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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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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30: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章 出征

“哭?我哭了嗎?我為什麼要哭?太太多疼我多愛我啊……哈哈,笨蛋,我是在笑,在笑你們看不到嗎?”

陸雲逍回頭看著朝雲暮雲,他這怪異舉動隻嚇得兩個小廝身上都出了一層白毛汗,正要再勸,便見主子猛然痛苦的彎下腰去,不一會兒,一縷鮮血沿著他嘴角緩緩淌落。

“快……快去找太醫,爺這是急怒攻心。”朝雲慌張的對暮雲喊著,一邊死死扶住了陸雲逍堪堪就要倒下的身子,帶著哭腔道:“這是怎麼說的?可兒說什麼了?爺您就成這樣兒?丫頭們的話有時候不能信的,爺您先別急,待奴才好好兒……”

陸雲逍剛才就覺著眼前發黑喉頭發緊,將這一口血吐上來後,胸腹間倒鬆快了一些,因擺擺手,輕聲道:“去叫暮雲回來,別驚動人了。”

“可是爺……”

朝雲還要再說,卻見陸雲逍的目光冷冷看過來,隻看得他身上汗毛都全部豎起,這是怎樣的一種目光?絕望,冷漠,好像……好像爺在剛剛那個瞬間就已經死了,如今活著的,隻是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任何感情的行屍走肉。

“是,奴才這就叫暮雲回來。”朝雲不敢再說,連忙轉身出門。這裏陸雲逍艱難的爬起身來,挪到椅子上坐下,兩眼失神的看著窗戶,腦子裏一片空白。

清語反悔的原因找到了,可是又如何?陸雲逍了解母親,她溫柔又剛強,如今既然已經將此事做到了這個地步,那便是沒有任何回旋餘地。自己如果一意孤行,堅持要娶清語。母親大概真的會死在自己面前。

沒有解決的辦法,隻能像清語的選擇一樣,和她斷開。即使他一想起這個決定就絕望悲痛的渾身哆嗦。可那是自己的母親啊,就算是死。也該是自己為她去死,而不應該是她因為自己而死。

所以……真的隻能這樣了嗎?隻能放開清語,默默看著她嫁人生子,祝福她一生幸福,然後期待來世再續前緣?

隻是剛剛想到了這麼個念頭而已,陸雲逍便痛的眼前發黑冷汗淋漓,再次噴出一口血,染紅了桌子上的筆墨紙硯。

死也不願放手。卻不得不放手。難怪清語說,寧願讓自己活在對她的恨裏,也不要自己知道真相後糾結痛苦萬分。這種滋味,真的是能將人活活逼的發瘋,逼得痛苦欲絕。

“清語……清語……我們怎麼辦?”

抓著胸口衣襟喃喃念著心尖上這個女人的名字,陸雲逍痛的要發狂。他從沒有像此刻一般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原來這世間,總有他怎麼努力也做不到的事,而這件事,卻是關係著他的餘生是否還能有意義的活下去。

朝雲將暮雲找回來了。兩人靜靜站在房間裏,不敢去打擾如死屍般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眼看著太陽逐漸西移,天色漸晚。朝雲小聲問了句:“爺,該擺飯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陸雲逍就這樣枯坐了一天一夜,朝雲和暮雲眼都不敢眨的陪著他。直到耳聽得外面五更梆子響,兩個小廝的臉都快擠出苦瓜汁了:平時這個時辰,就該為上朝做準備,可爺這個樣子,別說上朝,就是讓他動一動都困難,這可怎麼辦啊?

正在心中無奈著。忽然就見陸雲逍動了動,幾乎僵直站了一個晚上的朝雲和暮雲一個機靈。連忙上前道:“爺,您要喝點什麼吃點什麼嗎?”

“為我更衣。我要上朝。”

陸雲逍面無表情的吩咐著,然後慢慢站起身來,剛向前邁了一步,雙腿就是一軟,險些跪倒在地上,朝雲暮雲連忙將他攙扶住,卻被他甩開。

兩人無奈,隻好服侍著陸雲逍換了官服,一面命小丫頭們去廚房傳飯,卻見陸雲逍理也不理便往外走。朝雲連忙跟在後面叫道:“爺,您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好歹喝點兒粥再去上朝啊,時間還來得及呢。”

陸雲逍不理他,徑直往前走。朝雲無奈,隻好和暮雲一起跟上去。

“貴妃娘娘,不好了。”

小太監慌張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正在看著兩個兒子寫大字的皇貴妃眉頭一皺,旋即站起身來到外室,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呵斥道:“什麼事情?就這樣慌慌張張的。”

小太監滿頭滿臉的汗,也來不及去擦拭,喘著氣道:“剛剛……剛剛李公公派人過來送信兒,說……說國舅爺已經和皇上請戰,明日便要出征,趕赴北疆。”

“什麼?”

陸明珠身子一晃,她身旁兩個宮女連忙扶住了她,焦急道:“娘娘先別急。”說完又問那小太監道:“信兒是準的嗎?皇上答應了?”

小太監道:“哎喲,那眾目睽睽的,文武群臣全都看著呢,皇上一開始也拒絕啊,可是架不住國舅爺拚命請戰,那皇上沒辦法,可不就是答應了呢,李公公讓傳出來的信兒,肯定是準的吧。”

陸明珠這時候回過神來,連忙道:“那皇上是……委派了雲逍什麼職位?邊關元帥嗎?他的資曆也不夠啊。”

小太監道:“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想著,等皇上下了大朝會,必然會往咱們瑞坤宮來,到那時,娘娘再問皇上……”

不等說完,就聽陸明珠斷喝一聲道:“我自然會問皇上,若都指著我,要你們有什麼用?快點,再去給我打聽著,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

小太監一溜煙兒跑了,這裏陸明珠伸手撫著胸口,目瞪口呆到椅子上坐下,好半天才喃喃道:“北疆啊,那是和北匈的韃子打仗,你一個文官,即便有武職,你……你又經曆過什麼戰鬥?先前江南的水戰,那也不是你做的統帥,你……你這個混賬東西,到底要的什麼強啊你。”

“娘娘別急。”身旁宮女忙安慰道:“等皇上下了朝,娘娘再把國舅爺叫過來問一問唄。實在不成,哪怕拖些日子也好啊,萬一就勸得國舅爺回心轉意了呢?這明日便出征,實在是……太急了啊。”

“軍情如火,哪裏能等得了。”陸明珠慘笑一聲:“雲逍他這是逼迫皇上啊,皇上就算心裏不願意,可是文武大臣都盯著呢,皇親國戚就不讓出戰,豈不是說皇上懼怕北疆?又有私心?傳出去,將士們還怎能為大陳死戰不休?這……這個混蛋他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所以故意在大朝會上請戰,這……混賬……”

要麼說是皇貴妃是陸雲逍的姐姐呢,對自己這個弟弟,她還真是十分了解。陸雲逍當著文武群臣的面堅決請戰,並且要帶三萬大軍做急先鋒,那便是故意逼迫皇帝同意。

蕭關起先還怒斥他是胡鬧,但架不住他長跪不起,心裏雖然恨得牙根兒癢癢,卻也無可奈何。還不得不壓下火氣和臣子們商量這一戰的戰略方向和將來後果以及各種調度。等到好不容易色色妥當,大臣們散了朝後準備回去加緊工作,皇帝正要宣陸雲逍禦書房見駕,就見這小子已經先一步躥出去了,這把蕭關給氣的,指著身邊太監叫道:“去,把那個混賬東西給朕叫來,朕要問問他,他到底是搞什麼鬼呢?”

話音落,李三成便低著頭湊過來,小聲道:“皇上可是要叫陸大人禦書房見駕?”

“廢話,不是叫他還有誰?”蕭關一甩袖子:“去叫,就說朕的口諭。”

李三成小聲道:“皇上,剛才陸大人和奴才說過,讓皇上莫要找他,他要利用這半天一夜的時間準備許多事情,畢竟明天一早就要出發,這時間和行程都太急了,容不得一星半點兒耽擱。”

“我……”皇帝陛下一句髒話深深憋在了喉嚨裏。隻憋的臉都發青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口氣,拍著桌子恨恨道:“他這會兒知道時間急了?那誰讓他在文武群臣的面前逼著朕呢?這個混蛋啊,他到底是得了什麼失心瘋?”

李三成恭敬道:“奴才也不知道陸大人究竟是怎麼想的,不過看他的樣子,似是有些心事,皇上就沒覺著今天的陸大人有些不對頭?”

讓李三成這一說,蕭關也立刻想起來:今天的陸雲逍的確要比以往沉默萎靡的多,除了請戰時的幾句話和長跪不起之外,他竟然什麼話都沒說過。

“他能有什麼心事?”

蕭關也忍不住疑惑了,伸手揉著眉頭道:“前些日子還跑來高高興興的和朕要賜婚聖旨,一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模樣,怎麼這才幾天……”不等說完,皇帝陛下猛然想起一件事,轉過頭看著李三成道:“是了,那混小子將聖旨先要了去,說是要給夏清語先睹為快,但是從那之後,他就再沒把聖旨拿回來,朕上次問他,也被他拿話混了過去,莫非是這樁婚事出了問題?”

李三成小聲道:“恐怕是了。隻是皇上,現在去查怕為時已晚,陸大人出征已成定局,即便查出根由,皇上也不能收回成命,不然會寒了天下臣民們的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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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30: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一章 托付

蕭關沉默不語,好半晌才歎了口氣道:“罷了,他既然願意去邊關,就讓他去一趟吧,許是有什麼委屈要發泄發泄。朕讓邊關將領們照顧他一些,想來也不會出岔子。不過這件事你還是要給朕查清楚,若是那夏清語的錯兒,朕不管她有多大的功勞,也必定要好好問一問她。”

說到後來,皇帝的語氣驀然轉厲,那邊李三成垂頭應了一聲“是”,然後又小聲道:“皇貴妃那裏,奴才已經讓蔣九派人去通報了,怕是這會兒正等著皇上呢。”

“唉!擺駕吧。真是的,這小子就不能讓朕省省心?你說他突然鬧出這一出來,這讓朕怎麼和貴妃交代?她可是最看重這個弟弟的。”

蕭關搖著頭,即便貴為皇帝,這家事國事天下事的無奈,他也是逃脫不了的。

“老爺,太太,不……不好了。”

國公府內,管家李如久一路跌跌撞撞飛奔到上房,恰好國公爺正和葉夫人在商議貴妃壽誕送賀禮的事,聽見這話,不由得都是心中一凜,連忙站起身厲聲質問,就見李如久哭喪著臉道:“才從宮裏得的信兒,世子爺……世子爺剛剛封了一等車騎將軍,明日便要帶軍隊趕赴邊疆。”

“你……你胡說什麼?這怎麼可能?他一個文官……”陸奉倫當即就變了臉色,恨不能拽起李如久給他一頓嘴巴,這廝竟敢造這樣的謠,嫌命長了嗎?

“老爺,這種事情奴才怎麼敢胡說?千真萬確,宮裏來人報的信兒。爺和朝雲暮雲還沒有回來呢。說是去京郊大營點人馬了。”

李如久都快哭出來了,看著陸奉倫和葉夫人面色慘白,他從未像此刻一樣討厭自己的總管身份。油水多又如何?地位高又如何?這消息是剜了國公爺和太太的心啊,萬一他們氣不順遷怒自己。不死也得脫層皮。

“怎麼?怎麼會這樣?”

陸奉倫和葉夫人仍是不敢置信,隻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然而李如久就跪在面前,想也知道這種謠言他不可能有膽子編造。夫妻倆面面相覷,全都麻了手腳,渾身冰冷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

好半晌,還是陸奉倫先回過神來,對李如久道:“你去雲逍的院子裏守著,他一回來。立刻叫他來見我。就算是深夜回來,也立刻叫他過來,聽見了嗎?”

“是是是,奴才這就過去。”李如久見國公爺和太太還保持著理智,沒有遷怒自己,不由得大為慶幸,如蒙大赦般的飛奔出去。這裏夫妻兩個再次互相看了一眼,好半天,葉夫人才小聲道:“老爺,是不是……雲逍知道了那件事?”

陸奉倫沉聲道:“你不是已經嚴令可兒和嫣紅不許說出去嗎?那他怎麼可能知道?”

葉夫人憤憤道:“就算可兒和嫣紅不會說出去。但是那個夏清語,她是什麼樣的人?豈會真的好心替我保密?就算一開始還能保守秘密,隻怕雲逍說她幾句。她心裏不忿,也就把真相給說出來了。”

陸奉倫煩躁道:“好了,現在還追究這些有什麼意義?重要的是,能不能想個辦法阻止逍兒出征,那可是北疆,北匈那些韃子,聽說是生吃人肉的。”

葉夫人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說話都帶了哭聲,哽咽道:“那……那可怎麼辦?不然……不然我現在就進宮吧。找貴妃娘娘說一說,看看能不能求皇上收回成命?雲逍可是咱們家的頂梁柱。這……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不說家族命運前程如何。我們身為他的爹娘,就是痛也活活痛死了。更不用提老祖宗身上一直不太好,哪裏能受得……”

“夠了。”陸奉倫不耐煩的打斷她,起身踱著步子道:“你怎麼知道逍兒就必定有事?逍兒文武全才,就算是出征,怎麼就知道他不能凱旋回朝?婦人見識。再者說了,如今什麼情況還不知道呢,你著什麼急?哭什麼?貴妃娘娘那裏也不許去驚動,求情?你讓皇上怎麼看她?三軍將士都能舍生忘死,她卻為她弟弟求情?”

葉夫人聽丈夫說的有道理,連忙抑製住心中悲痛,點頭道:“既是這樣,那還求老爺仔細問問逍兒,明兒一早,這……這時間太緊了。實在不行,看看能不能托病,明兒一大早就讓人往宮裏報信兒,讓皇上另選他人。”

“你閉嘴,這是欺君之罪。”陸奉倫越發煩躁了,怎麼從前沒發現這發妻如此糊塗?看看她出的這些餿主意吧,難道真是年紀大了腦子也不靈光了嗎?

國公爺也是心神不寧,讓葉夫人這麼一氣,便拂袖而去,腦子裏卻也急速轉動想著主意,凱旋還朝雖然風光,但那可是北匈戰場,誰敢保證能全身而退?若是可以的話,當然還是讓兒子呆在京城最安全了。

“我是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朝中不缺將才,你雖有武職,卻一直是以文官為主,為什麼要逼迫皇上派你出征?”

京郊大營外,方悠然送陸雲逍出來,先前憋了一肚子話,可陸雲逍卻隻顧著挑選人馬,好不容易人馬選好了,命令也發了下去,天色卻也黑了。

眼看著陸雲逍就要離去,方悠然連忙把剩下的事交給手下兩個司庫官,這邊緊追過來,終於是瞅著空兒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國家危難,匹夫有責……”陸雲逍淡淡道,不等說完,就聽方悠然氣呼呼道:“和我你還來這一招?糊弄誰呢?北匈是挑起了戰爭不假,但還遠沒到國家危難的關頭吧?你著的什麼急要匹夫有責?”

陸雲逍就不說話了。任方悠然怎麼問怎麼抱怨,他都是緊緊抿著嘴唇不回答。這把方悠然給急的,無奈隻好跺腳道:“也罷,你願意匹夫有責,我也不管。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清語?你去出征了,清語怎麼辦?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要讓她守活寡嗎?”

聽到方悠然提起夏清語,陸雲逍的眼睛終於有了一絲神采,他怔怔抬頭看著方悠然,好半天,才啞聲道:“清語,我就托付給你了。千萬好好照顧她,替她把著關。晏子笙雖然赤子之心,然而仍顯輕浮,不是她的良配……”

“你和清語怎麼了?”

方悠然見陸雲逍說著說著,眼中竟然有了水光,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拉著他道:“你和清語出了什麼事?是她反悔不肯嫁你了?這……那你也別忙著萬念俱灰,待我回去勸她……”

“不關她的事,是我的緣故。”陸雲逍抽出袖子,眼中淚意洶湧,哪怕是僅僅聽見這個美好的名字,他便已是肝腸寸斷心如刀絞。

“說清楚啊。”方悠然急了,卻見陸雲逍扭過頭去,哽咽著沉聲道:“記著我的話,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話音未落,他便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方悠然還不及出聲,那匹棗紅大馬已經長嘶著邁開四蹄,絕塵而去。

“陸雲逍,你這個混蛋,我一個投誠的反賊,自己都是朝不保夕,你讓我去保護清語?你得失心瘋了?若要護她周全,也隻有你才有這個本事好不好?”

方悠然在後面徒勞大吼著,然而陸雲逍和朝雲暮雲的馬速極快,轉眼間就已經不見蹤影,也不知聽沒聽到這番話。

趕在城門關閉的一剎那衝進城來,彼時道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陸雲逍卻仍然放緩了馬速,朝雲和暮雲湊上前小聲問道:“爺,接下來咱們去哪裏?您這兩天都沒怎麼吃飯,不如找一家好館子……”

不等說完,見陸雲逍搖了搖頭,兩個小廝對看了一眼,暮雲便小心翼翼道:“那咱們回府裏?這會兒老爺太太想必也已經得到了信兒。”

“你們回去吧,把我的東西收拾收拾。老爺太太若是問起,就說我意已決,陛下在朝會上親口下旨,此事萬無更改。”

陸雲逍冷冷說道。朝雲一聽,爺這意思顯然是不打算回府裏。因連忙勸道:“爺,奴才們人微言輕,老爺太太哪裏會聽咱們的話?何況這個時候兒,理該爺親自去他們面前辭行啊。”

“我會去他們面前辭行的。”陸雲逍抬頭看看,夜色深濃,一輪彎月已在中天,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揮手對朝雲暮雲道:“別囉嗦了,聽我的吩咐,你們先回府裏。”

朝雲還要再說,卻被暮雲拉了拉衣角。於是便不再說話了。三人沉默著前行,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便見陸雲逍勒住韁繩撥轉馬頭,向旁邊一條岔路而去。

“我說怎麼著?爺必定是去找大奶奶了。”暮雲小聲對朝雲道,卻被白了一眼,聽朝雲沒好氣道:“是,這一回是你聰明了,成吧?還有心思猜這些,你還是想想咱們回去怎麼和老爺太太交代吧,爺出了這樣事,咱們兩個跟班的小廝,還能有好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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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31: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二章 離別

暮雲遲疑道:“這個時辰了,老爺太太也該睡了吧?”

話音未落,就被朝雲啐了一口,聽他恨恨道:“剛說你聰明你就又糊塗了,爺出了這樣的事,你以為老爺太太能睡得著?這會兒不知在屋裏怎麼焦慮盼望呢,若是隻有咱們兩個回去,你就等著三堂會審吧,皮不剝了你的。爺啊爺,你說我們兩個忠心耿耿跟著您到現在,怎麼這兩年您盡給奴才們出難題呢?”

“行了,別抱怨了。老爺太太不會真剝了咱們皮的。留著咱們隨爺上戰場服侍他也好啊,老爺太太都是精明的,不會算不開這個賬兒。”

兩個小廝咕咕噥噥的上了紅光大街。這裏陸雲逍坐在馬上,悠悠慢行,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夏清語住的那棟大宅子前。在馬上站起身,倒能看見後院還有幾點燈光,想來是有人還沒睡,卻不知夏清語有沒有安歇。

陸雲逍怔怔看了良久,方翻身下馬,來到門前正要叩響門環,卻又忍不住猶豫了。如此雙手幾次抬起放下。到最後,他頹然長歎一聲,向後退了幾步,來到愛馬的身邊站定了。

他的清語,就在這棟宅子裏。不知她這幾日是否忙碌?是不是也備受著煎熬折磨?不知她的身子是不是瘦了一圈?如今還是喜歡熬夜備課嗎?若是安歇了,她會不會睡得不安穩?自己會出現在她的夢裏嗎?

陸雲逍癡癡凝望著眼前這座在黑夜裏沉默安靜的大宅,他心愛的人就住在這裏,離別在即,他卻隻能隔著門癡癡凝望猜想。天上彎月漸漸西下,後宅那幾點燈光也早已經熄滅,夏夜的風溫柔吹過。天上繁星明亮。

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當天邊露出第一縷魚肚白,陸雲逍才收回那一直凝望著後宅方向的不舍目光。他飛身上馬調轉馬頭。卻在馬兒奔出幾步後,又勒住韁繩停下。

在馬上再三回首。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不過是因為未到傷心處。此時的陸雲逍,他很想衝進門去,抱住夏清語痛哭一場,可是就連這一點願望,也注定不可能得到滿足。

“別了!清語。此生是我陸雲逍負你,原諒我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後果,卻無能為力。唯有祝福你如意平安,喜樂幸福。雖無緣和你執手白頭。但我此生非卿不娶。此去邊關,是為生離,將來若有還朝之日,當傾我所有,盡我最大努力,默默守護,為你遮風擋雨。若此次為死別,你也不要為我傷心,是你說過,國家危難。匹夫有責,我若身死,乃是死得其所。奈何橋上。必定安心等你度過餘生,九泉之下兩魂牽手,再求一個來世之緣。”

陸雲逍在馬上喃喃自語,他的心意,他的深情,全部包含在這一段自語中,隻可惜除了嫋嫋柔柔的晨風,並沒有任何人來見證這一個癡心人的海誓山盟。

不舍離去,終要離去。陸雲逍用盡最後的力氣回頭。打馬狂奔,一人一馬很快便消失在初起的晨光裏。

“奶奶。怎麼了?怎麼起這麼早?天雖亮了,可這才五更天呢。”

“哦。沒什麼,不知怎麼回事,有點心神不寧。”夏清語從床上下來,看著推門進來的白薇笑道:“你還說我,你自己不是一樣起的很早?”

白薇笑道:“我哪裏敢和奶奶比?您昨兒晚上三更才睡,那會兒我早已經睡熟了呢。”說完她將手上水壺拿到臉盆架前,倒了水後笑道:“既醒了,我知道奶奶是不肯再睡了,那洗洗臉醒醒神吧。”

夏清語走過去洗了臉,然後接過白薇遞過來的手巾,擦完臉後出了一會兒神,才輕聲道:“這些日子你們爺再沒過來?”

白薇道:“正是這一點奇怪呢,爺已經好幾日沒來找過我了。聽說北匈在邊境已經和大陳開戰,爺怕是又忙起來了吧。”

夏清語將手巾默默放下,擔憂道:“我不怕別的,不知道……北匈和大陳開戰,他會不會被派到戰場上去。”

白薇笑道:“奶奶何必杞人憂天?大陳那麼多將領,怎麼可能派爺上戰場?不說他是真正的貴族子弟,當朝國舅。就是官職,爺也是個文官,除非是去勞軍,不然的話,怎麼也不會派他過去的。”

“你說的沒錯,就算皇上有心派他上戰場,想必國公爺和貴妃娘娘也要去求皇上的。”夏清語摸了摸胸口,這話與其說是說給白薇聽,還不如說是她在勸說自己。

“那當然了。這和當日南方的水戰不一樣,水戰的時候,多是依靠船艦之力,爺不過是指揮調度罷了。可這和北匈作戰,爺身為將領,那是要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的,不知道有多危險,所以皇上萬萬不會派他前去的。就算要重用他,也必然要讓爺先帶領著軍隊打幾場小仗,鍛煉成熟了再用,哪有一開始就把爺放到最凶險的戰場上的道理?那不是讓爺送死嗎?”

白薇篤定的說著,她的話讓夏清語那顆不安定的心又放鬆了些,拍拍臉深吸一口氣,她走到窗前看著庭院裏的鬱鬱蔥蔥,喃喃道:“沒錯,不會有事的,不會去戰場的,夏清語,別杞人憂天。”

“逍兒啊,你這是為什麼啊?你要去……要去那刀槍劍戟的凶險戰場,你有沒有想過那是個凶險地方?萬一……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讓祖母怎麼活?怎麼活啊?”

餘老太君的房間裏,陸雲逍直挺挺跪在炕床前,一言不發,任由老太君在那裏捶著床沿痛哭訓斥,直等到老太太沒了力氣再吼,他才深深磕下頭去,啞聲道:“祖母,孫兒不孝,您老人家要保重身體,等著孫兒凱旋歸來,再在您膝下承歡盡孝。”

“你還有臉說這種話?”

葉夫人也在旁邊淚如雨下,抽抽噎噎哭道:“你先前在海島上九死一生,家裏人都當你遭了不測,那一年,這府裏如同墳墓一般,沒有一丁點兒歡喜氣。好不容易你九死一生曆劫歸來,這……這還沒到半年,你就又要上戰場,若是早知道這個結果,真不如當初……真不如……嗚嗚嗚……”

葉夫人想說的是“真不如當初你不要回來好了。”可是想到這話實在不吉利,因此到底沒有說出來。隻能扭過頭哭個不住。

陸雲逍轉過身,又給一旁坐著鐵青個臉一言不發的陸奉倫和葉夫人分別磕了頭,然後他站起身,來到二太太沈夫人面前,深深一禮,輕聲道:“我走之後,還望二嬸多安慰老祖宗和我爹娘,侄兒這裏先謝過了。”

“使不得使不得。”

沈夫人雖然不是陸雲逍親生母親,但因為自己沒有兒子,所以向來也疼愛他,此時知道他要去北匈那凶險萬分的戰場上,心中也是擔憂難過,因扶住了陸雲逍,拿帕子擦著眼睛哽咽道:“將來去了戰場上,千萬保重身體,莫要總往前衝,你沒打過大仗,那北匈和南方水戰還不一樣,你是家族的頂梁柱,是我們的主心骨,若是你出了事,我們可怎麼辦啊?你好歹也為老太太和你爹娘想一想,啊。”

陸雲逍點點頭,輕聲道:“是,多謝二嬸教誨,侄兒明白。”說完又來到秦書盈面前,仍是深深一禮,沉聲道:“二弟常年在外,家裏多虧弟妹操持勞累。我走後,弟妹的擔子更重了,好在你素來開朗堅強,老太太和爹娘面前,你要多盡孝,把我和二弟的份兒一起承擔了吧,待哥哥回來謝你。”

秦書盈也含淚還禮,叮囑了幾句諸如“大哥哥此去千萬保重身體”之類的話。然後陸雲逍又回頭看了眼已經哭成淚人兒的餘老太君和葉夫人,終於狠狠心踏出門檻,接著又在門外跪下磕了三個頭,之後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雲逍啊,朕就不送你了,人家都說,將士親征,君王和家人相送都不吉利。朕和你隻說一句話,你姐姐昨晚哭了半宿,把朕怨個半死,你要不想朕將來後宮不寧,千萬給朕好好兒的回來,聽見了嗎?”

“臣多謝皇上關懷。”陸雲逍躬身,卻被蕭關拉住袖子,聽他無奈道:“行了行了,這會兒還說這種話做什麼?別說貴妃怨朕,就是朕自己想起來,也後悔,那日怎麼便糊塗了,竟然答應了你呢?隻是你也自己想一想,不是你當著文武群臣的面兒逼迫朕,朕是萬萬不能答應你的。”

“是,臣都明白,臣謝皇上愛護。”陸雲逍再次躬身,想了想又道:“皇上,先前您給臣的賜婚聖旨,臣想……想隨身攜帶去北疆,可以嗎?”

“賜婚聖旨你帶去北疆幹什麼?這還沒頒下去呢。或者朕現在就給你賜婚?你去北疆這段時間,讓你家裏和夏清語準備準備?”

皇帝一想到這個小舅子對他那前妻似乎十分深情,心中便有些高興,暗道若是有這個理由,想必這混小子在戰場上也就不至於愣頭愣腦往前衝了,他總要愛惜自己性命,等著回來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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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問罪

正想著,就見陸雲逍苦澀一笑,搖頭輕聲道:“不必麻煩皇上了,臣請皇上開恩,這聖旨……就給臣留著做個念想吧,如此臣已銘感五內。雖然臣這一生和清語無緣,但有了這聖旨,最起碼……最起碼還可以讓臣做一做白日夢,在夢中,將她當做臣的妻子……”

一語未完,語聲已是哽咽。蕭關於是更證實了先前自己關於陸雲逍和夏清語之間出現問題的想法,於是連忙道:“雲逍,你和那個夏清語究竟怎麼回事?莫非是她又反悔了?你告訴朕,就算她有天大功勞,也自有朕給你做主……”

“皇上。”陸雲逍猛然抬頭,雙目含淚,搖頭沉聲道:“不關清語的事,她是這天下最好的女人。是臣……是臣對不起她,是臣辜負於她。皇上不要問具體原因了,您隻要知道,都是臣的錯就好。出征在即,臣……告退。”

陸雲逍說完,退後幾步再施一禮,不等蕭關說話,便大踏步出了禦書房。

“雲逍……”

蕭關怔怔看著小舅子頭也不回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在視線內消失,他仍是凝神望著。

“皇上,皇貴妃娘娘求見。”李三成輕手輕腳走進來,低聲稟報了一句。

“宣。”

蕭關歎了口氣,想想又咬牙切齒道:“還有,立刻派人去把那個夏清語給朕叫過來,朕要問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雲逍這樣文武雙全前途無量深情無悔的男人她都不要,她可是想死?”

李三成知道皇帝心疼小舅子,這會兒正是暴怒之時,連說話都帶著一股殺氣,因連忙道:“皇上。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何況剛剛國舅爺也說了,不怪夏娘子……”

“不怪她怪誰?”蕭關怒吼了一聲:“雲逍那麼喜歡她。若不是她自己作死,雲逍會負她?你真信那混小子的話?哼!情到深處無怨尤。他倒是做到了,把個爛攤子留給朕收拾,朕是賜了聖旨的,除了那女人,雲逍有什麼理由不成婚?你去叫她過來。”

李三成不敢再說,躬身退出去,這裏陸明珠款款走進來,眼睛還是紅的。正要施禮,便被皇帝扶住,聽他歎氣道:“雲逍剛剛從這裏走的,你看見了吧?”

“是,臣妾遠遠地在牆根下看見了,沒敢送他。”陸貴妃擦了擦眼淚,然後看著蕭關道:“剛剛在外面聽見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隻這事兒和夏娘子又有什麼關係?皇上不至於要遷怒到她的頭上吧?皇後娘娘還等著人家治病呢。”

蕭關恨恨道:“也難怪你不知道,昨兒大朝會散了,那混小子就跑出去。今兒早上出發,你竟是沒見他一面……”說著便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隻聽得陸貴妃驚訝萬分。皺眉道:“這個弟妹,從前性子不好,臣妾也有些看不上。可這一次她回來,完全變了個人似得,不卑不亢有禮有節,似是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情來啊。”

蕭關氣道:“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裝的呢?然後反悔報複雲逍,總之朕懶得查了,直接把她叫過來好好兒問一問倒還好。”

陸明珠點點頭道:“問一問也好,皇上賜婚這事兒。臣妾尚且不知道呢。奇怪,這夏清語多大的膽子敢抗旨?”

蕭關雖然恨夏清語。這會兒腦子卻還清明,聞言忙道:“旨意尚未宣讀。這也不算抗旨,不然哪裏由得他們兩個不成婚,卻在那兒玩什麼生離死別呢?”

夫妻兩個說著話,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就聽外面有太監高聲稟報,隻說夏清語過來了,正在宮門外聽宣。

“趕緊讓她進來。”蕭關一甩袖子,對陸明珠抱怨道:“看看這些太監,辦事效率也太差勁兒了,朕宣的她進來,這會兒還稟報什麼?直接把人帶進來不就得了?”

陸明珠道:“太監們也是謹慎。不然若是皇上先前宣了一個人,之後又不想見了,結果那人也直接帶進來?難道皇帝再攆人家出去不成?”

“朕是皇帝,就任性一回又怎樣?”蕭關被貴妃說的啞口無言,索性不講理起來。話音剛落,就聽外面腳步聲響,接著夏清語走進來,滿臉的慌張,連跪拜都忘了,一開口便是:“皇上,陸雲逍出征了?您……您怎麼會派他去北匈戰場?他沒經曆過那麼凶險的戰場,您這樣做?不是把他置於最凶險的刀山上嗎?”

蕭關一聽,好嘛:朕叫你過來就是準備興師問罪的,朕這還不等問,你倒理直氣壯問起朕的罪來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因狠狠瞪了夏清語一眼,冷哼道:“雲逍為什麼上戰場?這個不是應該問你嗎?問問你究竟做了什麼好事?就讓他萬念俱灰,當著文武群臣的面兒,逼迫朕答應他去北匈?”

夏清語整個人都愣住了,站在那裏失神道:“是……是他自己要求去的?還……還當著文武群臣的面兒逼皇上答應他的?他……他怎麼會這樣做?不可能,這不可能。”

“大膽,朕難道還會騙你一個小小女子?”蕭關氣得鼻子都差點兒歪了,暗道這他媽就是倒打一耙啊,果然世事難料,朕堂堂天子,怎麼能想到竟然有一天會被人倒打一耙?把那麼大的黑鍋往朕的腦袋上扣呢?

“夏清語,皇上怎麼會騙你?還不跪下?”陸明珠坐在一旁,沉聲喝道,貴妃娘娘心裏也是窘迫啊,心想夏清語啊夏清語,我知道你是關心則亂,可你也不該進來了連見駕禮數都給忘了吧?這若是被人知道,給你按一個“藐視君威”的帽子那簡直都沒辦法辯解。

果然,陸明珠這一呵斥,夏清語才想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身上不由得立刻出了一層冷汗,她沒有見過蕭關,隻知道對方因為“自己的父親”沒治好太上皇就砍了對方腦袋,所以一直覺得這個皇帝是蠻不講理的,完全不知道蕭關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於是連忙跪了下去,卻聽蕭關冷哼道:“哼!現在想起跪拜了?剛進來時的架勢不是很足嗎?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朕這輩子,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朕呢。”

“是,民婦魯莽,求皇上恕罪。民婦隻是擔憂壽寧公府世子……”

“你既擔憂他,為什麼不肯和他成婚?朕的賜婚聖旨都下了,你為什麼要反悔?不是你,雲逍至於當著群臣的面兒逼朕嗎?有這會兒擔心他在北疆戰場經曆危險的,你當日怎麼不痛痛快快嫁他?那就沒有這些事兒了。”

夏清語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陸雲逍竟然是因為自己悔婚,所以才會去北疆戰場。他是萬念俱灰了嗎?可是先前分明還積極的很,每天都要去找白薇白蔻,怎麼忽然間就萬念俱灰了?難道……他知道了事情真相?不……不可能,這種事情,葉夫人肯定會嚴令那兩個丫頭不許說出去的,他怎麼可能知道?等等……皇上剛剛說什麼?賜婚聖旨?什麼時候的事?

“賜婚……聖旨?”夏清語抬起頭來,直愣愣看著蕭關:“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民婦……民婦不知道啊,更沒有接過這樣的旨意。”

“剛寫好,還不等宣讀,就被雲逍要了去。”蕭關歎了口氣:“當日他和朕要到聖旨的時候,興奮地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要去給喜歡的姑娘獻寶似得,說是要讓你先睹為快。哪裏知道,從那天後,這事兒便沒了下文,朕忙著北疆的事,也忘了詢問,有一次想起來,還被他混過去,夏清語,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原來那天他說有事要告訴我,是賜婚聖旨。”夏清語的眼淚慢慢流下來,憶起當日陸雲逍去尋找自己時的模樣,她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隻覺著那裏好像有一把刀在翻攪著,不知不覺便軟了身子淚如雨下。

蕭關倒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神轉折,暗道看哭得這麼肝腸寸斷的模樣,應該不至於是裝相來蒙朕的吧?因便向旁邊的李三成點了下頭,輕聲道:“給夏娘子搬把椅子。”

李三成搬了椅子過來,讓兩個小太監扶住哭得聲噎氣堵的夏清語坐下,一旁陸明珠歎氣道:“這會兒哭又有什麼用?別哭了,皇上還要問你話呢。”

“當日,我不知道他是揣著賜婚聖旨去的,我和他說我反悔了,不要和他成婚,我把他給我的休書背給他聽,說我不信他日後會對我始終如一……”

夏清語拿手帕擦著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淨,她回憶著當日情景,失魂落魄的複述給蕭關和陸明珠聽。剛說了一半,便聽“砰”的一聲響,隻聽蕭關在那裏吼道:“是吧?朕就說問題出在你身上,你自己說,你好好兒的悔什麼婚?雲逍這樣的男人對你一片深情,你就該偷著樂,想著老天爺怎麼把幸運都給了你?該當加倍回報才是。結果你還悔婚,你……你你你氣死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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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和盤托出

“皇上息怒。”

陸明珠到底是掌管六宮的皇貴妃,心思細膩敏銳,隻看夏清語哭成這個樣子,便知當中必有隱情,因急急問道:“清語,這樣說來,你對雲逍分明也不是沒有情分,那你為什麼要反悔?”

夏清語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陸明珠,哽咽道:“因為葉夫人不肯讓我重進國公府的門,說……說陸雲逍若是再娶已經被休的前妻,會讓國公府滿門蒙羞。”不肯告訴陸雲逍真相,是因為怕愛人夾在母親和自己中間痛苦萬分,但眼前是皇帝和皇貴妃,自己並沒有義務和必要隱瞞這件事,更何況,若是對皇帝隱瞞,那算是欺君之罪了吧?

夏清語並不是對葉夫人沒有一點怨氣的,她從來都不是受委屈小媳婦兒的性子,所以當蕭關和陸明珠因此事發怒詢問她後,她毫不猶豫便把真相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陸明珠看了看夏清語:“是母親去找你,和你說了這些話,所以你才委曲求全的?”

夏清語吸了吸鼻子,又一把抹去淚水,扭頭哽咽道:“陸雲逍為我付出那麼多,我又怎麼肯因為這樣的理由就去傷他?可是葉夫人為了保住國公府的臉面,不惜在我面前以死相逼,我總不能為了嫁給心上人,便眼睜睜看她死在我面前。貴妃娘娘,那是你的母親,你應該知道她的性格,她不是嚇唬我的,對嗎?”

蕭關瞪大了眼睛,震驚不已,一旁陸明珠也歎氣道:“原來如此,我就說你既然對逍兒有情,為什麼又臨時反悔?母親真是太糊塗了。如今事情弄了這麼個結局,她心裏就痛快了嗎?這也怪我,若早知此事。該讓她進宮來開導開導她。逍兒也是,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夏清語搖頭道:“陸雲逍不知道事情真相。就算知道,葉夫人如此性格,隻怕貴妃娘娘也難以說服她。您和陸雲逍畢竟是她的兒女,總不能說不服,貴妃娘娘就對自己的母親下命令吧?”

話音落,就聽蕭關在龍案後喃喃道:“我的天,葉夫人素日裏看上去很是端莊溫柔,怎麼……怎麼性子竟然這樣偏執剛烈嗎?朕真的是一點兒也沒看出來。”

陸明珠歎氣道:“母親性情確實剛烈。但很少在什麼事情上這樣偏執。清語,還是因為你從前在府中鬧得太不像了,傷了母親的心,讓她對你徹底死心,才說什麼也不信逍兒的話。你說的沒錯,我不能用貴妃身份去壓服母親,既不能壓服,恐怕就還是沒用,難怪逍兒也沒來找過我。”

“那你們怎麼不來找朕?貴妃不能去壓,朕能啊。”忽聽蕭關吼了一嗓子。憤憤道:“有朕的賜婚聖旨,怎麼就丟臉面了?朕看到時候誰敢說閑話?因為一個女人的固執,打亂了朕全盤計劃。雲逍那是朕留著做國家棟梁的人才啊。”

陸貴妃看了皇上一眼,歎氣道:“皇上,清官難斷家務事,若是您特意為這事兒逼母親答應,那也太跌身份了。罷了,等逍兒從戰場上回來,我們再斟酌著這事兒該如何辦吧。過些日子我讓人宣母親進宮,和她好好說一說。”

蕭關點頭道:“還是愛妃說的明白,這家務事朕的確也不該插手。好吧。那就全托給你,你好好給葉夫人說道說道。俗語說的好,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夫人也是每日裏吃齋念佛的,怎麼連這個道理也不明白?”

話說開了,這事兒的確不怨人家夏清語,蕭關和陸明珠也無話可說,於是命小太監將人好生送出宮去,這裏夫妻兩個相視而坐,想到這一堆爛攤子,著實有些頭疼。不過如今也顧不上了,隻要陸雲逍能平安從戰場歸來,怎麼都好說。

匆匆一個月過去,北疆戰事依然膠著,大概巴圖明也在提防西夏,所以並未投入全部兵力,然而即便如此,每日來往的戰報也顯示出戰事十分激烈。

越是如此,壽寧公府上下以及皇帝貴妃就越擔心。這一日葉夫人實在是受不了自己每日裏無事就胡思亂想,於是遞了牌子進宮,想著見到女兒和她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讓皇帝把陸雲逍調回來。

來到瑞坤宮,隻見陸明珠正看著二皇子寫大字,母女兩個彼此見了禮,葉夫人看了眼皇子外孫的字,便笑著稱讚道:“二皇子的字越發好了,這麼點兒的孩子,便這樣用功,著實難得。”

陸明珠笑道:“他可調皮著呢,不如他哥哥穩重,這是玩了半天,好容易收心,您老快別誇獎,不然尾巴翹到天上去,又要瘋玩了。”說完請母親坐下,又命宮女上茶水點心,她這裏也落了座,問道:“弟弟有沒有信寄回來?”

葉夫人歎氣道:“哪裏有?有的話,我也不用每日裏胡思亂想了,好歹能放下點心來。”

陸明珠沉默了下,方寬慰道:“母親也不必多想,弟弟文武雙全,必定沒事兒的。我昨天晚上和皇上算了算,隻怕這會兒剛到邊疆沒幾天,大概還沒遇到戰事吧,或許再等幾日,就該有信來了。”

葉夫人道:“這終究不是個長久之計,你就沒勸勸皇上?看看能不能把他給召回來?”

陸明珠正色道:“母親,這是軍國大事,哪裏容得這般兒戲做法?讓三軍將士怎麼想?皇上雖然貴為天子,也不是能任性妄為的。說起來,若不是當日……”

她說到這裏,便止了話頭,原本想趁此機會好好勸勸母親,讓她在陸雲逍回來後不要再固執,然而看見她此時擔憂滿面,人又憔悴了許多,這話便不忍出口。暗道也罷了,這會兒不用勸娘親,倒給她添了無盡煩惱,她有這些日子的牽腸掛肚,等弟弟回來,那時候再勸她,大概能夠事半功倍。

葉夫人隻聽說不能讓皇帝召見陸雲逍回來,心中不由得十分失望,也沒有在意陸明珠後面的欲言又止。因正要說話,便聽二皇子蕭煌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於是她強打起精神問道:“二皇子怎麼咳嗽了?可是身體著了涼?”

陸明珠道:“沒事兒,前日晚上下雨,他把被子蹬了,幸虧琴兒發現的及時,饒如此,還受了點涼,昨日已經請太醫看過了,開了方子吃,熱退了,隻是這咳嗽卻越發厲害,已經打發人去請太醫,看看再給開兩劑止咳嗽的方子,應該就好了。”

葉夫人點點頭,正色道:“小孩子是要格外注意的,不然有個頭痛感冒的,比大人還遭罪,大人還能忍著,小孩子哭鬧起來,更添煩惱,病不易好。”

陸明珠笑道:“我知道的,母親放心好了。”說完對蕭煌道:“煌兒這會兒覺著怎麼樣?不行就不要寫字了,回去歇一會兒,等下有太醫來給你看病。”

蕭煌站起身對皇貴妃和葉夫人行了禮,轉身走出去,這裏母女兩個又說了會兒閑話,眼看天色漸晌,葉夫人便起身告辭離去了。

比起壽寧公府的低迷氣氛,杏林館依然是如以往般忙碌著。

自從陸雲逍走後,夏清魚便把自己整個都埋進了工作中,也隻有如此,她才能暫時忘記陸雲逍,不然隻要一想起對方現在在千軍萬馬中拚殺,她就緊張擔憂的喘不過氣來。

不是沒想過前往北疆,近距離盯著他毫發無傷,一旦有傷病,自己也好給他及時醫治。然而一來,這不是個說走就走的行程,杏林館這攤子剛剛鋪開,手術也做了幾個,但京城人仍是半信半疑,所以需要她坐鎮;二來,皇後娘娘的病情反複不定,但這位娘娘還就信服夏清語,所以每隔三五日必定要宣她進宮診病。再者北疆戰場規矩森嚴,不是你一個女大夫想去就能去的,必須要取得軍醫資格。何況陸明珠也說過,治療刀槍外傷,那些經驗豐富的軍醫更厲害,因此夏清語不得不按捺著擔憂焦慮,一邊去申請做軍醫,等著證件發下來,一邊忙活著手頭上這些事。

眼看入秋了,京城天氣卻越發炎熱起來,夏清語用過晌飯來到杏林館,便看見外面聚了一群穿著粗衣爛衫的男男女女,一個個躲在杏林館前的大樹下喝著涼茶,看見她和白薇白蔻過來,都紛紛打招呼。

巧的很,斜對面卻也是一家醫藥鋪子,看著杏林館日益熱鬧興隆,對方的心情可想而知。因此動不動就說杏林館的壞話,隻說靠著施舍涼茶給苦力下九流的醫館,能是什麼好醫館?

這話倒也有那膚淺的人相信,但杏林館的治病率那是擺在台面上的,口碑一點點的就傳了出去,更何況比起當日的千金堂,這點汙蔑造謠實在算不得什麼,並沒有人放在心上,日子長了,大家反而覺得人家杏林館真是胸襟寬廣,完全不計較的,為什麼能這樣大度?因為人家技術放在那裏,有底氣啊,如此一來,倒讓杏林館更加出名了。

此時那醫館裏的人因為沒事情做,屋裏又熱,所以也在外面樹下乘涼,一面又羨又妒的嘲笑著杏林館外面那兩大缸涼茶和喝涼茶的苦力。

恰在這時,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伴隨著大聲的“快閃開,車上有重病人……”的呼喝聲,路人紛紛閃避,那駕車的車夫顯然也很有技巧,馬車這樣狂奔,竟沒讓他碰到一個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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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31:3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官不聊生 於 2017-8-21 10:33 編輯

第二百八十五章 氣管切開

那回春堂的夥計一聽是重病人,眼睛就是一亮,再看那馬車寬大華麗,顯然是富貴人家的車駕,於是連忙站起身來,就見馬車在對面路邊停下,他忙幾步跑過去,衝從車上抬人下來的幾個仆人道:“重病人來我們回春堂準沒錯,起死回生藥到病除……”

不等說完,就聽一個清朗焦急聲音道:“快滾,我們要找杏林館夏娘子。”

那夥計餘下的話就全都被卡在了喉嚨裏,愣愣看著這些人,那些苦力和路上百姓也都懵了,暗道這些人穿戴好像是官家小姐公子,杏林館的名氣已經這樣大了嗎?連達官貴人都知道了?那抬進去的分明是個小子,並不是女眷啊,何況女眷的話,也該請夏娘子登門診治才是。

眾人全都好奇起來,更有那好事兒的,聽著剛才那公子說話口音不像是京城人,便問那馬車夫,卻聽車夫道:“那是我們家小姐的朋友,被抬進去的是我們公子,回京途中喉嚨裏不知道嗆了什麼東西,到如今人都昏迷了,我們是特意來找夏娘子救命的,她來京城不久,你們許還不知道,但是在江南,尤其是杭州,誰不知道神醫娘子的大名啊?那才真正是起死回生藥到病除呢。”

圍觀百姓們沒料到那和藹可親的夏娘子竟還有這樣聲名,一時嘩然,更有好事者叫道:“喉嚨裏卡了東西,哪裏還能活命?我們鄰居家的老奶奶,不過是卡了粒豆子,死活弄不出來,三五天時間就人事不知,然後就送了命,他家人也遍請名醫的。都沒有用。”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在這個時代,氣管異物是很常見的奪命病症。大家多多少少聽說過,甚至有的就親眼看見過。因此時不禁議論紛紛。

不說外面百姓都圍著看熱鬧。隻說夏清語,原本正在後面清點藥品和工具,因為內務府的能工巧匠實在厲害,所以如今又有了十幾樣新鮮東西,都是還沒派上過用場的,隻讓馮金山等人都十分好奇。此時忽地聽見前面吵嚷聲,於是連忙出來,一看之下。不由得就是一愣,震驚道:“晏公子?二姑娘?你們……你們怎麼到京城來了?”

石秀芳一下撲過來,抓著夏清語胳膊就跪下了,含淚道:“這些日後再說,夏娘子快救救我弟弟,他就快沒命了。”

“怎麼了?”夏清語抬眼,就見床上已經躺了一個人,於是連忙過去,隻見馮金山面色凝重道:“是氣管裏卡了東西,估計病人肺腑已經有了炎症。最重要的是這東西壓迫氣管,病人呼吸困難,若是不能將這東西取出。怕是活不過明天早上了。”

“氣管異物?”

夏清語一怔,旋即上前細細查看了一下病人體征,隻見床上的少年公子口唇發紺,即使在昏迷當中,也是咳嗽不停,面孔也漲紅著,呼吸有哮鳴音,氣管觸診也有非常明顯的異物感,馮金山說的沒錯。這位石公子的確是因為氣管異物而面臨著生死之劫。

夏清語看著這石家公子,慢慢直起身。那邊石秀芳早又撲了過來。對夏清語道:“先前嗆到了,我們沒有在意。誰知第二天喘氣就有些困難了,我知道不好,隻得加緊往京城趕,誰知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夏姐姐,您……您看三郎他還有救嗎?”

夏清語轉身看著石秀芳,心中隻是一瞬間便做了決定,沉聲道:“從我行醫以來,並沒有做過氣管切開,隻是知道理論知識。而且你弟弟此時缺氧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但我並沒有供氧設備。所以……所以真的是九死一生,你要好好想一想。”

“氣管切開?什麼……什麼意思?”石秀芳打了個寒顫,到底是自己親弟弟,聽見這詞兒挺可怕的,就有些亂了方寸。忽聽旁邊晏子笙叫道:“二姑娘,你管什麼是氣管切開呢?你看看三郎這模樣,若是不手術,一絲活命希望都沒有。但若是手術了,夏娘子不是說過嗎?九死一生,那就是還有一線生機啊。”

石秀芳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沒錯,晏公子說得對,姐姐哪一次做大手術,不是說九死一生?最後還是活過來的多。如今三郎這樣子,也隻能看天意了,就請姐姐為他做那個……什麼切開術吧。”

“好。”

石三郎的病情耽誤不得,千鈞一發之際,夏清語也沒辦法再去猶豫供氧感染等問題,隻能盡最大的努力賭一把。好在石秀芳和晏子笙都是自己熟識的,他們了解自己的醫術,不會盲目的信任,這讓她的壓力還要小一些。

氣管切開關係重大,但做起來卻是快速無比,麻醉後不過一刻鍾的工夫,石秀芳便聽屏風後傳來馮金山的聲音:“天啊,竟然還有這樣神奇的手術?東家,這……這東西就是罪魁禍首吧?”

“是。”

夏清語淡淡答應著,將已經準備好的氣管套管熟練的插入到切開氣管中。旁邊孔方讚歎道:“這小巧物件兒原來就是為了這個準備的,東家真是把心思用到了極致,便是鬼神,也未必能想到這樣方法。”

夏清語歎了口氣,在現代,氣管異物通過支氣管鏡和喉鏡就可以取出。但是在古代,不可能有這兩種工具存在。所以自從在杭州杏林館,她親眼看著一位氣管異物患者送來不久就死亡後,便開始考慮能否將氣管切開應用到氣管異物的治療上。這其實是非常艱難的,必須要有熟練的手法和敏銳觀察力,能夠以最快速度確定位置取出異物。她研究了許久,發現這並不是不可行,但是要實現,也是困難重重。

不過那之後再沒遇到這樣的病人,夏清語也就沒有驗證這個想法的機會,這對於她來說卻是一件好事,畢竟這個手術隻是自己利用經驗幻想出來的,即使真的遇到這樣病人施行氣管切開術,也定然是九死一生,她並不願意真的看到這樣病人,然後用對方來做試驗品。

隻是為了有備無患,她仍是讓內務府的能工巧匠做出了兩套套管備用,原以為這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究竟會不會發生作用也不清楚,卻沒想到,這東西做好不到兩個月,竟然就出現了氣管異物的病人,而且來的時候就已經十分危險,偏偏這個人還是自己熟人的弟弟。

手術雖然很快做完,但整個過程完全可以說是趕鴨子上架。異物取出來了,但是由於異物引起的肺部炎症和水腫都要進行係統的治療,夏清語也不知道以杏林館現有的藥品,能否讓這石三郎真正的轉危為安,隻能祈禱對方生命力夠強,能在藥物輔助下靠抵抗力度過這一劫了。

雖然夏清語一再和石秀芳表明後果難料,然而看到那粒被取出的已經發脹的豆子,已經讓石秀芳和晏子笙喜出望外了。石秀芳更是鄭重施禮,對夏清語正色道:“夏姐姐對我弟弟,已經是仁至義盡。從未聽說有人能夠取出這種嗓子裏卡住的東西,姐姐能夠取出來,已經是比那些名醫高了不止一籌,這之後三郎的性命究竟能否保得住,就要看天意了,自然和姐姐沒有半點關係。”

“千萬別這麼說,我也隻是僥幸。人外有人,天下名醫何其多?萬萬不敢說這種話的。”夏清語連忙謙虛,她可不想出這種風頭,有數的,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隻是她雖這麼想,事實卻未必會讓她如願。那些門口圍觀的百姓們自然也聽見了石秀芳那一番話,站在最前頭的幾個人目瞪口呆,連伸出來的舌頭都忘了收回去,好半晌才回過神,立刻就跑出去激動地宣揚八卦了。

開了藥方,把注意事項交代給白薇,忽聽身後孔方高興叫道:“東家,我們這裏還有一套管子呢,隻是這管子怎麼這樣細小?比給石家公子用的那一套差多了。”

夏清語回過身看著孔方手裏捧著的那一套消毒後的套管,微笑道:“孔老大夫有所不知,這氣管異物最多發於兒童,所以當日我讓內務府做這套管子的時候,就問他們能不能再做一套小兒的套管,他們說能做,所以我又讓他們做了這個,隻希望永遠沒有用上的一天吧,不然小孩兒嬌貴,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孔方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原來如此,小老兒就說奇怪呢。果然還是東家想得周到。”說完又歎氣道:“我行醫數十年,也曾遇到過好些這樣的病患,果然是小孩子居多,卻也隻能眼睜睜看他們等死。唉!若是早一天認識東家,或許還可以救得許多無辜性命。”

馮金山在一旁笑道:“孔老大夫別不知足了,您現在好歹也還是遇到了東家不是?若是這一輩子都遇不到,那又如何?”

孔方哈哈笑道:“沒錯沒錯,這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若是這一輩子都遇不上東家,那我也隻能糊裏糊塗的過一輩子,還自以為得意,真真就如那坐井觀天的青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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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官不聊生 於 2017-8-21 10:33 編輯

第二百八十六章 壽辰

說到這裏,隻見孫長生也過來湊趣笑道:“孔老,要這麼說,您還真得感謝一個人,不是他,您哪裏有這樣幸運?”

“謝誰?”孔方疑惑,卻見孫長生笑道:“當然是謝唐逢春唐大夫了,不是他把您從山東千裏迢迢的請到杭州,您哪裏能遇上東家,對不對?”

“唔,你說的沒錯,不是他,我還真遇不上東家。孔方再度笑起來,卻聽夏清語道:“好了好了,別在這裏說風涼話了,聽說那唐大夫如今也在太醫院,若是讓他聽見這番話,給你們幾雙小鞋穿你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說完又來到石三郎床前,對石秀芳道:“在這裏先歇一歇,一個時辰後我打算讓他進後面的病房,那裏清淨,用藥護理都方便。我們這兒如今條件還是不行,不然手術壓根兒就不該在這廈子間做的。”

石秀芳點頭道:“自然一切聽憑姐姐安排。”說完將石三郎送到後面作為病房的那一間屋子,石秀芳和晏子笙看著對方呼吸不似之前那樣困難了,這才略放下心,走出來和夏清語暢敘別後之情。

原來天地會盟招安後,石大人安排好了此事,便接到了回京敘職的聖旨,因為這樁功勞,皇帝給他封了官,還封了一個忠勇伯的爵位,這可是十分少有之事。石大人就尋思著北疆開戰了,大概皇帝還是要用自己,於是急急忙忙略微收拾下就趕回京城,而石秀芳則是和母親等人隨後入京。

如此杭州便隻剩下晏子笙,這貨覺著無趣,恰好接到他爹的家書,說他三哥在京城做了正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這可是晏家從未有過的榮耀。因此一大家子興奮之餘,決定合家搬到京城,要晏子笙務必去和他們會合。大概晏老爺也知道自家這小兒子的德性,生怕他在外遊蕩惹禍。

如此一來。晏子笙和石家也是熟悉了的,正好石家原本男丁就稀少,隻得一個石三郎護送母親姐姐妹妹們前往京城,知道晏子笙也要去,兩家便湊在一處。卻不料走到距京城五百裏外的秦家莊時,石三郎嗆了粒豆子在氣管裏,起初還沒怎麼在意,不料那豆子漸漸膨脹。讓他呼吸越發困難,眼見著情形不妙,石秀芳和晏子笙慌了神,隻好安排家人們護送石夫人繼續趕路,他們兩個則帶了兩個下人,快馬加鞭往京城趕來。趕到後打聽了杏林館的所在,這才直接過來。

聽說陸雲逍已經去了北疆戰場,石秀芳和晏子笙都不禁吃了一驚。白薇白蔻暗中偷偷打量晏子笙的神情,發現這貨並沒有如想象般驚喜的手舞足蹈,反而還替陸雲逍擔憂了一回。心中不由都有點不是滋味。暗道奶奶如今顯然是不能回國公府了,既然她和爺無緣,那自然也該另選一個良人。哪裏想到這晏子笙當日在杭州想奶奶想的要死要活,如今上天掉下機會,他倒無動於衷了。

兩個丫頭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卻又忍不住要去想。這裏夏清語卻是察覺出一點端倪,似乎晏子笙這貨和石秀芳兩個人之間,有點不動聲色的貓膩。如果真是這樣,她倒真是為這一對年輕男女高興:晏子笙溫柔俊秀家世也不差,本身又是文采風流,就是為人稍顯浮躁狂妄了些。石秀芳卻是端莊優雅穩重,若是這兩人能成就姻緣。倒是互補型的,晏子笙若有這麼個妻子看著。應該也會穩重許多。

想到這裏,不禁又想到自己和陸雲逍,暗道當日晏子笙喜歡我二姑娘喜歡陸雲逍,如今人家兩個成雙對,我們卻是勞燕分飛。陸雲逍獨自在北疆戰場上廝殺,我要去卻不能成行,唉!造化弄人,莫過於此。

“又不是整壽,再說雲逍和雲遙都不在,我們老爺也在外面沒回來,這生日過著有什麼意思?我早就說不過了的,誰想到盈丫頭這又張羅起來,倒讓我心裏不安。”

壽寧公府西院,沈夫人將東院裏過來給自己賀壽的一群人迎進廳中,便對葉夫人笑著說道,卻聽葉夫人笑道:“應該的,再怎麼著,生日還能不過了?二老爺和雲逍雲遙雖不在,不是還有我們嗎?也正好府裏有些日子沒熱鬧了,正好借這個機會熱鬧熱鬧。”

秦書盈也在一旁附和笑道:“正是這麼說呢,二嬸先別不安,我幫著張羅不算什麼,過一會兒,怕是貴妃娘娘要打發人來送賀禮的,到那時候,來的人回去稟報說,府裏冷冷清清的,不是過壽辰的樣子,貴妃娘娘會怎麼想我?所以啊,我這卻也是為了自己。”

她這樣一說,沈夫人臉上也堆起了笑容,對葉夫人道:“每年生日,貴妃娘娘都打發人送東西,我這心裏真真是既感激,又受寵若驚,還十分不安,她如今是皇貴妃了,那麼大一個後宮,一天不知要出多少件事,竟然還費神想著我的生日,這真是讓我抱愧呢。”

葉夫人笑道:“別說這樣的話,她就是皇貴妃,也是你侄女兒,想著你的生日是應該的。那麼些事都能料理周全,怎麼就差你生日倒記不住?若是這樣,我進宮也要和她說的。”

一家人聊著天兒,因為二老爺至今沒有兒子,因此上上下下都是秦書盈幫著招呼忙碌,又命人挑餘老太君喜歡吃的點心和飯菜送去,對沈夫人道:“昨兒老太太還說要去她那裏辦這個壽宴,誰想到今兒早上起來,身上就倦得很,這會兒不知起沒起來呢。”

沈夫人道:“老太太年紀大了,大概夜裏也是掛念大侄子,沒睡好也是有的。”說完便起身,邀請葉夫人進了裏屋,和她悄悄說想抱養一個孩子的想法。

一直熱鬧到天將近晌,卻也沒見宮裏來人。沈夫人和葉夫人早已經又回到廳裏,葉夫人便疑惑道:“怎麼貴妃娘娘還沒打發人來?往年這個時候,人早該到了啊。”

沈夫人連忙笑道:“貴妃娘娘掌管著六宮呢,每天要多少事情處理?一時間忘了也是有的。”說完卻見葉夫人站起身來,搖頭道:“不會,往年都不忘,獨獨今年忘了?那孩子不是這樣失禮的人,該不會……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秦書盈連忙走過來道:“太太別擔心,那是貴妃娘娘,又是在大內皇宮,能出什麼事?也許就是一時事情忙……”

她這話還不等說完呢,就見一個家丁進來稟報說貴妃娘娘打發人過來了。葉夫人沈夫人連忙迎出門去,卻見瑞坤宮裏來的並不是素日裏常來的總管太監,而是一個圓圓臉小眼睛的中年太監,此時走的滿身汗,看見葉夫人和沈夫人,連忙上前見禮,面上也是帶著苦色的,沉聲道:“我們娘娘打發咱家來給二太太賀壽。因為小皇子今兒一早上有些不好,所以上下忙碌著,貴妃娘娘一時間險些忘了這事兒……”

葉夫人和沈夫人原本就覺著有些不對勁兒,此時一聽見這話,不由都是腦子裏響起了一個焦雷,葉夫人身子晃了晃,連忙厲聲道:“小皇子怎麼了?什麼叫不好?我前兩日才進宮,看著他分明還是很好的,這兩日怎麼了?”

那太監哭喪著臉道:“我們小皇子原先隻是著涼,後來有些咳嗽,貴妃娘娘請太醫看了,開了咳嗽藥,可是一直不好。到今天淩晨,忽然間就說喘不上氣兒,又咳嗽個不停,請了太醫,說是……說是喉嚨裏卡了東西,這麼些天,怕是……拿不出來了……”

“什麼?”

葉夫人身子一軟,險些昏死過去,古代的孩子極易夭折,便是因為醫療手段落後,氣管裏一旦嗆進了東西,沒有支氣管鏡和喉鏡,根本取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最後活活憋死,或者即使呼吸還勉強通暢,到最後的肺部炎症和肺水腫也會要了性命。一些公侯家的孩子嗆了東西進喉嚨後來死掉這種事,在場的人都沒少聽說,因此一聽見這太監說這樣話,眾人不由得都是面如土色。

葉夫人立刻就哭了起來,一面就要換衣服進宮,這裏沈夫人也沒心思過生日了,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拉住了葉夫人道:“嫂子,我記得當日老太太突然發病差點兒咽氣那一次,就是雲逍的前妻給治好的,如今小皇子也是喘不上氣來,何不請她去宮裏看一看?聽說她如今就在……”

不等說完,便聽秦書盈斷然道:“二太太說的不對,老太太那病和小皇子還不一樣,小皇子這是卡了東西,東西拿不出來,什麼手段都沒用的。”

葉夫人也是恍惚了一下,然後搖頭苦笑道:“罷了,還提她做什麼?慢說她治不了,就是治得了,也必然說不能治的。你忘了她爹是怎麼死的?更何況,她恨我隻怕入骨入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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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求救

說到這裏,便沒有再說下去。這裏沈夫人愣了一下,不知道葉夫人為什麼會說夏清語恨她入骨入髓,不過想起這些日子東府裏那些傳言,陸雲逍的憔悴不堪和毅然出征,心中倒也大致能猜出一些來,因歎了口氣,便沒有再說什麼。

且說此時瑞坤宮裏,當真是亂作一團,蕭關看著小臉憋得通紅的孩子,聽著一旁太醫在那裏分析說:“小皇子初時症狀不顯,如今漸重,隻怕是嗆了豆粒之類遇水膨脹之物……”

“哪個要聽你說這些?你隻說怎麼治,能……能有什麼辦法把東西取出來。”蕭關紅著眼睛怒吼,登時就將周圍圍著的幾個太醫嚇得說不出話來。這裏陸貴妃一遍擦著眼淚一邊緊緊抱著兒子,那裏小太子也隻叫著“弟弟,你咳嗽啊,你把東西咳出來,咳出來就好了……”

一聲聲童稚言語隻聽得陸貴妃淚如雨下,暗道若是能咳出來,這世間哪裏還會有那麼多孩子無端端送了性命。哪裏想到,我和這孩子的緣分這樣淺?他竟然這就要離我而去了,早知如此,上天不該把他送到我身邊來……

正想著,便聽屋裏又是一陣腳步聲響,接著蕭關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道:“皇後來了?你這兩日不是身上不好嗎?何必還勉強下地?”

皇後娘娘喘的厲害,她的身子太弱了,不過是從殿門口到這裏的幾步路,加上天氣炎熱,便已經是氣喘籲籲。因還急著上前來,隻看了一眼。便回頭問蕭關道:“皇上有沒有請夏娘子過來?”

蕭關無精打采道:“煌兒是喉嚨裏卡了東西,便是神仙都救不回。找她又能有什麼用?”

皇後急道:“沒找怎麼知道沒有用?皇上,臣妾這些日子召見了夏娘子幾回,有時和她閑聊,才知道她的那些手段當真神奇。那些得了腸癰的人,在我們所知,大多都是暴斃或者活活兒疼死了,便是症狀輕微慢慢調理養著,終究不能長壽,可在她手裏。不過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事兒,把那段腸子切了,過兩三天,人便徹底痊愈了。”

蕭關和陸明珠隻知道夏清語會手術,這是神醫華佗失傳的神奇手段,卻也沒有深入了解過,更想不到竟會神奇到這個地步。蕭關小時候曾經親眼見過一個因為腸癰暴斃的宮妃,知道這病若厲害起來,當真是要人命的。怎麼聽皇後這意思。這種病對那個夏清語來說,竟然隻是小病?

當即便猛然跳起來,連連道:“皇後說的沒錯。李三成,快。快派人去請夏娘子過來,和她說小皇子喉嚨裏卡了東西,讓她快過來救命。”

李三成答應一聲。正要出門,就聽身後陸貴妃又道:“你告訴她。曉得她的規矩,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隻讓她快過來盡力救治,若實在救不活,皇上和本宮不會怨她,更不會對她怎麼樣。”

蕭關和皇後先是一愣,接著方想起當日夏半聲是因為給太上皇用錯了藥而被皇帝砍了腦袋,如今又要人家女兒治病,萬一人家因為父親的死耿耿於懷,更覺著皇家不講道理,就是能治,也隻說束手無策,那就當真是糟糕了。

蕭關看著李三成出去,忍不住咕噥道:“朕不是昏君,當日是那夏半聲用的藥不對,朕又正是急怒之時,所以才……那夏清語該不會……該不會是非不分吧?”

皇後道:“皇上這會兒不要說這些了,夏娘子是當日夏院正的女兒,貴妃娘娘這份安慰是該做到的。”話音落,隻聽外面一個太監道:“皇上,已經晌午了,禦膳要擺在……”

不等說完,便聽蕭關怒吼一聲道:“禦膳個頭?朕現在哪裏有心思吃飯?滾滾滾滾滾……”一連五個滾字兒,嚇得小太監連滾帶爬出了大殿。

不說瑞坤宮亂作一團,隻說李三成,遣了幹兒子李得祿前往杏林館請夏清語,彼時她正和石秀芳說話呢,石三郎的病情已經大有起色,兩人正商量著什麼時候撤去套管,石秀芳還虛心向夏清語請教這氣管切開和插管的原則,正聽她說到小兒尤易嗆咳致死之時,就聽見外面一片兵荒馬亂,接著李得祿闖進來,大叫道:“夏娘子,我們小皇子喉嚨裏嗆了東西,眼看著不行了,皇上和貴妃娘娘請您快過去救命。”

夏清語差點兒沒讓自己的唾沫給嗆著,驚訝瞪著李得祿,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我最近是鐵口直斷嗎?上一次說到怕葉夫人以死相迫,不到一會兒人家就上門了。這一次說到小孩子,結果立馬就真來了一個小孩子,還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小孩子。

她這一愣神的工夫,那邊李得祿生怕她不肯去,連忙道:“我們娘娘說了,不管小皇子最後怎麼樣,隻要娘子肯過去就成,她和皇上不會怨您的……”

石秀芳在旁邊也站起來,擔憂的看著夏清語,暗道說是不會怨人家,真正等那孩子去了,誰知極度失望傷心之下會做出什麼事來?那可是皇家的事啊。夏娘子雖然會氣管切開,可她也說過這是九死一生,何況小孩子本來抵抗力就弱,更難救活……

正想著,便見夏清語已經喊白薇去拿那一套小兒套管,石秀芳便握了夏清語的手道:“姐姐千萬小心,實在不成,就和貴妃娘娘說一說世子爺……”

不等說完,便聽夏清語道:“不用擔心,不管如何,我總是要盡力而為的。既然貴妃娘娘這樣說,她也應該知道治得了病救不了命的道理。”

“小妹最佩服姐姐的,便是這一點。”石秀芳肅容鄭重道:“姐姐這是真正的悲憫,當得醫者父母心這五個字。”

夏清語沒有再說,又讓阿醜準備消炎藥和輸液手術工具,馮金山已經取好了麻沸散,因為在杭州的時候也經常遇到需要出診手術的緊急情況,所以這一番準備眾人都是十分熟練。

饒如此,那邊李得祿也已經急的沒法兒,心想我出來的時候兒小皇子喘氣兒已經很費力了,哪裏禁得住這樣耽擱啊?天爺爺,可快著點兒吧。

正祈禱著,便聽夏清語道:“好了,沒有遺漏的東西,孫長生和孔老大夫白薇隨我進宮。”

李得祿一怔,心想皇上和貴妃可沒宣這幾個人啊,因忙上前阻止,就聽夏清語沉聲道:“他們都是我的助手,沒有他們,我自己完不成手術。”

李得祿一聽這話似是有些門道,心中立刻升起一縷希望,連忙道:“這麼說,夏娘子是有手段來幫小皇子取出卡在喉嚨裏的東西?”

“有,但也是九死一生,不管如何,總要試一試。”夏清語一點頭,於是李得祿不再阻攔,一行人坐了馬車,直奔皇宮而來。

到了瑞坤宮,隻見葉夫人沈夫人也在。看見她,葉夫人就如同受驚的刺蝟一般跳起,失聲道:“你來做什麼?”

“母親,夏娘子是我請來救煌兒的。”陸明珠見母親失態,連忙叫了一句。就見葉夫人猛地轉身看她,咬牙道:“她怎麼會幫我們救煌兒?她隻恨不得我們都去死……”

“葉夫人。”

不等說完,便聽蕭關在那邊沉聲喝斥了一句。蕭關早就看這嶽母不太順眼了,一想起就是她的偏執,才會逼著自己最看重的小舅子遠赴邊疆經曆生死之險,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現在倒好,逼走了小舅子還不算,如今自己的皇兒正面臨生死之危,她又要跑出來搗亂,是誰給她的膽子?

葉夫人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憤恨而失態到這個地步,不由得也是心有餘悸,於是默默退在一旁,目光複雜的看著奔到陸明珠身邊的夏清語,心中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兒。但不論如何,還是外孫的性命最重要,她如今隻希望夏清語真的能救蕭煌,若是她能救,自己就是給她下跪又何妨?

可以說,葉夫人對夏清語的偏見已經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極度的偏執甚至讓她陷入了妄想狀態,隻覺著夏清語若是能救蕭煌,定然會百般難為,到時候少不得要自己受些委屈,不就是下跪嗎?比起外孫的一條命,這點屈辱算得了什麼?

葉夫人的心理準備都做好了,卻見夏清語看都不看她一眼,隻查看了一下蕭煌的病情,便讓陸明珠迅速清理人群,要白薇準備熏蒸消毒整間房屋,那邊馮金山也開始做麻醉準備。

“皇上,貴妃娘娘,我要切開小皇子的氣管替他取出異物……”

一切準備進行中,夏清語也抓緊時間和皇帝貴妃交代病情以及後果,她毫不猶豫的救人那是因為身為醫生的職業道德,卻一點兒都不想像自己那個“父親”一樣,隻因為沒把太上皇搶救過來就被砍了腦袋,說是用錯了藥,但到底有沒有錯,這當中有沒有什麼貓膩誰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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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手術成功

果然,她還不等說完,便聽陸貴妃和蕭關不約而同驚叫了一聲,那邊葉夫人也連忙道:“你……你這毒婦,你要切開孩子的……你,你安的什麼心?”

“是氣管切開,不是切斷。石大人的公子前兩天也是氣管異物,就是你們說的卡了東西,去我那兒時候也是有出氣沒入氣兒,做了這個手術後,現在活得好好兒的,炎症也得到了控製……”

“夏娘子,那……那就拜托你了。”

陸明珠一聽有病例可循,不由得大大鬆了口氣,卻聽夏清語嚴肅道:“但是能救他,不一定就代表說也能救得了小皇子,我隻是要告訴你們,這種情況,氣管切開是唯一一個救人的手段,可是能不能成功,我是不敢打包票的。”

這一次不等陸明珠說話,皇帝蕭關便已經急著道:“明白明白,夏娘子你就快動手吧,再耽擱下去,煌兒……煌兒就……”一語未完,想到兒子萬一夭折,皇帝陛下不禁流下了恐懼的淚水。

他是這世間最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然而此時,卻也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啊。

夏清語有些小感歎,不過既然皇帝和陸明珠都表了態,她也就不再耽擱,屋裏總還是有兩個人能給自己作證的,皇後娘娘不是在嗎?更何況,她也覺著這兩位不是翻臉無情的主兒。

“東家,麻醉做好了,隻用了麻沸散,沒敢在周圍穴道施針,不然怕呼吸就沒有了。”

馮金山向夏清語低聲報告著,夏清語點點頭,走上前看了那小皇子一眼,因為時間太短。所以小皇子還沒有進入深昏迷,然而這時顧不上了。於是她將皇帝貴妃請到外室,一邊告誡道:“聽見任何聲音也不許進來。”

這麼個情況。就算蕭關和陸明珠再怎麼擔心兒子,也不得不聽話。因兩人在外室焦急的踱著步子。那邊葉夫人雖然不信夏清語會這般好心,卻也是翹首盼望著,雙手合十祈禱老天一定要保佑這外孫平平安安。

正焦急間,忽聽屋裏傳出一聲呻吟,陸貴妃身子一哆嗦,便要奔進去,卻被蕭關拉住,聽他歎氣道:“忘了剛才夏娘子說什麼?之所以讓咱們聽見任何聲音也不許進去。大概便是料到這種情況發生,這……事情在她掌控之中,總是好事兒。”

“可是……可是煌兒這會兒一定疼得很,不是用了麻沸散嗎?”陸貴妃心疼的眼淚直掉,忽聽葉夫人在一旁開口道:“她用的麻醉是讓人完全失去知覺,聽說便是喘氣兒也要受影響的,如今小皇子本來喘氣兒就很困難,所以大概不敢麻醉的太徹底吧。”

“原來是這樣嗎?”陸明珠微微鬆了口氣,接著來到葉夫人身旁道:“是了,我差點兒忘記。雲逍說過,當日母親在杭州時,也是腹痛如絞。眼看沒有活路了,便是夏清語給您開刀,救了您一命。叫母親看,她的手術如何?”

葉夫人沉默了一會兒,不得不點頭道:“雖然我很討厭她,但是不得不承認,她的醫術的確高明,尤其是那個手術,確實可以稱得上起死回生了。”

“阿彌陀佛。這就好,煌兒有救了。”陸貴妃一聽這話。更是大大鬆了口氣,眼淚流出來。雙手合十向上天祈禱,一面喃喃道:“既然夏娘子的醫術很好,那接下來隻看我皇兒的造化了,蒼天在上,他既貴為皇子,定是福澤綿長。不然,本宮寧願將自己的壽數給他……”

“母妃。”

“愛妃。”

身旁傳來皇帝和太子蕭燁的急急呼喝聲,陸明珠睜開眼,就見蕭關斷然道:“如你說的,煌兒既是皇子,便該福壽雙全,這不過是他命裏的劫數罷了,如今他應劫之時,偏偏有夏娘子在京城,可見這是上天安排好的,你不用擔心,煌兒一定可以闖過這一關的。”

陸明珠點點頭,夫妻兩個彼此安慰著,大概過了約有一個時辰,陸明珠身上的汗已經出了幾層,因裏面除了小聲交談之外,再沒有任何動靜,她這心著實提到了嗓子眼上,便拉著蕭關的袖子道:“皇上,怎麼還沒有消息?臣妾……臣妾害怕,會不會……會不會是……”剩下的話卻是說什麼也不敢再說出來。

蕭關連忙拍著她的手安慰道:“不會的不會的,這個手術朕雖然沒看見過,但想也知道,大概和神仙手段差不多了,哪有那麼容易就做完的?如今既然還能在這裏等著,已經是好消息了。不然,若煌兒已經……已經沒了,夏娘子怎麼會不告訴我們?這種事情,明顯沒有拖的必要。”

話音剛落,便見白薇從裏屋出來,行禮後小聲道:“我們奶奶說,可以讓皇上和貴妃娘娘進來先看看小皇子,是了,要請陛下和娘娘先更換我們消毒後的衣服,大概不太合身,也請將就著吧。小皇子太小了,身體抵抗力免疫力都不行,石家三公子不過是一刻鍾,這手術便結束了,小皇子卻耽擱了這麼長時間,中間一度連呼吸和心跳都停了,幸虧我們奶奶沉著,用心肺複蘇術又救了過來。所以這會兒不敢有半點馬虎……”

聽白薇說蕭煌中間連呼吸心跳都沒了,陸明珠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上。及至聽到最後,兒子好像還活著,不由激動地淚如泉湧,對白薇所說,自然無所不遵從。

白薇之所以將這些事說給他們聽,便是害怕皇帝陛下和貴妃娘娘自恃身份,不肯聽從夏清語安排,此時見他們被嚇住了,小丫頭心中也不由得升起幾絲得意之情,取了事先備好的兩件“白大衣”,給皇帝和陸明珠套了,又拿出口罩讓他們戴上,叮囑過不許說話後,這才悄悄帶著他們來到屋裏。

夏清語和馮金山孔方此時正在嚴密觀察蕭煌的呼吸情況,見皇帝和貴妃進來了,三人點點頭,挪到一邊繼續商量用藥了。

蕭煌躺在床上,可以看到胸腹間微微的起伏,呼吸雖然還帶著哮鳴音,但已經比早上的情況好了太多。此時大概是麻醉不夠的關係,小家夥在睡夢中仍是痛苦的蹙著眉頭,發出一聲聲無意義的呻吟。不過手腳都被柔軟的帶子捆在床上,所以沒辦法掙紮撕扯。

陸明珠一看見兒子的模樣,隻覺著心都揪起來了。萬幸的是,兒子總算闖過了這一劫,那遭點罪就遭點罪吧。

蕭關畢竟是皇帝,很快穩定了情緒,來到夏清語身旁問道:“是不是二皇子就活過來了?我看那脖子上插著管子,還往外滲血,這……有些瘮人的慌,日後不會留下什麼症狀吧?”

夏清語小聲道:“大概會留一點點疤痕,除此之外,並不會留下什麼其他後遺症。”說完聽皇帝遲疑問道:“那……那吃飯喝水什麼的,不會受影響嗎?嗓子開了這麼個洞,萬一……萬一漏出來了怎麼辦?”

夏清語差點兒笑出來,心想好嘛,這位皇上也是個對解剖一竅不通的主兒。因連忙忍者笑,正色道:“不會的,之後會把破損的創口縫合,皇上放心吧,就算帶著插管,也可以小心進一些流食,隻要謹慎點,慢點兒吞咽就好了。”

蕭關這才放下心來,又聽夏清語道:“不過小皇子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卡在他喉嚨裏的是一粒花生碎,膨脹後堵塞氣道,先前聽貴妃娘娘說恰好此前小皇子著了涼,所以太醫們也沒有及時發現,隻按照著涼來治療,所以……”

不等說完,便見蕭關臉上騰起殺氣,咬牙道:“那群太醫,就是一群廢物,小皇子的命差點兒都被他們斷送了。”

夏清語害怕他治太醫們的罪,連忙道:“這也不能全怪太醫,小皇子還小,不懂敘述病情,貴妃娘娘又不知道,偏偏又碰上著涼,太醫們沒有分辨清楚咳嗽的性質也是情有可原。

蕭關聽了這話,想起眼前女人的爹就是讓自己下令砍了,她大概也是兔死狐悲,因一時間便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咳了一聲誠懇道:“無論如何,夏娘子你這幾日便住在這裏,務必等皇兒痊愈了再離開才好,需要用什麼藥,盡管和朕說,這瑞坤宮所有奴才都歸你差遣。”

夏清語笑道:“民婦也正有此意。小皇子太小了,雖然眼前難關過了,但這之後會如何發展殊難預料,我若不在這裏看著,實在不放心。”

蕭關喜道:“那就太好了,既如此,朕即刻吩咐下去。是了,夏娘子還需不需要人手?若是覺得瑞坤宮人手不夠用,朕和皇後那裏也可以調一些過來。”

“不必麻煩,民婦留著白薇,就是民婦身邊那個丫頭就足夠了。孔老大夫和孫大夫還望皇上放他們回杏林館,那裏也需要他們的。”

這實在算不上什麼要求,蕭關自然答應。當下安排妥當,孫長生和孔方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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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皇太子的教育問題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夏清語從裏屋出來,摘了口罩,對外室的蕭關和陸明珠等人道:“小皇子這會兒睡熟了,因為呼吸還好,所以我在周圍幾個穴道施了針灸麻醉,所以不會像先前那般痛苦。皇上該忙國事就去忙吧。氣管切開對無菌環境的要求很嚴格,所以這屋子即便是皇上和貴妃,每天也隻能進來兩次,還要穿著消毒後的白大衣和戴口罩頭套。”

“行行行。朕這會兒也無心辦公,前朝也沒什麼事,邊疆這兩日倒是沒有軍報傳來,大概還算安穩。夏娘子忙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吃飯吧?朕即刻叫禦膳房準備賜宴……”

沒想到啊,這穿越後還能混一頓禦膳,隻可惜陸雲逍不在,不然和他坐在一起,他了解什麼菜好吃,還能指點指點必要的餐桌禮儀。

想起陸雲逍,夏清語心裏滿滿的都是掛念,因垂下頭,客氣了幾句後,便轉身回到裏屋。

“母親和二嬸也在這裏呆了一下午,好在這會兒煌兒沒事了,你們也趕緊回去吧。”陸明珠走到葉夫人和沈夫人身邊,勸她們回去,卻被自己母親拉到一邊,聽她小聲道:“你別隻讓她在那屋裏,萬一煌兒出了什麼事……”

“母親。”陸明珠皺了皺眉頭,不高興道:“您老怎麼想的?若是夏娘子會對煌兒不利,一開始就不救他了,何必還要等救了後再動手?她圖的什麼?”

葉夫人無話可說,面子上下不來,心中卻實在不想承認那個她恨之入骨的女人如今真的會是一個善良女子,因小聲咕噥道:“誰知道她安得什麼心?我不信,先前沒人招惹她,她也要生事。如今我都把她得罪死了,她倒好心救我的外孫?貴妃娘娘,如今她可會迷惑人了,許是先前要顯擺自己醫術厲害,所以才救了小皇子。這會兒在屋裏,萬一越尋思越後悔憤怒……”

“夠了母親。”陸明珠不等葉夫人說完,便打斷了她,搖頭道:“母親整日裏吃齋念佛,怎麼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都不知?既然有人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怎麼就不許夏清語大徹大悟改過從新?”

葉夫人撇嘴道:“哪有那麼容易?不然也不會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話了。”

陸明珠沉聲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過是難一些罷了,卻並非是移不了。這世上大多數人難改本性,但也總有例外。娘,你也不想想,你女兒我是堂堂皇貴妃,你兒子那是陛下最看重的年輕人才,我們兩個人都對這夏清語有了改觀,你便是固執,也該想想我們有沒有看錯過人?”

陸貴妃很想說你已經把弟弟逼上了北疆戰場,如今在這裏還不肯信人家,可是要我的皇兒也應了你的話,真的丟了性命嗎?然而想到這話對於母親來說實在太重了,以葉夫人性格經不住這樣話,所以到底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罷了罷了,你不聽也沒什麼,不管如何,這一次小皇子能活過來,的確是多虧了她。隻是我和她已形同水火,所以絕不會去感激的。你好好照顧小皇子吧,我和你二嬸這便回去了,老太太大概也得了信兒,這會子不知道怎麼焦心呢。”

陸明珠點點頭,讓小太監把葉夫人沈夫人送了出去,回到屋裏,就見蕭關湊過來,嘿嘿笑道:“如何?這一下,葉夫人該明白夏娘子是什麼樣的人了吧?”

“別提了,怕是不那麼容易呢。”陸明珠歎了口氣,又走到門邊向裏看了看,這才回過身對身旁宮女道:“吩咐禦膳房好好預備幾樣拿手的飯菜,就不必講究什麼百八十道的禦膳了,隻挑那下飯的菜,敗火的湯做幾樣來。這會兒我和皇上哪裏有心思看他們做的花樣百出的禦膳?”

宮女答應著去了,這裏陸明珠便來到蕭關身邊,將葉夫人剛才和自己說的話講了一遍,隻聽得皇帝陛下目瞪口呆,搖頭道:“我竟不知道葉夫人原來如此固執。罷了,她那裏且慢慢來吧。夏娘子這裏,咱們得記著她的功勞,萬萬沒想到,她受了一回天大委屈,竟變了個人似得,於國於朕都有大功,你幫朕想一想,該賞她一些什麼才好?”

陸明珠笑道:“皇上還是留著這功勞,等雲逍回來,給他們賜婚吧,然後成婚之時,你厚厚的賞賜他們一些獨有之物,豈不是又光彩,又顯出皇上對他們的愛重?到那時,看誰還敢說閑話?”

蕭關道:“這個倒也好,隻是你母親那邊,終究是一道難題啊。萬一朕賜了聖旨下去,她一頭碰死了,讓人說朕逼死了丈母娘,這天下悠悠眾口,朕還逃得過去嗎?”

“皇上,母親不是那不分輕重的人,真要有聖旨賜下,她心裏再不願意也要忍了。”陸明珠倒是十分篤定,接著又小聲道:“更何況,臣妾也會勸她的。反正,臣妾可不能看著這樣能幹的弟妹就因為母親,不能進國公府的門,這是我們陸家的損失。或者什麼時候皇上召見父親,同他老人家說一說,他老人家雖然也不同意雲逍再娶,但不像母親這般固執,還是可以說通的,再者他也最聽皇上的話。”

蕭關點點頭道:“唔,這沒錯,看看什麼時候召你父親來說一說,唉!也不知雲逍那小子在戰場上怎麼樣了。”

陸明珠歎氣道:“不知道為什麼,臣妾每每想起弟弟,總有一種心驚肉跳之感,這北匈蠻子凶猛,雲逍從未去過北疆,也不知水土能不能適應,唉!臣妾今年是本命年,前半年都順順遂遂的,臣妾就疑心這後半年怕要出事,果不其然,先是雲逍去了北疆,接著煌兒又……”

“好了,不要胡思亂想,朕已經暗地裏去信給宗老元帥,有老元帥摁著,那混賬小子出不了事兒,去曆練曆練也好,將來朕還等著他替朕收服北疆西夏呢。至於煌兒,如今這不是有夏清語嗎?說起來雲逍也是為了她才去北疆,唔,你要相信,她是你命裏的貴人,一定會給你帶來好運氣的。”

“那就借皇上吉言了。”陸貴妃聽皇帝這麼說,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夏清語救活了自己的兒子,又是弟弟最牽掛的女人,便是為了這份兒牽掛,想必弟弟在戰場上也會保重愛惜自己,這麼說,那個曾經被她厭棄的女子,還真是他們陸家命中的貴人。

也許真是應了眾人的祈禱,蕭煌雖然在第二天又發起了高燒,更曾經一度燒的抽搐過,然而在夏清語的精心治療和護理下,這小皇子終於是逃過了一劫,雖然用了幾天的藥,身體依然虛弱,但對於皇帝和陸貴妃來說,這已經是令他們感激涕零的好消息了。

在宮中住了半個月,終於蕭煌的傷口拆了線,夏清語也就打算離開了。皇帝原本要挽留她再住幾日,卻被拒絕,無奈之下,隻好安排了一場盛大賜宴,以示感謝。

席間太子殿下蕭燁對於這個救了弟弟的神奇姑姑十分感興趣,這些日子他經常跑來看弟弟,和夏清語也算熟悉了,加上這些日子偶爾聽見父皇母妃議論對方和舅舅的事情,因當蕭關命他代替蕭煌向夏清語敬酒表達感謝救命之恩的時候,這小子便小大人般站起身敬了夏清語一杯酒,然後故作成熟深沉道:“夏姑姑,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最聰明的女子,舅舅則是我心目中最厲害最能幹的男子,你們兩個是天生一對,一定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夏清語好懸沒把嘴裏的酒都給噴出來,目瞪口呆看著小男孩,暗道這孩子好像還不到六歲吧?這……這都誰教給他的啊?什麼天生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古代人的思想不是都應該很保守的嗎?這麼小的孩子,還是皇太子,就讓他懂這個真的好嗎?皇上啊你家兒子的教育出問題了你知道不?

蕭關和陸貴妃都忍不住笑出來,蕭關便搖頭道:“好小子,你心裏隻有你舅舅是最厲害的?你把你爹我置於何地?我還是皇帝呢,比你舅舅厲害多了。”

蕭燁轉頭疑惑的看著父皇,皺眉道:“父皇再厲害,可是已經有了母後和母妃,後宮裏還有許多嬪妃,您總不能和舅舅搶夏姑姑吧。”

蕭關差點沒讓兒子一句話堵得撒手人寰,有心當場發飆,席上還有外人,這把皇帝陛下給噎的,好半晌才指著蕭燁咬牙道:“你胡說什麼呢?誰教你的天生一對?誰教你的有情人終成眷屬?說,哪個太傅教的?”

蕭燁無辜的眨巴了眨巴眼睛,吶吶道:“不是父皇教兒臣的嗎?上次兒臣去父皇的書房玩,父皇偷偷和兒臣說的啊。”

“是……是朕教的嗎?朕……朕怎麼不記得?你……你這混賬小東西不要胡說,這……這可是欺君之罪。”皇帝陛下都結巴了,卻還不得不端著架子澄清“謠言”。

席上的人都拚命忍著笑,隻有皇後娘娘和陸貴妃面上是包容和藹幸福的笑容,顯然這樣的父子互動經常發生所以接受力都比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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