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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走了
遠處傳來鑼鼓鳴聲,奏著詭異的樂曲,回聲一波一波的蕩漾開來。
別理從文曲懷裡探出頭來朝外看,遠處潑墨一般濃黑的深處像是被鍾聲震開了一條縫,裡頭緩緩走出來一行人。
別理小聲對文曲說:“看人家這裝逼的氣場,完美。”
文曲無語,悄悄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臉。
鼓樂聲戛然而止,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文曲星君叫我等來有何貴干?”
聲如洪鍾,雙雙差點跪坐在地上,被大胸姐扶住往懷裡帶了帶。
文曲從半空中緩緩落下,腳卻不挨地,懷裡護著一個人也依然挺拔如松,“地府擅開通道,放幽冥惡鬼為禍人間,十殿閻羅是有意放縱還是失職未察?”
黑暗中那些身影齊刷刷的向前走,連聲音都像是十重奏一樣,高高低低合在一起,“天庭百年不管人事,文曲星君還是不要插手地府事務為好。”
文曲冷著一張臉,左手抱著別理,右手一翻亮出一把流光溢彩的長劍,劍身修長,利刃處閃著光。
別理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清風拂面,瞬間失重,嚇得她立刻摟住了文曲的脖子,心還沒落下來,就聽見兵器交錯發出的尖利聲音。
速度太快,別理眼裡的東西就像拍糊了的照片,什麼也看不清。
可這畢竟是地府,十殿閻王占盡了天時地利,還有無數幽冥小弟不斷上來騷擾。
十殿閻羅齊齊出手,“文曲星君若再胡攪蠻纏,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廢話少說!”
文曲衣袖翻飛長劍橫掃,只能聽見聲音,卻看不清場面。
別理心裡發慌。
趁著混亂,大胸姐想把雙雙送出去,雙雙憋著嘴就是不走,大胸姐生氣,但是想想也不知道讓她一個人走安不安全,只好作罷。
“你在這裡老老實實的躲著。”
雙雙往別理那邊瞟了一眼,結果裡裡外外好幾層,她什麼都看不見,擔憂的問:“你要去干什麼?”
大胸姐起身就走的,“我去找個人。”
她從貪婪凶殘的鬼混中穿過,看了一眼被團團圍起的文曲和別理,鬼火一般的眼睛閃了閃,半道折返了方向,催生著骷髏鬼朝著那邊一窩蜂的湧過去。
嘴裡卻喊著:“輪轉王,我要找的人在哪裡?”
斗篷裹著的身體消瘦又靈活,從鬼影中直接鑽了進去,直直對上一個面容蒼白的男鬼。
“你要找的人,就在文曲星君懷中。”
臥槽?別理眉毛一跳,這不是搞事情的嗎?大胸姐一直在找的仇人會是她?
大胸姐白骨巨爪泛著陰寒之氣,須臾到了跟前。
“放你娘的狗屁!”
別理被文曲夾在懷裡轉的暈暈乎乎,心裡竟然還在想“不得了,大胸姐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跟著她都學會了什麼了……”
輪轉王不慎被大胸姐抓了一把,胸前立刻漏了個洞,不過很快又補了上來。
別理眼睛轉成了蚊香圈,這樣不行,十殿閻羅打不死,真要達到魂飛魄散,文曲恐怕也撐不住,但是也不能留著他們,否則全都是後患。
大胸姐被輪轉王一掌拍到一旁之後忽然呆住了,幾秒鍾之後竟原地催出白骨,像是和誰打斗一樣,嘶吼的聲音都劈了叉,“他轉世是誰?!是誰!”
竟然像魔障了一樣。
別理手裡的符紙滿天的撒,驅邪的引雷的,將大胸姐從幻境中震了出來,文曲夾著別理邊退邊打。
十殿閻羅配合得十分默契,和文曲打起來竟然不相上下,從奈何橋處竟然越打越往深處退。
一層地府的房子毀壞的所剩無幾,越往深處去,就越是漆黑,環境也變來變去,第二層的寒冰大地獄到處都是寒氣,這寒氣好像是能凍到人魂魄裡一樣。
別理緊貼著文曲,被晃來晃去倒是也沒特別冷。
判官趁著混亂,准備把那些幽冥鬼魂都送到人間去。
別理瞪著眼珠子,使勁往那邊看。她這雙眼睛也不知道地府是怎麼煉化的,竟然能吸引的這些惡鬼什麼都不管不顧,就像上癮的人看見毒一樣。
別理可勁朝那邊看,還吆喝:“出去干什麼?天上地下就這一雙眼,先到先得。”
要不是為了把這些鬼拖在地府她這麼拼命做什麼?
文曲摟著她的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別理轉頭又趴在文曲耳朵邊上說:“這樣不行,你帶著我就是拖累,施展不開,把人往第十層帶。”
不用她多說,文曲就明白了,邊打邊引著一群閻羅王往第十層去。
輪轉王察覺出不對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別理的眼睛他們一定要留下。
一路打到第十層,別理提了口氣,這第十層跟前面的都不一樣,沒有血池沒有寒冰沒有烈火也沒有油鍋,平和的除了陰氣重了點,絲毫看不出這是地獄。
但是中間的高台上懸著一輪明晃晃的鏡子。
別理遠遠的看了一眼那鏡子邊角,跟一般的鏡子不一樣,那裡頭根本沒有鏡像,只是像水一樣波光粼粼。
大胸姐殺的眼裡綠光大盛,她不管不顧,被人抽打撕咬連躲都不躲一下,只盯著輪轉王打。
輪轉王煩不勝煩,又被別理扔過來的一把雜七雜八的符紙震得頭暈,一著不慎讓大胸姐抓了個正著。
“我最後問你一次,他,在哪裡?”
輪轉王細長的眼睛一瞇,正要說話,別理趴在鏡子跟前喊道:“別他娘的說我,我上輩子是只鳥!”
是的沒錯,她受到的震驚不比大胸姐少。
剛才文曲纏著幾個閻羅邊打便往輪回鏡前挪動,別理趁機竄出去,准備往輪回鏡另一端跑,中間卻偏頭看了一眼那鏡子。
鏡子裡的她竟然慢慢變成了一只鳥,一直黃色的,丑肥雞一樣的鳥,正窩在文曲手心裡啾啾的叫。
一身華服錦緞的長發男人看了她半天,說:“吵。”,但是還是把她帶了回去,長大以後的鳥依然沒變好看多少,頭上那撮絨毛還是絨毛,但是懂事了不少,不會在文曲看書的時候飛過去啄他的手了。
直到有一天,鳥崽子化成了人形,她對一直撫養自己的文曲星君產生了不該存在的情愫,在文曲實力跌了一個境界時,為了給他擋劫而死,魂魄被身上寶物護住。文曲醒來之後,沉默了幾十年,最終將自己的一個魄融進去把她投入輪回。
這些情景對別理來說應該是陌生的,只是看過之後,她心裡忽然有股莫名的情緒。
剛一回神,就聽見大胸姐問輪轉王的話,當時就忍不住了,懟了他一臉。
輪轉王話剛被堵住,也不吭聲了,反正他的身份,陳舒就算想對他做什麼,也沒法。
大胸姐冷笑一聲,抓著輪轉王就往輪回鏡前走。
那邊判官等人也趕到了,立刻出手去搶。
判官的毛筆不知道遺落在哪裡,只好拿起手上的生死簿暫時當做武器。
別理蹲在輪回鏡右邊的角落裡,勾著判官的腳貼了一張引雷符,然而在十層地府天雷根本引不下來。
判官手上抽出一物朝著別理打過來。
別理仔細一看,那竟然是一本書,陰陽生死薄,那書剛砸在她頭上,別理就一把按住了,抬腿壓在判官手臂上。
等她搶到了書,屁滾尿流轉到輪回鏡後頭,急吼道:“你找的人是誰?”
大胸姐微愣,立刻反應過來,說了那高官的姓名生辰。
別理照著一念,這書自己就翻開了,停留在中間一頁,上面果然是這人的姓名生辰,下面則是每一世的姓名生辰概況,別理掃了一眼,直接看最後一行。
大胸姐提著輪轉王,頭上的黑斗篷帽子已經被幽魂惡鬼打掉了,她也不管,露出森森白骨,殷切的看著別理。
判官已經沖了過來,別理反手把那生死簿扔過去,判官慌忙去接。
別理艱澀開口,“那人……輪回五次,第五次之後,已經沒了……消散了……”
不是所有人死後魂魄都會回到地府來,有些人死後魂魄會跟著身體一起消失,不承認地府的存在。
大胸姐一呆,手上剛松了一點,輪轉王立刻就要跑,結果剛動了一下就被大胸姐一把掐住。
“你騙我?”
她尖利的白骨手指直戳在輪轉王身體裡,身形沒動,身上卻忽然漲出沖天煞氣來。
輪轉王忽然生出不祥的預感,立刻求饒道:“你冷靜點,我沒有騙你,她看錯了。”
大胸姐低頭,兩團鬼火在眼眶裡灼灼燃燒。
黑無常鎖鏈一甩重重擊在她背上,別理覺得自己好像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然而大胸姐卻只是晃了晃,然後手裡提著輪轉王,忽然暴起像撲火的蛾子一樣朝著輪回鏡飛過來。
剛剛偷偷溜下來的雙雙震驚的喊:“好姐姐。”
大胸姐仿佛沒有聽見,停留在鏡子前的瞬間就把輪轉王一掌打了進去。
那鏡面竟然像個水面一樣,只是起了一圈漣漪,漣漪蕩開不到兩秒就又恢復了平靜。
她自己停在鏡子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有一瞬間,別理覺得她很悲傷,萬念俱灰的痛苦。
然而只是那一下,快的就像她的錯覺。
大胸姐忽然暴起,功力猛增,竄進混亂的圈子裡支援起了文曲。
神仙打架,別理只能後退,以免自己一不小心拖了隊友的大胯。
少了一個輪轉王,楚江王和秦廣王也很快被扔進輪回鏡中進入輪回,別理從來沒有想過,輪回鏡竟然能這麼用,地府的閻王們竟然也能投胎。
別理一動,那些盯著她眼睛的幽冥們也開始跟著她動。
別理跟個耗子一樣縮著肩膀嗖嗖跑到輪回鏡旁邊,一手符紙一手拘魂瓶,竟然也被她弄進去了幾個。
最後一個閻羅王也很快就被制服了,別理松了口氣,說:“半死不活的存在了這麼幾千年,去當當人,嘗嘗滋味。”
沒有了閻王的地府就像失去了房梁的屋子,很快就會坍塌。
別理抓著那些幽冥鬼往輪回鏡裡扔,沒想到忽然發現,鏡子吃不下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她本來還想著,把地府所有的幽魂全都送去輪回,這樣地府不就空了?以後也少了許多麻煩。
文曲盯著那輪回鏡看了看,說:“或許,現在還不是時候。”
有些幽冥惡鬼,是不能去輪回的,從開始就在地府,到最後也依然在地府呆著。
大胸姐站在鏡子前,身上的黑斗篷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別理捂住眼睛說:“那咱們以後就住在這兒?”
文曲扭頭給了她一個冷臉,“之前答應過我的不會沖動呢?有什麼事都會告訴我呢?如果不是有一只幽冥鬼跟著雙雙到了家裡,如果不是我看到了你的短信,如果不是我猜到可能你會來這裡……”
別理底氣不足,哼哼唧唧,“所以說,咱倆也算心有靈犀嘛。”
文曲……文曲重重的哼了一聲,“先回去拿點東西。”
別理剛跟著他轉身走開了幾米,就聽見身後大胸姐再喊雙雙過去。
這倆鬼,可以算得上是好鬼蜜了。
雙雙驚嚇勁兒還沒過去,大胸姐一叫,她就乖乖去了。
“好姐姐,這地方太可怕了。”
大胸姐黏在鏡子上的眼神收了回來,但沒有用她鬼火一樣的眼睛看雙雙,而是低頭看著雙雙的腳下。
“有時候,活著跟死了並沒有什麼區別,你以為你死了,其實你還活著,你以為你活著,其實你已經死了。雙雙,忘了這一切,重新開始。”
雙雙抬頭看著大胸姐,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說這些。
大胸姐抬頭,藏在漆黑空洞裡的兩朵火焰飄過,她的聲音低的溫柔,“最後一程,讓我送你吧。”
雙雙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忽然略過一陣風,推著她飄了起來,身上的白裙子鼓得像蘑菇一樣。
大胸姐卻只是用衣袖甩了一下,拖著她緩緩送過去,“你不要怕,我會陪著你。”
別理美滋滋的轉身,准備叫雙雙一起走,卻只看見了一抹白色的裙角消失在鏡子裡。
“你干什麼?!”
大胸姐轉過身,一身濃郁黑色仿佛要蒸騰起來。
“以後不認識的人找你干活,別隨隨便便就接。”
別理伸手,“哎你……”
大胸姐衣袖一動,那層黑色像是溶化的粉末一樣飄散在空裡,露出包裹在裡頭的白骨骷髏,“臨走之前,我送你一份禮物。”
別理莫名心慌,“不要,不要,要什麼禮物真是的咱們這麼熟……”
“我一生深陷困局做了許多錯事,對不起。”
別理艱難的扯嘴角,“不……”
瑩白骷髏一頭扎進輪回鏡,那鏡面忽然顫動了一下,光滑平整的中心像是投進去了一顆石子,然後裂了一條小縫,縫隙像震碎的冰面,卡嚓一聲之後,瞬間裂紋布滿整個鏡面,從中心的掌印處一層層裂開,直到最後一塊邊緣。
嘩啦一聲。
別理明明是靈魂狀態,卻感覺自己心髒好似停了一下。
那輪回鏡像普通的鏡子一樣,碎裂了滿地。
別理表情難看到無法形容,“不是,大胸姐,這種玩笑,不好開的吧。”
此時此刻,難道不是主角歷經艱險成功之後的歡慶時刻嗎?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這樣的。”
文曲也愣完了回過神,“她……”
別理抬頭問:“她是不是輪回去了?”
文曲說:“……沒有,她,她魂飛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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