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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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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五行缺錢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全文玩》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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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9 00:17:03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紅繩

  別理心裡也不太捨得,但是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身邊每個人都會來了又走。尤其雙雙和大胸姐,她們是鬼,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雙雙無聊到每天只能看電視,沒有其他人能交流,流落在外的鬼都那麼少。
  
  還有一多半是張燕這樣的傻鬼。
  
  雙雙擰著眉,凶凶地說:“我不。”
  
  別理歎了口氣,哄道:“你現在執念已經消除了,繼續留下你只會很痛苦。”
  
  活人不能下地獄,鬼魂也不能留人間,強行留在人間,以另一種形態繼續生活,傷害和疼痛都是落在靈魂上的,她們不是感受不到,只是執念可以讓她們忽略這些痛苦。
  
  張燕和宋玲在聽說可以去投胎之後都高興又感激的看著別理,只有雙雙撇了撇嘴,說:“就是不去。”
  
  這熊孩子自從沒了大舌頭之後,說話格外的鏗鏘有力。
  
  不好教育了啊。
  
  別理循循善誘,“你跟著黑無常過去,別的鬼都不敢欺負你,還能給你安排一個好位置投胎。”
  
  雙雙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我如果投胎了,我還記得你們嗎?那我還是我嗎?”
  
  猝不及防一個哲學問題就擺在眼前,別理怔住了,一個人投胎了還是她自己嗎?
  
  這……
  
  不好說啊……
  
  別理不想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去做什麼,於是求救性的看向大胸姐,然而大胸姐一臉冷漠,並不說話。
  
  雙雙不吭聲,別理也沒再堅持。
  
  黑無常是半夜來的,跟上次判官不一樣,人家特別斯文的去敲門了,只是手上的鏈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撞在門上,聲音並不清脆,但是好像能穿過所有的遮擋物,聲音仿佛就在耳朵邊上。
  
  別理心裡一震,幸好她沒睡,就坐在客廳等著,不然嚇也要嚇死了。
  
  黑無常不知道干什麼去了,臉上還畫著濃妝,進門之後一臉不高興,瞥了一眼屋裡拘謹的幾只鬼,吊兒郎當說:“就這幾個?”
  
  別理應了一聲,想說要不鎖鏈就算了,她們特別想投胎。
  
  然而看見黑無常的幾只鬼都怯怯的說不出話來,看見他手上的鏈子直呆。
  
  雙雙捧著臉在看電視,最近她換了一種口味,愛上了古裝劇的霸道總裁愛上我,一個出身不高的平凡女主,賢良淑德好看正義,終於吸引了王爺的注意。
  
  別理一陣頭疼,咳了一聲。
  
  雙雙扭過頭來問她:“你要喝水嗎?”
  
  別理白了她一眼,喝什麼水?鬼生大事!能不能上點心?
  
  黑無常一笑,說:“你最近可以啊,業績有提升。”
  
  別理並不高興,甚至想冷笑,你們地府的官差都這麼不上心的嘛?靠一個人類來提升業績?
  
  黑無常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解釋道:“現在滯留在人間的鬼魂太少了。一多半都直接消散,剩下的那些要麼是魂魄不全的殘魂沒法投胎,要麼直接不去地府,我們也很難做啊。”
  
  別理忽然想到文曲告訴她的,鬼神需要信仰力,於是問道:“現在行情這麼差,你們受影響挺大的吧?”
  
  黑無常歎氣說:“可不嘛,作為地府的預備公務員,你好好干,沒事多給我們宣傳宣傳。”
  
  別理:“……”
  
  這位大兄弟,你說的這個,我沒法宣傳,會被人打死。
  
  黑無常帶著這三個女鬼走的時候看了一眼雙雙,雙雙正眼都沒給他一個。
  
  別理又咳了一聲,雙雙扭頭,瞪著大眼睛,慢慢的站起來,幽幽的瞅了一眼別理之後就跟著黑無常出去了。
  
  別理站在原地,既覺得放心了,又覺得心揪起來了,十分不好受,於是整個人癱倒在沙發裡。
  
  感覺房子裡都空落落的。
  
  文曲坐在她旁邊,給她送過去了半邊肩膀。
  
  別理扭頭看了一眼,往前一蹭,越過了肩膀,把頭靠在文曲胸口,悶悶的說:“我不高興。”
  
  文曲低頭,下巴剛碰上別理的頭頂,別理忽然說:“你可別親我頭發,我今天沒洗頭。”
  
  文曲瞬間僵住。
  
  別理也就是說著玩,看電視都那麼演,沒想到文曲還真的是差點親上來。
  
  別理還在唉聲歎氣,文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還湊過來在她臉上補了一口。
  
  親完,文曲說:“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
  
  別理怪別扭,悄悄紅了臉,換了個姿勢,不讓文曲看到自己的臉,同時假裝不滿,實則美滋滋的問:“咱倆談了嗎你就親我?”
  
  文曲抱著人沒撒手,垂頭問:“沒談嗎?”
  
  別理晃晃頭,翹著嘴角說:“沒有啊,我才剛答應你處處看。”
  
  文曲握著她的手,把人帶的緊貼著自己,十分冷靜的說:“現在就是在處處看,你喜歡嗎?”
  
  別理實在不想違心說不喜歡,可又不願意就這麼算了,挖空心思想有什麼合適的句子能表達她這復雜的心思。
  
  最後,憋了半天,她說:“明天給我補課。”
  
  文曲笑的可開心,“我明天只有上午有一節課,其他的時間都是你的。”
  
  別理瞇瞇眼,斟酌了一會兒,問:“你之前說我身上有你一魄,這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她只當這是文曲別致的搭訕方式,後來接觸這些東西越來越多,就感覺好像越來越真實了,尤其文曲竟然還是個神仙。
  
  “你們神仙少一個魄也沒關系嗎?你還能不能回天上去啊?”
  
  一起話頭,想問的問題就多到根本收不住。
  
  文曲手上纏著那半根紅線,另外一頭垂了下去,他沒回答別理的問題,反而看著別理的手說:“我有一個很大的禮物想要送給你。”
  
  別理問:“是啥?”
  
  文曲伸出手在別理眼睛上一抹,然後舉著手讓她看。
  
  別理呆呆的,一根紅繩也好意思說很大的禮物?
  
  難道這跟紅繩不簡單?是天上某個神仙的頭繩?下界可以當捆仙繩用?
  
  文曲手動了一下,纏在他無名指上的繩子也跟著晃了晃,“這是月老送我的紅繩。”
  
  別理脫口問道:“你想把它轉送給我?”
  
  文曲:“……我想把我送給你。”
  
  別理心跳砰砰的。
  
  本來以為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沒想到暗戀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而且還明的能閃瞎眼。
  
  別理伸出手指,說:“你給我纏上。哎?這個纏上以後會不會就再也不能分手了?別的情侶們也有這個嗎?想離婚的人怎麼辦?再去跟月老申請斷線?”
  
  文曲:“……”
  
  文曲冷著臉,二話不說就給她纏手上,還十分嚴肅的說:“對,這個只要綁上,就不能分開了。”
  
  十足十的騙子。
  
  文曲看著紅線纏上去之後牢牢的和手指融為一體,才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畢竟紅線可不是想給誰綁上就能給誰綁上的。
  
  別理瞧著稀奇,胳膊伸出去老遠,那線還是在手指上纏著。
  
  怪好看,跟紅戒指一樣。
  
  高興完了也忘了問文曲她身上多出來一魄的事情了,又纏著文曲,想讓文曲靠身份去找閻王走個後門,好讓雙雙在下面能過得好一點。
  
  “唉,我也不知道雙雙的生辰,逢年過節給她燒點元寶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
  
  一聽就很可憐。
  
  所以別理歎了很久的氣。
  
  悠長,悠長。
  
  中間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過了很久,文曲想說讓她回房睡覺,探頭一看,發現人已經睡著了,而且嘴角還有點口水。
  
  文曲看了好一會兒,想去吻吻她,又覺得這行為會不會太唐突又猥瑣。
  
  但是看著別理粉色的微張的嘴唇,文曲還是沒忍住,一邊哀歎自己失去了君子風骨,一邊美滋滋又小心翼翼的湊了上去。
  
  輕輕的觸碰,和自己想象的一樣軟。
  
  第二天早上,別理睜開眼抻了個懶腰,忽然說:“我怎麼覺得我嘴好像腫了,雙雙……”
  
  喊出來名字,別理才想起來,雙雙已經被她勸得去投胎了,於是腦袋郁悶的耷拉了下來。
  
  然而只是一秒,雙雙那清脆的聲音就從小黑屋裡穿了出來。
  
  中氣十足。
  
  “叫我干什麼?”
  
  別理目瞪口呆,瞬間活了過來,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不是去投胎去了嗎?”
  
  雙雙打開門出來,一手攥著一個融化的冰激凌甜筒,冰激凌都流到脆筒裡了,樣子簡直不能看。
  
  她左邊吃一口,右邊吃一口,還抽空回答別理的問題,“沒有啊。”
  
  別理著急,嗖嗖跑過去說:“你都跟著黑無常出去了!”
  
  雙雙用她的卡姿蘭大眼睛看著別理,一眨一眨的,“不是啊,我們就是順路,我出去找冰激凌啦。”
  
  別理低頭看著她手裡融化的冰激凌,內心激蕩,久久不能回神。
  
  “你出去一晚上,就去找了這個?”
  
  雙雙伸出舌頭舔了舔,幸福的瞇瞇眼,“不四啊,我回來你們在親親,我就悄悄的進來了。”
  
  別理老臉一紅,然後忽然想起來什麼時候親親過?
  
  於是轉頭憤怒的瞪著站在沙發邊上疊絨毯的文曲。
  
  文曲面不改色,抱起絨毯說:“嗯。你快去洗漱,早飯我已經做好了。”
  
  別理一臉懵逼,所以你難道不該羞愧一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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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文曲:為什麼要羞愧?親自己的女朋友犯法?

  別理:我沒讓親。

  文曲:你讓了。

  別理:??

  文曲:我在心裡聽到了你的召喚。

  別理:……老男人開葷,舊房子著火,真可怕啊。

  文曲:誰是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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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9 00:17:20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探班

  別理怎麼都沒想到雙雙只是出去溜達了一圈,整個人都要炸了,但是猶豫又猶豫,想了想又想,只好放棄。
  
  這畢竟是雙雙自己的事。
  
  但是她還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地府現在生意不好做,鬼魂減少成這個樣子,黑無常竟然沒有把雙雙帶走?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以為黑無常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所以沒有打雙雙和大胸姐的主意,但是現在看來明顯是她想多了。
  
  別理有點懵,這是並不打算做工作嗎?
  
  文曲手裡拿著筆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想什麼呢?”
  
  別理捂住頭,“沒啥沒啥,你講。”
  
  文曲又用指腹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好好聽,下一道題做對了就和你一起去探班。”
  
  別理目光堅毅看著書。
  
  大胸姐沒回來幾天,劇組那邊就又開工了,這次換了地方,估計是懷疑上次的地方不吉利,這次換的剛好是石城郊區的一些老舊的房子,稍微布置布置,看大胸姐傳回來的照片,雖然雜亂了點,但是光線昏暗,也很有感覺。
  
  文曲捏著她的左手親了一口,“這是額外的獎勵。”
  
  別理面紅耳赤,四處瞄了瞄,斥責他,“這可是圖書館。”
  
  文曲坐的端端正正,臉上正經的不得了,渾身上下都是滿滿的書卷氣,一點看不出來他剛才能幹出來那種事。
  
  旁邊經過的學生拘謹的跟他微笑打招呼。
  
  別理嗖一下收回手,垂著頭看書。
  
  特別慫,一點也不像以前那麼流氓,當然文曲也一點也不像以前那麼正經就是了。
  
  中午時間一到,倆人就收書走人,先去吃飯,然後回家帶上雙雙,畢竟去看大胸姐這個事,主要還是因為雙雙。
  
  到哪兒一看,一群人忙的腳不沾地,兩人一鬼正要往裡面走,就有人攔了上來,說裡面不讓進。
  
  別理送出去一包煙,笑道:“我們是來探班的。”
  
  “誰?”
  
  文曲笑呵呵的說:“好兒。”
  
  這人把煙推回來,直說:“不認識。”
  
  好兒是哪個角?
  
  別理心裡直咬牙,眼看著雙雙就進去了。
  
  他倆還被攔在門口,別理一哼,剛要說我還不願意進去呢,就聽見一面一聲尖叫。
  
  時機太巧了,別理還以為是雙雙被人發現了,嚇著人了,趕緊就要往裡面跑,好幾個人都上來攔也沒攔住。
  
  不過一進去,為了不給大胸姐惹麻煩,倆人繞著房子轉了一圈之後,悄悄地隱了身,然後光明正大的往裡面進。
  
  布置得跟舊式的木樓一樣的房子,其實就是弄了幾個檔板畫上去的,並不是太隔音,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的喊聲。
  
  “欣姐!欣姐你醒醒!還愣著干什麼?叫救護車啊!”
  
  這時候也顧不得影響不影響的,劇組立刻就有人打電話,畢竟人在自己劇組裡,眾目睽睽的地方忽然上吊,真出了事,她們可擔不起這責任。
  
  別理剛一進門,就見裡面被人圍著的人,穿著斜對襟紐扣裙子的女人正好睜開眼,哎呦的叫了兩聲,就捂著喉嚨問:“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氣氛忽然安靜,每一個人敢說話。
  
  別理進門瞟了一眼站在角落裡的大胸姐和膩在大胸姐身邊的雙雙,雙雙一臉好奇的表情,大胸姐倒還是那樣,根本不感興趣,反而扭頭看了一眼別理,皺了皺眉。
  
  別理咧著嘴笑。
  
  那叫“欣姐”的女人身邊站著的可能是她的助理之類的,顫抖著差點哭出來,像是在避諱什麼一樣,小心翼翼地問:“你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欣姐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瞇了瞇眼睛,“剛才不是剛拍完戲,我說歇兩分鍾嗎?怎麼了?就是來叫我……也不用這麼多人……吧……”
  
  她越說心裡越是覺得不安,之前在劇組的時候就發生過許多靈異事件,所以才會轉移到這裡拍戲,再一想這些人的眼神。
  
  欣姐摸了摸胳膊,也不淡定了。
  
  “我,怎麼喉嚨有點疼?”
  
  還是沒人說話,能不疼嗎?剛剛才被人從房梁上放下來。
  
  一個瘦瘦的中點男人,愁苦的走過來,威嚴的說:“散了散了,休息五分鍾繼續下一場。”
  
  欣姐不明所以的也走了兩步,想去喝點水潤潤嗓子,可是剛一彎腰拿到水杯,那被子瞬間就落在地上,砰地一聲,裡面的熱水撒了一地。
  
  旁邊的幾個人都下的一條,條件反射的就想跑,硬生生忍住了,問她怎麼回事。
  
  欣姐臉色發白,結結巴巴的說:“我上一場,穿的是黑色的扣帶鞋。”
  
  所有人都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移,落在她腳上。
  
  那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這鞋是在拍婚禮那場的時候用的,現在還沒用到,在箱子裡放著的。
  
  欣姐大叫一聲,撲通坐在地上,一點形象也沒有的就開始蹬那鞋子。
  
  就像普通的鞋子一樣,一蹭就掉了,露出裡面的白色內襯。
  
  沒有任何異常,可是這雙鞋根本不應該出現。
  
  欣姐瞪著那鞋子愣了一會兒,哼都沒哼一聲,白眼一翻,就軟綿綿的落在地上。
  
  別理皺著眉,在屋裡看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倒是大胸姐看起來表情不是太好看,已經領著雙雙要出去了。
  
  那邊又是掐人中又是喊的,欣姐終於被她的助理背走放上了車,她們等不了了,要先去醫院。
  
  實則掐人中的時候欣姐就醒了,一只手抓著助理的手腕十分用力,還悄悄的動了動。
  
  激靈又有默契的助理迅速放開聲音說:“這樣不行,我們先去醫院,導演,你也看到了,欣姐身體本來就不好。”
  
  導演一臉苦逼,他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說:“我明白,安全第一,路上小心,有什麼需啊喲就打電話。”
  
  實際上都要哭了,這劇題材本來就不好過審,全靠最後把女鬼當成女主角的幻想給圓回來的,這幾年恐怖片市場也不景氣,幸好制作成本小。
  
  可是現在看看!從開工到現在,女主角都換了兩個了!
  
  難道他要靠收違約金發家致富嗎?!
  
  眾人被這氣氛一感染,紛紛縮了縮脖子,管服裝的在挨訓之前掏出鑰匙,說:“鑰匙在我身上,我一直沒離開過。”
  
  於是那雙被扔在地上的紅色繡花鞋就成了一個謎,誰都不敢去碰一下。
  
  導演一口氣被堵了回來,手背後,唉聲歎氣的走了。
  
  不拍了。
  
  這還拍啥?
  
  前兩天男演員爬上瓦房,往下跳的前一秒清醒過來,嚇得屁滾尿流,現在還沒緩過來呢,女主演又差點吊死。
  
  這是撞了哪路邪神了?
  
  大胸姐第二次放假。
  
  據說導演已經在考慮要不要給所有人都賠償一遍,最近先避避風頭了。
  
  不過這算下來可是一筆大開銷,那兩筆違約金都不夠用。
  
  等出去了,別理才問大胸姐,“你們這劇組天天就這樣啊?”
  
  大胸姐紅唇一勾,然而眼神裡並沒有什麼笑意的說:“也不是。”
  
  別理還想問問是什麼情況,不過又想著大胸姐如果知道的話,能不跟她說嗎?可能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不大不小也算是大胸姐的首秀,別理覺得這樣一直拖下去,大胸姐肯定心情也不好,於是說:“有什麼要幫忙的,你跟我說,我剛從判官那裡得到一本書,學了點捉鬼啊什麼的小法術。”
  
  大胸姐看了她一眼,說不上來是個什麼表情,不過只有一瞬,她就笑著說:“行啊,到時候我叫你,你一個活人,跟地府裡那幫子陰森走那麼近干什麼?你的死劫……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怎麼知道沒有轉機呢?”
  
  別理是頭一次聽大胸姐說這些,也是頭一次聽大胸姐說讓她跟地府的人遠著點。
  
  “活在底下見不得人的地方,想方設法活的再久一點,這些東西有什麼好?”
  
  大胸姐嗤笑,諷刺意味十分明顯。
  
  別理倒是有點好奇,大胸姐怎麼好像跟地府的鬼差們挺熟悉的樣子?
  
  不過就是看不上眼。
  
  大胸姐也沒再說什麼,正眼看了文曲,沒說話,但是就好像交流了什麼一樣。
  
  別理覺得奇怪,還沒問,大胸姐就催著他們走。
  
  “你不是要准備考試?還跑到這荒郊野嶺的干什麼?回去好好准備,剩的考不過了又覺得配不上人家,躲起來偷偷難過。”
  
  別理梗著脖子說:“沒有的事!”
  
  於是回程變成了兩人兩鬼,等了很長時間才攔住了一輛出租車。
  
  路上就像大胸姐說的那樣,實打實的荒涼,房子低矮,植被稀疏,柳絮被風刮得滿天都是,車窗關著都能鑽進來幾根。
  
  惹得人只想打噴嚏。
  
  別理噴嚏打到一半,淚眼朦朧的剛看清前面的路,一把就按住了前面司機的肩膀,“你撞人了!”
  
  司機被嚇了一跳,一臉懵逼的急踩剎車,“啥?”
  
  別理打開車門跳下去,就看見一個穿著藍襯衣的小男孩從車底下又爬了起來,呆呆的看著她。
  
  司機也下來了,左看右看,暴躁的說:“能不能看清楚再說?哪有人?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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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紅燈區

  別理跟那小孩面面相覷,司機沉著臉差點罵罵咧咧,又重新坐了回去。
  
  那小孩好像有點呆呆的,但是跟別理以前見過的一些魂魄不全的鬼好像又不一樣,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人。
  
  別理悄悄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孩正盯著大胸姐和雙雙看,看完就非常自覺地從打開的車門裡進去可,端端正正的坐在文曲身邊。
  
  司機在裡面問:“還走不走?”
  
  別理趕緊進去,關上車門之後貼著車門坐,盡量給小男孩留下空間。
  
  前面司機跟看神經病一樣瞄了她一眼,別理一聲不吭。
  
  沒想到自家房子招鬼就算了,自己走路上都能捎上一個。
  
  創收都不是這麼個創法啊。
  
  到家下車的時候,小男孩也跟著下了車,還站在別理身邊傻乎乎的問:“你怎麼能看見我?”
  
  文曲拿鑰匙開門,別理在旁邊等著,還說:“我為什麼看不見?”
  
  這小孩大約六七歲的樣子,熟練的看起來不知道當了多久的鬼魂,但是他竟然還是邁著小短腿吭吭哧哧的走路,邊走邊說:“我以前做夢,夢見的人都看不見我的。”
  
  別理一聽這話,瞬間就愣了,什麼做夢?
  
  文曲開了門,讓人和鬼都進來,換鞋,“他不是鬼,是生魂出竅。”
  
  雙雙也好奇的繞著小男孩轉了一圈,還十分有興致的沖他做鬼臉。
  
  真正的鬼臉,兩只手往臉頰上一拉,兩邊的肉瞬間就分離了。
  
  別理一臉不忍直視。
  
  小男孩嚇得機裡哇啦的叫喚,“啊!你是什麼啊!這是我的夢,快走開走開走開!”
  
  還跑,小短腿跑的嗖快,一下子就跑到了門口。
  
  別理趕緊叫住他:“別怕,她逗你玩的,你說你在做夢?”
  
  這小孩轉過身來,沉思了一會兒,皺著眉頭就地坐在門口,一手托著下巴自言自語,“好奇怪啊,為什麼夢裡的人會問我這種問題?”
  
  別理憋著笑,但是這如果是生魂出竅的話,在外面時間長了不好,於是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沉思被打斷,又陷入新一輪的沉思,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夢裡的人只有兩三個能看到他的,會說話的有時候一個也沒有。
  
  這次的夢好奇怪哦。
  
  別理問他:“你叫什麼?”
  
  小男孩抬頭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也想不起自己叫什麼了,於是哼了一聲,暗想,一會兒我找到家就醒了。
  
  一直都是這樣的。
  
  文曲去做飯,大胸姐躺在沙發上翹著腿,端這個小碗吃草莓,雙雙也跟著吃,自從沒有了舌頭的阻礙,雙雙的食量有了顯著的增加。
  
  小男孩看的眼饞,也跑過去,在大胸姐和雙雙倆鬼身上看了半天,默默地坐在了對面。
  
  雙雙大度的分給他一個。
  
  “你不知道你叫什麼了,那你還記得你家住在哪裡嗎?”
  
  小男孩鼓著腮幫子,仰著頭苦思冥想,最後搖了搖頭,“我以前做夢都是離家很近的……走著走著就能走回去。”
  
  他不知道做夢和生魂出竅的區別,還美滋滋的說:“我做夢可准了!”
  
  別理哭笑不得,用胳膊肘戳了戳文曲,你看這個怎麼搞?
  
  文曲剛從廚房出來,手上還帶著水汽,順手就捏住了別理的胳膊,還摸了一下,然而同時,他一本正經的問那小男孩,“你都記得什麼?”
  
  小男孩大概把這當成了一個很別致的夢境,驚險刺激又熱鬧,跟以前一點也不一樣,於是興致勃勃的分享起來。
  
  “我家附近有很多漂亮阿姨,我媽媽說不要跟她們說話。著火了,有一個阿姨死了,還沒人發現。很大很大的風,我轉了一圈,想回家,然後……然後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然後就遇到了你們啦。”
  
  他說的有點模糊,顯然只記得讓他記憶深刻的地方,就像做夢一樣,分著不同的場景,但是中間沒有什麼邏輯,也沒有連接點。
  
  關鍵信息就只有,他家附近有恩多漂亮阿姨,有一個人死了,著火。
  
  這些信息點都太小了,但是綜合起來或許還能試試。
  
  別理先搜索了一下石城新聞,但是關於著火和死人一點消息都沒有,可能是剛發生還沒有來得及報道,也可能是這小男孩記錯了?
  
  文曲點了根安神香,把小男孩領到小黑屋裡去,出來之後示意別理沒什麼事。
  
  “不過,你還記得以前那個魂魄被引走捆起來的女孩嗎?”
  
  別理當然記得,那算是自己這份工作接到的第一個客戶吧,魂魄離體太久,嚴重的,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文曲把自己代表正義的魂魄交給了別理,但是現在又因為別理開始想要考慮這些。
  
  小男孩還一心想著自己的做夢,這個夢雖然奇奇怪怪的,不過草莓真好吃。
  
  別理雖然擔心,但是這件事還真的是急也沒用,小孩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說到,現在也查不到他說的到底是哪裡。
  
  不過幸好他在聚魂陣裡倒也算舒服,不哭不鬧,還挺乖。
  
  就是被桌子上的牌位嚇得不輕。
  
  別理一覺睡到大天亮,剛好是星期天,也不用上班,別理開始排查小男孩說的家附近有很多漂亮阿姨的地方。
  
  小男孩覺得這個夢也太長了,他想醒了,可就是醒不過來。
  
  這會兒正郁悶呢。
  
  別理問他:“你說的漂亮阿姨們都有什麼特點啊?”
  
  小男孩撐著下巴想了想,“穿得很少,我媽媽說不讓我跟她們說話。”
  
  別理默默扭頭。
  
  這……
  
  聽起來似乎是紅燈區?
  
  小男孩自顧自的起身,還說:“等我醒過來,一定要記住你們的地址,好來找你們,草莓真好吃。”
  
  別理哭笑不得,他還當自己只是做夢呢。
  
  不過這也確實不太好用別的理由解釋,只能說自己做夢特別靈驗。
  
  石城不小也不大,紅燈區就像一個物體的背面,在哪裡都有,規模不同,分布也就不同。
  
  像小男孩說的,家裡附近有很多穿衣服很少的漂亮阿姨,這種聽起來應該不算是太高級。
  
  別理稍微收拾了一下,准備自己先去看看是不是。
  
  畢竟雙雙去這種地方不合適,文曲那就更不合適了,別理沒把大胸姐考慮在內,等自己先去看看,有什麼消息再說。
  
  不過沒想到一向冷漠的大胸姐這次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主動要跟著去看看。
  
  別理不知道說什麼好,猶猶豫豫的說:“那種地方,你去不太合適……吧?”
  
  大胸姐目光悠遠,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說:“我不合適,你恐怕更不合適。”
  
  別理砸吧砸吧嘴,這怎麼說呢,托高中同學的福,她還真的去過紅燈區,就是不知道那同學她現在怎麼樣了?
  
  每個人在面對同樣的困境時,做出的選擇都不一樣,所以別理不歧視那些在紅燈區掙錢的女人,不偷不搶,只是出售的是自己的身體而已。
  
  所以她輟學了,那個同學則干起了副業。
  
  但是大胸姐……
  
  “……好吧。”
  
  別理想了想,這也不是她同意或者拒絕的事。
  
  沒想到文曲也說:“我也去。”
  
  別理眉毛一豎,“你去干什麼?”
  
  文曲面不改色,“你凶我。”
  
  別理:“……”
  
  別理深吸一口氣,“好好說話。”
  
  文曲站起來彰顯了一下個頭,“保護你們。”
  
  別理還沒說什麼呢,大胸姐就說:“讓他去吧,那種地方帶上他比較好。”
  
  雙雙剛要跟風,被大胸姐鎮壓了勒令她待在小黑屋裡不准出來,畢竟雙雙跟她不一樣。
  
  紅燈區離溧水區這種地方自然不近,要從鬧市裡穿出去,在老街的小胡同口進去。
  
  幸好這幾年拆遷也沒太厲害,這一片的人都是老住戶,拆遷下來不好搞,還不如另外開發,所以這些骯髒的狹窄的巷子竟然還都在。
  
  早上七點多,太陽剛剛生氣沒多久,空氣裡還帶著點潮濕,往巷子裡一進去,拐個彎,進了老街,那股子潮濕就好像沾染上了下水道裡的味道一樣,刺鼻黏膩。
  
  讓人很不舒服。
  
  明明是上班高峰期,街上的人卻少得可憐,門窗緊閉著,老街路很窄,只能過去一輛公交車,旁邊的路牙子上往門口都鋪著紅磚,有個老頭拉著小板車在掃垃圾,看見別理跟大胸姐之後,又往文曲身上掃了一眼。
  
  別理這才明白為什麼大胸姐說帶上文曲比較好了。
  
  畢竟是白天,客人並不多。
  
  賣家都在睡覺,她們是晝伏夜出的行業,經常在上午九點到下午兩三點的時候睡覺,有時候早上也會有那麼一兩個住得近的客人,下午四五點鍾就起來化化妝,穿上短裙和絲襪,細高的鞋跟翹在門框上,漫步目的的朝外面的街道上看,有時候還會招呼一聲。
  
  有人來了,就關上門開始做生意。
  
  推拉玻璃門裡頭都是粉色的門簾,窗戶上寫著“剪發,按摩”。
  
  幾個人繞著這條老街轉了一圈,到街頭的時候,小男孩忽然驚呼了一聲,說:“就是那裡,裡面有一個阿姨被燒死了。”
  
  別理立刻停下來,順著小男孩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二樓的一扇窗戶,窗戶關著,裡面的紅窗簾拉的嚴嚴實實。
  
  跟別的窗戶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小男孩說:“綁在床上燒死了。”
  
  他邊說邊害怕的哆嗦,臉上一副快哭的表情。
  
  別理趕緊哄著他,“沒事沒事,這都是夢。”
  
  小男孩很難過,“不是的,我的夢很准的。”
  
  別理仰頭看了看那窗戶,拿起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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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醒來

  房子只有上下兩層,牆皮斑駁,二樓屋簷下的牆上深淺不一的水漬好像印進去了一樣,一樓綠色的鐵皮大門緊閉著,四邊角落裡的漆起了泡,掉的很有層次感,裡面露出來的鐵皮已經泛黑了。
  
  鐵門正中間貼著一張白紙,嶄新的,上面是打印的黑色字體,“出租,135XXXX6789”,別理看了一會兒,掏出手機准備打。
  
  文曲也拿出手機,沖她擺了擺手,沒一會兒電話裡就傳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口音很重,嗓門頗大,像是怕電話這頭的人聽不清楚一樣,每句話的開頭和結尾都有重重的呼氣聲。
  
  “等著,我這就來。”
  
  房東住的應該不遠,沒多久,就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騎著電動三輪車,從街頭拐了個彎進來了,車子停在門口,老人從兜裡逃出來一塊藍色的布巾擦了擦臉,又從褲腰上取下來一串鑰匙,看了他們仨人一眼,一邊開門一邊問:“你們誰住?”
  
  大鐵門好像是銹住了一樣,推開的時候要很用力的往上抬一下,同時往裡推,匡當直響。
  
  文曲走在前面,別理走在最後,含含糊糊的說:“先看看。”
  
  一樓有四個房間,大客廳分成三份,中間過人放雜物,左邊房門開了一條縫,裡面的小電視正播著新聞,電視機前面坐著一個穿著白色汗衫的男人,門口是一堆酸奶紙箱,踩得扁扁的用繩子捆在一起。
  
  裡頭的人在發現房東帶了人過來之後,就從裡面關上了門。
  
  右邊是空的,靠著牆放著一張木板床,床上只有一張薄墊子,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靠窗的地方有一張寬桌子,打掃的也算干淨,只是空氣裡總是有揮之不去的霉味。
  
  別理打量了幾眼,問:“你樓上還有房間嗎?”
  
  老人點了點頭,不過猶豫了一下,說:“一樓這人是賣炒酸奶的,平時白天不在家,樓上還有兩間空房,只住了一個人,我先領你們上去看看。”
  
  他說話嗓門大,像是肺不太好,漏氣,走路有點搖晃,不過看他臉上的老年斑,搖晃也算正常。
  
  樓梯是鐵樓梯,鋼架結構靠牆擰上去的,別理以前也住過這種房子,剛開始的時候上樓總是提心吊膽,害怕一腳踩得太靠前會從那空檔裡踩空卡住腿,走多了才發現其實還挺穩。
  
  樓上有三個房間,比樓下的空間小一點,別理敲了敲靠樓梯那門,裡頭還沒回應,房東就趕緊說:“這裡住的有人。”
  
  他也沒說住的人是干什麼的。
  
  別理站著沒走,趴在門口嗅了嗅,一臉古怪的說:“爺爺,你這屋裡著火了吧?”
  
  老頭皺著眉湊過來看了看,黃色的木門,關得嚴嚴實實,要真的是屋裡著火,門板肯定都熏黑了。
  
  但是他自己細細聞了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也覺得好像還真的有味。
  
  保險起見,他拍了拍門,還喊了兩聲,裡頭一點回應都沒有。
  
  別理在一旁問:“這裡面住的是什麼人啊?”
  
  老頭說:“一個小姑娘。”
  
  他表情不太好,不過還是先問:“你們看看想住哪間?樓上的就是夏天熱,樓下夏天涼快,上下一個價,一個月五百,院裡有洗手間,裝的有熱水器,洗澡也沒問題……”
  
  這地段,來一個租客不容易,房子裡只要還沒燒起來就不算大事。
  
  別理不理會他,砰砰拍門,邊拍邊喊,“裡面有人嗎?應一聲!”
  
  然而裡面還是死寂一片,別理留著的一點僥幸心理也消失了。
  
  她扭頭說:“這裡邊住的人白天不在?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會出事了吧,要不你還是先打開門看看,我不著急。”
  
  老頭想了想,拿手機打了個電話,老年機聲音外放的厲害,嘟嘟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沒人接,同時屋裡想起了鈴聲。
  
  文曲說:“報警吧。”
  
  老頭抹了一把額頭,又捶了一下門,裡頭還是沒有人回應。
  
  別理跟文曲也不走,就站在等,最後實在沒辦法,房東從兜裡摸摸索索掏出來一串鑰匙,又說:“備用鑰匙我肯定不會用的,這就是為了預防租戶把鑰匙弄丟了,不用換鎖,你知道吧?換鎖也麻煩。”
  
  別理嘴角抽了抽。
  
  門鎖轉了兩圈,剛推開一條縫,撲鼻而來就是一股焦糊味門。
  
  一股惡心感頓時泛上心頭,別理忍了又忍,旁邊那小男孩已經跑出去蹲在樓梯口了。
  
  屋裡正對著門的是一張床,木板床,已經燒塌了,黑乎乎的一堆裡頭隱約還能看出來一點人型。
  
  警察是在十幾分鍾之後到的,對別理幾個人就是簡單問了幾句話,老房東已經嚇得站都站不住了,坐在地上不停地順氣。
  
  來的警察裡沒有張警官,不過是張警官之前總帶著的那個年輕小平頭,別理跟他也算見過幾次。
  
  被問到為什麼來這裡找房子的時候,別理說:“隨便轉轉,打聽打聽租房的價位。”
  
  理由很扯淡,但是也沒什麼毛病。
  
  屋裡的人是昨天被人綁在床上燒死的,床沒靠牆,四面隔空擺在正中間,人是被綁在床上的,櫃子裡全是空的,衣服應該也燒掉了。
  
  從裡頭出來,別理問小男孩:“你還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嗎?”
  
  小男孩想了想說:“臉上有個大瘊子。”
  
  他呆呆的,過了很久,才忽然不安地說:“這是夢吧……有時候不靈的。”
  
  別理虛空摸了摸他的頭。
  
  這地方離小男孩家不太遠,轉了幾圈之後小男孩就找到他家了,是外頭臨街的地方開的一家小賣鋪,一個中年人正急惶惶的鎖門出來。
  
  別理剛松了口氣要走,就看見那小孩又從家裡出來了。
  
  跟著他爸爸打轉,又拉又拽的喊。
  
  怎麼回事?
  
  文曲皺眉看了一會兒,說:“從昨天上午到現在,一天了,他爸媽應該是已經把人送到醫院去了。”
  
  果然,小孩爸爸鎖上門之後就拿著包匆匆的打車往醫院去。
  
  別理也打了車跟上去,省的臨門一腳再出事。
  
  不過大胸姐沒去,導演打電話,回劇組繼續拍,這次的女主演沒有前兩個有錢,違約金賠不起不說,她確實需要一個露頭的作品,再小成本也好過沒有,加上網上幾次靈異視頻傳來傳去,竟然還帶起了不小的熱度。
  
  醫院裡人也多,小孩爸爸去交錢,小孩媽媽在病房裡守著,心疼不已,還在跟醫生說:“我兒子以前睡覺時間就長,但是從來沒有一整天過,怎麼都叫不醒。”
  
  醫生也奇怪,但是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沒毛病就是沒毛病,他也不能騙人啊。
  
  正說著呢,病床上的小孩就醒了。
  
  他睜開眼叫了一聲媽,然後就看著門口的別理,“我剛剛夢到你了。”
  
  別理嘴角剛勾起來,就聽見小孩疑惑的問:“那個穿著大斗篷的人呢?斗篷好酷!”
  
  小男孩的媽媽趕緊扭頭說:“小孩胡言亂語,他病了剛好,不好意思啊,你別介意。”
  
  這幾年她兒子總是夢見點莫名其妙的事,她就天天跟人家道歉。
  
  然而,別理什麼都沒聽進去,她緊走了幾步進來,問小孩:“穿斗篷的人?”
  
  小男孩一歪頭,呆了一下,說:“我夢見有個人死了……”
  
  他媽媽在旁邊厲聲喊:“別胡說!”
  
  文曲安撫道:“沒關系,只是夢而已。”
  
  小孩媽媽臉都白了。
  
  小孩看了看別理,又看了看文曲,猶猶豫豫地說:“……是夢對吧?”
  
  別理沒回他,又問:“你說的穿著大斗篷的人,是跟我一起的嗎?”
  
  小孩點點頭,“帽子特別大,很酷。”
  
  別理心沉到了底。
  
  她指著文曲,問小孩,“有他嗎?”
  
  小孩說有,亮亮的。
  
  另外一個,不在這裡的,就只有大胸姐。
  
  別理打了個冷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院出來的。
  
  她懷疑過,又推翻了自己的懷疑,現在猝不及防的從另一個小孩這裡證實了自己的懷疑。
  
  別理愣了一會兒,問文曲:“那小孩會不會看錯了……”
  
  文曲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回答,於是給了她一個擁抱,和一個落在額頭上的淺淺的吻。
  
  別理心裡難受,她又問:“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文曲歎了口氣,終於說了實話,“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不覺得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哪裡有問題嗎?”
  
  別理腦子裡仿佛好幾團漿糊,互相擠壓往一塊攪,頭昏腦漲中硬生生劈開一條縫來,用僅剩一點能動的地方思考。
  
  “哪有問題?她來我家有問題?可是想干掉我什麼時候不能動手?如果不是火車上碰見人販子,我根本不會去石窪村,根本不會遇到她……”
  
  文曲輕輕在她背後安撫著,“不是這些,她不是針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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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迷茫

  別理緩了很久,在人潮洶湧的人民醫院門口,附近游蕩著四五只呆呆傻傻的魂魄,在人群裡麻木又機械地穿來穿去,別理瞟了一眼,腦子裡斷斷續續的回想跟大胸姐相處過的所有片段。
  
  從她正式住進溧水區的時候,大胸姐穿著紅旗袍逆著光站在門口眼神波光瀲灩開始,到她剛才接了電話翻了白眼離開。
  
  “不是因為我,那她因為什麼?跟楊柏柳連手殺死了那麼多的孩子,是不是她干的?”
  
  一開始的違和感,現在終於找到了解釋,為什麼第一天她和張警官暈倒之後沒人動他倆,為什麼斗篷鬼扮作張警官被她拉著跑了那麼遠也什麼都沒做,為什麼最後斗篷鬼被震碎時,白骨手指一直抓著她的胳膊也沒對她做什麼。
  
  別理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喉嚨裡像是含了一塊炭,疼得很。
  
  回到家,雙雙歡快的跑過來問:“那小鬼送回去啦?好姐姐呢?”
  
  別理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去拍戲了。”
  
  雙雙哦了一聲,又回去看電視。
  
  別理問她:“你知道大胸姐是怎麼死的嗎?”
  
  雙雙頭也沒回,嘴裡塞了東西,說話含糊不清,“不知道,肯定是被壞人殺的,好姐姐一直在找那人呢。”
  
  文曲皺著眉說:“她死了至少有八百年,上哪裡找人?”
  
  雙雙一呆,驚歎道:“這麼厲害?”
  
  別理鐵青著臉回了房間,過了很久才出來,她想不明白,大胸姐如果不是針對她,那她是為什麼和楊柏柳合伙的?她圖什麼?
  
  如果她真的有問題,黑白無常和判官都來過,不可能誰都看不出來,一開始別理還以為黑無常沒有把雙雙和大胸姐帶走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但是現在想想明顯不是。
  
  大胸姐一個幾百年的鬼,再厲害能比地府的鬼差還厲害嗎?前幾天她想讓雙雙跟著黑無常去投胎,表現的已經那麼明顯了,最後雙雙跟黑無常出去轉了一圈竟然又回來了。
  
  她不相信黑無常真的這麼不在乎,畢竟他自己也說現在地府形勢不好……不對,地府形勢不好的主要是因為相信地府存在的人越來越少,這中間有什麼聯系?
  
  文曲做了她喜歡吃的涼面,辣椒放的紅艷艷的特別誘人,但是別理一點食欲都沒有,她急迫的想要證明點什麼。
  
  文曲把筷子塞到她手裡,歎了口氣說:“你先吃,吃過飯之後,我再幫你分析。”
  
  別理是很相信文曲的智力的,於是她甩開了膀子,狼吞虎咽的把涼面黃瓜絲全都塞嘴裡,胡亂嚼了嚼就吞了下去,辣的直冒眼淚。
  
  眼淚這種東西,一開始,就容易收不住,趁著辣勁,別理哭的稀裡嘩啦,嘴角都挎著。
  
  雙雙湊過來看熱鬧,還問她:“誰欺負你了?”
  
  別理抽抽噎噎的說:“沒有,太辣了,難受。”
  
  雙雙嗔怪的看了看了文曲一眼,“那就不要放那麼多辣椒嘛。”
  
  文曲從善如流的點頭,吃完之後,別理眼巴巴的看著文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大胸姐忽然變成斗篷鬼,地府在這裡頭扮演了什麼角色?她是在給地府干活,她到底干的是什麼工作啊?
  
  “一開始地府找你的時候,我也以為地府沒落了,很多事情都沒有以前方便,但是現在看看,你只是他們找的一根魚線。”文曲說著,臉色也變了變,底氣有點不足,“我本來想,這個工作對你來說沒有什麼壞處,不管以後能不能渡過死劫,跟地府交好對你來說都只有好處,有我在,也不會讓你受傷……”
  
  別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但是想想好像也沒什麼毛病,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裡而已。
  
  “一根魚線?”別理呢喃了一下,隨後瞪大了眼睛,“怪不得!怪不得,活屍說有人救他,有人告訴他用人的魂魄煉藥的方法。攝魂鈴也根本不是誰從地府裡頭出來了,那可能,那應該就是地府裡的某個人給他的!斗篷鬼當時一掌就打開了從地府過來的同道,怎麼可能那麼容易?”
  
  別理愣了愣,“所以,這其實全都是地府為了更多的信仰力,在人間引起的恐慌?我的作用就是掀起恐慌,如果沒有我,很多事情被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那大胸姐呢?她跟地府又是什麼關系?杜之晴那件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和現在大胸姐劇組在網上的靈異視頻,都是她弄的?”
  
  文曲摸摸她的頭,收了碗筷說:“這是必然的,地府依賴人的思想和信念存在,又因為信仰力降低實力已經不比以往了,長此下去,就算地府不出手,地獄幾層裡尚存的惡鬼肯定會沖出來,到時候傷亡更大,然後人類就會重新相信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地府不過是把這個過程提前了,選擇了相對影響更小的一種方式。”
  
  別理捶了一下桌子站起來,“你說更小?你確定?石窪村連續兩年所有出生的嬰兒和之前未成年的小女孩一個都沒剩下,這也叫影響小?”
  
  文曲知道,這事情從根源上來說,是因為一代一代的人類不自信,把自己得不到的、實現不了的全都寄托在自己想象出來的神明和鬼怪身上,不相信靠自己可以獲得金錢於是創造出財神,不相信人類能給自己公平的審判於是幻想出閻羅王,不相信自己死後就徹底消失於是寄托於輪回。
  
  念力千百年不斷的加深,幻想也變成了現實,現在,有些人想要拋棄這些前人幾千年來的幻想,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呢?
  
  就像他,他誕生於無數科考學子和無數家庭的信念,他脫胎於此,卻又受此制約。
  
  但文曲沒說,他只是扯著別理的手捏了捏,說:“你想怎麼做?”
  
  別理咬著嘴唇,她想怎麼做?她也不知道啊!
  
  雙雙在一邊聽的雲遮霧繞,“你們在說什麼?”
  
  別理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沒什麼,你看電視去。”
  
  雙雙撅著嘴,不怎麼高興,“你們在說好姐姐什麼?”
  
  別理不知道怎麼回答,現在還都是她的推測,真相到底是什麼,只有大胸姐和地府的鬼們知道。
  
  她猶豫了很久,打開微信,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問:“雙雙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還有一個事,得求各位大佬幫個忙,能不能幫我查查好兒?雙雙說她再找一個仇人,你們知道什麼情況嗎?”
  
  群裡安靜了兩分鍾,好像所有人都不在線一樣,過了一會兒,孟婆說:“查什麼?
  
  別理發了一張大胸姐的照片過去,說:“查查她是怎麼死的。”
  
  群裡人表現得都跟平常一樣,不在線的不在線,在線的就隨隨便便聊幾句,看起來好像對別理要查大胸姐沒有一點反應。
  
  沒過多久,判官就發過來了一段話:“她本名叫陳舒,享年二十八,其父為朝廷官員,因獲罪入獄,男丁充軍,女眷為妓,在教坊司更名好兒。
  
  後來一官員夫人有孕,夫人將她帶回去供官員玩樂,被這官員夫婦折磨而死。最後命魂不走怨氣積屍成煞,高官請來了道士說和,給她選了好墓安葬。陳舒被鎮壓之後開始修煉,地煞即將大成之時,這高官害怕,又請人做法,刨了陳舒的墳墓,將她困住後割肉剔骨。待她重新修煉緩過來時滄海桑田,這高官已不知投胎多少回了。”
  
  別理被這一段話震得仿佛五雷轟頂,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所以……大胸姐現在的外表都只是幻想,她真正的本體是那個斗篷下的骷髏架?
  
  別理正呆著,手機又響了,文曲見她沒動,就幫她接了起來,張警官在那頭又是歡喜又是憂地說:“你是什麼奇怪體質?好好地大別墅不住非要去紅燈街上找房子,還一找就找到了個命案?不過……下回還有這種事情的話,能協助我們警方破案就很好了……別一聲不吭的把凶手弄進局裡來,也別打……算了,打人手輕點也沒事,謝謝你了。”
  
  別理一臉懵逼地說:“不是我弄去的。”
  
  張警官咬著牙,特別小聲地說:“不是你還有誰能躲過那麼多眼睛和監控直接把人弄到審訊室裡去?我跟你說,下回別這麼搞了,怪嚇人的。”
  
  別理咬了咬嘴唇,忽然沉了聲音說:“真不是我,是……陳舒,唉你別管了,掛了。”
  
  雙雙沒看到她的手機,還問她:“陳舒是誰?”
  
  別理嘴唇動了動,“……一個剛認識的人,別告訴大胸姐。”
  
  雙雙有點疑惑,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別理叫了一聲,把手機扔在桌子上,整個人鑽到桌子底下。
  
  “我很煩!我腦子快炸了!啊!!”
  
  雙雙安慰了她兩句,還說:“你要是沒錢了,我就……我就再幫你去嚇嚇你姑姑?”
  
  別理沒吭聲。
  
  雙雙繼續看電視去了。
  
  文曲坐在地上,跟她並排,“是我不對,我應該在剛發現的時候就告訴你。”
  
  他按了按額頭。
  
  別理蹲在桌子底下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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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眼睛

  別理悶頭回了房間,把判官給她的書又看了一遍,看的頭昏腦漲,最後一頁講的魂魄離體,別理一字一句念著才算看完。
  
  “八字較輕……可是生魂離體也不應該能看透大胸姐的真身啊,連文曲都看不透……”
  
  別理還是沒法不想這個事,她希望是假的,希望大胸姐沒有受過那些苦也沒有做過那些事。
  
  但是事實就是這樣,不會因為個人意志發生改變。
  
  文曲在書房不知道干什麼,別理貓著腰走到門口,對著雙雙噓了一聲。
  
  雙雙問她:“你要去干什麼?”
  
  別理一手推開門,“出去有點事。”
  
  雙雙興奮跟上來,“我跟你一起。”
  
  別理無語片刻,十分神秘地說:“我要去干一件很無聊的事,小孩子不適合。”
  
  雙雙仿佛看智障一樣看著別理,“我比你至少大三十多歲,你才是小孩子呢。”
  
  別理眨了眨眼,主要是因為雙雙死的時候才二十,又長著一張娃娃臉,變成鬼之後又失了憶掉了智商……真按年齡,雙雙都五十多了。
  
  “不行,你不能去。”
  
  雙雙瞪著眼,“為啥呢?”
  
  因為我要去找大胸姐!你這個小跟班過去打起來你幫誰!
  
  “……因為我要去洗澡,大澡堂,一個大池子,人特別多,還都不穿衣服。”
  
  雙雙眼神復雜盯著她,半響,說:“……那好吧,我不去。”
  
  別理剛松一口氣,就聽見雙雙開心的說:“我去找好姐姐,她那裡可好玩。”
  
  別理一口老血湧心頭,沉著臉,在雙雙問她“你不是去洗澡嗎?”的時候,憋出來幾個字:“我也不想去了。”
  
  雙雙偷笑,別理瞪她,她還在笑。
  
  一直笑到郊區劇組裡,大胸姐正坐在樹底下扇扇子,對黏在身上的所有視線視若無睹,拿扇子毛在雙雙頭上點了一下,“笑什麼呢這麼開心?”
  
  別理站在不遠處,沒往跟前來,她說:“可能在笑我特別傻X吧。”
  
  雙雙抿了嘴,訥訥的說:“不是啊。”
  
  別理沒回她,盯著大胸姐看。
  
  大胸姐還是一臉笑意,眼裡波光蕩漾像是盛滿了一汪湖水。
  
  好一會兒,別理敗下陣來,問她:“你當時為什麼不把我丟進那個血池裡呢?”
  
  大胸姐臉上的笑意收了,幾秒鍾之後,她勾起了嘴角,“你是怎麼知道的?”
  
  雙雙在倆人中間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很不安。
  
  她這算是承認了?別理心裡一絞,雙手緊握在身側,努力讓自己聲音不那麼顫抖,表現不那麼慫蛋。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難看。
  
  “我問地府的人了。陳舒,石窪村和楊柏柳合伙的那個鬼,是不是你?”
  
  陳舒……
  
  這名字她有多久沒有聽到有人叫了?
  
  五百年?六百年?
  
  她艷紅的嘴唇翹了翹,又落下來,但還是帶著一種仿佛在微笑的弧度,讓她面容依舊美到人心底,處處討喜。
  
  “陳舒早死了。”她眼裡冰涼,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雲淡風輕,仿佛她在說的只是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陌生人。
  
  “如果你問的是斗篷鬼的話,那是我。我知道你給我起了這麼個名,還不錯,比‘好兒’好聽多了。”
  
  她還是靠坐在椅子上,旗袍開叉下露出的大腿膚白細膩如凝脂。
  
  別理臉頰都在抖動,“你為什麼這麼做?石窪村無辜枉死那麼多孩子,就是因為一個攝魂鈴和一個養屍地?你知道你殺了多少人嗎?”
  
  周圍好像起了一層無形的牆壁,隔絕了周圍的視線,也隔絕了這裡的聲音。
  
  大胸姐笑了笑,“可別這麼說,殺她們的不是我,是她們父母的貪心,楊柏柳利用了這些貪心而已,楊柏柳想練成神器長生不死,我也只是利用了楊柏柳的貪心而已。”
  
  她最後自嘲的笑了兩聲,道:“誰還沒點貪心呢?你不是因為貪心工資想要必過死劫,才給地府做事的?我也有貪心……
  
  你想知道什麼,直接來問我就行了,找什麼地府的人。你當我可怕,地下千萬年不見光的那群老東西就是好的?”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各有所圖而已。閒得慌就回去把判官給你的那書好好看看,讓那群老不死的放點血可不容易。”
  
  那邊導演叫她,大胸姐起身,彈了彈身上的裙子,輕笑道:“這可是我最後一場戲,忙著呢。”
  
  雙雙無措的站在原地。
  
  呆了一會兒,飄到別理身邊問她,“你們在說什麼?”
  
  別理一張嘴,聲音卡在喉嚨裡,話還沒說出口就覺得自己可能要哭,於是只好又閉上,把那點委屈和難受都咽了下去,緩了半天,又捶了捶胸口。
  
  這簡直太操蛋了!
  
  她抖著手點進了微信群,往群裡發了一封辭職信:我辭職,不干了。
  
  群裡聊天打屁的瞬間停了下來,馬面剛好發了一張模仿表情包的自拍,畫面定格在這裡,別理都不知道他們意外什麼,憤怒的點了刪除並退出。
  
  這次系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一秒鍾,她失去了這個得來的詭異的工作和身份,但是並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
  
  地府想要在人間引起恐慌,可以用的手段多到她根本不敢想象,真正的防不勝防,她一個小螳螂能擋住這輛大車嗎?
  
  那必然……
  
  “好姐姐就是陳舒?你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雙雙不敢去找大胸姐,只能在別理這裡軟磨硬泡。
  
  別理頭疼得很,這事又太麻煩,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別理只好哄她,“這件事說來話長……”
  
  雙雙眼神熱切,“你說,我不嫌長。”
  
  別理翻了個白眼,“我嫌。”
  
  她在路邊站了十分鍾,一輛出租車也沒遇到。
  
  別理煩躁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沿著布滿灰塵的路邊往前走。雙雙還跟著她,堅持不懈,非要問清楚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復雜的事情,什麼血池,什麼殺人,這跟好姐姐有什麼關系呢?
  
  別理不勝其擾,把一顆石子兒一腳踢進路邊草叢裡之後,准備告訴雙雙真相。
  
  那石子兒凌空飛出,噗的一聲就沒了蹤影,緊跟著就又個人喊:“我又夢到你啦!”
  
  這可就非常神奇了。
  
  別理剛一抬頭,就看見一坨黑影張牙舞爪的朝這邊撲過來,雙雙大叫一聲,瑟瑟縮縮的躲在別理身後,然後又顫抖著站了出來,擋在別理身前。
  
  “你、你別怕啊,去找好姐姐……”
  
  別理皺眉,飛快的從兜裡掏出拘魂瓶來,既然這麼巧,那就讓她先練練手,看看判官送她的書有沒有用。
  
  那團子黑影撲過來時迅猛又快,但是只看了雙雙一眼,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變了方向,直接沖著野地裡去了。
  
  別理一愣,瞅准了機會,從背後偷襲,念著咒語迅速扔出去一張符紙,這符紙不再像以前一樣軟趴趴的,反而像是投出去的利劍,從前面那黑影背後直接穿了過去,迅速消失在它那怪異的“身體”裡。
  
  黑影被射穿的地方越來越大,它轉身轉了一半,那空洞就像燒起來的火一樣,迅速擴散了一身,瞬間就消失的毫無蹤跡了。
  
  雙雙在後頭喊:“你這麼厲害啦?!”
  
  別理心裡特別想趁機裝逼,然而時機不太對,差點被黑影撲過去的小孩嗖一下沖過來,表情十分崩潰,汪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太可怕了!”
  
  別理看著這小男孩,心情很復雜。
  
  “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小男孩嗚嗚咽咽,“有怪物想吃我。”
  
  這就奇怪了。
  
  剛才那東西,繞過了雙雙直奔這小孩,分明就是這孩子的誘惑力更大,但是他還是個生魂,唯一不同尋常的應該是他能看穿偽裝。
  
  別理仔仔細細的觀察他的眼睛,果然發現他瞳孔裡繞著一圈細細的金線,他這會兒正害怕,那金線就隱隱的有些亮光。
  
  那些“怪物”可能是沖著他的眼睛來的,但是它們的來源只有一個地方——地府。
  
  別理心裡一沉,這太巧了。
  
  她剛辭職成功,地府大概也明白她已經知道了真相,地下的東西就上來了。
  
  別理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眼睛發亮,表情卻沉得很,一字一句的問:“你想不想以後不再做這些夢?”
  
  小男孩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會夢見很多事情,有時候還會夢見明明已經去世很久的人,他們還像活著的時候一樣,但是說話他聽不懂,會看見很多他不認識的人身上發生的事,每次都要睡很久,醒過來還很累,總是生病,最近還總是夢見很多要吃他的怪物。
  
  他不想做這些夢了。
  
  超可怕。
  
  別理摸了摸他的頭,說:“別害怕,你看著我的手心。”
  
  她張開右手,貼近了小男孩的眼睛。
  
  小男孩緊張的直眨眼。
  
  別理溫聲說:“姐姐給你變個魔術,你注意看。”
  
  她手指貼近小男孩的眼皮,嘴裡念著從文曲那裡學來的移物咒語,輕輕地在他眼球上一掃,手掌立刻離開了。
  
  手心裡多了一個冰涼的東西,陰氣重的讓她有點哆嗦。
  
  明明在小男孩眼睛裡的時候一點都不顯。
  
  小孩什麼也沒意識到,眨了眨眼還問:“魔術呢?”
  
  別理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魔術失敗了,等姐姐回去好好學學再表演給你看,先送你回家。”
  
  她剛走了兩步,又想起這東西現在在她身上,可能就是一個明亮的靶子。
  
  別理想了想,扭頭跟雙雙說了地址,“你幫我把他送回去,用手機導航著就能過去,路上小心點,送到了你就回家。”
  
  雙雙不明所以,她只是覺得別理手裡的東西有點厲害。
  
  但是她也看得出來這小孩的生魂跟自己不太一樣,於是點頭答應了,又問:“你去哪兒?”
  
  別理緊緊地捏著手,說:“我還有點事。”
  
  等雙雙帶著稀奇亂喊的小孩飄走之後,別理吸了口氣,看著手裡的東西,心跳有點快。
  
  這是一雙金黃色的眼睛,栩栩如生,不過只有中間瞳孔的部分。
  
  她的雙手這會兒已經像是沁在冰水裡了一樣。
  
  她剛一垂頭,准備仔細看看這到底又是地府放出來的什麼東西,這眼睛在手心裡一動,嗖一下就沖著她的眼睛飛過來。
  
  別理嚇得立刻閉眼,可還是沒來得及。
  
  那冰涼的感覺,一挨著眼睛,溫度立刻就上升了,就只像低了兩滴冷藏的眼藥水一樣,刺激。
  
  但是不疼不癢。
  
  她眨了眨眼。
  
  路邊的灰塵還是那麼厚,空中的柳絮還是那麼多,遠處的房子還是看不清。
  
  世界在她眼裡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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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9 00:18:30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回去

  路上沒什麼人,別理轉著眼睛左看右看,眨都不捨得眨一下,然後就被柳絮迷了眼。
  
  揉的跟兔子眼似的,接連咳嗽打哈欠,硬生生憋出了眼淚,自動沖洗完,別理才又睜開眼,然後就跟面前的黑影子打了個照面。
  
  黑團子正興奮的張牙舞爪,一張大嘴跟麻布口袋一樣朝著別理就張開了。
  
  一股陰風在別理臉上掃過去。
  
  別理猛地受了驚嚇,幸好拘魂瓶和符咒她都隨身攜帶,反應也比以前快了許多,再那黑影撲上來的時候,一手符咒飛出,另一手拿著拘魂瓶就往裡吸。
  
  這不對勁,人間現在連殘破的鬼魂都少的可憐,怎麼會忽然冒出來這種東西,還接連就是兩只?
  
  別理皺著眉,路邊蕩起灰塵,一輛摩的停在她旁邊,中年司機問她,“走不走?”
  
  別理說:“走。”
  
  司機坐在前面,給別理分了一只安全帽,“去哪兒?”
  
  難得見裝備這麼齊全的,別理有點好感,咧嘴一笑說:“去道北。”
  
  這裡是城西郊區,道北是火車道北,相當於城北,那可老遠了。
  
  “去哪兒啊,遠。”
  
  別理腳往踏板上一隔,說:“嗯,走吧。”
  
  一路風馳電掣,道北荒涼的比城西更甚,那大哥還沒問去哪兒,別理就松了口氣,又指揮著往城南老街紅燈區哪裡走。
  
  司機大哥愣了,“美女你不是耍我的吧?”
  
  別理抓著後邊的架子,說:“那哪兒能呢,我是真有事,最後一並算錢。”
  
  從城西一路過來,在沒有一個惡鬼和幽靈,甚至連殘魂都沒有,好像之前的都是錯覺,別理決定還是去那小男孩家附近看看。
  
  從道北往南,幾乎穿過了整個石城,然而依然沒有任何發現,直到進入紅燈區,門口倚著的女人化著濃妝,長腿黑絲襪,高高的翹著二郎腿,超短裙網上蹭了一截,大腿根底下的屁股露出來一點邊。
  
  別理環視了一圈,下來之後瞇著眼巡視了一圈,真的一個都沒發現,那小孩說的又怪物要吃他,可能就只是那兩只?
  
  這不太正常。
  
  石城風平浪靜,但是幽冥鬼魂是從哪裡出來的?地府打開的通道又在哪裡?
  
  通道……
  
  別理又上車了,讓師傅帶她去火車站。
  
  她想去石窪村看看。
  
  那裡曾經被大胸姐劈出來過一個通道口,後來她沒有去看過,文曲也沒有,而且石窪村現在風水也十分不好,還是去看看保險。
  
  火車比高速要快,但是到的時候也是晚上了,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火車站外面都是來接人的,出租司機和黑車司機見到人出來就跟著問,“去哪兒去哪兒?”
  
  別理連著問了三個人,最後一個猶豫了很久,別理又加了二十塊錢,人家才願意到石窪村一趟。
  
  “主要是那邊路不好走,現在還這麼晚了,不太方便,我送你過去回來的時候肯定稍不招人。”
  
  別理嗯了一聲。
  
  那司機又問:“你是走親戚?”
  
  別理又嗯了一聲。
  
  看她不太想說話,司機也安靜下來了。
  
  車子從火車站出來,要爬上一個高高的坡才能上去。
  
  這路他走了十來年,閉著眼都能上去,但是這次車子才上了一半,忽然停了一下,然後竟然開始往下打滑。
  
  司機猛踩油門,出租車轟鳴了一聲。
  
  別理眼睛一瞇,手指上夾了一張符紙,打開車窗往外一甩,正扒拉著汽車的幽魂慘叫一聲消散了一半,另一半進了別理手裡的拘魂瓶。
  
  沒有了阻力,油門沒變,車子蹦了一下轟隆一聲就沖了出去。
  
  司機手臂都在顫抖,哆嗦了一下嘴唇,罵道:“操!中邪了?”
  
  別理不動聲色的把拘魂瓶塞進口袋裡。
  
  這裡的幽魂明顯比石城多得多。
  
  路燈上就趴著一只,看見別理的車上去坡之後,就一路跟了上來。
  
  別理說:“先不急,我得去買點東西。”
  
  車子繞著縣裡轉了一圈,引來了七八只幽魂。
  
  爭先恐後的往別理身上撲,眼裡放著光。
  
  到了這個時候,別理反而淡定了,後面沒有退路,那就只有往前走。
  
  她還惦記著文曲受了傷,不知道現在要不要叫文曲過來。
  
  想想還是給他發了個短信,看這裡的情況,通道搞不好還真的是原來的那個。
  
  大晚上的,出租司機把車停在香燭壽衣店門口,看著屋裡點著的紅燈籠,都覺得鬼氣森森,尤其是從火車站出來那個坡上的,他現在還提心吊膽。
  
  奈何別理又給他加了錢。
  
  香燭店的老板小哥還記得她,一看見她進來就笑道:“這次來買點什麼?”
  
  別理沒再看,說:“上次的朱砂還有嗎?朱砂黃符毛筆,有沒有黑狗血?”
  
  老板一愣,“黑狗血,沒有……”
  
  他開這個店純粹就是愛好,現在有誰還會買這些東西啊?能有朱砂黃符就已經很專業了。
  
  他一邊取朱砂出來,一邊問別理,“你上次買的那麼多都用完了?”
  
  別理應了一聲,側著臉扭頭甩出去一張黃符,那黃符像是一把銳利的匕首一樣,竟然發出破空聲,而後像是撞到了什麼,在半空只停頓了一瞬,然後忽然就著了。
  
  黃色的火焰燃燒的飛快,只是一瞬間,就只剩下一撮黑灰晃悠悠的飄在地上。
  
  老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說:“這是什麼?!”
  
  別理趕時間,拿著他桌子上的水杯直接就把朱砂給活了活,就地畫了起來。
  
  店老板抓耳撓腮,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邊往門口瞅,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這……這是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別理一張畫完收起來,十分嚴肅地說:“特別干淨,空氣清新,不要想東想西的,要相信科學。”
  
  店老板:“……”
  
  你知道你的行為和你的話很不搭配嗎?
  
  別理不管那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一雙莫名其妙的眼睛,今天晚上就算沒有黑狗血,成品率也提升了不少。
  
  老板猶猶豫豫的問:“我能買兩張嗎?”
  
  別理臨走的時候畫了一張平安符和一張鎮魂符,也沒說什麼用處,就往前一推,說:“留著玩吧。”
  
  門口夜色濃重,店老板看著別理的背影,莫名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高人。
  
  高人別理一出門,就縮起了肩膀。
  
  不得不說,雖然已經五月,白天出門穿短袖還挺好,可是一到晚上,胳膊上的汗毛就爭先恐後的起立,一個比一個站得直,就像接受檢查的士兵,恨不得飛起來。
  
  出租司機看見她空手出來,心裡還泛起了膈應。
  
  畢竟大晚上的,從這種地方出來,多多少少身上總會帶著點不知名的氣味。
  
  別理往後面一掃,說:“走吧。”
  
  司機好像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一點泛著金色的亮光,可能是車裡的燈光映進去了?他關了車裡的燈。
  
  周圍瞬間就黑暗了下來。
  
  山路果然難走,車子一路上上下下的爬坡,顛簸的人七暈八素。
  
  車子剛上了山坡,司機提心吊膽。
  
  別理忽然說:“就到這兒。”
  
  車子嘎吱一聲溜了幾米。
  
  窗外一片漆黑,山村的路上沒有路燈,周圍只能靠眼神去細細的分辨。
  
  別理掏錢,臨下車的時候往車角落裡貼了兩張符紙。
  
  荒郊野嶺的忽然要下車,司機都不敢多想,收了錢之後,頭都不敢回,猛踩著油門掛擋就跑。
  
  可這黑暗在別理眼裡就跟不存在一樣。
  
  這雙眼睛果然很奇怪。
  
  她伸手摸了摸臉上的眼眶,不收光線的影響,身後跟著她的那些幽靈惡鬼就更顯眼了。
  
  別理摸了摸口袋,幸好補了貨。
  
  她現在也就是看起來很厲害,其實只是三把斧,符紙口訣和拘魂瓶。
  
  口訣不會沒有,拘魂瓶在她手裡,但是符紙如果用完了,那就只有逃跑一條路可選了。
  
  她是沒想到地府會這麼快就出手,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而是世界讓地府的那些東西沖出來。
  
  現在連天上的神仙都自顧不暇,武曲星弱的還不如剛出生的考神,這幫神仙下來和地府干架,半斤對八兩,還不知道誰更牛,畢竟地府可是有十殿閻羅。
  
  雖然現在可能只有第五殿的閻羅王有點能量。
  
  越接近這裡,這些惡鬼就越強,別理的一張符紙甩出去,最多只能在它們身上擦出一條痕來。
  
  而且,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了晚上,那山林裡,竟然源源不斷地往外冒鬼影。
  
  它們都受到了別理身上那雙眼睛的吸引,爭先恐後的往別理這邊飛。
  
  別理應接不暇,只得邊打邊往山裡退。
  
  出來的幽冥鬼魂越多,別理差不多就能尋摸著找到它們出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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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9 00:18:43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下去

  山林裡溫度像是比她上次來的時候高一點,陰風和冷氣夾裹著土地樹木的味道,清冽中帶著冷意。
  
  雷聲在林子中炸開時,驚飛了沉睡的鳥雀,撲稜稜的響了一陣。
  
  幽魂們根本不注意這些鳥,互相連在一起,組成了一道圍牆,朝著別理逼近。
  
  別理手剛伸進兜裡,立刻頓了一下,這樣下去不行。
  
  符紙是有數量的,只會越用越少。
  
  但是通道口裡出來的幽冥鬼魂卻只會越來越多。
  
  她空著手出來,咬了咬牙,原地用腳尖畫起了陣法。
  
  那一群鬼魂像是沒有理智的傀儡一樣,只會跟著她跑,張著大嘴發出呦呦嗚嗚的聲音。
  
  從縣城裡跟出來的那幾只應該已經殺過人,凶厲非常,不成型的爪子上指甲像長刀一樣,挺著巨大的肚子,四肢卻干癟的猶如枯樹枝,眼裡冒著綠光,沖在最前頭。
  
  這種模樣的鬼,別理還是第一次見,已經看不出人形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怪物。
  
  她腳尖上畫著陣法,整個人急速飛奔起來。
  
  別理臉上不知道被哪一只鬼撓出了一道血印子,傷口處隱隱發黑。
  
  嗅到血氣的幽魂們發出激動的叫聲,“圍牆”瞬間破碎,十幾團黑影擠擠攘攘都想往前面沖,那螳螂一樣瘦小的鬼,挺著個大肚子,利爪像長劍一樣朝著別理就劈了下來。
  
  別理矮身蹲下,右腿向前一掃劃出一條弧線,腳尖剛停。
  
  那爪子就頓在別理額頭處。
  
  中間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一樣,隔開了裡面的幽魂和外面的別理。
  
  別理松了口氣,就著姿勢一屁股坐在地上。
  
  被困在陣法裡的幽魂尖叫著往外沖,全都被那無形的罩子擋住了。
  
  別理脫了鞋子,倒了倒裡頭的土。
  
  “好好的老家不呆,非得跑出來禍禍個什麼勁?”
  
  別理掏出來兩漲引雷符和一張驅邪符,念著口訣往困陣裡一丟。
  
  天邊引來的雷光在眼前炸裂,接連幾道之後,連地上都劈出了幾個坑。
  
  別理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地府要的無非就是人類的信仰,用這種方法,實在是太混漲了點。
  
  別理從地上站起來,那通道沒關,往人間來的幽魂就只會多不會少,它們不像滯留在人間的殘魂,麻木、機械又呆滯,這些東西只會殘忍的捕食。
  
  它們嗜血,吃人。
  
  樹林子裡喧囂了一陣之後又安靜了下來。
  
  別理眼看著前頭忽然出現一道黑線。
  
  那黑線縹緲又模糊,像是剛出現就要消散一樣。
  
  別理嗅了嗅,有一股腐朽的腥氣。
  
  她順著這黑線往前走,果然看到了一個黑洞洞的坑,旁邊的草木早就枯萎了,一派死寂沉沉。
  
  別理從兜裡掏出來一張驅邪符,往下一扔,連個水花都沒起。
  
  忽然黑洞中間冒出來一個頭,別理一張符紙丟過去,那頭往下一縮,不見了。
  
  別理皺著眉。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這通道就靠她一個人根本填不住,也不知道外面還有多有流竄的幽魂。
  
  更重要的是,她的手機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充過電,她剛給文曲打出去一個電話,還沒通手機屏幕就滅了。
  
  幾秒種後震動了一下,宣告徹底關機。
  
  別理翻了個白眼。
  
  地府想要的無非就是人類的信仰,他們不會想讓人類都死亡,否則地府也只有滅絕。
  
  大胸姐說得對,每個人都有欲望,鬼也不例外。
  
  她能利用地府的欲望做些什麼?
  
  別理看著這個黑洞洞的入口,她有點沖動,如果她進去的話……
  
  但是很快她就否決了這個作死的念頭。
  
  那可是地府,她還想好好活著,最好貨到七老八十老不死,堅決不想下地獄。
  
  而且活人帶著身體,是進不去的,只能魂魄離體。
  
  魂魄離體時間太長的話,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別理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那安靜了半天的洞口,忽然想開水沸騰一樣,咕嚕咕嚕的冒氣泡來。
  
  別理後退兩步,手裡捏了一大把的符紙,准備隨時看情況不對就扔過去。
  
  只一瞬間,那些泡泡炸開,無數鬼影爭先恐後的湧出來,像是炸開了一道黑色的蘑菇雲。
  
  別理身上的血液瞬間就涼了。
  
  她一個半吊子水貨,手裡的法寶就只有這麼多,被一群鬼撲上來,恐怕瞬間就會渣都不剩。
  
  然而這些鬼魂如果逃走,天南海北無數城鎮恐怕瞬間就會陷落,對普通人來說,它們幾乎是無敵的。
  
  別理吸了口氣,在一群鬼魂徹底鑽出來之前,她用上了最後一頁的魂魄離體之法。
  
  那一頁她只看過三次,如果成功,她就帶著這些鬼魂下地獄。
  
  如果失敗,她也只能拼到死,剩下的,盡人事,聽天命。
  
  別理閉上眼睛。
  
  身體越來越重,感覺越來越輕,飄飄忽忽,風從身體裡吹過去,飄蕩,又落下。
  
  別理睜開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自己。
  
  從這個角度看自己是有點奇怪的,眉眼說不出哪裡不對勁,既熟悉又陌生。
  
  別理多看了兩眼,畢竟以後很有可能就看不到了。
  
  她低下頭,視線從自己胸口掃過的時候,看到了明亮的一團,像溫暖的燭光一樣,縮在她心髒的位置。
  
  這是啥?
  
  別理捏著拽了一下,那亮光跟著她的手,從她靈魂裡分離出來,在她手上越來越大。
  
  別理目瞪口呆,看著這個和文曲長得一摸一樣的魂魄。
  
  這魂魄有點呆,看著她沒動。
  
  別理手還掐在他臉上,捏了捏,沒什麼手感。
  
  畢竟兩個都是魂魄。
  
  到了這會兒,別理終於相信,文曲真的有一個魂魄在她身上。
  
  她歎了口氣說:“你回去吧。幸虧發現的早,不然豈不是要拖著你一起下去了煮餃子?”
  
  那英魄沒動。
  
  別理朝他吹了聲口哨,然後忽然安靜下來,定定的看著他,金色的眸子溫柔的閃著光,“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這輩子最好的演技都給了你。嗨,算啦,你是神仙麼,現在這一魄還給你,你人生有千萬年,咱倆不過認識幾個月……你,你保重。”
  
  她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愛情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要結束,像來的時候一樣,走也要靜悄悄的,不要驚擾了旁人。
  
  那英魄抬了頭,癡癡的看著別理。
  
  別理踮了腳尖,在他唇上貼了一下。
  
  她呢喃著說:“臨走之前,這就當給我踐行吧。”
  
  她心口像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時難受又空落。
  
  英魄離開她的靈魂之後,沒有了依托,這麼一會兒就離她隔了幾米遠。
  
  臉卻還是對著她。
  
  別理沒再看,扭頭准備往下跳時,發現自己的身體臉上已經濕潤了一片。
  
  “沒時間了,不然還能給你找個體面的地方。”
  
  別理胡亂擦了擦自己肉身臉上的水漬,掏走了包裡剩下的所有符紙。
  
  靈魂狀態下,她的瞳孔一圈圈變成金色。
  
  陰氣沁涼。
  
  那些到了人間馬上就要自由的幽魂們興奮地准備離開這裡。
  
  就像游魚入海。
  
  然而在別理轉過身來之後,所有幽魂,連同速度快的已經飛走幾米的惡鬼也轉了過來,像餓了多年終於看到肉一樣,朝著別理沖過來。
  
  要她的眼睛!
  
  別理拋出幾張引雷符,天雷炸開,被劈中的惡鬼尖嘯著消散,很快就被別的幽魂補上。
  
  中間只有一剎那的空間。
  
  別理瞅准時機,立刻撲了過去。
  
  食物往自己懷裡撞上來,哪怕有天雷,依然有大膽的幽魂們擠上來,灼灼盯著她。
  
  別理用驅邪符開路,口訣和經文在鬼魂尖叫中一點點洪亮傳開。
  
  通道內的鬼魂不再往外擠,全都圍著別理。
  
  食物和寶物只有一個,但是同類卻有這麼多。
  
  雖然不好吃,但是廝殺起來也暢快的讓這些被關在地下千百年的鬼魂們刺激的尖叫。
  
  腐臭的味道充斥著這黑洞洞的空間,不知名的液體賤在別理臉上。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發著光,金色但充滿冰冷的意味。
  
  她的胳膊上不知被誰咬了一口,劇痛麻痺著她的神經。
  
  別理咬牙撒出一把符紙,天上雷光被引進來,白光乍現,一瞬間照亮了周圍這些貪婪鬼物的臉。
  
  到了這個時候,害怕已經被別理留在外面那身體上。
  
  她的靈魂只能一往無前,不能後退。
  
  別理朗聲喊道:“就算我辭職了,好歹咱們同事一場,閻王爺你這歡迎我的手段倒是別致。”
  
  她話音剛落。
  
  背後被一只惡鬼的利爪掃過,別理只感覺到一陣風,幾乎瞬間她就向前移了過去。
  
  然而熙熙攘攘全是幽魂,她前面的空間並不太多,背後的爪子還是掃到了她的脊背。
  
  撕裂的劇痛讓她悶哼了一聲。
  
  “我知道你們是想獲得更多的信仰,不如我們來談談。”
  
  她踉蹌著剛剛站穩,前頭忽然亮起幾點幽光。
  
  周圍的幽魂立時安靜下來。
  
  別理整了整衣服,前頭讓出一條小路來。
  
  小路那頭,幾點幽光變多,空中漂浮起許多盞白色的燈籠。
  
  別理腳尖一點,瞬間就到了前面,笑道:“這才是待客之道嘛,黑白無常,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她不倫不類的文縐縐了幾句。
  
  黑白無常站在前面沉著臉,目光在她身上掃過,沒有言語。
  
  判官在前頭也打量了她兩眼,歎了口氣說:“你這是何必?”
  
  別理笑嘻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蠢得很,你們弄出去這眼睛,我就是好奇看一看,它竟然就跑到我眼裡來了。”
  
  身後的鬼影按耐不住地張牙舞爪,隨時准備撲上來把她撕碎。
  
  別理抖了抖肩膀,“不請我進去坐坐?”
  
  判官手一伸,說:“請。”
  
  開路的一排小鬼穿著白衣,臉上像是刷了一層白灰牆一樣,步子僵硬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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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9 00:18:54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援兵

  小路盡頭是一片鮮紅的花海,紅到有些詭異,沒有一點雜色。
  
  判官還一臉東道主的模樣客氣禮貌地介紹道:“這就是彼岸花。”
  
  別理掃了兩眼,這彼岸花中間藏著一條河,河水像是死的一樣,一動不動。
  
  別理老老實實的走在判官身邊,說:“我是沒有想到你們的目的會是這個,更沒想到原來你們跟陳舒早就連手了,地府現在天窗一開,那還是地府嗎?”
  
  判官悠然一笑,“你既然知道我們是為了信仰力,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們為什麼需要了。”
  
  他伸手一指旁邊的黃泉河水,“看看人類當初都創造了些什麼。”
  
  別理疑惑,扭頭掃了一眼那平靜的水面,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收回視線,嘩啦一聲,水裡忽然伸出來一條蒼白浮腫的手臂,那胳膊的主人在水面上露出了半個頭,眼睛陰森恐怖的盯著別理,貪婪的一點都沒有遮掩。
  
  別理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罵了一聲臥槽。
  
  那水鬼一只胳膊劃得像船槳一樣,突突的往岸邊沖。
  
  可惜半中間被截了胡,這像是一個信號一樣,原本安靜的水面中忽然熱鬧起來了。
  
  迅速暈開的鮮紅一直波及到岸邊。
  
  別理冷靜後退一步,簡直不想說話。
  
  判官譏誚的說:“你看看你們人類是不是想象力很豐富,連環境和細節全都有了。”
  
  別理順口跟著說:“那現在剛好人類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不信了,不挺好?”
  
  白無常瞥了她一眼,黑無常哼了一聲,“說得好聽,孩子生了轉頭不想要了能掐死嗎?”
  
  尷尬了一秒之後,他又補充道:“信仰力變弱的後果你已經看到了,連外面那個通道都是靠陳舒和我們在裡頭一起合力打開的,原來的鬼門關早就不能用了。我們幾個,雖然打你綽綽有余,但是你回頭看看地府裡的那些惡鬼,它們可不用信仰力,生來就那樣,到時候沒人能壓制得住,分分鍾造起反來,搞得你們人間生靈塗炭都不是問題。”
  
  這邏輯,基本是能給滿分的。
  
  因為別理根本找不出來哪裡能反駁,可是人類也沒做錯什麼啊,相信科學怎麼了?有錯嗎?
  
  往前面走,上了橋頭,水裡的惡鬼爪子都仿佛能摸到別理的腳。
  
  別理跑的飛快,嗖嗖的就到了橋對面。
  
  旁邊坐了一個搖著大蒲扇的老婆婆,笑瞇瞇地說:“來碗湯?”
  
  別理趕緊擺手,“我就是來串個門,客氣了。”
  
  婆婆臉上依然挺慈祥,“是你啊,難得見你一面,真的不來一碗?”
  
  “別客氣別客氣,我真不用,還是留著給需要的人吧。”
  
  可這麼半天了,奈何橋上仍然只有她和地府的一群鬼差,連一個投胎下來的人都沒有。
  
  “現在都這樣,生意都不好做,你看看天上那群神仙,說不定都消失好幾個了,人家不是也沒搞事情嗎?”別理又轉話題,“你們想要信仰力沒毛病,但是這麼放鬼魂出去為禍人間就行了嗎?”
  
  判官和黑白無常都不說話,就冷眼看著別理。
  
  別理立刻說:“你們這麼搞,除了能殺人,還有什麼用?你好好想想,一般人根本就看不見鬼魂,就算被鬼害死了,她們也只會以為是車禍是人為是自殺,誰沒事會往鬼魂身上想?”
  
  黑白無常面面相覷。
  
  別理再接再厲,“你再想想賈成仁,他死的時候又是活屍又是攝魂鈴,結果呢?誰知道?最後還是定性他殺,凶手畏罪自殺,除了我根本沒人會往別處想。”
  
  這件事算作是開端,在起了這個頭之後,地府再動作起來就順手了很多。
  
  別理一臉嚴肅,繼續說道:“你再想想石窪村事件,死的人夠多了吧?影響夠深遠了吧?然後呢?被定性為惡性封建迷信,那些親眼看見招娣復仇的人,有人相信他們沒有?根本沒有!這是觀念問題啊,什麼是觀念?就是長久的社會環境和教育導致的……”
  
  別理一口氣沒停歇巴拉巴拉的開始胡說八道。
  
  判官都被氣笑了,“照你這麼說,我們做的都是沒用的了?”
  
  別理誠懇點頭,“不是我說,這事兒還是要從教育開始抓起。”
  
  黑無常哼了一聲,“我看不是,只要殺了你,把你這雙眼睛扔到人間,除了你,會有其他人也能看見鬼,地獄幽冥鬼魂沖出去,殺死一大批人之後,容不得她們不相信。”
  
  別理無法反駁。
  
  他說的其實就是真的。
  
  只要大面積的死人,手段越是稀奇古怪,查不到凶手,再輔助上一些風言風語,年紀大的人會第一批相信這是一起靈異事件,年紀小的會興奮猜測,這是不是一起靈異事件?
  
  如果這中間有些人再能看到鬼的話……
  
  “但是到時候鬼魂肆虐人間,所有人都要死了,你們要那麼多信仰還有什麼用?”
  
  判官驚訝的看著她,“這跟我們有什麼關系?人死時如果相信自己回到地府來,那就會下來投胎,到時候我們力量增強,再去收回出逃的幽魂沒有一點問題。”
  
  別理啞口無言,對地府來說,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她背後還有一大群渴望得到她的眼睛的東西,時刻跟著她,准備在她落單的時候一擁而上。
  
  別理忽然明白了,不管這雙眼睛在哪裡,奔湧出去的鬼魂們都會圍著這個人,殺了她,然後搶奪這雙眼睛。
  
  閻王和地府的鬼差們會時刻注意著,在事情搞起來之後,奪走眼睛,再重新把它安在下一個人身上,
  
  有第一個人說看到了鬼,然後她死了,第二個人說看到了鬼又死了,第三個第四個……無窮無盡,三人成虎。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懷疑,會不會真的有鬼?
  
  這一手,地府干的好。
  
  可是,眼睛現在在她身上,只要她不上去,所有的幽冥惡鬼都會跟著她。
  
  別理後退了一步,轉身疾跑。
  
  身後破空聲傳來,黑無常的鐵鎖鏈嘩啦嘩啦的直撞她的耳膜。
  
  這要躲不過去了!
  
  別理剛咬牙,身體忽然一輕,一只手臂緊緊的攬著她將她護在懷裡,沉悶的撞擊聲震得她有點恍惚。
  
  文曲回頭先將她上下裡外仔細看了一遍,沒受什麼傷,這才冷著臉說:“你可真是……”想想英魄是自己當初分出去的,文曲只得把話又吞了下去。
  
  別理緊包著嘴,跟塊木頭一樣,光眨眼不敢動一下,她心虛,之前跟文曲承諾過的,絕對不沖動。
  
  黑無常的鎖鏈在半空中被擊退,壓著他後退了幾步,判官從衣袖中抖出一個東西朝著文曲射來。
  
  文曲還沒動,從天而降一個身影一腳踢飛了暗器,冷聲喝道:“時間到了,判官,我要的人呢?”
  
  被踢飛的毛筆轉了圈又回到了判官手上。
  
  別理從文曲懷裡探頭出來看了一眼大胸姐,寬大的黑斗篷從頭頂一直罩到腳底。
  
  一向說話文縐縐的判官二話不說拐了彎朝著大胸姐襲去,黑無常手裡的鎖鏈也朝著大胸姐揮過去,孟婆抄起盛湯的勺子也加入戰局。
  
  別理被文曲護在懷裡,只能瞅准機會往外扔符紙。
  
  一旁虎視眈眈許久的惡鬼們也朝著別理撲上來,別理束手束腳,但又實在掙不脫,文曲一只手一直握在她側腰上,在別理又准備往出掙的時候,瞪了她一眼說:“回去得把你綁在身上。”
  
  當時看她傷心,一時受不了打擊想要自己呆一會兒也正常,可他萬萬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別理直接就跑了!
  
  別理被瞪的有點心虛,也不敢動了。
  
  大胸姐被判官一掌擊落,寬大的黑色斗篷在半空中劃了個弧,落在剛偷偷摸摸進來的雙雙懷裡。
  
  雙雙一驚,剛要松手,又硬生生忍住了,轉身就想帶著大胸姐跑。
  
  大胸姐呵斥她,“不是讓你呆在家裡嗎!”
  
  雙雙嚇得話都不說清,她是覺得今天所有人都太不對勁了,才偷偷摸摸跟來的,沒想到,這裡太可怕了,這麼多鬼!
  
  “咱咱咱們回去吧。”
  
  大胸姐推了她一把,“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
  
  她轉身又去找判官,邊打邊纏著判官問她要找的人到底在哪裡。
  
  判官手裡的毛筆上下翻飛,在文曲身上留下了幾條黑印,別理符紙都快用完了,為了不拖後腿主動扒著文曲的腰,好讓他能多騰出一只手。
  
  大胸姐從背後干擾,無數白骨根根立起,原地組成了骷髏人和幽魂互相撕咬,她斷掉的手臂又重新長了出來,一下探出幾米遠,直刺判官背心。
  
  判官剛一躲,卻見文曲一掌已經拍過來,躲閃不及結結實實的受了一掌落在奈何橋上,橋面一震,崩開了一絲裂縫,水中的鬼魂屍體立刻伸著爪子來夠判官,卻被他掃落了下去。
  
  白無常立刻退身守在判官身邊,說道:“文曲星君為何插手我們地府之事?”
  
  文曲一聲沒吭,一手抱著別理,縱身一躍,將黑無常踢落在黃泉水中。
  
  “叫你們十殿閻王前來回話!”
  
  他鐵青著臉,力道之大震起黃泉水四處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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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走了

  遠處傳來鑼鼓鳴聲,奏著詭異的樂曲,回聲一波一波的蕩漾開來。
  
  別理從文曲懷裡探出頭來朝外看,遠處潑墨一般濃黑的深處像是被鍾聲震開了一條縫,裡頭緩緩走出來一行人。
  
  別理小聲對文曲說:“看人家這裝逼的氣場,完美。”
  
  文曲無語,悄悄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臉。
  
  鼓樂聲戛然而止,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文曲星君叫我等來有何貴干?”
  
  聲如洪鍾,雙雙差點跪坐在地上,被大胸姐扶住往懷裡帶了帶。
  
  文曲從半空中緩緩落下,腳卻不挨地,懷裡護著一個人也依然挺拔如松,“地府擅開通道,放幽冥惡鬼為禍人間,十殿閻羅是有意放縱還是失職未察?”
  
  黑暗中那些身影齊刷刷的向前走,連聲音都像是十重奏一樣,高高低低合在一起,“天庭百年不管人事,文曲星君還是不要插手地府事務為好。”
  
  文曲冷著一張臉,左手抱著別理,右手一翻亮出一把流光溢彩的長劍,劍身修長,利刃處閃著光。
  
  別理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清風拂面,瞬間失重,嚇得她立刻摟住了文曲的脖子,心還沒落下來,就聽見兵器交錯發出的尖利聲音。
  
  速度太快,別理眼裡的東西就像拍糊了的照片,什麼也看不清。
  
  可這畢竟是地府,十殿閻王占盡了天時地利,還有無數幽冥小弟不斷上來騷擾。
  
  十殿閻羅齊齊出手,“文曲星君若再胡攪蠻纏,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廢話少說!”
  
  文曲衣袖翻飛長劍橫掃,只能聽見聲音,卻看不清場面。
  
  別理心裡發慌。
  
  趁著混亂,大胸姐想把雙雙送出去,雙雙憋著嘴就是不走,大胸姐生氣,但是想想也不知道讓她一個人走安不安全,只好作罷。
  
  “你在這裡老老實實的躲著。”
  
  雙雙往別理那邊瞟了一眼,結果裡裡外外好幾層,她什麼都看不見,擔憂的問:“你要去干什麼?”
  
  大胸姐起身就走的,“我去找個人。”
  
  她從貪婪凶殘的鬼混中穿過,看了一眼被團團圍起的文曲和別理,鬼火一般的眼睛閃了閃,半道折返了方向,催生著骷髏鬼朝著那邊一窩蜂的湧過去。
  
  嘴裡卻喊著:“輪轉王,我要找的人在哪裡?”
  
  斗篷裹著的身體消瘦又靈活,從鬼影中直接鑽了進去,直直對上一個面容蒼白的男鬼。
  
  “你要找的人,就在文曲星君懷中。”
  
  臥槽?別理眉毛一跳,這不是搞事情的嗎?大胸姐一直在找的仇人會是她?
  
  大胸姐白骨巨爪泛著陰寒之氣,須臾到了跟前。
  
  “放你娘的狗屁!”
  
  別理被文曲夾在懷裡轉的暈暈乎乎,心裡竟然還在想“不得了,大胸姐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跟著她都學會了什麼了……”
  
  輪轉王不慎被大胸姐抓了一把,胸前立刻漏了個洞,不過很快又補了上來。
  
  別理眼睛轉成了蚊香圈,這樣不行,十殿閻羅打不死,真要達到魂飛魄散,文曲恐怕也撐不住,但是也不能留著他們,否則全都是後患。
  
  大胸姐被輪轉王一掌拍到一旁之後忽然呆住了,幾秒鍾之後竟原地催出白骨,像是和誰打斗一樣,嘶吼的聲音都劈了叉,“他轉世是誰?!是誰!”
  
  竟然像魔障了一樣。
  
  別理手裡的符紙滿天的撒,驅邪的引雷的,將大胸姐從幻境中震了出來,文曲夾著別理邊退邊打。
  
  十殿閻羅配合得十分默契,和文曲打起來竟然不相上下,從奈何橋處竟然越打越往深處退。
  
  一層地府的房子毀壞的所剩無幾,越往深處去,就越是漆黑,環境也變來變去,第二層的寒冰大地獄到處都是寒氣,這寒氣好像是能凍到人魂魄裡一樣。
  
  別理緊貼著文曲,被晃來晃去倒是也沒特別冷。
  
  判官趁著混亂,准備把那些幽冥鬼魂都送到人間去。
  
  別理瞪著眼珠子,使勁往那邊看。她這雙眼睛也不知道地府是怎麼煉化的,竟然能吸引的這些惡鬼什麼都不管不顧,就像上癮的人看見毒一樣。
  
  別理可勁朝那邊看,還吆喝:“出去干什麼?天上地下就這一雙眼,先到先得。”
  
  要不是為了把這些鬼拖在地府她這麼拼命做什麼?
  
  文曲摟著她的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別理轉頭又趴在文曲耳朵邊上說:“這樣不行,你帶著我就是拖累,施展不開,把人往第十層帶。”
  
  不用她多說,文曲就明白了,邊打邊引著一群閻羅王往第十層去。
  
  輪轉王察覺出不對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別理的眼睛他們一定要留下。
  
  一路打到第十層,別理提了口氣,這第十層跟前面的都不一樣,沒有血池沒有寒冰沒有烈火也沒有油鍋,平和的除了陰氣重了點,絲毫看不出這是地獄。
  
  但是中間的高台上懸著一輪明晃晃的鏡子。
  
  別理遠遠的看了一眼那鏡子邊角,跟一般的鏡子不一樣,那裡頭根本沒有鏡像,只是像水一樣波光粼粼。
  
  大胸姐殺的眼裡綠光大盛,她不管不顧,被人抽打撕咬連躲都不躲一下,只盯著輪轉王打。
  
  輪轉王煩不勝煩,又被別理扔過來的一把雜七雜八的符紙震得頭暈,一著不慎讓大胸姐抓了個正著。
  
  “我最後問你一次,他,在哪裡?”
  
  輪轉王細長的眼睛一瞇,正要說話,別理趴在鏡子跟前喊道:“別他娘的說我,我上輩子是只鳥!”
  
  是的沒錯,她受到的震驚不比大胸姐少。
  
  剛才文曲纏著幾個閻羅邊打便往輪回鏡前挪動,別理趁機竄出去,准備往輪回鏡另一端跑,中間卻偏頭看了一眼那鏡子。
  
  鏡子裡的她竟然慢慢變成了一只鳥,一直黃色的,丑肥雞一樣的鳥,正窩在文曲手心裡啾啾的叫。
  
  一身華服錦緞的長發男人看了她半天,說:“吵。”,但是還是把她帶了回去,長大以後的鳥依然沒變好看多少,頭上那撮絨毛還是絨毛,但是懂事了不少,不會在文曲看書的時候飛過去啄他的手了。
  
  直到有一天,鳥崽子化成了人形,她對一直撫養自己的文曲星君產生了不該存在的情愫,在文曲實力跌了一個境界時,為了給他擋劫而死,魂魄被身上寶物護住。文曲醒來之後,沉默了幾十年,最終將自己的一個魄融進去把她投入輪回。
  
  這些情景對別理來說應該是陌生的,只是看過之後,她心裡忽然有股莫名的情緒。
  
  剛一回神,就聽見大胸姐問輪轉王的話,當時就忍不住了,懟了他一臉。
  
  輪轉王話剛被堵住,也不吭聲了,反正他的身份,陳舒就算想對他做什麼,也沒法。
  
  大胸姐冷笑一聲,抓著輪轉王就往輪回鏡前走。
  
  那邊判官等人也趕到了,立刻出手去搶。
  
  判官的毛筆不知道遺落在哪裡,只好拿起手上的生死簿暫時當做武器。
  
  別理蹲在輪回鏡右邊的角落裡,勾著判官的腳貼了一張引雷符,然而在十層地府天雷根本引不下來。
  
  判官手上抽出一物朝著別理打過來。
  
  別理仔細一看,那竟然是一本書,陰陽生死薄,那書剛砸在她頭上,別理就一把按住了,抬腿壓在判官手臂上。
  
  等她搶到了書,屁滾尿流轉到輪回鏡後頭,急吼道:“你找的人是誰?”
  
  大胸姐微愣,立刻反應過來,說了那高官的姓名生辰。
  
  別理照著一念,這書自己就翻開了,停留在中間一頁,上面果然是這人的姓名生辰,下面則是每一世的姓名生辰概況,別理掃了一眼,直接看最後一行。
  
  大胸姐提著輪轉王,頭上的黑斗篷帽子已經被幽魂惡鬼打掉了,她也不管,露出森森白骨,殷切的看著別理。
  
  判官已經沖了過來,別理反手把那生死簿扔過去,判官慌忙去接。
  
  別理艱澀開口,“那人……輪回五次,第五次之後,已經沒了……消散了……”
  
  不是所有人死後魂魄都會回到地府來,有些人死後魂魄會跟著身體一起消失,不承認地府的存在。
  
  大胸姐一呆,手上剛松了一點,輪轉王立刻就要跑,結果剛動了一下就被大胸姐一把掐住。
  
  “你騙我?”
  
  她尖利的白骨手指直戳在輪轉王身體裡,身形沒動,身上卻忽然漲出沖天煞氣來。
  
  輪轉王忽然生出不祥的預感,立刻求饒道:“你冷靜點,我沒有騙你,她看錯了。”
  
  大胸姐低頭,兩團鬼火在眼眶裡灼灼燃燒。
  
  黑無常鎖鏈一甩重重擊在她背上,別理覺得自己好像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然而大胸姐卻只是晃了晃,然後手裡提著輪轉王,忽然暴起像撲火的蛾子一樣朝著輪回鏡飛過來。
  
  剛剛偷偷溜下來的雙雙震驚的喊:“好姐姐。”
  
  大胸姐仿佛沒有聽見,停留在鏡子前的瞬間就把輪轉王一掌打了進去。
  
  那鏡面竟然像個水面一樣,只是起了一圈漣漪,漣漪蕩開不到兩秒就又恢復了平靜。
  
  她自己停在鏡子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有一瞬間,別理覺得她很悲傷,萬念俱灰的痛苦。
  
  然而只是那一下,快的就像她的錯覺。
  
  大胸姐忽然暴起,功力猛增,竄進混亂的圈子裡支援起了文曲。
  
  神仙打架,別理只能後退,以免自己一不小心拖了隊友的大胯。
  
  少了一個輪轉王,楚江王和秦廣王也很快被扔進輪回鏡中進入輪回,別理從來沒有想過,輪回鏡竟然能這麼用,地府的閻王們竟然也能投胎。
  
  別理一動,那些盯著她眼睛的幽冥們也開始跟著她動。
  
  別理跟個耗子一樣縮著肩膀嗖嗖跑到輪回鏡旁邊,一手符紙一手拘魂瓶,竟然也被她弄進去了幾個。
  
  最後一個閻羅王也很快就被制服了,別理松了口氣,說:“半死不活的存在了這麼幾千年,去當當人,嘗嘗滋味。”
  
  沒有了閻王的地府就像失去了房梁的屋子,很快就會坍塌。
  
  別理抓著那些幽冥鬼往輪回鏡裡扔,沒想到忽然發現,鏡子吃不下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她本來還想著,把地府所有的幽魂全都送去輪回,這樣地府不就空了?以後也少了許多麻煩。
  
  文曲盯著那輪回鏡看了看,說:“或許,現在還不是時候。”
  
  有些幽冥惡鬼,是不能去輪回的,從開始就在地府,到最後也依然在地府呆著。
  
  大胸姐站在鏡子前,身上的黑斗篷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別理捂住眼睛說:“那咱們以後就住在這兒?”
  
  文曲扭頭給了她一個冷臉,“之前答應過我的不會沖動呢?有什麼事都會告訴我呢?如果不是有一只幽冥鬼跟著雙雙到了家裡,如果不是我看到了你的短信,如果不是我猜到可能你會來這裡……”
  
  別理底氣不足,哼哼唧唧,“所以說,咱倆也算心有靈犀嘛。”
  
  文曲……文曲重重的哼了一聲,“先回去拿點東西。”
  
  別理剛跟著他轉身走開了幾米,就聽見身後大胸姐再喊雙雙過去。
  
  這倆鬼,可以算得上是好鬼蜜了。
  
  雙雙驚嚇勁兒還沒過去,大胸姐一叫,她就乖乖去了。
  
  “好姐姐,這地方太可怕了。”
  
  大胸姐黏在鏡子上的眼神收了回來,但沒有用她鬼火一樣的眼睛看雙雙,而是低頭看著雙雙的腳下。
  
  “有時候,活著跟死了並沒有什麼區別,你以為你死了,其實你還活著,你以為你活著,其實你已經死了。雙雙,忘了這一切,重新開始。”
  
  雙雙抬頭看著大胸姐,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說這些。
  
  大胸姐抬頭,藏在漆黑空洞裡的兩朵火焰飄過,她的聲音低的溫柔,“最後一程,讓我送你吧。”
  
  雙雙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忽然略過一陣風,推著她飄了起來,身上的白裙子鼓得像蘑菇一樣。
  
  大胸姐卻只是用衣袖甩了一下,拖著她緩緩送過去,“你不要怕,我會陪著你。”
  
  別理美滋滋的轉身,准備叫雙雙一起走,卻只看見了一抹白色的裙角消失在鏡子裡。
  
  “你干什麼?!”
  
  大胸姐轉過身,一身濃郁黑色仿佛要蒸騰起來。
  
  “以後不認識的人找你干活,別隨隨便便就接。”
  
  別理伸手,“哎你……”
  
  大胸姐衣袖一動,那層黑色像是溶化的粉末一樣飄散在空裡,露出包裹在裡頭的白骨骷髏,“臨走之前,我送你一份禮物。”
  
  別理莫名心慌,“不要,不要,要什麼禮物真是的咱們這麼熟……”
  
  “我一生深陷困局做了許多錯事,對不起。”
  
  別理艱難的扯嘴角,“不……”
  
  瑩白骷髏一頭扎進輪回鏡,那鏡面忽然顫動了一下,光滑平整的中心像是投進去了一顆石子,然後裂了一條小縫,縫隙像震碎的冰面,卡嚓一聲之後,瞬間裂紋布滿整個鏡面,從中心的掌印處一層層裂開,直到最後一塊邊緣。
  
  嘩啦一聲。
  
  別理明明是靈魂狀態,卻感覺自己心髒好似停了一下。
  
  那輪回鏡像普通的鏡子一樣,碎裂了滿地。
  
  別理表情難看到無法形容,“不是,大胸姐,這種玩笑,不好開的吧。”
  
  此時此刻,難道不是主角歷經艱險成功之後的歡慶時刻嗎?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這樣的。”
  
  文曲也愣完了回過神,“她……”
  
  別理抬頭問:“她是不是輪回去了?”
  
  文曲說:“……沒有,她,她魂飛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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