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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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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凝隴]鹿門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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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8 00:15:29 |只看該作者
第 100 章

    平煜露出這手功夫後,秦晏殊和秦勇因早就知道赤雲丹的首尾,並不見得多麼詫異。

    可王世釗卻瞠目結舌,險得嗆出一口酒來。

    他這些時日因自恃練了五毒術,武功突飛猛進,很有些自得。雖說身子也因練功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譬如對房中事的渴求近日似乎弱了不少,又譬如晨起時原本回回都會有的變化也變得稀疏了很多……

    但比起有朝一日能狠狠將平煜踩在腳下,這些暫時的不妥又算得什麼?

    當初叔父令人將五毒術的秘笈交予他時,曾經說過五毒術是世間難見的奇功,不但有延年益壽之效,且可短時間內將人全身氣脈一一打通,迅速將人的武功提高至一流境界。

    他相信叔父絕不會誆他,因此很篤定等完全練成後,全身精氣也會臻於幻境。

    到了那時,他想要夜禦幾人便可夜禦幾人,又何必急於一時。

    雖如此想,他心中到底有些不安,故一到金陵,便到珠市妓館裡找來幾個大美人,輪番試了一晚。

    怪的是,有時能成,有時卻怎麼也無法隨心而為,到天亮時,他再也沒壓住內心的疑惑,氣急敗壞給一路跟隨他們的叔父的心腹——東廠公公劉一德送了密信,只因劉一德也在叔父的授意下練了五毒術。

    劉一德來得很快,聽到他問出這問題後,沉默了一會,目光閃爍道:“練五毒術期間理應禁慾,若一味縱慾,功力難以練成不說,且因精氣受擾,房事上難免會受到影響,公子為了速速練至最後一層,近日還是克制些吧。”

    雖然跟一個太監討論房事,讓王世釗覺得格外古怪,但這個說法讓他終於放下心來。

    只是他也知道,五毒術的最後一層極難突破,非一年半載不能達成,而真到了那時候,傅蘭芽就算不落在平煜手裡,也早就被叔父拿去用來做所謂的藥引了。

    雖然直到現在叔父仍未告訴他全部真相,但他通過這些時日掌握的消息來看,不難猜出做藥引之人就算不死,多半也不會好過。

    總之他這一路上是休想再打傅蘭芽的主意了。

    只要一想到此處,他就惋惜得恨不得跺腳。

    但比起壞了五毒術和叔父的大事,他不得不選擇做清心寡欲的「和尚」。

    反正只要跟著叔父好好幹,這輩子的榮華富貴是不用愁了,而只要有權有勢,到時候派了人滿天下去尋找,不怕找不到姿色能跟傅蘭芽媲美的。

    可誰能想到不過短短幾日,平煜不知練了什麼秘術,功力竟也漲進了這麼多,且看這架勢,很快便會追上他。

    看剛才平煜出手的招式,至陽至剛,跟五毒術又有不同,難道這世間竟有能跟五毒術一樣邪門的功夫?

    他心裡不是滋味了,為了練五毒術他付出了不少代價,誰知平煜竟這麼短時間內便找到與自己抗衡的法子,往後他還怎麼將平煜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王世釗這邊胡思亂想,平煜卻根本無暇理會,立在棺材旁,好整以暇地望著殿中諸人。

    靜了一晌後,終於有人從小幾後起身,大步朝棺材走來,正色道:“我來瞧瞧。”

    卻是文一鳴。

    平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走近,等文一鳴探頭往棺材內看去,也跟著往內看了一眼,道:“這女子是昭月教的奉召,名喚紅棠,聽說平日很受金如歸的器重,文莊主多年來致力於除去昭月教,想來沒少跟昭月教打交道,應識得這女子。”

    這時,其他武林中人也開始有人往棺材邊走,有慢慢圍攏的趨勢。

    秦勇因親手檢過紅棠的屍首,此時也再坐不住,起了身,走到平煜身邊。

    文一鳴聽得平煜的問話,並不抬頭,只盯著屍首點頭,露出恍悟神色道:“怪不得看這女子眼熟,沒錯,我的確是跟這紅棠以往曾交過手。”

    平煜點點頭,“傷在胸口,一招斃命,胸骨凹陷,心脈盡斷,當場氣絕……”

    說完,轉頭看向文一鳴道:“文莊主,你既跟這紅棠既相識,該知道此女武功委實不差,能將其一招除去之人,放眼整個金陵,恐怕也找不出幾個,不知文莊主見了這傷口,可有什麼線索可提供給在下?”

    此時旁的掌門人都已看清棺內屍首上的情形,都納罕不已。

    光從屍首上的傷口來看,別說金陵,便是放眼整個武林,也找不到功力渾厚至斯者。

    不知為何兇手殺了個邪教之人後,需要這般遮遮掩掩,全當下都覺得此事怪異,都在腦中竭力搜索起來。

    文崢皺了皺眉,揮手令那幫樂姬退下,走到文一鳴身旁,看了看棺中女子屍首,目光轉向平煜道:“平大人,這紅棠雖死在金陵,兇手卻未見得金陵的武林中人,如果是旁處的邪魔外道——譬如鎮摩教或是天麒教,有的是一招斃命的邪門高手。”

    一句話便將原本拘泥于金陵的兇手範圍擴大到了整座武林。

    平煜抬頭看他一眼,並不反駁他,只摸摸下巴道:“文少莊主說得極有道理,只是查案需得一步步來,總歸先得將金陵排查完,再說旁處的事。”

    文一鳴見兒子被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忙接話道:“此話甚為有理。只是平大人問得突然,在下也一時想不起金陵有這等功力的都有哪些人,”

    “不急。”平煜似乎早料到無法立時水落石出,一點也不焦躁,只抬頭用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從容道,“各位英雄可有什麼見解?”

    就聽峨眉派掌門人劉玉子認真將目光從紅棠的傷口處收回,冷冷道:“此女胸骨凹陷之處是塊圓坑,而非爪形,可見兇手慣用掌,且重心放在魚際下端,著力點有限,跟八卦掌和飛鷹掌等傳統掌法又有不同。”

    這話一起頭,霹靂掌的鐘老掌門也發話了。

    “老朽慣用掌法,使掌時習慣使然,內力往往由外往內灌至落力處。若這女子的傷口是老朽造成,在胸骨凹陷周圍勢必會有因緩衝之勢造成的細小裂紋,可這女子的傷口卻凹陷得銳利整齊,可見兇手的內力毫無緩勢,一旦起招便又急又衝。”

    平煜見眾人分析得頭頭是道,故作不經意瞥瞥離他不遠的某人神色,越發篤定自己的猜疑,便笑道:“兩位掌門說得都極有道理,只是不知金陵慣用掌法又習剛猛路子內力的武林高手都有哪些……”

    此話剛一出,眾人便奇異地靜默下來。

    平煜笑意淡了一瞬,戒備地將內力灌注於握著繡春刀的手,防備對方突然發難,嘴裡卻閑閑道:“文莊主,你是江南武林中最為德高望重之輩,不知你對此事怎麼看?”

    文一鳴乾巴巴地笑了笑,正要說話,外頭卻傳來一陣喧嘩。

    往外一看,卻見一名錦衣公子手中持著一塊權杖,穿過眾人往大殿走來。

    走了幾步,那人又猛的停步,回身對緊追不捨的萬梅山莊的下人道:“我是洪震霆洪幫主的熟識,我來正是有急事來尋他,爾等不必攔阻。”

    說罷,分開人群,三步兩步上了臺階。

    “陸公子?”

    洪震霆看清那人,詫異地說了一句,一撩衣擺,往外迎去。

    文一鳴忙也拔步跟上洪震霆,問道:“這位是?”

    “陸大學士家的公子。”洪震霆道,“此次我來南方,正是受了他之托。”

    說話間,陸子謙已走到殿門口,一邊走一邊匆匆拱手道:“洪幫主。”

    “陸公子,出了何事?”洪震霆訝道,“對了,這位是萬梅山莊的文莊主。文莊主,這位是陸子謙陸公子。”

    陸子謙草草見過,來不及細說,便大步跨步進了大殿。

    見到棺材,他先是一怔,隨後便用目光迅速找尋了一遍,等看到珠簾後的傅蘭芽,暗自松了口氣,隨後便冷冷瞪向平煜,“平煜,你為了爭權奪利,當真毫無人性。”

    為了湊齊其他坦兒珠,竟不惜讓傅蘭芽身陷險境。

    府中的所謂防護全是迷惑人的陷阱,在引得昭月教的金如歸和永安侯府的人馬往萬梅山莊去後,平焃的全部兵力已朝萬梅山莊趕來!

    由此可見,珠簾後的女子定是傅蘭芽無疑了。

    他越想越覺得焦心,死死盯著平煜,眼睛裡簡直能噴出火來。

    傅蘭芽當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會捨了他不要,反被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迷住。

    今日倒可叫她看清此人的真面目了。

    平煜看待傻瓜似的看了看陸子謙,為免他壞事,不等他朝傅蘭芽快步走去,便對李瑉和陳爾升使個眼色。

    二人上前便將陸子謙一左一右架住,將他重新丟回殿外,口中道:“吾等奉旨查案,閒雜人等不得在場。”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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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8 00:18:16 |只看該作者
第101 章

      因著這一出,殿中氛圍再次尷尬起來。

     洪震霆萬沒想到平煜行起事來如此不留情面,怕陸子謙下不來台,只得出來攔了一把,笑著打圓場道:“平大人,陸公子之所以來萬梅山莊找我,是有樁極為要緊的事急於同我商議,因事發突然,陸公子難免有些焦躁,實非有意干擾平大人辦案。為著此事,陸公子一路馬不停蹄,連口水都未喝,眼下早久焦渴不已,平大人就看在洪某的三分薄面上,讓陸公子坐下飲杯酒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平煜哪怕心中對陸子謙再不滿,也不好讓洪震霆一併下不來台。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想起前幾日鄧安宜曾處心積慮與陸子謙「偶遇」, 顧及到其中深意,越發改變了主意,盯著陸子謙淡淡看了一會,索性賣洪震霆一個人情,收回目光,示意李瑉和陳爾升鬆手。

     隨後轉頭對洪震霆笑道:“洪幫主,別忘了咱們今日有好些要事要辦,樁樁棘手,最怕出什麼差錯,還請洪幫主好好幫著把把關。”

     語氣雖和善,話裡的意思卻比剛才陸子謙疾言厲色的那幾句來得更重。

     陸子謙臉色刷的一白,平煜分明是在暗諷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霎那之間,積累了好些時日的擔憂和無力感幾欲爆發,張口便想狠狠回敬平煜幾句。

     但他不比王世釗之流,雖滿心憤懣,到底還未完全失卻自控。

     尤其想起剛才平煜那番話說得奇怪,似乎暗含旁的意思,越發疑了起來,朝珠簾後投過去一眼,默了片刻,最後殫了殫衣袍,從容對洪震霆道:“洪幫主。”謝他解圍。

     說話時,目光一直有意回避那口棺材,似有些忌憚之意。

     洪震霆知他一介儒生,不比江湖中人及錦衣衛見慣了這等場面,便忙和文一鳴一道引著陸子謙越過眾人,又令下人另添了一席,請陸子謙落座。

     平煜餘光瞥見,心頭掠過一絲疑惑,聽說洪震霆因著一位故人的緣故,呈過陸晟的恩情,所以上月才會應了陸子謙之請前來雲南,看這一路上洪震霆對陸子謙的關照程度來看,這份恩情想來不薄,就是不知究竟是哪位故人,又是什麼了不得的恩情,能讓洪震霆這樣的武林豪傑做到這般地步。

     陸子謙坐下後,飲了口酒,愈加冷靜下來,再不朝珠簾後顧盼。

     平煜見狀,便仍將注意力放在棺中女子屍首上,抬眼看向立在棺材對面的文崢,和顏悅色道:“文公子見多識廣,不知文公子對紅棠身上的傷口有何見教?”

     文崢不急於答話,認真盯著棺材裡頭瞧了一會,面色無改道:“若是有人為了栽贓誣陷,故意偽裝成對方的招式,光從傷口上來看,委實無法下定論。”

     平煜聽到這滴水不漏的回答,幾乎要為文崢喝聲彩。

     聽上去輕描淡的一句話,卻險些將查案的重點移到旁處,不禁笑道:“此話有理。但若任由這思路往下走,恐怕直排查到明年都無法找出兇手。照我看,眼下無非兩個可能:一、有人栽贓,二、無人栽贓。姑且不談是否真有人栽贓,我只想問各位,若無人栽贓,光從這傷口來判斷,可看得出金陵哪位高手所為?”重新將話頭強硬地拽了回來。

     在場的都是武林中各大門派的翹楚,眼力與一般的江湖人士不同,尤其那幾位習練掌法的掌門人,雖因兇手有意做了掩飾,無法一眼看出兇手究竟出自何門何派,但細看一晌後,多多少少有些起疑。

     只是從那人的品行和名望來看,他們怎麼也不願懷疑到那人頭上去。

     且江湖中人大多嫉惡如仇,昭月教本就臭名昭著,就算那人真殺死了這名叫紅棠的奉召,也可歸作為武林除害,算得善事一樁。

     於是靜默了許久後,霹靂掌的掌門人開口了:“昭月教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不知平大人好端端的,為何要執著於一名魔教女子的死,又能否告知我等這樁案子究竟有何不妥。”

     平煜見他話裡話外有些為兇手開脫之意,越發篤定自己的判斷,任由那棺材敞著,轉身看向霹靂掌門人,閑閑道:“此時尚不能相告,等此次武林大會的人都來齊之後,再向諸位說明緣由。”

     眾人訝然相顧,這回武林大會邀的一百多個門派都已到全,不知這位平大人究竟還在等何人。

     就聽外頭兩名萬梅山莊的僕從疾步進了殿,道:“莊主,少莊主,永安侯府的鄧二公子及一眾護衛已到了山莊門口,可要前去迎接?”

     因著皇后的緣故,永安侯府如今是極為炙手可熱的的勳貴人家,即便再不屑于理會朝堂之事的江湖人士,以往也多半聽過永安侯府的名號。當下都越發錯愕,不知一個好端端的武林大會,為何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不相干的人。

     文氏父子對了個眼色,出了殿,前去大門迎客。

     平煜了然一笑,人差不多已經來齊,只差一個金如歸了。

     便走過人群,到幾後坐下,飲了口酒,等著鄧安宜進來,注意力卻不動聲色地放到身後不遠處的珠簾上頭。

     聽珠簾後頭偶爾傳來幾不可聞的衣袂窸窣聲,似是簾後之人維持一個姿勢久了,正悄悄的、不引人注意地調整坐姿。

     他臉上依舊一副漠然之態,堅硬的心卻柔軟了一瞬,放下酒盅,竭力按耐著起身朝她走去的衝動,故作不耐地蹙了蹙眉。

     就在他剛才去借屍首引開眾人注意力時,李攸留在原位,按照兩人之前商量的法子做了一番手腳。

     想到所有的安排都有條不紊地落到了實處,他越發心定,看著殿外,靜靜飲酒,就等著該來的人出現了。

     少頃,果見鄧安宜在文莊主及文崢的陪同下進了殿,見鄧安宜仍是一副謙謙貴公子模樣,衣飾整潔華貴,可腰間所佩的長劍卻比往日來得要沉上幾分,心知他定是有備而來,挑了挑眉,又給自己斟了杯百花酒,看著鄧安宜幾個朝自己走來。

     “則熠。”鄧安宜果然遠遠就看見了平煜,含笑出聲打招呼。

     又撇頭望向正笑嘻嘻望著他的李攸,以及另一旁悶悶飲酒的陸子謙,笑道:“廷麟、益成!沒想到你們竟也在!”

     平煜等人便起身,笑了笑道:“子恒。”

   ────────────────────────────────────

     在永安侯府的馬車消失在進入萬梅山莊的山徑後,另一列飾玉垂香的車隊在山路盡頭緩緩出現,每一輛馬車都漆得美輪美奐,排場極為闊綽。

     其中一輛車尤為奪目,裡頭的人正是金如歸。

     他今日穿著件桃紅色裙裳,因顏色極鮮嫩,襯得他越發脂粉容光,整個人慵懶地歪靠在榻上,烏鬢斜斜插著支水色海棠,面容嬌媚,單手支額,闊大袖子因著他動作滑落下來,露出大片雪白細膩的胳膊上的皮膚,

     他一邊翻著眼前的畫冊,一邊幽幽歎氣道:“無趣,這畫雖算得細緻,但畫上人卻面目可憎,若將這畫上的男子統統都換成平郎就好了。”

     一舉一動無不蘊著萬種風情。

     聞得此話,正半跪在榻上給他捶肩的綠裳女子頓了下,目光在金如歸面前那卷大剌剌展開的畫冊上一遛,旋即笑道:“這還不簡單,尊主只管令人照著平大人的樣子畫來便是,”

     金如歸歎氣搖頭:“平郎是個皮薄面嫩的,性子又剛強,見我用他的模樣畫了春冊,不定會多惱我呢。”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粒金燦燦的物事,拈在手中細覷了半晌,不知想起什麼有趣的事,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這少女般的嬌俏動作若換了旁的婦人來做,只會讓人覺得驚怖不適,但因他相貌出眾,這麼展顏一笑,竟也十分賞心悅目。

     綠裳女子見那金燦燦的藥丸,也笑了起來,“尊主是打算一會掃蕩了萬梅山莊後,用金宵丸好好受用一番平大人?”

     她自然知道這法子對平煜這樣的人物而言,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摧折,可尊主一貫如此,看中的東西從不肯罷手,且越是喜歡,越以折磨摧殘為樂。

     “他服了我這金宵丸,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跟我一樂,功力暴漲十年,要麼便咬牙挺著,最後全身血脈暴斃而亡。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該怎麼選。”

     他越說越愉悅,再也躺不住,忽然坐起,持了菱花鏡,興致勃勃地攬鏡自顧起來,對鏡擺弄了一會鬢邊的茶花,忽然似是聽到了什麼,瞬間換了一副神情,凝神細辨了一會,陰著臉道:“我們身後是不是有人跟著?”

     綠裳女子也聽了一會,搖頭道:“未聽到。”

     “去瞧瞧。莫讓人壞了咱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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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8 00:18:28 |只看該作者
第 102 章

    鄧安宜跟平煜等人寒暄完畢,用疑惑的目光投向殿門口那具棺材,不解問:“這是怎麼回事?”

    李攸心中暗笑,若不是這廝給金如歸通風報信,焉能引得金如歸扮作林夫人夜闖平府?這會兒倒裝得全不知情。

    他往身後珠簾瞥了瞥。

    來時路上,他和平煜都不知道萬梅山莊的內部構造,也不知傅蘭芽進殿后究竟會被安置在殿中何處。

    但想來到了萬梅山莊後,文氏父子為了避嫌,絕不會當著眾人面在傅蘭芽周圍安插僕婦,其餘江湖門派在弄明白來龍去脈前,更不會無故靠近傅蘭芽。

    也就是說,進殿之後至少有一段時間,傅蘭芽身邊是沒有設防的。

    故而他們早就商量好了用棺材引開殿中諸人注意力的法子。

    在平煜跟眾人周旋時,他則用最快速度在珠簾周圍撒下七絕粉。

    七絕粉是御製的毒藥,性極烈,有麻痹之用,中毒之人會如被看不見的繩索縛住一般,瞬間無法動彈。

    藥性之高,哪怕武功蓋世之人也難以抵擋,故偶爾被錦衣衛用來對付負隅頑抗的犯人。

    因此藥造價極高,一兩粉末便需萬金,便是財大氣粗如錦衣衛,也不過每年製上幾兩,以防萬一。

    平煜啟程來雲南時,未想到路上有這麼多意想不到的狀況,也就未帶七絕粉出來,在湖南遇到林之誠後,才去信京城,令留在京城的屬下將此物快馬送來,一來一去,耽誤了許多功夫,前日才送到平煜手中。

    珠簾後撒下七絕粉後,無疑在傅蘭芽周圍豎立起了一道銅牆鐵壁。若有人突然靠近珠簾,未等接近傅蘭芽,便會吸進七絕粉的粉末,頃刻間麻翻在地。

    自然,他們自己早已提前服瞭解藥。

    除此之外,平煜還將金陵城內外所能調動的助力全都暗中調動起來,為的就是在此次武林大會上能有備無患,防備各類意想不到的狀況。

    加上這道屏障,平煜已經虛虛實實設立了四道圈套,可是他們今日既要想法設法引最後一塊坦兒珠出來,又要應對金如歸和鄧安宜,同時還需護住傅蘭芽,如此棘手的局面,每一步都需算得極準,否則只會全盤皆輸。

    他這邊想著心事,那邊平煜卻已經接過了鄧安宜的話頭,道:“這女子是昭月教的奉召,名喚紅棠,說起來,也算是作惡多端,死不足惜,但殺她之人牽涉到二十年前一樁大案,故我令人特將她的屍首抬至武林大會,想借各位英雄的眼力看看紅棠究竟死於何人之手。”

    “竟有這等事。”鄧安宜滿臉詫異,一撩衣擺,在另一邊坐下,“不知則熠眼下可得出了結論。”

    平煜還未接話,霹靂掌的徐掌門卻再次開口了,語氣不冷不熱,“平大人還為給我等解釋明白,昭月教是江南有名的魔教,兇手殺她許是為了除惡揚善,不知平大人為何如此執著。”

    徐掌門的話似乎頗有號召力,當即便有不少掌門也跟著附和道:“請平大人把話說明白。”

    平煜看了看殿外的天色,估摸著大哥已經悄無聲息帶人前來,而以金如歸的腳程,大約也已趕至山腳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便從懷中取出一物,放於面前矮幾上。

    眾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的射來,眼波裡都有灼灼之意。

    他將眾人神情一一看在眼裡,心知在座的人就算未參與搶奪坦兒珠,也多多少少聽說過坦兒珠之名,人的貪婪本性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笑道:“除去一個昭月教奉召對江湖中人而言,也許算不得什麼,可這紅棠的屍首可是在我府外巷中發現的,可見兇手不僅僅是殺了紅棠這麼簡單,而是已成功闖過我佈置在最外層的防護,試圖潛入我府中——”

    原來如此。殿上氛圍一滯,連那位咄咄逼人霹靂掌門人都噎著了似的,再說不出話,只因這行徑委實怪異,實在上不得檯面。

    若不是心懷叵測,為何要半夜窺探平府。

    平煜抬眸,看了看立在殿中、臉上依然維持完美笑容的文一鳴,複又垂下眸子,將那塊坦兒珠拿在手中把玩。

    因此時殿中光線略昏暗,一時看不出什麼異樣,但他知道,一旦將坦兒珠置於烈日下觀摩,便可發現其漆黑的表面隱隱透出縱橫交錯的紋路,且從線條流暢精細的程度來看,似被人刻意雕刻而成。

    此外,坦兒珠末端還有個凹槽,無論形狀還是深度,看上去都像是盛放東西之用。

    他有種感覺,若真如林之誠所說,需以心頭血做藥引,可以想像心頭血一旦灌入凹槽,極有可能會順著坦兒珠的紋路擴散開來,

    到那時,坦兒珠表面的圖案會清晰呈現。

    紋路有些像山脈,又有些像河流,若五塊集齊,也許會拼湊出一副完整的地圖。

    難道這才是坦兒珠的真相?

    他想著,將坦兒珠舉得更高些,任由殿中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手上。

    殿中一片寂靜,若欲望有實質,恐怕整座殿中都已被眾人隱藏的野心所充斥。

    “近來甚囂塵上的一樁江湖傳聞,各位想必早已聽過,事隔二十年,可用來做坦兒珠藥引之人再度出現,好巧不巧,正是在下負責押送進京的獲了罪的前任首輔傅冰之女……而這東西,便是坦兒珠的其中一塊。不瞞各位,這一路上,前來搶奪罪眷的各方勢力層出不窮,到了金陵後也不例外。”

    雖然無人相信平煜敢將傅蘭芽堂而皇之暴露於眾人眼前,聽了此話,仍不自覺將目光投向平煜身後珠簾內的女子。

    “荒唐!”素來嫉惡如仇的峨眉派掌門人劉玉子冷若冰霜道,“為了爭奪一塊不知所謂的破銅爛鐵,連一個家破人亡的弱女子都不放過,別說江湖中人的俠義之情,簡直全無心肝!”

    她語氣又冷又厲,殿上有些人被她戳中心事,臉上掛不住,冷笑道:“劉真人,你話倒說得好聽,但我若沒記錯,過去五年,你因著跟崆峒派的畢老頭鬧翻,一回都未來參加過武林大會,為何偏偏今年帶了你峨眉派弟子來了?我就不信,似坦兒珠這等不世出的寶物,你從不曾覬覦過!”

    劉玉子橫眉冷斥道:“我來與不來全憑自己心願,與坦兒珠毫無關係,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君子之腹”。

    洪震霆眼看她二人吵鬧不休,忙制止道:“二位,先聽平大人把話說完。”

    劉玉子這才一甩拂塵,重又坐下。

    平煜道:“那晚紅棠之所以前來府外窺測,無非是奔著坦兒珠和罪眷而來,而她之所以被殺,正是因為她無意中在府外撞見兇手。那人不想讓紅棠將他覬覦坦兒珠之事宣揚出去,不得不使出殺招。”

    聽了這話,早先幾個已經起了疑心的掌門人紛紛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投向文一鳴,“文莊主……”

    文一鳴不動如山地立在殿中,對周圍的目光視若不見,只似笑非笑望著平煜。

    文崢卻有些頂不住身旁人的目光,忍不住昂然道:“平大人,紅棠之死尚有許多疑點,光從傷口就下定論,未免失之草率。”

    他話音未落,忽聽殿外仿佛沸騰的水一般炸了鍋,一時間,各鐘銳器鏗鏘交擊的聲音傳來。

    “不好了!”有人倉皇奔進來,“莊主,金如歸帶人闖進山莊了!”

    眾人面色一變,往殿外一看,就見外頭掠來十余個人影,個個輕功奇高,一字排開,從眾人頭上或肩上踩踏而過,極盡輕蔑污辱之能事。所過之處,如石擊湖面邊一般,頓時激起陣陣唾駡聲。

    當中一人身著桃紅色裙裳,衣袂飄飄,恍若仙人,正是金如歸。

    他一左一右各有五六名女子,所著衣裳各有不同,都是如出一轍的美貌。

    等越過了臺階,那幫女子穩穩落在廊下,金如歸卻並無停歇的打算,如獵鷹掠過低空一般掠過廊下,飛入殿中,直到了棺材上,這才穩穩立住。

    “今日倒來得齊全。”金如歸一雙水眸緩緩掠過殿中諸人,最後定在平煜身上,媚笑道,“多謝平郎將我的紅棠屍首還給我。也罷,等我先殺了這幫道貌岸然的敗類,再單獨好好謝你。”

    說罷,面色一沉,重重一跺腳,竟將整座棺材霍的立了起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讓棺中的紅棠屍首面向眾人。

    此情此景當真令人毛骨悚然。

    隨後他便冷笑一聲,縱身往後一躍,不等眾人出手,奮力一踢,將那座巨大的棺材重重踢向離他最近的文崢。

    那棺材又沉又重,放在平常,需得數十人合力方能抬動。

    在金如歸面前,卻仿佛踢中一塊枯木,看上去再輕鬆不過,此人內力之深,世所罕見。縱是如少林寺方丈這等武林前輩也免不了刮目相看。

    金如歸趁眾人錯愕,大笑起來,如飛燕般在梁上飛速繞了一圈,出乎意料朝珠簾後的傅蘭芽抓去。

    可不等他近身,霹靂派掌門人已經拔地而起,一掌劈向金如歸,“金魔頭,你休要倡狂,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李攸和平煜眼見金如歸就要中七絕粉的毒,正是樂見其成,誰知半路殺出個不要命的程咬金,平白壞了好事,不由暗自蹙眉。

    連簾後的傅蘭芽都惋惜地輕歎了口氣。

    這麼好的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對付金如歸的法子,就這麼被人給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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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傅蘭芽人坐在珠簾後,頭上又戴著幃帽,然而透過眼前的兩層屏障,依然可以將整座大殿的情形盡收眼底。

    正因為她所在位置隱蔽,甚至連離得較近的人的細微表情看得很仔細。

    她沒有漏看平煜引著幾位掌門人分析棺中女子屍首上傷口時,文崢那只死死握住劍柄的手。

    也沒有忽視平煜將坦兒珠放于幾上時,鄧安宜眸中那一抹而逝的熾光。

    連慣於維持完美風度的文一鳴,在聽到霹靂派掌門人用不敢置信的語氣質問他時,表情也有一瞬間的僵硬。

    她看得津津有味,想起《戰國策》那句「寨有盍饕之心,而欲不可足。」,以及昔年周王子朝的「侵欲無厭,規求無度」,結合眼前的眾生相,可見史料上說的半點不假,「貪婪」實乃人之本性。

    其實早在兩日前,平煜就已同她商討過紅棠之死的疑點,對金陵這幾樁事也曾一一予以剖析,故在剛才在親眼見到文氏父子露出馬腳時,她絲毫不覺得意外。

    唯一沒讓她想到的是,在坦兒珠暴露於人前時,她因有心探究殿中諸人的蛛絲馬跡, 曾仔細揣摩每一個人的表情,其中免不了也包括坐得離她不遠的陸子謙。

    就見剛才坦兒珠一出,大殿諸人幾乎都有觸動,哪怕再自矜身份之人——譬如少林寺那位德高望重的方丈……都忍不住將目光投向那塊烏黝黝的物事。

    獨有陸子謙只顧悶悶飲酒,似乎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他的反應……也太過平靜了些。

    疑惑驀地浮上心頭。

    她記得陸子謙第一回在竹城出現時,曾對她說是他是為了救她而來。

    後來林之誠幾回設陣擄她,他也曾從頭到尾親歷或目睹。

    也就是說,坦兒珠的傳聞,他不可能沒聽過。

    面對這樣一塊傳聞中能有起死回生之效的異寶,他就算沒有覬覦之心,出於人之本性,難免會好奇地予以注目。

    可陸子謙卻只淡淡瞥過一眼,便漠然地撇過頭,仿佛那東西跟尋常的金銀珠寶毫無不同。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透過珠簾靜靜望著陸子謙的側影,腦中卻開始反復回想陸子謙第一回在她眼前出現時的情形。

    如果沒記錯,那晚他跟洪震霆等人一找到她們,第一句話便是:“除了來救她,還可以想辦法救傅伯伯和延慶”。

    她當時聽了,好生納悶,父親一案牽涉甚廣,且因著王令的緣故,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幾乎沒有翻案的可能。

    陸子謙身在朝中,不可能不知道父親之所以這麼快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始作俑者便是王令。

    換言之,要想替父親翻案,首先得先除去王令。

    而照王令如今在朝中的權勢來看,此事可以說難於登天。

    陸子謙又憑什麼能說出將父兄救出的話呢?

    可惜的是,當時因著平煜的阻撓,她未能聽陸子謙把話說完。

    而在經過陸子謙用絹帕挑撥她和平煜後,她愈發憎惡此人,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更遑論從他口中套話了。

    不過,今日這個無意中的發現,當真出乎意料,值得細細推敲。

    究竟什麼原因,會讓陸子謙對坦兒珠視而不見呢。

    她細思細想了一回,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抬眸,將目光投向平煜的背影。

    他正引誘殿上的江湖門派出面指證文一鳴,暫時無暇留意身後的動靜。

    為了不讓旁人起疑,自進山莊後,她和平煜彼此之間連個眼神都未碰過,到了眼下,自然也無法向他吐露自己的發現。

    然而以平煜一貫的謹慎和歷練,有沒有可能一早對陸子謙來雲南之事起了疑心呢。

    正想著,就聽外面一陣喧嚷,金如歸眾目睽睽之下闖入殿中。

    雖然知道身周撒下了七絕粉,算得萬無一失,但眼看金如歸從樑上直往她抓來時,她仍有一瞬間的僵硬。

    然而下一刻,平煜便迅速起身提刀,離她不過數步之外,宛如門神一般護在跟前,她提著的心又踏實了下來。

    無論如何,他總能想辦法護她周全。

    平煜根本不知在他忙於對付文氏父子時,傅蘭芽的小腦袋瓜已經轉過這麼多念頭。

    眼見七絕粉的計畫宣告落空,他抬頭左右一望,索性一腳踢開眼前的矮幾,提刀在手,接連踩上一旁的廊柱,隨後雙臂一展,揮刀刺向金如歸。

    李攸會意,立即從另一側跟平煜形成包抄之勢,口中罵道:“金如歸,今日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你的死期到了。”

    金如歸這時已經跟霹靂派徐掌門在半空中過了幾招,已然看出徐掌門招式中的破綻。

    他向來殘忍無情,憶起徐掌門剛才壞他好事,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當下左掌一翻,使出摧心掌,閃電般劈向徐掌門的肋間,右手卻化掌為拳,狠狠擊向徐掌門的左側太陽穴。

    兩下裡一夾擊,便要叫這多事的老頭當場斃命。

    誰知徐掌門雖然招式上變化不如金如歸多而快,到底浸淫江湖多年,內力極為深厚,於拆招上頗有心得,見金如歸使出殺招,不敢再硬拼,電光火石間,身子猛的往後一折,勘勘躲過金如歸那一掌。

    誰知因太過險急,竟叫金如歸從自己頭頂一跨而過,實打實生受了一回跨下之辱。

    眼見金如歸的裙角拂過自己額角,徐掌門老臉一紅,一邊狼狽地跌落在地,一邊胡亂用袖子擦拭自己的臉,嘴裡呸呸有聲,等將臉擦得通紅,這才忿忿然放下袖子,青筋畢露大吼道:“金魔頭,今日定叫你死在我手下!”

    平煜這時已虛晃一刀掠至金如歸跟前,使刀的一招正是虛招,左手卻要探手入懷,好取出最後一點七絕粉對付金如歸。

    聽徐掌門破口大駡,生恐他又要不顧死活地殺個了回馬槍,心裡直窩火。

    對付金如歸的機會稍縱即逝,焉能叫這廝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他的計畫。

    既這老頭非要湊上來,他也顧不上這麼多了,乾脆叫徐掌門一道領受領受七絕粉的滋味。

    左右這七絕粉只會麻痹人一時,要不了人的性命。

    腦中這般想著,手中的刀已經準確無誤刺向金如歸的下腹,臉上噙著一絲笑意,低聲道:“金如歸,我早就警告過你,你自管在金陵做你的魔教魔頭,與我全不相干,但你卻一而再再二三地來招惹我,既你主動送上門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今日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金如歸左手伸出雙指握住平煜的刀尖,右手卻屈爪抓向平煜的喉頭,自動忽略了最後一句話,笑道:“哦?平郎,你打算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

    李攸那邊聽見,身上寒毛豎了起來,啐道:“金如歸,你什麼毛病!”

    傅蘭芽人雖端坐在珠簾後,卻因唯恐平煜有什麼閃失,時刻留意平煜和金如歸的戰況。

    見金如歸笑容輕浮,眼波滴溜溜地在平煜身上轉個不停,情狀要多古怪便有多古怪,她眉頭忍不住蹙了起來。

    尤其刺目的是,這「婦人」裡不知還輕聲細語說著什麼,雖因離得太遠,根本無法聽清,但從他嘴角輕曼的弧度來看,絕不會是什麼莊重的話。

    傅蘭芽素善控制情緒,此時卻看得莫名惱火。

    平煜自然比傅蘭芽更加火冒三丈,眼見金如歸伸抓抓向自己喉頭,頭一偏,抬手扣住金如歸的手,右手卻絲毫不鬆繼續用刀尖抵住金如歸的腹部。

    那邊李攸也已揮劍刺向金如歸的腰間。

    金如歸一身金鐘罩似的外家功夫,刀槍不入,然跟平煜對掌之處,只覺一股渾厚內力襲來,似有源源不斷之意,不由得面色微變。

    萬沒想到短短幾日功夫,平煜的內力又精進不少,

    平煜見他有些錯愕,冷笑一聲,猝不及防抬起一腳,踢中金如歸的小腿骨,口中卻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今日不是要替你的紅棠報仇嗎?不妨告訴你,殺害紅棠之人正在殿中,慣用掌法,內力習剛猛路子——”

    待金如歸往後翻一個筋斗閃避時,便迅速收回手,從懷中取出七絕粉,揮手一灑。

    原以為金如歸定會防不勝防,不料金如歸反應奇快,瞥見平煜的動作,忙屏住呼吸,身子出乎意料往下一沉,穩穩落到殿中。

    平煜和李攸正了一瞬,很快便從樑一躍而下,追著金如歸而去。

    似金如歸這等武功蓋世之人,跟人近身搏鬥時,通常不會等到這等暗算人的粉末暗算自己,便會屏住氣息,全身而退。故七絕粉只能悄悄設在暗處,無法在明處拿人。

    除非金如歸仍像之前掠向珠簾,才有可能會毫無防備地誤中圈套。

    可惜經過剛才那一遭,平白叫徐掌門給壞了打算,如今他們聯手中最後一點七絕粉已用完,只能等金如歸再次主動向珠簾靠攏了。

    這時金如歸那十一名奉召也已殺入殿中,一時間滿殿柳綠花紅,眼花繚亂,嬌叱不斷。

    除此之外,殿外也已湧來昭月教的上百名教徒,正跟各大門派的子弟打得正酣。

    殿內殿外,人人都陷入混戰中。

    金如歸早前便懷疑紅棠之死跟文氏父子脫不了關係,聽了平煜的話,更加懷疑文莊主便是殺死紅棠之人,便暫且撇下平煜,轉而來對付文一鳴。

    剩下十一名奉召,有五名留下幫著金如歸對付文一鳴,剩下六人,卻輕飄飄、齊刷刷掠過殿中,打算趁亂擄走珠簾後的傅蘭芽。

    平煜和李攸見狀,唯恐她們誤中七絕粉的圈套,叫金如歸看出端倪,到了那時,再想讓他上當,可是不能夠了。

    便一左一右從斜刺裡殺出,將六名女子攔在當中。

    秦晏殊正好殺了一名剛湧到殿中的昭月教教徒,眼見這幫奉召對傅蘭芽不利,忙也加入戰局。

    這些女子個個經由金如歸親手調養長大,姑且不論旁的本事,引逗男人的功夫倒是早已爐火純青,便笑嘻嘻地耐著性子跟平煜三個周旋,並不急於去擄傅蘭芽了。

    那邊王世釗本打算作壁上觀,眼見這幫女子貌美,一時心癢,也一個鷂子翻身,探向其中一名紫裳女子的窈窕腰間。

    心裡卻想著,看平煜這架勢,功力只會一日比一日長進,若放任不管,遲早有一日連叔叔也不是他的對手。

    與其到時場面發展到無法收拾,何不趁金如歸這大魔頭也在,借金如歸的手結果了平煜的性命?

    這般想著,心中一動,眼睛四處亂望,忽一眼瞥見李由儉正跟秦勇並肩對付昭月教的教徒,想起前幾日之事,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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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這些奉召不知練了什麼邪功,身子柔若無骨,招式卻追風逐電,很是難纏。

    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本來正該是皮薄面嫩的年紀,這些女子與人近身相搏時,出招卻出奇的陰毒輕浮,尤為喜歡攻擊人的下三路。

    秦晏殊在幾回險些被身旁那名綠裳女子和粉裳女子抓住要害後,連眉毛都氣紅了,使出全力震開那兩名女子,又臊又怒道:“不知羞恥!”

    在那名綠裳女再度纏上來時,面色一沉,不由分說刺出一劍。

    那女子卻輕笑一聲,腰肢如楊柳一般輕輕一旋,避開那劍梢,因著她身子出奇柔韌,本可全身而退,偏偏在交錯的瞬間,任由那銳利劍鋒挑破自己前襟。

    只聽撕拉一聲,她胸前衣裳頓時被劍挑開大半,露出白花花的一大片豐盈。

    這狀況出乎意料,不光秦晏殊幾個,連珠簾後的傅蘭芽都瞠目結舌。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傅蘭芽羞得忙用手捂住臉。

    可眼睛卻忍不住透過指縫看向平煜。

    見平煜正背著那名女子跟另兩人過招,根本無暇往後顧盼,這才放下心來,借著手指的遮掩,忍不住偷瞄那女子胸前美景。

    綠裳女子見周圍投來無數道火辣辣的目光,連忙「驚慌失措」地捂住胸口,抬眸看向秦晏殊,嘴角噙著一絲微笑道:“秦掌門,你說的比誰都正經,佔起便宜來卻一點也不客氣麼。”

    秦晏殊百口莫辯,知道傅蘭芽就在身後不遠處,唯恐傅蘭芽因此誤會他的品行,怒不可遏罵道:“找死!”

    因著前所未有的憤怒,他這段時日以來忽強忽弱的內力,竟突然之間大盛,仿佛被無形力量所催發,意隨心動揮出一掌,狠狠擊向那女子。

    那女子身練奇功,見秦晏殊來勢洶洶,身形頓時矮了三分,倉皇間往下一沉,因著這一變故,本可順利躲開這一擊,卻因秦晏殊掌力雄厚,來如閃電,到底被拍中了肩頭,整個心脈都這一掌催得一震。

    她這才知道秦晏殊看著年輕,內力卻絲毫不可小覷,再也不敢有輕慢之心,沉下心來一招一式對付秦晏殊。

    這邊秦晏殊一招逼退綠裳女子,那邊李攸和王世釗也打得正酣。

    李攸左躲右閃,邊打邊罵:“好不要臉!沒見過男人?”

    “噫,你爺爺我還未成親,你們知不知羞?”

    “再不收斂,爺爺我這就把你們爪子剁下來,一個個丟到外頭餵狗!”

    渾無顧忌,罵得那叫一個響亮。

    殿中不少人聽見,饒是皮厚臉老,都臊得笑了起來。

    太極宗俞掌門笑道:“李將軍,你莫要臊,聽說昭月教這幫奉召有法子可以幫人提升內力,何必氣成這樣,不如先受用一番,提升提升內力再說。”

    平煜因先前跟金如歸交過手,沒少領教過昭月教的下流伎倆,對這幾名女子招式上的下流陰毒,並不覺得詫異。

    且因他這段時日內力大有精進,過了幾招之後,便叫那兩名奉召再也無法近身,又見李攸尚能應付得來,便抽身往後一縱,落到珠簾前,。

    立在臺階上,他迅速一掃殿中情形。

    文氏父子正被金如歸纏得密不透風。

    洪震霆將陸子謙護在身後,一人獨對七八名昭月教教徒。

    鄧安宜一邊應付身邊幾名教徒,一邊有意無意往棺材邊上走。

    如他所料,除了金如歸之外,無人相信珠簾後的女子便是傅蘭芽。

    連金如歸在使出那試探性的一招後,見他和李攸反應平淡,也再也沒有興趣再靠近珠簾。

    鄧安宜倒是時刻不忘找尋傅蘭芽,且看這架勢,似是又將主意打到了棺材上。

    平煜將殿中各人神情盡收眼底,決定再加一把火,便故作訝異揚聲道:“文莊主,昭月教的教徒為何越湧越多?山莊門口無人防護嗎?”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似是在奇怪萬梅山莊為何毫不設防。

    峨眉派等幾個掌門人本正殺得火起,聽得此話,只當文一鳴惹上了金如歸,這才會讓好端端的一個武林大會亂成一團,便喝道:“文莊主,你太不地道,窺探坦兒珠在前,殺死紅棠在後,到了眼下,竟還任由昭月教的人屠殺我武林中人,枉你滿口仁義道德!呸!當真自私自利!”

    文崢沉不住氣了,橫眉回道:“劉真人,程掌門,休要中了旁人的離間之計!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父親殺的紅棠?”

    說時,冷冷瞥一眼正似笑非笑望著這邊的平煜,暗道,此人當真狡猾善變,分明是他同父親一道商議的引金如歸的法子,此時卻倒打一耙。

    劉玉子一劍揮退身邊兩個昭月教教徒,啐道:“紅棠身上的傷口分明是文莊主慣用的驚雷掌所致,就算他有意改變了出掌的方位,但內力路子是怎麼也改不了的!”

    “就是!”霹靂派掌門徐掌門心裡仍膈應著剛才的胯下之辱,又見外頭霹靂派不少子弟吃了虧,便將今日之事一併遷怒到文一鳴身上,插話道,“老朽習練掌法多年,對用掌之人慣用的遮掩伎倆再明白不過,誠如劉真人所言,外頭的招式或許可以變化,但內力是怎麼也做不了假的。”

    他聲音洪亮,一嗓子吼出,整座殿中都清晰聽到。

    因他言之鑿鑿,又素來有些名望,連原本不相信文一鳴便是兇手的江湖人士都信了三分。

    平煜訝異地挑了挑眉。

    若他沒記錯,這位徐掌門正是剛才那位口口聲聲維護文一鳴的老前輩,沒想到此人反起水來比誰都快。

    說得好聽點,叫做嫉惡如仇,說得不好聽點,可不就叫翻臉不認人。

    文一鳴見滿殿嗡嗡聲討聲,有些繃不住了,沉聲道:“各位休要中了金如歸的詭計,我文一鳴的為人各位難道還不清楚麼?今日當著諸位的面,我大可起誓,我父子二人從未打過坦兒珠的主意!”

    金如歸恥笑道:“論起裝模作樣的功夫,滿金陵找不到能與你文氏父子相比之人!你們文家人死要面子,素愛講排場,萬梅山莊名聲好聽,但這些年早已因經營不善,入不敷出,如今只剩個空殼子。好不容易聽說坦兒珠這等北元寶物現世,你們父子焉能不起心思?”

    洪震霆那邊聽見,狐疑地回頭看向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文一鳴,用不敢置信的語氣道:“文莊主,他說的可是真的?”

    文一鳴勃然大怒道:“胡說八道!”

    說話間,拼盡全力跟金如歸對上一掌,不顧胸膛裡翻湧的血氣,趁勢往後一退,眼睛在殿中一溜,就見鄧安宜不知何時已走到那具棺材後,身旁圍著幾名永安侯府的護衛,鄧安宜自己則借著身旁人的遮掩,在不動聲色用劍在悄悄擊打棺材下沿。

    似是在試探下面是否有隔層。

    他眼睛微眯,忙道:“鄧公子,你在做甚?難道棺材下面藏著那位傅小姐?”

    殿中人果然被這句話引開注意力,百忙之中齊刷刷往鄧安宜看去。

    鄧安宜倒也不慌,只笑道:“在下無意冒犯棺中人,只是方才打鬥時,在下的劍不慎落在了棺材下頭。”

    陸子謙在洪震霆身後瞧見,冷冷看一眼鄧安宜,探手入懷,摸了摸懷中之物,垂眸不語。

    金如歸卻被鄧安宜這句話挑動了心思,撇下文崢及身旁幾名掌門人,越過眾人,飛到棺材上方。

    踮腳沿著棺材邊緣快速走了一圈,隨後一躍而下。

    緊接著,一邊招呼身邊不斷湧來的掌門人,一邊用眼睛細細沿著棺材邊緣細看。

    忽然似是看出了什麼,眼睛一亮,猛的停下腳步,站在棺材一側,猝然擊出一掌。

    就見棺材剎時分為上下兩層,上面那層被金如歸這一掌推得斜斜飛出,只聽外頭眾人一陣驚慌的呼聲,那棺材越過眾人頭頂,重重砸在殿外,發出一聲巨大悶響。

    因著這一變故,棺材的下面一層得以暴露人前。

    就見下頭原來有個抽屜似的空櫃,裡頭躺著一名女子,臉上覆著一層薄紗,但從那女子起伏的胸廓來看,分明是個大活人。

    “平郎,原來你將藥引藏在棺材裡!”金如歸如獲至寶,不及細看那女子面容,一把將那女子撈在懷中,便欲一縱而去。

    陸子謙臉色大變,撩袍欲追:“蘭芽!”

    鄧安宜卻迅速退至一邊,看樣子,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壁上觀了。

    平煜眼見棺材的機關被人發現,只好裝模作樣拔刀越過殿中,試圖阻攔金如歸,“將人給我放下!”

    因他做得極像,秦晏殊及秦勇不知真假,唯恐那女子真是傅蘭芽,忙也率領一眾秦門之人追上。

    恰在此時,外頭忽然湧來許多官兵,有人道:“莊主,平都尉奉命來擒拿朝廷要犯,已將整座山莊圍住。”

    話未說完,就見外頭原本混戰在一處的人群忽然驀地向兩邊分開,一名男子扶著腰間的劍從人群中大步朝殿中走來,沉聲道:“將出口給我封死,今夜誰也別想出山!”

    正是平焃。

    金如歸抱著那女子在殿前轉上一圈,忽然笑道:“孩子們,點火,將萬梅山莊給我一把火燒了再說!”

    說罷,俯身一衝,朝文一鳴胸口抓來,“不用說,你身上定有一塊坦兒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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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微博上問我平平芽芽的年齡,統一回答一下:芽芽十六,平平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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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萬梅山莊的幾位大弟子眼見金如歸奔著莊主而去,忙在臺階上雁翅排開,最快速度擺出個文家慣常用來禦敵的寒梅劍法,試圖將金如歸攔下。

    可這等劍法許能攔住尋常的武林高手,卻奈何不了金如歸。

    只聽一陣銳器鏗鏗鏘鏘聲,金如歸繞著那陣法縱了一圈,竟將眾人的劍引得絞在一處, 而他自己則淩眉一笑,懷中抱著那女子,輕輕一躍,立於眾人劍圈當中。

    等那幾名弟子狼狽的拼命往後扯劍卻不得時,他譏諷笑道:“文一鳴,瞧瞧你養的這幫酒囊飯袋!”

    說著,面色一厲,身子先是猛的往下一沉,將眾人的劍震落在地,複又騰空而起,接連踩過眾人的肩頭,抓向立在廊下的文崢。

    他料定文氏父子身上定有坦兒珠,決定暫不理會旁事,先將他二人身上藏的那塊坦兒珠搶來再說。

    然而萬梅山莊名下弟子何止數百人,不等寒梅劍陣告破,旋即又有十餘名子弟擺出旁的劍陣,齊齊刺向金如歸。

    而秦晏殊姐弟及李由儉這時也已率領門下弟子殺至。

    金如歸攻勢再度遭阻,只得耐著性子對付第二波陣形。

    殿外又比殿內開闊許多, 眾人打鬥時更好施展手腳,於是都陸陸續續湧到殿外,好對付四面八方湧來的昭月教教徒。

    平煜雖然極願意金如歸和文一鳴打擂臺,但因金如歸出人意料將假傅蘭芽擄走,為了不引人懷疑,只好將戲做足,使出招式纏住金如歸。

    因太過緊急,都來不及跟大哥打聲招呼。

    平焃立在殿前的闊臺上,先是拔劍刺死一名從身側偷襲而來的昭月教教徒,隨後將劍直指上空,沉聲喝道:“封住山莊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進出!防人點火!”

    都尉府的軍士素來訓練有素,聽訓,立即如潮水般散開。

    平焃說罷,按照先前跟平煜所約定的那樣,率領底下幾位精兵強將,徑直越過人潮,跨入殿中。

    在平焃進來時,鄧安宜和李攸正好一前一後出去。

    時機掐得剛剛好。

    旁人只當平焃有意在大殿中坐陣,無人想到他竟是為了保護珠簾那位「假的」傅蘭芽而來。

    鄧安宜見了平焃,倒是不忘見禮,卻因急於察看殿外情形,只匆匆一拱手,便邁步出了殿。

    他雖然已經認定金如歸懷中那女子便是傅蘭芽,但他素來審慎多疑,先前本已到了殿門口,又停步,疑惑地往珠簾後那名端坐不動的女子瞅了瞅。

    為求萬無一失,他打算趁此時殿中人少,令手下不動聲色到簾前確認一番。

    誰知剛一轉身,就看見李攸從珠簾前的臺階上走下,徑直朝殿門口走來,渾然沒有留在原地看護簾後之人的打算。

    鄧安宜不知簾外撒了七絕粉,見李攸不打算繼續留在殿中,怔了下,越發確定自己的判斷,再也不肯浪費功夫理會簾後之人,回頭,抬步便出了殿。

    李攸咧了咧嘴,好整以暇地走到殿門口,跟平焃心照不宣地對了個眼色,跟在永安侯府一干人等出了殿,

    傅蘭芽人在珠簾後,正惴惴不安地朝殿門口張望,眼見平焃率人走到殿中坐下,一手持了幾上的酒盅,另一隻手,卻握著豎立在腿側的長劍,一切都遵照平煜先前的安排,半點未算錯,略鬆口氣。

    這時,因各門派掌門人也到了殿外,見門前戰得正酣,忙下令將各自門下子弟召集在一處。

    如此一來,原本亂糟糟擠作一堆的各大門派子弟終得分散開來,在自家掌門人的帶領下,合力禦敵。

    再加上都尉府的一眾兵士強勢加入,殿外局面終於稍稍得以控制,不再混亂不堪。

    只是昭月教教徒行事慣來下作,招式防不勝防,兼之人足有近百之眾,一時間難以克制。

    陸子謙眼見金如歸懷中女子遲遲未被救下,憂心如焚,可惜他沒有武功,自保都尚且困難,只得轉頭對洪震霆拱手道:“洪幫主,金如歸手段殘忍,時間一長,恐怕他會對傅小姐不利,還請洪幫主幫忙儘快將傅小姐救下。”

    洪震霆震開身邊幾名昭月教教徒,見陸子謙滿面惶急之色,應道:“金如歸實乃武林一害,我等怎會看著他殘害無辜?陸公子不必多言。”

    說話間,將陸子謙交由他門下那幾名長老看護,自己則拔地而起,直往金如歸掠去。

    金如歸被一干武林高手團團圍住,雖然武功蓋世,時間久了,到底有些左支右絀。

    後因手底下十一名奉召趕至身邊,屢出怪招,替他解圍,總算騰出手來,在虛晃一招抓向文一鳴的胸口後,忽然調轉方向,出人意料抓住文崢那柄明晃晃刺向自己喉頭的長劍。

    接著,趁文崢來不及鬆手,將其猛的往自己身前一拽。

    在一片萬梅山莊子弟的驚呼聲中,他左手扯住文崢的衣領,右手緊緊擄著“傅蘭芽”,整個人如同箭矢一般衝天而起,幾個筋斗,翻到了大殿的屋簷之上。

    文一鳴心神大震,忙欲追上屋簷。

    金如歸卻一把扣住文崢的喉嚨,立在疊瓦上,冷笑道:“文一鳴,你的寶貝獨子在我手裡,若是還想讓他多活幾天,你好好回答我幾個問題,若有半句虛言,單等著替你兒子收屍!”

    文一鳴眼見文崢臉色發紫,心知金如歸絕不會手下留情,且從他扣住兒子那隻手的力度和位置來看,只需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將文兒子的喉嚨掐斷。

    他一時間肝膽俱裂,忙展臂攔住身後的一干子弟,咬牙道:“想問什麼!”

    “紅棠是不是你殺的?”

    此話一出,文一鳴自覺身邊射來無數道視線,眼皮不自覺跳了一下,握了握拳,面如死灰道:“是。”

    周圍頓時如炸了鍋一般發出嗡嗡聲。

    平煜在一旁冷眼看著,見狀,牽牽嘴角。

    金如歸眸色一厲,眸子眯了眯,又道:“你身上有幾塊坦兒珠?”

    文一鳴猛的抬頭,厲聲道:“一塊都無!”

    金如歸手上力度加重,文崢被掐得眼睛一翻,鼻翼因著呼吸困難而翕動起來。

    文一鳴聲音發顫,鐵青著臉,一字一句道:“一塊都無!你若不信,何不直接取了我的性命!”

    平煜見文一鳴情狀不似作偽,有些納悶,難不成此人手中真沒有坦兒珠?

    那最後一塊又在誰手中?

    他思忖著,目光緩緩滑過廊下一干人等。

    這時,就聽金如歸罵道:“你以為我會放過你?這些年你處處跟我作對,背地裡不知耍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伎倆,殺人越貨半點不手軟,人人都道你是大善人,我卻知道你十足是個偽君子,等我先殺了你的寶貝兒子,再來結果你的性命!”

    手指屈起,欲要掐斷文崢的喉嚨,文一鳴眼睛赤紅,罵道:“你這魔頭,我跟你拼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不遠處樹稍忽然傳來一道銳響,來勢淩厲,破空而至,直指金如歸的後背。

    金如歸耳廓微動,不等那箭射中自己背心,猛的俯身往前一探,因他動作奇快,那箭險險貼著他的頭頂擦過。

    等他直起身,回頭一顧,就見那樹稍人影一縱而逝,分明是都尉府的軍士。

    因著這番變故,他扣住文崢喉嚨的那隻手不自覺鬆懈了幾分。

    文崢本就武功不弱,趁勢屈肘往後一擊,狼狽的就地一滾,在金如歸再度抓住他之前,從屋簷上滾落。

    萬梅山莊的眾子弟忙一擁而上,文一鳴將兒子一把扯到身後護住,示意身邊幾名大弟子速速護送至山莊後頭,再莫以身涉險。

    金如歸未能借文崢弄到文一鳴手中的坦兒珠,心知自己之前想岔了,默了一瞬,立在瓦片上,居高臨下掃過殿前,忽然瞥見遠遠立在一旁的鄧安宜,心中一動,想起此人來金陵後的種種動態,暗道,難道是這廝……

    從屋簷下躍下,越過向自己撲來的眾人,直奔鄧安宜。

    平煜追了兩步,見金如歸果然又將矛頭對準了鄧安宜,心中自是稱意,忍不住跟李攸對了個眼色,只拔刀跟在後頭,喝道:“金如歸,速將傅小姐放下!”

    鄧安宜沒想到文一鳴手中根本沒有坦兒珠,錯愕了一瞬,眼見金如歸說翻臉就翻臉,率領一干昭月教的教眾朝自己殺來,連忙後退兩步,低聲道:“迎敵。”

    拔劍,調轉劍身,冷冷看著金如歸逼近。

    本以為金如歸多半會先撥開週邊的護衛,再來對付他,誰知金如歸到了跟前,竟猛的調轉身子,重重踏上一旁的廊柱,借著這勢頭,如破土而出的春筍般,一飛沖天,隨後徑直越到永安侯府護衛頭頂,直沖而下。

    鄧安宜防不勝防,眼見金如歸從頂上灌入,避無可避,為免被金如歸一招斃命,只得出於本能擊出一掌,與之硬抵,持劍的手卻刺向金如歸的肩頭。

    本已追至近前的洪震霆等人見鄧安宜武功卓絕,眼前掠過一絲疑惑。

    尤其是跟鎮摩教打過多年交道的白長老及秦晏殊姐弟,見鄧安宜出招的手法眼熟,都詫異地停下了腳步。

    平煜和李攸見狀,先前的猜疑愈發成形,這鄧安宜果然大有古怪。

    激戰一晌後,因著鄧安宜與金如歸勉強可拼個平手,加之永安侯府護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倒未叫金如歸占到便宜。

    而昭月教的教徒卻因著幾股勢力並作一處,漸漸有些不支,一個下午過去,死傷不少。

    到了日暮時分,十一名奉召終於被秦勇及李由儉率領兩派人士打傷了一半。

    金如歸頓時如同失去了左臂右膀,被十餘名頂尖高手圍在當中。

    他混戰了一下午,見平煜始終未能近身將他懷中那名女子救走,終於起了疑心。

    他腦中飛轉,加之有意試探平煜,忽從懷中掏出一個流火彈,往身後的大殿擲去。

    這東西沾火就著,很快便會讓整座大殿陷入一片火海中。

    擲出後,他立即將目光投向平煜。

    果然,平煜一見殿中著火便面色大變,再也無心戀戰,往後一縱,便直奔大殿。

    “平郎,你竟敢耍我!”金如歸心知上當,太陽穴突突直跳,猛的一掌拍向懷中那人,便欲當場結果了這人性命,再去找平煜算帳。

    誰知那人早有準備,不等他出招,早用手中握住的匕首刺向金如歸的下腹命門。

    這招式蓄勢已久,一旦出手,斷難抵擋。

    金如歸心知厲害,腹部出於本能往後一縮,再也無暇顧及維持原有招式,加之身後已逼來洪震霆等人的渾厚掌風,他一心兩用,懷中那人竟如靈蛇一般就此逃脫。

    他來不及細看那人是誰,因此時平煜已背著傅蘭芽從火海中奔出,

    秦勇看見平煜情狀,這時才確定珠簾後那女子才是傅蘭芽。

    見平煜捨命入火海救傅蘭芽,心頭微澀,但見平煜身後緊跟著平焃等人,想來傅蘭芽因著平煜大哥在殿中相護,未有半點傷損,又暗自鬆了口氣。

    李由儉在一旁,將秦勇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眸光冷了冷。

    “平郎!你騙得我好慘!”金如歸素來自負,由來只有他欺刷玩弄旁人,焉能被旁人耍得團團轉,眼見平煜現身,怎能忍下這口氣,便要突出重圍,找他算帳。

    但環住他之人足有十餘個,個個武功不凡,一時難以突圍。

    而離他最近的便是王世釗和李由儉。

    見金如歸氣勢洶洶欲對付平煜,王世釗正好稱意,忙作不敵,往後一閃,露出大片空隙。

    嘴裡不忘道:“秦當家,快來護住平大人,我這邊已經抵擋不住了。”

    此話一出,李由儉心頭一刺,身形微滯。

    金如歸身手何等迅疾,當即揮出一掌,將李由儉劈飛一丈之外。

    如此一來,他眼前再無阻攔,急忙突圍而出,抓向平煜。

    因這番變故突如其來,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

    平煜更因背著傅蘭芽的緣故,雙手暫未得空。

    平焃雖在平煜後頭,卻因視線阻擋,沒能第一時間發現不妥。

    金如歸於是毫無阻礙到了平煜跟前,往前一探,趁其不備,一把揪住平煜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扯到半空中,冷笑道:“今日我定要好好跟平郎算上一賬。”

    平煜見驟然生變,唯恐波及傅蘭芽,忙欲鬆手,好讓傅蘭芽落地,誰知金如歸趁他分神的功夫,快如閃電將手中一物震碎,拍到了他的鼻下。

    傅蘭芽在後頭看得真切,不知何物,忙欲伸手阻攔,卻怎敵得過金如歸的身手。

    金如歸不懷好意對平煜道:“這東西專為了對付你這等不聽話之人,一會你要麼讓我稱願,要麼就全身血脈暴斃而亡。”

    “放你的屁!”平煜急忙屏息,到底晚了一步,一時間躲閃不及,吸了個正著。

    只覺那東西辛辣無比,直沖喉管。卻顧不得細究,四下裡一看,忙將傅蘭芽扔下,口中道:“秦當家,接好傅小姐!”

    傅蘭芽不知那是何物,正是心驚膽戰,誰知身子陡然一空,平煜已將她扔向急追而來的秦勇懷中。

    秦勇聽得平煜那聲託付,不敢慢怠,忙一把將傅蘭芽接了個滿懷,扶著她站好。

    傅蘭芽倉皇中說了句謝,便扶著秦勇的胳膊,滿心焦急抬頭往上看,就見平煜已在半空中跟金如歸交起手來。

    再環視一周,就見四周圍的火勢已然徹底失卻控制,借著風勢,沿著大殿,如火龍一般迅速朝周圍的花木擴散開去,眼看便要將幾座樓臺亭榭一併吞沒。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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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8 00:19:36 |只看該作者
第106章

    秋日本就乾燥,加之風勢相助,火蔓延得極快。

    樑上垂下的厚重簾幔加速了火勢,大殿中很快傳來樑柱被烈火焚燒的嗶啵作響聲,濃煙如黑雲般滾滾而出,熱浪如有實質,叫囂著噴湧到殿外、強力地烘到諸人的臉上。

    原本墨暗的天空被火光照得澄亮,焦灼刺鼻的味道在人群中彌漫開來,眾人惟恐被火卷裹在其中,再也無心混戰,邊打邊往臺階下迅速擴散。

    文一鳴立在殿前,任由奔湧的人群衝撞著自己,眼見百年家業便要付之一炬,臉色難看得嚇人,嘶聲道:“速救火!”

    萬梅山莊的眾子弟聞言,留下一部分子弟跟昭月教教徒繼續混戰,剩餘門人全都在文一鳴指揮下飛快地四散開去,汲水滅火。

    峨眉等門派掌門人雖對文氏父子的行為頗有微詞,但也知道,若放任這火勢不管,整座山莊都會被吞沒在一片火海中。

    便也吩咐底下門人奔到山莊周圍的水池或是林中溪流中匆匆汲了水,跟隨萬梅山莊的門徒一併撲火。

    平焃軍營中出身,又與旁人不同,眼見場面迅速失去控制,立即在最快時間內挑了幾名沉穩歷練的都尉府軍士,令他們帶領眾人滅火,自己則拔劍出鞘,接連踩踏上漢白玉圍欄,一縱而起,飛到屋簷上,追隨著金如歸和平煜的身影而去。

    這時,洪震霆及白長老、柳副幫主幾個深知金如歸了得,忙也拔出各自武器,紛紛躍上屋頂,瞅准金如歸遠去的方向,一路窮追不捨,也好早些替平煜脫困。

    李由儉雖然剛才吃了金如歸一掌,但因躲避得及時,並未受重傷,被一眾行意宗長老圍在當中,目光複雜地望著秦勇,欲言又止。

    秦勇及秦晏殊怕火勢波及傅蘭芽,見李由儉面色尚不算差,中間又隔著大批望外湧的江湖人士,顧不上過去查看他清形,只匆忙道:“由儉,稍後匯合。”便護著傅蘭芽跟隨人流往外走。

    可剛走幾步,李攸便帶著李瑉及陳爾升等人追上。

    李攸攔住秦氏姐弟道:“此處火勢太大,未免傷及傅小姐,我們先去旁處避一避。”

    傅蘭芽心知平煜最為信重李攸,斷不會放心任由秦門中人將自己帶到旁處,便忙立住腳步,點頭道:“李將軍。”

    秦晏殊見傅蘭芽的態度已然十分明確,面色不由黯了黯。

    從頭到尾,傅蘭芽就不曾給過他半點希翼。

    秦勇卻從容應道:“任由李將軍安排。”

    傅蘭芽焦急地抬頭四處張望,見屋簷跟夜幕融為一體,到處不見平煜和金如歸的影子,也不知他二人纏鬥到了何處,正是心急如焚。

    尤其是想到剛才金如歸似是給平煜服了怪藥,她一顆心高高懸在半空,怎麼也定不下來,摸了摸袖中的解毒丸,裡頭還剩三粒,也不知是否可解金如歸那怪藥,若可,不知怎樣才能送到平煜 。

    正要請李攸想辦法,就聽大殿中忽然發出一聲巨響,似是什麼東西被大火燒斷,倒在了大殿當中。

    聚在殿前的人群受到這番驚擾,立即如潮水般順著臺階迅速往外撤,連秦勇幾個都被人潮衝撞得險些立不住。

    李攸不想讓平煜有後顧之憂,大聲道:“走!”

    護著傅蘭芽奔向偏殿后頭的梅林。

    萬梅山莊背靠萬梅峰,俯瞰金陵城,山環水繞,占地極廣,滿山莊除了鱗次節比的亭臺樓閣,更有數千株梅樹、繞莊而流的溪流及綿延不絕的翠林。

    與尋常山莊不同,為了便於隨時遠眺山中美景,文家祖輩除了在山腳下設了正門外,並未在莊子四周堆砌高牆,反倒以暗含三元積數之相的翠林設下了機關。

    因著這翠林作屏障,山莊跟周圍妙境融為一體,鬱鬱蔥蔥,一望無際,但也因如此,火勢一旦燃起,便有漫山遍野擴開之虞。

    李攸及秦勇幾個來參加武林大會之前,曾仔細研究過萬梅山莊的佈局,知道在主殿不遠處,還有座偏殿,而偏殿后頭,則有座梅林。

    最妙的是梅林旁有條潺潺流動的小溪,汲水禦火甚是方便。

    越過人潮到了林中,果然十分清靜,與吵鬧震天的主殿有著天淵之別,且因季節未到,梅林滿是青枝,林旁還懸著不少燈籠,光影斑駁,明亮開闊,半點不輸白晝。

    “先在此處歇一會。”李攸拭了拭汗,對傅蘭芽道。

    火還未燒到林中,昭月教那幫異類也暫且未尾隨而至,他們打鬥了半天,正累得慌,趁此機會,也好好調息一晌。

    左右平煜不見人影,他白著急也沒用,不如先全心全意將傅小姐這邊護好,也免得兩頭都未顧好。

    秦晏殊怕昭月教的人突然殺至,剛要令門人在林外佈防,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直奔溪邊而來。

    一抬眼,就見那幾名昭月教的奉召集結了數十名從火中逃出的教徒,將林外團團圍住。

    看得出,這幾人已得了金如歸的吩咐,迅速轉移了戰場,不再浪費時間跟別的江湖門派周旋,轉而全心全意來擄傅蘭芽。

    李攸眉毛一豎,罵道:“還沒完沒了了。”長劍一抖,刺向離他最近的粉裳女子。

    秦勇和秦晏殊也立即兵分兩路,攔住朝溪邊湧來的昭月教教徒,過招時,不忘遠遠呼哨一聲,召喚左右的秦門子弟。

    萬梅山莊本就極大,加上剛才火勢一擾,諸江湖門派早已分散到各處。

    到了眼下,諸人要麼正跟萬梅山莊的子弟和莊丁一道撲火,要麼便已廝打至山莊別的角落,至於洪震霆幾個,則在到處找尋平煜和金如歸的蹤影,一時無人趕到梅林邊來。

    傅蘭芽立在溪邊,緊張地望著離自己不過咫尺之遙的那幾名奉召,雖然前有李攸及秦晏殊等人,仍覺毫無依傍,怔了一晌,想起所在環境,又忍不住四處張望,這才發現溪流對面的翠林有些古怪。

    她心中一動,盯著樹林細瞧起來,越看越覺得樹木栽種的角度和距離是被人有意為之。

    正看得出神,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清嘯,惶然轉頭一望,就見半空中遠遠掠來幾人,速度堪比箭矢。

    從當先那人的身形和相貌來看,正是平煜。

    離得近了,幾人面目清晰暴露在林梢燈籠投射下,傅蘭芽焦急地定睛一看,心中一顫。

    就見平煜臉上潮紅,神情隱約露出痛苦之色,似是在竭力忍耐著什麼。

    他身後正是金如歸,短短半盞茶功夫不見,金如歸似是引發了狂性,眼睛赤紅,滿頭烏髮散開,披在肩上,隨著他起縱的動作迎風飛揚,狀似癲狂。

    他一路死死咬住平煜不放,似是今夜不將平煜抓住,絕不會善罷甘休。

    平煜繞著樹梢左躲右閃,正在拼命躲避身後金如歸的追纏。

    在兩人身後,洪震霆及平焃緊追不捨,卻因金如歸奔得太快,始終離他有段距離。

    白長老等人已然不見,不知是輕功稍差,以致不慎跟丟,還是去應付旁的昭月教教徒。

    傅蘭芽見平煜情形不對,只當他已然毒發,心怦怦直跳,忙從袖中取出一粒解毒丸,緊緊握在掌中,只等平煜借機靠攏,便要將解毒丸遞給他。

    平煜到了林中,匆匆往下一顧,見傅蘭芽孤零零一人立在溪邊,咬了咬牙,從樹梢上飛縱而下,一把將她摟在懷中,越過溪流,往對面林中奔去。

    “你是不是中了毒。”傅蘭芽緊緊摟著他的腰身,只覺什麼東西正硬硬地抵著自己,一時來不及細想,急忙將手中藥丸塞到平煜口中,“快,服了這藥丸再說。”

    平煜這時已經煎熬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全身血液都如滾水般奔湧不止,身上燙的堪比烈火焚身,恨不得在地上翻滾掙扎,或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好稍稍緩解胸膛裡叫囂滾動的慾望。

    所幸的是,他神智並未喪失,見傅蘭芽給他餵藥,忙二話不說服下,雖然心底明知自己中的是金宵丸,傅蘭芽的藥丸興許並不對症,仍生出一絲希翼。

    服藥後需得片刻功夫起效,他往林中一望,打算先找個地方稍歇,等藥性得解再從林中出來。

    也免得內力被這媚|藥擾得亂成一鍋粥,無法隨心所欲調用,難保會被金如歸暗算。

    剛奔到樹林邊緣,誰知身後掌風獵獵,卻是金如歸已經追到背後,須臾,陰測測的笑聲傳來,“平郎,我早告訴過你,這金宵丸神仙無解,除了行房發洩之外,別無他法。你若不從,只有死路一條——”

    不料他還未說完,平煜怒極反笑道:“今日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最好別落在我手裡!”

    金如歸冷笑:“平郎,你今日如此耍弄於我,就算拼掉我昭月教半數教眾,我誓必要稱心如願。”

    他武功本就卓絕,此時狂性大發,愈加的難以對付。

    且他恣意慣了,又素來自負,一旦起意,不論身處何處,只管隨性而為。

    他此時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今夜都要將平煜抓住,在林中或是何處,好好折辱他一回方才稱意。

    傅蘭芽自然明白金如歸這話什麼意思,畢竟行房二字她是聽得懂的,不由得大為慌張,忙要察看平煜臉色,就覺臉上一熱,抬頭,卻發現平煜臉上已經滿是汗珠,正順著下頜邊緣滾滾而落,且這汗燙得離奇。

    藥已經服了有一晌了,平煜的痛苦之色卻絲毫不見緩,她心中一涼,姑且不論金如歸說的是不是真的,至少母親的解毒丸對金如歸那怪藥全無效用。

    正心亂如麻,就聽嗖地一聲,什麼東西破空而來,卻是平焃人雖未至,劍已先至,一劍擲向金如歸的後背。

    金如歸聽得身後劍鳴淩厲,面色一凜,不得不旋身一躲。

    洪震霆趁勢撲到金如歸身後,出招將其纏住。

    那幾名昭月教奉召見此情形,忙也越過溪流,過來幫金如歸脫困。

    很快,溪邊再次響起激烈搏鬥聲。

    因著這一遭,平煜又往林中狂奔了一段,徹底將眾人甩在身後,他不慎遭了金如歸的暗算,深以為恥,離去前,強作無事揚聲道:“大哥、洪幫主,我先將傅小姐安置在妥當之處,再來接應你們。”

    說完,胸口突突直跳,似是心臟被什麼重重擠壓了一下,險些瞬間爆裂開來。

    他心知厲害,不敢再佯作無事,更不敢再揚聲說話,沉默地抱著傅蘭芽往林中走。

    不料這林中似是藏有機關,走了幾步,方向已然悄悄發生了變化,再一回頭,連剛才還在不遠處的大哥等人都不見了蹤影。

    他顧不上再細究,身上太過難受,他急欲將傅蘭芽放在妥當處,自己再另用旁的法子紓解。

    誰知走了兩步,林中越發繁茂,奇形怪狀的山石卻越布越多,似是特用來迷惑敵人之用。

    繞過一座兒臂粗的古樹,抬頭一望,就見前方有座半人高的山洞,他鬆了口氣,正要將傅蘭芽放下,身上那種被烈火灼燒的感覺再次席捲而來,且比先前來得更為劇烈,他支撐不住,身子猛的一晃。

    傅蘭芽見他越發痛苦,忙從他身上下來,急的差點落淚,焦聲道:“金如歸到底給你用的什麼藥,難道我母親的解藥半點沒用麼?”

    平煜悶脹得說不出話,一把推開傅蘭芽,想要邁步,身子卻狼狽地往後退了兩步。

    好不容易定在原地,任由大汗涔涔而下,良久,牙縫裡擠出一絲力氣道:“你在山洞外頭等我,我……進去一會,再出來……”

    傅蘭芽便是於此事上再不通,但結合剛才金如歸的話及平煜此時的情狀來看,不難猜出平煜此時要做的事恐怕跟那事有關。

    尤其是剛才被他摟在懷中時,她可以清晰地感覺某處始終不屈不撓地抵著自己,心知平煜絕不可能在這等緊要關頭有什麼綺念,驚疑不定地想,難道金如歸那藥丸當真如此霸道?

    眼見平煜一路扶著樹幹,趔趔趄趄往山洞內走,她急追兩步,到了洞口,卻又體貼地停下來,在外頭絞著衣角,心神不寧地來回踱步。

    少頃,忽聽洞內傳出一聲壓抑著的痛苦的低哼聲,她心都漏跳了一拍,再也顧不得什麼,提裙急奔到洞內。

    就見平煜身上腰帶已解開,衣裳半敞,一手撐在牆上,單膝跪地,滿頭大汗,正強掙著起身。

    然而不等他立起,後背便仿佛被人狠狠一擊,直挺挺往後一仰,重又跌倒在地。

    緊接著,悶哼著在地上滾了起來,狀甚苦痛,且臉色比剛才又紅漲了幾分。

    看得出來,不論他剛才在洞中做什麼,那法子顯然全無用處。

    傅蘭芽前所未有的恐慌,奔到跟前,半跪在他身邊,捧著平煜的臉,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你快告訴我,怎麼才能救你。”

    平煜根本無暇回答傅蘭芽,因為他全身血脈已經繃緊如弦,稍有不慎,便會暴裂而亡。

    傅蘭芽手足無措地望著平煜,憶起金如歸剛才所說的話,強按住平煜的肩膀,望著他已經濃重慾望所氤氳的黑眸,顫聲道:“金如歸說的可是真的?只要我……只要我……”

    最後半句,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平煜雖然痛苦得根本無法開口,心裡卻極為敞亮,見傅蘭芽望著自己默默垂淚,他心中狠狠一揪。

    因著這番變故,她已經驚駭到極致,自己卻仍固執地堅守所謂的原則和底線。

    可是,若連性命都丟了,往後還如何護她周全。

    終於,他咬了咬牙,吃力地抬手捧住她的臉,想求她同自己歡好。

    誰知還未開口,傅蘭芽已經心一橫,閉著眼睛,將整個身子壓到他身上,嘴對著他的嘴,結結巴巴道:“是不是,是不是這樣就可以了?”

    平煜雖然身上煎熬得幾乎要炸開,仍怔了下。

    奇怪的是,她的豐盈一貼住自己的胸膛,身上那種氣息四處亂竄的滋味就有了平復的跡象。

    而某處叫囂的慾望卻越發的蠢蠢欲動。

    “說啊,到底是不是這樣!”傅蘭芽睜開眼睛,見平煜定定地望著自己,半晌不答,氣急敗壞地哽聲道,“都什麼時候了,難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嘛?”

    平煜心中憐意大盛,咬了咬牙,再無顧忌,忽然猛的一翻身,將她壓在自己身下,強忍著胸口重錘猛擊的不適,紅著臉啞聲道:“傻丫頭,該是這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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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8 00:19:47 |只看該作者
第107章

    平煜一將傅蘭芽壓在身下,便迫不及待探手到她胸前解她衣裳。

    並非他要如此猴急,而是他此時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傅蘭芽恰是解他的良藥。

    她身上披著件煙紫色的披風,本是為了禦寒之用,此時卻正好可以墊在她身子底下,用來隔絕冰涼的地面。

    解開披風之後,他又喘著氣解她前胸的繫帶。

    因著秋日的緣故,她身上穿了好幾件衣裳,除卻外頭的湖藍色褙子, 裡面是件鴨蛋青中衣,脫下中衣,便剩一件藕荷色的褻衣。

    他耐著性子一件一件解。

    每件衣裳看著都極為眼熟,全都是這一路他親自替她添置的。

    一想到這些衣裳此刻又由他親手剝下,他胸膛裡驀地騰起奇異的酥麻,動作頓了下, 含著憐意望向她。

    她似是終於意識到自己對「行房」一事的認識有誤,嬌麗異常的臉上滿是紅霞,身子繃的極緊,顯見得甚為緊張,卻因急於替他解毒,一味的逆來順受,乖乖地任他擺弄。

    他看得又憐又愛,強行按耐急欲找尋出口的發洩,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低喚道:“好芽芽。”

    她腦中轟然一響,羞澀慌張地偏過頭。

    趁傅蘭芽撇頭的功夫,他極快地將她身上那件薄薄的褻衣的繫帶解了開來。

    隨著衣裳褪下,她身上晶瑩雪般的肌膚一寸寸在他眼前綻放。

    他看得目眩神迷,心臟更加激烈的撞起。

    那是件胭脂色的肚兜,上面繡著銀白色綴粉蕊的蓮花。許是她許久未做新褻衣的緣故,這件肚兜只能勉強掩住她胸前的一大半豐盈。

    ……

    ……

    呼吸陡然滯了一下,他目光如同定住一般緊緊盯著那兩團半遮半掩的美景,眸中的慾望化作熊熊烈焰,將他瞬間點燃。

    等他反應過來,他的手掌已經……

    ……

    傅蘭芽哪受得了這般唐突的對待,身子一顫,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下掙扎道:“平煜——”

    然而平煜此時已如一把燃了火的乾柴,根本無法自抑,不但沒有半點作罷的打算,撫弄了一會,竟順勢將她上身最後一塊可憐的布料扯了下來。

    她……

    屋裡頓時開始彌漫一股如蘭似麝的香氣。

    ……

    ……

    ……

    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雙臂撐在他胸膛上,急聲喚道:“平煜。”

    這聲音裡不止有慌張和混亂,還有明明白白的畏懼。

    平煜聽在耳裡,殘存的理智總算被喚回幾分,抬起頭,借著洞口岩壁那兩盞壁燈投射過來的燈光,喘著氣看她。

    她正驚慌失措地望著他,眸子裡淚光點點,似有幽星在閃耀。

    胸膛驀地湧起濃濃的憐惜,他俯身到她耳畔,低聲道:“好芽芽……”

    語氣裡竟破天荒透著幾分低聲下氣的懇求意味。

    傅蘭芽何曾見過平煜這幅模樣,想起他此時處境,心弦一顫,崩潰的情緒頓時收攏了幾分,望了他一會,咬了咬唇,默默閉上眼,勇敢地擺出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樣。

    他不自覺地咽了一下喉嚨。

    她實在太誘人,到了眼下,他除了急欲解金宵丸的毒,更多的是想要她。

    在她腰間摸索一番,總算找到絲絛,解開,緊接著,一手托著她的臀,一手……

    ……

    ……

    她簡直羞得無地自容,側過頭,緊閉著雙眼,恨不能將頭埋在身子底下的披風裡。

    平煜卻停了動作,直起上身,跪在她腿間,開始滿頭大汗地解自己的衣裳。

    隨著他肌膚的緊貼,洞中頓時被他身上散發著滾燙灼熱的氣息渲染得氣悶了幾分。

    ……

    ……

    ……

    她心中一慌,不由自主睜開眼。

    他正在上方看著她,因著慾望的渲染,英俊的臉龐前所未有的惑人,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如有實質。

    他肩膀寬闊,肌肉堅韌,緊繃的肌膚上被外頭光線所折射,泛著淡淡光澤,好似上好的絲緞。

    她失神了一瞬,說不出是悸動或是羞澀,怔怔地仰頭望著他,等他俯身吻過來時,她慌亂一低頭,卻意外瞥見他結實流利的腰腹線條一直往下,消失在兩人腹部相貼的那片陰影中。

    ……

    ……

    她腦子轟的一聲,再也不敢睜開眼睛。

    “芽芽……” 他埋下頭,撬開了她的貝齒,連吮帶咬,掠奪著她的每一縷呼吸。

    她毫無招架的能力,被他吻得幾乎閉過氣去。

    ……

    ……

    ……

    良久,他從這種令人頭暈目眩的極樂滋味裡醒悟過來,撐起身子往下一看,她已經被他弄得癱軟成了一團,面孔因著慾念而變得越發嬌媚明麗,烏髮因著汗水的浸染貼在鬢邊,胸膛微微喘著,滿身嬌汗,看得出已十分睏倦和乏累。

    他眼底閃過一絲窘然,忙從她身上下來,想剛才雖然竭力克制,最後仍有些忘了形,多半傷到她的身子,便將她摟在懷裡,訕訕然道:“疼不疼。”

    傅蘭芽竭力睜開眼睛,狠狠瞪他一眼,還未說話,便一陣頭暈眼花,昏死在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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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8 00:20:01 |只看該作者
第108章

    平煜一驚,忙胡亂用披風將傅蘭芽裹好,將她抱坐在懷中,屏著氣去探她的鼻息。

    他並未專門研習過醫術,但以過去幾年在軍營和錦衣衛的經驗來看,她雖然暫時失去了意識,但呼吸平穩,脈搏也並不紊亂,無非因剛才被他折騰得狠了, 太過疲憊,這才陷入了半昏半睡的境地。

    最多歇息片刻,也就能醒轉了。

    饒是如此,他仍愧疚得不行。

    低頭看了她一會,他抬起手,小心翼翼替她將額頭上汗津津的髮絲捋到耳後,憐惜地吻了吻她的臉頰。

    她身上仍未著寸縷,他怕她著涼,將她輕輕放回地上,撿起剛才胡亂丟到一邊自己的長袍,暫時先替她覆上。

    之後,便跪坐在她身側,羞恥地將自己的褻褲繫好。

    因剛才太過急迫,他甚至沒來得及將褻褲完全褪下,便……要了她。

    他眸子裡湧起濃濃的愧疚,默默看一顏她仍舊沉睡的海棠般的嬌顏,見她仍未醒轉,又自在了些,開始厚著臉皮替她穿衣裳。

    因這一回失了剛才解藥時的急迫,他的動作可恥的慢了許多。

    裹胸就掛在她一邊胳膊上,胭脂色襯著她雪白豐膩的肌膚,香汗點點,綻出一片瑩瑩光澤,美得讓人心悸。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竟讓他想起「柳色黃金嫩,梨花白雪香」,用來形容此時的傅蘭芽,再貼切不過。

    之前他對她身上的種種,全都出自腦海中的想像。

    他知道她很美,但沒想到會美到這個地步,一眼望去,無一處生得不好,讓人心蕩神馳。

    他目光在她胸前流連,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慾望又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

    他不敢由著性子胡來,沒敢再多看,將她上半身摟在懷中,伸手到後頭,笨拙地替她繫絲絛。

    她雖然身姿窈窕,但胸前生得玲瓏又飽滿,抹胸繫帶繫在她晶瑩纖細的裸背上,半點都不富餘。

    於是他腦海中原本就有的那個替她做幾件新裹胸的念頭越發強烈起來,只等回到城裡,便要去上回那個衣裳鋪子替她裁衣裳。

    左右都被那個衣裳鋪子裡的夥計當作過她的夫君一回了,這回兩人有了夫妻之實,何不索性好好替她置辦一回裡頭的衣裳。

    什麼翠綠色、桃紅色、湖藍色……統統都來一件,她皮膚白得像玉,這些刁鑽或嫵媚的顏色穿在她身上,想來無一件不養眼。

    他想得出神。

    等他發覺自己的動作已停頓了好一會,一凜,忙又重新替她穿抹胸。

    他都在亂七八糟地想些什麼。

    在回京正式娶她為妻之前,難道還能有第二回。

    就算他想要,以傅蘭芽的性子,必定也會不依的。

    而她若不依,難道他還能強著她不成?

    他皺眉,晃了晃頭,甩掉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收斂心神,壓抑著自己的慾念替她繫好抹胸,又幫她將中衣穿好,小心翼翼將她放回地面。

    他還需替她料理她腿間殘留的痕跡。

    雖然那地方更有著致命的誘惑,但他怕自己再遭受一回金宵丸似的的煎熬,心跳得厲害,一眼也不敢往那看。

    直起身子,四下裡一顧,這洞穴雖然簡陋,但勉強還算妥帖乾淨,像是偶爾有人過來打理。

    洞底深處尚有一桌一榻,擺放的整整齊齊,可做坐臥之用。

    看得出來,這洞穴多半是萬梅山莊歷來的掌門人閉關的地方,難怪設得這般隱蔽,外頭甚至還有暗含奇門之道的梅林做遮掩。

    他在祖父的耳提面命下,自小沒少鑽研此道,剛才也是出於本能,這才一路踩著腳下的方位,無意中摸索到了此處。

    不過,文一鳴這些年多半都忙於沽名釣譽,未必有什麼心思閉關修煉,此處也不知荒廢多久了。

    怪不得洞外連個看護的下人都無。

    一想到大哥不知何時便會進到林中尋他,他寒毛一豎,不敢再耽誤時間,左右周圍沒有趁手的東西,他只好用自己的褻衣替她料理。

    擦拭的過程中,他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銷魂之處,內心十分的蠢蠢欲動,幾次想不管不顧將她壓到身下,好好地再要她一回。

    可她還未醒轉,若他真這麼做了,簡直跟禽獸一般無二。被她知道,難保不會怨他趁人之危,甚至又會哭得梨花帶雨。

    畢竟,剛才那麼做是為了替他解毒、是情非得已。再來第二次,又以什麼名義?

    他繃著臉思索。

    等他驚覺自己竟真的在認真想藉口時,他的臉可恥的紅了。

    什麼叫貪得無厭、想入非非,大抵不過如此。

    不能再心猿意馬了,他需儘快幫她整理妥當,帶她離開此處。

    正低頭擦拭著,就聽低低的一聲嬌哼,傅蘭芽身子微微一動,醒轉了過來。

    平煜擦拭的動作雖然輕柔,但因她剛剛才遭受了一番折騰,此時十分敏感,模模糊糊間,被什麼東西擾得無法繼續安睡,加之歇息了一晌,身上元氣總算恢復了些,這才醒了。

    她似乎還有些茫然,眸光遲鈍地轉了轉,不經意一低眉,就看見跪在她腿間的平煜。

    她腦中血液一轟,一時未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麼,忙羞得要併攏雙腿。

    平煜固住她的腳踝,赧然道:“好芽芽,你別動,我替你擦一擦,若是不收拾,怕……”

    他尷尬地咳了一聲,繼續道:“怕流出來,弄汙你的裙子。”

    傅蘭芽這才發現腿間似是又涼又膩,且因她剛才試圖坐起來,又有什麼東西湧出,順著她的腿間流出。

    而且這東西很多……很多……

    看樣子需得好好擦拭一番,才能完全拭淨。

    她雖然於此事懵懂無知,但畢竟聰明通透,結合剛才兩人情狀及以往書上偶然見過的隻言片語,她眼下已對男女二事重新有了認識。

    當下又羞又窘的想,難道這便這東西便是所謂精元?畢竟這兩個字她以前是在書上見過的,只不知具體該是什麼情狀,經過剛才那番生受,她算是徹底領教了,不由暗忖,原來竟……這麼多麼。

    見他沒有停手的打算,她知道拗不過他,羞惱地咬了咬唇,捂住臉,任他低聲下氣地伺候。

    可因心裡沒著沒落,身子輕輕抖個不停。

    平煜自然察覺出她情緒低落。她心思敏感透亮,雖然剛才為了救他,義無反顧地付出了一切,可到底是閨閣女子,經過剛才一事,怎能坦然處之。眼下還不知有多煎熬,正是要哄著寵著的時候,他可不想惹她傷心。

    於是用最快速度替她擦拭好,幫她穿上褻褲、繫上裙子,摟了她在懷,想好好撫慰她一番,至少,該給她再吃一回定心丸。

    傅蘭芽外柔內剛,從不會無故的傷春悲秋,但在平煜面前,情緒卻時常受他牽引,到了眼下,自然也不例外,也不知為何,反正就是覺得萬分委屈。

    見他摟她,她反抗心驟起,扭動了幾下,到底還是被他固在了懷中。

    她越發委屈,噙著淚睨他一眼,撇過頭,眼淚啪嗒啪嗒落下。

    平煜看得心都絞了起來,慌忙替她拭淚,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低聲而鄭重道:“好芽芽,你別怕,別難過,我會打點好一切,斷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他的氣息噴在她耳畔,熱熱的,撩得她心尖微顫。

    他的承諾清晰而堅定,一字一句傳入耳中,令人分外踏實。

    她繁雜無根的情緒驟然沉定了不少,低落的情緒也勉強好轉了少許。

    只是,她對床笫之事懵然無知,想起他剛才讓她那般疼痛,雖然明知他並非誠心,仍十分氣惱,拒絕跟他搭話。

    他見她半晌不答,吻了吻她臉蛋上掛著的一顆清淚,哄道:“你放心,萬事都有我,一等回京,我便著手安排娶你之事,一日也不會耽誤。”

    仍未得到她的回應,他納悶地細看了一晌傅蘭芽的神色,頓然明白過來,低聲道:“還很疼麼?”

    傅蘭芽眼圈驀地一紅,淚珠兒湧得更凶了。

    平煜這才知道她除了為日後擔憂,也為著剛才他弄疼她之事遷怒於他。

    心裡有些哭笑不得,她嬌滴滴的,平日沒少在他面前啼哭,剛才又狠遭了那番罪,自然意難平,便摸了摸鼻子,用自己有限的床笫知識,厚著臉皮開導她道:“我聽說女子第一次都會疼痛難當——”

    “你還說。”傅蘭芽狠狠瞪他一眼,羞得忘了哭,急忙捂住臉。

    “好好,我不說了。”他無奈地笑了笑,圈她在懷,輕輕拍撫了她一會,見她啜泣,又低頭將她的手扳開,滿心愧疚替她拭淚,“莫再難過了好嘛。”

    她閉著眼睛任他拭淚,只覺那處疼得火燒火燎,身上關節更是如同散架了一般,說不出的難捱,猛的想起兩人處境,扭了扭身子,仍不肯睜開眼,不情不願開口道:“你、你快穿上衣裳。”

    平煜見她較前多少踏實了些,心頭微鬆,笑道:“好。”

    撿了剛才胡亂丟了滿地的衣裳,站起身,一一穿上。只除了那件已弄汙的褻衣。

    傅蘭芽悄悄往他瞥去,剛好在他穿上中衣之前,望見了他寬闊的肩膀及勁瘦的腰身,她雖然不懂品鑒男子的外貌,但眼見他肌肉線條隨著他的動作時隱時現,也覺眼前這幅身軀矯健漂亮得驚人。

    只看了一眼,她心中便是一熱,慌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穿上外袍後,平煜繫上腰封,撿了繡春刀在手,這才蹲在傅蘭芽身邊,替她將披風系上。

    隨後,便吻了吻她的額頭,讓她替他拿著繡春刀,將她打橫抱起,往洞外走去。

    她身子疲乏,處處不舒服,手臂環著他的脖頸,頭埋在在他頸窩,安靜得出奇,仿佛一直昏昏欲睡的小貓。

    平煜經過剛才那番急風驟雨,身上再沒有半點憋痛難熬的滋味,四肢百骸無一處不妥帖,似是有用不完的精力,當真是通體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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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8 00:20:12 |只看該作者
第109章

    平煜一邊走,一邊低頭看懷中的嬌人兒。

    她閉著雙眼,乖乖埋頭在他頸側,不知是太過疲累還是情緒依舊有些低落,懶懶的,一動也不動。

    他蹙了蹙眉,擔心地抬頭往前看,以傅蘭芽眼下的狀態,若貿然出去,落在有心人眼裡,難保不會引起懷疑。

    他旁的不怕,就怕壞了傅蘭芽的閨譽,故而沿著來時的路走了一段,便停下腳步,凝神辨認方位,未幾,又轉而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林中借著梅樹分佈佈置了兩個古老的奇門陣法,一名天貴陣,一名地隱陣,分佈呈潮漲之勢,除了進林的那個入口,在潮汐末端,勢必另有出口。

    這陣法於他而言,並不算多難解。

    他將她摟得更緊,盯著腳下方位,快步往外走。

    金如歸不好應付,他擔心大哥和李攸,只想儘快出林,也好早些施以援手。

    她察覺他掉轉方向,眼皮掀了掀,等意識到他在做什麼,一句話也不問,又放心地閉上眼睛,重新窩在他懷裡。

    她一向如此信任他……他心中微蕩,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兩個人一路無話,走了不知多久,果然聽見前面人聲喧騰,抬頭,就見樹林前方人影憧憧,不遠處一座華廈濃煙滾滾,喧嚷呼喝隔空聲聲傳來,場面十分混亂。

    來萬梅山莊前,平煜曾令人找來萬梅山莊的地形圖細看過,單從這華廈的位置來看,多半是那座主殿后頭的另一座名喚月華殿的偏殿。

    他眯了眯眼,沒想到火勢蔓延得這麼快。

    大火當前,人人自危,誰還有心思理會旁事,他略放了心,再也不必擔心有人留意到他和傅蘭芽的不妥。

    便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傅蘭芽道:“好芽芽,快出林子了,你身上還疼不疼?”

    傅蘭芽睜開眼,在他懷中轉動腦袋往外一看,見已到了樹林另一個出口,眼看再走一段便能出林了,心知平煜這是為了不引人側目,想放她下來。

    她身上自然是不舒服的,但也沒到不能行走的地步,想起二人處境,她在他懷中扭了扭,輕聲道:“讓我自己走。”

    平煜從她手中接過繡春刀,小心翼翼將她放下,動作輕得仿佛她正身患重病。

    傅蘭芽心裡正七上八下,見他如此俯首貼耳,又覺有些好笑,下地後,摟著他的脖頸立穩。

    她的雙腿仍在微微打顫,一來是因為緊張和後怕,二來想是先前被他架在臂彎裡胡來的緣故。

    腿間也是萬般不適。

    只她慣來分得清輕重,知道此時便是身子再不舒服,為著怕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也不能露出半點痕跡,只得硬生生忍著。

    調整了一會後,便鬆開胳膊,由著平煜握著自己的手,一步一挪往外走。

    平煜不時回頭看她,見她雖然一句抱怨也無,但臉色發白,腳步也異常虛浮,料她必定還未緩過勁來,好生愧疚,便停下腳步,哄她道:“等回了城,我找人給你好好瞧瞧,再……上些藥。”

    他以前帶著屬下抄家時,沒少在罪官家中搜檢出閨中助興之物,如今光錦衣衛的庫房中,光大大小小的藥膏藥瓶,就收羅了上百瓶。

    他雖沒研究過這玩意的用法,但經過這幾年的耳濡目染,也知道這些秘制的藥膏對緩解女子初次行房後的不適有奇效。

    傅蘭芽懵了一下,等反應過來,耳根轟的一燙,上藥?上什麼藥?

    瞪他一眼,想甩開他的手自己走,然而他的手握得極穩,一時掙不開,就聽他低聲道:“我怕我剛才不知輕重,不小心傷到了你,還是讓大夫瞧瞧來得放心。”

    她越發難為情,抬眼看他,卻見他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神態極認真,眸子裡仿佛綻著光,既專注又憐惜。

    這目光有著讓人心定的力量,她突然忘了羞澀,正要說話,平煜卻忽然察覺了什麼,神色一凜,示意她噤聲,拉著她往前走。

    傅蘭芽一邊走一邊側耳細聽,果從一眾繁雜的聲音中聽到了李瑉的聲音,不知是在尋人,或是幫著滅火。

    平煜眼見要走出梅林,停下腳步,擔憂地望著傅蘭芽,問:“好芽芽,你自己能走?”

    傅蘭芽知他急於到外頭察看眾屬下的情形,睨他一眼,咬了咬唇道:“有什麼走不得的。”

    平煜這才放了心,鬆開傅蘭芽的手,領著她,一前一後往外走。

    到了林外,平煜左右一顧,就見月華殿旁邊的小徑上來來往往全是人,地上零零落落躺著好些屍體,有的屍體上還插著刀,一眼望去,怕有二三十人,不是昭月教的教徒便是萬梅山莊的下人,間或也有武林人士。

    打了一晌,見火光蔓延,又齊齊往甬道盡頭湧去。

    屍體流出的鮮血被雜亂的腳印踩出去老遠,一片狼籍,空氣裡的焦灼味道夾雜了淡淡血腥氣。

    平煜見場面越發亂得不像話,沉著臉,立在原地,屈指成環呼哨一聲。

    少頃,就見李瑉、陳爾升等人從悄無聲息從四面八方湧來。

    到了跟前,李瑉和陳爾升顧不上多看傅蘭芽,只倉皇看著平煜道:“平大人!”

    他們先前親眼看到金如歸糾纏平煜,唯恐平煜吃虧,四處找尋平煜,誰知找了許久都未見人影,正心急得不行,誰知平煜冷不丁冒了出來。

    幾人都是未成親的愣頭青,心又粗,一點也沒發覺平煜和傅蘭芽的神情有什麼不對。

    平煜先問李瑉:“我大哥和李攸呢?”

    李瑉忙道:“世子和我二哥正跟洪幫主他們對付金如歸呢。”

    平煜聽他二人無事,放了心,故作不經意看一眼傅蘭芽,見她安靜地立在一旁,臉色平靜,站姿也極穩,分明是在強撐。

    知她斷不肯讓旁人看出端倪,一陣心疼,咳了一聲,盡力放緩腳步,往先前那個樹林入口處走,道:“一會見到金如歸,我會想辦法將金如歸引開,到那時,你知會你二哥一聲,由你二哥帶著你們護住傅小姐,防著鄧安宜和王世釗。”

    李瑉和陳爾升納悶地對視一眼,平大人為什麼要單獨將金如歸引開?難道合眾人之力,一道對付這魔頭不好嗎?

    平煜耳根微燙,怎敢讓他們知道金宵丸之事,只往前走道:“你們誰身上帶著漆粉?”

    “漆粉?”李瑉茫然地眨眨眼睛,漆粉可使人嘴巴麻痹,中毒者舌頭發木,一個字都說不出,本朝文官當道,禦史素以直言不諱為榮,連皇帝的日常起居都能滔滔不絕數落個不停,即便到了詔獄中,也喋喋不休,呱噪得厲害。

    故而錦衣衛夜值時,為免遇到這等上刑時仍不閉嘴的犯官,時常會備著此物,半包漆粉下去,保管叫這些人安靜下來。

    李瑉還未接話,陳爾升悶聲不響地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呈給平煜。

    “平大人是想讓誰閉嘴嗎?”他一本正經道。

    平煜本就心虛,聽見此話,連脖子都紅了,盯著陳爾升,半天未接過那藥粉。

    陳爾升納悶地抬頭看向平煜,不知死活提醒他道:“平大人,您要的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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