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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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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金面佛]重返十三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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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18:33:16 |只看該作者
  第400章 傷
  
  陳曦立刻一副品學兼優的好少年模樣,笑容滿面:“舅舅,你問吧。”

  表舅意味深長道:“你這是要回哪邊的家啊?”

  饒是車裡燈光昏暗,許多還是覺得自己的臉無所遁形,肯定紅成了猴屁股。她垂著腦袋沒敢吱聲,企圖假裝這件事跟她沒關系。她在外套口袋裡摸了摸,驚喜地發現居然在,立刻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趕緊拿出來塞耳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表舅哪裡會為難自家外甥女兒,見她這樣也裝沒看見,就笑嘻嘻地在後視鏡裡頭看陳曦。

  陳曦心頭一緊,估摸著表舅是看出了蛛絲馬跡。他不說穿,舔著臉,沖表舅討好地笑,特別乖順地回答:“我回我爸媽那邊。”

  表舅笑了笑,轉了方向盤,直接將車子開上了主道。他先將表外甥女送到她父母那邊,看著人上樓, 樓道燈一層層地亮起來,等到了她家所在的那一層。表舅還打了個電話給自己表姐:“琴姐啊,我剛好遇見多多去參加學校的實踐活動, 把人給捎回來了。”

  許媽給二女兒開了門,連連感謝表弟費心了。幾個孩子在外面住的事情,她沒好意思給家裡的親戚說。好端端的,有爹有媽有房子, 為什麼要出去住?

  她奇怪地問老二:“怎麼你們學校這麼晚還搞實踐活動。寧寧呢?你怎麼不帶著你弟弟?”

  許多言簡意賅:“我跟陳曦去看他外公了。”

  許媽怔了一下,剛想說女方不能這麼不矜持,轉念一想,她又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小輩的確得上長輩的門。你問問小陳,什麼時候有功夫,你倆也去一趟李家村。不然,我把你爺爺奶奶接上來也行。”

  許多淡淡道:“再說吧。你把人接過來,爺爺怎麼辦。他現在爬兩層樓都氣喘的厲害。你總不能把人接過來,就讓他一直在家裡不出門吧。”

  許媽皺起了眉頭,嫌惡地看了看家裡的環境,抱怨道:“這都出來這麼長時間了,你爸也不能給我們娘兒幾個正經買套房子。上次還非要去什麼內蒙玩,有那個錢,用來買房子多好。”她又全然不記得玩回來之後,跟單位裡的人炫耀,被恭維時的自在暢快了。

  許多不想聽她抱怨,敷衍了幾句,轉身進了許寧的房間。她跟她姐的房間,因為一直沒人住,已經被她媽當成雜物間了,被褥估計已經有半年多沒曬沒換洗過了。

  躺在床上,她心中一陣煩亂。她媽也是問題的大頭。要是知道訂婚的事情黃了,她媽肯定得崩潰一回。想想那場景,許多就忍不住頭疼。

  外頭,許媽敲房門:“哎,你這丫頭怎麼邋裡邋遢的。現在還不趕緊洗漱收拾幹淨啊。我今兒才換的新床單,別衣服不脫就往上頭滾。”

  許多耐著性子應答了,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許媽興致勃勃地堵在門口,跟她說訂婚需要准備的事項:“我們是女方,這個訂婚的流程……”

  許多聽不下去,也懶得再跟她媽就這個事情掰扯。她刷完牙,表示她得沖澡了,讓她媽出去了。而且她最近忙著全國中學生英語競賽的事,沒時間也沒精力煩其他事。

  許媽滿腔歡喜被這不識相的老二兜頭一盆冷水,悻悻道:“事情要抓大放小,看看到底哪個更重要。”

  許多眼皮子也不抬,掬水洗臉,聲音淡淡的:“你不也說,學歷文憑是女人最好的嫁妝麼。”

  許媽訕訕,這話哪兒錯了。他們單位工會主席一直都拿來教訓沒結婚的小姑娘的。她難得對這老二升起的滿腹慈母心找不到施展的空間與對象,只能悻悻地回客廳看電視去了。

  洗漱完畢後,許多回了房間。她在這邊沒有睡衣,直接穿著秋衣秋褲上的床,臨睡前,給陳曦發了條短信,道晚安。正准備關機睡覺時,對方的電話立刻追了過來。

  許多上樓以後,表舅連給陳曦眼巴巴再看兩秒鍾的機會都沒施捨,直接調轉車頭,開走了。一路上,陳曦試圖跟表舅套近乎,閒聊,結果人家切入了全神貫注開車的模式,完全無視陳曦的討好賣乖。

  一向自覺非常討長輩喜歡的陳姓少年悲慘地遭遇了滑鐵盧,被全程高冷的表舅飛速丟回了家。他總覺得,表舅的意思是將他越快脫離多多身邊越好。

  這一路沒有多多陪伴轉移注意力,他背面的傷真是火燒火燎的疼。待到表舅把他丟在小區門口,他掏錢付車費,表舅也沒跟往常一樣拒絕。陳曦心口塞塞,這就是個把他當普通乘客待的意思了。什麼外甥女婿之類的,他想也別想。

  陳曦齜牙咧嘴地下車,步履艱難地往自家走去。

  陳家父母早就用罷晚餐,陳母連每晚追著看的《玉觀音》都看完了,正上樓准備休息。她一見兒子回來了,還挺驚訝,這麼大晚上的,還不辭辛苦地跑回了家。

  陳父觀察力勝過妻子,看到這小子換鞋時有點兒別扭的姿勢,心裡頭就估摸出了八九分。他笑著說妻子:“兒子回家還不好麼。行了,這都不早了,得到時間貼面膜了吧。”

  陳母被這麼一提醒,趕緊去衛生間洗漱,這可是吸收夜間精華的時間,不能錯過了。

  陳父笑容可掬地走到兒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如願以償看到了這小子繃直了的身體。他一副溫和親切的好爸爸模樣,笑瞇瞇道:“怎麼樣,今晚在你爺爺那邊,有沒有陪他下棋啊。”

  陳曦一聽,就知道他爹不懷好意。他不動聲色地挪動著肩膀,企圖從對方的魔爪下逃脫。父子倆鬥智鬥勇了足有好幾分鍾,陳曦成功地憑借比他爹高出的那幾釐米逃出生天。

  陳父看著兒子逃之夭夭的背影,冷笑道:“你跑啊,我看你背上還要不要上藥。”

  陳曦瞅了親爹一眼,表示世上只有媽媽好,他要去找媽媽幫忙上藥。

  陳父嫌棄地看著這臭小子,諷刺道:“喲,這多大的小夥子了,也好意思在你媽面前光屁股。”

  “我媽說了,就是七老八十,封閣拜相,我也是從她肚子裡頭出來的。”陳曦突然提高了嗓音,“媽,你說是不是啊?”

  陳父直接過去揪這臭小子的耳朵,警告道:“反了你的天了。你還要去嚇唬你媽啊。”

  陳母聽到外頭響動,探出腦袋來,一面拍著臉上的精華液,一面好奇地問:“你們爺兒倆折騰什麼呢?”

  兩父子異口同聲:“沒事沒事,哎,該貼那個黑藻面膜了。”

  陳母立刻跑回房間貼面膜去。

  陳父警告地瞪了兒子一眼,把人拎回房間。合上房門,他就冷笑:“喲,知道疼了啊。膽子不小,還曉得去找你爺爺當靠山。怎麼樣,這靠山不好找吧。”

  陳曦悻悻地齜牙咧嘴,背後的傷還在火急火燎的疼呢。

  陳父繼續毫不留情地嘲笑兒子:“看把你給癲狂的,多大的人,滿世界嚷著想訂婚,也不看看自己到法訂婚齡了沒有。”

  陳曦不服氣道:“哎,那你怎麼不說你老婆。連龍鳳呈祥的金鐲子都去店裡下了訂單。”

  “我老婆那是看你小孩子玩過家家,一片慈母之心,配合著逗你玩呢。再說,不過一個鐲子而已,長輩送小輩禮物,還不作興了?”

  陳曦猛然反應過來,不確信地問他爸:“合著,爸,你就從頭到尾沒打算給我訂婚?”

  陳父不以為意:“你們要是真想訂婚,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把親戚朋友們都叫一起吃頓飯,聯絡聯絡感情。反正你是男的,訂婚完了退婚,也沒什麼影響。了不起就是多多吃點兒虧,被人指指點點一番罷了。看什麼看,多多是你女朋友,她跟咱家的關系基礎是決定在你身上。你自己不曉得心疼人,還指望其他人替你照顧不成。”

  陳曦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他沮喪地發現,忙了半天,也就是他自己剃頭擔子一頭熱,白興奮了一遭。一群長輩在邊上不動聲色,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笑話去。他悻悻道:“爸你太不夠意思了,就這麼忽悠我玩。”

  陳父冷笑:“說得好像裝模作樣,故意讓我們頂在前面的人不是你一樣。你小子,還不是官呢,就只許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了。只能你故意裝成要訂婚的樣子支使的我們團團轉,不興我們在邊上看沐猴而冠?!”

  最後一句話已經明顯重了。

  陳父一點兒也沒心疼兒子背上的傷的意思,抹藥的手極重,疼的陳曦都熬不住“哎喲”。

  他毫不客氣地數落這個趴下來,兩米多長的床都要頂天立地的兒子:“前頭我一直由著你癲狂,看你狂妄到什麼時候。好在你小子還不是蠢得沒邊兒,知道找警方幫忙。彭局長也是多多提醒你找來的吧。人家一個女孩子,年紀比你小,卻比你有成算多了。

  別不服氣,我告訴你。

  你從小就聰明,人人都誇你,除了那一次車禍外,沒受過什麼挫折。嘴上說的謙虛,實際上驕傲已經刻到骨子裡頭,掂不清自己的斤兩。

  我知道你們是打破成規,不把規矩放在眼中的一代,覺得老一輩都是老土。但我要警告你,陳曦,不以規矩不成方圓。你以為你能糊弄住所有人,卻不知大家心知肚明,就當是看小孩子耍把戲。可以了,這事兒到此為止。你要是真覺得高中太閒,到公司裡打工都行,其他的事情,你的手還伸不到那麼長。”

  陳曦有些沮喪,悶聲道:“我知道了,爸爸。昨晚彭叔隱晦地點過我了,今天多多也說了我。晚上爺爺還抽了我一頓,你再說一趟,怎麼著我都忘不掉。”

  陳父有些驚訝,挑了挑眉毛,意外道:“多多還說過你?”

  陳曦將今天中午跟女友的對話說了,感慨道:“爸爸,現在我發現,人是沒有絕對的優缺點的。所有的成長環境塑造出來的都是特點。我從小被鼓勵著贊賞著長大。所以我自信,甚至說自負。多多膽子小,但同時,她的規則感也非常強。以前我覺得她這樣,可憐又可愛。現在想想,一個人始終維持著原則,也是非常可敬的。”

  尤其是,多多明知道她的這些話可能會讓他不快的情況下,還是鼓足勇氣說了。在她單純的腦袋裡,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能因為犯錯的人是自己,所以就姑息了之。

  陳父點點頭,笑道:“你這匹脫韁的野馬,上了口嚼也好,不然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闖禍呢。”說著,他老懷甚慰地拍了拍兒子的背。

  陳曦疼的額上直冒冷汗,他抽著冷氣表示,爹,你不會覺得安慰,真不用,別再拍了就行。

  陳父總管發洩完了滿腔的父愛,心滿意足地洗幹淨手,回房間上床睡覺。

  陳母敷完了面膜,拍著臉幫助殘存的精華液吸收,好奇道:“你倆說什麼呢。是不是討論訂婚當天曦曦穿什麼衣服?我覺得多多穿那種傳統的對襟小襖挺好看的。哎,要不要曦曦也穿長衫?”

  陳父拍拍老婆的背,柔聲道:“先睡吧。等我找過人,給他們合了八字選好日子再說。”

  陳母點點頭,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呵欠,無憂無慮地睡著了。

  陳父一看懷裡人已經酣然入眠,哭笑不得。之前他老婆也不知道是看了什麼電視劇還是小說,非得讓他哄著她睡覺。可他這還沒發揮呢,人都已經睡得天昏地暗,他還怎麼哄啊。

  另一個房間裡頭,陳曦還疼得眼淚汪汪,完全睡不著覺。他爹下手那個狠勁兒,哪裡是上藥,分明二次傷害。就這樣,他爹還有臉說:“虧得有你外公在,誰讓我從來不打孩子呢”

  對此,陳曦表示,分明這二次傷害的殺傷力更大。

  他委屈兮兮地趴在床上,心道要是他家多多,肯定輕手輕腳,哪裡捨得弄疼他。他合上眼睛,想像女友的小手撫摸著他背上的傷痕,一股酥酥麻麻的舒爽便油然而生。正想入非非的時候,手機響了,一看是女友的短信,他趕緊回撥過去。之前他就怕小女友在她媽面前不方便,一直沒敢打電話。

  許多接了電話,就聽見她家的小男友的撒嬌聲,什麼背上疼,他爸不僅罵了他,還又加重了他背上的傷。許多聽著前面半句還心道,罵你活該。可聽到後面的話,她就又心疼起來。哪裡能這樣呢,好好說他就行了,非得造成肉體上的傷害麼。

  陳曦嘟囔著抱怨,背上疼的厲害,他都睡不著。

  許多焦急,昨晚陳曦也著了道,今天大家腦袋都昏昏沉沉的,就指望著今晚好好休息,趕緊把精神頭養回來了。她對著電話筒吹氣,哄他:“痛痛飛,痛痛飛,不痛不痛了,呼呼。”

  陳曦只覺得耳道裡一陣酥麻,忍不住心猿意馬,壓低了聲音使壞:“還是疼哎,我要求摸摸。”

  許多正直地表示,不能摸,背上的傷要是被碰到了會疼得更加厲害。

  陳曦磨蹭了一下身體,喘著粗氣,輕聲道:“不摸後面,摸前面。”

  許多這下子哪裡還反應不過來。她羞惱不已,都被打成這樣了,居然還澆不滅他那點兒歪心思。她啐道:“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傷。”

  陳曦撒著嬌,哀求:“多多,疼,背後疼,前面也疼。”

  許多咬牙切齒,憤恨道:“自己去念清心咒,念滿一百零八遍。”

  陳曦不死心:“念完了也沒用,那該怎麼辦?”

  “接著念?”

  “還是沒用呢?”

  “一直念下去。”許多極為冷酷地回道,“等到天亮了,你就該起床了。”

  陳曦沮喪地“嗚嗷”了一聲,趴在床上委委屈屈地哼哼唧唧。

  許多哭笑不得:“你別折騰了。你又不是小白白。”

  陳曦恬不知恥:“我寧願當小白白,還能被你親親抱抱。”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好聲好氣地哄勸:“行了,早點兒休息,好好養傷。等身上的傷養好了再說。”

  陳曦興奮起來,要求保證福利。結果許多顧左右而言他,一直不肯說句准話。正要磨得她卻不過快妥協的時候,手機提示電量不足,要充電了。可他備用的充電器,一個放在許多家,一個放在公寓,偏生自己家裡頭忘了放。

  他只來得及跟多多匆匆道別,手機就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陳曦沮喪地在床上打了個滾,不小心壓到了背上的傷。疼的他“嗚嗷”了一聲,他這回真得眼淚汪汪地抱著枕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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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18:33:50 |只看該作者
  第401章 化解
  
  陳曦的外公下手相當重,他足足休息了快一個禮拜才能上場打球。對外,他的說法是不小心踩到了香蕉皮,滑了一跤,尾椎骨受了點兒震蕩。

  籃球隊的情況也不妙。之前鬧拉肚子的方淼跟彭元一直沒回學校上課,他們家裡頭給的解釋都是孩子病的厲害,還得再休養兩天。

  已經卸任師大附中籃球隊經理職務的江冠南同學,一放學就自覺主動地跑到外校這邊來看話劇。外國語學校將《陰道獨白》英文版搬上學校舞臺,在本市的學校圈子裡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有人指責外校傷風敗俗,怎麼能讓未成年的孩子接觸這些。

  對此,校方的回應是,孩子總要知道自己是從哪裡生出來的吧。學習人體科學知識,瞭解生命的起源孕育過程,總勝過於懷孕了還以為自己是肚子上長肉了吧。

  從某種程度上說,被某些人別有目的贊揚的所謂純潔更多的是無知與愚蠢。真正的純潔是做一個內心堅定的人,不被浮雲遮閉眼,真正成為自己。

  許多想到上輩子,她從未通過正規途徑學習性知識。她工作以後,跟學霸同事聊到這個話題,對方也沒有。學霸姑娘關於此方面的知識來自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她父母結婚時,組織上給發的夫妻讀本。然後還在上學前班,已經掌握了數百個生字的學霸妹子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懵懵懂懂地看完了一整本小冊子。

  許多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了。大概是從各種歪門邪道反正與學習無關的書上學到的。她們都能夠肯定,從未有師長告訴他們性是怎麼回事。所以大家要麼是被野貓從外面叼回家的,要麼是垃圾堆裡撿來的。嗯, 那個時候手機還是稀罕物,否則肯定都是集體充話費送的。

  江冠南坐在學校的禮堂裡,看著演員們集體登場,一幕幕以獨白的方式講述不同女性的故事。其中除了話劇社的成員,還有他們的社團指導老師跟助理,來自藝術學院的教授跟學生。台下的觀眾大部分都是本校學生,還有一些是校工和其他學校慕名過來看的學生。

  原本戲劇社是想將觀眾範圍擴大,面向更多的觀眾群。但是考慮到校園安全,學校沒有批准校外人員進入。至於走出校園,那更是困難重重。他們的道路才剛啟程,一路荊棘藩籬,待到披荊斬棘後,方可有繁花相送。

  話劇表演的一開始,台下的觀眾有些害羞。男生們埋著頭,女生們則是捂著臉。好在社團體貼地只將燈光對向了臺上的演員,給了大家躲藏反應的時間。

  許多讀過這個劇本,她甚至可以背誦下來。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她可以完全成為她自己。任何人,都不應該被毫無必要的自我規訓折磨的痛苦又迷茫。

  江冠南的反應自然而坦蕩。他還在“陰毛”那一幕中,對戲劇社社長扮演的出軌丈夫嗤之以鼻:“神經病,他老婆覺得不舒服,他還折磨人家。居然有臉說他老婆不肯剃掉陰毛是他出軌的罪魁禍首。那個心理醫生也有毛病,這種男人留著有什麼用,挽救個屁婚姻。讓他把自己的毛剃光了試試,涼颼颼的,很恐怖的好不好。”

  龔曉先是對他刮目相看,能夠真正尊重女性。感受的男人真不多。等到他後面心有戚戚焉地露出蛋疼模樣,她就默默地轉過了頭,提醒道:“別說話,好好看戲。”

  江冠南立刻噤聲了。龔曉心黑手很下腳迅猛,他他他好男不跟女鬥。

  兩個小時的話劇結束時,天都快要黑了。

  龔曉過來找許多,是想跟她商討關於預防性侵害教育活動進課堂的構想。去年歌手紅豆因為猥褻兒童罪被判入獄三年,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今年邁克爾•傑克遜又被控訴猥褻男童。兒童遭遇性侵的案件越發層出不窮,可很多孩子被侵犯時甚至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邁克爾是被污蔑的。”許多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直到這位天皇巨星猝死後,當年指控他的男孩才承認當時他是被自己的父親誘導著提出了指控。事實上,邁克爾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不道德的事。

  龔曉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許多的反應會這麼強烈。對於這個問題,她沒跟許多爭辯,而是表示非常抱歉,她不該拿一樁尚未定論的案子舉例,這對邁克爾•傑克遜的確非常失禮。

  許多有些尷尬,她剛才情緒實在過於激動了。龔曉沒有經歷過後世,不知道此後的發展。現在輿論幾乎一邊倒認定了是邁克爾•傑克遜施暴。之所以他遲遲沒有被繩之以法,是因為他財大氣粗,擁躉甚多。

  她岔開話題,建議道:“要不,我們先跟子弟小學的校長商量,看能夠先在那邊試點。”

  一來,這些農民工的孩子,父母因為自身受教育程度、經濟工作環境等等方面的原因,投注在他們身上的關注有限,他們容易成為被侵犯的對象。

  許多上輩子在醫院實習時,就碰到過類似的案件。一起是留守兒童被同村人相繼猥褻,十二歲的小姑娘就懷了孕,到她實習的醫院打胎。警方介入後,抓走了幾個人。剩下的村民居然有人指責說是這個小女孩不檢點,為了十幾塊錢,自願跟男人上床的。

  另外一起則是在他們醫院附近菜場賣菜人家的小姑娘,年紀更小,還不到十歲。家裡人也沒送她上學,就在家幫忙賣菜並照顧弟弟妹妹。這個小姑娘被她爸爸的牌友猥褻了前後長達兩年時間,後來因為染上了性病,到醫院來治療,才被細心的醫生問出了端倪。醫院報了警,警方介入,抓了犯罪嫌疑人。結果孩子的父母反而怪接診的醫生多管閒事,讓他家丟了人,讓他家女兒以後都沒辦法做人,還追打那位報警的醫生。

  二來,子弟小學的校長,雖然沒有非常高的文化水準,卻是個實踐派的教育家。他對孩子們的教育理念,秉承著兩個基本原則,正直與實用。之前,他就組織過高年級的女學生們到外校來觀看戲劇社特別為她們演出的中文版《陰道獨白》。他當時笑著跟戲劇社社長說,這些都是女孩子,他一個大老爺兒們也不好跟她們說這些事,剛好,順便教育了。

  “子弟小學的孩子們對我們都比較熟悉了,也比較信服我們。這樣,我們過去講述相關知識,受到的阻力相形之下比較小。否則,要是其他學校,人家未必會理睬我們。能做一點是一點,現在城市外來務工人員越來越多,農二代逐步成為非常重要卻常常被忽視的群體。既然我們一直在子弟小學義務支教,乾脆就把這個當做教學內容。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龔曉點點頭,表示這禮拜學生會開會,大家再集體討論一下。既然開始了,就得做到底。先從子弟小學起步,試點出一定的成績後,再聯絡相關教育部門跟婦聯,看能否在全市的中小學生中推廣出去。

  江冠南興致勃勃地詢問,他們打算如何給小學生們示範相關運動。

  龔曉瞅了眼他叼在嘴裡的水果黃瓜,溫柔道:“就用黃瓜啊,還可以給他們模擬如何戴安全tao。”

  江冠南突然覺得自己牙齒咬的好疼。他可憐巴巴地看了眼龔曉,太凶殘。為什麼女孩子不能都跟許婧小姐姐一樣溫柔可親呢。

  龔曉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那是因為這個世界太凶殘,溫室的花朵是活不下去的。當然,婧婧姐姐除外。因為我也想要保護她。”

  江冠南立刻拉著許多離遠點兒,警惕地看龔曉:“說,你是不是也覬覦我家美女小姐姐。”

  龔曉抓住關鍵詞,挑挑眼皮,似笑非笑:“喲,什麼叫也啊,原來你知道那叫覬覦啊。”

  江冠南恬不知恥,表示什麼覬覦啊,他明明是說美女小姐姐做的鯽魚豆腐湯好喝。那個,許多啊,這禮拜別忘了跟小姐姐說一聲啊。他想吃鯽魚了。

  許多朝天空翻了個白眼。等龔曉走後,她問江冠南到底跑來有什麼事。

  江冠南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他是通消息來的。他面上顯出古怪的笑容,讓許多猜孫強被抓進去以後又發生了什麼。

  許多直接拒絕,她才不猜呢。姐對八卦完全沒興趣,少年你願意說也好,想賣關子也罷,姐都不在乎。

  江冠南被她噎了個半死。這事情要不是事關機密,他委實找不到合適人選分享,他才懶得搭理越來越不可愛的許多呢。

  許多見他不說話,直接抬腳找她家小男友去了。

  陳曦剛結束今天的訓練,沖好澡,拿著大包出來。一見江冠南那憋憋屈屈的樣子,估計他又挨許多的懟了。他家多多現在對於各種肆意妄為的行為都是深惡痛絕,非常有教導主任的范兒。

  他笑容可掬地跟江冠南打招呼,主動邀請對方去家裡吃飯。

  江冠南立刻警覺地看他,幹嘛,感覺咱倆沒有這麼熟。說,你到底對小爺有什麼企圖?!

  陳曦笑了笑:“沒什麼,就是多多她姐今天上大夜班,今天晚飯是她做的。”

  對於美食跟美女都毫無抵抗力可言的江冠南立刻歡天喜地地跟著兩人回家了,還誇獎道:“哎呀,陳曦,就說咱倆感情好吧。”

  許寧這禮拜作為初中部辯論隊的主要隊員,去外地參加辯論賽了,要到明天才回來。

  許多還有些奇怪,陳曦怎麼今天主動喊江冠南上她家吃飯,明明平常他似乎挺不待見人家的啊。

  江冠南憋得死去活來,終於等到了許多家,趁著許婧在炒最後兩道蔬菜的功夫,說了他得到的內部消息。第一條,比較遺憾,孫強的強奸未遂案件要撤掉了。因為受害人,那位女大學生昨天改口,表示孫強沒有對她施暴,他們是你情我願的關系。

  許多點點頭,不覺得意外。孫強的父母肯定沒有少在背後出力,那個姑娘改口,情理之中。

  江冠南惋惜的厲害,咂嘴表示,當時他就應該在院子裡拿塊板磚,沖上去拍孫強一腦袋,妥妥地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見義勇為啊!

  許多涼涼地看著他,冷酷道:“然後那女生改口說她不是被強迫的,請問,您老人家見的是哪門子的義?”

  江冠南被噎了一下,憤憤道:“員警就該晚點兒再進去,等到生米煮成熟飯,我看她還嘴不嘴硬!”這種人,活該讓她受到懲罰。同為女性,居然幫著男人去佈局強奸另一個無辜的女生,其心可誅。

  許多的臉沉了下來,忍不住訓斥他:“江冠南,你不能這樣。不管她有什麼罪,你不能把自己當成法官,去宣判。她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就是什麼懲罰。不然,我們要真是這樣做,就是設局讓她被強奸。這又與她的行為有什麼區別。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利,去炮製暴力犯罪。”

  江冠南張張嘴,想要反駁。

  這時許婧端了一盤子上湯菠菜出來。她看三人還坐在客廳裡說話,連忙招呼:“快過來吃吧,邊說邊吃。哎,你們兩個,自己盛湯喝啊。這酸蘿蔔老鴨湯,我燉了一下午了,絕對骨酥肉爛。”

  她現在對著陳曦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之前是她們家媽媽提出要求訂婚,人家二話不說就去安排。結果因為自己妹妹不想這麼早訂婚,他又想方設法,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將這件事抹平了。

  陳父請了本城頗有名望的風水先生給兩個孩子合了八字。結果先生掐指一算,表示陳曦是屬老鼠的,許多是屬兔子的,子鼠卯兔,子卯相刑,並不相配。恰巧今年是羊年,更加不適合訂婚。為了化解這不相配,他們得晚兩年再訂婚,而且家裡還得重新佈置一下。

  大人們一聽是這樣,只能罷手了。許媽雖然不高興,但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訂婚以後,陳家尤其是陳曦有什麼不順,不管跟老二有沒有關系,到時候罪過都會落到她身上。

  陳父笑呵呵地表示,不急不急。反正兩個孩子還在上高二呢,等高中畢業出國前再訂婚,也不遲嘛。這婚雖然暫時是訂不成了,但三節兩禮的,現在走動起來也親熱些。

  許媽這才心裡頭舒服些。

  陳曦雖然知道這是他親爹為了化解當前的局勢,找的先生特意安排的。可他自己翻出風水書,看的也是心驚膽戰。還說他跟多多的相配是大凶,是非不斷,他才不相信呢。所有的一命二運三風水,一切破解方法都是正氣內存,邪不可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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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18:34:08 |只看該作者
 第402章 神秘來電
  
  許婧給兩人盛了老鴨湯,喊許多先喝點兒甜湯墊墊肚子,她又折回廚房去炒了蒜苗雞蛋。

  江冠南喝著湯,憤恨地啃了一隻大鴨腿,兩只眼睛瞪著許多:“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不是為了你抱不平麼!”

  許多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聲,飯桌離廚房太近了。她可不想讓她姐知道這麼可怕的事情。

  江冠南悻悻地捧著湯碗又轉戰客廳。他瞅著許多那個懦弱迂腐的樣子就頭疼。人若犯我,雙倍奉還。那不要臉的女的都動了這麼可怕的歪心思了,她怎麼能放過她。養虎為患,知道不?

  許多堅持自己的原則。這跟陳曦設計讓孫強犯下盜竊案不同,孫強的事屬於釣魚,餌放在眼前, 吃不吃下去,自主權在孫強自己。那個女大學生就不同了。她喝下了加了三唑侖的蜂蜜水,後面的情況就不由她自己控制,她是魚肉,而不是活魚,沒有拒絕的權利。

  江冠南翻著白眼,冷笑:“你這麼婦人之仁,總有一天會被反噬。你手下留情,別人會感激你。算了吧,像這種人生觀世界觀道德觀扭曲的人,保不齊就已經恨上你了。要是你乖乖地被孫強給那個啥了,她不就是連驚嚇都沒有了麼。”

  陳曦咳嗽了一聲,警告江冠南:“你亂說什麼話。”那晚的事情,他到現在都心悸不已。江冠南倒好了,完全看熱鬧不嫌事大。怎麼還能提多多被人設計著,要被迷奸的事。

  江冠南憤憤不平,怒懟陳曦:“你就這麼護著吧。她說啥就是啥。農夫與蛇、東郭先生,知道不?有能耐你把她藏在真空裡面。別讓她呼吸這汙濁的空氣。世界就這樣,你還想復古克己不成?”

  許多耐著性子跟他解釋:“好,那我們就假設那個女生有報復心理。那麼,倘若她真的讓孫強得手了,三觀正的情況我們不討論。三觀不正的話,她是不是會更加恨我,將所有的遭遇都怪罪到我身上?江冠南,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她就是自私虛榮,腦子糊塗,但起碼她直到現在的所作所為罪不到那一步。最重要的是,那樣的遭遇,任何人都不應該承受。”

  江冠南怔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自言自語一般:“嗯,那個被強奸的女孩的確非常慘。不過我還是堅持,這個人必須得受到懲罰。因為一己私利,將無辜者推向地獄,實在是可惡。”

  沒等這兩人回應,許婧已經端著最後一道菜上桌。三人趕緊換上輕松的神色,洗手吃飯。

  餐桌上,許婧一個勁兒招呼大家多吃一些。她做了胡蘿卜燉牛腩、紅燒冬筍、羅漢齋、上湯菠菜跟蒜苗炒蛋,加上老鴨湯,足足的夠四個人吃到撐為止。

  許婧不知道孫強等人的事,開開心心地跟他們說在醫院發生的各種好玩事。她現在在產科實習,每天早上推著車子送小寶寶洗澡時,那場景可好玩了。一個個嫩生生的小胳膊小腿,扯著嗓子“哇哇”哭,簡直心都要化了。

  江冠南看她說時,眼睛溫柔的像兩汪水,忍不住嫉妒:“小姐姐,你不許喜歡他們,他們哪兒有我可愛呢。”

  許多本來還在為她姐的改變而感慨。上輩子,許婧原本是不喜歡小孩子的,直到生了寶寶,才產生濃濃的母愛。當然,這愛的對象也僅局限於寶寶,其他人家的孩子,她依然不喜歡。

  聽了江冠南那恬不知恥的話,她忍不住搓自己的胳膊。要不要臉,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許婧也哭笑不得。江冠南每次跟她撒嬌的時候,她都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麼個一米八的大小夥子,雖然身材瘦削了一些,帶著少年的纖細,但站出來,也是人高馬大了。可偏生,他就能這麼毫無違和感地撒嬌。

  許多聽不下去,示意陳曦吃牛腩。果然,一看美食岌岌可危,江小爺立刻又將注意力關注到了吃上面。

  幾個人都是吃的飽飽,剩下的老鴨湯可以明天早上給陳曦下麵條吃,胡蘿卜燉牛腩也可以給他帶午飯。其他的蔬菜,大家基本上全掃蕩光了。

  江冠南嫉妒地看著許多安排剩下的菜餚,強烈要求,這麼多,陳曦吃不完,他可以幫忙的。

  許多無奈地看著他,少年,至於麼。令堂究竟苛刻你到什麼地步了,連剩飯剩菜,你都不想放過。

  江冠南挺開心地表示,陳曦晚上可以回公寓睡覺,小寧寧的房間就歸他睡了。然後明天早上,陳曦再過來吃早飯嘛。

  陳曦立刻眼冒凶光。

  許婧也聽著不像話。想都別想!一個大小夥子居然跟她妹妹孤男寡女待在她家,真心是想被打斷狗腿的節奏。

  “你們兩個,都跟我出去。一起走,剛好送我去醫院上夜班。”許婧轉頭看妹妹,“哎,多多啊,晚上冷。你就別出去了。有陳曦跟江冠南送我,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許多猶豫了一下,沒再堅持。從她家到省人醫,一來一回得一個多小時。她下午放學後就去看話劇了,還有不少作業沒完成。

  陳曦笑得有點兒勉強。被大姐欽點了,他不好拒絕要求。他白把江冠南這小子領回家吃飯了。這傢伙就是個光吃飯,不幹活的。他本來的目的就是飯後讓江冠南送許婧去醫院,好省下來他跟自家小女友獨處的時間。

  可憐他煞費苦心,還是被江冠南這麼個不靠譜的豬隊友給坑了。本來許婧都已經習慣他在這個家裡出沒了。現在江冠南這麼一番大有問題的不靠譜想法,立刻勾起了許婧身為長姐的警覺性。

  他無可奈何地換鞋出門,臨走前可憐巴巴地盯著送他們到門口的許多。

  許多還不知道他心裡頭打的那點兒主意,只叮囑他們路上小心,又拿了親手給他織的圍巾系上脖子。這個禮拜寒流南下,氣溫一下子降了十幾度。

  陳曦很想握住她的手,含情脈脈一番。奈何旁邊有許婧虎視眈眈,她後頭還杵著個江冠南探頭探腦,他只得點頭微笑,無奈放棄。

  等到人一走,許多就趕緊回房間開始寫作業。她翻開數學習題冊,先做立體幾何題,然後又拿出英語卷子,繼續閱讀理解。等到所有的作業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她起身伸了個懶腰,朝身後問:“陳曦,我要去倒水喝,你要不要?”

  等轉過頭,她才啞然失笑。剛才自己竟然忘了陳曦已經出門送她姐去醫院上夜班了。她活動了一下腿腳跟肩頸,哼著歌去廚房倒水喝。

  夜晚有風起,“呼呼”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凜冽與肅殺之氣。冬天終於來臨了,這個讓人心生寒意的季節。

  許多靜靜地看著窗外,塑膠袋被風卷起,在空中胡亂飛舞著。路燈昏暗,那飄蕩的身影行如鬼魅。

  “匡當”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被風刮落了下去,震得她心一陣猛跳。不過簡單的兩室一廳,現在都空蕩的可怕起來。

  許多一直都是個想像力充沛的人。她鮮少看恐怖片,因為容易產生聯想,而後讓自己陷入恐懼的境地。空蕩蕩的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她無法自抑地想到了既往曾經看過的恐怖片中的場景,不由自主地恐慌起來。

  家裡的燈不知道是因為大風破壞了輸電線,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突然滅了。許多嚇得瑟縮了一下,趕緊跑回房間裡。途中太急,她還撞到了門板。手機響了,在書桌上閃爍著瑩白的光。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拿起手機直接按下通話鍵就喊:“陳……陳曦,你快回來,我害怕。”

  手機那頭卻響起古怪的,像是機器合成的電子男聲:“你不該活在這個世上,你應該去你該去的地方,我不會放過你。”而後是一陣仿佛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可怕笑聲。許多嚇得手一抖,手機直接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好巧不巧,她這個時候想到了上輩子曾經看過的一部恐怖電影《鬼鈴》,只要手機一響,就會有人死去。

  那一瞬間,極致的恐懼攫取著她的心。她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她相信鬼怪的存在。她怕鬼,更怕人,因為人比鬼更可怕。

  許多縮在床上發抖。房間裡頭黑乎乎的,她寫作業時覺得外面旋轉的燈光幹擾到了自己,所以拉上了窗簾。厚厚的絨布窗簾,嚴嚴實實地遮擋了所有的光線。

  她拼命地告誡自己不要害怕,卻還是嚇得魂飛魄散。手機還在地上響著,提醒著來電,她卻連接著再看一眼手機的勇氣都沒有。黑暗中,似乎有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始終陰測測地盯著她,仿佛毒蛇在她身上纏繞。

  她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心髒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捏住了一樣。外面似乎有響動,她完全不敢動,既不能起身阻止不明人士的進入,也沒有力氣逃之夭夭。

  等到那個人舉著手機照明走進來,許多本能地發出一聲尖叫:“你出去,不要過來!”

  陳曦被她的歇斯底裡嚇了一跳,趕緊試圖安撫:“多多,不怕,是我。”

  許多徹底崩潰了,撲進他的懷裡嚎啕大哭。

  那個電子音一樣的男聲觸動了她心中最隱匿的心事,她不屬於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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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發表於 2017-7-27 18:34:33 |只看該作者
 第403章 味道
  
  陳曦緊緊摟著她,拍著背,不住地安慰:“不怕不怕啊,多多,我在呢。乖寶不怕,乖寶不怕。”

  許多哭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死命抱著陳曦不肯撒手。他的存在,讓她感受到現在這個世界與她之間產生的聯系。她一直哭到嗓子都啞了,眼睛乾的疼,才漸漸停歇了哭聲,身體卻還在發抖。

  這一回,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陳曦摟著她,慢慢幫她撫背順氣。他一進門,看到滿室黑暗就覺得有點兒奇怪。多多雖然有隨手關燈的習慣,但睡覺前為了出來倒水喝或者上衛生間時不至於被絆倒,她還是會把壁燈給開了。這麼黑洞洞的,難道她是睡著了。

  等到他伸手摸燈開關,便意識到不對。明明樓道燈什麼的都亮著,怎麼家裡沒電了。陳曦趕緊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找到多多,就看到她驚恐無措、縮成一團的模樣。

  陳曦伸手將她抱著坐在自己懷裡,小聲地哄道:“多寶不怕啊,我回來了,不怕不怕。”直到懷裡的身子慢慢柔軟下來,他才小心翼翼地詢問:“多寶, 家裡的電表可能跳閘了。我打個電話問一下傳達室的大爺,好不?”

  許多頭不抬,只抽噎著“嗯”了一聲。

  陳曦趕緊打了傳達室的電話,隔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聽。大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前兩天有人送了他一盤劉香玉的《花亭會》,他聽入迷了。聽了陳曦問家裡電表可能跳閘了時,大爺挺驚訝的。他今天下午看過電表,供電局的人來了將欠費的戶頭給停了電,但這兩個姑娘家裡沒動啊。他看的清清楚楚。

  大爺拿著手電筒,仔細檢查了電表,果然開關被人給掰下來了。他自言自語道:“這誰啊,這麼缺德。”他趕緊給掰了上去。

  家裡的燈又亮了。光明給了人無限的勇氣。許多雖然還是不敢看手機,卻也能將事情大致的經過給說清楚了。

  陳曦微微皺眉。顯然那個躲在黑暗裡作怪的人,是知道了家裡只有多多一個人,才動的手。這意味著,他(她)得清楚許寧不在家,許婧要出門上班,而且他(她)應該目睹了自己跟江冠南送許婧出門去醫院。

  他下了床,撿起了許多的手機,翻到來電那一欄,最近的一通電話顯示時間為晚上九點零三分。陳曦怔了一下,那個時間點,他是回了自己的公寓拿東西。這意味著,對方很有可能是看到自己進公寓,以為自己不會再回許多這邊才開始動的手。

  他被人跟蹤了,而且完全不自知。

  陳曦從心底泛起一股涼氣。如果不是今天正好農歷十一月二十二號,一生一世成雙成對,有特殊意義。他的確很有可能不再返回女友家裡。畢竟今晚許寧不在家。

  如果自己不過來,必定會打電話跟多多說一聲。那麼已經被手機嚇破膽的多多,肯定會驚嚇的更加厲害。打不通電話,自己十之八九會以為多多是在洗澡或者做聽力,手機調成了靜音之類。鑒於太晚了,怕打擾她休息,自己估計會放棄繼續撥打電話。即使自己反應過來不對勁,繼而趕過來,多多也會在恐懼中煎熬很久。

  這個人,到底打了什麼主意,為什麼到現在還要針對多多?

  陳曦憤怒地捏緊了拳頭。看著面色依然青白的女友,他放柔了聲音:“多寶,我放熱水給你泡個澡好嗎?”

  許多身上背上全是冷汗,身子一陣陣發涼,的確非常不舒服。可她現在一步都不敢離開陳曦,悶頭跟著他去衛生間放熱水。陳曦在洗澡水裡加了安息香跟玫瑰精油,幫她放鬆神經。他試好了水溫,招呼許多泡澡,准備去浴簾外面回避:“我就在外頭,不走。”

  手被拽住了,許多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你別出去,我害怕。”

  陳曦捧著她的臉,親了親她的額頭,安慰道:“好,我不走,我轉過身去。”

  精油特有的蜜糖般的甜香,隨著熱水的蒸騰,裊裊鑽進人的每一個毛孔中。他的身後,響起了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許多每脫下一件衣服,就下意識地尋找男友的背影。小小的一方浴室中,這個人的守護,給了她安全感。

  她的手一直有點兒顫抖。她也說不清為什麼之前的遭遇會引起這樣強烈的反應,到現在為止,心跳依然不是正常頻率。手在解開身後肚兜的帶子時,不知道是早上過於匆忙系成了死結還是怎麼回事,她顫抖的雙手怎麼也解不開。

  陳曦聽了半晌,依然沒有水波蕩漾的聲音,忍不住試探著問:“多寶,怎麼了?”

  “帶子解不開。”許多有些煩躁,心中像是有股鬱氣,逼著她死命拽著帶子,然而帶子越拽越緊。

  “別動。”陳曦伸手按住了她被細帶勒紅的手指,安撫道,“多寶,不急,我來解開。”

  許多沮喪地捂住臉,她覺得難受急了,像喘不過來氣一樣。

  陳曦小心翼翼地解著肚兜的系帶。細細的兩根帶子,因為多多之前死命拽過,現在系的非常緊。浴室裡沒有剪刀,陳曦也不敢丟下她去客廳找。他只能弓著腰,用牙齒咬,一點點地將死結咬開。

  他鼻間呼出的熱氣,就貼在腰臀間的肌膚上,引得她肌肉忍不住收縮顫動,蹭到了陳曦的鼻尖。陳曦笑了笑,安撫地拍拍她:“快好了。”

  他一直奮鬥了足足有兩三分鍾,才將死結咬開。肚兜的下圍一松,兩只瑩瑩的雪兔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東張西望。陳曦背過身子,催促女友:“乖寶,趕緊泡澡吧。”

  許多悶悶地“嗯”了一聲,脫了下面的褲子,抬腳踏入浴缸中。溫熱的水瞬間包裹住了她的身體,讓她有種被撫慰的安心。

  陳曦不敢轉過頭,只能背著身子,默默地注視著浴簾上的圖案。身後偶爾有嘩嘩的水聲,應該是多多變換了身子的姿勢。這是他幻想過很久的場景,只是此時此刻,他卻無法坦然地享受這份香艷。那雙在背後盯著他們的眼睛,讓他從心底深處泛起涼意與憤怒。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許多泡了足足有一刻鍾,才悶悶地開了口:“洗好了。”

  陳曦如釋重負,立即叮囑:“快點兒把衣服穿好。”話一出口,他才反應過來,浴室裡沒有睡衣。剛才他們從房間裡出來時,並沒有帶睡衣。現在,他也無法離開她身邊,去找衣服。

  許多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先前身上的衣服,尤其是內衣,已經濕透了。她無奈之下,只能裹上大浴巾,走到陳曦身邊,小聲道:“好了,你要不要也洗個澡。”

  陳曦原本從學校洗好澡回家的,但晚上他出了一趟門,剛才這等待的時間裡他又悶出了一身汗,身上確實黏膩難受。況且身體的變化,也需要熱水加以掩飾。

  許多見他遲疑,連忙保證:“我閉著眼睛,絕對不偷看。”

  倘若是平時,他肯定會逗她:“歡迎欣賞美男出浴圖。”說不定還要故意抓著她的手去碰他身上的某些器官。可此刻,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小女友,憐惜心疼完全壓住了欲念,他笑著蹭了蹭她的額頭,揶揄道:“那你可得把持住了,不能被我的美色所迷惑。”

  許多“切”了一聲,伸手推他去洗澡。

  浴簾簾將洗澡間隔成小小的一塊,熱水與浴霸的溫度讓僅僅裹著大浴巾的許多也不覺得冷。她縮在浴缸邊上,乖乖閉著眼睛。水蒸氣落在她的臉上,重新凝結成一顆顆小水珠。她仰著頭,白皙的面龐沐浴在燈光下,仿佛月夜中,將小小的腦袋好奇地探出海面,想要睜眼看一看這未知的世界的小人魚。

  陳曦在水下釋放了一回自己,小心翼翼地平緩下來氣息。原本今晚,按照他的計劃,是個浪漫溫柔的夜晚。但是現在,多多明顯處於驚恐不安中,他不想她再感受到哪怕是一絲一點類似於侵略的氣息。他想讓她體會到,在他身邊,她是安全的。

  許多沒有察覺到男友在洗澡過程中已經解決了。熱水與精油,非常完美地掩蓋住了栗子花一般的氣味。陳曦放鬆下來,沖洗幹淨身體,起身也裹了條浴巾。他放幹了浴缸裡的水。

  許多聽到流水的聲音,試探著問:“洗好了。”

  陳曦“嗯”了一聲。原本他不打算直接將許多抱回房間。一則兩人都是衣不蔽體,怕稍有動作就會使得浴巾滑脫,坦誠相見;二則浴室的地面有水,陳曦怕不小心反而摔倒了人。但是,許多心神恍惚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腳上的拖鞋,洗澡過程中,棉拖鞋完全被泡濕了。濕噠噠的拖鞋,碰一下,腳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陳曦想把自己穿的拖鞋讓給她,許多不同意。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份,真正的冬天,夜間氣溫接近零點,冷的很。光腳走回房間,會凍感冒的。

  他無奈之下,只能公主抱,將人抱回房間。這個過程中,許多身上的浴巾倒是沒有動靜,而陳曦自己腰間圍著的,卻因為走動,中途便滑脫了。

  許多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白浴巾,羞得眼睛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陳曦也尷尬,他一進屋,就將人塞進被窩裡。自己裹上一條許多平常看書時搭在腿間的毯子,去衣櫃幫她拿睡衣。那綿軟的絲質睡衣觸到手上,讓他忍不住想到了她肌膚的觸感。薄薄的毯子,根本遮蓋不住身體的變化。

  陳曦默念了三遍清心咒,勒令自己不許胡思亂想,趕緊將衣服拿好,遞到了她的手上。

  許多紅著臉,在被窩裡頭完成了換睡衣的工作。接下來輪到陳曦自己又有點兒麻煩了。他的睡衣在許寧的房間裡頭啊。無奈之下,他只能用毯子將許多裹好,直接連人帶毯子抱到許寧房間裡去找睡衣穿。這個過程還比較折騰,因為許寧習慣鎖房門的。

  他們要先去客廳裡拿到房間鑰匙,然後再過去開門。整個流程中,陳曦只能單手抱住許多,讓她才在自己腳背上,另一隻手空出來拿鑰匙開門。好容易,他才順利地拿到自己的棉睡衣,趕緊換上。不然身體有些地方不受控制的變化,看的他自己也尷尬。即使睡衣遮不住,也勝過赤裸裸地出來溜達。

  許多本能地想垂下腦袋,奈何一垂頭,看到的畫面更加讓她無地自容。她只好一直閉著眼睛,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陳曦麻溜地將人又抱回了房間,重新塞進被窩裡頭蓋嚴實了,而後自己隔著條被子,抱住人,暗自籲了口氣。

  總算是沒當場丟人。這個當口,再跟多多提些有的沒的要求,他自己都要唾棄自己了。

  陳曦心疼了自己不到三秒鍾,許多開始不自在起來。人有三急,她原本在洗澡時就有點兒尿意,本來以為忍忍就能過去。誰知道這種事情是越忍越忍不住。

  她小小聲地表示,她要去衛生間。

  陳曦一開始還以為她是把什麼東西落在衛生間了。等到反應過來,他也尷尬的厲害。

  許多上下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麼丟人的時候,她竟然當著一個男生的面,呃,如廁。

  陳曦看她幾乎腦袋都要垂到地底下的模樣,笑著安慰道:“這沒什麼啊,你忘了,我還在你房間垃圾桶裡解決過呢。”

  許多輕輕“嗯”了一聲,被他抱著送到了衛生間。陳曦拿了自己的髒衣服墊在地上讓她踩,自己背過身子,看著浴室牆上光潔度的瓷磚發呆。身後那“淅淅瀝瀝”的聲音,讓他不由自主地響起了看過的古代春宮圖,忍不住鼠蹊部一緊,又是一陣口乾舌燥。

  許多總算解決了三急問題。她想她以後都不會在陳曦面前尷尬了,因為估計不會再有更尷尬的時候了。

  既然都來了衛生間,陳曦也順便小解了一回。他苦笑著想,原本預定的是溫馨甜蜜的粉紅色氣息,怎麼到現在卻成了尿騷味。

  許多踩著陳曦的髒衣服,垂著腦袋閉著眼。

  陳曦笑著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好了,我也在你面前方便過了,咱倆扯平,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了。”

  許多還是咬著下唇不說話。

  陳曦抱起她,准備回房間時,看到地上自己今天穿的褲子,才猛然想起一件事。他將許多放在馬桶蓋上坐著,自己掏了褲子口袋,找出一個小盒子。

  許多好奇地睜開眼睛,驚訝地發現盒子打開了,裡面是一枚小小的蜜蠟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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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18:34:52 |只看該作者
  第404章 戒指
  
  深黃接近於暗紅色的蜜蠟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雕刻成了簡單的玫瑰花形,戒托用的是白金,細細的指環。

  陳曦有點兒不好意思,解釋道:“本來准備用紫檀木自己做戒托的,不過覺得顏色似乎不太對。就買了現成的了。那個,蜜蠟是我自己磨得,比較粗糙。嗯,以後我給你做更好的。”

  許多看著這枚小小的戒指,又看看手裡抓著戒指,難得有些靦腆的男孩。他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似乎不太自信一般,嘟囔著:“要不,我下次做個更好的再給你吧。”

  她伸手阻止了他准備將戒指收起來的動作,輕聲道:“你給我戴上,試試吧。”

  陳曦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仿佛要竄出胸口一樣。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試了好幾次,才將戒指套上她左手的中指。

  他抱住許多,聲音低低地呢喃:“那個,我可就當你應下我了。”

  許多點點頭,輕聲“嗯”了一下。

  陳曦笑了,捧著她的臉親了一口,允諾道:“咱倆現在訂不了婚。等到時候,我肯定給你准備最好的戒指,最好的婚禮。就算現在沒有那個儀式,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妻子。”

  許多輕輕錘了他一下,難為情地低下頭,嘟囔道:“你別亂說。”

  他笑著將人抱起來,往房間走:“反正,你自己知道這個意思就行。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

  兩人在被窩裡相擁,許多將腦袋埋進他的懷中,滿腔的柔情壓抑不住:“陳曦,我愛你。”

  他親了親她的發旋,回應道:“多多,我也愛你。別怕,萬事都有我在呢,乖寶,好好睡吧。”

  這一夜,許多睡得香甜。她躺在陳曦的懷裡,沒有惶恐,也沒有畏葸。什麼叫回到她自己的世界,這就是她的世界,這就是她的親人、朋友和愛人。誰也別想搶走她的生活。

  陳曦原本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今晚的種種遭遇,足以讓他心焦猶疑。但不知道是懷中人的氣息過於香甜,還是這一夜的氣氛過於美好;漸漸的,他也鬆弛下來,漸漸陷入了夢鄉。

  等到早上,生物鍾將他喚醒時,陳曦才尷尬地發現身體的某個部位自發主動地尋找了想去的地方,正頂著多多的大腿根部。

  許多已經醒了,但她有賴床三五分鍾安撫自己的習慣,還是迷迷糊糊地在被窩裡頭蹭了蹭。這一蹭,問題略有些大。兩條睡褲就是兩層布,對於積極的小小陳而言,完全不構成任何阻礙。許多直到腿間熱乎乎的,才意識到似乎哪裡不對勁。她抬頭,疑惑地看著陳曦。

  陳曦羞愧地無地自容,連看她的眼睛都不敢了,支支吾吾道:“那個,晨bo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睡迷糊了的許多這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趕緊身體往後面退,不小心蹭到了小小多的頂端。陳曦忍不住低喘一聲,抱住女友親了下去。他喘著粗氣,低聲道:“多寶,乖,別動,先別動。”

  許多嚇得不敢輕舉妄動了。據說早晨可是男人欲望最強烈的時間段之一,她可沒膽子點火。

  陳曦摟著她,用力吸吮她的唇舌,似乎要將她嵌進身體裡頭一樣。許多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感覺整個身體都籠罩進一團火中。陳曦吸吮了半天,才松開她,背過身體,自己下床准備去衛生間了。快到房門口,他才轉過身,面色緋紅:“多……多多,我在這邊弄,行嗎?”

  他怕把她一個人丟在房間,他會害怕。

  許多羞得不能自已,垂著腦袋,輕聲道:“你過來吧,我幫你。”

  早飯是陳曦做的,許多老覺得自己手上還有股栗子花的味道。中午兩人的飯菜也是陳曦准備的,他自己的是昨晚的剩菜放在蒸鍋裡熱了熱,多多的是白灼西蘭花跟煎蛋,他還炒了個杏鮑菇,裡頭加了青椒。他本來准備全給多多帶的,但多多看到了,直接又挾了一半到他的保溫桶裡頭。

  陳曦心裡頭甜蜜的不行,從後面抱住她的腰,輕聲道:“老婆,你對我真好。”

  許多踩他的腳:“不許亂叫。”

  他見她羞得厲害,怕惹惱了她,早飯她會不好好吃,便笑嘻嘻地求饒:“好好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知道。”

  許多憤憤地將挾好的泡蘿蔔碟子塞到他手上:“吃你的飯去吧。”

  這一頓早飯,陳曦是吃的心曠神怡。他把多多抱在懷裡,你一口我一口地喂著吃。以前他在電視上看到情侶這樣做還覺得奇怪,這樣吃飯效率多低啊。可現在,切身處地了,他才知道,重要的不是吃下了什麼,而是懷裡人是誰。

  吃罷飯,兩人背上書包上學堂。經過樓道的時候,陳曦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監控的方向。

  中午用過飯,許多去跟龔曉、裴爽她們討論預防青少年性侵害進校園的活動計劃。陳曦跟她說了一聲,出去買點兒水果。許多點名要了黑提子,又問龔曉跟裴爽要吃什麼。兩人笑嘻嘻地表示蹭吃的就不講究了,隨便來點兒獼猴桃就行。

  龔曉一邊拿出筆記本開始做草綱,一邊瞅著許多不懷好意地笑:“喲,多多,我現在算是發現了。這未婚夫雖然名分還沒有,但實質已經到位了啊。”

  許多白了她一眼,嗔道:“主席,我們談正經事。”

  裴爽笑嘻嘻地表示:“我覺得,這才是最正經的事啊。”

  許多埋頭寫計劃,不搭理這兩個人來瘋了。

  陳曦一路小跑回了女友住處。傳達室的大爺剛吃過午飯,正在樓前來回走動消食。一見陳曦,他就笑了:“喲,小陳,今天是落下了什麼東西?”

  陳曦也笑:“沒落下什麼,就是想跟大爺您說說話。”

  大爺的那盤磁帶是之前就托人帶的,最近熟人從外地出差回來給他順帶著捎到了。至於昨晚有沒有人動過電表,大爺的確沒印象了。因為中途他上過廁所,還到對面的小賣部買過一包香煙。這個時間段發生過什麼事,他不清楚。

  陳曦沉吟了片刻,想問大爺調昨晚的監控看。

  大爺警惕起來,問他:“小陳,你可得說出個緣由來,我們這棟樓,這麼多年都沒出過事情了。這監控,按規矩,不能隨便給人看。”

  陳曦只好解釋說昨晚他上樓的急,好像掉了個掛墜。今天早上下樓時也沒發現,他想看看是不是誰撿了。他好去跟人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還回來。

  大爺將信將疑,但因為跟陳父是朋友,又和陳曦混熟了,便沒有堅持,還是放他看了監控。這不看倒也罷了,一看之下,陳曦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

  因為就在他回家前十來分鍾,有個穿一身黑的人站在許多家門前敲門。樓道裡的燈太暗,而且是聲控的,隔幾分鍾便滅掉。光線不好,監控的畫質太差,那人戴著帽子,穿著黑色長款棉服,看不清面容,甚至分不清男女。

  監控沒有裝拾音器,錄像並不帶聲音。然而那一聲聲仿佛催命般的敲門聲卻清晰地落在他的心上。多多當時倘若聽到這個聲音,該有多害怕。要是昨晚他不是因為不甘心,又折回多多家裡,後果他簡直不敢想像。

  大爺好奇地伸頭看了眼,驚訝道:“昨晚你們家還有客人啊。這人怎麼不到我這兒來做個登記。”

  陳曦勉強擠出笑容,胡亂敷衍了過去。

  大爺也沒再追問,自己出了傳達室,繼續來回散步去了。

  錄像裡的那人一直敲著門,直到陳曦上來前,他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才迅速往上一層隱去。然後是陳曦拿鑰匙開門進去的畫面。讓他不寒而慄的是,當時那個人就站在距離他不到十層台階的距離。從錄像的角度看,那個人居高臨下。

  錄像時間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那人才又重新出現在許多家門前。而後消失在樓道間。

  陳曦追問大爺,昨晚大約快十點的時候,是不是有人出去過。大爺這回老臉真是紅了。他聽戲聽的入迷,加上這棟樓是進去嚴格,出來無所謂。晚上也有人出門買點兒東西或者吃個夜宵什麼的,他確實沒注意。因為出去可以自己拉開門。昨晚風那麼大,他甚至沒注意到閘門響動的聲音。

  陳曦點點頭,沒繼續追問。他笑著跟大爺道謝,心事重重地回學校去了。經過水果店時,他稱了兩斤黑提子,又買了三斤獼猴桃。

  午休時間都快結束了,陳曦才到班上。龔曉笑著接過獼猴桃,打趣道:“還好還好,我還擔心獅子大開口,把你給嚇得不敢回來了。”

  陳曦笑道:“這還不至於。路上碰到我爸的朋友,被長輩拉著訓了一通話。”

  龔曉還想說什麼,陳曦已經去幫許多洗提子了。裴爽歎了口氣,拿起一個獼猴桃,對著它開始談人生:“桃兒啊桃兒,人家有家有口的甜甜蜜蜜吃提子。像我這樣的,還是酸溜溜的獼猴桃吧。”

  許多笑著罵她:“你別冤枉人家獼猴桃,熟了也是很甜的。”

  龔曉在邊上冷不丁地插刀:“甜裡頭也帶著酸。”

  陳曦洗好提子又用開水燙過了,才拿小飯盒裝好,給許多捧過來。許多招呼龔曉跟裴爽也嘗嘗,兩人異常高冷地表示,哼,才不稀罕,姐倆結伴洗獼猴桃去。新鮮營養又健康,還可以減肥。

  原本准備大快朵頤的許多終於又想起了女性終身的事業,戀戀不捨地看著飯盒裡頭的提子,忍痛分給陳曦一半。

  陳曦哭笑不得,跟她咬耳朵:“沒事,你吃吧,你瘦的很,一點兒肉都沒有。”

  許多驚訝地抬起頭,不至於吧。姐的三圍,雖然腰粗了點兒,那個上圍應該還是比較波瀾起伏的,雖然距離波濤洶湧尚有距離。

  陳曦見她下意識地就瞄自己的胸口,忍俊不禁,湊在她耳邊肯定:“非常好,手感非常棒。”然後他就被跺腳了。

  他看著她嘟嘴吃提子的模樣,心中一片寧馨。對,這樣就好。他的多多,開開心心地跟朋友玩鬧,飽飽吃呼呼睡就好。至於那些煩心事,他來處理便可以了。

  因為昨天熊老師有事,生物競賽輔導課挪到了今天。

  陳曦將女友送到生物樓的階梯教室後,便坐在她身邊,一起看競賽輔導書。

  許多有些奇怪:“你今天不去籃球隊訓練嗎?比賽不是還沒打完麼。”

  陳曦笑了笑:“最近大家都忙,波哥他們高三的要參加會考,訓練也打不起來。教練就讓我們自己保持體能訓練了。”

  許多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學期都過了大半,教練自己的事情也挺多的吧。

  盛樂照例拿著題目過來跟許多討論,看到她座位邊上的陳曦,忍不住揶揄道:“喲,老大,你可以啊,都當跟班了。”

  陳曦笑了笑,沒接他的話茬,也沒給他讓位子。

  盛樂不以為忤,掏出習題冊,轉到許多的位子前面,跟她討論遺傳的連鎖互換題。許多看著題目感慨:“果蠅真辛苦啊,堪比數學界的小明。”

  陳曦哭笑不得,拿著她中午沒來得及吃的提子喂她。

  盛樂見狀,摸摸鼻子,識相地退下了。

  熊老師進了教室,見到陳曦先是驚訝地挑了挑眉毛,而後又皺了皺,直接過來敲他的桌子:“你小子,過來幹什麼?你也發現了生物的美,准備投身競賽了?”

  陳曦笑嘻嘻地將剩下的提子悉數上供,表示為了偉大的生物學發展,他要做好後勤保障工作。

  熊老師點點他,笑納了徒弟的小小心意,端著一飯盒的提子上講台去了。他也不著急上課,慢條斯理地吃水果,等到教室裡完全恢復安靜,才輕咳一聲,繼續上一堂輔導課的內容。

  許多也嚴肅起來,進入了認真聽課模式。讓熊老師滿意的是,陳曦課堂上非常乖,不僅沒有打擾小女友,還認真聽課,仔細做筆記了。他故意把人喊起來回答題目,這小子竟然也能答上來。

  中途課間休息的時候,熊老師繞到兩人桌前,像是不經意一般:“喲,你小子,背地裡使功夫呢。”他問的內容,完全脫離了高中生物課本範圍。

  陳曦笑著表示軍功章全是多多的,家庭教育好。

  熊老師搖搖頭,現在的孩子啊,完全不像話。想當年老師跟他們師母談戀愛時,可是偷偷摸摸,生怕被家長逮到了。他們倒好了,光明正大,差點兒還沒把婚也給訂了。幸虧八字不合,得往後挪。否則,他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許多准備去洗手間,陳曦立刻跟上。她哭笑不得:“你幹嘛啊,這麼粘人。”

  陳曦笑彎了眼睛,表示,他想變成蒼耳,一天二十四小時全黏在她身上。

  許多不服氣:“蒼耳只能掛在衣服上。”

  陳曦意味聲長地“噢”了一聲,意有所指:“原來你對光黏著衣服不滿意。”

  許多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氣得跺他的腳,踩了就跑。陳曦在後面追,一直跟到衛生間門口才停下,叮囑道:“我就在門外面,有事喊我。”

  許多不明就裡,啼笑皆非:“我上個廁所還要喊你幹嘛,又不是忘了帶紙。”

  陳曦笑了笑,揉揉她的腦袋,沒說話。他不打算將昨晚那個敲門的黑衣人的事情說出來。這件事,他自己調查就好,沒必要嚇到多多。

  好在整個競賽輔導課都順風順水,沒有出任何意外。下課後,兩人背著書包往學校門口走,快到分叉口的時候,陳曦忽然拉著她的手,低聲道:“今晚去公寓吧。”

  許多大驚失色,怎麼今早才幫過他,現在他又想了。

  陳曦不能解釋說他現在覺得許多的住處也不安全,只好自己背鍋,故意引著她往他的方向想。

  許多咬了下嘴唇,硬著頭皮道:“那好吧,但是,今天完了,這個禮拜的三次可都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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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發表於 2017-7-27 18:35:20 |只看該作者
  第405章 浮出水面
  
  陳曦笑了笑,未置可否。公寓的冰箱是空的,兩人去超市簡單買了點兒半成品回去做飯。

  許多炒菜的時候,陳曦一直從背後抱著她,搞得她哭笑不得,忍不住啐道:“你就不能忍一忍嗎?”

  陳曦也不辯解,就是看著她笑,一個勁兒往她身上蹭,喊老婆。

  許多臉紅的厲害,推他去客廳沙發坐下。就他這樣,她還能不能好好做飯了。

  陳曦沒有繼續硬纏著,他笑瞇瞇地坐在沙發上,含情脈脈地看著女友,心裡卻在飛快地思量這件事該如何破解。昨晚他讓多多不要再理會這件事,轉由他接手處理。多多答應了,今天也矢口不提此事。他得盡快將這個幕後兇手揪出來,否則這日子簡直成了恐怖電影。

  那個未知來電,陳曦去查了,來自不記名卡,無法確定機主的身份。那段對話因為手機設置,被錄下來了,但也沒有什麼用。聲音是電子合成的,台詞則是來自於最近上映的一部恐怖片。

  最讓陳曦憤怒的是,那部片子的女主角就是在密室中遇害的。上次學校的電影社團還在大禮堂放過這部片子,多多原本也在看。但因為那天她太累了, 又吐槽說上面的屍體模型做的太假,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可想而知,如果多多完整看了那部電影,記住了那句台詞,她當時該有多驚恐。

  這絕對不是巧合。那個人選擇用這句台詞來恫嚇多多,絕對是深思熟慮。首先電影的女主角也是個類似於灰姑娘的角色,這非常容易讓多多代入。

  許多做好了兩份蓋澆飯,端上桌,奇怪地看他:“你想什麼呢,快過來吃飯吧。”

  陳曦晃過神,笑了笑:“噢,就來。”

  兩人面對面的吃完了兩份蓋澆飯,許多的那份是土豆燒茄子,陳曦的則是魚香蝦仁。他倆頭碰頭坐在餐桌上將兩個盤子吃了個底朝天。完了以後,照舊是陳曦去洗碗。許多拿出生物競賽輔導題冊,翻來悶頭做今天上課講的內容部分。

  從別墅驚魂夜之後,她跟陳曦,除了今早的那一次釋放外,一直沒有過其他任何親熱的舉動。與其說是陳曦挨揍了背上有傷不方便,不如說是她在畏懼。從遭到猥褻至帖子事件,再到差點兒被設計強暴,這些或隱形或赤裸裸的性暴力事件,對於女性的最大影響不在於直接產生的身體傷害,而是潛移默化地造成受害者的羞恥感。

  你為什麼會被騷擾,是因為你胸太大,穿的太性感,總而言之怪你引起了男人的性趣。你的身體是有罪的,性本身就是罪惡。

  前兩天許婧在家看《陀槍師姐》,許多也跟著看了兩集。

  爽朗率真、獨立倔強如女警陳三元,在追蹤殺人魔過程中遭遇被強奸的噩運時,依然會崩潰,會產生負罪感。

  許多沒辦法將這種似有若無的心理變化訴諸出口。因為不用任何人駁斥,她自己都知道這種多荒謬可笑。可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擁有正確理智的她,依然會被這些暴行影響心境。倘若她真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呢。

  到底是怎樣的生活環境,才滋養出方淼的滿懷惡意?

  倘若陳曦不夠細心體貼,在這個過程中因為欲求不滿而對她有怨言,自己勢必會委屈難過。即使勉強答應了他,自己心裡也會產生類似於“你就對我的身體感興趣”之類的想法,這就又繞回了前面的問題。你被騷擾是你活該,誰讓你的身體勾人?

  昨天看話劇時,她聽到那句獨白,“你可以做你自己”時甚至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她從未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何為知易行難。為什麼那些簡單的真理卻能振聾發聵,因為很多時候,我們都做不到。

  社會輿論的性別歧視,所謂女性自重論的荒唐邏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都是罪惡的幫凶。

  陳曦見她盯著習題冊發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親暱地說她:“想什麼呢?還不趕緊寫作業。”

  許多趕緊從紛繁的思緒中掙紮出來,期期艾艾道,她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做完作業了。她建議陳曦:“那個,要不,你先去洗澡吧。”

  陳曦臉色古怪,咳咳,果然被誤會是急色了。呃,雖然他的確欲求不滿,但多多最近明顯心緒不寧,有點兒怕跟他親密接觸。那個,雖然得時常找五指山幫忙,也不是不能忍。兩個人要想走下去,總要互相體諒。

  恐怕是自己最近對多多的言語引起她誤會了。天地良心,他的本意是想讓她早點兒從心理陰霾中走出來。她魅力十足讓他傾倒,她值得為她的身體驕傲。性並不可怕,她無需因為別有用心者的惡意而備受折磨。

  只是這些,他也不能明說。他怕多多難堪,反而會適得其反。畢竟,多多年紀還小,他怕嚇到了她。

  許多見陳曦遲遲不動,無奈道:“真的只要半個小時就好,我答應你,今天都聽你的。”說最後一句話時,她忍不住面紅耳赤,小小聲地強調,“那個,不行啊。”

  陳曦胸中湧起滿腔的柔情。多多是在遷就他,她雖然尚未完全從陰影中走出來,卻因為顧及他的感受,而要求自己配合。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又拿腦袋蹭了蹭,輕笑道:“那好,聽我的,先好好寫作業。不要太晚,我們早點兒休息。”

  許多垮下了臉,早點兒睡,他今晚到底打算折騰多久啊。她明天還要上課,嗯,真的很忙的。

  許多寫完了作業,又磨磨蹭蹭的去浴室洗澡。陳曦不讓她關上浴室門,其實隔著磨砂玻璃,他明明什麼也看不到,好不好。真不明白這人怎麼饞肉饞到了這份上。

  哪知等兩人都躺到了床上,陳曦卻只是用毯子將她包裹嚴實了,直接塞進被窩裡,抱著她就合上了眼。

  許多等了半天,除了抱抱,就是親了下額頭,什麼摸摸之類的,一概沒有。她忍不住在他懷裡蹭了蹭身子,這人到底想要幹嘛啊。難不成還要養精蓄銳,來一回大陣仗?那個,真的不行。

  但是陳曦面對她蹭來蹭去的行為,就是拍了下她的屁股,警告道:“好好睡覺。”

  然後兩人居然真的蓋著棉被純聊天,歡歡一覺到天明了。

  許多睜開眼的時候,都覺得不可思議。她甚至懷疑陳曦是早上感覺更敏銳,想要早睡早起,趁機幹點兒其他什麼。但這回陳曦的表現真可謂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早起就是早起了,沖了把澡就開始在跑步機上早鍛煉。

  許多插上電飯鍋煮粥,見他這樣,也回房間攤開瑜伽墊,正兒八經地放著音樂練習瑜伽。她一面舒展身體,一面囧囧有神地想。自家小男友費盡心思將她拐回家,竟然就是單純地抱著睡了一夜,然後早上兩人各自早鍛煉。

  這這這,擱著誰看,都是有毛病吧。

  她搖搖頭,表示,此病比較溫馨,短期內不打算醫治。

  陳曦一邊跑步,一邊思索著彭副局長的話。前晚發生的事跟昨天中午的發現,他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報警,而是通知了彭副局長。怨不得他多想,那幕後人孫強的父母嫌疑最大。孫強的爺爺在公安系統幹了一輩子,裡頭的關系彎彎繞繞,實在是能量不容小覷。他怕貿然報警以後,反而打草驚蛇。

  彭副局長讓他暫時別輕舉妄動。幕後人這麼做的目的肯定不是單純為了嚇唬許多。因為即使將許多嚇崩潰了,對幕後人而言也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好處。孫強依然會坐牢,方淼必定會被引渡去美國接受凶殺案的調查,這些都不是一個崩潰掉的女高中生能夠阻止的事。

  他派了人暗中保護陳曦跟許多。因為老小區環境不比公寓樓單純,所以在幕後人露出真面目之前,他們暫時住到了公寓裡。

  一直到這一天中午,陳曦才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陳先生,我的當事人托我向您傳一句話,他的禮物,您還滿意嗎?您現在是不是願意去見他了?”

  陳曦捏緊了拳頭,淡淡道:“那麻煩您幫忙安排一下吧。”

  方淼對著委託律師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那笑聲分明是清脆悅耳的,卻讓已經進入這個行當十來年的律師覺得毛骨悚然。方淼眼睛亮得出奇,炯炯有神地盯著律師:“快,我要盡快,我要馬上見到他。”

  已經有整整八天零十四個小時,他沒有見到爸爸了。玲瓏骰子安紅豆,相思入骨知不知?這是多麼優美的古詩啊,他深深地沉醉著,著迷地深吸了一口氣。

  從他回國以後,從他再遇見爸爸以後,他就再沒有跟他如此長時間別離。就算是“十一”長假,他都能找到機會跟爸爸偶遇。噢,不,那不是找機會,那是命運的指引與安排。

  律師匆匆記下他的要求便告辭了。他現在覺得這個聰明漂亮的男孩子有點兒古怪。他恐怕真的殺了他的父母,並將他們的屍體肢解了。

  陳曦拿到了已經上大學的學長給的反饋結果,那位名為費瀅瀅的女大學生,禮拜一晚上果然不在學校。

  “原本她那天有堂女性修養的選修課。不過她說要去做家教,所以翹課了。”

  陳曦微微闔了下眼皮,回想起多多跟他做的分析。因為情況似乎在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他不得不道出了方淼對他的隱晦心思。

  “如果是這樣,那就好解釋了。按照方淼強烈的獨占欲與嫉妒心,他是不會放過費瀅瀅的。即使對方是他自己安排著接近你勾引你,他依然會將怒火發洩到費瀅瀅的身上。他大概認定了女性就是下賤的這一理念。真搞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偏執。”

  陳曦沒敢說方淼父母遇害的真相,他只能在心中偷偷加一句解釋,因為他生活在一個扭曲的環境。這一切的原點源自於他母親的紅杏出牆以及後面的不作為乃至虐待。

  “報復費瀅瀅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她永遠也擺脫不了。他手上應該有這個女人的某些把柄,所以有恃無恐。費瀅瀅選擇作偽證否認孫強意圖強奸她。這一點,恐怕觸怒了方淼。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方淼恐怕非常厭惡孫強,他巴不得孫強去死。這從他意圖誘導你報復孫強,就顯露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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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7 18:38:28 |只看該作者
  第406章 下餌
  
  陳曦對方淼深恨孫強這點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倆只能將理由定義為方淼厭惡孫強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希望他永遠閉嘴。

  許多分析認為,人都是經驗獲得性動物。方淼從她的偷拍視頻中嘗到了甜頭,就不會放過這種可以用來幾乎瞬間便可以讓女性崩潰的方式。

  “他想要折磨我,又不打算放過孫強,所以除了表面上給孫強的DV機拍視頻外,房間裡肯定還隱藏了針孔攝像頭。這樣,事情過後,孫強以為光自己手上有錄像有恃無恐的時候,方淼可以拿著這個用來控制事態發展。這是餌料,釣他想要的那條魚。”

  現在費瀅瀅意外成了差點兒被孫強侮辱的對象,而她又因為種種原因, 放棄了對孫強的指控,轉而包庇對方。這就激怒了方淼,他一定會報復。那麼這份錄像就成了至關重要的罪證。一方面,方淼可以利用她讓費瀅瀅背上偽證罪;另一方面,他也能夠脅迫費瀅瀅繼續為他所用。

  費瀅瀅已經從幕後走上了台前,她出手次數多了,露出馬腳的機會也就更多。終將會有被抓到的那天。這樣一來,她就在其中陷入的更深了。

  按照陳曦所說的情況,禮拜一當晚,實施恐嚇計劃的人起碼有兩位。

  一人負責在許多家附近守候,這人應該是費瀅瀅。因為她跟許多長得像,而且晚上燈光有限,更加增強了這份相似度。所謂熟視則無睹,許多進出樓道,傳達室大爺不會有太深刻的印象。倘若換張生面孔就不一定了。

  另外一個人則負責跟蹤陳曦,確定陳曦的方位,好方便費瀅瀅在最恰當的時機施展計劃。而這個人,許多猜測到的身份是方淼家的保姆。

  “那天我趴在廚房裡昏昏沉沉的時候,就有感覺,方淼的這個計劃,保姆肯定是知情的。費瀅瀅跟我打扮的一模一樣,一眼看上去幾乎難以分辨。保姆倘若不知情,看到我的時候,按照常理都會表現出驚訝。費瀅瀅是方淼的家教,她不可能不認識她。這一點,方淼可以用他在國外生活了十幾年,反而對中國人臉盲來解釋。反正我們看外國人,也覺得他們都長得比較像。

  當時,大家因為擔心你,想要上樓看看,保姆也趕緊插話,打消了大家的念頭。

  方淼在國內沒有什麼親人。他現在只有位住在療養院的奶奶,老人身體不好。他出於對父親的感情,應該不會將老人牽扯進來。如此一來,能夠為他所用的人手就極其有限了。

  孫強的父母是蠻不講理護犢子的類型。兒子在方淼家的別墅強奸未遂被逮捕,然後受害人是方淼的家庭教師,長的還酷似兒子心心念念的小賤人;這對父母會怎麼想?他們肯定會將滿腔怒火撒到方淼的身上。

  方淼可以用設局幫孫強達成心願順便以此脅迫陳曦改口否認車子被偷,這樣的藉口忽悠住孫強。但他們的父母肯定不為所動。本來就是風尖浪口舉步維艱,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孫強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別再出什麼麼蛾子。結果這個人卻把他們的寶貝兒子又扯進了一起惡性性侵案裡。之前雙方的合作,也就疑點重重了。

  “孫家父母會懷疑方淼當時攛掇他們將事情搞大,利用輿論逼迫你撤掉案子,實際上是為了徹底激怒你,反而以你為刀報復了他們。實際上,方淼確實做到了這點。”

  孫家的金錢支持,基本上來自於那家被曝光後一直停業整頓的連鎖火鍋店。現在地溝油事件被央視曝光出來後,人人都對地溝油心有餘悸。這家連鎖店走的是中高端路線,這就更加引起消費群體的憤怒。人們可以接受路邊攤不衛生材料不地道,因為一分價錢一分貨。但倘若花了大錢,得到的東西依然名不符實,就讓人鬱悶了。

  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一旦沒錢花了,由奢入儉難。剛好這兩人又是手上有些權力的,免不了得懂點兒歪心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家裡的老人給他們弄了火鍋連鎖店吃分紅,是煞費苦心的。只是時也勢也,大江東去,浪淘盡,誰也保不住千秋萬代。

  “孫家父母不能用,能用的,而且他能夠控制得住,就剩下保姆跟費瀅瀅了。按照方淼的個性,我懷疑她會讓她們互相牽制住對方。保姆跟費瀅瀅都不想讓方淼說出別墅事件的真相。彭叔叔出於保護我們的目的以及避免被說成警方故意設局,只能將整件事的真相掐頭去尾,只說員警臨檢時看到的內容。真正佈置下全部局的方淼,掌握著保姆跟費瀅瀅的命運。

  他只要說出真相,費瀅瀅跟保姆都難逃干係。至於他自己,強奸罪跟涉嫌謀殺父母相比,也就算不得什麼了。所以光腳不怕穿鞋的,害怕被濺上泥點子的這兩個人就得被他驅使。

  按照控制的原則,錄像現在應該在保姆手裡。因為她的特殊身份,使得她可以自由出入方淼家的別墅,從容地拿到錄像。方淼要用這個讓保姆形成錯覺,她才是掌握住致命法寶的人。可是方淼肯定還有後手,他完全可以不只有一個針孔攝像頭。

  如果保姆夠聰明的話,必定也能意識到這點。她以前幹過的什麼不好的事情,諸如偷拿了主家的東西之類的,恐怕都被拍下來了。方淼父母不在身邊,家裡沒有一個大人。他的外表又非常具有欺騙性,所以完全有可能讓保姆掉以輕心,之前做出了什麼不妥當的事。”

  陳曦一面回想著跟女友的對話,一面打車去了看守所。這裡有讓他厭惡的人,所以他連自己開車過來都不願意。

  律師辦完了所有的手續,正等在看守所門外。他朝陳曦露出個為難的笑,像是跟他解釋又像是自我開解:“沒辦法,這就是個任性的小孩子。你說不管是警方還是我這個辯護律師,總要他開口說話才行吧。結果人家好了,完全就把我當成跑腿的使喚。”

  陳曦沒跟他計較。方淼既然想要見他,按照這位少年強烈的企圖心,他就一定會想方設法達成心願。陳曦不去看望方淼,後者就能源源不斷地製造麻煩。這一次他利用的是保姆跟費瀅瀅本人,後面這兩個人完全可以收買流浪漢混混之類,層出不窮地騷擾多多。最終的結果就是多多不堪其擾,甚至到崩潰的地步。

  方淼一見到陳曦,眼睛就像磷火一般,漂浮著,閃閃發亮。他笑了,笑容甚至有點兒靦腆,期期艾艾道:“爸爸,你來了。不好意思,小石頭沒能收拾幹淨自己。”

  陳曦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沉默地注視著他的眼睛,隔了半天,他才主動打破沉默:“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句話似乎打破了方淼沉湎的美夢,引起了他的憤怒。他面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旋即浮上來甜蜜的笑容,仿佛誘人犯罪的潘朵拉。他壓低了聲音,開始用吟誦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A woman\'s face with nature\'s oainted,Hast thou, the master mistress of my passion……”

  他有副動人的嗓音,帶著少年的甜蜜清脆,又有著生長發育後男人的醇厚纏綿。陳曦注意到的,卻是他輕輕敲擊桌子的手指頭,這是籃球隊日常嬉鬧時的小遊戲,外國語學校男生們都愛的莫爾斯密電碼。那有規律的敲擊節拍,翻譯過來就是:“你想不想讓孫強一輩子待在監獄?”

  陳曦的瞳孔微微緊縮。就跟多多預料的一樣,這個一隻腳已經踏進地獄的少年,企圖將他也拉下去。他闔了下眼皮,沒有做聲。他的手指頭規規矩矩地疊放在桌子上,是個正經相談的姿勢。

  方淼長長的眼睫毛嫵媚地扇了扇,似乎要化身蝴蝶,去引發一場風暴。他單手托著腮,另一隻手似乎像是在給自己吟誦的詩篇打拍子一樣,輕輕地繼續敲擊。優美的詩句從他的唇間緩緩流淌出來:“Till Nature, as she wrought thee, fell a-doting,And by addition me of thee defeated,By adding ohing to my purpose nothing。……”

  源源不斷的密語傳來:“我手上有孫強犯下真正強奸罪的證據,可不是這種根本不到實質的哦。”

  孫強那個白癡撬人牆角不是第一回了。他在青年隊打球的時候,給隊友的女朋友下了迷藥,將人強奸了,還拍下照片跟視頻威脅人家。那個女的也是個愚蠢的賤貨,對他言聽計從,甚至偷偷給男友下絆子,好讓孫強有更多上場的機會。男友省吃儉用攢下來的津貼,也被這蠢貨拿去給孫強花天酒地了。

  孫強拿著視頻對方淼吹噓時,方淼就打定了主意。

  陳曦的面孔冷凝下去,他沉默了半晌,開口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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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7章 蹭飯
  
  方淼長長的眼睫毛不安地扇動了一下,面上露出清新羞澀的笑容。這樣的形容詞並不適合用在一位十六歲的少年身上。可是此刻陳曦只能想到這四個字。他靦腆地張了下嘴巴,像是不敢對大人提出要求的孩子,過了半天才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撒著嬌:“爸爸,我就想你陪陪我。”

  爸爸一直在奔波著找工作,好像廠裡很多叔叔阿姨都下崗了。爸爸推了小車上街賣糖水,讓他坐在車把子上玩耍。城管來了,大家四散而逃,爸爸腿那麼長,抱著他就跑。小車被收走了,他們回家挨那個女人的罵。

  爸爸真好,會護著他,不讓那個女人揪他的耳朵。爸爸最好,爸爸永遠保護他。

  方淼站起身,大聲念著《大話西遊》裡的台詞:我的夢中情人,他是一位蓋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會穿著金甲聖衣、踏著五彩祥雲來娶我。

  不,他算的出開始,自然也能算到結局。

  晚上上床睡覺時,許多自覺主動地在陳曦懷裡找到最舒適的位置,安安心心地躺好。她揪著他睡衣上的扣子,皺著眉猜測:“哎,我總覺得方淼似乎沒有什麼求生的欲望。”

  陳曦也有同樣的感受。方淼大概已經非常清楚等待他的將是怎樣的命運,要麼是在監獄裡度過一輩子,要麼是在精神病院被賤禁。當然,他可以選擇說出自己一直被性虐待的殘酷真相,爭取輿論的同情。但陳曦覺得他不會,因為他不屑。其實近年來,他的繼父已經喪失了對他身體的興趣,但他依然殺戮並肢解屍體。

  “因為只有他們死了,挫骨揚灰,這個世界才能讓我忍受下去。”少年說出這句話時,臉上帶著甜蜜而溫柔的笑。

  許多不放心地追問:“他真的只要求你每天去陪他一個小時,給他念童話故事?”
  陳曦苦笑著揉了揉女友的腦袋,歎了口氣:“不止,我還得按照他的要求,穿上綠軍褲,還有大棉襖。因為他爸爸當年就是這樣帶著他上街去賣冰糖梨水的。”

  許多聽了也是無奈。她並不知道方淼的繼父性虐待他,只以為他是單純遭受了毆打之類的常規虐待手法。但將一個孩子硬生生逼到現在這份上,甚至不惜他們來得到解脫。這對父母的行為大約也是令人發指的。

  “別多想了。”陳曦親了親她的額頭,安慰道,“早點兒睡吧。”

  許多點點頭,在他懷裡蹭了下,舒舒服服地睡著了。陳曦不時低下頭,輕輕吻一吻她的頭發。懷中抱著這個人,讓他想到了一個詞,歲月靜好。

  相關手續還在辦理中,對於員警的訊問,方淼始終不語。陳曦跟彭副局長說了方淼的要求,對方也是直搖頭。他投身警界近二十年,頭一次碰到像方淼這樣的案子。這還是個孩子啊!要他說,他的的生母跟繼父也該死,千dao萬剮不為過。

  可這世界倘若人人都是審判者,那麼員警與法律還有存在的價值麼?

  況且這個孩子已經在毒液裡頭浸泡的太久,自己也變成了他痛恨的那一類人。肆無忌憚,全為一己私利,完全無視別人的感受。

  睡夢中,許多呢喃了一句:“陳曦,你不能被他騙。”

  陳曦心猛地抖了一下,親了親她的額頭,放心吧,乖寶,好好睡。

  第二天下午一放學,陳曦就去看守所給方淼讀了一個小時的《舒克與貝塔》。方淼露出心滿意足的神色,點點頭,滿懷期待:“爸爸,明天你過來給我帶下一個故事。”

  陳曦硬著頭皮應下了。這本《童話大王》是他從舊書攤上淘來的。他小時候也看過。在經過看守人員的檢查同意後,方淼如願以償地獲得了這本書。他欣喜地捧在懷裡,沖著陳曦眨眼睛:“爸爸,我會送你禮物的。”

  陳曦啞然失笑,脫口而出:“爸爸不要禮物,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

  方淼眼睛裡頭沁出了淚花,他盯著陳曦:“不,爸爸,我長大了,我能照顧好我們的家,我可以給你准備禮物。”

  陳曦則是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勉強笑道:“爸爸知道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直到走出看守所,陳曦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論及算計人心,方淼絕對是高手,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成功地勾起了自己對弱者天然的同情。

  陳曦緩緩吐出口鬱氣,拿出手機給女友打電話:“嗯,我這邊已經結束了。一會兒就到,我接你下課。”

  兩人一起去超市買菜。這兩天一直住在公寓裡,許多家冰箱都空了。許婧明晚上小夜班,今天回來休息。他倆晚上必須得回許多家。

  秋盡江南草未凋,江南最大的優勢在於幾乎一年四季都有新鮮菜蔬供應。這對許多這樣的茹素者而言,自然是件好事。他倆挑了大白菜用來清炒,又買了一種名為“矮腳黃”的青菜跟豆腐果一起燒。許多看到有賣脆魚的,過去喊師傅稱了一條,准備跟白蘿蔔一起燉湯。

  她轉頭跟陳曦說:“這魚營養挺豐富的,你多喝點兒湯。”最近他忙裡忙外,跑進跑出,人都累憔悴了。

  陳曦壞笑著湊近她低語:“我想吃多寶……最補。”

  許多一開始聽成了多寶魚,還輕輕“啊”了一聲,嬌嗔道:“你想吃多寶魚,剛才怎麼不說啊。算了,我們再過去找找,應該有多寶魚賣。”許多茹素後看不得宰殺,所以水產區的工作人員幫忙處理活魚時,他倆回避了。

  陳曦抓住了她的手,輕聲跟她咬耳朵強調:“多寶,我想吃多寶。”

  許多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她憤憤地跺了下他的腳,惡聲道:“今晚你連飯都沒的吃。”

  陳曦笑了。這才是他家活潑害羞的多多,而不是之前驚弓之鳥一般惴惴不安的模樣。

  最後當然沒買多寶魚。許多現在完全沒辦法直視這三個字。想想人為dao俎我為魚肉,更加好想“嗚嗷”一聲,跟小白白一樣埋起腦袋。

  兩人買了六袋子菜,才出超市門。本來許多還想幫個忙,意思一下的。結果因為陳曦得罪了她,她乾脆抄手當甩手掌櫃了。陳曦背著兩個書包,左右開弓,各拎著三袋子菜,居然穩穩當當。他絲毫不以為忤,樂呵呵跟著女友當跟班。

  一路走回家,到了傳達室門口,許多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哎哎哎,大爺,我這是放錯位置了,我的馬不是這麼放的。”

  大爺見了兩人,探出頭來打招呼:“喲,小陳,多多,回來啦。這兩天都沒見著你們。”

  許多立刻撒謊說家裡有事,她回家去了。

  江冠南趁大爺不留意的時候,將棋子偷偷挪了位置,沖兩人埋怨:“你們怎麼才回家,我都等了老半天,餓都餓死了。”

  說著,他看到了陳曦手裡的袋子,興匆匆地跑出來看有什麼能吃的。一見都是生的,立刻嫌惡地皺起了眉頭,批評許多:“那個,許多啊,不是我說你們女的。天天嚷著要男女平等,幹活的時候怎麼就不說男女平等了。做起事情來,男的得照顧女的。利益分配的時候,又喊著男女平等。這是不是赤裸裸的雙重標准啊。”

  許多心道,少年,你真想多了。現在以及今後十幾年的狀況是,幹活的時候男女平等,利益分配的時候,反正女的應該回歸家庭,工作就是找個地方待著而已,怎麼能斤斤計較呢。不要談社會給予了你多少,應該思考你為社會奉獻了多少。

  她看了眼江冠南,奇怪道:“你怎麼跑來了?”

  江冠南一聽就咂嘴:“瞅瞅,說這話,多傷階級感情啊。你應該說貴客迎門,蓬蓽生輝。”

  許多點頭,深以為然,表示貴腳踏賤地,怕髒了江小爺的耐克鞋。所以縱使不捨,也得含淚目送江小爺去千裡之外。

  江冠南一聽,立刻改口:“別啊,我這麼陽春白雪下裡巴人雅俗共賞,真的,我一點兒也不嫌棄。”

  陳曦懶得再聽這兩人逗悶子,直接表示掃榻相迎。反正到最後,江冠南肯定都會硬生生地擠到他們家來的。權當是給他家多多找個現成的樂子,逗多多開心吧。

  江冠南一秒鍾不用,麻溜兒倒戈向陳曦,數落許多:“你看看你喲,都說近朱者赤。怎麼你一直跟陳曦黏在一起,就完全沒有學到人家的大氣呢?”

  許多的反應是直接一個白眼,繼而一個後腦勺。哼!她還沒消氣呢。剛好兩個一個都不用理睬了。

  陳曦忍俊不禁,搖搖頭,跟著女王大人上了樓。

  許多跟陳曦把菜都擇好洗好。江冠南也不能閒著,得在邊上幫忙剝蒜掐蔥。江小爺忍著蔥蒜要命的味道,跟兩人分享了八卦。這個八卦源自於他持續追蹤對象,孫強青年。

  江冠南笑得幸災樂禍:“哎,我跟你們說。孫強這回真是倒大黴了。哈哈哈哈,他上次不是因為那個啥,以為自己染髒病了嘛。他想來想去,覺得問題出在他強奸被抓當晚的那個女的身上。然後,喝多了二兩貓尿,他就癲狂了,掏出錢揚言要下那女的一條胳膊。都有髒病了,還出來做生意,這不是害人麼。”

  許多點點頭,嗯,這個的確可以構成傳播性病罪了,嚴重的得判刑。不過,這個孫強是遷怒了吧,他下面紅腫瘙癢的罪魁禍首還在這邊歡快地看著熱鬧呢。

  江冠南樂滋滋地繼續說下去:“你別急啊,故事一波三折,一下子兜底多沒意思啊。你聽好了啊。當時有兩個社會青年,呃,准確點兒講叫混混,一聽不過是教訓個小姐,孫強一出手又是五千塊。他倆就蠢蠢欲動了,接下了這單買賣。把那位小姐給捅了。本來他倆好像就是單純地想要揍那女的一頓。結果咳咳,那小姐剛抽完那個,力大無窮,揍了他們。然後兩人被惹毛了,掏出了彈簧dao,當胸就是一dao。人沒事兒,因為,哈哈,因為那小姐胸裡面是鹽水袋,剛好救了她一命。”

  許多聽得都驚呆了。她想到了那個著名的美女被綁架,用尖下巴戳破假胸,然後逃出生天的梗。看來身體有兩個額外的添頭,還是非常有助於人生安全的。

  “當時鬧大了唄,這兩小子被巡邏的員警逮了個正著。女的送醫院去搶救了。據說搶救的醫生也是哭笑不得。兩人供出了是孫強指使,現在孫強的罪名又多了一條買凶傷人。這還不是故事的結尾,結尾是,那女的不是送醫院搶救了麼。化驗結果顯示,她還是梅毒患者,現在身體都已經有表現了。”

  許多聽了,直接道一聲活該。誰讓這人卑鄙無恥,簡直就是人渣中的戰鬥機。

  陳曦聽了卻是面色暗沉,這麼個髒東西,竟然覬覦他家多多。幸虧他們早一步察覺到危機,事先做了佈置,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

  江冠南遺憾道:“可惜梅毒現在能治癒,否則才叫真的大快人心呢。”

  許多翻了個白眼:“別胡說八道,梅毒要是不能治療,醫務人員的危險性豈不是又高了一層。行了,感謝江小爺您分享最新訊息,使得我們能夠與時俱進。獎勵您松子一罐,就在茶幾上,您老人家自行享用吧。”

  江冠南出去以後,許多想到鹽水袋保命,忍俊不禁。

  陳曦聽了她的話,低頭看了眼,表示,她不用,她的尺寸,他非常滿意。被憤怒的許多踢出了廚房門。陳曦沒辦法,只得去衛生間收拾脆魚。

  許多先做了冬筍燴鮮菇,裡頭加了口蘑跟金針菇,又做了青菜燒豆腐果。陳曦將脆魚收拾幹淨,准備做湯時,門鈴響了。

  江冠南一直充當沙發土豆,吃著松子看《名偵探柯南》。門鈴響的時候,電視裡剛好放到殺人場面。江小爺嚇得從沙發上跳起來,趕緊去開門。

  許婧一見他,就怔了一下,笑道:“江冠南,你來啦。”

  地獄一秒變天堂,嚇得眼淚汪汪的江小爺看到天使一般的小姐姐,企圖化身小白白,要抱抱,要安慰。他還沒幼獸化撲上去,就被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橫在了前面。

  馮子昂皺著眉頭看前面這個小白臉,細眉細眼,長的跟只狐狸一樣。明明是個身高上一米八的大小夥子,卻對著許婧搖頭擺尾地撒嬌。嗯,他看錯了,這不是狐狸,而是只狐狸犬。

  江冠南一看馮子昂,立刻警覺起來。這哪兒來的野男人,大晚上的送他家美女小姐姐,是什麼意思?

  少年人自覺地盤遭受了嚴重侵犯,立刻警惕地盯著馮子昂。

  許婧沒看出這兩男的之間的波濤洶湧。男人之間的對決,在她看來就是大眼瞪小眼。她奇怪地看這兩人:“你們站在門口幹嘛。那個,馮子昂,我得關門了。”

  馮子昂神情淡漠且倨傲,冷冷地“嗯”了一聲,將手裡的袋子遞給許婧,囑咐道:“嗯,這個,我都洗幹淨了,燒紫蟹銀魚火鍋。我不要雪裡蕻,他們說放了就蓋住銀魚和紫蟹的味道了。”

  許婧硬著頭皮接過袋子,無奈地應下,往廚房走。

  陳曦剛好端著洗好的魚出來,一見許婧跟馮子昂,就是一愣。馮子昂怎麼又跑過來了。他笑著跟人打招呼,問他怎麼有空回家了。

  馮子昂看到老友也沒多熱情,就平鋪直敘地解釋,沒空。他在天津打比賽,恰好在一家店裡吃到了紫蟹銀魚火鍋,覺得好吃。他就打電話跟許婧說了,問她會不會做。許婧表示沒吃過,不知道。然後他就想讓許婧也嘗嘗,看能不能做的更好吃。

  為了確保食材的新鮮,馮子昂特意空運了回來。

  陳曦也是對他這位不拘一格的朋友沒脾氣了。真是燒的,為了這麼個理由就折騰回來,明天一早還得趕車去機場坐飛機到北京,再轉車去天津。因為他下午四點鍾還有一場比賽。

  廚房裡,許家姐妹也是面面相覷。許婧無奈,馮子昂沒頭沒尾打了這麼個電話過來,她還以為跟往常一樣,想看她這位未來的營養師是否合格呢。結果她不過說了句“沒吃過”。這人下午四點半就出現在他們科室門口了。

  “我跟著老師忙交班,他就在我們我們樓下衛生間的水池邊上刷螃蟹,洗銀魚。我是該感謝他顧及我的顏面,沒有直接在我們這層樓處理好呢,還是該抓狂啊!”

  馮子昂一臉正直,覺得陳曦的問題非常奇怪。什麼叫他為什麼非得找許婧燒火鍋。這不是因為他吃過,覺得味道不錯,想讓許婧也嘗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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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發表於 2017-7-27 18:39:11 |只看該作者
  第408章 借宿
  
  陳曦快被馮子昂的腦回路給折磨瘋了。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這誰家的主顧碰上一道菜吃著不錯,還得千裡迢迢兩地奔波就為了讓保姆給他再燒一回?

  馮子昂義正辭嚴,他這兒就是這規矩。進嘴的東西多重要,哪兒能草率處理。

  江冠南聽了憤憤不平。蹭飯就蹭飯唄,還帶點菜的!這特殊待遇除了許多跟小寧寧外,只能江小爺他有!

  馮子昂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表示銀魚跟紫蟹他都是自備。

  空手套白狼的江小爺含羞敗退。他下次過來一定拎著他爺爺的海參,他媽媽的燕窩過來,話說海參應該挺好吃的。

  有了銀魚紫蟹火鍋,脆魚也不好再跟蘿蔔燉湯了。許多以前只吃過脆魚這一種做法,不知道不做湯還能怎麼燒。

  許婧看看魚的肉質,直接切成魚丁,跟自家泡的酸白菜一起炒酸菜魚丁了。因為怕單是白色不好看,她還特意只用白菜葉子,好歹帶著點顏色。完了切好,她還是不滿意,嫌配色不好看,又將胡蘿卜切丁,黑木耳切絲,加了紅辣椒,一塊兒下鍋炒。

  至於白蘿卜,明天早上切成絲涼拌配粥喝吧。

  銀魚紫蟹火鍋,許婧是嚴格按照馮子昂特意問人家店裡老闆要來的方子燒的。反正她沒吃過也沒做過,做成什麼樣兒都沒心理壓力。

  江冠南一開始上桌還想撇嘴,沒肉。別跟他說魚肉也是肉,在江小爺他這兒,魚那就是素菜!

  等到他委委屈屈地上筷子吃以後,才知道什麼叫化腐朽為神奇。有他許婧小姐姐的那雙仙女手,魚也比肉好吃。那湯他一個人幹掉了兩大碗銀魚紫蟹湯,一碟子酸菜魚丁他也是吃的不亦樂乎。

  馮子昂慢條斯理喝著湯,滿意地點點頭。他對自己的眼光信心十足,許婧做的湯的確好喝。他覺得比那家號稱百年老字號的店做的更好吃。他招呼許婧:“怎麼不吃啊,你做的很好啊。”

  許婧怔了一下,才舀了碗湯,慢慢喝下一口。馮子昂立刻像需求贊同一樣追問他:“的確好喝吧?”

  許婧有點兒尷尬,只好點點頭:“嗯,材料新鮮。”

  馮子昂蓋棺定論:“不,是你做的好。做的不好的話,再好的材料也得糟蹋掉。”

  江冠南痛痛快快吃著小小的紫蟹,嘟囔道:“嗯,好手藝是錦上添花。不過青菜怎麼也做不出肉味來。許多,你說是不是啊。”

  陳曦下廚用雞蛋炒了賽螃蟹,正一門心思地勸自家寶貝兒多吃點。碰上江冠南這個不識相的,他磨牙,真想直接把這貨腦袋按進水池裡頭。

  許多挾了一筷子軟塌塌的青菜,吃的津津有味,聞言奇怪地看了眼江冠南:“青菜有青菜的味兒,好端端的,它幹嘛要去偽裝紅燒肉?”

  江冠南悻悻:“那是它裝不了吧。”

  許婧白了他一眼,警告了一聲:“江冠南。”

  她家妹妹一直茹素,她看了心疼的厲害。江冠南還要往人傷口上撒鹽。

  江小爺一聽是美女小姐姐發話,立刻沖她露出乖巧討好的笑臉。

  馮子昂默默看著他,嗯,要是在遊戲裡,這時候少年該露出大尾巴原型了。

  這頓飯吃的叫一個氣氛詭異。許多都想端著飯碗偷偷撤退了。好在她吃飯算快,而且不吃葷腥的好處在於她永遠不需要吐掉各種骨頭和甲殼。嗯,煮毛豆除外,不過現在已經入冬了,麼有這種煩惱。

  許多放下筷子時,許婧還覺得她吃的少,想勸她再多吃點兒。

  陳曦怕許多為難,趕緊給她解圍:“那個,姐啊,一會兒多多還得吃核桃仁兒,留點兒肚子吧。”

  許婧倒想起來這一茬,問陳曦:“家裡核桃還有嗎?我上次看了好像不多了。”

  陳曦笑道:“今天吃完了,明天我再去買點兒。”

  等到吃過晚飯,因為冬天冷,下樓遛彎了也就免了。客廳裡坐著兩個大小夥子等主人招呼呢,許多沒讓陳曦再洗碗,推他去招待這兩位。

  老實說,陳曦覺得完全沒必要。馮子昂從來就當面前人不存在,江冠南是只要給他一台遊戲機或者電視機,就能一個人樂呵半天。

  他走進客廳時,這兩人正處於吃飽喝足,抬頭看天花板發呆的狀態。氣氛居然融洽的不可思議。

  江小爺經過銀魚紫蟹的賄賂,決定對馮子昂溫和點。他不是還要去天津打比賽麼,這意味著他還能再帶一回。小爺覺此湯味道甚美,很有必要再來一回。

  馮子昂雙眼無神,處於放空狀態。江冠南在他邊上嘰嘰咕咕了半天,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過了足有十分鍾,他才轉頭看了江冠南一眼。這孩子看上去似乎不太聰明,白長了聰明的臉。出於對智商低少年的同情,馮子昂屈尊紆貴,問了一遍:“你在說什麼?”

  江冠南差點兒沒被噎死,敢情他這半天全白說了。為了吃,他忍了。

  結果馮子昂直接打消了他的妄想,天津的比賽打完後,他要直接飛國外去下一站比賽。

  江冠南原本是要憤怒幾分鍾的,不過看了馮子昂拿出來看的軟件雜志,他又蹭過去圍觀。兩位資深網癮人士奇異地和平共處了。完全當出來招呼客人的陳曦不存在。被無視的陳曦也賺得清閒,乾脆拿出了習題冊開始寫作業。

  江小爺伸了下脖子,鄙夷地撇撇嘴。小爺他從來不寫作業。收作業的小組長追在他後面,他也是大無畏,反正小爺就不愛寫作業。小爺他從知道有作業這回事起就沒寫過作業。

  許家姐妹收拾幹淨廚房出來,挺驚訝地看著客廳裡靜謐的畫面。兩個人看一本雜志,剩下一個坐著小板凳,趴在茶幾上寫習題冊。許婧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詢問陳曦要不要去許寧的房間,那邊寫作業環境也好點兒。

  陳曦搖搖頭,表示他已經寫好了。收拾完攤開的練習冊,他又去衛生間洗了把手,然後拿出核桃開始剝。陳曦會用巧勁兒,剝核桃都是兩枚一起,拿面紙包著開始捏,只聽兩聲脆響,核桃就剝開了。他挑了核桃仁兒喂許多吃。

  許多吃了,覺得味道還不錯,又分給她姐。

  馮子昂站起身,去了衛生間。大家都以為他是去如廁了,沒想到他洗幹淨手回來以後,也開始徒手剝核桃了。

  許多震驚了。這個電競雖然屬於體育競技項目,但摸著良心說,電競選手長期坐在電腦前打遊戲,訓練的應該是手指的靈活度而不是力度吧。

  馮子昂比不上陳曦熟能生巧,他剝開的核桃仁兒有點碎,不太能完整地拿出來。但遞到許婧手裡後,她出於禮貌,還是誇獎了他真厲害。

  江冠南也沒心思看電腦雜志了,他興致勃勃圍觀兩個男人比賽剝核桃的場景。每聽到一聲脆響,他的骨頭都要顫抖一下。這個,很難的,小爺他試驗過,他的目標是練習鐵砂掌跟大力金剛指,結果疼的他眼淚汪汪,核桃紋絲不動。兩人剝著剝著就較上勁兒了,一個比一個迅速。

  大自然的雄性生物都要鬥個你死我活。生物進化到人類這一步,男人的好鬥基因依然被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頑強地保存了下來。

  看出端倪的許家兩姐妹視而不見,唯獨江冠南挺樂呵。姐妹倆來不及吃的核桃仁兒全塞給他了啊。雖然他晚飯吃飽了,但成長發育期的青少年總是時刻處於饑餓狀態嘛。

  馮子昂看了一眼,叮囑許婧:“你吃點兒核桃,你太瘦了,這個可以長肉。”

  許婧拿到手上的核桃仁兒直接塞進了江冠南嘴裡。幸福的江冠南不要不要的,看到了沒有,這就是差距,他家小姐姐會主動給他餵食。

  陳曦則是一陣無力。論及說話不過大腦,馮子昂也不遜色於江冠南。

  果然,他家多多也放下了手裡的核桃仁。

  許婧則是有點兒尷尬地表示,她一點兒也不瘦,就是骨架子小。

  馮子昂仔細打量了她,再一次肯定自己先前的觀點:“不,你就是太瘦了,應該多吃點兒核桃補補。嗯,我下個禮拜去陝西,給你帶點兒當地的核桃吧。”

  許婧只好道謝,表示不需要這麼麻煩,這邊超市也有的賣。

  馮子昂也不知道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他直接垂下頭,繼續專心致志地剝核桃仁兒。陳曦也沒停手。姐妹倆不吃,他們就把剝好的核桃仁挑幹淨了,放進玻璃罐子裡,早上煮粥的時候加一把進去,增加營養。

  許多一聽,頭更大。天啦,這是在養豬麼。她真的覺得這幾天臉圓了啊。

  江冠南則是憤憤不平地想,哼,能徒手剝核桃了不起啊。他今晚就去超市買上一袋子核桃仁,慢慢吃。打死他都不要再喝玉米糊糊山芋粉了。

  剝完核桃以後,已經差不多快九點鍾。馮子昂看看鍾,站起身表示要告辭。

  許婧囑咐了一句:“回家小心。”

  馮子昂正色回答:“我不回家,我去住酒店。”

  許婧愣住了,下意識冒了句:“都回來幹嘛不回家。”旋即她反應過來,馮家情況特殊,尷尬地捂住嘴巴,不安地看著他。

  馮子昂看著她,認真道:“沒關系,不用道歉。”

  許婧訥訥地“嗯”了一聲,輕聲問:“你已經訂好房間了?”

  馮子昂搖搖頭,一派坦然:“我一下飛機,就直接去醫院了。”

  許婧驚訝地挑挑眉:“那你的行李呢?”

  “沒帶。”

  許婧也是無語了,這人居然這樣就上了飛機。她試探著跟陳曦商量:“要不,陳曦,你借他一套睡衣?家裡有新毛巾跟洗漱用品,我給你拿一套吧。”

  馮子昂跟著許婧進許寧的房間拿睡衣,突然掏掏口袋,轉頭問陳曦借錢。因為他錢包也沒帶,身份證跟機票還有車票倒是踹口袋了。

  陳曦快要抓狂,這位同學好歹也是滿世界跑的人了吧,怎麼會身上不帶錢包?

  馮子昂坦然的不行,他帶了錢包,不過是零錢包。下飛機後打了趟車,現在還剩三十二塊錢。

  許婧則是打圓場,表示算了吧,不行乾脆就住家裡,反正許寧不在家。

  哪知道許婧這客氣話一說,馮子昂立刻乾脆俐落地應下了。

  許婧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也嗆到,她她她真心就是客氣一下啊。眼瞅著馮子昂自覺主動地去衛生間洗漱了,他得早起,明天一早的飛機;許婧就心口塞得厲害。

  她捂住胸口退回自己跟妹妹的房間,後悔莫及:“這人怎麼這樣,完全聽不懂客套話一樣。”

  許多同情地看一眼她姐,唉,人家真是深諳社會學原理,堅決不按常理出牌啊。

  江冠南目瞪口呆,他就遲了一步,思考了一下是買單純的核桃仁兒好還是琥珀核桃好,他就被鳩占鵲巢了?江小爺完全忽視了他也是只斑鳩,而且是只反應遲鈍的斑鳩的事實。

  陳曦則是忍不住想要磨牙。這個時候,他哪裡敢讓多多脫離他眼皮子底下一晚。最鬱卒的是,居然這屋裡又多了個男人。

  兩個漢子一張床,馮子昂閉起眼睛就睡覺。陳曦忍無可忍,壓低了聲音問:“你小子,給個准話,到底想幹嘛?”

  馮子昂嫌惡地拽過被子,他想吃許婧做的火鍋怎麼了。他某天突然想吃正宗的大亂燉時,還跑去哈爾冰看冰雕呢。他鄙夷地瞅了眼陳曦,這種人,是怎麼找到女朋友的,完全不是發自本心,做任何事都要帶著目的。

  陳曦被他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話不投機半句多。他憤怒地裹起自己的被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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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9章 禮物
  
  第二天一大早五點鍾不到,許婧就輕悄悄地起床去廚房忙碌了。馮子昂早上七點四十的飛機,起碼五點鍾就得出發。她就是被迫接收了馮子昂一回,好歹來者是客,總不能讓人空著肚子去趕飛機。

  許婧拿出核桃仁、花生粒跟昨晚泡下的大米,煮粥肯定是來不及了,她直接取了豆漿機出來打成糊糊。豆漿機工作的時候,她又攪碎了雞蛋,加了胡蘿蔔絲跟火腿腸丁,放了麵粉,攪拌成糊糊,平底鍋抹了層油,開始攤蛋餅。昨晚做酸菜魚丁剩下的酸菜梗子,切碎了,跟筍丁和豆腐乾子絲一塊兒炒,剛好可以當小菜配著吃。

  馮子昂出房門去衛生間時就看到廚房合上的磨砂玻璃門印著暖暖的黃。食物的香氣從門縫隙裡透出絲絲縷縷,伴隨著豆漿機工作的悶響跟油鍋滋滋的聲音。他站了兩秒鍾,進衛生間洗漱去了。

  許婧做好了單人份的早飯,還沒來得及解下圍裙,馮子昂過來跟她告別:“嗯,我得走了。”

  她連忙回過頭,招呼他:“吃點兒東西吧。”

  馮子昂搖搖頭,表示趕時間。

  許婧也沒勉強,麻利地拿出保溫桶,將核桃花生米糊糊裝在湯桶裡,雞蛋餅放置在裝菜的隔層上。她笑著將保溫桶往他面前一送:“路上吃吧,總不能空著肚子上飛機。”

  馮子昂點點頭,接過了保溫桶。

  陳曦也完成了起床洗漱工作。再怎麼說,馮子昂也是老友,他得送人家下樓不是。

  許婧則是憂心忡忡,這個點兒起天不亮的,哪兒有車子去飛機場。她本來以為馮子昂事先已經訂好了出租車接他,結果一問,這位少爺坦然回答沒有。許婧真心一個愁啊。飛機得提前差不多四十分鍾候機,現在都五點鍾了,他萬一攔不到出租車怎麼辦?

  她轉頭看還在打呵欠開門的陳曦,試探道:“陳曦,要不,你送一下馮子昂吧。”

  陳曦嘴巴差點兒忘記合攏。那個,不是他捨不得這早上的大好時光,而是現在,他怎麼能夠把多多一個人丟在家裡呢。

  這事兒,還不能跟許婧明說,否則一準得嚇壞她。他沒吱聲,一抬頭看到上面樓道裡,正在抽煙,似乎是要下樓模樣的男人給他比劃了個OK的手勢,便狠狠心,應下:“行,你等我一會兒。”

  陳曦跑到許多的房間,親了親自己還在熟睡的小女友,輕聲囑咐道:“乖寶,乖乖在家裡。門口有員警叔叔保護我們乖寶,乖寶好好睡吧。”

  許多的回應是不高興被打擾了睡眠,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陳曦微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幫她把被子重新掖好,輕輕合上房門。他跟許婧道別時叮囑對方:“姐,你別喊多多起床,讓她多睡會兒。”

  許婧把人送出門,表示她知道了。她腹誹,她才是親姐,她不知道心疼妹妹。

  他們出門的時候,之前要下樓的男人似乎是想起來什麼東西沒帶,又折上去了。

  馮子昂看了眼他的背影,等到他們都下了樓往停車位去的時候,才慢悠悠冒出一句:“嗯,應該是當過兵的,受過訓練。”

  陳曦白了他一眼,揶揄道:“行了吧,又玩氣質那套。上車,送走你,我還得回來拿書包上學呢。”

  馮子昂回了他一個白眼,捧著保溫桶上了車。

  陳曦也看到了許婧給這人做早飯。照他說,哪兒需要這麼麻煩,起天不亮做飯給他吃,直接讓他去機場隨便吃點什麼就得了。也就是他家多多的姐姐跟多多一樣心善,才不辭辛苦地犧牲了早晨的休息時間。

  馮子昂一見陳曦看他懷裡的保溫桶,立刻警覺地拒絕了:“許婧就給我准備了一份,沒有你的。”

  陳曦嗤之以鼻,稀罕啊,他。他才不稀罕!

  他家多多哪天不是滿滿當當的好幾樣給他吃早飯,幹的餅、燒麥、蒸餃還有三明治,濕的粥、豆漿、面疙瘩湯,光早飯的小菜,就有好幾種一大早現炒現拌的素菜,蒸好的火腿腸,切碎的鹹魚塊。以前他們家早飯配菜基本上都是豆腐乳之類的現成鹹菜,現在這些東西他壓根看不上眼,早上不來個清炒土豆絲什麼的,還怎麼配粥喝。

  路上碰到紅燈時,馮子昂將保溫桶蓋子擰開來看裡頭的吃食,嗯,糊糊非常香,聞著就舒服。雞蛋餅顏色好看,胡蘿蔔絲跟火腿腸丁,都是暖色調。配菜他喜歡,酸溜溜的,一定好吃。他滿意的點點頭,許婧非常仔細,連他昨晚連著舀了兩勺酸菜魚丁的細節都注意到了,很好。

  馮子昂表示,他對今天的早飯非常滿意。

  一路上經過紅綠燈,只要陳曦停下來等待時,馮子昂都會將保溫桶蓋子擰開,欣賞一遍他的早飯。

  陳曦完全看不下去。這效果再好的保溫桶,被他這麼開開關關,裡頭的一點兒熱乎勁也全跑光了。他嫌棄地撇撇嘴,瞧馮子昂這點兒出息,八百年難得吃上頓好飯就跟個沒見過糖的小孩一樣,捨不得吃完,不時拿出來舔上一口。

  馮子昂再一次打開保溫桶的時候,陳曦終於忍無可忍:“行了,你吃吧,我開穩點兒,不踩急剎車。”

  捧著保溫桶的馮子昂狐疑地看他:“你保證?”

  陳曦一個白眼球飛過去,冷笑:“東西潑了,髒了我的車,還是得我自己去清洗。”

  馮子昂這才沒再蓋上蓋子,而是拿著勺子舀米糊糊喝,果然跟他想像的一樣好喝。他又不放心地看了眼陳曦,再一次強調:“就一份早飯,沒你的。”

  陳曦都快暴躁了,他知道!他看上去就像是個八百年沒沾過食物邊的餓殍麼?

  馮子昂這才放心大膽地全面開吃。米糊糊好喝,配上酸菜筍丁豆腐乾子更好吃。雞蛋餅也嫩,吃在嘴裡滿口生香。嗯,她很好,他非常滿意。

  陳曦趕緊把這糟心的玩意兒送去機場完事。等到馮子昂下車,他出於老友尚未完全消耗殆盡的感情,提醒了一句,空保溫桶他可以幫他帶回去。

  馮子昂愣了一下,拒絕道:“這個,我得自己親手還給許婧,不然不禮貌。”

  陳曦立刻掉頭開車走人,他真不能再跟這人聊下去。這什麼邏輯,你霸佔人家的保溫桶,也不曉得猴年馬月才能還回來,這就叫禮貌了?

  開出去都五十米了,他又趕緊掉頭追上馮子昂,陰沉著臉將皮夾裡的現鈔全塞給對方:“拿著!你也是走南闖北好幾年的人了,怎麼出門都不曉得帶錢啊!”

  馮子昂一臉耿直:“那我也有地方吃飯,有地方睡覺。”

  陳曦眼睛快抽筋,這不要臉的,欺負人家小姑娘人好脾氣好,還有臉說。真是,除了江冠南,他真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噢不,江冠南都比他知道要臉皮。

  馮子昂施施然地走了,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陳曦一臉鬱卒地開車回家。他稀罕個鬼,他今天早飯一定要幹下三大碗!

  下午放了學,陳曦照舊去看守所給方淼念新一期的《舒克和貝塔》。方淼明顯比前一天更快樂了一些,眼睛閃閃發亮,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中途他喝水潤嗓子的時候,方淼還焦急地追問劇情:“後來呢,後來呢?”

  陳曦覺得方淼的人格是錯亂的,他現在的表現就像是那個五歲的小方淼占據了他的肉體一樣。這種孩子氣的表現讓他想到了多多。

  高一時的多多就常常在他面前露出孩子氣的模樣。後來兩人戀愛了,感情愈發濃烈起來,多多才不好意思地跟他承認,因為覺得他會包容她,寵她,所以就越發想在他面前當小孩子。

  她微微地笑:“嗯,因為好像我沒有什麼童年。”

  陳曦心疼的厲害,親著她保證,他要讓她一輩子都開開心心地過童年。

  對多多的憐惜與思念沖淡了心中不由自主生出的類似於憐憫的感情。他警告自己,不要被方淼所迷惑,不然被這個人牽著鼻子走,前面就是萬丈深淵。

  陳曦繼續讀《舒克和貝塔》。完了以後,這本《童話大王》照舊被方淼鄭重其事地捧在胸前帶了進去。

  從他斷斷續續的插話裡頭,陳曦拼湊出方淼的童年。他父親每回賣完冰糖梨子水都會帶著方淼去買本小人書。但是這樣,他們就沒錢坐公交車了,所以父親都是將他扛在肩膀上或者背著來回。

  等到方淼要被引渡去美國的前一天傍晚,陳曦讀完了最後一本《舒克和貝塔》。方淼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全身心的甜蜜。

  他笑著喟歎:“真好啊,爸爸。那天你說回家就給我念這本書。但是我沒有等到爸爸。那個女人跟那個魔鬼把我抱走了。我終於能夠聽到最後這個故事了。真好啊,舒克和貝塔幸福地生活著。爸爸,我們也能一起幸福地生活吧。”

  陳曦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會幸福的,每個人都會沐浴在幸福的陽光下。”

  方淼微笑著贊同:“我也這麼覺得,每個人都會去他們該去的地方。爸爸,回去吧,我也該去我該去的地方了。我有送給你小禮物噢,你一定會喜歡的。”

  陳曦起身,對他點了點頭,快要出去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來,說了一聲:“你配合一點,少吃點兒苦頭。”

  方淼臉上流淌著蜜糖般的幸福神色:“爸爸,我就知道,你從來沒有丟下過我。Till Nature, as she wrought thee, fell a-doting,And by addition me of thee defeated,……”

  陳曦匆匆告辭,剛到門口,拿出自己的手機,他就發現上面有多多的兩個電話。

  他立刻回撥過去,多多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緊張不安:“陳曦,有人往你郵箱裡發了密碼跟下載地址。不止是你的郵箱,好多人的郵箱都收到了,都是一個小時前,應該是郵箱統一定時發送的。下載的內容是一個女孩子被迷奸的視頻,那個男的應該是孫強。”

  這意味著,視頻已經被瘋狂地擴散開了。

  陳曦的瞳孔猛然收縮起來。他瘋了一樣跑回探視室。方淼沒有被帶走,他說頭暈,想坐著休息一會兒,看守人員沒有勉強他。

  看著匆匆跑進來的陳曦,方淼滿懷期待地瞪大了眼睛:“爸爸,喜歡我的禮物嗎?”

  陳曦氣急敗壞地瞪著他,咬牙切齒道:“瘋子!你真是瘋了!你這樣做,會害死那個女孩子的。”

  視頻瘋狂的擴散,那個可憐的女人會被周圍人指指點點,被唾沫星子淹死。

  方淼不置信地眼睛瞪得圓溜溜,仿佛受驚嚇的貓,他不可思議一般:“我怎麼會害死她呢?迷奸她的人不是我,嘲笑唾棄她的人更加不是我。

  爸爸,你不是說我們都會沐浴在幸福的陽光下的麼。這個星球是骯髒的,幸好還有陽光。陽光是健康的。所有的骯髒渣滓都應該暴露在陽關下。爸爸,你說是不是?

  人人不是都長了一雙雪亮的眼睛嗎?是非對錯分得清清楚楚。那個女孩子沒有勇氣說出遭遇。我幫她,我幫她將惡徒的罪證大白於天下。所有人都應該同情她幫助她,去唾棄那個罪犯啊。我怎麼會害死她呢,我明明是在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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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3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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