眼睛,像是兩把失控的火炬在燃燒。

  她簡直氣壞了!

  怒視卓靡月不明所以的無辜目光,卓靡華聲音尖銳的質問:「你以為自己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我會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好事嗎?」

  「我做,做了什麼?」

  不敢去撫摸泛疼的臉頰,卓靡月唯有顫聲地詢問。

  「你做了什麼?你還敢問!」卓靡華像惡毒的巫婆一樣咄咄逼人,「你明明答應退出,卻還勾引青鳥在溫室裡做見不得人的事?」

  賤人,還以為她能瞞得了她!

  「我……」靡華怎麼會知道那件事?

  她只是想留有一點回憶而已,並不是故意背著靡華去勾引青鳥的!

  卓靡月臉上的血色盡退,霎時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看穿卓靡月心中的疑問,卓靡華惡狠狠地警告。

  若不是當她趕去溫室時,已無法阻止靡月的舉動,只能憤恨地躲在角落偷看,否則她肯定會在青鳥看見靡月之前,先一步把他給攔下來。

  她恨自己晚了那麼一點點。

  在青鳥分辨出她和靡月是不同的人之前,她必須杜絕他們兩人見面的機會,讓自己的計畫順利地進行下去。

  「對不起,我不會再這麼做了……」卓靡月的頭緩緩地低下,她紅了眼眶。

  一如原本就清楚的事,她知道解釋再多都沒有用,唯有認罪和保證不會再犯,才能稍稍消去靡華的怒氣……雖然成效顯然不大。

  「哼!最好是這樣!」準備去找青鳥,卓靡華撂下話後便轉身離去。

  望著卓靡華忿然離去的背影,留在原地的卓靡月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空空的,明明覺得傷心卻忘了怎麼流淚,她直視遠方的目光裡一片茫然。

  如果靡華不是她的親人……她會怎麼做呢?

  #########

  將卓靡華擁入懷中,青鳥卻總覺得抱起來的感覺總是不對。

  她明明就是靡月,還是是溫柔的那個啊……

  為什麼他會覺得她抱起來的感覺不對?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讓他找借口放開她的身子,並未如往常般依戀在她身旁,反倒靠裝忙來跟她保持一些距離。

  他的排斥心理,讓他十分困惑。

  「你為什麼不理我?」看得出青鳥只是假裝忙碌,卓靡華捺著性子不發作,故作委屈地間道。

  在完全捉住他的心之前,她必須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得學好靡月的蠢樣子。

  「我沒有。」青鳥心虛的移開目光。

  「你有。」她站在他面前輕聲指控。

  如果他發現她和靡月是兩個人,絕對不會是這種反應;雖然認定他沒發現,可她不明白他看著她的目光,為什麼跟看靡月的目光完全都不一樣。

  她很有自信自己學靡月學得維妙維肖,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我待會兒約了人,還有一些東西要準備。」青鳥再度否認,希望自己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快點消失。

  「你騙人。」她小聲地反駁。

  「我沒騙你,你瞧,跟我約好的人來了。」遠遠瞥見逐漸接近的身影,青鳥鬆了一口氣,他突然又像想到什麼似的道:「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對你怎麼樣……」

  他知道靡月有多怕這個人,對他是避之唯恐不及,之所以讓她留下,是準備幫她壯壯膽。

  疑惑地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卓靡華的眼中閃過無法掩飾的錯愕。

  是這個世界真的太小,還是老天爺準備助她一臂之力?竟給她找來幫手。

  青鳥訝異地發現她的目光中竟然沒有往常該有的恐懼。

  她那種目光,與其說是恐懼還不如說是意外……將自己的異樣感覺和所有的奇怪狀況一一串聯起來,青鳥頓時陷入一片百思不解的迷團裡。

  其中,必定有他還沒想通的道理。

  #########

  「啊?」

  早上還巴著他不放,下午見到他就喊「啊」?

  青鳥站在卓靡月的面前,覺得她的反應似乎有些奇怪,更發現自己對她的熟悉感覺又回來了,他又想親她,抱她。

  「呃……你怎麼會在這裡?」卓靡月一下子方寸大亂,見到他既欣喜又難過。

  「除非主子突然限制我的活動範圍,否則島上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本來想找個可以避開她的地方好好思考,所以他才想借用主子在島上的私人住處,可怎麼也沒想她會在這裡。

  「倒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在主子休憩的房間裡幹嘛?而且,她還換了件衣服,感覺──很奇怪。

  腦中複雜的思緒不斷地在抽絲剝繭,他彷彿就快要理出個頭緒來。

  「我……」努力裝作平靜,但她卻不知從何解釋。

  她怎麼能說,在靡華的請求之下,唐傲雨竟然二話不說地答應替她們隱瞞身份,甚至提供她們需要的幫助,所以將她安置在這個地方,以為不會被青鳥發現。若是,沒有唐傲雨的從旁協助,她們不可能瞞住青鳥她們是兩個人的事。

  不懂唐傲雨的用意,但她卻總覺得他很「樂意」幫忙。

  見她吞吞吐吐,一件簡單的事卻不知道怎麼解釋,青鳥露出狐疑的目光,索性替她回答:「是主子叫你過來的?」

  「嗯。」

  卓靡月頓了一下,順著他的話點頭。

  「他找你來做什麼?」青鳥望著她的眼睛連眨也不眨,面無表情地等待她更完整的解釋。

  從她不安的神情,他隱約可以猜得出來了,主子恐怕已玩得不亦樂乎;然而,無論事實真相為何,他都不能再被蒙在鼓裡。

  他和靡月應該是最親近,對彼此最坦誠的人。

  「我不能說。」卓靡月低下了頭。

  「不能說?」沒料到她竟會拒絕回答,青鳥深受打擊,口氣更冷了幾分:「是你不願意,不想說吧?」

  如果她願意,沒有不能告訴他的事情,畢竟他們身份不同。

  就身份而言,他得顧忌主子的命令,她並不需要。

  她應該明白這點。

  她──是他的人,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你別為難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卓靡月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她甚至有些想哭。

  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不必對他說任何謊言,完全將心打開。

  他是她最不想背叛的人,若是傷害他會比傷害自己還要痛苦。

  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是怕面對他眼申的嚴厲,而是不忍見到他眼中的受傷;縱使,他因為憤怒而面無表情,但他藏不住眼眸深處對她的失望──他失望她對他竟然會有所保留,而不是完全地敞開心胸,而他的失望簡直讓她無法承受。

  「哼,我是不該『為難』你,你有你的想法,有你的自主權是不?」青鳥突然抓起她的手,讓她不得不抬起臉來,他的聲音裡有著壓抑的憤怒。

  或許她隱瞞了什麼會讓他生氣,但她逃避的態度更讓他懊惱。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拉近彼此在心靈上的距離,讓彼此的感情逐漸對等。

  就算她對他有什麼意見,他也希望她能勇敢地表達出來,跟他有來有往地互動,不要她有身份卑微,低人一等的感覺。

  他喜歡她的溫柔可人,而不是她的膽怯。

  「你一定要這麼咄咄逼人,嚇壞我寶貝的小美人嗎?」一道玩笑聲在青鳥身後響起。

  青鳥一回頭,便看見唐傲雨掛著打趣的笑朝他們走來,溫和卻帶有詭譎的眸光在他和卓靡月之間流轉。

  在青鳥眼中,那是唐傲雨不懷好意時才會有的表情。

  主子喊靡月的口氣……會不會太親暱了?

  「大家多笑笑,好好地相處那多好?」唐傲雨走到兩人中間,以始終一貫的輕鬆語調,笑道:「你又不是綠鶖,紅雁他們,要他們笑一下就跟要他們的命一樣,老是面無表情那多無趣,一點都不像你了。」

  在七個影子領導人中,青鳥本來就是最隨和的一個。

  因為從小一手教養,所以他很清楚青鳥的本性善良,不會記仇。

  青鳥是七人之中,唯一從孤兒院出來,依舊相信人性存在的一個,他並未因此而憤世嫉俗,可以說是七人之中的異類。

  嚴格說來,他認為青鳥並不適合影子組織,適合去當個平常人,只不過,自己必須在影子組織的領導人裡,放個正常人以「平衡生態」。

  所以,不能少了他,萬萬不能。

  「我能不能問一下,主子找她過來有什麼事?」青鳥笑不出來,反而有種不祥的預感,忍不住問出心中疑問。

  「我很喜歡靡月,所以找她過來陪我這老頭子說說話,解解悶,消磨一下無聊時光而已。」唐傲雨突然搭上卓靡月纖細的肩膀,無視他們兩人怪異的臉色,笑問:「嗯,瞧你這口氣,是不是我要見她得先獲得你的許可?」

  唐傲雨雖然在笑,黑眸卻深邃得不見底,很難讓人看透他的內心世界。

  「屬下不敢。」青鳥立即誠惶誠恐地搖頭,恭敬地否認。

  主子常年待在島上,偶爾會有幾個女子出現在島上;而島上一些「禁地」,除了夢龍之外,他不曾讓任何女子越雷池一步。

  例如:主子亡妻的墓園──和這裡。

  要見客,主子總會在外面接見,實在沒道理把靡月找到這裡來聊天。

  一想到這裡,他就為其中所代表的涵義感到恐懼,不知道他離開島上的時候,靡月和主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交情竟會進展得如此神速。

  「不敢?我還以為你想造反了呢。」

  唐傲雨笑得從容,同他說的話卻讓青鳥覺得無地自容。

  「是屬下的錯。」

  「你沒錯,是我錯了,這靡月是愈看愈覺得可愛。」帶著笑意的眸光流轉,唐傲雨意有所指地瞥了卓靡月一眼,緩緩地道出對青鳥而言仿若炸彈的一番話:「怎麼樣,我也孤家寡人很久了,你就把她讓給我好不好?」

  唐傲雨的要求讓青鳥震驚得傻眼了。

  卓靡月則是訝異得說不出話來,不知道唐傲雨這麼說的用意何在。

  青鳥很清楚,主子若想要追求愛情有多容易,渴望能成為他枕邊人的女子也不知凡幾,可是他寧願在島上默默守著愛妻的墓園。

  眾人有著十足的默契,為主子和妻子一同埋葬的愛情暗暗感動又無奈。

  若是可以,大家當然還是希望主子能重獲幸福。

  可是如今,主子竟開口跟他要女人?

  #########

  青鳥不知道──是時間流逝的速度變慢,還是他的心跳停了……

  主子始終保持微笑,不像在跟他開玩笑,眼神非常認真。

  正因為從小跟著主子長大,他更能分辨出總是在微笑的主子,開玩笑和認真的眼神有何不同。

  原本佔據他腦子的重重疑惑,現在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陷入左右為難的處境。

  一邊,是他決定以生命保護,放在心裡深愛的女人;一邊,是他可以為其捨生賣命的主子。

  他根本無從選擇,要他做這種殘酷的抉擇,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小青鳥,你再不出點聲音,別說小靡月一臉擔心地看著你,連我都不得不懷疑你是成了入定老僧,還是不屑理我這老頭兒?」唐傲雨突然把臉逼近青鳥。

  青鳥被他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倒退一大步。

  「嘖嘖,我知道我這張中年的老皮相,比起年輕人可能美觀不到哪兒去,不過你這種態度未免也太傷人了。」

  唐傲雨塢著胸口,佯裝受傷的模樣。

  「主子,別再折屬下的壽了,好嗎?」青鳥大大地歎了口氣,覺得很無奈。

  沒人會質疑主子的容貌是否美觀──

  大家頂多是懷疑他怎麼保養,為什麼他們從小看到大,這張清俊的臉龐竟連條皺紋都沒出現過;姑且不論,主子笑容底下的老謀深算,那麼愛笑的人,笑了幾十年還沒有什麼皺紋,這還不怪嗎?

  「那你告訴我,關於這件事情,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呢?」緩緩地瞥了青鳥一眼,唐傲雨言歸正傳。

  青鳥瞧不出唐傲雨對卓靡月有多執著,但聽得出來他有那個意思。

  要是換作其它闕龍人,一知道他有那個意思,早就爭前恐後地把女人給他了,還怕他退貨呢。

  而讓青鳥永遠猜不透的是,唐傲雨對卓靡月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他自己教育得有多失敗,只是為了測試青鳥對他的「服從」能到什麼極限。

  主子給了他選擇,他就真的有選擇的權利嗎?

  青鳥嚥下苦澀,凝望著在唐傲雨懷中從頭到尾都沒開口的卓靡月,她彷彿認定他們怎麼決定她就怎麼做。

  只要一想到,她決定將自己的人生交到別人手中,他就生氣。

  有些事情,她應該自己作決定,即使做不了決定,也應該鼓起勇氣,試著去爭取,而不是乾脆將決定交給別人,任人擺佈。

  至少,在愛他的這件事情上,她不該如此輕易地放棄。

  「那她怎麼說?」青鳥將目光從卓靡月的臉上移開,費力地擠出聲音來。

  主子雖然向來隨心所欲,卻不是個會強迫女子的人,如果靡月說不願意,主子便會放手。

  他只能把他們的命運交到靡月手中。

  「她說看你怎麼說囉。」沒看向卓靡月,唐傲雨睜著眼說瞎話:「既然你們都覺得無所謂,那就由我這個覺得有所謂的人作決定吧。」

  唐傲雨覺得臂彎裡的身子突地一僵,可是他無動於衷。

  答案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令青鳥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繼續無視青鳥與卓靡月的難看臉色,唐傲雨眼中詭譎的眸光一閃,他微笑地拍拍青鳥的肩,從容的道:「你不會寂寞的,『這個』就讓給我吧。」

  基於主僕情誼,這是他給青鳥唯一的暗示。

  #########

  當青鳥負氣離去,卓靡月再也止不住傷心的淚。

  她知道青鳥希望她爭取和他在一起,更知道自己有多麼渴望留在他的身邊;可是青鳥不明白她不能,不明白他的身邊已經無她立足之地。

  有卓靡華存在啊!

  「你真的很愛那個傻小子,對吧?」唐傲雨像寵孩子一般摸摸她的頭,似笑非笑地說道。

  卓靡月哀怨地瞧他一眼,「很愛也沒有用,有些東西從來不屬於我,強求只會讓我傷害了別人,既傷害了別人,我又如何能夠覺得幸福。」

  靡華仍是她唯一的姊姊,她仍是無法狠下心去傷害她。

  「小寶貝,你太小看我的能耐了。」唐傲雨伸出修長的食指,在她面前搖了搖。

  跟命運強求事物,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嗜好,他樂此不疲而且常常成功。

  在他看來,幸福要是給了卓靡華,那可就太沒天理,一點都不好玩了。有那樣的惡姊,虧這小妮子還能不埋怨,還讓出心愛的男人。

  只會替別人著想,卻置自己的幸福於不顧,這丫頭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小傻瓜。

  而讓傻瓜幸福,是他的樂趣之一。

  「我?」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唐傲雨像是開玩笑又像是認真地道:「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你的幸福找回來,把你那壞姊姊趕回她的臭水溝,讓她永不見天日。」

  「她是我姊姊……」卓靡月輕輕地搖頭,表明她不願這麼做。

  認真說起來,她和靡華都是階下囚,命運好壞本來就掌控在唐傲雨他們的手中。

  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決定,而讓靡華的命運變得坎坷。

  「大義滅親有何不可?」

  「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幸福去大義滅親。」

  「不只為了你的幸福,還有青鳥的幸福。」唐傲雨伸出手指輕點她的頭,笑笑地提醒:「他對你是真心真意,可比你那個惡毒姊姊值得得到幸福,難道你認為你那個壞心姊姊能給青鳥幸福嗎?」

  最近都是靠青鳥來「娛樂」自己,他覺得也該回報一下。

  卓靡月沉默了,因為她比誰都清楚答案,卻不想承認。

  見她不想回答也不再勉強她,唐傲雨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笑道:「好了,不用傷腦筋,就把你的幸福交給我就對了,我會把事情搞得皆大歡喜的,讓你瞧瞧我有什麼本事,你就暫時安心地待在這裡吧。」

  怎麼搞定他還沒決定,不過他向來認為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用太急。

  該搞定的時候,他自然會想出可以搞定的好法子。

  卓靡月笑笑地望著唐傲雨,覺得很溫暖。

  只是……那溫暖給不了她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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