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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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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風凌天下] 我是至尊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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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8 20:55: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不能怪他!

  這是屬於靈魂的特有波動,不是最純粹的魂體狀態,根本就無從發現,即便如眼前一眾聖君修為再高,對於這種氣息,也不是怎麼瞭解的;而這道詭異身影,對這種波動卻常理難以想像的清楚忌諱!

  那詭影哪裡還敢妄動,偷眼看去,只見一道碧綠的籐蔓環繞四周,一繞一卷……竟然將之前所有的隕落聖君殘魂,盡皆收走,不過一瞬之間,那道碧綠的籐蔓,也隨之消失不見。

  雖只是一瞬照眼,那詭影卻是真正亡魂皆冒了!

  這一刻,近乎失魂落魄的他,二話不說,逕自鑽入了地底,非但再也不敢出來,乾脆就直接從地底離開了……

  嗯,應該用直接逃命來形容更恰當一些!

  ……

  雲揚手中天意之刃接連揮舞,天意刀招連環使出,持續營造自己落盡下風,被動至極的狀態,可是心中所感,卻是那股強大的威脅源頭,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了!

  雲揚頓時知道綠綠剛才的動作還是打草驚蛇了,心中不禁默然無語了好半晌。

  自己費心費力,佈置了好半天的陷阱,就被這個小吃貨一嘴給吃沒了……

  他甚至已經確認了那威脅是什麼:魂妖!

  也只有魂妖,才能給自己造成這種程度的威脅感。

  當前正是天賜良機,只要魂妖針對自己出手,被自己鎖定了方位,再由綠綠出手,以綠綠提升之後對魂體生靈的天然威懾力,絕對能在極短時間裡將那傢伙吞噬得連渣都不剩!

  但是……

  一嘴巴吃的這個機會喪失了。

  「哎!」

  雲揚一聲長嘯,怒意勃發,卻又不捨得懲罰綠綠,不過眼前就有這麼多的出氣筒。

  不予廢物利用,更待何時!

  「受死吧!」

  天意之刀前七招十四式,竟是首度一股腦的連環發出,天翻地覆天驚地動一般的悍然威勢,瀰漫了整片蒼穹!

  原本以為再也難得反轉的態勢,竟是瞬時倒反,急轉直下。

  ……

  ……

  東方浩然等人護送著寧風雪,找了一個偏僻安靜的山洞,給他處理了一番傷勢;只可惜三位宮主眼白白的看著寧風雪被砍掉的胳膊,即便是各出絕招秘書靈丹妙藥,甚至是三大宮主聯手盡也不能幫寧風雪恢復,不由得相顧駭然。

  不過他們三人聯手,仍舊是幫寧風雪恢復了一些精神力,看著寧風雪的臉色變得紅潤,性命可保無虞之下,三人才算是放下了一顆心心。

  「到底咋回事?」

  「這件事情,真是小孩兒沒了娘……說起來話久長啊,」寧風雪悵悵歎了口氣:「這次丟的人,可是丟得太大了……」

  不待三人追問,寧風雪有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將自己見到雲揚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遍,三人聽得臉色慎重空間,心中更泛起一種異樣滋味。

  寧風雪最後總結道:「據我看來……雲揚這幾天,雖然看似大開殺戒,辣手無情,實則仍舊是有所保留,不想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也沒想多殺人,但是……最後請我出手這件事,卻直接激起了雲揚隱匿已久的殺機……」

  他輕輕歎了口氣:「恐怕下一步,雲尊就真的要大開殺戒了……」

  三人都是愣了愣,北宮琉璃喃喃道:「一直有所保留……徹底發怒……真的要大開殺戒了……」

  三人對望一眼,突然同時叫了起來:「不好!」

  東方浩然率先怒喝一聲道:「寧風雪,你這老東西,你早已明明知道雲尊將要大開殺戒,卻將事情始末說得這麼詳盡,分明就是在這裡拖延時間!」

  寧風雪咳嗽一聲,道:「宮主也說老朽將事情始末交代得詳盡,難道話說分明還有錯了,若是三位宮主不知雲揚底細,貿然與之對上,難道不會步老朽後塵……」

  三位宮主嘴歪眼斜。

  這老東西,他的話雖在理,但仍就是故意的!

  他要是不想拖延時間,直接見面的時候來一句:「快去……雲尊有滅殺半聖手段,將要大開殺戒了……」

  那麼自己三人怎麼也要趕過去一人,留下來兩個看著寧風雪療傷也是足夠的。而只要三人去一個,就能將事態遏制一下,最起碼也多能保下幾條性命。

  三人嘴上說的灑脫不介懷,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啊!哪怕是廢了修為養著……

  但也總比死了好。

  至於說跟雲揚放對,無論寧風雪是否說明雲揚有保留底牌,三人也決計不會針對雲揚出手。

  便在這時,北宮琉璃突然間臉色轉為蒼白,更是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他臉色一變再變,伸手掏出兩塊玉珮,卻見那兩塊玉珮已經徹底碎裂,上面遍佈好似蜘蛛網一般的裂縫。

  而就在他拿出來的這一刻,那兩塊玉珮啪的一聲輕響,登時化作了一堆齏粉。

  北宮琉璃臉色變得鐵青!

  整個人都呆住了。

  東方浩然小心翼翼問道:「怎……怎麼了……」

  北宮琉璃看著手心一堆粉末,面無表情的說道:「無雙死了,天雲也死了……都……都是神魂俱滅生跡不存的死法……」

  西門翻覆與東方浩然的臉色登時齊齊大變。

  聖子出現了隕落!?

  而且一下子就死了兩個!其中還包括有北荒魔宮宮主的兒子。

  北宮無雙!

  兩人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對望一眼,下一刻,更無廢話,逕自撕破空間飛了出去。

  北宮琉璃並沒有趕去。

  他就這麼坐在那裡,眼睛靜靜的看著手心的兩堆粉末,一動不動,半晌無語。

  冥冥中,似乎有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兒歡笑著跑過來,一個嫩嫩的小手抱住了自己右腿撒嬌:「爹爹……」

  另一個胖墩墩的抱住自己的左腿,仰起來粉嫩嫩的小臉:「師父……」

  北宮琉璃嘴唇顫抖著,渾身上下都在哆嗦。

  原本高大魁梧,挺拔壯碩的身體,這一刻佝僂得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寧風雪心中長長歎息,低沉道:「宮主,還是……去看一眼,魔宮四位聖子,還有兩個……萬一……」

  北宮琉璃抬起頭,眼中有火焰在熊熊燃燒,將所有迷濛的霧氣,一併蒸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淡道:「剩下兩個,乃是幻文淵與蘭亭……蘭亭淡泊名利,不會爭搶;說什麼也是隨著別人在說,不會付諸行動……幻文淵固然生就一張嘴賤,更有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二貨性格,但是非對錯,大是大非自有判斷……四人之中,就以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當宮主……」

  「他們倆……是絕對不會死的,因為他們倆最多罵雲尊幾句,卻絕對不會當真對雲尊動手……」

  他的聲音平靜,微弱,如同在風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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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8 20:56: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且將此刀先快意!

  寧風雪輕聲道:「但這件事,有因有果……怎麼也怪不到雲尊啊……宮主,不能遷怒啊……」

  「不能怪啊……」北宮琉璃喃喃地說著,他的兩隻眼睛已經失去了焦距,空洞的看著前方,然後就不言不說……整個人化作了一尊雕像。

  若是能怪雲尊,能找雲尊報仇,北宮琉璃反而不會如此難受。

  但是……偏偏不能怪。因為,是自己的兒子自己找死!而整件事,卻又是在三大宮主的策劃之下進行……

  如何去找人家報仇?

  寧風雪就在一邊看著,清晰地看到……這位高大魁梧向來都如同淵渟岳峙的北荒魔宮宮主就這麼呆呆的坐著……一動不動……

  然而一頭烏黑的頭髮……卻在一點一點的變成了片片斑白。

  寧風雪扭過頭去,站了起來,悄然出了山洞,在距離洞口遠遠的位置,安靜地坐了下來。

  他此際竟然全然沒有勇氣,既不敢,更不忍,在那位剛剛失去了親生兒子的父親面前坐著。

  無法面對心中的罪惡感。

  因為……當真是自己拖延了時間啊……

  寧風雪仰天長歎,悠悠的吐了一口氣,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這樣頂天立地的英雄,為什麼,就教不好自己的兒子徒弟呢?

  「不是說……老子英雄兒好漢麼……」寧風雪看著蒼天:「為何會這樣?」

  ……

  …………

  刀光沖天而起,席捲天地的同時,還有沛然血光沖天而起,瀰漫周遭!

  這是雲揚自從衝上玄黃界之後,修為達成以來的第一次全力爆發,更是自身殺氣最盛之刻、最為憤怒的一次出手。

  自從刀光閃亮,沖天而起的血光,就再也沒有停過!

  一刀一個,一刀兩個……

  「你們要殺我,我理解,為了至尊天閣,為了目標利益,你們感覺有了威脅,我理解,你們為之奮鬥了很多年擔心被我取代,我理解!」

  雲揚一邊揮刀,一邊怒吼:「你們自以為的種種理由,因而營造出來的種種陰謀,從而誕生出來的莫須有罪名,都可以有,但起碼還有塊遮羞布吧!」

  「有一塊遮羞布,我還認為是在規則之中,縱然如何不情願,我還勉強自己給你們面子,給你們三大天宮宮主的面子,我陪你們玩!」

  「三大天宮衛護此世久矣,我願意多給他們的後人一次機會,我希望你們會收手!」

  「這於我而言,沒關係,無所謂!不過是一點委屈!」

  「但時至今日,在我亮明身份的當下,你們卻還要對我下手,鍥而不捨,不死不休!」

  「你們之前假作不知,詐作規則之內,自圓其說,我也忍了。但今天,卻是明目張膽對我,對我這個公認的大陸英雄下手!便是死有餘辜,絕不寬待!」

  「我從來都不是惱怒你們對我出手,人生在世,不遭人妒是庸才,我從來不怕更不在意對手有多少,敵人有多強!但你們卻怎麼不該對大陸英雄下手,枉顧他對這片大陸的貢獻與付出!」

  「若只是因為對我下手而憤怒,在前幾天你們就早已經全部死絕!而今,我確認到了一件事,你們會對英雄下手,僅止於你們的私心,你們個人利益,再非其他,那麼,我又何必手下留情,遺留你們在此世為禍!」

  「我可以想見,在我之後,只要又有其他人擋了你們的前路,妨礙了你們的利益,你們仍舊想出種種藉口,無數理由,不擇手段的針對之,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立場,為人類做了什麼,對你們而言,都不重要,都只是你們的絆腳石,一定要除之而後快!」

  「難道整個人類的安危,還比不上你們一個座位?!上路吧!」

  雲揚憤怒的一聲聲質問,一刀刀劈出!

  一顆顆腦袋,就在他憤怒的質問聲,刀光閃動中飛上半空,漫天鮮血噴灑大地。

  連同幾位聖子在內的四十多名圍攻者,此際已經死亡大半,倖存者也不過就是在苦苦支撐。一個個的滿頭大汗,滿臉絕望。

  如果他們知道雲揚的真實實力至此,他們絕對不敢招惹,聖君強者已經此世頂峰,就算不依附於三大天宮,到哪裡也是一方之主,他們貪圖的不過是自己依附聖子晉位之後的數萬年風光,然而相比較於死亡威脅,那點風光卻又算不得什麼了!

  「大陸公認的英雄,為玄黃貢獻良多的有功之臣,你們說殺便殺?你們算什麼東西?!」

  雲揚憤怒的咆哮:「就憑你們是聖子?狗屁!老子今天就是要屠盡了你們這些聖子!」

  刀光一閃,卡卡卡……

  虛空爆裂!

  一連九道刀光,在空中接連閃亮而起,又是九位聖君的腦袋,齊刷刷的掉落了下來!

  血光迸濺,赤色盈天!

  賈世雄一聲慘叫,整副身軀被一刀兩分,從腰腹處左右分開,尚來不及催動聖力療傷,早已侵入其體內的綿密刀氣早已在兩邊身體之中接連爆發!

  啪啪啪幾聲並不太大的響動,卻已經令到賈世雄的肉身歸於虛無,一團靈魂力才剛剛浮現,便被綠影吞噬。

  隨著大量聖君隕落,第三位聖子犧牲者也終於出現了!

  「你們要的是利益權位,我給不了!」

  雲揚聲震雲霄:「我能夠給的,給我自己一個公道,給天下人一個公道!」

  「給所有血戰妖族的人族英雄,一個公道的氛圍!自今日起,誰再敢做這等勾當,斬立決!誅九族!上天入地,皆斬之!」

  轟!

  安心玉發出一聲慘叫,腦袋被整個轟爆,隨即身子也在連綿刀光中化作齏粉,靈魂力同樣被綠意泯滅,生跡不存!

  第四位聖子!

  「哈哈哈哈……」雲揚哈哈大笑,接連得手的他氣勢不減反增,揮刀如電:「陰謀,算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又能有幾分作用?西門寰宇,給老子來死!」

  刀光剎那間匯成了一道長河,浩蕩而去,目標直指在場的另一位宮主嫡子,西門寰宇!

  西門寰宇臉色慘白,眼光驚懼,連連後退,所謂儀態早已當然。

  他身邊跟隨的五名護衛厲喝一聲,以搏命之勢的強硬迎上!

  「聖子,快走!」

  「這是最後的機會!」

  而東極天宮的一位聖君則是趁著雲揚出刀逼殺西門寰宇之際,施展身劍合一之招,以最純粹最直接方式,強殺雲揚,卻在出劍的同時大吼一聲:「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東方星辰,於震霄,風破天三人聯袂發出最後一擊,不待結果如何,逕自扭頭就跑。

  而在這三人身後,還有護衛十數人,卻自不要命的一般衝向雲揚,以圖攔截一時,為三人爭取逃生生機。

  他們三個覓得一線生機,急疾逃竄,然而首當其衝的西門寰宇卻仍舊被雲揚鎖定在了刀光之中,哪裡有逃生餘地,就隻落得慘叫連連:「救我……」

  「放心,不但你活不成,他們也逃不掉!」

  面對眼前群敵的豁命反撲,雲揚手中刀陡然消失不見,取得代之的卻是紫意瑩瑩,紫玉簫赫然上手!

  一簫在手,雲揚大吼一聲,將簫做劍,卻是久違的屠盡天下又何妨,再現塵寰!

  轟隆一聲,紫光傾天,整片天空,盡都被無量紫色劍氣所充斥,彷彿千萬道雷霆霹靂一同爆裂開來,又如天上銀河傾落紅塵,降臨人間!

  至殺劍招再現塵寰之瞬,慘叫聲連連響起。

  雲揚發出這一招之後,全然不顧劍招去勢,逕自兩手一分,早已經將面前空間撕裂,一步踏出去,正迎上風破天驚駭欲絕的面容。

  「刷!」

  一刀後,風破天從頭頂到褲襠,異常平均的分成兩半,刀氣旋即爆發,將之兩邊身體進一步炸裂開來,然後……仍舊是一道綠光閃過、吞噬,而雲揚卻沒有停步,早已再次撕裂空間,一刀如霹靂,將於震霄與東方星辰震得口噴鮮血,踉蹌後退數十丈。

  而後方……

  以紫玉簫發出屠盡天下之招,席捲西門寰宇以及其他聖君強者,那西門寰宇雖然被數人阻隔在後,可是他所見到的,卻是在自己面前所有人盡皆被紫意吞沒,詭異地化作齏粉,然後那紫玉簫在他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絲毫不出意外的敲在頭頂……

  呯的一聲輕響,西門寰宇連一聲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已經化作虛無。

  其實又何止是一個西門寰宇,而是周圍所有參與圍攻的高手,在這至殺劍招之下,在紫玉簫無邊浩威之下,盡數化作飛灰,生跡不存!

  但凡被紫玉簫擊殺,連靈魂力現世的機會都不會有,直接形神俱滅!

  氣得神識空間裡的綠綠直跳腳,卻又不敢懟紫玉簫,正如那魂妖畏懼綠綠,如鼠避貓,綠綠對那紫玉簫也是畏懼萬分的!

  最後的倖存者,於震霄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連連後退,面如人色,東方星辰那一身慣常欺霜勝雪的白衣此際早已經髒得看不出本色了,頭髮更是散亂,滿目儘是驚駭恐懼,連聲大叫:「雲揚,雲揚,你不能殺我!」

  「你受了我父親天高地厚大恩,你殺我,就是忘恩負義麼?」

  「你殺我,如何面對吾父?」

  「你饒我一命!我此生此世,永感大德!」

  雲揚此刻殺機已經瘋狂沸騰,「饒了你?此間六七十人我都殺了,八位參與陰謀算計我的聖子,我已經殺了六個!卻偏偏要饒了你,針對我出手最狠,最不遺餘力的東方少宮主?憑什麼?難道你的身份比西門寰宇與北宮無雙更尊貴?!」

  雲揚冷冷道:「除卻你是東方浩然兒子這層身份之外,你還有什麼,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東方浩然有你這樣的兒子,只有貽羞萬年,再沒臉見人的份!今日,我便為他除了你這個禍患!」

  雲揚飛身而起刀光再度閃亮,便如太陽一般耀眼生輝,殺機也隨之更甚。

  而便在這一刻。

  東方星辰身後的虛空猛然被撕裂……

  於震霄猛然橫身出劍:「你走……不要讓師尊絕後……」

  刀光悍然落下之瞬,東門星辰大叫一聲,突然間飛起一腳,將正一心護衛他的於震霄踢了起來,雙掌交錯,拍在於震霄後背。

  於震霄不明所以的大叫一聲,整個人卻好似一面盾牌一樣的飛了起來,正整迎向雲揚的刀鋒!

  他眼中儘是不可思議的絕望與憤恨,嘶聲叫道:「東方星辰……」

  但雲揚的決絕一刀已經落了下來,一往無回,無命無活。

  半空中,自那撕裂空間中乍現的兩人才來得及大吼出聲:「住手!」

  這兩個人一起叫住手,卻只有一個人完整喊了出來。

  喊出聲的乃是西天聖宮西門翻覆。

  而另一個,中途戛然而止的卻是東方浩然,他急急忙忙的趕過來,接二連三,幾乎是超越自身極限的接連撕裂虛空,在撕開最後一條縫隙,終於趕到事發地點的一瞬,才待忙不迭地往外鑽,一聲住手隻喊出了一個字,赫然入目的卻是自己的兒子為了逃命,一腳踢在自己徒弟身上,雙掌將於震霄直接送到雲揚刀下……

  而他自己,卻藉著那一點反震之力,轉身逃跑,頭也不回,瞬間已經出去千丈開外!

  而自己的徒弟反而是正因為保護他,才毫無防備被踢了出去……

  看到這一幕,東方浩然只感覺頭頂上好似被人猛錘了一下,眼前竟現金星亂冒,後一個字,死活都沒有喊出口!

  說時遲那時快,雲揚決殺一刀將於震霄的肉身碎為齏粉,袍袖一揮,又將靈魂力收入神識空間,然後,正待舉刀追擊最後的東方星辰,卻正看到西門翻覆與東方浩然。

  兩大宮主此際的臉色,都是難以言喻的複雜,眼神更是遍佈陰霾的注視著他!

  得此一緩再緩,東方星辰已經狼狽地逃出數千丈,卻始終連頭也不敢回一回,自然完全不知道這邊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東方浩然臉上紫氣猛然間爆炸一般的升騰起來,怒喝一聲:「畜生!!給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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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8 20:56: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章 我太善良、太優柔寡斷了

  東方星辰卻是充耳不聞,他此際已經被嚇得失了魂,就只有往前逃命這一門心思,再也想不起來其他事情了!

  東方浩然怒吼一聲,大手伸出,竟是直接抓破了空間,將數千丈之外正在亡命狂奔的東方星辰一把抓了回來!

  東方星辰被抓回來,仍是心思混沌,根本就沒看是誰抓的他,昏頭漲腦的落下地面,直接撲通一聲跪下,磕頭如搗蒜:「饒命,不要殺我……我是卑鄙小人,我是畜生,我是烏龜王八蛋……」

  他已經徹底的嚇破了膽子。

  天哪,西門寰宇,北宮無雙,那都是跟自己身份一樣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咔嚓咔嚓的就殺了……那血啊……咕嘟嘟的啊……

  東方浩然臉上肌肉一陣抽搐。

  西門翻覆臉上也是一陣扭曲。這一刻,看著東方浩然的眼神,居然有些同情。

  雲揚神色冷淡。

  事情,已經做完了。

  人……就算全殺沒了吧!

  兩大宮主來了,那麼,看你們後續怎麼辦吧!

  不管怎麼辦,我都接著。

  西門翻覆嘴角,猶有清晰的血跡殘留,臉色灰白,早已不復當日初見之時的風采,而看向雲揚的眼神,不斷地變幻,有歎息,有無奈,偶爾還有濃濃的仇恨,一閃而過。

  他在半路上撕裂空間的時候,懷中的命魂玉珮就不斷的破碎,神魂先後三度受創!不用來他就已經知道,自己的一個兒子與兩個徒弟都已經死了!

  而且還都是神魂俱滅的極端死法!

  這一刻,他雖然在看著雲揚,眼神雖然複雜的厲害,但實際上,心裡早已經是一片空白!

  不僅僅是他。

  東方浩然嘴角,何嘗不是鮮血淋漓。

  他現在,看著正在瘋狂磕頭乞饒的兒子,腦海中儘是滿滿的空白!只感覺一陣陣的雷鳴,心頭靈台,都幾乎破碎!

  眼前一片片的星辰爆炸一般,忍不住一大口鮮血,就此噴湧而出。

  對東方浩然來說,他是寧願看到自己的兒子被雲揚直接戰鬥中擊殺!

  雖然做錯了,仍舊與雲揚爭鋒致死!

  他寧願看到兒子粉身碎骨神魂俱滅,卻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就這麼先出賣了同門師兄,然後再沒有半點骨氣的磕頭求饒!

  尤其是……自己已經站在這裡一會,自己這個已經嚇破膽的兒子還沒有醒來,還在磕頭哀告!

  我是卑鄙小人,我是畜生,我是烏龜王八蛋!!!

  那你老子我又是誰,又是什麼?!

  這一刻,東方浩然感覺自己丟人已經到了極致。

  哪怕是現在死了,都無顏見列祖列宗啊。

  一時間,三人盡皆靜默無言,彼此對視半晌,雲揚眼神光明正大,毫不避讓,反而隱蘊逼視之意,鋒芒直指東方西門兩大天宮宮主。

  東方星辰終於察覺了異常,探頭探腦地偷偷抬頭,一眼看到東方浩然,突然放聲大哭,跪爬幾步來到了東方浩然身側,一把抱住東方浩然大腿,滿臉扭曲的嘶吼道:「爹!爹!是雲揚……殺了他殺了他啊啊啊啊……他是個惡魔,他是個魔王啊爹……」

  「閉嘴!」

  東方浩然身子一震,逕自將東方星辰震了出去,隨即狠狠一巴掌打在其臉上。

  這一巴掌打的極為用力!

  東方星辰的身子好似陀螺一般在空中轉了十七八圈,一灘爛泥也似地癱在地上,甚至連一聲都來不及吭的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

  東方浩然看著雲揚,眼神苦澀難言:「事情怎麼就會……到了這等地步呢?」

  雲揚聳聳肩,淡漠的說道:「怎麼回事?眼前種種不都該在幾位宮主大人的預計之中嗎?怎麼反過頭來問我?令郎不就在跟前,等你兒子醒了,你直接問他便是,我現在沒有心情浪費口舌。」

  他眼神中殺機半點不退:「放心,等你問完之後,我才會殺他!」

  「這麼多人都死了,主謀者卻還能活著,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道理!」雲揚深吸一口氣,迎著東方浩然要殺人一般的目光,平平靜靜認認真真的說道。

  「雲揚!」西門翻覆終於忍不住,嘶聲道:「你的手段也太毒辣了吧!?」

  「這一役隕落了數十位聖君,等於是三大天宮半壁江山盡數傾覆在此,你……你……你怎麼下得了手?」西門翻覆環視一圈戰場之後,倍覺睚眥欲裂。

  聖君強者,乃是玄黃界的頂峰戰力,任何一個也是彌足珍貴,可是這一役,竟然損失了這麼多人,實在不得不說,這個損失實在太大了!

  雲揚皮笑肉不笑的嘿然道:「西門宮主的關注點有所偏頗,你的兒子西門寰宇也是命喪我手。想要報仇的話,理由很多。無論是厭惡我的出手毒辣,毀去玄黃無數柱石,還是意欲為兒子報仇,這或公或私的由頭都是現成,任由君擇,公私兩便!」

  他冷銳的看著西門寰宇,嘲諷的說道:「我知道你的心很痛,還知道你對我的很不滿,但你的感受於我無關,尤其是你剛才道出的這個藉口,讓我結結實實地低看了你一眼。」

  雲揚雙手抱胸,冷淡的道:「是是非非豈不早就清楚明白,何必挖口心思的羅列罪狀?想要報仇,想要找我麻煩的,儘管放馬過來便是!」

  他哈哈一笑:「反正你們顛倒是非,也不是第一次,兒子如是,老子如果也如是,我雲揚,全接著了就是!」

  西門翻覆氣的兩眼通紅,森然道:「你竟敢跟我這麼說話?!」

  雲揚針鋒相對,毫不相讓的冷凜道:「敢問宮主大人,我應該怎麼跟你說話,是該卑躬屈膝,跪地求饒,還是委曲求全,哀求饒命?只可惜雲某這一世人,寧可被人打死,卻也不會被人嚇死!」

  西門翻覆暴跳如雷,連番受創的他,連心境漸漸不穩,失衡之相昭然。

  正義與仇恨,在他的心中不斷激盪;雖然明知這個結果乃是早有預見,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一朝成真之刻,現實竟會是如此的嚴重,這般的慘痛!

  全滅!

  無一生還!

  「大家都冷靜一下!」東方浩然緩緩直起身子,他的心緒同樣激盪,卻勉強動用神功將躁動的一顆心生生地壓了下來,但鮮血卻仍是不要錢一般的汨汨而出。

  雲揚斜眼看去,驚見東方浩然一向筆直提拔的身軀,此刻也顯出幾分佝僂。

  這是……哀大莫過心死?!

  東方浩然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心境亦告失衡,甚至已經處在走火入魔的邊緣,但是他卻不能不勉強開口,制止雲揚與西門翻覆的劍拔弩張氛圍。

  一旦這兩個人也幹了起來,那才是真正的雞飛蛋打,人間災殃!

  西門翻覆冷哼一聲,閉上眼睛,默運玄功,點滴壓制翻騰的氣血。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越是運功壓制,心潮反而愈發澎湃,紛至沓來,思緒越走越偏。

  「結果……如何?」

  東方浩然看著雲揚。

  「自從我再現以來,從一開始……先殺了同宗的水氏三兄弟,然後就是十三個冒充我的冒牌貨,全滅……再來就是今天此役,八位聖子,他們每人手下都有差不多十個左右聖君級數護衛……現在也全死光了;八位聖子死了七個,你兒子是最後的第八個。」

  「粗略算起來,大約也就是九十來個人吧,不超過一百個,嗯,尚有日前迷途知返的三位,此際已經去了血魂山那邊……」雲揚皺皺眉頭:「我記得沒那麼清楚……大致就是這麼些人吧……」

  東方浩然眼如銅鈴一般瞪起來:「真的一個沒留?!」

  雲揚詫異的看看他:「東方宮主,你不會真的老糊塗了吧?他們時刻欲殺我而後快,我還對他們留手,每一個都是聖君級數強者,我對他們留手,是嫌命長,還是嫌他們對我下手不夠狠辣?換做是你,你會留手麼?敢留手嗎?而且我現在就只是清理了三大天宮所屬,還有聖心殿的沒動呢……」

  他歎了口氣:「我這人行事太過謹慎,瞻前顧後,想這想那……而且太善良了。一直都沒有狠下心來解決了斷,若非寧風雪前輩前來,讓我明悟於心,只怕還狠不下心腸呢!」

  雲揚滿眼儘是惆悵的喃喃問道:「我是不是太優柔寡斷了……」

  東方浩然眼皮跳了跳,嘴唇抽搐了一下。

  太優柔寡斷了?太善良了?

  你從天罰聖地出來,前後斬殺了十幾位聖君,你說你心腸不夠狠?!

  接著連續斬殺那水家三兄弟,辣手無情,你說你不夠決斷?

  十幾位冒充雲尊的聖君,被你一一斬殺,盡皆神魂俱滅,生跡不存,你說你優柔寡斷?!

  你今天一次性屠盡了超過七十位聖君強者,下手毫不猶豫,果決異常,你說你……狠不下心腸?!

  八位聖子,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宰了七個,現在還在等著盼著殺最後一個,當著他的父親還要這麼說,一而再再而三的說……你現在還這麼惆悵的覺得你太善良太優柔寡斷?

  就算你迫於形勢,礙於情面,有過保留,但是……

  東方浩然有一種翻白眼的衝動。

  若是如你小子這般行事,還能算是優柔寡斷的話,那麼你真正殺伐果斷的時候,又該是什麼樣子呢?

  雲揚自己給出了答案:「其實我還是太過軟弱,太過拘泥於人面情分,我就應該像在妖族那樣子……沒有千百萬的性命震懾,別人哪裡會將我放在心上,看在眼內,誰誰都想弄我一番,踩我上位……」

  軟弱?!

  太過拘泥於人面情分?!

  東方浩然閉住了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發現……自己心中翻騰幾乎壓制不住的氣血,在雲揚這幾句話之中,居然已經平靜了下來……

  這麼說是你治好了我的走火入魔危機?

  你特麼好棒棒呢!……

  西門翻覆噗的一聲,鼻孔中自顧自地噴出來兩道白霧,直直地噴出去三丈開外,宛若實質。

  若是後面還跟著那兩滴鼻血的話,應該很有氣勢,很有型的說!

  「也就是說,我西天聖宮隨行聖子的三十幾位聖君高手,全部都已經喪命在你的手裡了。」西門翻覆口氣中儘是說不出道不盡的悲喜。

  「嗯?!我原本認為你會感激我,竟是我誤判了?」雲揚冷冷道。

  鑒於剛才西門翻覆的態度,雲揚對這位西天聖宮之主很是不滿意,是故口氣相當的不客氣。

  畢竟眼前局勢,有相當部分都是三大宮主致力促成,自己出人出力,險死還生,沒有落到絲毫好處,還要被人記恨指責,就算知道西門翻覆喪子喪徒,又隕落了許多得力手下,心境大受影響,雲揚仍舊選擇反唇相譏,冷然以對。

  西門翻覆突然仰天長嘯,沖天氣勢滾滾而出,半空烏雲陰霾,陡然四散。

  聲音中,有悲痛,有殺意,卻還有濃濃的無奈。

  良久良久之後,他終於平靜下來,聲音乾澀的說道:「你說的不錯,我委實應該感謝你的。」

  雲揚聞言一愣。

  西門翻覆道:「此番變故的始作俑者非是你,也非是寰宇他們,而是我們三個老傢伙,一切儘是我們三個老的咎由自取,對勞心勞力的你,該當只有感謝才是,但應該感謝你是一回事……可是我此刻心裡,仍有一關過不去。恐怕短時間內,不會對你有什麼好臉色,請雲尊見諒,海量汪涵。」

  他這麼一說,雲揚反而瞬間釋然,心中油然升起莫名敬意,道:「前輩客氣。」

  西門翻覆臉色糾結,悵悵歎息,情緒低沉,在在顯示出其心底仍舊是心緒難平……

  東方浩然臉色陰沉,道:「此事確實是我們三個老的想得太過樂觀,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公然對你出手,這般的肆無忌憚……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雲揚淡淡一笑:「這個問題不該我回答,你兒子就在旁邊,你弄醒了一問豈不便知,想必他不敢在兩位天宮之主面前撒謊吧?」

  西門翻覆目光一凝,陡然轉向東方星辰。

  自己的兒子死了,徒弟也死了,而殺人者雲揚,卻仇恨不得,憤怒不得,連埋怨都不得,那同為共犯的東方浩然又憑什麼可以倖免?!

  ……

  東方星辰悠悠醒來,睜眼就看到自己的父親與西門翻覆當真就在左近,頓時鬆下了一口氣,安全了!

  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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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1 22:05: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一章 是你下手還是我下手?

  但東方星辰隨即就看到,自己父親的面色異常難看,而西門翻覆宮主看著自己的眼神,更為複雜,甚至還夾雜著一種奇異莫名的神色……

  這是怎麼回事?

  「父親,西門叔叔。」東方星辰恭謹的行禮,行止舉動已經恢復到正常狀態,然而他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的,牙齒似乎也掉了好幾顆,嘴裡有濃郁的血腥味……

  是誰把我打暈的來著?

  一定是雲揚那廝!

  雲揚你這個該死的給我等著,現在我爹還有西門前輩盡集此地,你必死無疑!

  東方浩然臉色陰沉如水:「說說你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麼,一一道來!」

  東方星辰心念一動,道:「是。」

  東方星辰瞬間就打好了腹稿,事實上他早就做好了滅殺雲揚之後,回復自己父親乃至另兩位天宮宮主的腹案,或說雲揚因仇結怨,死於仇家之手,或說雲揚年少輕狂,惹人妒忌,被妒忌者設局謀算,或說美色迷人眼,有垂涎計靈犀,上官靈秀美色者,知道了雲揚竟同擁兩美,欲殺之而後快,甚至連策動寧風雪都有說詞,雲揚殺氣太盛,目中無人,寧前輩意欲小懲大誡出手教訓,奈何雲揚桀驁不馴,寧前輩一個收手不住……

  雖然每一個理由都只是場面話,但對於一個沒有價值的死人來說,絕對說得過去,至少對於東方星辰來說,絕對足夠了!

  而此刻,東方星辰要做的是,要將雲揚的自高自大目無餘子心狠手辣喪心病狂無限放大,至少要讓自己針對雲揚的立場有相當的話柄……

  但是,隨著兩道驚天氣勢罩頂而下,瞬間就將東方星辰的心神全盤震懾!東方浩然與西門翻覆四隻眼睛看著他,聲音森然:「不得有半點隱瞞!」

  東方星辰只感覺頭腦一陣模糊,似乎迷失在無垠的星空之中;一時間,滿心儘是恍惚,似乎連腦筋也無法轉動,全數依本心而言:「我們自從來到今宵城……」

  他神情木然,流水一般的訴說,卻是事無鉅細,盡都照實描述,無有錯漏,更無不實之言。

  自己如何安排的,如何刺殺雲揚,別人又是如何與自己商量,如何布下陷阱,如何巧立名目,還打算之後的如何剷滅九尊府,第九尊府……等等……

  一旦滅掉之後,勢力如何分配,財富如何瓜分,計靈犀等美色都打算歸誰所有……

  於震霄怎麼說的,西門寰宇怎麼說的,北宮無雙怎麼說的……各位聖子怎麼商量的……如何從一開始的各自為戰,到後來所有聖子決定聯合在一起,群策群力針對雲揚……

  及至今日,北宮無雙不知什麼原因去試探雲揚,卻反而被雲揚追殺……而後,就是北宮無雙在自己等人面前被雲揚斬殺,更將矛頭指向自己等人,自己等人自然不甘坐以待斃,出手反擊……

  再之後就是雲揚如何爆發,如何大開殺戒……最後,自己與於震霄如何逃命,如何被雲揚追殺,自己怎麼做的……

  而最讓東方星辰不理解的卻還是,自己明明已經請動了寧風雪親自出手對付雲揚,雲揚又是怎麼逃出生天的,這怎麼可能呢……

  東方浩然越聽,臉色越是難看,呼吸也越來越顯沉重,及至後來已經如同拉風箱一般。

  西門翻覆當聽到自己兒子西門寰宇說了一句「雲尊縱然是大陸英雄,但只要我們把他身份否否掉,自然可以順勢殺之,不留餘患……左右咱們這邊有這麼多人作證,還不是什麼都任由我們來說,史書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誰會為一個死人出頭,最多最多,多製造一個假象,將矛頭指向妖族來人,相信妖族那邊很樂意背下這個鍋……」這句話之後,原本就已經灰敗的臉色,愈發難看到了相當地步。

  再聽到如何瓜分財富美色,如何如何……兩位宮主都是感覺一顆心揪著疼。我們怎麼就教育出來了這麼一群東西?

  這特麼的都是一群什麼雜碎……

  隨著東方星辰說得越來越深入,西門翻覆看著東方浩然的眼神,愈發地充滿了同情,充滿了同病相憐……

  至於看向東方星辰的目光,再不復之前的複雜,僅有滿滿的憐憫了……

  傻孩子啊!

  你爹他肯定是不想殺你啊……

  但你每多說一句話,你就在通往幽冥的路上,更多踏前了一步啊!

  你到現在還在滔滔不絕,居然還沒說完……

  可憐老東方……你也要面臨喪子之痛了!

  幸虧老子的人都已經死光了……否則的話……這麼一想,西門翻覆莫名的感覺遇到了一種慶幸!

  他對自己的這種感覺都迷了:我擦,我兒子徒弟都死光了我還在慶幸……這反應不大正常啊。

  總算聽東方星辰說完了整件事,東方浩然原本慘淡臉色歸於慘白,絕望,身子搖晃了兩下,沉聲問道:「你身為聖子,自有權衡,但你面對大陸英雄,除了除之而後快,難道就沒有別的感觸?」

  東方星辰臉色木然,聲音平靜:「英雄,不過是一個名頭,所謂功績,也不過是膾炙人口的傳說,他日我為天宮之主,無論想要造就多少英雄,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英雄……從來就是上位者籠絡人心,刺激天下的工具而已,何須更多感觸?!」

  「……」

  這番話,不僅是東方浩然,連西門翻覆也是同時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為了人類,為了族群,流血犧牲銳身赴難的英雄啊!整個人族的脊樑啊!

  這貨,對於人族英雄,抱著的,是這樣的態度……

  不,不止是他,隕落的聖子,大抵都是這樣的態度吧,否則何能合併一處,群策群力!?

  西門翻覆突然插口一句:「你口中的英雄,是僅止於雲揚一人,還是所有的英雄人物?!」

  他的聲音,很是森然。

  東方星辰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英雄,死人才配稱道英雄,雲揚以活人之身得英雄之譽,怎不該死,只有沒有價值的死人,才能得英雄讚譽……」

  「再說,英雄,其實就是留下了一大堆的財富,等著別人去瓜分而已。反正他的後代,也絕對守不住家業。只能便宜了我等上位者。縱然是英雄,但只要是死了,還有什麼價值,還有什麼人,肯為他們出頭。這種,太安全了。」

  西門翻覆嘿嘿冷笑,道:「真是帝王心術……東方,你教的不錯。」

  東方浩然臉色漆黑。

  東方星辰淡淡道:「西門寰宇與我想法一致。」

  西門翻覆頓時臉色也黑了。

  現在東方星辰完全被震懾,所思所想,都是最最真實的反應,他這麼一說,西門翻覆的心都涼了。

  東方浩然臉色再變,他心頭泛起一個極端不祥的念頭,閉上了眼睛,心如死灰問道:「聽你這麼說來,你對之前的人族英雄,也有做過什麼?」

  東方星辰此際仍舊處於極端震懾之下,木然的回應道:「這等好處,不拿白不拿。五十年前,犧牲在血魂山的楊聖君,他的血脈家族之中,有個女的長得不錯,我欲納為侍妾,楊家竟然不願意,端的不識抬舉,滿門屠滅;那女的,楊欣兒被我玩了一年多,卻還要蚍蜉撼樹的想要刺殺我,被我直接捏死了……還有七十年前,牛家那群老弱病殘,居然守著至寶拒不肯獻……也全都讓我殺了……」

  「我等上位者,人族的脊樑領導者,人族有所好東西,理所當然的該當先讓我們享用,有什麼寶貝,第一時間就該貢獻出來……這是我輩這麼多年的付出與功勞,所應得的酬勞,我們活的舒服了,才能更好地為人類辦事……他們仗著是英雄的家族,一個死人的名頭,居然拒不繳納,還要振振有詞,豈不死有餘辜。」

  「英雄的後人享受太多的英雄遺澤,不知進退,豈非取死有道?我成全他們去陰間做英雄家族……畢竟他們幾家都是完完整整的下去了……」

  「還有兩百年前……三百年前……」

  東方星辰口若懸河,滔滔道來。一樁樁,一件件……說了半個多時辰還沒說完,時間才只是追溯到了幾百年前……

  東方浩然面如死灰,渾身簌簌顫抖。

  好半晌,等到東方星辰終於全都說完了,東方浩然那邊早已經是瀕臨崩潰,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大口大口的吐氣吸氣,然而那一雙眼睛卻彷彿不受控一般的突出了眼眶。

  「呵呵呵……」

  東方浩然喉嚨裡發出來毫無意義的聲音。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這一刻似乎是停跳了,又似乎跳的太劇烈,似乎下一刻就要從喉嚨跳出來……

  整個宇宙星河,都在自己腦海中爆炸粉碎一般的五光十色……

  西門翻覆突然間有些心痛了,為自己這位相交數萬年的兄弟心痛。

  這許許多多的事情,哪怕自己聽了,也倍覺毛骨悚然,憤怒得肝膽俱裂,而東方浩然……以上種種居然全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做下的!

  這讓一生一世為了人類嘔心瀝血拚命努力最自豪自己一生俯仰無愧光風霽月的東方星辰如何自處?

  東方星辰說完,神智仍舊渾渾噩噩。

  東方浩然就那麼滿臉扭曲猙獰的良久良久,突然間淚如泉湧,流淌滿面,哽咽不能成聲!

  「原來如此,這才是真相……我……我對不住那些隕落兄弟們……」東方浩然仰天哽咽,面容淒涼:「死去的兄弟們啊……你們為了人類,奉獻了自由,奉獻了生命,奉獻了所有的所有……可是你們的子女血脈,卻被我兒子這般的踐踏……」

  「我對不住你們啊……對不住啊!」

  東方浩然痛苦至極,只感覺愧疚得五臟六腑都要碎了!

  又是一個萬萬沒有想到啊!

  本來問完這邊的事情就可以不問了,但東方浩然偏偏問了一句,就想要為自己兒子找個理由,以前沒做過壞事,就只是這一次,一時的利慾熏心,一時的心志迷濛……

  甚至自己幫腔的那一句,也是有意促成東方浩然的想法。

  哪裡想得到這一問之間居然問出來一個痛徹心扉,痛不欲生!

  東方浩然此際五內如焚,非關內創深沉,而是心境失衡愈發的嚴重了,遙想當年,也不是沒有聽到過許多老兄弟的家族消失不見,不在故地了,甚至自己還收到了兒子轉交的信,說是他們觸景生情,盡都趕回故鄉,再也不聞紅塵俗事了……

  那麼多次,自己每次都是嗟歎不已,想不明白為什麼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些兄弟的家族搬走呢?

  明明留在左近,無論資源也好,方便自己照顧也好,怎麼對於後代的成長都是極為有利的,怎地就非要搬走呢?

  不理解啊……

  現在才知道,才明白,哪裡是人家要搬走,根本就是自己兒子已經代替自己照顧了人家,將人家全家照顧到了都逼死了……

  若是當真搬走了,那才是真正的幸運,至少不用死,滿門死絕啊!

  「那都是英雄的血脈,兄弟的家族啊!」

  東方浩然揚天慘嚎:「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我該死啊……我該死啊……我該死啊……」

  一聲一聲的我該死啊響徹天下。

  聲音中,那份錐心刺骨的痛楚,更縈繞著傷痛絕望的愧疚……難以言喻!

  無可言喻!

  很多事,不,應該是絕大多數的事情,自己只要稍微一注意就能發現個中真相,但自己偏偏就一無所知,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的相信了自己的兒子呢!?

  是養不教父之過,我東方星辰,罪無可恕!

  他瘋狂的怒吼一聲,隨即低下頭,死灰一般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

  「這麼多的血債虧欠,只得你一條性命,何能彌補?」

  東方浩然悲哀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血灌瞳仁。渾身顫抖!

  這個時候,東方星辰終於清醒了,徹底的清醒了。

  他用回復清明之後的雙眼,看到自己父親那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竟自故作鎮定地道:「爹,發生了什麼事,竟令父親憂心至此,請父親吩咐下來,讓兒子為您分憂?」

  是了,是了,就是這個口吻,讓自己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讓自己失望,老子英雄兒好漢,卻不想,現實是……老子蠢熊兒王八蛋!

  東方浩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不但身子在顫抖,連拳頭也在顫抖。

  他嘶啞著聲音說道:「雲揚,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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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1 22:06: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二章 黯然而去

  東方星辰一聽雲揚這個名字,頓時驚住了:「雲揚?」轉頭一看,雲揚蒙著面罩的身影映入其眼簾,就站在自己身側不遠。

  此刻,面罩後一雙眸子,閃爍著冰冷的殺機,死死地鎖定著自己。

  雲揚縱然心堅勝鐵,但此刻卻也忍不住歎息一聲。

  東方浩然這句話說的很明白。

  誰動手?!

  不管誰動手,東方星辰都是一定要死的,死定了!

  但雲揚此際罕有的有些拿不定主意,逕自開口道:「我從來都沒想過讓你動手,再怎麼說……虎毒不食子,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對你來說,不但是一份心傷,更是一道心魔。是故,我從一開始就打算由我來下殺手!」

  「但現在又與之前不同,你問出了這麼多的事情,那麼多英雄後人血脈……就這麼冤死了,若是此獠不由你親手了結,非但你心中的愧疚難得發洩,成為心魔潛伏,更難得給那無數冤魂以交代……」

  雲揚頓了一頓才又開口說道:「進退兩難,首尾兩端,盡皆是難,不知西門宮主可有什麼處理意見嗎?」

  西門翻覆眼中露出欣賞之色。

  雖然自己的兒子更早一步喪命在雲揚手裡,但他對於雲揚此刻的玲瓏心腸還是表示了欣賞。

  雲揚提及的兩點,全都說到了重點上。

  無論讓不讓東方浩然下手,都是一個大問題!

  而關於這個處理意見,由自己這個間接當事人,兩廂排解的話,才是最佳方式。

  想到這裡,才待要開口說話,卻是驀然冷汗涔涔。

  因為西門翻覆一個念頭陡然升起,東方星辰的所作所為,喪心病狂,十惡不赦,死有餘辜,而他做的那些個勾當,東方浩然顯然是不知道的,否則事態怎會失控至此。

  那麼,自己又如何呢?自己的兒子,西門翻覆又如何呢?!

  東方星辰沒有死,被東方浩然問出來這些事……

  這才導致了心中無限愧疚,進退維谷,前後無路!

  若是西門翻覆也沒有死呢?自己要不要問?

  恐怕也是要問的……

  而問題的答案會樂觀嗎?!

  西門翻覆一點都不會抱有幻想,因為他已經想起,自己的西天神宮,貌似也有一些英雄後人選擇舉家搬離,遠遁後塵,從此再無音訊,宛如人間蒸發……

  而就在剛才,東方星辰還說過:西門寰宇與我的觀點一樣。那豈不就是說……

  心念轉動,西門翻覆冷汗更甚,汗透重衫,卻自斬釘截鐵的開口道:「雲揚,還是由你來下手吧!」

  心底的愧疚,東方浩然還可以用來日殺敵來彌補,但若是當真做出了親手斬殺自己的兒子這等事情,對於其心靈的創傷,卻將是永生永世永難彌補的!

  東方星辰瞪著眼睛,懵逼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後再看看自己父親,腦海中再陷混沌氛圍。

  這是什麼情況……這是在商量著讓誰來殺我麼?

  為什麼啊?!

  突然間一陣巨大的荒謬感湧上心頭。

  我是誰?我在那裡?我在幹什麼?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親爹與別人商量著誰來殺我?

  「爹……」東方星辰滿眼希冀哀求與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東方浩然咬牙切齒,睚眥欲裂:「住口!我東方浩然沒有你這樣的畜生兒子!」

  鏘!

  雲揚拔刀出鞘,森森殺機更上層樓。

  「爹!救我……」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不甘就死東方星辰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道。

  但是,最後的呼救哀鳴就隻吼叫了一半,雲揚刀光如匹練,已經一揮而下!

  他已經迫不及待,再也不想要看到這張無恥的面孔!

  刀光落下!

  血光濺起!

  綠光升起。

  靈魂,直接泯滅!

  東方星辰的身子分成兩節,噗噗的倒在地上。腦袋咕嚕一聲落在地上,滾了幾滾,仰面朝天,眼中還是一片疑惑不解。

  為什麼?

  東方浩然仰臉朝天,身子顫抖更甚,嘴唇緊緊閉住,眼睛也緊緊的閉著。

  他仍舊不想看到兒子的最後死狀。

  但他終於還是轉過頭,看了一眼。

  然後,那挺拔的身姿分明沒有任何變化,但給人的感覺,卻似乎在那一瞬間直接老了數十年!

  結束了!

  從一個小肉團被自己抱在懷裡逗弄,一點點長大,一點點悉心教導,經歷了這麼多年……

  時至今日,此時此刻,盡數化作了虛無!

  他一死了之,但是他所製造的那滔天罪孽……如何救贖?

  他閉上眼睛,隱隱約約看到了無數的人影,一個個出現在面前,那是自己的兄弟,一個個都在憤怒地質問自己。

  「東方浩然,我為了人類奮戰一生,身死道消,你答應的照顧我的後人,就是這麼照顧的?」

  「東方,你的承諾何在?」

  「東方,我的家人可好?」

  「東方,你照顧的太好,我要不要感謝一下你?」

  「東方,你就這麼對待你死去的兄弟的家人?」

  「……」

  東方浩然閉著眼睛,突然放聲嘶吼:「不!…………兄弟們,我……」

  面前幻影,突然驟然消失。

  西門翻覆在一邊看著,輕輕歎息:「東方!」

  「……啊?」東方浩然有些茫然。

  「我們回去吧。」

  「回去?」

  「回天宮。叫上北宮,回天宮。這間的事情,已經了了。」

  「回……天宮……啊……」東方浩然的聲音有些悠遠。

  良久良久,才夢囈一般的說道:「不錯,我們還要回去收拾殘局……給當年犧牲的那些兄弟一個交代……我要去他們墳上……磕頭請罪……為子不肖,都是他老子的過錯……縱然這份歉意,已無意義……」

  一側,雲揚沉默不言。

  此時此刻,縱然多智如他,卻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應景。

  似乎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他堅信自己做得沒有錯,自己殺得理所應當,大快人心!

  但是,面對這兩個剛剛失去了親生兒子的父親,卻怎麼也做不到全然的理直氣壯!

  畢竟,他們的兒子……是自己殺的。

  親情,曾經是雲揚的最大缺憾與渴求,即便是現在,有了目標的現在,雲揚仍舊珍惜每一點親情,他甚至不敢想像,這種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選擇會是什麼!

  兩位宮主腳步蹣跚著,轉身走去,背影無限蒼涼。

  「東方宮主……」雲揚遲疑了一下,還是叫道。

  東方浩然的身子停下,卻沒有回頭:「怎麼?」

  「你……不帶走令郎的屍體嗎?」雲揚問道。

  一旦無常萬事休,東方星辰神魂俱滅,生跡不存,但屍身尚存,若是將之入土為安,雖然不過掩耳盜鈴,但對於一位父親來說,總是一點慰藉。

  東方浩然身子一顫,僵硬在原地,良久良久,才狠狠的咬著牙、嘶啞著聲音說道:「就將他……餵狗了吧!」

  突然間一聲長嘯,沖天而起,整個身子瞬間化作流光,一閃就已消失不見。

  西門翻覆歎息一聲,袍袖一捲,將東方星辰的兩片殘屍捲了起來,收進了空間戒指;聲音倍顯空洞的說道:「本座也要回去……回去,調查一下……這些年裡,這幾人,有沒有犯下……同樣的罪孽……」

  他的聲音充滿了顫抖的意味,顯然對自己的調查結果並沒有半點自信。

  事實上,西門翻覆心裡很清楚,如同明鏡一般。

  自己的兒子與東方星辰身份相若,地位相若,無論眼力閱歷才分見識全都在伯仲之間,甚至此番對待雲揚這位玄黃英雄的策略方針也一般無二,如此相似性格脾氣,幾乎一模一樣的戀棧權力,又豈會在對待視英雄好漢一事上有所不同……相信東方星辰做過的事情,西門寰宇縱然不說全部幹過,只怕大半也都是做過的!

  西門翻覆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心中有數的,尤其是在近距離旁聽過東方星辰的告白。

  這一點,或者不用查還好些,還能落個難得糊塗。

  但是這份難得糊塗,自己卻做不到。自己難得糊塗了,那麼,那些戰死的英靈怎麼辦?那些冤死的冤魂,怎麼辦?!

  查,是一定要查的!

  「西門宮主!」雲揚肅容,嚴肅的說道:「死者已矣,還請節哀一二。但雲揚尚有一句話要說:今日辣手除掉了這麼多人,對於三大天宮的日後發展……或暫時折損元氣,戰力銳減,但來日,將有許多好處,終是利大於弊!」

  利大於弊麼?!

  關於這一點,以西門翻覆閱歷見識,自然不會看不到,表示認可!

  但是……

  你所言的終究是遠景,而現在的現實是……兒子死了,我傷心……部下死了,我也傷心……

  我的狀況甚至比東方浩然那老兒還要更加不堪!

  我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兩難的地步……我回去後怎麼面對老婆?

  兒子就在自己面前被人擊殺了?

  而自己明知道兇手是誰,卻不能報仇?

  老婆暴怒想要來報仇自己還不能讓她來?!

  這些對於一位真正在自己家說了算的男人來說,或者還不算什麼大事,但對本宮主來說,那就是天塌了……

  哎啊。

  悲傷地搖搖頭,西門翻覆輕聲歎息一聲:「去也,去也……」

  刷得一下子,化作了經天長虹,絕塵而去。

  三大宮主甚至都沒有去到眾多聖君隕落的主戰場去看一眼,就這麼直接的走了。

  雲揚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好半天之後他才一路回去,沿途收拾那些散落的空間裝備。

  此刻的今宵城,偌大的今宵城,便如一座死城相仿,哪哪都沒有半點動靜。

  從東方星辰隕落之處,乃至主戰場位置,聖君與聖子們的隨身物品,幾乎到處都是,縱然只得殘兵碎片,亦是流光溢彩,無一凡品,卻沒有任何人敢出來拾取!

  雲揚一路收拾回去,無一疏漏,端的不復燕過拔毛之名。

  收集齊全空間裝備、殘兵碎片之餘,雲揚信手一揮,將所有戰死強者的破碎身體殘骸盡都席捲到一起,一拳在地上打了一個大洞,將這些散碎血肉,全都扔了進去。

  跟著又是雙手一抹,地面重新變得平整。

  然而眾聖君的歸處,連一塊墓碑標識都沒有,注定將就此泯然人間,不復與聞。

  「今天之後,或許今宵城會成為玄黃界新的修行聖地吧……在此地居住的普通人,即便不入修途,但只憑天地靈蘊的點滴滋養,也會令到身體素質提升,減少傷病的可能了。」

  雲揚喃喃自語。

  此役隕落的眾多修者,修為最低也有聖尊四品巔峰級數,而更多的,則是都是聖君級數修為,身體血肉骨骼盡都滿盈天地靈氣,被埋在地下,慢慢揮發,自有大量靈蘊反哺天地……

  而這個過程足堪持續幾百年甚至幾千年。

  所以雲揚才有這種認知:「就當你們死了以後,為今宵城的普通人,做出一點貢獻,可以稍稍贖掉一些你們的罪孽吧……」

  他轉身,望向另一個方向,隨即就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那個方向的彼端,乃是聖心殿所屬之人居住的位置。

  「但願還沒逃走!」

  雲揚一步步走過去。

  他之前跟東方浩然所說的,可都是心裡話,不藏絲毫花假,自然要話付前言。

  「不用過去了。」一個清雅的聲音響起:「聖心殿方面的人全都已經走了。」

  雲揚轉頭循聲看去,只見白衣飄飄,白紗覆面,玲瓏窈窕,便如仙子凌波。

  正是上官靈秀。

  「你咋沒走?」

  「哼……」上官靈秀道:「我要是走了……哪裡能看得到雲尊大人這般大發神威?」

  雲揚只感覺周身殺氣潮水一般散去,隨之湧動的儘是安詳與溫暖,微笑道:「就知道你們倆當時答應得那麼痛快肯定有鬼!」

  上官靈秀眼中含笑,春水一般溫柔,道:「據說從這裡回到九尊府,還挺遠的?」

  雲揚瞬間心領神會,彬彬有禮的彎腰行了個貴族禮儀,道:「不知道小生可有幸邀請上官姑娘並肩同行,共踏歸途?」

  上官靈秀想了想,矜持的說道:「看你還算禮貌周到,本小姐就賞你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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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聖心之殤

  兩人相視而笑,瞬時知心。

  「聖心殿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他們識機逃過此劫,之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那什麼……」

  兩人聲音越來越小,身影越來越遠。

  逐漸的穿城而過,消失在遠方黃沙古道中……

  今宵城,從這一天開始,又多了一個新的名字。

  「屠聖之地!」

  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竟然有上百位此時頂峰戰力,聖君強者,盡數在這裡殞命!

  更可怕的還在於,這百位聖君強者,盡都是為一人所殺!

  自然而然地成就了一個新的傳說。

  雲尊征戰妖族歸來,在這裡處決人族叛逆!一戰屠盡上百聖君,威震天下!

  ……

  一直到了雲揚離開今宵城三天之後,今宵城的大街上才終於有人敢開始活動……

  但這已經是後話了。

  ……

  三大天宮在三位宮主回去之後,二話不說,直接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清洗。

  無數人因而被清洗了出來……

  同時,發動全宮,對於之前犧牲的英雄們後輩家族開始排查;那些無緣無故消失的,更是窮盡天涯也要找到英雄血脈!

  英魂殿前,三大宮主長跪不起……

  ……

  三大宮主在處理了一番事情之後,其中東方浩然與北宮琉璃同時宣佈閉關。

  召回聖子,暫時主掌大局,天宮所屬人等,除了駐守在血魂山和從血魂山歸來的,任何人再不准外出!

  而西天聖宮那邊則是爆發了異常大戰。

  據說西天聖宮之主與夫人大打出手,隻打的西天聖宮崩塌一半!

  夫人要為兒子報仇,宮主死活攔著不讓去。

  最後西天聖宮之主西門翻覆果然不愧巔峰聖人,此世最強者的名頭,硬生生將夫人給鎮壓,竟振夫綱!

  但也有傳聞,宮主夫人在大戰後悲憤大叫,宣佈不和西門翻覆過了,休夫休定了……

  西門翻覆收集兒子的罪狀,摔在老婆面前,極為瘋狂的大罵一場,直罵的天翻地覆日月無光……罕見的雄起了一回。

  而夫人貌似沒有再鬧騰……

  當然,這件事情的最後結果少有人提,大抵也是無人知道更詳盡的詳情……

  ……

  雲揚與上官靈秀一路不疾不徐,向著九尊府的方向歸返……

  這一日……

  經過連雲山脈的時候,路過一片山谷,雲揚突然皺了皺眉頭。

  「好濃郁的血腥氣。」

  雲揚兩人意外察覺異樣,循血腥氣而去,不過片刻就去到某處隱秘山谷。

  觸目所及,那山谷的周遭儘是皚皚雪地,唯獨中間一塊大約數千丈方圓之地,滿目儘是狼藉。

  那塊地界上,橫七豎八的全是屍體,粗略估計幾不下百數!

  雲揚與上官靈秀再仔細觀視,發覺山谷之中到處都是鮮血揮灑的痕跡,還有無數殘兵斷刃,許多碎屍殘骸,在在顯示了這一場大戰的慘烈程度。

  兩人心下詫異,愈發注意於山谷大戰之處。

  上官靈秀臉上露出來一抹疑惑:「這裡顯然是在不久之前發生過一場大戰,而且交手雙方實力盡皆不俗,至少也有聖尊以上的修者入戰,否則戰況不至如斯……」

  感受著山谷內一片死寂,雲揚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仔細分辨。

  「兇手已經離開了至少三個時辰……」

  「若是我估料沒錯的話……此地受襲者應該是聖心殿所屬之人。」

  雲揚的臉上遍佈說不出的難受。

  他之前針對的主力盡在三大天宮聖子身上,對於聖心殿的逼迫雖然也有,卻絕不太大;畢竟聖心殿的「有心人」並不多,跳樑小丑更只得雷千里一人,

  雲揚甚至視聖心殿為己方友軍,畢竟聖心殿不像三大天宮那些聖子那般的與自己有直接的衝突,相信此次跟隨雷千里前來的那些人,其中大部分都該當是人族的熱血武士!

  當日在金宵樓,那些人對大長老雷千里的諸多不滿盡都入了雲揚的眼目。

  正因為這樣,雲揚才沒有當場跟雷千里那邊撕破臉,便是存下不想讓其他人難做的想法。

  早已經被雲揚鎖定為內奸的雷千里,背後必然尚有他人,威脅性可能還要在那群聖子之上,貿然妄動,只會造成許多不必要的衝突,畢竟這些人在名義上還都是雷千里的屬下。

  日後自有找尋雷千里這個跳樑小丑算賬的機會!

  但卻沒有想到,這樁慘案,終於還是發生了!

  自己將雷千里定義為跳樑小丑,竟是小覷了此人!

  雲揚飄身向前,四下裡查看倒落在地,橫七豎八的屍體,觀視是否尚有倖存者,卻見每一名死者的身軀都呈現乾枯狀,似乎身上血肉全都被什麼東西給吸走了,豈有半分幸理……

  但每個人乾枯的屍體臉面上,都留下了滿臉的憤怒,還有悲憤!

  似乎臨死之前,還在質問,還在咆哮!

  雲揚只感覺一陣陣的心痛。

  非關實力高低,這些人或者一生修為都難以達到那些在金宵樓為難自己聖君的級數,但是,這些人,每一個人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

  最起碼的,他們不會去迫害英雄!

  「抱歉,是我來遲了。」

  雲揚長長歎息,站起身來:「讓這些兄弟們,入土為安。」

  他細心的為每一個人整理遺容,收拾起每個人的左近物事。準備回到聖心殿的時候,交給他們的親人。

  而及至最中間的一具屍體身下,雲揚意外地發現了一行潦草得幾乎難以辨認的字跡。

  「雷千里是妖族奸細!」

  雲揚再度慨然長歎,深深後悔自己怎麼就來晚了,為什麼沒有早來片刻。

  他卻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發生,與他並沒有太多牽連。

  雲揚到來的遲與早,對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影響。

  事實上,早在接風宴當天晚上,雷千里回去之後,聖心殿方面眾人就幾乎內訌了起來。

  超過五十人當面責問雷千里:你到底是何意?

  雷千里花言巧語諸多辯解,最終以「擔心真的迎到假的雲尊,造成聖心殿千古笑話」為由哄騙過去,但接下來幾天,聖心殿眾人對雷千里卻是越來越看不順眼了……

  這種強烈的不滿,在雲揚大戰八位聖子的時候徹底爆發,而雷千里仍舊大肆辯駁,拒不承認雲揚就是雲尊本人。

  「你們的眼睛都瞎了嗎?那麼多位聖子們都在死戰那個蒙面人,豈不在在說明那個蒙面人非是善類,難道所有聖子都傻了,群策群力的群起圍攻玄黃英雄,唯一解釋就只有,那蒙面人不是好人,至少不會是雲尊大人!」

  不得不說,雷千里的說法有其道理,至少有一小部分人被他的這套說詞所蠱惑,令到聖心殿來人分化作了兩派,及至後來,在雷千里連番鼓動之下,最終形成決議:兩不相幫,然後立即撤走。

  我們回去,不淌這趟渾水了!

  是故聖心殿方面的人受實際上在雲揚與聖子大戰的時候,就已經全員撤走了。

  但這一路上仍舊是驚濤駭浪一般的爭吵不斷,雷千里再三再四的詆毀蒙面人,不肯承認那人就是雲揚,更以自己的身份做文章,扯虎皮做大旗,令到眾人愈發的不服不忿,心不服口更不服……最終最終,在魂妖回歸的時候,徹底的爆發了矛盾。

  魂妖遭受強烈驚嚇,回來之後沉寂了一天,兀自驚魂不定,然後實在忍耐不住,半夜擊殺了一位聖皇強者,吸取魂魄,籍此平復自身狀態。

  而這件事,卻成這樁血案了爆發點。

  「我們之中有內奸,有居心叵測的內鬼!」

  以這句話為始,徹底引爆了前所未有的衝突,當場就有人揚言:「回去後,定要稟報殿主拿下雷千里,查問究竟!」

  然後一眾人很是乾脆分做了兩批,其中一大部分人選擇了另一條歸途,不再與雷千里同行。而亦是在當天夜裡,雷千里等殺了過來……

  悲劇就此釀成!

  「我大概猜到了你們的血案始末,也知道你們想要做什麼。放心,我勢必幫你們辦到!」

  雲揚在新立起的墳前,默默地說道。

  「雷千里,魂妖!」

  ……

  對於雷千里,早從很久之前,雲揚就有所懷疑。

  早在雷家的那會,雲揚因緣際會之間見到了魂妖這個僅止流傳於傳說中的禍世難妖,又從董齊天口中知道了一些個陳年舊事;是故對於雷千里,早已經是鎖定了目標。

  而日前那次大戰之中,魂妖隱藏暗中,伺機出手偷襲,雖然因為綠綠的一時錯操作,打草驚邪,致令佈局有缺,但仍舊令雲揚進一步確定了雷千里有問題。

  再經過今日之事,雷千里的身上已經非是嫌疑,而是確定其有罪,罪莫大焉,罪在不赦!

  「必殺雷千里!」

  雲揚狠狠的說道。

  一旁的上官靈秀聽罷雲揚將事情始末簡單地說了一下,登時皺起秀眉:「此事只怕不能魯莽行事……我認為急於滅殺了那雷千里,反而會打草驚蛇。」

  「現在事情在在證明雷千里的背後,一定有妖族強者藏身。」雲揚也認可了上官靈秀的這個觀點:「而若是不能將隱藏其背後的這個人直接揪出來,僅僅剪除一個雷千里,只怕無關宏旨,仍舊於大局無助,聖心殿仍舊面臨重重危機,即便一朝瓦解冰消也非不能。」

  上官靈秀沉吟著,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聖心殿那邊不能耽擱,咱們不回九尊府了,直接去聖心殿。」

  雲揚凝重道:「就算戰無非有所防備,甚至知道聖心殿伏有內奸,但卻未必能夠將目標鎖定在雷千里身上。若是雷千里狗急跳牆,戰無非就危險了,縱使咱們事後滅殺雷千里,仍舊於事無補。」

  上官靈秀點點頭:「不錯,那咱們就趕緊去吧。」

  雲揚更無怠慢,逕自辨明了方向,運起玄功,一把撕裂了空間,偕同上官靈秀兩人急疾而去。

  ……

  聖心殿。

  山下。

  雷千里與自己僅剩的不到二十個屬下,緊趕慢趕,終於來到了山下,再看到半山腰的雲霧飄渺,心虛感覺點滴滋生。

  自己當日離開之時帶了整整一百二十人去迎接英雄,現在英雄沒有接到,卻只剩下了二十人回來。

  而隕落者還都是被自己所殺……

  雷千里固然有絕對的把握,這件事戰無非不會知道,但並不代表他就不心虛。

  「沒事。」

  跟隨在他身邊的青衣人雲淡風輕:「你只需要按照咱們商量好的,進去直說就好,現在的現狀就是雲尊身份成謎,在沒有揭下面罩的前提,無法分辨乃是事實。」

  「你不需要證明你的清白確鑿,只需要保證撲朔迷離,難有定論就好。」

  雷千里咬著牙,道:「魂妖又怎麼說?莫如讓魂妖附在我身上上去,萬一有什麼不對,我們聯手殺出來。」

  讓魂妖貼身相隨,顯然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後路。

  「你難道不知道讓魂妖上去不現實麼?」青衣人淡淡道:「魂妖身上的那種氣息,過於陰森慘淡,偌大聖心殿豈會沒有靈覺高手……被察覺乃屬必然,那才是真正的前功盡棄。」

  「就算真有萬一,戰無非翻臉,你只要即刻往外衝,自然生路在前……」

  「縱使你不是戰無非的對手,但戰無非說到要至你於死地,絕非短時間內可成;只要你不和他硬拚,一門心思突圍,縱然免不了受點傷,總還是能出來的。」

  「若是戰無非窮追不捨,追到這邊,我和魂妖非但是你的後手,更是反殺戰無非的必勝底牌。」

  雷千里考慮良久:「好,就這麼辦吧!」

  ……

  聖心殿。

  大殿中。

  戰無非魁梧的身體坐在寶座上,目光湛然,注目於一臉悲痛的大長老雷千里。

  「……難有定論……我們此行的目的乃是迎接英雄歸來,但今宵城那邊的英雄,雲尊,實在是太多太多……那天有多位聖君強者,盡皆蒙著臉,張嘴閉嘴地說自己是雲尊……」

  「……一開始,東方聖子他們已經接到了一位……到後來,在場有一位算一位全都迷惑了,根本就弄不清楚……哪一位才是真正雲尊……」

  「……在場的每一位雲尊都有支持者,卻又沒有任何一人肯將蒙面巾去掉……最終爆發大戰,好一場火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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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追蹤

  「……我們聖心殿的立場固然是守護雲尊,不惜一死,但諸多雲尊一役,所有參戰之人盡皆聖君高階強者,根本就沒有我等介入餘地,更別說根本就無法確定哪一位才是雲尊本尊……甚至我們連餘波波及都負荷不了……」

  「原本那一役,我考量情勢,決意暫時靜觀其變,不意某一位雲尊出聲要求我們出手相助之餘,其餘雲尊也紛紛這般呼喝,雲尊的九尊府門下也連連出聲……最終,我們根本沒有出手對像不得止;反而被群起針對,儼如禍從天降……」

  「整整一百零一位兄弟,盡皆戰死今宵城!而我們,即便是那一役終結之後,卻仍舊無法分辨,戰後的倖存者之中誰才是雲尊本尊……縱使我們明知雲尊只得一人,但在場每一個人都可能是雲尊……」

  「那一役之後,局勢愈發混亂,連多位聖子也被捲入戰局,我等眼見無力回天,決定撤出今宵城,絕非是對任務有懈怠……實在是全無應對把握,更不願再添傷亡,此決定乃是我一人所下,若是殿主有任何責罰,盡有老夫擔下……」

  「吾等,當真是身心俱疲,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那麼多兄弟,就在我們面前被殺,我們實力低微,無能報仇,甚至不知道,到底死在了誰的手裡……」

  雷千里老淚縱橫:「殿主!太慘了……太慘了啊……」

  「一百二十位兄弟,最終只得我們這二十人回歸……我雷千里……自覺無顏再見殿主……」

  大殿上,雷千里哽咽的聲音在迴響:「屬下也實在沒有想到,我們去迎接我們的榮光,卻招來了如此禍端……」

  整個大殿,聽罷雷千里的一番回稟,所有人都是臉上變色!

  在場所有人任何人也沒有想到,原本好好的一件事,居然會生出如此離奇的變化來。

  而今一百多位同僚戰死今宵城,還要不知道找誰去報仇!

  戰無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壓制心中翻騰的情緒,過了半晌才問道:「如此說來……今宵城的最後結果,你們也不知道了?」

  「不知,請殿主降罪。」

  「雲尊最終是死是活……你也不知?」

  「這也不……不知……請殿主降罪,降罪老夫一人!」

  雷千里悲慼的抬頭:「宮主容秉……此次今宵城所涉及到戰鬥級數,早已經超出我們的認知層面……合共百多位聖君在相互較力,當時局面之混亂,難以言喻,我們……我們的力量,根本插不上手……許多兄弟根本就是被餘波波及而隕落的……」

  雷千里的話術技巧頗為了得,他再三再四的請罪賜罪,張嘴閉嘴都是他一人抉擇雲雲,但聖心殿眾人又豈是不明事理之輩,合共百多位聖君之間的較力,委實是連餘波,咱們聖心殿的高手也是承受不起。

  雷千里選擇急流勇退,保全有生戰力,不但不該言過,甚至是有功的!

  不怕死,不惜一死跟白白犧牲卻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戰無非深深歎息,揚天無言。

  又是良久之後,喃喃道:「人類的爭權奪利之心……何時才有盡頭?明知妖族這等大敵當前,還要內訌連連……縱使有這般完備的天道法則……仍舊無法阻止小人們的陰詭心機……」

  「一百多位兄弟的血債……我們的聖心殿,當如何處之?」

  「沒有目標,難道……這一百多位兄弟,就白白的死了不成?」

  戰無非悲憤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

  眾人都是面容激憤。

  「雲尊大人為了我的托付,甘冒奇險,深入妖族,經歷九死一生,百般磨難,才得以歸來,更建立下潑天大功……卻反而要被陰詭小人如此對待,公道人心何在?!」

  「接風宴上,前前後後出現十幾位雲尊,每一位都擁有聖君級數修為實力,背後主使之人勢力何其大也?!這是多少勢力在落子,多少人在佈局,才能導致這樣的結果!可是這件事本身,卻更加令人寒心,觸目驚心,令人髮指!」

  「今番變故之後,誰人不會寒心,誰還會願意去做事?誰還肯去犧牲?若都是如此,還不如將這萬萬里疆域,盡數讓給妖族,另辟新天!」

  戰無非悲憤的說道:「最起碼,死在妖族手裡,還是經過抗爭的英雄式犧牲;可是死在自己人的陰謀算計之下,卻又算是什麼?!」

  整個大殿,陷入無聲的寂靜之中。

  唯有戰無非的悲憤聲音,迴盪不決,經久不息。

  雷千里深深垂著頭,然而一直緊繃的心卻已經放鬆了下來。

  自己的以退為進已然奏效,戰無非不會再懷疑自己的。

  這件事,暫時應付過去了!

  「百多位兄弟戰死……且將名單列出來……」戰無非面容悲慼:「按照與妖族決戰犧牲一般撫恤,安置家人;培養後人。」

  「是。」

  「雷千里。」

  「屬下在。」

  「你此行……哎……」似乎想要安慰兩句,但是戰無非卻沒有說出口,道:「帶著剩下的兄弟們……好好休養兩天……不過不要閉關,尚有很多事需要你來解釋,說明,還有相關雲尊的後續事宜,都需要你協助。」

  他聲音終於有些顫抖:「本座現在思緒混亂……你們都退下吧……」

  說完,戰無非就閉上了眼睛,一種空前凝重的氣氛,在大殿中漸次蔓延。

  ……

  雷千里從大殿中出來,看著手底下剩下的十九人,滿臉儘是沉重,道:「大家此行辛苦了,都回去休息休息,平復心境……這一路,兄弟們實在是太苦了……」

  「是。」

  人員應聲散去,各行東西。

  雷千里也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他之面容悲慼沉重,時不時地深深歎息。然而在寬大的袍袖之中,一塊玉珮已經被悄然捏碎。

  ……

  山腳下,一處隱秘的山谷之中。

  那青衣人淡淡的笑了笑,喃喃道:「這雷千里果然老奸巨猾,口舌更是伶俐,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戰無非對其仍舊沒有生出懷疑,讓他混了過去,連本座都要給他一個服字了!」

  「原來聖心殿當代殿主竟乃是這般的昏庸,卻又何足為懼……」

  他的身子飄然而出,在平滑的雪地上,緩緩向著一個方向飄去,淡淡道:「魂,跟我來。此事大局暫安,我們該當隱藏起來了……下一次再出現,將是變天之時。」

  一團煙霧,無聲無息的騰起,跟在他的身後,向著同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

  數十里之外。

  雲揚而今已經臻至半聖級數的神識之力全面爆發,於無聲無息之間,整整監控了方圓數千里的空間範疇。

  驀然目光一閃,眼神凝視於正東方:那個方向……有陰森的靈魂之力波動!

  目標……在那裡?!

  他的身子驟然落下,偕同上官靈秀,急疾潛入下面密林,籍著無數林木隱匿身形,更貼著地面,向著那個方向跟了過去,移動速度快到了極點,然而小心謹慎同樣到了極點。

  就在雲揚剛剛展動身形,身後卻乍然有輕微的風聲颯然。

  一道身影,呼的一下子出現在他的身後。

  正是聖心殿主,戰無非!

  「可找到了麼?」

  「找到了……就在那個方向。」

  兩人傳音一句。

  雲揚問道:「雷千里呢?」

  「那個老傢伙已經被我安撫下來了……」戰無非眼中乃是極致的憤恨:「若不是為了他身後之人,我恨不得生啖此僚!」

  「無妨,雷千里現在就在聖心殿中,自以為得計的他只要不起懷疑之心,就不會自曝其短,逃之夭夭。哪怕被他跑了,也不過是小事,疥癬之患。而這邊,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敵,非除不可……」

  雲揚道:「事有輕重緩急,自有取捨。」

  「不錯。」

  戰無非低聲道:「我此際的情緒不穩……容易被人察覺,你在前面,我落後你五十里,提元待機。一旦啟戰,我會循你製造的動靜第一時間趕到。」

  「好!」

  ……

  那青衣人帶著魂妖,連續橫穿了三座大山,其間故佈疑陣地變換了七八個方向,這才自嘲的笑了笑:「還真的沒有意外……不過小心謹慎總無大錯……」

  他清的身子與魂妖陡然間融合在一起,移動速度再上層樓,向著一個另方向電射而去。

  那個方向的彼端乃是一個萬丈深淵。

  青衣人的身子急速來到了深淵邊緣,竟是毫不遲疑的縱身越下,雲霧微微蕩漾之瞬,他的身子已經隱沒在萬丈深淵之下!

  如此藏身地點,若非親眼所見,如何能察?!

  ……

  一個呼吸之後,雲揚的身子輕若鴻毛的落在了絕崖之上。

  只是看了一眼,身子晃動了一下,逕自去到了青衣人跳下去的那塊石頭旁邊,猶豫了一下,也站到了那塊石頭上。

  再沒有絲毫猶豫,逕自縱身而起,他此際挑落的位置,與那青衣人的跳落位置半點不差。

  遠近,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濃郁的雲霧之中,雲揚的身形如同一條漂浮的羽毛一般,緩緩下落,無聲無息,早已習慣了與雲霧為伍的雲揚,遠比他人更熟悉雲霧的屬性,即便封天封印尚在,諸相神通難施,但他在雲霧之中仍舊如魚得水,他更早早換了一件素白色的衣服,在雲霧朦朧之中,愈發的不起眼了。

  舉凡他所過之處,雲霧甚至都沒有什麼異常波動。

  雲揚之所以這般的小心,該因他並不知道自己跟蹤的到底是誰,現在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這個人很重要而已。

  這個人,還有雷千里,應該就是妖族潛伏於人族的暗線,盡都已經在玄黃界埋了幾千年,甚至更長。

  雷千里,成為聖心殿大長老已經偌久歲月,這已經是妥妥的人族超高地位,然而相比較於那人,多半還要相形見絀,料必那人在人族的經營,更有成效。

  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定有所圖乃屬必然。

  若不是自己對魂妖別有感覺,只怕這一次,自己根本就找不到這個人的蹤跡。

  眼前的萬丈深淵,如此出人意表的潛伏地點就已經可見一斑。

  不過如今既然找到了,那麼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讓對方再跑掉。

  飄飄而下已經差不多四五千丈深淺,居然還沒有到底。

  常言萬丈深淵,但世間還真的罕見萬丈深淵,甚至三五百丈的深淵就已經是罕見的大深淵了,而今已經下落了四五千丈空間,竟然還未到底,端的令人嘖嘖稱奇,讚歎不已!

  而在雲揚神念監測之中,魂妖還在下面移動,持續往下而去,那便證明,此地有餘未盡,難道竟是名副其實的「萬丈深淵」?!

  上方……

  戰無非一躍而下。

  ……

  一直去到了大約一萬三千丈的距離,雲揚這才重新感覺到了實地之感,再凝目看去之瞬,即便膽大如雲揚,卻也不由得一陣毛骨悚然。

  觸目所及,這萬丈深淵的底部,乃是一片死地。

  名副其實的死地!

  無數的屍骨,鋪了厚厚的一層;整個懸崖之下所有地面,盡都都被白骨所覆蓋,渾然不知到底有多少白骨,多少年歲堆積而得。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完全見不到其他的半分顏色,甚至連一株小草都找不到!

  唯有滿目白骨,一路遙遙鋪向遠方……

  「嚓,這得死了多少人啊?」

  自認心狠手辣,也曾沾染過無數血腥的雲揚眼見此景都不由為之咂舌。

  雲揚心念電轉之間,卻沒有立足於白骨之上,他御氣凌虛,大抵在白骨上方幾寸的位置懸浮著,向著隱隱感應的方位,疾馳而去。

  此地白骨無數,你知道腳下白骨是什麼時候,又是什麼人的,以雲揚今時今日的修為,即便最大限度收斂元力,不經意的接觸之間也難免造成某些白骨的損毀,而損毀必然生出響動,在這等靜寂到了極點的所在,一點點意料之外的響動,便可能令到敵人生出警惕,令到敵暗我明的局勢,陡轉丕變。

  總之,小心無大錯!

  而在他後方幾十里……戰無非也悄然落了下來,舉動一如雲揚,無聲無息,極盡小心謹慎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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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地下青衣

  一路出去數百里,全程始終被濃霧瀰漫籠罩,而路之彼端赫然再沒有了前道。唯有一片山壁橫亙。

  雲揚確認,魂妖的氣息,就在這裡消失了。

  其他的方向,位置都沒有魂妖氣息,就只有山壁之中,還有若有若無的隱約感覺。

  換言之,魂妖潛入了面前的山壁內中!

  雲揚沒有輕舉妄動,因為雲揚還感覺到,那片山壁之後,隱藏著一股至極的邪惡力量,雖然隱而不露,卻真實存在,半點不虛。

  雲揚凝神觀視,發現眼前山壁並沒有任何縫隙可言,然而雲揚確信,內裡定然別有洞天!

  是故雲揚將自身神念以水銀瀉地一般的方式嘗試滲透進去……

  肉眼看來無隙可乘的堅實牆壁,被神念點滴滲透,可就在雲揚神念抵達山壁彼端的一瞬,登時感受到一股磅礡無盡的妖力,迎面而來。

  雲揚險險被嚇個半死。

  因為那是……鳳皇的妖力!

  但人界又怎麼會有鳳皇的妖力呢?

  雲揚心念電轉之間,再度小心試探,剛才些微接觸,雲揚隱約感應到,彼端妖力確實屬於鳳凰不假,但那股鳳皇妖力,並不能算多強大,至少比雲揚當日所見要弱許多……

  大抵……大抵也就只有鳳皇極限威能的幾十分之一吧!

  修為大進的雲揚自信,這股威能對自身並不能造成多少威脅,甚至可以採取點滴消磨的方式,徹底滅除之!

  想到就做,滅絕險患於未然!

  鳳皇對於雲揚而言,乃是不世大敵,此際擁有一回滅殺其威能的機會異常難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雲揚當機立斷,即時催動生生不息神功,與那股威能展開交鋒!

  雲揚引動生生不息神功威能,以縈繞纏綿之勢,死死地纏住了那股源自鳳皇的威能,鳳皇本身雖強,但不過幾十分之一的力量,卻已經不在修為大增的雲揚眼內,自信可以在極短時間內,將之湮滅!

  但……

  隨著轟的一聲輕響,那股鳳皇妖力逕自破開石壁,從裡面以瘋狂之姿,排山倒海一般的強勢而出,雲揚以生生不息神功構建的縈繞纏綿威能,竟遭突破,既定戰術,失敗!

  與此同時,裡面的青衣人面色一變:「遭了!」

  縱使變生肘腋,雙方明暗之勢易轉,雲揚心下無驚無懼,前次聖君大戰,更進一步的讓雲揚體會到絕對的實力,足以鎖定一切詭局的真理,而今已經找到地頭,縱使稍遇變故,也無關宏旨,雲揚在一聲長嘯通知戰無非的同時,轉而全力施為,一刀劈出!

  天意之刃神鋒撼世,隨著轟的一聲巨響,那道無隙石壁登時整個粉碎。

  刀光猶自有餘未盡,逕自劈入了山腹,連綿數百丈下去。

  與此同時,原屬鳳皇的那股沛然妖力二度與雲揚正面對上,決絕火並。

  正面承受此擊的雲揚悶哼一聲,雖然已經全力出手,再無保留,卻仍舊被震得離地飛起,斷線風箏一般橫飛數百丈,撞在另一邊石壁上!

  餘波所及,整座大山都為之震撼了起來,無數碎石,翻滾而下。

  鳳皇部分妖力的威能之強,竟是遠超雲揚的預估之上!

  雲揚霎時間只感覺眼冒金星,渾身幾近癱軟,索性深吸一口氣,元氣竟是大復,一挺腰就站了起來,並不見太大損傷,倒是那股鳳皇的妖力,似乎只有這一擊之力,一擊之後,立即就消失不見了。

  雲揚身子閃電一般衝進了石壁破碎後露出來的那個洞口。

  這一刻,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

  這裡想必是鳳皇很早以前所留下佈置,而那股原屬鳳皇的威能,也是為了預防萬一而設。

  而這裡乃是聖心殿所屬地界,聖心殿固然是玄黃界人族高層勢力,但輪到頂峰戰力卻是寥寥,別看雲揚在那一擊之下,絲毫無傷,全身而退,但若是換成聖心殿所屬高手,即便是聖心殿殿主戰無非當面,這一道力量突然爆發之下,也足以將戰無非甚至戰無非帶來的屬下一併湮滅於此!

  最少最少,也可以覆滅來襲敵人大部分的有生力量,令到潛伏者逃生之望大增。

  但現在的情況卻是雲揚這位新晉的聖君四品找了過來。

  以雲揚現如今的真實戰力而論,對上鳳皇真身仍舊力有未逮,但就只得一擊之力,根本就不足以滅殺自己!

  這大抵就是智者千慮總有一失的一失吧!

  雲揚心下慶幸之餘,卻又有一股戰慄之感泛上心頭,自己剛才所面對的那一己之力,威力沛然莫御,即便是以自己現如今修為大進之後的戰力,仍舊有所不及,那不過是鳳皇不知道多少年前留下一道力量,現在最少過去了幾千年甚至上萬年歲月,卻還有如此大的威力……

  怎不叫人頭皮發麻,猶有餘悸!

  真正是太強大了!

  而就在雲揚衝進山壁的那一刻,戰無非腳前腳後地旋風而入,自然也適逢其會地感受到那威能殘留餘波,登時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

  幸虧是雲揚在前面頂缸,若是換了我……

  兩人驚魂甫定,注目看去,卻見裡面乃是一條寬闊的通道,大約有幾十丈,越往裡越寬。

  雲揚並不怠慢,瞬間就掠過通道,去到了山腹位置,然而搭眼看去,卻被入眼景象震撼了一下。

  彼端整座山腹,赫然被完全挖空,這才營造出足足有數百丈方圓的一片平地。

  而空地最裡面最核心的位置,乃是一座祭壇。

  圍繞著這座祭壇之外另設有八個方位,八個血池,每個血池之中盡都承載有巨量鮮血,此際猶在翻滾動盪,散發出濃郁的刺鼻血腥氣。

  最中間處,尚有一個奇異的圖案。

  似乎是……一片葉子?

  血池中翻滾的濃郁血氣,正在不斷匯入那中間圖案;一股若隱若現的力量,點滴醞釀,漸次壯大……

  此刻,一個青衣人,正自立身在那祭壇之前,一派淵渟岳峙。在他身邊,另一團灰色的能量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不是魂妖又是那個。

  雲揚身子展現,刀光閃亮,鋒芒直指青衣人,那青衣人從容一笑:「果然不愧是玄黃雲尊,厲害厲害,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此處,在下意外不已,欽佩萬分!」

  雲揚一眼看去,再吃一驚。

  眼前之人究竟是年先生,還是鳳皇?!

  雲揚瞇起了眼睛:「你認得我?」

  青衣人淡淡一笑,從容瀟灑:「雲尊大人名動玄黃,享譽天下,在下如何不知?」

  雲揚眼神閃爍:「你其實是猜的吧?」

  青衣人皺起眉頭:「怎地?」

  見到青衣人如此狀態,雲揚反而放下心來,眼前之人不是鳳皇,最起碼,不是鳳皇本尊,甚至連神魂相連的分身都算不上!

  否則,反應不可能如此平淡,合該直接上手狙殺,甚至是二話不說,逕自發動自曝攻勢,最大限度的置自己於死地才是。

  「你是誰?」

  這句話,卻不是雲揚問的,而是戰無非出聲發問。

  青衣人看到戰無非,深深歎了一口氣,道:「聖心殿主駕臨,恕在下有失遠迎了,雷千里還真是個跳樑小丑,早已暴露尤不自知,尚以為矇混過關,自鳴得意不已呢!」

  戰無非冷笑一聲,道:「雷千里?我早在幾千年前就對他有所懷疑了!自從當年圍剿魂妖那件事出來,我就一直感覺他不對勁,只不過想要放長線釣大魚才沒有動他而已,這幾千年下來,若是你早有動作的話,他這個禍患早就被剷除了!你不會真以為,自己的算計有多麼精妙吧?」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戰無非倒是深藏不漏,機心暗藏,不錯不錯,委實是讓我出乎預料。」

  戰無非冷哼一聲。

  「只不過,你對雷千里的作用有所誤判,我需要他完成的事情,他已經完成了絕大部分……還有就是,我之所以對你有所誤判,只不過是你根本不足以入我眼目,就好比現在,若是沒有雲尊與你一道前來,你卻是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青衣人長長歎息一聲:「天意弄人……莫測天意,豈是人力可以撼動的!」

  雲揚淡淡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佈局如此之久,想必所圖不小吧!」

  青衣人眼簾半闔,道:「我的名字有很多很多,你可以叫我……年先生,也可以叫鳳先生,也可以叫我雲先生……哪怕叫我魂先生也無所謂……我足足有幾百個身份,你想要叫我什麼都可以。」

  「年先生!鳳先生!」

  雲揚的瞳孔瞬時收縮。

  他登時想起了四季樓的那位年先生,還有鳳絃歌,原本已然沉寂的仇恨之心再度騰騰燃燒起來。

  「你一直身在玄黃界,圖謀你的大事麼?」雲揚問道。

  「雲尊這句話問得突兀了,此間諸事未了,哪裡有時間去別的地方。」這位年先生對於雲揚有此問頗為詫異:「我觀雲尊態勢,怎地好像與我有仇一般?嗯,難道竟是……跟我這個面貌相同者有仇?」

  雲揚踏前一步:「擁有你這種面貌的,一共有幾人?還有……你在此間籌謀偌久,所圖的到底是做什麼的?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你是人類還是妖族,又或者是另一物種?」

  雲揚素來睿智,觀察入微,心細如髮,與眼前之人僅止於短暫接觸,卻隱隱感覺,此人乃至此人背後勢力,非同小可!

  青衣人神情恬淡依舊,道:「雲尊一連串問了這麼多的問題,想要我回答那個?又為何麼會以為我會回答?此時此刻,你們找到了這裡,我已經是注定難逃一死。一個注定要死的人,為什麼要解答你們的疑惑?雲尊所問非人哪!」

  雲揚呵呵一笑道;「那也未必,所謂但一旦無常萬事休,左右你也要死了,今日之後的事情再也與你無關,何不將我問的事情都說上一說,一場鋪排了至少數千年,上萬年的局,若是連個傾訴的機會都放棄了,未免可惜吧!」

  青衣人嘿嘿一笑:「雲尊口舌之利未必遜色於手中神鋒,不過雲尊的問題,我能回答的其實真的不多……」

  他臉上露出回憶之色,道:「就比如我的身份來歷跟腳,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來的……我只是知道,一開始……我不過一縷幽魂,如同魂妖這般的特意存在……」

  「僅止於一次機緣巧合,投入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身體之中,抹去生命烙印,重新融合……」

  「然後,我開始過平常人的生活,度過一段安靜祥和的時光,再之後就是踏入武道;隨著修為的一步步提高,我潛藏的記憶也隨之點滴復甦……一些契合我修行的功法,也隨之浮現,我需要做的,不過按著修煉,一步步繼續變強罷了……」

  青衣人的神情有些迷惘,道:「即便是時至今日,我仍舊不知道我算人類還是算什麼……一直到了我突破了聖者,終於有一天突然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亦是在那個時候,我找到了魂妖……」

  聽到此處,雲揚隱隱明瞭的眼前青衣人的來歷與跟腳。

  眼前之人的來歷乍聽之下好像是一些世人眼中的天才……生而知之……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一路順風順水,宛如傳奇傳說之中的天生主角。

  而且還是那種到了一定地步自然而然有相應記憶產生的傳承性主角,更隨身帶有一個無影無形,難有匹敵的魂妖相伴……妥妥的人生主角標配啊!

  但也因此,雲揚可以確定,這傢伙與四季樓的年先生雖然看起來長得一樣,卻又絕對不是一回事,雖然根源都跟那鳳皇有關,但最終歸途迥然!

  「你的使命,就是這裡?」

  雲揚問道。

  「不錯,我的使命,就是這裡。」

  青衣人的面容舉動始終很是淡漠,似乎什麼都不曾放在心上。

  戰無非問道:「那你跟雷千里,又是什麼關係?」

  青衣人淡淡道:「雷千里,若是按照話本小說裡的說法,是我總角之交,竹馬之友,因為他當真是我鄰居家的孩子……他的名字都是我扳手取得;當年我們也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只不過,當我覺醒了使命之後,就控制了他的神魂……然後,讓他為我做事。進入聖心殿,自然也是我的主意……」

  他哈哈一笑:「我最初的打算,是想讓他成為聖心殿殿主,為了這個,連魂妖都拋了出來,讓其建功,卻沒有想到,仍舊功虧一簣。」

  戰無非只感覺心中一陣陣的發寒,雲揚的手心裡也儘是冷汗涔涔。

  若是讓雷千里成為了聖心殿殿主……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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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1 22:07: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六章 蓋世邪魔

  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若是雷千里真的成了聖心殿殿主,那絕對要比現在嚴重很多很多倍!

  甚至,大亂早已形成!

  「你身後的祭壇,還有這些池子又是什麼?」雲揚問道。

  「是逆轉陰陽池。」青衣人回答得很痛快。

  「具體用途有何?」

  「雲尊大人的疑問也一直是我的疑問,但我還真就不知道此池又何用處。」

  青衣人苦澀的笑了笑,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雖然並不代表我就願意做這些事情……」

  「平心而論,這麼多年下來,我的心裡一直都不快活,所以……從來沒有真正的笑過。」

  他仍舊奔著一張掛著淡淡笑意的面孔看著雲揚,道:「我一直都保持著這樣的面容,你能明白我的想法麼?」

  雲揚不由歎了口氣:「我想我大致明白吧。若是我估計沒有錯的話,乃是……你的使命趨向,與人類興衰存繼背道而馳,而你在人間這麼多年,心底已經將自己當成純然的人類?所以你矛盾,你痛苦,但是你抗拒不了你的使命?所以才有甫一見面的那句,天意弄人,莫測天意!」

  青衣人再次苦澀的笑:「不錯,雲尊大人睿智。」

  他揚起了頭,眼中有無限的緬懷,輕聲道:「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自己,我不是人……我只是一縷妖魂……」

  「但是……在我七歲那年……父親母親為了保護我……慘死在我面前,他們被仇人追上,在地上挖了洞,將我放在洞裡……用自己的身體,掩飾洞口的存在,即便被敵人將身體砍爛了,仍舊還是糊在洞口,讓我活下去……」

  「我的第一個師尊,當年師門被滅絕……師尊為了掩護我逃走,放棄了逃生的機會,與敵人死戰到底拖延時間,就只是為了爭取足夠的逃命時間……到了最後,他身受九十三處致命重傷,臨死前仍自放聲高呼:莫要為我報仇……」

  「我心異族客,不欲問情愛,然而因緣際會結識一位紅顏知己,卻盡許芳心於我,我走到哪她跟到哪,縱我異心,她卻癡情……後來我被人追殺,她捨命幫我,最終慘死在我懷中……臨死前的唯一願望隻讓我好好活下去,莫要想她,她說她太醜……」

  青衣人目光有些空洞,看著虛空,喃喃道:「我以為我心中無情,更不該有情,但身在這紅塵人世之間,誰能盡去偌多世情……可我自己心底必為之事,最終的重點,卻是滅絕人世間……我自己都不明白我自己,我一面愧疚,一面自責,一面貪戀人間美好,享受人間溫情……卻毫不猶豫地大開殺戒,將無數的無辜者,盡數席捲而來,殘殺在這山谷之中,取生命精血,灌入血池……」

  「隔一段時間,我就會發瘋……就會停止既定人物,但是血池快要乾涸的時候,縱使不想做,不願做,不肯做,仍舊會身不由主就去做……再去殺人……這些年來,死在我手上的生命數目字……只怕已經超過八千萬吧……」

  八千萬!

  乍聞這個數目字,讓雲揚與戰無非都是一陣毛骨悚然,難以置信。

  但回想那山谷之中的皚皚白骨……鋪滿了整個地面的無量白骨……一直延續到這裡的無數白骨……

  戰無非忍不住歎息一聲:「你父母……你師父,你紅顏……都是人類的功臣啊!」

  雲揚深有同感。

  是的。

  這個青衣人,骨子裡就是一個惡魔,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但是他的父母,他的師尊,還有他的紅顏,卻生生為這個惡魔,增加了那麼一絲絲的人性!若不是如此,任憑他被本能驅使的話,恐怕這個山谷之中死的人,還要增加數倍以上……

  「其實我早就在等今天的到來。」青衣人淡淡的笑著:「等著,我的最終使命完成的一天,或者是被你們發現,找上門來的那一日……」

  「但是在被你們發現之前,我一就要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煞費心機的隱藏,進行著我的使命,我的計劃……」

  他苦澀的笑了笑:「你們能明白麼?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能明白麼?

  真正能明白嗎?

  這一刻,雲揚只想歎息。

  就如青衣人所問所疑,一般人還真的很難明白,但雲揚自覺,自己卻是真的明白,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並絕不代表著接受!

  眼前之人,縱然心聲如何,骨子裡仍舊是一個惡貫滿盈的惡魔!

  不容饒恕!、

  「雲尊大人,看你態勢,你好像見過我?又或者是見過我之本尊跟腳?」青衣人明顯對這一點很是上心,道:「那我到底是誰?能否告訴我?」

  雲揚臉色糾結了一下,道:「我見過四個你……每一個都擁有一張和你這張臉一模一樣的天空,甚至連神情笑容都差不多……」

  雲揚此言一出,不僅是青衣人,連戰無非也為之悚然了。

  四個!

  這是個什麼說法?!

  雲揚補充道:「不但音容笑貌雷同,在我的印象之中,你們都慣性也似地穿著同樣的衣服,全都是這種青衣……」

  青衣人的目光已經呈現一種呆滯狀態,戰無非的嘴角也抽搐了。

  現在態勢如是,立場分明,雙方盡皆開誠佈公,那雲揚所言就不會的無的放矢,必然是確有其事,而從雲揚言語間透露出來的意思,所謂的四度照面,該當是四次敵對……

  將擁有同樣一張面孔的人殺了四次?是這意思吧?雲揚遇到這等事,到現在還沒有精神錯亂,疑心生暗鬼,倒也是承受力強大得很啊……

  「還請雲尊大人告知詳細。」青衣人鄭重的說道:「我一直想要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什麼?到底是誰……」

  「我見到的第一個你,號稱酒神,最是擅長釀酒,他釀的酒在我出身的那個世界無人能及,天下無雙……酒神鳳絃歌,堪稱酒界神話……」雲揚回憶。

  「我也會釀酒……」青衣人啞然:「我釀的酒也是此世無雙,我有許多資源情報都是通過美酒換取到的……」

  雲揚瞪著眼睛半晌,頹然道:「第二個你,喚做年先生,他是一個神秘組織的首腦老大……我與他敵對偌久,戰鬥偌久……我能夠贏他,殺死他,有相當的運氣成分,真的是好不容易啊……」

  青衣人嘴角有些抽搐。

  我手下雖然沒有神秘組織,但我還真的想過要成立一個什麼組織,自己當幕後老大,操控一切,只不過人性發作,終於沒有成事……不過現在回想自己的所做所為,用神秘二字形容,似乎半點也不為過,甚至所為之事本身就是大陸的第一神秘——神秘到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幹啥。

  「我若是成立一個組織……就叫四季樓。一年四季,都隱藏於暗中……」青衣人喃喃道。

  雲揚齜牙咧嘴:「年先生麾下的那個組織,正是喚做四季樓……」

  戰無非瞠目結舌。

  我特麼這是在聽你們兩個說相聲麼?

  「你本身就是我所見的第四張相同面孔……」雲揚道:「而第三個則是在妖族見到的……妖族的鳳族之皇,鳳皇……便是長得你這個樣子……」

  「鳳皇!」

  聽到這個名字,不僅戰無非驚到了,連青衣人也是猛地震動了一下。

  兩人同時震動,同時面上顯出恍然大悟之色:「這麼說來,這所有一切全都是鳳皇在佈局?一個綿延萬年的大局!」

  雲揚輕聲:「不錯,若是我估計沒錯的話,你應該是鳳皇當年切割出來的無關緊要的一道分身……也不知道當年鳳皇切割出了多少分身……」

  「我只是一道分身……還是最無關緊要的那種……」青衣人表情糾結。

  「這點我無法定論,據我所知,舉凡分身都擁有與主體有聯繫的屬能……而你顯然沒有這個特性……」雲揚對此也是有些無語。

  同時心中還有一份警惕:鳳皇當年到底切割出了多少分身?

  怎地一個一個又一個的,就好像是韭菜一樣,割一茬冒一茬,好像總也割不完?

  青衣人面容恍惚了一會,終於回過神來,道:「也好……反正已經到了今天,你們都已經找上門了,咱們就做過一場,徹底的了結這件事吧。」

  「若是你們被我打死了,我則繼續我的使命,反之,若是我被你們打死了,我也落得一個輕鬆。」他很是看得開的說道:「這麼多年下來,無數次的心靈較勁,折磨得早已經也夠了,使命在身,自殺都不行。我真的崩潰的厲害。」

  他嘿嘿一笑:「今天出手滅殺千人,明天就開始懺悔難受,然後去做好事彌補,恩澤人間,惠及蒼生……過一段再去殺個萬人,再做好事彌補……這種日子,我早已經過得夠了……」

  聽到此言,雲揚倍覺無語得很。

  本身人格分裂成至此,還要活到現在,的確是一大奇跡。

  戰無非卻是渾身一震:「難道你……難道你竟是年蒼生?當年的萬家生佛年蒼生?一直無償行走人間懸壺濟世施醫贈藥,從不要求回報連藥錢都不要的萬家生佛?」

  萬家生佛?

  年蒼生?

  比年先生還要恐怖的惡魔,居然混成了萬家生佛?

  雲揚聽得牙都疼了。

  眼前的這個年先生,貌似還會看病,雲揚不禁想起了鳳絃歌的邪醫酒神之名……

  這……真特麼的……

  青衣人無所謂的說道:「萬家生佛又如何?我行道人間的外號多了去了;萬家生佛年蒼生固然是我;古道熱腸鳳夜思豈不也是我;還有血手人屠是我,擎天一邪雲海之也是我,當年一夜之間屠盡百萬大城臨海城的血魔也是我……」

  他歎口氣:「哎,屠滅臨海城的前一天,我還在臨海城為人看病來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抱著我的脖子叫爺爺,叫得我心花怒放……到了第二天,那個小娃娃被我一把捏死了……」

  雲揚深深吸了一口氣。

  憎惡麼?

  憤恨麼?

  他沒這種思想,但是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此人,絕不能容他再活下去!

  一邊的戰無非,也同樣抱持著相同的想法。

  「你現在,是什麼修為?」雲揚手按刀柄,沉聲問道。

  青衣人露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怪異笑容:「戰鬥之前,雲尊居然還問我這個?」

  不說他,戰無非都對雲揚此問意外極了。

  雲揚冷靜道:「關於你的遭遇,我是真的很同情你;若是讓你再這樣活下去,固然被你殺害的人會很多很冤屈,但你本身又會好受到哪裡去。你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折磨。我問你的修為級數,只是隨口一問,預判一下該用什麼手段,盡速了結此役,送你往生。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也無所謂。但你要知道一件事……」

  雲揚目光熠熠:「對你來說,我們倆才是真正的善人……因為我們願意幫你解脫。」

  幫你解脫。

  這句話聽得戰無非尷尬癌都要犯了。

  你殺了人家還說是幫人家……

  雖然這個道理是正理,但……

  青衣人卻是有些贊同,道:「不錯不錯,殺了我,讓我擺脫宿命,對我來說確實是一種解脫,但使命在身的我不會放棄抵抗,毫不抵抗的被你們滅殺……我說過了吧,我會全力以赴,也許是你們被我反殺了呢……」

  他皺皺眉,道:「不對,我殺不了你,雲尊,你現在已經是聖君四品級數,超過了我很多,我只得三品中階……只不過,戰無非今天不該來的,他介入這場戰鬥只是在添亂,幫倒忙,自尋死路。」

  「憑我和魂妖聯手之威,縱然奈何不了你雲尊,但說到護住戰無非的周全,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淡淡的笑了笑:「能有一位聖心殿殿主陪著我上路,此役,至少不算太過賠本。」

  戰無非臉色發黑,大怒道:「且看是誰送誰上路!想殺我,且看你是否有這個本事!」

  話雖這麼說,心中卻是惴惴。

  這傢伙說的沒錯,這些年自己盡力修煉,迄今仍舊不過才剛剛進步到了聖君三品初階不久。萬一這傢伙與魂妖拚死給自己來一下……

  忍不住向雲揚身邊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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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21 22:07: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九十七章 要不要喊救命?

  戰無非心裡顧忌萬分,終於開始忍不住計算了一下自己與雲揚的距離,隨即便是心下歎息連連。

  之前第一次見到雲揚之時,這小子不過是聖皇修為級數,自己居高臨下,說啥是啥,這貨唯有俯首聽命的份兒。

  那時候,自己交給他一個近乎於送死的任務,分明能夠感覺到這傢伙滿滿的不情願,但因為自己隱隱高壓,雲揚縱然再如何的不情願,卻也只有乖乖的去了。

  誰能想到僅僅時隔了一年半的時間,這小子居然飛一般的成長了起來,現在的修為級數赫然已經蓋過了自己。

  甚至現在,自己反過頭需要這小子的庇護了……

  「哎,有些丟人……」戰無非靠近雲揚身邊,臉色威武不屈,心中卻是嘀咕。

  「這該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還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呢……」戰無非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哎……哪裡用得了三十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差不多……」

  「戰殿主請安心。我絕不會記恨你當年逼著我出任務。」雲揚目光不動,淡淡道:「有我在這裡,這兩個妖魔鬼怪,斷斷傷不了你分毫!」

  戰無非的臉色愈發不好看了,越發靠近了雲揚怒聲道:「我用不著別人保護,本殿主是來殺敵的,不是來尋求庇護的!」

  他正色道:「當初本座也沒有逼迫你,而且,還有一批豐厚獎勵,還沒來得及給你。」

  雲揚頷首道:「嗯,既然戰殿主鬥志高昂,那就請戰殿主多多留心保重,以我入道十七八年的經驗判斷,這青衣人和魂妖聯手之威,可是很不好對付的,動輒就有生死傾覆之危。」

  戰無非登時一口氣蹩在了喉嚨裡,差點噎著。

  誰不知道面前的這兩個傢伙不好對付,動輒有生死傾覆之危!

  老子輸人不輸陣,痛快痛快嘴不行嗎?!

  還有,入道十七八年的經驗判斷又是什麼鬼?!

  那老子已經入道幾萬年好不好,你小子不是在諷刺老子的修行經驗都修行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再說了……我都說還有一批獎勵了……你咋這態度?

  只見雲揚面對青衣人,一派從容自若,背負雙手,緩緩踏前一步,淡淡道:「青衣,你既然擁有這麼多的名字,稱呼這個不稱呼那個總是凌亂,我索性就叫你青衣好了。」

  青衣人無所謂道:「名字不過一個記號,隨便你稱呼就是。」

  雲揚沉沉一笑:「青衣,我雲揚自幼便入道修煉,自從修煉伊始,便是同階無敵……一路從下界,飛升到玄黃,從無例外,遭遇的所有敵人,盡皆被我踩在腳下,我想,你也不會有例外。」

  青衣人無語道:「立場分明,死決在即,你現在還要說這些廢話,真的好嗎?」

  雲揚道:「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你,絕對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兩人說話間,旁邊一直都表現得很安靜的魂妖突然間尖聲嘶嘯:「大人!」

  在這一刻,原本靜待出手時機的魂妖驀然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若是他身上有毛的話,此刻早已經都炸了起來。

  危險!

  似乎有什麼恐怖的存在,已經盯上了自己。

  那是源自魂妖的本命靈覺,真實不虛,絕無花假,正是這種本能的存在,魂妖才能叱吒無數歲月,當年八大聖尊巔峰強者,以天地囚籠之招,封鎖四維四正,八種不同屬性的威能合璧,營造出必殺格局,若是僅止於雷千里一人放水,魂妖也難能保命,便是因為這種本能靈覺,在真身寸碎,元能盡滅,雷霆鍛打的重重死克的攻勢中,保得殘魂殘命,

  青衣人一愣,隨即轉頭看著雲揚,目光中驚疑不定,在他的認知之中,此世能夠克制魂妖的物事少之又少,他自身這一路走來之所以能夠這般的順風順水,得力於魂妖多多,

  憑魂妖的特異威能,即便是尋常的聖君強者也難以奈何。

  而今魂妖卻驚現戰慄之相,怎不叫青衣人意外與驚訝!

  精神力一掃,不由愣住。

  半晌之後,青衣人才沉沉說道:「雲尊大人端的好心機。明著拉我說話扯閒篇,讓我的精神力盡數都集中在你身上,實則卻是暗中做了佈置,徹底杜絕我反撲的可能性。」

  雲揚微笑道:「彼此彼此,青衣之應對也是不俗,趁著之前東拉西扯扯閒篇的功夫,暗中將鳳皇另一股精神力釋放了出來……不是準備乘隙暗算,反殺我們麼?」

  青衣人冷哼一聲,喃喃道:「是鳳皇的精神力?」

  雲揚頓了一頓,才滿滿不解的道:「這也是到目前我最為想不通的地方……鳳皇縱使如何的神通廣大,將兩股力量附著在你身上……但這般綿延數千年近萬年下來,到底是如何保留的呢?」

  青衣人怒哼一聲,欲言又止,沉思了一下,才有些怨恨的說道:「那兩股力量,於我本質無異,植根為一,外人無從察覺,卻並不歸我支配。」

  雲揚初初想來詫異,但仔細一琢磨,卻覺此說才在情理之中,青衣人乃是鳳皇分身,修行路數,功體屬性自然與之一般無二,與那兩股力量的屬性自然無比契合,而那兩股力量若是被那青衣人融入自身的話,現在的修為,絕對不止當前這般,然而那兩股力量屬於一次性爆發式攻擊,難以分離化納才合道理……

  說話間,青衣人身子陡然一晃,竟是一分為二,一者持刀,一個運劍,仍舊面容淡然,洵洵儒雅。

  下一刻,持刀那個率先向著雲揚衝過來,而持劍之人,卻是一聲呼嘯,與魂妖同時化作了灰霧,衝向戰無非!

  這一下分身雙形,分頭出擊已經可算是變生肘腋,至少是超出絕大多數人的意料之外。

  而持刀那個青衣人分身,卻是在衝了一半的時候,將一股詭異的能量盡數融入了刀身之中,令到那口刀的威力陡然間提升了不下十倍!

  而隨著刀鋒突進,這種莫名的威力還在持續增加!

  霎時間,一股空前妖氣在山腹空間裡縱橫迴盪,瀰漫充斥。

  戰無非一聲狂喝,手中乍現一柄悍然巨劍,當頭一揮,一股沛然劍氣瞬時間照亮了整個山腹,威勢無濤,然而在對方兩人聯手合攻之下,卻是連連後退,落盡下風。

  噹的一聲巨響,雲揚的手中刀與對方的刀兩刀相交,兩人都是身子觸電一般的猛烈一震,同時後退開來。

  雲揚臉色一白,迅速止住後退之勢,瞬退再進,長刀急疾前劈,對方竟也同樣做法,不退反進,甚至比雲揚還要更早一步,森森刀鋒,幾乎已經來到了雲揚頭頂。

  在長刀融合了鳳皇這股力量之後,青衣人的修為,似乎一下子前進了兩大步,達到了四品巔峰水準,甚至,還隱隱有超過之相。

  又一次硬拚之後,雲揚再次後退,對方仍舊不依不饒,長刀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再三斬落。

  一時間,雲揚竟然被逼落到了下風!

  隨著戰鬥持續,對方的長刀刀身上,漸次出現了一個個的缺口,不過十數息之間,就變得如同鋸齒一般;但對方的這把刀本身材質卻也殊異,啟戰至今至少與天意之刃連續對撞了數百下,就僅止於許多缺口,愣是沒被斬斷。

  須知彼此當前的每一擊都是毫無花假的強攻猛打,貨真價實的勢大力沉。

  面對這般極盡狂猛的攻勢之下,雲揚甚至來不及展開天意刀法,直接陷入了宛如狂風驟雨一般的連環打擊之中。

  雲揚豈願甘於現狀,一聲長嘯之餘,鼓足全力,接連三刀盡都狠狠地撞在對方刀鋒之上,身子好似斷線風箏一般的一退五十丈,強忍著胳膊的酸麻,迅速將已經告罄的玄氣轉換成生生不息之氣,刀鋒再展,天意刀法就此揮灑而出。

  刀不容情!

  道不留情!

  雲揚乍現天意之招,縱使是匆促出刀,威力也就止於平時的一半,仍舊落到了下風,卻也已經成功的將青衣人的攻勢遏制,及至第二次出招的時候,雙方已經是平分秋色。

  縱使青衣人的攻擊力仍舊佔據上風,天意刀法的超妙已經大大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

  平反劣勢之餘,雲揚迅速發現到一個事實,那依附在刀上的鳳皇妖力,雖然宏大,但並不能盡數為青衣人掌控,主旨反而是……在於增加刀的威能,與持刀人並無多大關聯。

  也正是因為這股力量的作用,令到那刀的抗擊力大幅度增長,能夠與天意之刃火並至今猶未斷折。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雲揚對付青衣人變得愈發游刃有餘了。

  雖然在那股鳳皇妖力的輔助之下,一時半刻難以擊殺,但在雲揚盡展天意刀法招法之餘,漸漸轉為上風,只要再持續一段時間,足可以將上風轉為優勢,轉為勝勢。

  「你完了!」雲揚大喝一聲。

  雲揚愈戰愈得心應手,另一邊的戰無非卻是狼狽滿身,越戰越顯應付為艱。

  青衣人分身化形,雖然成功分化兩人,可以兩邊作戰,但戰力不免銳滅,原本已臻聖君三品的真實戰力,此際不過聖君二品巔峰,而魂妖的修為更是不濟,才不過聖君一品頂峰,單純以這倆傢伙的綜合戰力而言,根本無法對擁有聖君三品修為的戰無非造成任何威脅。

  但現實卻與這情況截然相反,魂妖與另一個青衣人分身修為戰力有所不及是一回事,但是他們兩個恍若有形無質,無論戰無非多大力砸上去,也是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僅止於煙霧一般的瞬時逸散,隨即又再重聚,全然無損。

  而且重聚還不定在什麼位置重組,無論任何方位都有可能強猛打擊過來。

  戰無非初時還依仗本身修為意欲以勢壓人,但任他再如何的強攻猛打,面對對方如此詭異的戰鬥模式,不過戰鬥片刻,就落到了完全下風。

  所幸戰無非亦是久經大敵之輩,瞬時明瞭彼此優劣之處,登時轉攻為守,專心守禦,咬牙強撐。

  在戰無非想來,再怎麼說,自己也是一殿之主,無論如何不能被人小瞧了。

  對方功體特異,強攻徒勞無功,白費力氣,反而是專心防護,更增保命機率,而只要自己這邊多拖一會,雲揚那邊就有更多時間解決另一個分身……

  反而若是現在就讓雲揚過來幫忙,那麼就會變成兩個人面對對方三個……估計自己的狀態也改善不了那裡去——沒見那邊那個分身力量更足?攻勢更猛?那攻勢,說一刀過來滅殺自己,真正不是什麼難事!

  不能讓他過來!

  砰的一聲,戰無非左肩中了一掌,所謂久守必失,青衣人與魂妖的攻勢又是詭異莫名,連番綿密攻勢之下,終於中了一招。

  戰無非中招之餘登時踉蹌後退,緊跟著就又被踢了一腳,勉力沉住氣,再鼓餘力,盡護周身,不意又有一陣疼痛傳來,卻是小腿被刺了一劍。

  「老子和你們拼了!」戰無非又是痛苦,又是難受又感覺丟臉!

  再怎麼說老子也是聖心殿的殿主!

  不能喊救命!

  丟不起那人啊!

  他咬著牙,鼓著嘴,手中金刀虎虎生風化作了漫天刀雲,縱橫來去,呼嘯有聲,將自己全身上下都護住……

  說是跟人家拼了,實則卻是將自己的所有力量全都施展出來,力保不失,死守到底。

  下一刻。

  轟的一聲,魂妖強猛一擊,令到戰無非運轉不惜的刀網略略遲滯了一線,雖之一發之微,但青衣人分身仍舊乘隙突進,劍光閃動之間,再度在戰無非大腿上留下一道血痕。

  戰無非大叫一聲,渾身哆嗦,卻仍是揮刀八方,瀲灩刀光繞體橫飛,仍是刀光護身,防護到底,然而下一刻卻換做青衣人分身持劍而入,將劍撼刀,刀劍正面火並,戰無非三品聖君修為勝過眼前的青衣人分身不止一籌,刀劍互拼,自然不落下風,然而硬拚一擊之餘,護身刀光還是漏出幾分破綻,魂妖隨即趁虛而入,砰砰砰三掌,三掌盡落一點,登時將戰無非打的口血狂噴。

  「雲掌門!」

  戰無非大叫。

  我撐不住了……太痛苦了……要不要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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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7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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