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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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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28: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章 李學士

正想著,就聽“哐當”一聲,門又被撞開了,夏清語嚇了一跳,以為阿醜回來了,結果抬頭一看,就見五姨娘渾身濕透,失魂落魄的走了進來,頭發上還不住往下滴著雨水。

“這……這是怎麼了?”

夏清語站起身,那邊十四姨娘也扔了江玉陽跑過來,一把扶住五姨娘,焦急喊道:“五姐姐,五姐姐,你怎麼了?怎麼這麼副樣子?是被誰欺負了嗎?五姐姐……”

眾人都圍上前來,卻見五姨娘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來,搖頭喃喃道:“我沒事兒……沒事兒……”

話音未落,便聽開門聲再次響起,眾人回頭一看,就見一個高瘦英俊青年撐著傘走進來,看見這麼多人,他似乎愣了一下,接著目光四處打量了一番,最後定格在方悠然身上,一派瀟灑的表情這時候才發生了些變化,驚訝道:“方大人?”

“李學士?”

方悠然也十分驚訝,站起身施禮道:“你怎麼會來這裏?莫非府上有親人身體不適?”

“原來這是一家醫館。”被稱作李學士的人喃喃自語著,然後微微一笑,將傘收起,輕輕放在地上,又對方悠然點點頭,來到櫃台邊,輕輕背著手看向那些寫著藥名的抽屜,似是在斟酌著要買什麼藥。

這個李學士行動雖然有些古怪,但是眾人也沒有心思多琢磨,反正方悠然在這裏,諒此人也玩不出花樣。十四姨娘捧了一杯熱水來到五姨娘身邊。柔聲道:“五姐姐,快喝點熱水。你這樣很容易著涼的,我去讓方嫂熬一碗薑湯。”

五姨娘點點頭。捧著杯子的手抖啊抖,臉上水珠還在不停落下,讓夏清語有一種她在落淚的錯覺。她輕輕皺了皺眉,心想今天是怎麼了?阿醜很奇怪,如今五姨娘也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樣,莫非這屋子裏頭有了什麼邪祟?

正想著,便聽一個清朗好聽的聲音道:“敢問哪一位是大夫?在下身體早年受過寒症,想開一副補養的藥劑。”

馮金山見沒人搭理這位“患者”,隻好起身走過去道:“寒症可大可小。這位大人先讓在下把把脈,才好對症下藥。”

“好。”

那李學士微笑著伸出手來,馮金山搭在他手腕上,仔細摸了好一會兒,才疑惑道:“大人脈象平穩,身體康健,並沒有什麼寒症啊。”

“我的寒症深入骨髓,在心裏。”那李學士仍是微微笑著:“大夫隻要給我開幾副驅寒的藥劑就好。”

“這……這藥不是隨便亂吃的啊。”馮金山哭笑不得,暗道這還是個官兒呢。怎麼這樣糊塗?因正要勸說幾句,就聽對方輕聲道:“該不該吃我心裏有數,你隻管開來就是,莫非你怕我付不起錢?那也太小看人了。”

他說完便從懷中取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元寶。放在櫃台上。這把馮金山氣的,原本對對方不錯的印象也驟然變得不堪起來,心想這人一派文采風流的模樣。怎麼行徑卻比暴發戶還要粗俗不堪呢?因就冷冷道:“大人,藥是關係生死的大事。有多少錢也不能隨便亂賣。”

那李學士似是十分無奈的笑了笑,搖頭道:“生如何?死又如何?我讓你賣給我。你賣給我就是。驅寒的藥,即便對我身子無用,許是可以驅我心頭寒氣呢?”

這人太不講道理了,偏偏說的歪理聽著還挺像回事兒。馮金山也沒辦法了,隻好看向方悠然,卻見他點點頭,示意替這李學士開藥。

既然有了方悠然的示意,馮金山也就沒有再多說,隨便配了幾副驅寒的補藥,吃不好也吃不壞的那種,然後遞給了李學士。

“多謝。”

李學士接過藥,目光有意無意的在被人圍著的五姨娘身上看了一眼,然後輕聲道:“吃好了我還會再來的。”說完緩緩走到門邊,拿起傘,打開門走了出去。

“這人真奇怪的,方公子,他是什麼來頭?哪裏的大人?”見人走的沒了影子,馮金山立刻來了八卦精神,卻見方悠然搖頭道:“我和他還沒講過話呢,隻是在朝堂上看見過。這人是皇上身邊的寵臣,翰林侍講學士,好像是陸大人前一屆秋闈科考的狀元,先前在外面做知府,政績卓著,回到京城後就被皇上留下做了侍講學士,這麼年輕就做了從四品官,可說是前途無量。”

“方大哥這是在誇自己?你比他還年輕好幾歲,卻已經是正五品官了啊。”夏清語見五姨娘的情緒穩定下來,這才直起身打趣了一句,卻聽方悠然笑道:“不一樣的,我是特殊情況,論說陸雲逍也比他年輕,官兒也比他大,但陸雲逍是當朝國舅,他姐姐乃是皇貴妃,太子是他的外甥。而這個李絕心,卻是由一介布衣舉子,靠著科考正途,為官之能,一步一步走上來的,雖然他升遷很快,但這正說明他能力卓絕。”

“這麼厲害啊。”

夏清語聳聳肩,心想怎麼厲害的男人都在這個時代紮了堆兒呢?陸雲逍,方大哥不算,現在又冒出一個李學士,不過那個人,感覺有些怪怪的啊,雖是文人,卻總有一股邪氣似得。

夏清語萬萬沒料到,第二天傍晚,那個李絕心就又過來了,仍是要買驅寒補藥,任她苦口婆心勸了許久,對方仍是堅持,無奈之下,隻好又賣給他三副。

如此,連續三天,這個李絕心天天過來買驅寒補藥,讓大家都十分納悶,因此這一天傍晚,當陸雲逍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跑過來找夏清語之後,便立刻被熱心群眾們包圍了,除了這幾日都臥床休養的五姨娘,就連幾個孩子都沒落下。抱著陸雲逍的大腿嘰嘰喳喳就把事情講了一遍。

陸雲逍聽完,整個人也是囧囧有神了。愣在那裏不說話。急的夏清語忍不住推他道:“這到底是個什麼人?你倒是說話啊,他……他腦子沒問題吧?天天來買驅寒藥。我……我怕他吃出事情來,皇帝會怪罪到我們頭上啊。”

陸雲逍這才回過神來,哭笑不得道:“你擔心他腦子有問題?他要是腦子有問題,全天下就都是白癡了。”說完又有些擔憂的問:“清語,你們沒得罪他吧?”

“沒有啊,就是那天他突然進來買藥,一開始我們不賣給他,也是怕他吃壞了,這是好心。他不至於不分好歹吧?”

“沒有就好。”陸雲逍鬆了口氣:“記著,以後他要幹什麼就隨他的意,哪怕他要把你們店裏的藥全都買下來呢,你們盡管發財就是了。”

“讓你說的我越發好奇了,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夏清語的八卦興致高漲到了極點,卻見陸雲逍搖搖頭道:“他是個什麼人,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這人很可怕,所以啊。你們千萬別去招惹他。”

“怎麼個可怕法兒?”白蔻在旁邊興致勃勃:“難道還能比爺更可怕?”

陸雲逍白了白蔻一眼:“你們爺就算厲害,但我都是光明正大,得罪了我的人,知道提防我。當然,提防也沒有用。但是這個李絕心,他……怎麼說好呢?他就是那種你得罪了他。他表面上還能和你嘻嘻哈哈賠不是,轉臉不出幾天就能一刀捅的你生不如死的。”

“這麼陰險?”馮金山驚呼。卻見陸雲逍搖搖頭:“你說用陰險來形容他吧,還不太對。雖然他是這麼個性情,可他捅的還都是該捅之人,不然也不會是皇上面前的寵臣了。”

“腹黑男。”夏清語喃喃自語,聽陸雲逍問她腹黑男什麼意思?她便一攤手,解釋道:“就是表面好像很無害,但肚子裏全都是黑水的意思嘛。”

陸雲逍仔細想了想,忍不住笑道:“別說,清語形容的還真是蠻準確。”接著他又正色道:“這個李絕心,在襄陽做知府的時候,襄陽王三個兒子被他殺了兩個,可他什麼事兒沒有,反而青雲直上。雖說襄陽王那兩個兒子的確是該死,但是以他一個小小知府的身份,就能順利給那兩個禍害定罪並且行刑,你就該知道他的手段了,襄陽王恨他恨得牙根兒都癢癢,但到現在都沒辦法傷他一根毫毛,你說,這樣的人可不可怕?”

“那不就是包公嘛,剛直不阿不畏強權。”夏清語滿不在乎的道,卻見陸雲逍搖搖頭問道:“你看著他像是剛直不阿的人?”

“唔,的確不像,總覺得他身上還有一股邪氣,有點像偽裝成草蛇的毒蛇,平時看著溫和又膽小,緊要關頭給你一口就要了你性命。”

夏清語沉吟著道,話音未落,便見陸雲逍拍了幾下巴掌,豎起大拇指道:“聰明,就是這個感覺。但就是這麼奇怪,誰都知道他可怕,但和他相處的時候,卻都覺著如沐春風,不然你以為他能成為整日裏陪王伴駕的侍講學士麼?”

“果然是很奇怪的人啊。”陸雲逍這麼一說,大家對那李絕心的好奇心更加旺盛了。卻聽陸雲逍正色道:“我再次警告你們,千萬不要得罪他。朝廷裏被他不動聲色就給整倒了的官員到現在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上一任的工部尚書被抄家流放,據說也是他暗地裏的傑作,隻因為那倒黴蛋兒要把女兒嫁他,結果被拒絕後嘲笑他絕情絕心,活該孤家寡人,就被記恨上。也不知他是怎麼查的,最後貪汙受賄等證據擺上皇上龍案,錢大人可不就倒黴了呢?要知道,他可是侍講學士,進宮是不用腰牌的,什麼時候想見皇上,到了禦書房,通報一聲就行,和我差不多的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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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28: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失而複得

“等等……”夏清語驚訝地瞪大眼睛:“你說工部尚書要把女兒嫁他?喂!他看上去怎麼著也有三十多歲了,莫非還沒成婚?”

白薇笑道:“奶奶糊塗了,大概是續弦,工部尚書家的千金雖然金貴,但為了拉攏這麼一個前途無量的人,就算做續弦也是值得的。”

陸雲逍笑道:“這一回白薇可猜錯了,他的確就是沒成過婚,錢大人當日要嫁的可是掌上明珠,是問清楚他未婚配過才要把女兒嫁過去的,哪成想還被拒絕了。他的住所據說也是十分簡單,皇上說他出身貧苦,每到年節時大把的賞賜,也從沒聽說過他在什麼愛好上花錢,青?樓酒肆更是一概不去。”

“你知道的這麼清楚,怎麼還說和他不熟?”夏清語忍不住笑:原來陸雲逍也是這麼喜歡八卦的家夥嗎?這還真是出乎意料。

陸雲逍哈哈笑道:“確實不熟悉,但是見面也可以聊幾句。這些事卻不是我特意打聽來的,從前在衙門裏,沒事兒的時候大家都喜歡談論這個與眾不同的侍講學士,我又不能堵上耳朵,一來二去倒是聽了許多關於他的事。其實朝廷裏也不全是國事天下事,這些流言什麼的那些官兒也很喜歡,這個李絕心無疑就是官員們茶餘飯後最喜歡談論的話題了,從他回京到現在,總也有四年多了吧,關於他的話題仍是經久不衰,也算是個奇跡。”

眾人正說的熱鬧,忽聽朝雲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道:“爺,天晚了,該回府用飯了。”

“這個家夥,什麼時候我吃飯的事兒還要他操心了?”陸雲逍冷哼一聲。他今晚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在夏清語這裏蹭飯的,誰知讓朝雲一聲叫,把自己的計劃都給破壞了。

因正要拒絕。但轉念一想:不對啊,朝雲是在府裏。這會兒怎麼會特意過來喊自己回去吃飯?這當中必定是有什麼事情的。

一念及此,便聽夏清語也笑道:“那個猴兒最精明了,怎麼會管你吃飯的事?這必定是府中有什麼事情,他不好當著我們的面兒說,才找了這麼個理由叫你回去呢,你快回去吧。”

陸雲逍站起身來,嘴裏卻還道:“有什麼事是不能當著你們的面兒說的?偏他會弄鬼。對了清語,上一次給我吃的那個杏仁薄片還有沒有?那東西薄脆香甜。老太太很喜歡吃,悄悄和我說什麼時候過來讓我再要一些回去呢,還說你若有空閑了,就往府裏坐坐去。”

夏清語道:“你來得巧,恰好昨天才烤出兩斤,都給你帶回去吧。至於府裏,嗯,我現在太忙,等閑了再看看吧。即便是說說話,也總得有個借口不是?難道我就這麼巴巴上門去?葉夫人必定又要說我心懷叵測。”

母親的態度的確是讓陸雲逍頭痛無比。聽見夏清語的話,也隻有歎氣。不一會兒白蔻拿了一盒子杏仁薄脆,他接過來。又囑咐幾句夏清語莫要忙得忘了休息等話,這才出了杏林館的門。

“府裏到底出了什麼事?看看你找的蹩腳理由吧,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笨了?”回家路上,陸雲逍忍不住鄙視了一下朝雲的智商,卻聽這小廝嘻嘻笑道:“爺不用急,奴才是著急向您獻寶呢,您回去看就知道了。”

“還賣關子。”陸雲逍瞪了朝雲一眼,須臾回到府中,徑自進了書房。隻見嬌蕊捧著個盒子遞過來,小聲道:“這是先前爺讓小丫頭們清點甄姨娘房中東西時在她床頭櫃子裏發現的。當時因為那櫃子上了鎖,這盒子的鎖也十分精細。所以朝雲跑了幾家鎖店,今兒下午才終於打開,爺看看吧。”

陸雲逍接過來,皺眉疑惑道:“這樣鄭重?是什麼東西?”一面說著,便打開盒子,隻見裏面是一隻精巧的檀木錦盒,他猛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將那錦盒打開,見上面覆著一塊散發著幽幽香氣的絲帕,掀開絲帕,下面是一對流光溢彩的寶鐲靜靜躺在盒子裏。

“果然是這個東西。”陸雲逍拿起一隻鐲子,燭光下,這鐲子越發的光華璀璨,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這個賤人,果然是她貪了這對鐲子。”說完看見盒子底掉落的那顆紅寶石,拈起來細看了看,果然看見中間有個孔雀開屏形狀的綠心,於是便對朝雲道:“這不就是對上了?當日有丫頭看見紅綃身上掉出來的寶石就是這個,但後來我讓你去首飾鋪子暗中查訪,卻始終沒有消息。可見當日她們也是害怕暴露,所以沒敢拿出去鑲嵌,之後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大概也顧不上這個,所以到今日,這寶石還沒鑲上去。”

“這甄姨娘,素日裏真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的人。”

朝雲咋舌,忽聽暮雲笑道:“那你從前想過大奶奶是如今這個模樣嗎?可見人心是最難看透的,所以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朝雲笑道:“別胡扯,大奶奶從前可不就是那個樣兒呢,這是死了一回才大徹大悟,什麼知人知面不知心。”說完轉向陸雲逍,討好笑道:“爺,如今這些事情水落石出,甄姨娘聽說被送去鄉下莊子裏了,她父兄都很生氣她替自家惹了這麼大的禍患,想來日後也不會很好過,這都是她自食惡果,隻是大奶奶那邊,您打算怎麼辦?”

提起夏清語,陸雲逍的面上方綻露出一絲笑容,輕輕吐了口氣,他看著手中的寶鐲道:“是啊,也該對清語有個交代了,我要尋個好日子,重新迎她回來,要親自將這對鐲子套在她的手腕上。朝雲,你明日就把這鐲子拿去內務府,告訴蔣公公,給我選一個手藝最高明的匠人,把這寶石給鑲嵌上去。”

朝雲答應了一聲,接過鐲子,想一想又小心翼翼道:“爺,您說要迎大奶奶回來,這事兒怕是有難度呢,老太太就算寵著您,老爺太太那裏怎麼辦?奴才看著,他們不是會輕易吐口的樣子。”

陸雲逍笑道:“這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爺我自有妙計。”

“爺,到底是什麼妙計?您就告訴了奴才吧,看在奴才為您和大奶奶著急操心了這麼多日子的份兒上,再吊著奴才的胃口,奴才這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那還怎麼吃東西?”

“滾蛋吧。”陸雲逍笑著輕輕踢了朝雲一腳:“這種狗屁理由都能扯出來,你以為爺我會相信?”

朝雲嘻嘻笑道:“爺,奴才這話雖然有點兒誇張,可不這麼說,您也不能理解奴才的憂慮不是?”

“有什麼可憂慮的?”陸雲逍白了他一眼:“不過這幾天,肯定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唔,北疆那邊的兵馬糧草已經預備的差不多了,我算著皇上這兩日該有些閑暇時間。”

“皇上?”暮雲忽然在一邊插口,然後遲疑道:“爺,您不會是想讓皇上為您和大奶奶賜婚吧?”

“咦?”陸雲逍驚訝的看著暮雲:“你小子,我說你是大智若愚吧?這樣的事,竟然就被你想出來了?”

暮雲撓著頭發嘿嘿笑道:“那個……奴才也是瞎猜的,做不得準。”

“做得,怎麼做不得?”陸雲逍好笑地看著張口結舌的朝雲,一巴掌拍上他肩膀:“聽見了吧?這會兒你心思倒比不上暮雲靈活了。好了,誰都不許給爺說出去,聽見了嗎?”

“哦,聽……聽見了。”朝雲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心想天爺喂!我們爺還真敢想,他娶前妻竟然要皇上賜婚,這……這皇上能答應嗎?罷了,我一個做奴才的,操這份兒心幹什麼?反正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便是。

“太太,前面好像是許姨娘。”

因為連日來葉夫人心情不好,精神也低迷,所以這一日幾個丫頭好容易攛掇著她來了後園逛逛,結果剛拐過望月亭,便看見遠處假山後拐出來幾個人,可兒眼尖,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許姨娘和她的兩個丫頭。

“是她啊?這麼行色匆匆的,也不知是去了哪裏?”葉夫人歎了口氣,甄姨娘已經被攆出去了,她倒是對許姨娘格外多了幾分憐惜。

“許姨娘好像是在……哭?”

可兒見許姨娘低頭用手帕擦著眼睛,便有些猶豫道。果然,走到近前時,便見對方眼睛似是有些紅腫。

許姨娘自然也看見了葉夫人,連忙緊走幾步上前拜見,卻聽葉夫人疑惑道:“你這是怎麼了?去了哪裏?有什麼難心事情不能找我說?要自己偷偷擦眼抹淚的?”

許姨娘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太太看錯了,妾身沒哭,隻是……看見蓉兒如今的境況,所以……心裏酸楚,很是為她感歎。”

“蓉兒?是我房裏的那個丫頭?後來給了逍兒,卻被那女人糟踐了的?”

見許姨娘點頭,葉夫人恍惚了一下,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芙蓉面孔,她輕歎了口氣,喃喃道:“那丫頭如今怎麼樣了?她丈夫……對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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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28: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二章 添油加火

許姨娘也歎氣道:“太太有什麼不知道的呢?她臉毀了,又瘦得厲害,全看不出從前的模樣了。妾身猜著她過得不舒心,卻又不能幫她什麼。她是個剛強的,在妾身面前也不肯說過得不好,可她手腕上分明有淤青,妾身也聽人說起過,說她丈夫總打她,隻說她不要臉,當日是勾引爺才被大奶奶毀了容貌嫁給他,還說晦氣。妾身隻是不平,蓉兒那剛烈性子,怎肯做這下三濫之事?分明是當日大奶奶因為她美貌生了疑心,才……唉!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那個糊塗蠢東西定要冤枉蓉兒,妾身又能有什麼辦法?”

葉夫人聽得大怒,咬牙切齒道:“那粗莽鄙漢不過是個喂馬的,竟敢如此糟踐我房裏出去的丫頭,他是不要命了嗎?是誰管著他?給我叫過來。”

許姨娘連忙道:“太太莫惱。那混賬東西原本就把蓉兒想歪了,如今您再命人去禁管他,豈不是坐實了他心裏的想法?他必定想著:好端端太太為什麼要給蓉兒做主?還不是因為蓉兒當日和爺有首尾,所以如今太太看著她不好,就不忍心了。這樣糊塗的蠢東西,哪裏有理和他說?即便人前答應的好,回去後往死裏折騰蓉兒,咱們又怎麼能知道?便知道了,那終究是他的妻子,咱們又能說什麼?更不必說太太是何等尊貴的身份,親自關心這事兒,豈不是降了您的身份?”

許姨娘一邊說一邊哭,隻哭得葉夫人也是心煩意亂,喃喃道:“叫你說。竟然就這麼算了?那蓉兒得熬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許姨娘忍不住哽咽道:“熬著吧,蓉兒也說過。她就是這個命。若熬不過去,死了也是解脫;熬過去。許是等她兒子長大,她還有幾天舒心日子過。她兒子妾身見了,極聰敏伶俐的一個孩子,倒的確是蓉兒唯一的指望了。”

葉夫人沉默不語,好半晌,方咬牙切齒道:“這些都是那潑婦做下的禍根,如今你們爺竟然還要迎娶她回來,我……我……氣死我了,除非我死。不然他就別想迎那個女人進門,我絕對不容她再在府裏興風作浪。”

話音未落,隻聽身後有個聲音道:“隻怕太太不容也不行了。”

葉夫人轉回身去,就見秦書盈走過來,看了眼前眾人一眼,方壓低聲音道:“先前我的丫頭小紅去找大哥哥書房裏的嬌蕊,因為書房裏寂靜,小紅怕驚擾了人睡午覺,便悄悄兒走過去。卻不料竟聽見廊下兩個丫頭在那裏說悄悄話,說是偷偷聽到大哥哥要去求皇上給他和那個女人賜婚呢。太太聽聽,皇上下旨賜婚,您就是不同意又能如何?”

葉夫人一聽這話。不由得又驚又怒,咬牙道:“那……那混賬東西真是這麼說的?他……他怎麼有臉?哼!就算他失心瘋昏了頭,皇上又不是糊塗的。哪裏就會答應他?他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秦書盈鄭重道:“太太也別這麼說,大哥哥向來為皇上倚重。更何況,這一次他招降了天地會盟的功勞。皇上還沒賞呢,這樣天大的功勞換一個賜婚聖旨,也不是不可能。”

她這麼一說,葉夫人也怔住了,又聽旁邊許姨娘歎氣道:“爺如今就喜歡了大奶奶,這本來也沒什麼,偏偏他剛回府裏,大家的歡喜勁兒還沒過去,甄姨娘就被攆出去了。太太,實話說,妾身也知道甄姨娘是咎由自取,隻是……這個時候做這件事,不免有些人心惶惶的了。”

這話正是對了葉夫人的心思,即便甄姨娘犯下的罪行沉塘了也不為過,然而這件事和夏清語聯係起來,就隻會讓她想到這些都是夏清語挑唆兒子做的,若是將對方重新迎娶回來,還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禍害。這便是先入為主的印象作祟了,如今夏清語三個字,簡直就成了葉夫人的心魔。

“不行,我是說什麼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葉夫人猛然從石凳上起身,大概是起來的太猛,所以身子晃了一晃,秦書盈和許姨娘連忙扶住了她,秦書盈便道:“太太別急,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反正大哥哥求皇上賜婚,皇上也沒那麼容易答應,太太和老爺再說一說他,許是能讓他回心轉意呢?”

“不可能。”葉夫人斷然搖頭:“老太太都讓他說服了,那個孽障是鐵了心要迎娶夏清語回來的。皇上向來愛重他,就算磨纏著,也不過幾天的事兒,我……我現在就去找那個女人。”

“太太要去找……大奶奶?”

許姨娘驚呼一聲,卻見葉夫人冷笑道:“我自然要找她,所有的源頭都在她身上,我不找她找誰?”

“可是她怎麼可能幫太太的忙?”秦書盈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葉夫人,她覺得這個姨媽是不是氣糊塗了?夏清語好不容易才盼來這一天,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陸雲逍?

“哼!我要讓她不幫忙也得幫。她若是不肯和逍兒分開,我也讓她和逍兒一輩子都不能在一起。”這幾句話前言不搭後語,秦書盈和許姨娘互相看了一眼,都沒辦法理解,卻聽葉夫人不耐煩道:“行了,你們不必猜,我自有辦法。”

秦書盈忙道:“太太就是有辦法,也不要今兒個去,大哥哥今兒休沐,不是在府裏就是在杏林館,讓他知道,豈有不阻止您的道理?要去也得等明兒上朝後,大哥哥這些日子都在各個衙門裏忙碌著,太太那會兒去找夏清語,他不可能知道,豈不好?”

葉夫人拍了拍秦書盈的手背,歎氣道:“還是你思慮的周到,沒錯,我便等明日早上再去找她。”

許姨娘微微垂下眼睛,心中升起一縷希望:她費盡心機讓葉夫人下定了這個決心,隻是,太太沒有按照自己預想的去阻止爺,反而要去逼迫夏清語,這……有可能奏效嗎?

不管會不會奏效,她人微言輕,如今也隻能把希望放在葉夫人身上了。一念及此,許姨娘不禁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暗道大奶奶,你莫要怪我心狠。我是絕不信一個人尋了次死就能變了性子的。從前我還能利用爺對你的冷淡不滿求個自身生存,可如今你心機深沉,又有爺的寵愛,尚未進府,甄姨娘已經被趕出去生死不知。若是讓你回來,還哪有我的活路?不把我們這些妾室全部處置了,你能甘心?俗語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莫怪我耍手腕鬥心眼兒,我也不過是想讓自己活下去,過得舒服一些罷了。

“你那日到底是怎麼了?回來後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更是病了這一場。無緣無故攤上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小災。”

五姨娘的病情終於有了起色,這一日早上,夏清語像往常一樣去探她,見她喝了一碗粥,知道這是快痊愈了,因不免說話間就提起前事,想找出五姨娘患病的根源。

卻見五姨娘苦澀一笑,搖頭道:“我回來時經過菜市場,正巧碰上有人在殺驢,那驢子長聲慘叫,血流了一地,我那會兒正覺著小雨落在身上冰涼,再受了這個刺激,大概就讓風邪入體了,奶奶不用擔心,如今這不是慢慢好起來了嗎?”

夏清語道:“嗨!我當什麼事兒呢,原來竟是讓殺驢給嚇得。你說你也是,素日裏是個最剛強膽子大的人,是陳家這些姐姐的主心骨兒,事事你做主安排,我隻當你什麼沒經曆沒見識過?怎麼如今倒是讓這麼個小場面給撂倒了?”

五姨娘垂下頭,淒聲道:“奶奶不知道,那驢兒叫的慘,我……我一時聽了心中不忍。”

夏清語拍拍她肩膀:“好了好了,不去想了,若說慘,這世間什麼東西不慘?你去菜市場,每一次還要買活的魚蝦螃蟹回來蒸,想想那就不慘了?若說不忍心,那除非出家當尼姑,茹素放生,偏偏你我又耐不得那個寂寞,時不時還要饞嘴一些,對不對?所以啊,別多想,這算是幸運的,沒嚇掉了魂兒,不然的話還不知怎麼發燒呢。”

“是我一時間想太多了,這幾日,多謝奶奶照顧我。”五姨娘擠出一個笑容,卻聽夏清語又笑道:“你還不知道呢,我們杏林館裏如今有一個奇怪的病患,唔,也不能說是病患,其實身上什麼毛病都沒有,對了,說起來他就是那天跟你前後腳進來的,你注意到沒有?是……”

夏清語話沒說完便戛然而止,看著五姨娘驀然慘白的臉色驚疑道:“怎……怎麼了?莫非你……認識那個李學士?你不會是被他嚇得吧?”

“奶奶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會認識那麼高高在上的人?不過是當日我們前後腳走著,我還以為他跟蹤我,素日裏常聽說綁架勒索的行徑嘛,所以也受了點驚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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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29: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三章 開導

五姨娘勉強擠出笑容解釋著,然而夏清語怎會輕易被她糊弄過去?正要再追問,就聽外面腳步聲響,接著白蔻一頭闖進來,嘻嘻笑道:“奶奶,那個李學士又過來了,咦?五姐姐今日看上去有些精神了,不如洗漱一番,也過去瞧瞧?和你說,那個人可奇怪了……”

“我不去了。”五姨娘打斷白蔻的話,搖搖頭笑道:“奶奶快過去吧,讓病人等急了不好。”

“你真的沒事兒?”夏清語疑惑地看著五姨娘,慢慢站起身來,卻見她倚在床上,輕聲道:“我這會兒精神好了些,就是身上還發軟,想著再躺一躺。明日應該便能下床了。”

“哦,那好吧,你安心休息。放心,隻要你在這杏林館中,那任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去。”夏清語沉聲說完,便轉身出門,這裏五姨娘聽見她似是帶著暗示的話,不由得猛然抬頭,卻隻看見滿室空寂,她面色慘白,眼淚如斷了線般的珠子滾滾而落,最後幹脆伏下身去,用被子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因為捂得太緊,所以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並沒有傳出去。

這裏夏清語滿懷疑惑的來到醫館,果然見李絕心獨自站在櫃台邊看兩邊牆上的字畫,瀟瀟灑灑的身影,卻透著一股孑然一身的寂寥。

“李學士今次還是要買驅寒藥?”

微笑著打了一聲招呼,就見李絕心回過頭,禮貌笑道:“是啊。”

夏清語眼睛轉了轉,看向櫃台裏,隻見白薇已經快把藥包好了,她便含笑道:“李學士認識我們五姨娘?”

“五姨娘?”李絕心眉頭微微一挑:“那是誰?”

“哦,就是當日你跟著過來的那個女子啊。”夏清語袖中的手握起拳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絕心,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李絕心卻依然是那副溫潤如水的模樣,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夏清語頭發都差點豎起來了。隻見他微微笑道:“哦。是她啊,那她是怎麼說的呢?是說認識我?還是說不認識我?”

這話就太奇怪了。連正在給一個老大爺開方子的馮金山都忍不住抬起頭來,詫異看向李絕心。

夏清語也被噎的不知該怎麼接話,好半天才咳了一聲道:“那個……唔,她說不認識你,不過我總覺得有些……”

“那就是不認識吧。”李絕心打斷夏清語的話,明如秋水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寒意,然後他轉身看向白薇:“姑娘,我的藥包好了嗎?”

“哦……包……包好了。”白薇將用細繩捆好的兩包藥遞給李絕心。卻見他接過藥,笑著看了夏清語一眼,淡淡道:“有些事,其實忘卻了更好,就怕一念之私身不由己,後悔是這世間最難受的滋味兒,夏娘子你說是不是?”

“哦……啊……是,是吧。”

夏清語已經能夠肯定這個李絕心果然是和五姨娘有些過往了。卻不知是什麼樣的愛恨糾纏,讓這兩個人現在形同陌路,陸雲逍說這個人功成名就卻始終未婚。難道就是為了五姨娘?可是不對啊,五姨娘向來是幹脆爽利敢愛敢恨的,如果真的和李絕心曾經有過情愫。她現在絕不會像電視劇裏那些柔弱女主一樣,隻能失魂落魄在家裏養病。

李絕心看著夏清語怔愣的模樣,再次微微一笑,然後提著藥緩步出門。這裏眾人震驚之下一齊圍上來打聽消息,夏清語偷偷告訴了他們,不等說完,便見十四姨娘七姨娘等人都紛紛道:“這個男人太可惡,原來就是他讓五姐姐得了這一場病,哼!五姐姐是什麼樣的人?倒叫他嚇成這樣兒。不行,等他下次來。一定要好好問問他,不知當日他是怎麼折磨五姐姐。才會嚇成這樣,可憐的五姐姐……”

夏清語連忙抬手道:“趁早兒都給我歇了。你們也不想想,五姨娘那個人,是會輕易被嚇住的嗎?這兩個人之間還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呢,你們先別添亂,待咱們好好觀察觀察,旁敲側擊,打聽清楚了再說。”

“這還用問嗎?”十四姨娘義憤填膺叫道:“定然是他當日負了五姐姐,害五姐姐被陳家搶去。”

夏清語斜睨著她:“是嗎?你什麼時候看見過一個負心男還敢這麼光明正大總跑去前情人面前晃悠的?再說負心人哪有至今未婚的?”

一句話堵得十四姨娘啞口無言,七姨娘卻是個心思縝密的,因慢慢道:“看五姐姐和這李學士的模樣,莫非……當年竟然是五姐姐負了他?所以如今五姐姐不敢見他?可若真是如此,這李學士也不用不成婚吧?何況我也曾經聽我們太太說過,五姐姐並非是貪圖陳家的富貴才給那老死鬼做了姨娘,從她入陳家後,便是一副無欲則剛愛咋咋地的模樣,偏偏五姐姐又長得美,讓人舍不得罰她,所以連那老死鬼和他三個兒子,還時不時要讓著五姐姐三分呢。”

夏清語摸著下巴道:“這些咱們都不知情,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故事。至今未婚啊,這李絕心也太癡情了吧?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若是好好琢磨琢磨,或許還能幫著促成一段好姻緣。”

說到這裏,便聽十四姨娘苦笑道:“奶奶莫要說笑了,我們是什麼人?陳家餘孽,殘花敗柳之身。就連江大哥,我尚且無顏接受他的心意,何況五姐姐那麼要強的?這李學士又是皇帝面前寵臣,官階比江大哥還大,若是奶奶認真說了這事兒,不但沒有好姻緣,反而要成了一個笑話。”

夏清語早就知道江玉陽和十四姨娘的事,一直想開口說道說道,就沒有個好機會。如今眼看這會兒時機不錯,於是將馮金山江雲孫長生等趕回桌子後坐著,她則拉著十四姨娘來到後面房中,語重心長道“十四姐啊,素日裏大家都說你們隨著我,性子變了許多。如今看來,你們這種男尊女卑的思想還是根深蒂固啊。你怕的什麼呢?江大哥就算現在是個六品武官了,可他對你一片癡心,你就大大方方接受他唄。他都不怕流言蜚語,你倒怕了?情愛這個東西,你也不能指望著都要江大哥來努力吧?讓他一個勁兒追求你,人心再熱,架不住這一盆盆的冷水潑下去。我看得出來,你不是不喜歡江大哥,隻是有顧慮,可是你顧慮什麼呢?怕他隻是喜歡你的顏色?若真是這樣,你將來老了,江大哥若敢在外面亂來,你生氣了,便把他一腳踹出去,你仍回我這裏來,杏林館就是你的娘家,到時候我找方大哥,好好教訓他一下……”

“江大哥不是那樣人。”十四姨娘聽說要找方悠然教訓江玉陽,立刻急了,連忙就替他分辯起來,卻見夏清語好笑道:“我這不是說萬一嗎?既然你也知道他不是那樣人,為什麼還跨不過自己心裏那道坎兒呢?”

十四姨娘悵然道:“是啊,我就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奶奶……我……我心裏亂的很,這是怎麼說?原本說五姐姐的事情,怎麼到最後,卻繞到我頭上來了?我……我去看看五姐姐。”

夏清語點頭道:“也好,我也知道這些話不能立刻就扭轉了你的思想,那你就好好想一想,想想我說的對不對?江大哥不是不知道你的來曆,既然知道了,還執意如此,若你心裏也有他,還不肯答應,那就是矯情。對了,你去看五姐姐,先別和她說李學士的事兒,我要好好想一想,李學士不是個簡單的人呢,五姐姐心思也是複雜,所以咱們要仔細想想,謀定而後動。”

十四姨娘答應著去了,這裏白薇便看著夏清語笑道:“奶奶真是解語花,十四姨娘讓您勸了一番話,就開始猶豫了。隻是有一條,您與其在這裏想著什麼謀定而後動,還不如好好想想您和爺的關係吧,我看著爺如今可是十分急著把您娶回去,不過是因為政務繁忙,才拖到現在,隻這不是久長之計,爺早說過今年就要把您再娶進門的。”

夏清語微笑道:“這些都要他去忙著,我隻等聽他的信兒便是了。”

白薇歪頭笑道:“奶奶,是不是爺那邊隻要有了信兒,您就真的心甘情願嫁他?”

“那是自然的。”夏清語臉上的甜蜜笑意都有些抑製不住了:“若我不是心甘情願,你們覺著這世上有誰能逼迫我?莫說他陸雲逍,就是皇上也不能夠的。”

反正此時屋裏隻有主仆三人,不用避忌什麼。白蔻又是個直性子的人,便索性把心中疑惑一股腦問出來,嘟著嘴道:“奶奶先前明明不喜歡爺,還總說他是渣男,怎麼如今就回心轉意了呢?您真的很喜歡爺嗎?”

夏清語笑道:“你們爺原本就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世上有幾個女子不喜歡這樣的男人呢?不過是因為我當日接了他一封休書,認定他是無情之人,所以自然就不肯對他交付真心。如今卻不一樣,我們同過生死共過患難,他為了我,甚至連命都不要。有這樣的男人愛著我,我若還是要推開,那可真是傻了。我原先恨他無情不假,不過這些日子裏,聽他和你們的一些話,當日你們的那位奶奶似乎做的也有不對之處。這卻也不能全怪陸雲逍,隻能說,他們兩個都不知道怎麼去真正的愛一個人吧,有緣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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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29: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四章 來者不善

“難道奶奶覺著現在的爺就會真正的愛您了嗎?奴婢總覺著,爺雖好,但奶奶同樣是奇女子,認真說起來,他還有點不配您呢。”

夏清語尋了椅子坐下,仔細想了想道:“不是配不配的問題,而是我和他的想法,確實還有很多地方不一致。不過我覺得這個問題倒是不大,思想不一致,我們便慢慢調成一致唄。實在不成,求同存異也可以啊。陸雲逍呢,是有點大男人主義,卻不是那種冥頑不靈的。他尊重我包容我,願意設身處地的替我著想考慮,隻要他有這個態度在,我還怕什麼?”

“奶奶不怕府裏的人都對您有敵意?”白薇歎了口氣,也坐在夏清語的下首,正色道:“依照我和白蔻的心思,我們是願意讓奶奶回國公府的。就如奶奶所說,爺對您是真的好,這樣的男人,錯過了可能真找不出第二個。但是我們也了解奶奶的性子,您本身就是個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可回到國公府,自由不但會受到限製,而且府裏的人必定對奶奶都不懷好意的,所以我必須把這樣情況和奶奶說清楚,免得您真面臨了這樣的境地後手足無措,到那時,真是後悔都晚了。”

夏清語點頭道:“好妹妹,我知道你都是一心為我打算著。實話說,這個問題我直到現在都還在思考。回國公府,肯定不是隻和陸雲逍過幸福小日子那麼簡單,我要面對的困難,大概比我想象的還要大得多。我也曾經想過退縮,但是陸雲逍對我情深無悔,我也是從心裏欣賞他愛慕他,既如此。我為什麼不搏一把呢?陸雲逍最開始不也是恨我入骨嗎?但是現在又如何?若是他都能改變,我為什麼就要認定自己不能扭轉別人的印象?畢竟你們是最清楚的,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夏清語了。”

她說到這裏。便頓了一頓,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後又慢慢道:“我是覺著,情愛這個東西,需要兩人共同努力經營的。我不能隻享受陸雲逍對我的愛護和疼寵,卻一點都不肯為他付出,凡事隻想著自己怎麼快活。若今天我不愛他,那自然隨他怎麼做都無所謂,大不了他累了煩了,抽身而退。那我也隻會送上祝福。但現在我也喜歡他,既這樣,那享受他為我付出的同時,我也要為他付出,這才公平。我們兩個是否能天長地久百年好合?是要我們兩人一起去爭取的,為什麼都說情愛是纏綿悱惻?若是隻一味的都是甜蜜,那時間久了,還膩味了呢。隻有攜手一起經曆過這些必須要經曆的風雨,最後得到的情愛才能說是纏綿悱惻,也會愈發動人。梅花香自苦寒來。輕輕鬆鬆坐享其成的,那是溫室裏的嬌花,不是我要做的寒梅。”

白薇白蔻聽了這一番話。都低頭思索良久,然後紛紛點頭道:“明白了,我們明白了,這麼說,奶奶是鐵了心要嫁給爺了?”

“也不能說鐵了心。”夏清語站起身笑道:“萬一陸雲逍搞不定他爹娘,讓兩位老人家跑到我面前以死相逼,那我也隻能無奈退讓了。”

話音未落,就聽白蔻白薇急急道:“不會的不會的,老爺是國公爺。太太是國公夫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奶奶不用擔心。”

“哈哈哈。看看你們緊張的。”夏清語莞爾一笑:“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就如你們說的。我料著國公爺和國公夫人也不至於就這麼來逼迫我,他們有那些手段,早就對陸雲逍用了。不過如果真是走到這一步,怕我和陸雲逍也是有緣無分了,就算我有心忍讓改善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印象,但若恨我到這個地步,那除非天塌地陷,不然的話,怕是怎麼也扭轉不了,既如此,還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省的我們兩個都夾在中間難做人。這世上啊,唯一勝過情愛的,便是生養之恩,萬萬沒有因為愛情就把自己爹娘逼死的道理,我不會看陸雲逍這樣做,他也不可能這樣做。”

“哪有這樣的爹娘?奶奶您想太多了。”白薇勉強笑著勸解,不知為什麼,夏清語這樣一個無心的玩笑,卻讓她心驚肉跳,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怎麼沒有?孔雀東南飛裏,後來焦仲卿和劉蘭芝為什麼以死殉情?還不是被那個焦老太太給逼得?”夏清語冷哼一聲,想了想又道:“不過我料著葉夫人見多識廣,應該不會像那個老貨一樣蠻不講理。”

話音剛落,就聽見屋外咚咚的腳步聲響,接著孫長生一頭闖進來,緊張道:“東家,那個……壽寧國公府的夫人過來了,說……說要見您。”

“哪一位夫人?”夏清語愣住,心想要不要這麼巧啊?我剛剛還在和白薇白蔻談論葉夫人,結果說曹操曹操就到。我的老天,她……她該不會真的是來以死相逼吧?不會的不會的,夏清語你別胡思亂想,她以死相逼,也該去逼著她兒子,跑來找我算是怎麼回事?

“這個我哪裏會認識?國公府還有好幾位夫人嗎?”孫長生抹抹腦袋上的汗,聽夏清語嘟囔道:“那當然了,國公府還有一位二夫人呢。”他便跺腳道:“不管是大夫人還是二夫人,東家趕緊出去吧,雖然就帶著兩個丫頭,可是看上去,就讓人覺著來者不善呢。”

“那看來就應該是大夫人了。”夏清語歎了口氣,回頭無奈對白薇白蔻笑道:“我覺得我是烏鴉嘴,剛剛說她她就來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提起她,都是你們,好端端問東問西的……”不等說完,見兩個丫頭的臉色也白了,下面半開玩笑的威脅話她就沒說出來。

“好,咱們過去吧,我也見識見識這位夫人的手段。嗯,但願不要甩出一摞銀票,問我要多少錢才會離開陸雲逍,那就真的是太俗氣太狗血了。”夏清語嘟囔著,整理了一下衣領衣襟,微微仰首,端莊優雅的出門往前邊去。

杏林館到底是看病治病的地方,後面有幾間房,也是作為庫房消毒室住院部存在。因此夏清語聽到葉夫人說有話要和自己談,估摸著時間不會很簡短後,便將她請到了家中。這座大宅子已經在陸雲逍的牽線搭橋下成功買下,花了八千兩銀子。

來到客廳落座,白薇白蔻小心翼翼端上茶水點心,兩個丫頭緊張的臉上全是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這邊夏清語卻是安然端坐,不等葉夫人開口,便微笑著問道:“夫人最近的身體如何?手術後有沒有留下什麼毛病?肚子還時不時的會疼嗎?”

葉夫人滿心高漲著的怒火和怨恨猛然就是一頓,目光複雜的看向夏清語,她這才想起,坐在對面的這個女人不但是不知用什麼手段勾引的自家兒子欲罷不能的狐狸精,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然而憶起這段往事,不但沒有讓葉夫人心中多一絲絲感激,反而讓她反應過來後更加的怒火高漲,因冷笑著開口道:“你倒是有心計,特意提起這事做什麼?想用救命之恩來要挾我?讓我同意你和逍兒的婚事?夏清語,你做夢。”

夏清語一愣,旋即苦笑搖頭道:“夫人多慮了,我不過是做了大夫後添了這麼個習慣而已。許多病人做完手術還是要來複診的,所以看見這些人我第一句話都是這個,剛才我也沒多想,隨口問了出來,夫人也不必在意,我也對你沒有什麼救命之恩,當日你病了上門求醫,我身為大夫,拿錢治病天經地義,這正是各取所需,所以你我之間兩不相欠,不存在什麼恩情不恩情的。”

葉夫人冷冷道:“你這態度轉變倒當真快的狠,聽見我這麼說,便又拿出這樣一番說辭來。我倒是沒想到,出了府後,你竟練出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來。”

夏清語喝了口茶,心中歎氣,暗道果然我是烏鴉嘴,剛剛還和白薇白蔻誇口呢,說有信心讓國公府的人對自己改觀。可是現在看看,這葉夫人對自己分明已是恨入骨髓了,就算再怎麼退讓忍耐做好事,怕在她心中我都是不懷好意的吧,這種偏執的人是最難應付的,唉!頭痛啊。

葉夫人見她不說話了,冷哼一聲道:“被我戳穿了心事,無話可說嗎?我料著你也就這些本事了。”

夏清語無奈道:“夫人還要我說什麼?反正我說什麼在你眼裏都是不好的,那我索性不說好了。”對不起了,我自認可以做個好媳婦,但是別指望著我做窩囊委屈的小媳婦兒,為陸雲逍付出,那也是有底線的,要我壓抑本性去迎合你,那是不可能的。

這些心裏話當然不能出口,夏清語決定到時候要找陸雲逍好好談談,以目前葉夫人對自己的態度,將來婚後的婆媳相處之困難,得讓那家夥心裏有個數,若是他能勸勸葉夫人,不喜歡自己就不要看,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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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29: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五章 以死相逼

“呵呵,這就不耐煩了嗎?”果然,葉夫人一聽這話無奈中還帶著一縷嘲諷,便勃然大怒了。卻見夏清語一攤手,苦笑道:“夫人今天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您直說就是了。我想您應該不會是專門為了挑我言語不周才過來的吧?”

葉夫人梗了梗脖子,冷哼道:“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便和你把話撂開了。夏清語,你不要想著嫁進國公府,我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夏清語微微垂眼,輕聲道:“這種話夫人該去找陸雲逍說,如果他能放手,我又有什麼話可說?”

“你明知道逍兒就是護著你,你故意來擠兌我是不是?”葉夫人站起身,一想起那個兒子竟然要為這女人求聖旨賜婚,她便氣得渾身哆嗦。

“夫人明知道一切症結都在陸雲逍身上,不去找他卻來找我,難道不是擠兌我嗎?”夏清語絲毫不讓,她得告訴葉夫人:自己就是這種性子,別想著用什麼下馬威或者先兵後禮的手段讓自己屈服。

“是……你說的沒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我竟然不能說服他,他不聽我的話。你心裏是不是覺得很得意?那你就得意吧,隻是你記著,夏清語,你也是女人,將來也會有兒有女,別如今笑話我,到頭來卻和我一樣遭了現世報,也嚐到兒子忤逆的苦果。”

葉夫人一邊說著,忽然間便是淚如泉湧,她拿出帕子拚命擦臉上的淚,卻是怎麼也擦不幹淨,顯然說這番話的時候,的確是傷心欲絕。

這一招大出夏清語的意料。若葉夫人一直都是那般強硬,她自問可以頂住這個壓力,把這件事丟給陸雲逍去解決。然而此時葉夫人畫風突變。她看著這個母親在自己面前哭得如此狼狽,連一向看重的形象都不顧了。一時間竟然手足無措,站起身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夫人,你……你別這樣……”夏清語吶吶勸著,卻見葉夫人猛回頭看著她,眼中那刻骨恨意讓夏清語心驚肉跳,她不自禁的退後兩步,怔怔看著葉夫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要你離開逍兒,夏清語,你說我不講理也好,蠻橫也罷。總之為了國公府,為了逍兒,我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你若是不答應我,今天我便碰死在你這裏。到時候我死了,我看逍兒還怎麼娶你?就算是他心中再喜歡你,可是每次看到你,就想起他母親的死。我倒要看看,這份喜歡能經得起多少痛苦回憶的消磨?夏清語,你有信心一直迷惑我兒子到老嗎?”

葉夫人臉上淚痕交錯。說出的話卻是咬牙切齒,看到夏清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不由得呵呵輕笑起來,咬牙道:“怎麼?你怕了?你沒有信心是不是?你知道逍兒是個孝順的孩子,所以明白自己的狐狸精手段受不住我的血是不是?那你就離開逍兒,滾得遠遠兒的。”

“夫人,你何必以死相挾?”夏清語緊緊握著拳頭,她從未曾這樣的憤怒過,然而在憤怒的同時。心中卻是一片絕望悲涼:原來,到最後。她和陸雲逍也是有緣無分。葉夫人確實惡毒,但是她卻一下子抓中了自己和陸雲逍的死穴。夏清語已經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了。隻是個性使然,仍是忍不住要垂死掙紮一下。

“我便是以死相挾。又如何?我這個當娘的,已經沒有別的辦法能阻止你們,唯有剩下一條命了。”葉夫人捶著胸口,聲嘶力竭的喊著,聲音驚動了留在宅子中的五姨娘和十四姨娘,兩人跑過來,看見這番情景,不由得目瞪口呆,卻也是束手無策。

“夏清語,你答不答應?若是你不答應我,我現在就死給你看。葉夫人幾步來到離牆三五步的地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夏清語,一字一字道:“我今天來了,就是做好了這個準備,我不是嚇唬你,我知道,嚇唬對你和逍兒沒用。所以我就是想用自己這條命換一個結果。你答應了,我走;你不答應,我就死在這裏。”

“太太,你不能這樣做,你這樣對我們奶奶太不公平了。”白薇白蔻終於忍不住了,一起跪下哭叫道:“爺和奶奶這一次是真的兩情相悅,我們奶奶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樣子了,太太……”

“住口。”葉夫人瞪著白蔻白薇:“還有你們兩個賤婢,必定也在這其中起到了不少推波助瀾的作用,這會兒還有臉在我面前哭?你們都隨了……”

“你走吧。”

葉夫人紅了眼睛正罵著,忽然聽到夏清語飄忽的聲音傳來,她猛然轉過頭去,就見夏清語後背靠著桌子,臉上兩行清淚,目光卻依然堅定明亮,看見她看過來,她便慘然一笑,一字一字沉聲道:“夫人,你贏了。你走吧,我會和陸雲逍斷開,斷的幹幹淨淨,如你所願。”

“你說真的?”

葉夫人愣了愣,她知道自己的脅迫肯定有用,卻沒想到夏清語竟會這麼快便答應自己,因便追問了一句,卻見夏清語一抹眼淚,倔強道:“我是說真的。所以你走吧,這下你應該開心了。”

葉夫人陡然就恢複了之前端莊高貴的模樣,拿著帕子繼續擦了擦臉上眼淚,淡淡道:“我還以為你怎麼著也能多撐一會兒呢,原來你對逍兒的感情,也不過隻有這些罷了。”

“隨你怎麼說,反正在你眼裏我是不好的。”夏清語歎了口氣,硬生生將眼中淚又給逼了回去,喃喃道:“你說得對,陸雲逍是個孝順的,與其讓他夾在你我之間痛不欲生,倒不如我幹脆一些把這苦果全吞下,反正我對待這份感情,比他要灑脫一些。所以我不會和他說今天的事情,就讓他再恨我一次吧,徹底的恨,然後放下。他當日救過我數次,在荒島上寧願自己死也要成全我,今日……我還他這份恩情。這些日子,夫人要好好照顧他,也別逼著他立刻就娶別人,那樣他會更難受的。等到日子長了,時間總會衝淡一切,你說得對,沒有什麼情愛能夠經得起時間的消磨,到那時,你願意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吧。”

“奶奶……”

白薇白蔻哭著看向夏清語,卻見她慢慢直起身子,走過來扶住兩人的手,將她們緩緩拉起,沉聲道:“你們已經不是奴婢了,不要動不動就跪。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們女人,也該有。”

葉夫人看著夏清語,不知道為什麼,她這麼容易就達到了目的,但心裏竟然完全沒有鬆快的感覺,她反複想著這是怎麼回事?最後終於找到了“原因”,於是看著夏清語冷冷道:“你既然決定放手,那你什麼時候離開京城?”

“夫人,不要得寸進尺。”夏清語目光沉沉:“陸雲逍是驕傲的人,我既然說要他恨我,就一定說到做到,隻要他恨我,他就不會再見我,難道你自己的兒子,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性情?我可能會離開京城,也可能不會離開,這些都看我的心情,你無權幹涉。”

“哼!”葉夫人被她堵得無話可說,想一想,自己兒子的確是這麼個性子。因此她便揚了揚頭,淡淡道:“但願你說到做到才好。可兒,我們走。”

可兒和另一個丫頭嫣紅面面相覷,葉夫人和夏清語這一場交鋒,竟然讓她們心中產生了幾絲傷感悲憐,不過兩人不敢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隻好跟在葉夫人身後,慢慢走出門去。

“夫人,其實您一點都不愛陸雲逍,雖然你是一個母親,可是你根本不愛自己的兒子,或者說,你並不知道該怎麼樣去愛他。他在你眼中,不過是個承擔著家族興衰的出色工具罷了。”

身後傳來夏清語沉著切齒的聲音,葉夫人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冷笑著道:“我愛不愛我的兒子,你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評論?”話音落,她便帶著兩個丫頭揚長而去。

“奶奶,您……您怎麼這樣就答應了太太?”看著葉夫人和嫣紅可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白蔻白薇還有五姨娘十四姨娘都急忙圍到夏清語的面前,卻見她慘然笑道:“我不答應她又能怎麼辦?難道你們沒看出來?這個偏執的女人是真下定了決心用死來惡心玷汙我和陸雲逍的感情,我若不答應,難道真讓她死在我面前?到最後,我和陸雲逍的情意就慢慢消散在她留下的陰影中?呵呵!都怪我自己烏鴉嘴,說了個以死相迫,哪想到一個時辰還沒到,人家就真上門來以死相迫了。”

“奶奶……”白薇和白蔻都失聲痛哭起來,抱著夏清語道:“那現在怎麼辦?您要怎麼和爺說啊?一想到……一想到您說要讓爺恨您,我們都覺得渾身發冷……嗚嗚嗚,奶奶……為什麼咱們要這麼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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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決絕

“怎麼和他說?反悔唄。就說我不想和他成婚了,求他成全我,哪怕他當作報複都好。讓他恨我,慢慢淡忘我,總比他夾在我和他娘之間有心無力糾結萬分的好。那種痛苦啊,是世間最難熬的,倒不如讓他恨我入骨,那還痛快淋漓些。”

夏清語又歎了口氣,拍拍白薇白蔻的肩膀:“好了,別哭了,哭有什麼用?反正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其實也挺好的,我本來就不喜歡進入宅門去過那些宅鬥的日子嘛,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夏清語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說到最後一句,已是微不可聞,仿佛她隻是在說給自己聽。白薇淚眼婆娑的看著她,哽咽道:“那……那爺要是恨了奶奶,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啊。他恨他的,我過我的。他的恨有理有據,可我也是問心無愧,所以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日子長了,都會淡的,他會淡,我也會淡,到時候咱們不就又可以自由自在了?想在京城我們就在京城,想回江南我們就回江南,多好?”

“爺……萬一爺心中不忿,要來報複奶奶呢?”夏清語的話讓白蔻放鬆了些,可她依然有著擔憂。

“你真是個傻丫頭。”夏清語眼裏忍不住又有淚湧出來,她撫摸著白蔻的辮子:“你們爺是個光明磊落的男人,他又怎麼可能會對一個女人施行齷齪陰私的報複?先前他那麼恨我,不照樣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他啊,真是個難得的,隻可惜……我們沒有能夠一世相守的緣分,可惜了。”

語到後來,夏清語也哽咽了。她曾經那麼討厭回到國公府。不想自己陷入那些勾心鬥角的泥潭裏,甚至差點因此毀諾背信。然而當今天她被葉夫人逼迫著做出這個本該是合自己心意的決定時,她才發現。此時自己的心也早已痛的揪成了一團。陸雲逍,那個世間最出色的男人。早已在荒島上為她遮風擋雨的三百多個日夜裏,慢慢成為自己心中一座高大不可逾越的山峰,她期盼著能在他的懷抱中享受愛情,如今卻不得不親手推開他,這份痛苦,如毒蛇般咬噬著她的身體她的思緒她一切的一切。

“會好的,慢慢都會好的。”

夏清語緩緩伸出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深吸著氣。可即便如此,還是覺得好難受,胸口好像堵著一塊大石,憋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太太,您剛才真是嚇死奴婢了,奴婢真擔心大奶奶不鬆口,您……您一時衝動,就會……”

回到國公府,可兒的聲音裏仍是帶著後怕,卻聽葉夫人淡淡道:“會什麼?怕我撞死?你以為我是一時衝動。之前的話都是在嚇唬那個女人?哼!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自己生的兒子,管不了,活著本來就沒意思。若是那個女人還來氣我。不把我當回事兒,那我又何妨拚了一死,濺她一身血,看看逍兒能不能真的不顧我的死去娶她?反正她如果真的進了國公府的門,我也沒臉活著了。”

可兒一時無語,這才知道葉夫人竟然是真的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不由嚇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回過神,喃喃道:“可是太太,如果讓世子爺知道這件事。他……他一定會難過的吧?”

“難過又能怎麼樣?時間長了,也變淡了。所以長痛不如短痛。”葉夫人站起身,來到窗邊看著院子中鬱鬱蔥蔥的花樹。咬牙道:“他是我的兒子,是國公府的世子,若是連這點難關都闖不過去,他還有什麼資格繼承爵位?帶著家族發展壯大。”

葉夫人說到這裏,心中不知為什麼,竟猛然浮現出出門時夏清語的那句話。她身子忍不住一僵,一雙手握緊了拳頭,在心裏拚命告訴自己:不要被那妖女迷惑了,逍兒是你的兒子,你怎麼可能不愛他?就算讓他繼承爵位,那也是他的責任,不是那個女人說的那樣,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該怎麼愛逍兒?我是他的娘親啊。

一邊暗地裏勸說著自己,可心中那團因此而起的怒火卻越發高漲起來,葉夫人猛地轉過身,看著可兒和嫣紅,壓低聲音惡狠狠道:“這件事不許泄露出去,若是讓我知道誰多嘴,便割了你們的舌頭。”

可兒和嫣紅嚇得“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道:“太太放心,奴婢們就是死也不敢說出去的。”

葉夫人大概也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於是和緩了臉色,點頭慢慢道:“行了,起來吧,你們兩個我還是信得過的,不然先前也不會帶著你們過去了。”

可兒和嫣紅這才驚魂未定的爬起來,見葉夫人揉著眉頭說累了,要歇歇,於是兩人連忙一齊在榻上鋪設好了,看著主子躺下,方緩緩拉攏了床帳,心中卻都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個念頭:太太用這麼極端的手段拆開了大爺和大奶奶,或許,她真的是並不愛大爺吧。

“清語,清語,猜猜我拿到什麼了?”

隔著老遠,陸雲逍興奮地聲音便傳了過來。夏清語痛苦的捂住臉,但旋即便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硬生生將眼淚逼回去,然後她拿著那一封休書,假裝正在觀看的模樣。

陸雲逍闖了進來,看見她手上的信箋,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什麼東西,於是興衝衝道:“看什麼呢?我喊你沒聽見啊?白薇白蔻呢?我跑了這半天,快上碗茶來喝喝。”

“白薇白蔻在醫館。”夏清語抬起眼,盡力讓自己的表情淡然冷漠。

“在醫館嗎?怎麼我剛剛過去的時候沒看見?是了,你今日怎麼沒去醫館?”陸雲逍意識到不可能有丫頭伺候了,於是自顧自來到桌前替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咕嘟嘟喝下去,還不忘關心夏清語:“不會是身上不舒服吧?”

夏清語垂下頭,她害怕自己再看著這個心愛的男人,會忍不住淚流滿面。輕輕將那封休書放在桌上,她的拳頭握得死緊,好半晌才用盡最大的力氣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平淡開口道:“陸雲逍,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呵呵,真巧,我也正好有件事要告訴你。”陸雲逍將手伸進懷中,似乎是亟不可待要獻寶的孩子般,正要將那一道賜婚旨意拿出來,便聽夏清語輕聲道:“我們的婚事取消吧,我反悔了,不想嫁給你了。”

五雷轟頂也不足以形容陸雲逍此時的心情,他甚至有一瞬間都不能反應出這句話的意思,他茫然看著夏清語,嘴唇卻是起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清語,你說什麼?什……什麼反悔?你……你是開玩笑對不對?別用這種事情玩笑啊,你明知道我害怕。”

“不是開玩笑,我就是反悔了。”這個男人說他很害怕,他明明是那麼頂天立地的性子,可是現在他說他很怕,其實自己何嚐不怕?一想到要和陸雲逍分開,從此後老死不相往來,夏清語便不自禁陷入了控製不住的恐懼中。

“發生了什麼事?你……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陸雲逍到底不是簡單人物,即便是在這種心亂如麻的時刻,他也很敏銳的察覺到一絲異常,衝到端坐垂頭的夏清語身邊,他看著那一頭烏黑青絲:“清語,你抬頭,你抬頭看著我,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有怎麼回事。”

夏清語一咬牙,猛然抬起頭來,她眼中閃爍著水光,倔強的看著陸雲逍:“我昨天晚上,夢見那一夜的情景,我碰了牆,生死一發之間,你來了,一句安慰沒有,扔下那一封休書……陸雲逍,你還記得那休書裏寫的什麼嗎?陸夏氏,自嫁於陸家,性格潑辣跋扈,不能誕育子嗣,且生性善妒,至使家宅不合,四鄰不安。如此跋扈妒婦,難容於陸氏宗族……”

“清語,那……那都是從前的事情了。”陸雲逍的臉上一下子就布滿了冷汗,猛地打斷了夏清語的話,攀著她肩膀急急叫道:“清語,你……你不能這個時候和我算從前的賬,清語……”

“是你說的……”夏清語的淚水終於順著面頰淌下,但陸雲逍卻一點兒都不知道她的眼淚究竟為何而流,他眼睜睜看著她舉起那封休書,一字一字背道:“譴其還家,望再梳桃髻,重修女德,另締姻緣。故立此休書休之,此後各自婚嫁,永無爭執。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為照。”(注:此休書乃朋友李寫意友情讚助)

“清語……”

陸雲逍怔怔看著夏清語,卻見她淚如雨下道:“你既望我再梳桃髻,另締姻緣,那便如你所願好了。是你害怕日後無憑,才立此休書的,怎麼,現在你要反悔了?”

“你明知道,我早就反悔了的。”陸雲逍的眼神一瞬間暗淡如灰,他慢慢放開了夏清語的肩膀,但很快又抬起手重新攀住,急急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今天忽然看見休書就反悔了,清語,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你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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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30: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七章 癡兒女

“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就是反悔了,我不想再嫁了。陸雲逍,你從前對我無情,如今我又怎麼敢相信日後你會對我有義?好吧,其實我也知道你對我的情意。我知道若是不說出真相,騙不了你,所以索性告訴你了吧。我是真的後悔了,你知道我不喜歡爭鬥的日子,不喜歡關在大宅門裏,其實從離島那一刻,我就一直在猶豫著,可我始終不忍心讓你失望。然而如今想想,我們兩個人中,總有一人要失望,你不失望,就要我來。既如此,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對不起,陸雲逍,我還是想為自己自私一把。對你的情意,我隻能說一聲‘辜負君恩,妾心有愧’了。”

“清語……”

陸雲逍是真的懵了,一向的聰明機智此刻都不知道躲去了哪裏,任他絞盡腦汁,都不能夠想象眼前是個什麼情況?分明上一次見面兩人還在談論婚嫁之事;分明他說過要給清語一個驚喜;分明賜婚的聖旨已經求到,此刻就在自己懷中,那是他好不容易同皇帝求情,走後門拿來讓清語先睹為快的;分明這天地景物都沒有變,可是為什麼人就變了呢?為什麼世界就崩塌了呢?

“陸雲逍,什麼都不用說了。就如三年多前你的休書中所說,各自婚嫁永無爭執,你別再來糾纏我了,你走吧。”

夏清語一邊說著,見陸雲逍還是呆呆的模樣。她唯恐被對方看出破綻,因一狠心一咬牙,便將毫無抵抗之力的男人猛地推出門外,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清語,清語,你和我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房間外傳來陸雲逍不死心的呼喚。房間中,倚著門的夏清語死死捂住嘴,淚珠順著臉頰源源不絕的滾落。她的身子漸漸滑下,最終坐在了地上。一聲聲被死死壓抑住的嗚咽從指縫中逸出,讓夏清語在三十年的生命中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肝腸寸斷傷心欲絕,什麼叫做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白薇,白薇……”

陸雲逍焦急的聲音在遠處響起,但隔著門卻聽得一清二楚。躲在櫃台後的白薇白蔻互相看了一眼,白蔻便對白薇道:“爺叫你呢,還是快出去吧,不然又能躲到哪裏去。”

白薇歎了口氣。如果可能,她真希望地上能夠有一條地縫供她鑽進去,然而卻也知道這純粹是癡心妄想,因隻好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走出去。

“爺……”

看著陸雲逍從遠處大步跑過來,白薇心都揪起來了,即使多少年恪守著奴才本分,此時這大丫頭的心中也不由得對葉夫人充滿了怨恨,暗道太太你是達到目的了,以死相挾。把一切都掌控在你手中,可你考慮過爺和奶奶的感受嗎?你一個人,便折磨的他們倆傷心欲絕肝腸寸斷。你……你果真是如奶奶所說,一點兒都不愛自己的兒子吧?

一面想著,就見陸雲逍已經來到面前,喘著粗氣問道:“白薇,你們奶奶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為什麼我今天過去,她……她把休書翻出來了?要……要和我恩斷義絕呢。”

白薇心疼的看著自家爺慌張絕望如同小鼠一般的神情,記憶中,從來都是器宇軒昂的主子還沒有過這樣時候呢。白薇的眼淚忍不住便落下,哽咽道:“爺有所不知。奶奶今日出去,不知遇上了府裏什麼人。對方對奶奶毫無尊重,還出言譏諷。奶奶回來就哭著說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說她早該想到,府中人對她恨之入骨,便是這會兒和人家說改過自新,又有誰會信?連一個下人都敢對她這樣,更不用提那些管家娘子主事的人,太太和國公爺原本就是不喜歡她的。到頭來,不知要有多少陰謀詭計等著她。與其在這些爭鬥中筋疲力盡,更把和爺的情分都一寸寸消磨光了,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從現在起就和爺一刀兩斷。因立逼著我去把休書翻出來,奶奶看了休書,就……就哭了……”

一番話不等說完,陸雲逍已經是怒發衝冠,話也不說一句轉身便走。白薇這裏看著他大步而去的背影,心中更加酸楚難當,暗道爺大概還以為,隻要找到那個給了奶奶難堪的下人,勒令她向奶奶賠罪,或者幹脆攆出府去,便能和奶奶重修於好。他卻不知道,橫亙在他和奶奶之間的,是太太,是太太的以死相挾,爺啊爺,你哪裏還有機會?但凡奶奶有一點辦法,她也不可能這樣決絕的離開你啊。

想到這裏,不由得淚如雨下,忽聽身後一個失魂落魄的聲音響起道:“白薇,你說,爺和奶奶明明是兩情相悅,可……他們……這樣就完了?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嗎?”

“怕是不能了吧,除非神仙降臨,讓太太沒辦法尋死,不然的話,這個局又怎麼可能解開?”白薇喃喃著道,然後看向五姨娘:“五姐姐,你說,情愛究竟是什麼?為什麼它總是不能如意順遂,非要折磨的一對有情人生不如死呢?”

五姨娘沉默了許久,忽地低聲吟道:“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白薇驚訝的看著五姨娘,她是知道這位五姐姐有本事的,卻沒料到她還有這樣才華,這一闋詞自己雖不知道是誰寫的,可其中的纏綿淒楚,不正應了此時之境?一時間,白薇就怔怔站在那裏,品味著詞中百味,竟漸漸癡了。

“爺,太太叫您過去。”

陸雲逍坐在書房中,一口一口喝著苦茶,都說苦茶清心敗火,可他唇上的一串燎泡卻如同比賽誰個兒大似得,爭相擁擠著牢牢占據了兩片唇上所有的地方。

“叫我幹什麼?讓你查的事情查好了嗎?”聽見朝雲的通報,陸雲逍頭也不抬,紅著眼睛看一本冊目,也不知道是想從裏面找出什麼來。

“這個奴才哪裏知道?”朝雲幾乎要苦笑了:“爺,要不然,您就過去一趟吧,這些日子,因為您要查的事情,府裏上下烏煙瘴氣的,奴才不才,您……這什麼線索都沒有,奴才也沒辦法找人啊。”

“線索線索,清語不給我,我能有什麼線索?”陸雲逍暴躁的合上了冊子,站起身道:“總之,就是那天府裏出門的人,全都要查,一個不能放過,實在不成,就統統攆出去。”

朝雲嚇了一跳,連忙道:“爺,這不成啊,讓老爺和太太知道了,哪裏會讓您這麼胡來?連老太太都聽到風聲了,老太太這幾日身上不好,也不能給她老人家添火氣啊。”

陸雲逍連忙道:“是了,今天早上去探祖母,病還沒好,可見找的大夫不中用,禦醫又如何?都是群酒囊飯袋,你快去請清語,請她過來給老太太看一看。”

朝雲囁嚅著道:“這話爺前兩日不是天天在老太太面前提嗎?老太太不準,就是爺自作主張請了大奶奶來,也沒有用。”

陸雲逍越發氣悶,恨恨一摔冊子氣道:“也不知太太在老太太面前說了什麼,老太太先前明明是鬆口了的,如今也這樣不近人情起來。”

“爺,您就別抱怨了,太太還在房裏等著呢。”朝雲陪著笑勸。陸雲逍無奈,皺眉揮手道:“行了行了,去打盆水來,我把臉洗一洗。”

朝雲打了水,陸雲逍仔細洗了臉,看了看嘴上燎泡,為了不讓母親擔心,平生就沒聞過胭脂味兒的世子爺特意將從妹妹那裏要到的胭脂塗了一層在嘴唇上,看著那紅唇,自己都覺得惡心,不過好在這樣燎泡就不是很清楚,也不必讓母親擔憂了。

一路來到葉夫人房中,果然,看見他的嘴唇,葉夫人也是一愣,皺眉道:“做什麼在唇上抹了胭脂?”

陸雲逍笑道:“才從老太太那裏過來,妹妹們捉弄我,抹了我一嘴胭脂,沒來得及洗,聽見太太叫,就趕緊過來了。”

葉夫人愣了下,自家女孩兒們是什麼樣子她怎會不清楚?並沒有這樣不穩重的,何況那胭脂也太厚了,竟是摳了一塊塗上去一般,她到底也是聰明人,略一尋思,心裏便明白了,不由得也是暗中歎息了一聲。

“母親找兒子來,是為了什麼事?”陸雲逍見葉夫人不說話,生怕她讓人打水命自己洗去胭脂,趕緊岔開了話題。果然,隻見葉夫人回過神來,哼了一聲道:“叫你來沒別的事,就是問問你這些日子在府裏查什麼呢?消息都吹到老太太和你爹面前了,兩個人都問我,我哪裏知道你搞什麼?盈丫頭也不知道,所以少不得叫過你來問問。”

“原來母親是為這事兒。”陸雲逍鬆了口氣,旋即憤憤不平將當日白薇的話複述了一遍,最後咬牙切齒道:“兒子一定要找出這眼裏沒主子的奴才,國公府容不得這樣的人。”

話音未落,就見葉夫人猛然一拍桌子,厲聲道:“混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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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請君解惑

陸雲逍嚇了一跳,詫異看向母親。這裏葉夫人也知道自己失態了,夏清語遵守了她的承諾,並沒有將事情真相說出,可不能到頭來竟是自己露了馬腳。一念及此,她便咳了一聲,鄭重道:“為了那個女人,你看看你把府裏搞得,烏煙瘴氣,就差沒翻個底朝天了。逍兒,本來我和你父親就已經對你的做法很不滿,如今更看不上你這些行徑。你想給那個女人出氣,也行,仔細問清楚了再回來抓人,不許你再像現在這般,無頭蒼蠅似得亂查,弄得府裏上上下下下人心惶惶。”

陸雲逍皺眉,想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就聽葉夫人繼續道:“你也知道,老太太連日來身上不好,你這會兒非要這麼幹,若有那不懂事的跑去老太太那裏哭訴,豈不添了她的煩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這個做孫子的往後還怎麼過?愧疚的滋味兒好受嗎?”

葉夫人的話的確有道理,陸雲逍隻好垂頭應道:“是,兒子明白了。”

葉夫人揮揮手讓他退出去,等到兒子身影消失在門外,她強裝的鎮靜便一下子垮了下來,伸手撐住額頭,想起兒子憔悴的面容和滿布紅絲的眼睛,還有那被胭脂掩住的唇上還不知道有多少燎泡,不期然的,她腦海中又一次回蕩起起當日夏清語的話。

“難道我真的錯了?逍兒這樣痛苦,我……難道真的錯了嗎?”葉夫人捂著胸口,大喘了幾口氣,眼神卻再度慢慢堅定起來:“不,我沒錯,都是那個女人的錯,不是她勾著逍兒。逍兒如今怎會受此折磨?我沒有做錯,長痛不如短痛,時間長了。逍兒對她沒了念想,自然就淡了。他是個好樣的。到時什麼女孩兒找不到?國公府的顏面也不至於丟個幹幹淨淨,對,我沒錯……”

“太太怎麼了?是身上不舒服嗎?”

房間內忽然想起可兒的聲音,先前葉夫人要和陸雲逍說話,將丫頭們都遣散了,此時驟然聽見可兒的關心,不由嚇了一跳,抬起頭皺眉道:“我沒事兒。就是心口有些不暢快,歇一歇就好了。”

可兒猶豫了一下,知趣的沒有再問,半跪在地上替葉夫人輕輕捶起腿來。

事情似乎比想象的還要嚴重。

日子一天天過去,陸雲逍找不到府裏那個“忤逆”了夏清語的奴才,每天去杏林館和宅子,夏清語也是避而不見。原本他以為愛人隻是受不得這股窩囊氣,過陣子氣消了,自己哄一哄就好了。然而如今看來,那分明是真要和自己恩斷義絕的模樣。一向運籌帷幄的世子爺這一次是真的慌神了。

“雲逍,你這些天怎麼回事?總調度的職務死活辭了,好。朕知道你心裏如今除了成婚沒有別的念頭,那辭了就辭了吧。可是那道賜婚的聖旨呢?你不是說要拿去先給你那心上人先睹為快的嗎?怎麼這看了之後再就沒影兒了呢?你好歹拿出來,朕好命人去你府裏頒旨啊,先前急的了不得,這會兒怎麼又慢吞吞起來?”

禦書房中,皇帝陛下看著面前憔悴不堪失魂落魄的小舅子,就是氣不打一處來,嘮叨了幾句,發現陸雲逍還是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這要是別人,定個藐視君上的罪都綽綽有餘了。偏偏這是他小舅子,還沒辦法給定罪。

“你到底是怎麼了?給朕說啊。就算不小心把聖旨弄壞了,和朕說一聲,朕還能定你死罪不成?再寫一道就是了。咱們明面上是君臣,可真正的關係可是姐夫和小舅子,這姐夫多擔待一些是應該的嘛,對不對?但是你別做悶嘴葫蘆啊,弄得朕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皇帝陛下自認這一番話可是披肝瀝膽了,要是別的臣子,這會兒早已經跪下山呼萬歲感激涕零了,偏偏陸雲逍還是不為所動。蕭關不由得動了氣,一拍桌子,惡狠狠道:“你他媽的到底是有什麼心事?給朕從實招來。”

“皇上……”陸雲逍終於嚇得回了神:“您剛才說什麼?”

“嘿!你這混賬東西,恃寵而驕呢是吧?從來沒人敢如此藐視君威,你仗著是朕的小舅子,就不把朕放在眼中了是不是?”

陸雲逍垂下頭,默默跪下。蕭關看見他憔悴的樣子,想想那嘴唇上的燎泡,不由得心中一軟,坐在龍椅上沒好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老實和朕說,遇上什麼難題了?朕給你做主,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個鬼有什麼區別?這要大晚上看見,朕得讓你嚇掉魂兒。”

“皇上,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陸雲逍木然的跪在那裏,想到夏清語那日的絕情話語,隻覺著一顆心都支離破碎了。

“什麼?你……你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蕭關氣的又要拍桌子,恰在此時,就聽外面太監尖聲稟報道:“啟稟皇上,北疆八百裏加急軍報。”

“北疆軍報?”

蕭關悚然而驚,連忙道:“快宣。”說完看向陸雲逍,沉聲道:“巴圖明到底還是忍不住了,雲逍……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吧,好好兒給朕睡一覺,明日朕要召開大朝會,你給朕打起精神,再這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朕能饒了你?”

陸雲逍站起身,躬身告退出去。走到門口時,和疾步走來的邊關將領擦肩而過。他卻也沒能回過神來。現在他隻想找到那個奴才,解開夏清語的心結,至於北疆之事,皇上不是說明天要召開大朝會嗎?所以今天,就讓他再自私一回,也許下午去見清語,她會回心轉意呢?

陸雲逍邊走邊想,但心裏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這些天他已經無數次的夢想過和夏清語重歸於好,然而每次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算神經再堅韌,也禁不住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所以現在哪怕是這種幻想,都沒辦法讓他的心放鬆一些了。

“陸大人這是要往哪裏去?”

身前忽然傳來的聲音讓陸雲逍猛地停住腳步,抬頭看去,就看見李絕心站在前面不遠處,正微微笑著看他。

“原來是李學士。”

陸雲逍無精打采的拱手為禮,想了想又道:“皇上在看邊關八百裏急報,恐怕一時半會兒沒時間見你。”

“這樣啊。”

李絕心點點頭:“陛下昨日和我說過,今日要下棋,既如此,怕是他也沒這個心思了。陸大人可否稍等下官片刻?待我和李公公說一聲,然後我們尋個地方小坐一會兒?”

陸雲逍本來不想答應。然而轉念一想:清語突然反悔這件事實在蹊蹺,自己身在局中,不能明察。方悠然偏偏又被派去京營查點兵員人數,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以至於自己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這李絕心人人都說聰明絕頂深不見底,他素日裏又是個沉默寡言極穩妥的人,也許求助於他,能幫自己解開謎團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便微微點頭道:“既蒙相邀,敢不從命?李學士請吧。”

“多謝陸大人。”李絕心含笑道謝,然後緩步前行,到了廊下同輪值的太監講了幾句話,那小太監轉身進門,不一會兒李三成出來,和李絕心又說了兩句,他點點頭便轉回身來,顯然是已經得了皇上命令,可以離開了。

陸雲逍這會兒沒心思說話,李絕心又是個沉默的人,因此一路無話,兩人徑自來到紅光大街上一家裝潢考究的茶館內,那小二是個有眼色的,一看這兩人都是身穿官服風采不凡,忙讓到二樓雅座,不一會兒便把茶點都端了上來。

“陸大人似是滿腹心事,最近更是辭了總調度的職務,不知是有何煩惱?方便同下官說一說嗎?”

李絕心親自為陸雲逍倒了茶,他和陸雲逍並不熟悉,貿然相邀自然不可能是一時無聊之舉,然而既欲取之必先與之,陸雲逍這些日子都是魂不守舍的,李絕心料著不替他解決了煩惱,自己也不可能從他嘴裏套出有用的情報,因此才有此一問。

然而陸雲逍卻如同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般,目光倏然明亮起來,直盯著李絕心,看的一向沉默溫雅的男人都覺著壓力有些大:他真的不一定能幫上忙啊,拜托這位小公爺不要用托付重任這種眼神看著自己好不好?

“李大人,如果一個和你兩情相悅海誓山盟的女人,突然間於談婚論嫁之時反悔了,你可知這是什麼原因?”陸雲逍連鋪墊的話都省了,直接開門見山。

李絕心的眉頭狠狠皺了一下,握住茶杯的手也驀然一緊,手背上的血管根根暴露,顯示他此時心情之激蕩。好半晌,他才將杯中茶水慢慢飲盡,淡然道:“這還用問?自然是她變心了。”

“不可能,清語不是這樣的人。”陸雲逍斷然道,卻見李絕心微微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陸大人便敢這樣肯定那位夏娘子對你情比金堅?又或者,她貪圖富貴……”

“不可能。”陸雲逍再次打斷李絕心的話,沉聲道:“我了解清語,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從前或許不好,但是這三年來,我和她朝夕相處,我也曾誤會過她,所以如今我更清楚她的性情,她不是貪圖富貴輕易變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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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知道真相

“這麼篤定啊。”李絕心自嘲一笑:“如今的陸大人,至純至性,倒真和我年輕時有些相像。罷了,我也信你的眼光和判斷,既然你說對方不可能如此,那不如將你們的事情好好說一說,我看看能不能從中幫你分析分析。”可悲可歎啊,男人在愛上女人的時候,真是什麼聰明才智都白搭,如同當初的自己一般。

和夏清語的過往說來話長。陸雲逍簡單講了兩人荒島求生的經過,著重講述了回到大陳後的種種情況。李絕心起先還是漫不經心的聽著,但慢慢地,神色也鄭重起來。直到陸雲逍講完,他細長的劍眉已經幾乎皺到了一起,一邊思索一邊輕輕啜著茶水。

“陸大人,這麼說,前一天你和夏娘子還在談論成婚之事,第二日她就變卦了對嗎?然後她的丫頭和你說,是因為你府裏下人對她出言嘲諷?”

“沒錯,就是這樣。”

李絕心搖頭一笑:“這不可能。聽你所述,夏娘子並非那受不得冷言冷語之人,何況對方不過是你府裏一個下人,她是何等胸襟氣度?怎會和一個下人斤斤計較?再者說。你們國公府規矩森嚴,下人們訓練有素,即便背地裏對夏娘子多有不滿,不過是嚼嚼舌頭罷了,又怎敢當面對一個將來有可能成為當家主母的女人冷嘲熱諷?是嫌命太長了嗎?還是瘋了?”

“對啊。”陸雲逍一拍大腿:“我就說這件事有些不對勁,可是怎麼也想不明白。果然李大人一席話,讓我茅塞頓開。可若不是因為這個,那清語怎麼會突然反悔呢?”

李絕心慢慢放下茶杯,垂眼淡淡道:“剛才陸大人說,你的父母並不同意這門婚事對吧?”

陸雲逍凜然一驚。連忙道:“李大人的意思是?此事乃我父母從中作梗?”

李絕心淡然道:“我並不知道事情具體的來龍去脈。不過就陸大人所說,以夏娘子的聰明和氣度,能夠讓她毀諾背信放棄所愛的人。除了陸大人的父母,怕是別人未必有這個本事呢。”

“可是清語一直都知道我父母親反對。我們說好了要一同面對,扭轉他們的印象,她怎麼會突然又因為此事反悔呢?”

陸雲逍茫然了,卻見李絕心吐出一口氣,悠悠道:“這不過是你們的美好想法罷了,若是陸大人的父母鐵了心要破壞,又知道從陸大人這裏很難著手,那自然就會將矛頭對準夏娘子。無論如何。她一個弱女子,看上去也比陸大人好對付多了,不是嗎?”

陸雲逍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猛然站起身就要衝出門去,卻聽李絕心在後面喊住他道:“陸大人去哪裏?”

“我去找清語,我一定要問清楚。”陸雲逍丟下一句話,正要再舉步,就聽李絕心在身後輕聲道:“陸大人果然是關心則亂了。若是能同你明言,夏娘子又怎會毀諾背信,避而不見呢?甚至還讓丫頭編了個謊來安定你的心。你現在去問她也沒有用的,她顯然是打定了主意,和你恩斷義絕。”

“那我要怎麼辦?”陸雲逍一聽。這話有道理啊,因急忙又折回身道:“李大人,你是旁觀者清,還望為我指點迷津。”

“這事兒,需從你父母身邊的人下手。”李絕心看了他一眼:“尤其是令堂。我想,令尊貴為國公爺,就算心裏再怎麼不願意,應該也不會自降身份去難為一個弱女子。”

陸雲逍想了想母親的性格和對夏清語的厭惡,越發覺著李絕心說的有道理。於是他拍了拍李絕心的肩頭。鄭重道:“李大人,多謝。改日我請你吃飯,地點隨便你選。”話音落。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李絕心看著面前蕩漾著茶沫兒的茶水,好半晌才哭笑不得搖頭道:“這是怎麼說的?原本是要套他的話,卻不想他跑得倒快。到頭來他的問題解決了,我什麼話沒套到。這是何苦來?難道我稀罕你那一頓飯嗎?”

雖如此說,卻也無可奈何,隻好將茶錢付了,心事重重回了府中。

“可兒,你老實同我講,太太對清語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為什麼一天之間,清語就似變了個人?”

書房裏,陸雲逍緊盯著可兒的眼睛,沉聲一字一字問道。話音未落,就見可兒猛然跪下,一個勁兒搖頭道:“世子,奴婢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你跪下做什麼?”陸雲逍眼中殺機一閃,盯著可兒惡狠狠道:“我這些日子心情很不好,一直憋著一團火。你大概知道我的性子,覺著在我這裏抵賴,自有太太來救你。不錯,你是太太得用的丫頭,論理,我這為人子的不該對母親的奴婢無禮。不過我告訴你,如今我沒有耐心,倒是滿腹殺心,若是你不吐口,我控製不住衝動,說不定你就香消玉殞了。你隻是丫頭而已,母親再喜歡你,總不成讓我這個兒子抵命。可兒,你想好了,確定不肯說嗎?”

陸雲逍殺氣騰騰的看著下面瑟瑟發抖的丫頭,他不得不撂下狠話,葉夫人去了二太太院子裏,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來,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撬開可兒的嘴,明白事情的原委。

“世子,真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可兒話不等說完,便猛地尖叫一聲,小丫頭看著近在咫尺對準了咽喉的劍尖,不禁花容失色,哭叫著道:“爺,奴婢不敢說,奴婢說了,太太也不會放過奴婢的。”

“你說,這書房裏的人早都被我譴出去了,隻要我不告訴太太,太太就不會知道你在這屋裏說的每一句話。”陸雲逍循循善誘,接著劍尖又往前送了送,冷聲道:“若是你不說,我現在就要你的命。”

他眼中的殺機清清楚楚地顯露出來,隻嚇得可兒魂飛魄散,迫不得已之下,隻好將那一日葉夫人前往夏清語宅子裏的事複述了一遍。

“哐當”一聲,陸雲逍手中軟劍掉落在地上,他的身子晃了晃,向後退了好幾步,才失魂落魄道:“所以,是母親去見清語,以死相逼,所以……所以清語才會不得已之下,答應她會和我一刀兩斷,是……是這樣的嗎?”

“是,就是這樣的。”可兒哆哆嗦嗦的跪直了身子:“大奶奶說,與其……與其讓爺夾在中間難做人,倒不如……倒不如讓您恨她,她說,恨的滋味兒,比糾結無奈痛快。”既然已經說了,索性就多透露點情報。可兒心中一直愛慕著陸雲逍,可她早已知道那注定是不可能實現的白日夢。但即便如此,她也希望能看到世子爺過得好,過得開心,哪怕這些快樂都不是自己給他的。大奶奶如今很好,爺又喜歡她,也許自己說了,爺能想出辦法來,那就算死了,能夠成全一對有情人,這也是積德的事吧?

陸雲逍身上的力氣仿佛一下子都被抽了出去,他木然站了好半天,才想起屋裏還有個丫頭,於是輕輕抬起手揮了揮,喃喃道:“好了,你去吧,我不會將這話告訴太太的。”

“是,奴婢告退。”可兒往門外走去,到門口後又回頭誠懇道:“爺,太太性格剛強,您就算要勸她回心轉意,也要慢慢來。當日太太和我們說,若是夏娘子不答應她,她是真的會一頭碰死在夏娘子面前的。爺,您一定別逼太太啊……”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陸雲逍揮揮手,可兒滿腹憂心,卻無可奈何,隻好依言退出。這裏陸雲逍扶著桌子,身上簌簌的發著抖,雖然是暑熱之季,他卻隻覺著冰冷徹骨,比那個雪夜裏聽見那對口技藝人冒充夏清語說出那些絕情話還要冷。

“呵呵,不是清語反悔,是我的母親,生我養我的娘親……哈哈哈,她去以死相挾,她為了國公府的臉面,為了她心中幻想著的可怕未來,所以……所以她寧可用一條命做代價,讓她的兒子和心愛的女人恩斷義絕。哈哈哈……母親不信我,她不信她兒子的話,她認定了清語不好,便是我求懇解釋,她也不會信的。呵呵,我是不是該感謝她?感謝她這個時候還顧念母子之情,不肯來逼迫我,所以轉而去逼迫清語,逼迫她承受背信棄義的痛苦,逼她先絕情……哈哈哈,我真的要感謝你啊娘親……哈哈哈……”

陸雲逍在房間中瘋狂的大笑著,拿手捶著桌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然後他猛地揪住胸口,那裏疼的如同蟲鑽鼠咬,任憑怎麼他揪扯抓捏也不能緩解分毫。

“爺,爺您怎麼了?”

朝雲和暮雲是看見可兒離去後才返回書房的,卻不料一進門,便看見這令人驚恐的一幕。兩個小廝飛奔到陸雲逍面前,一把扶住他,大聲叫道:“爺您別嚇奴才啊,要哭……要哭就哭吧,別……別憋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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