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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奈菲爾 -【婚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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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53:26 |只看該作者
60、最長相思守2

  睡覺時,今夏要抱朝朝過來,章懷遠說:「小孩子就得鍛煉,他爺爺奶奶寵他,我們還慣著他,還不給無法無天了?」

  知道他的話有道理,還是放心不下。章懷遠幫她找來睡衣,推著她進洗浴間去,「熱水我放好了,要不要我幫忙?」

  今夏聽了,呆了下。一直沒有想過有這樣一天,他會這樣溫柔的對她。抬頭對上他坦蕩的眸光,急急低頭,幾乎慌不折路跳進去。

  章懷遠對著緊閉的門,眉尖擰緊。對著門,站了半晌,走過起居室,舀起手機去書房。有三個未接電話,均來自他母親。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才把電話撥回去。

  章夫人抱怨:「什麼事這麼忙,連電話都不接。」

  「媽,請你不要再插手這件事,章雪嬌她做錯事,就得擔起責任來。一個小小的懲罰,你們就上跳下竄,四處為她開脫?你就不怕外人說我們仗勢欺人嗎。」

  章夫人歎:「老三,你怎麼糊塗了?處罰雪嬌了,別人怎麼看今夏?不是要坐實這事兒嗎。」

  「媽,我想請你以後做什麼決定前,請跟我透個底。」章懷遠一再克制,心底湧著的火焰就要噴出來。

  他的母親,再一次背著他,做出了她自認為正確的決定。

  「我知道你恨我不跟你透底,也知道你擔心今夏。可你換個角度想想,坐實了對盛家對章家都不好,今夏和你是要過一輩子的,要在我們章家生活,她要面對的不止是我們家,還要面對我們章家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親朋,你二叔母二叔嘴上自不會說什麼,可心裡呢,其他人又怎麼看?懷遠,你不能只顧著眼下,你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還有朝朝呢。這些你都不管了?」

  章懷遠一雙濃眉都擰成了結,「你也不能這樣。」

  「我不這樣,要等到什麼時候?老三,你比我還清楚,這事你怎麼就拎不清?雪嬌要懲罰,我們態度也得做足了。不然,別人怎麼看今夏?」章夫人毫不客氣。

  「媽,今夏對我成見就深,你這樣不是逼著她離得更遠嗎。」章懷遠皺眉。

  「老三,一事歸一事,我想,今夏是懂大局的孩子。」

  「大局大局,憑什麼她就得懂大局?她任性一下,為自己考慮一下,在你們眼中就不懂大局了是不是?」

  「媽也不是這個意思。」

  章懷遠哼了聲,啪一下掛了電話。

  今夏洗好出來,走過起居室,見著章懷遠推門進來,又見他臉色,倏地一怔。

  又發生什麼事,讓他看起來,這樣的急躁。

  章懷遠看她緊抿雙唇望著自己,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扔下手機,朝她走來。今夏裹緊浴巾,走向梳妝台。

  章懷遠也跟著過來,低頭看著鏡中的她,說:「還是長髮好看。」

  「短髮精神。」今夏含糊應著。心裡惶惶然然,年少心性的她,曾為了愛留著飄逸的長髮。後來,她一剪刀給了斷,便一直不長不短。這幾個月,日子過得慌慌亂亂,也沒有意識到頭髮已經長了這麼長。

  「別剪了,嗯?」章懷遠舀過毛巾,輕輕幫她擦著,動作僵硬,看起來有些滑稽。

  今夏不耐,「別在這裡煩我。」

  章懷遠不理她,手中動作也不停。今夏拗不過他,可以抬頭就看到鏡中他認真的樣子,更是胸悶。她知道,自己不能跟過去計較,可一見著這些,她就忍不住難受。他變了這麼多,自己並不見得高興。寧肯他一直冷冷淡淡的,而不是現在這樣,甚至帶著一點兒討好。

  因她清楚,自己得到的口碑再好,也不及那個人。就像雙生子,長得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折騰了半天,她耐心快耗光了,他還樂乎。也不知是不是因弄了頭髮,覺得長髮著實煩,弄好了才說:「短髮也很好看。」

  今夏用夾子把頭髮盤起來,章懷遠看了皺眉:「都要睡了,盤起來做什麼。」

  「嫌麻煩早點放我走。」今夏擺弄著桌上的瓶瓶罐罐,往臉上塗抹。動作慢,講話的語氣也緩和,神態更是自然。

  章懷遠聽了,臉色微微一變。

  今夏在心裡歎氣,她也不知要舀他怎麼辦,是不是真等著父親出院,他們就去民政局。可她心裡橫著一根刺,時不時就出來戳她一下,連帶著全身神經都抽搐的痛起來。

  「麻煩我也認了。」他好像想開了,驀地就笑了。

  瞧見他這樣笑,今夏有一絲恍神。她記起了那一年冬天格外的冷。在記憶中,從沒有一天,像在那個早晨那麼嘈雜和令人窒息。

  那天,突然傳出來父親被調查。整個盛家上下,陰雲籠罩。後來,事情的發展超出她的想像,先是檢查出自己懷孕,在得知自己懷孕那一刻,盛家所有人的關注焦點都移到她身上。就好像她是整個世界的中心,她這根浮木,可以帶著他們安全離岸。

  再後來,章家提親,章夫人約見她,問她的想法。其實不止是章夫人,所有人都在圍繞著她肚子的孩子展開論戰。那段時間,她日子過得晨昏顛倒,什麼都不去想

  然後有一天,手機裡有一個陌生號碼。那天,她坐在宿舍的陽台上,心思像是天邊的浮雲,沒有定腳。她沒有接聽電話,後來同院的同學來叫她說有人找。她下樓去,才知道是章懷遠來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他會找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可她做了這麼多心裡建設,再次見到他,仍是不安慌亂。

  他很平靜,一件黑色大衣襯得他更修挺,大衣下的襯衫,她還記得。那是上一次他們出行時,她不小心弄濕他的襯衫,買下同一牌子不同款式賠給他的,不想他會穿出來。

  他看了她一會兒,問:「我們出去走走?」

  她知道他為什麼來,但猜不出接下來他會跟她談什麼。

  兩個人繞著校園,迎著懸掛在山頭的紅陽慢慢的走著。他問她一些情況,又說那天早上的變故,問她疼不疼。

  那個早晨她都不哭,他這樣一句話,便令她淚如雨下。

  他默默地望著她,在她哭夠了才問:「你真願意嫁給我?」

  今夏只覺自己的心都濕了,不管她願不願意,盛家女兒要嫁章家已是砧板上的事實。而她,如果不是自己想要過的生活,嫁給誰已無關緊要。更何況,這個人,是自己認識了十幾年年,默默關注了十幾年,並在心中留下一抹艷陽的男子。以往不敢想的、不會想的,統統在這一刻,全數倒向她。她清楚,只要她點頭,這個她惦記著的俊美男人就會和她結婚。

  她沒有猶豫,點頭說願意。

  因為無力改變,那麼嫁給他,至少是自己認得。其實在那之前,她並沒有想過會和他連結,會和他走過這一生。

  至今,她還記得他牢牢地瞅著她,有些冷清的夕光,包裹在這男人身上,渾身散發出一種不可侵犯的光輝。

  他定著看她許久,說好,我們結婚。

  躺下的時候,她忽然記起來,便問:「商小姐有些日子沒見著了。」

  身後的人聽了,似是不滿,搭在她腰窩上的手,用力掐了她一下。痛感令今夏有一絲窒悶,可她緊抿雙唇不出聲。

  章懷遠也憋悶,像為瞭解氣,埋頭進她雪白的頸間,張口就咬下去。

  「屬狗的?」

  「長點記性,下次可不只是咬一口這麼簡單。」章懷遠悶聲說。

  「你以為我想問?」

  「今夏,我們好好過好不好?別再鬧了,你討厭我也好,恨我也好,請看看朝朝。你看,他多想你,你捨得你狠得下心讓他沒有媽媽嗎?」

  他低低咬話,字字直敲她心坎。章懷遠捏著她的軟肋,朝朝是她死穴,不管她掙脫枷鎖的意念多強大,只要一觸及朝朝,她便無處可逃。

  「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想法?」聽不到她回話,章懷遠也不是太在意。這只悶葫蘆,他好像已慢慢習慣了。要是哪天,她忽然話多了,才覺驚悚。

  「想聽什麼。」今夏悶著頭問。

  「什麼都可以,說你想說的。」

  「沒什麼可說。」

  「怎麼會沒有?」章懷遠皺眉。

  「我想說的你又不愛聽。」

  「那撿我愛聽的。」

  今夏氣悶,這個人,得寸進尺嗎。

  「逗你的。」章懷遠自己先笑了,扳過她,並把壁燈擰開。今夏用手擋著光亮,章懷遠不許,撥開她手,對著她說:「知不知道,我娶你就沒有想過要分開。」

  「可我們最後還是分開了不是嗎。」就像她也曾想過,他們會不鹹不淡走完這一生一樣。事實證明,設想和現實還是有差距的,哪怕對方是章懷遠。

  章懷遠看著她想,你走得再遠,握著那根線的人是他,遲早都要回來。

  是的,遲早的問題。

  他又想了想,認真道:「明天我們在家休息,哪也不去了。」

  「你又打什麼主意?」今夏皺眉。

  「改天再約吧,大哥又不急這幾天走,要走也得等爸出院。」

  「章懷遠。」

  「我這不是……」他想,怎麼就這樣倔呢,聽話一點不好嗎。他撩她的瀏海,一絲擔心隱在他平靜的眼睛裡。他說:「明天人比較多,雪嬌也會去。」

  今夏怔了一下,接話:「我又沒做對不起她的事,我怕什麼。」

  章懷遠心裡歎,就怕你膈應,怕你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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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53:39 |只看該作者
61、勿施於人1

  第二天,章懷遠說不去了。今夏見他這樣,也猜出了這頓飯的緣由。她清楚,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遲早要面對。

  章懷遠看她堅持,有些頭痛,「非要去找不痛快?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我沒有做過虧心事,我為什麼不去?」

  章懷遠忽然攬過她,扶著她肩說:「我怕你膈應,我們不去了,嗯?」

  「我大哥不去嗎,我媽媽呢。」今夏微微皺眉。

  「我們露個面就走。」章懷遠妥協。

  在紫竹園一家飯館,章夫人早定了位。兩人過去,盛母和盛時今先他們一步到場,在座的人都是章家七姑六嬸。

  章懷遠拉著今夏走進包間,一桌人的目光都定在他們身上,好像在試探兩人關係的虛實。

  今夏對在桌的人點了下頭,章懷遠也客客氣氣,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還是章夫人出面圓場,今夏在盛時今邊上落座,章懷遠依次,坐下了還是不肯鬆開手。

  今夏惱他,他沒事人一樣,先是問候盛母,然後開始和盛時今聊些話題,對章夫人那邊,似乎不大想理睬。可今夏不行,她得去應對這些不管真假的客套。

  問題無非是繞著章雪嬌闖禍展開,一你言我一語,盛母四兩拔千斤打發應付。

  章二叔母一直賠不是,邊怒說自己沒教育好子女,一面誇今夏知書達理,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今夏聽了,真應了章懷遠所說的膈應。可她又不能發作,還得笑著附和,甚至違心地說著令她自己都噁心想吐的話。她微微側首那一瞬,見著章懷遠緊緊鎖眉角,沉沉的寒著一張臉。

  看他這樣,今夏真怕他當場發作。

  由章夫人打圓場,先輕輕鬆鬆聊了些家常。再後來,章夫人做主,讓章雪嬌給嫂子敬一杯酒,另有人接著戲唱下去說這是誤會。

  今夏吸了口氣,克制著不發作。

  桌上一唱一和,場面氣氛很微妙。章懷遠皺著眉,正要說話,章夫人知道他要說什麼,給他使了個眼色不急不緩的打斷他,然後含笑看著今夏。章夫人傳達的意思,她不是不懂,可她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然在所有人目光中,今夏在心裡頭微微一歎,知道自己不喝了這杯酒,就是令章夫人難做,更落人口實。

  這樣的氣氛,令她窒悶。盯著酒杯,沉沉拿起。

  章懷遠按住她手,沉聲對著在座的人說:「雪嬌犯錯,就得承擔起後果。今天你們這一個一個鬧著來,存了個什麼心思,是不是非要攪得我們都不舒坦,這事就皆大歡喜了?是不是一句誤會就可以一筆勾銷,這事放你們身上試一試,看看你們是個什麼反應?對方說一句誤會這個傷害就不存在了是不是?」

  今夏要出聲制止,章懷遠瞪了她一眼,「今天誰也別攔著我,對你們自以為是,我忍了又忍,念你們是長輩,我尊著敬著,試著去理解,並且去維護。可你們欺人也要看看主人。我不管你們怎麼看待這件事,也不管你們打算給今夏給我大舅子什麼交代,我章懷遠今天就把話撂這裡,盛今夏是我章懷遠的太太,誰招惹她就是和我過不去。」

  章二叔母尷尬難堪,其他人面面相覷。

  章夫人臉色漸漸沉下來,低呵:「老三,你喝多了。」

  盛母見這場面,心放鬆了不少。事態已發展到這一步,她不得不出來。她自是知道章朝朝奶奶的意思,如果她處在那個位置上,整個家族的人都睜著眼看著事態發展,她也會這樣做。然而自己卻是添堵,她自認為自家子女沒給她遭惹是非,獨獨在感情上,操碎了心。今天她本不願來,盛時今一句話提點了她,他說:「你不去,今夏要怎麼面對這場面?你也知道她那性子。」

  她怎會不知道自己女兒。她看著時今,微微歎氣:「老大,那些心事就爛了吧。」

  時今微微一怔,穩穩地說:「我是她大哥。」

  而此刻,盛母也是忍了再忍,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頓了下,說:「雪嬌姑娘這杯酒,我們還真是喝不起。」

  盛母話一出,所有人也皆是一怔。今夏更驚詫,自己的母親,她還算瞭解,周全於大局的女子。今天這話一出,明擺著不買賬。念頭轉了下,倒也不難解。

  而盛母更是知道,自己該順著章夫人的意思,大家都有台階下,可是她難道就看著自己女兒,受了委屈還得含笑吞淚嗎。

  所以姿態得擺,面子要顧,後路得留。

  章二叔母面露尷尬,章夫人自是明白盛母的心思,笑了下,順著盛母的話,先自我批評,緊接著嚴肅的批評章雪嬌行事莽撞,任性胡鬧等等。

  章二叔母也接著狠批自家女兒,情到深處,不禁潸然落淚。

  這場景,看得今夏啼笑皆非,章懷遠更是緊擰著眉頭。今夏想,若不是礙於章二叔母的顏面,章懷遠怕早發作了。

  盛母不想章夫人來這一手,不軟不硬的態度,她也不好再說什麼,最後不得不在心裡微微一歎,說:「今天這事,也是雪嬌無心之過,誰沒點錯是不是?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盛家更不是拘泥小節的家庭。既然是無心之過,事情也是誤會一場。那好,今天這杯酒,就讓懷遠代今夏喝了吧。」

  章夫人順著說,「懷遠,今夏不舒服,你就代了這一杯。誤會解除了,和和睦睦。」在場的人聽了,都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氣。

  今夏卻是擔心章懷遠,接話說:「我自己來,章懷遠他……」

  「這杯酒。」章懷遠沉沉開口,他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今夏緊張看著他,扯了扯他衣角。相處這麼久,如果還不知道他脾氣,不是她太笨就是他藏得太深。

  章懷遠眼中,有寒光,他沉著眼角,端起酒,對著章二叔母和在座的人舉了舉杯,沒有喝直接放下。

  在座的人,皆是一怔。

  章懷遠說:「二叔母對不住了,這酒我也喝不起。」

  今夏側目,看到章夫人眼中複雜的目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壓不住心底那些翻湧的苦味。

  她不知道章懷遠心裡什麼滋味,她覺得自己撐不下去,那種想要吐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抬頭,看向時今,他同樣擔憂地瞅著自己。

  今夏怕自己失控,低聲對章懷遠說要去一趟衛生間。章懷遠看她臉色蒼白得可怕,心中那一股錐心的劇痛,像是一根根冰凌毫不留情的穿透他。他壓低聲音說:「我陪你去。」

  「你去了像什麼話,我沒事。」今夏拒絕。

  「這個時候,我管他像什麼話。」他額角突突的跳著,語氣不自覺地加重。

  章夫人也注意到今夏的不適,正要出聲,章懷遠似是負氣的強拉她離座,對在座的人微微頷首便推門出去。

  站在了過道上,他握著的手一片濕冷,心更是一沉。今夏勉強強撐著,現在離開眾人視線,離開時今憂慮擔心的注視,她渾身似虛脫了,藉著章懷遠的支持勉勉強強挺著背。

  她不能這樣被打垮,她沒有忘記自己姓盛,更不會忘自己是盛諶忠的女兒。

  一離開眾人視線,章懷遠牢牢箍著她,惱道:「以後聽話一點不行嗎,明知道來了添堵還要來。」

  今夏想說,不來就由著他們胡亂猜想嗎。

  她只覺得精力耗盡,抵著他恍恍惚惚的想,就讓她靠一下,歇一腳。

  盛時今放心不下,今天這狀況,令他擔心不已。他痛恨自己,對她的苦痛和不快樂使不上力。倘若不是自己有了這齷齪心思,今天也不會把今夏推向這刀尖上。他怎樣都無所謂,可她不行。偏生他自詡愛著她護著她,卻一次又一次讓她難過難看為難。

  盛時今不覺握緊拳,恨自己沒有能力。所以她嫁進章家時,他就發誓,要變強要變大。

  他默默凝住那道被遮擋住半個身的清瘦身影,見她在章懷遠庇護中,輕輕抽動肩膀。

  他的心也跟著一陣劇烈的痙攣。那陣劇痛,痛得他幾乎以為就此倒下去。

  在他要轉身時,不想章雪嬌走過來,她低低地說:「盛大哥,對不起。」

  「你已經道過歉了。」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抬腳就走。

  「盛大哥,原諒我這一回好嗎。我知道自己錯了,可你們都不給我改正的機會。」

  盛時今緊了緊拳,他既不能發作,更不能對她怎樣。那股憋悶,令他窒痛。他頓了頓,問:「章小姐,我原不原諒你沒有任何意義。」

  章雪嬌咬唇,委委屈屈:「有意義,只要你去跟我三哥說一聲,他就不會趕我走。」

  「你找錯人了。」盛時今忍了又忍,差點沒動粗。

  「我三哥誰的話都不聽,但三嫂的話,興許還會管用。」

  盛時今正想說,不料章懷遠走過來,冷嘲:「你還知道有三嫂?我早警告過你,別再給我整亂蛾子,你不信。以為動用了關係,我就不能拿你怎樣。」

  章雪嬌臉色一剎青紅,淚掛在眼睫上盈盈顫抖。還想辯解,瞅見章懷遠眼裡的寒芒,不由一陣瑟縮,急著低下頭再也不敢開腔。

  盛時今不想看到章雪嬌,別過了頭,問:「今夏呢。」

  章懷遠不再看章雪嬌,說:「衛生間,你先進去吧,我在這裡等等。」

  盛時今點頭。

  章雪嬌知道免罰無望,又傷心又難過,想要說氣章懷遠的話,也不敢了,只好不甘願回包間。

  章懷遠靜等了半晌,沒有見著,也不管是不是女廁,直走過去敲門。

  今夏聽到他敲門聲,用水撲了下臉,對著鏡子看了看,才姍姍走出去。章懷遠一見著她,尤其是臉上未乾的水漬,心又是一陣悶痛。

  「什麼時候結束?」

  「現在就可以走。」

  「章懷遠。」今夏低低恨道。

  章懷遠握緊她手,穿過過道,沉聲說:「這有什麼好待下去的,該登場的已經登場了,該唱的戲也唱完了。來來回回也就那個意思。我們不委屈自己好嗎。」

  「你就不問問,有沒有這回事?」

  章懷遠凝睇她,有一絲恍神。記憶總是由近及遠,偏生這個人,在記憶最深的地方,照亮了他蒼白的腐朽時光。

  盛時今問,記不記得第一次她叫他懷遠哥,他騙了自己的好兄弟,他怎麼會不記得。那個記憶中,對上他眼神總會慌張躲閃,不愛說話,卻是那個年齡段家長們搬出來教育自家子女的楷模,令章雪嬌又惱又怒的女孩,不想注意到都很難。

  只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是自己的妻子。

  可是那一天,她以那樣一種無法迴避的姿態走進他生命,打得他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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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勿施於人2

  再回包房,章懷遠拿著她的包,和眾人招呼一聲,攙著今夏便走了。

  盛母和章夫人對望一眼,雖然這頓飯吃得膈應,但對於這兩不省心的小彆扭還算滿意。

  盛時今沒有久留,卻不想在紫竹園外撞上李雙雙。至事情出來,兩人再沒聯繫。

  李雙雙到看不出什麼異樣,只是在乍見盛時今時,微微一愣。她身邊的朋友看到盛時今,點了下頭,都紛紛散去。

  一時間,兩人都不說話。李雙雙微低著頭,盛時今話又不多,站了片刻,根本就沒有話題。

  盛時今微微點了下頭,也不管她有沒有看自己,抬腳就走。

  李雙雙驀地抬頭,硬硬地說:「盛時今,我們連話都沒得說了嗎。」

  「我以為……」

  「你以為你以為,什麼都是你以為。」

  盛時今將暮色望著,李雙雙的委屈和不甘,他都知道。只不過她要的全心全意,不是不想給,只是有心無力。

  李雙雙將他挺直的背影牢牢望著,這個男人,連恨也使不上力。她上前幾步,問:「不願意,為什麼要答應?給了我希望又親手掐斷。盛時今,你知道自己有多殘忍。」

  「李……」

  「你什麼都不要說,我不想聽。」李雙雙恨道:「那天我真很生氣,所以我去找了今夏。對不起,這事我不想會鬧得這麼大。我知道,出事了傷人了,這句對不起毫不值錢。但這件事怎麼傳出去,我並不知情。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講到這,李雙雙自嘲:「我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人,今夏吃過我幾次虧。我相信你不會不察覺。我更知道,你看不起我。沒關係,這些都沒關係,因果循環,我懂。可時今,即便所有人不看好這樁婚事,即便你看不起我,我還是想要嫁給你。」

  「你會找到更好的。」盛時今硬邦邦地說。

  「更好?什麼是更好呢。這話我也曾對商瑗說過,她告訴我,只有是你心裡想要的那個人才是最好。你不用怕會傷著我,也不要顧我面子。我這個人臉皮厚,有時也挺沒心沒肺的,嘴巴還賤,也沒做過幾件好事。你看不起我,反感我也很正常,我都可以理解。」

  「你何必。」

  「我也問,何必呢。但盛時今,你的決定不代表我的決定。」

  「你?」

  「你不喜歡我,也不能阻止我喜歡你。我知道在你這心裡沒有我,一點點也沒有。沒關係,反正感情這東西,就是入不敷出的。我心甘情願,你不需要內疚,或許有一天也如你所說的,我會找到更好的。」

  盛時今握著的拳,緊了又緊,壓抑著說:「李雙雙,別這樣。」

  「OK,我知道,這話以後我都不會再講了。我說過,只要你不結婚,我就會等你,直到你結婚為止。今晚,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如果、如果打擾到你,我很抱歉。」

  盛時今微歎。事發第一時間,自己確實有想過會是她或者是念安。可後來,細細想了想,便又否認了。直到章懷遠提起此事,他知道,自己對李雙雙的成見,到底是主觀因素多了一些。

  「你沒必要。」

  「沒必要?」李雙雙喘了口氣:「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對了,這幾天我本來想見一見今夏,她肯定不想見我,我也就不去自找無趣。盛叔叔那邊我不大好去打擾,等這件事過去了,我會跟他講清楚。」

  「這是我的家事。」

  李雙雙再次深呼吸,「我知道這是你的事,但是盛時今,你不要再揣摩我了好嗎。我也有責任,這婚如果是我先毀約,很多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盛時今歎了口氣。

  李雙雙知道,他不想在聽。自己講得也有些累,其實凡想起他,哪一次不是費心費力的折騰?這個男人,大概就是她的劫。

  李雙雙看了他一會,說:「你喝酒了,就不要開車,還是叫車吧。」

  盛時今點頭,欲走。李雙雙又說:「你走我就不去送了。」

  「嗯。」

  再找不到可說的話,李雙雙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望著他走遠,心又是一陣劇痛。

  可自作虐,這個結果,也不說太難接受。

  她只盼著,往後偶爾想起她,不要全是不好的就好了。她的要求,也僅這一點。也更是清楚,他決定了,就不可挽回,自己這樣堅持,怕也只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這更不由令她想起念安,更是苦笑。

  盛時今上車,打火,便接到了盛今生的電話。他劈頭就問:「今天你們去了紫竹園?」

  「嗯。」時今淡淡應著。

  「為什麼不叫我?」今生很激動。

  「最近你不是忙得不著家嗎。」

  「這樣大的事不知一聲,還把不把我當家人?」

  「今生,你來了又能怎樣?你是大鬧一場還是怎麼的?」時今扶了扶額,下意識的想要去摸煙,發現近些天,今夏說了好幾次後,抽得也少了。

  「那也不能忍著。章家那些人,我就看不慣。」

  「你還這脾氣。」

  「哥,我這脾氣又能頂什麼用?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

  時今默了下,說:「你這次是真要定下來了是吧,那就好好待她。」

  「哥,對不起,我?」

  「爸媽這邊,你不要擔心,媽的態度含糊。至於爸,我想,有一個人的話,他多少還是會聽進去一些。」

  「哼,我自己的婚姻,不稀罕外人插手。」盛今生不屑道,「章家有幾個好東西。」

  盛時今皺眉:「你這連今夏也罵進去?」

  「你不提還好,她什麼事都不跟我說,說到底我也是她二哥,我就這麼不招她待見?」

  「怎麼不待見了,前些天,我還聽她跟媽提起你的事,除了她,還有誰這樣上心?」

  「什麼?跟我們媽說了?媽有沒有訓她?」

  「媽現在哪裡敢說半句重話?」

  今生頓了下,「哥,其實我也不是不待見懷遠,只是每每想起那場婚姻的原因,我就沒辦法接受。如果不是因為……」

  盛時今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這事,都怪我。」

  「哥,你又有什麼錯。」

  盛時今閉了閉眼,說:「改天大家吃個飯,你這事難不成要等孩子生下來才回家?你總得給對方一個交代。」

  「哥,你都知道了?」

  「想瞞著我?你還嫩了一點。」

  今生聽了這句話,舒了一口氣。

  「你的事,我也不便插手。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儘管開口,一個人久了也會累。」

  「哥。」

  「好了,我要回去了。章雪嬌這件事就先這樣,章家怎麼罰,那是他們的事。結果如何,你也不要鬧。你也要相信,懷遠自不會讓今夏委屈。」

  「哼,說得好聽,那個人自己欺負今夏不算?」今生恨恨的說。

  盛時今失笑:「他又當真欺負了去?」

  「我就是看不慣他……」

  盛時今笑了下,「我們的今夏,哪又是一般人。」

  「那是。」今生驕傲。

  盛時今結束通話,靠著椅背,微微闔眼。

  也說不上什麼滋味,看著她,有了喜怒哀樂,總無意露出女子的嬌態。他是滿足的,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妹妹,習慣了她對自己的依賴。如今心忽然就空了一塊,他尋著東西填進去,卻發現是個無底洞,怎麼也填不滿。

  而自己藏著兜著的心事,忽然見著了光亮。他也慌亂過,怕今夏再也不理自己,更怕她看輕自己。可她沒有,她還是那麼善解人意。

  在他沉思之際,有人在敲車窗,側首看去見到今夏。他以為自己眼花,晃了晃頭。

  今夏撐著車身,示意他開車窗。

  「你們還沒回去?」時今問。

  「有點事耽擱了。」她可不會說是李雙雙給她打了電話,說盛時今喝了酒,開車上路不安全。經對方提醒,她和章懷遠又打道回來。

  時今點頭,此刻顯得有點疲憊,「你們早點回去吧,我在等一會兒。」

  「我們一起。」

  「不順路。」

  「哥,你什麼時候也讓人不省心了,喝了酒還要開車嗎。」今夏忽然提高嗓音。

  時今微微一怔,按著眉心,「你不怕折騰的話。」

  「折騰我也願意。」

  先送時今,到盛家門院外,章懷遠跟著時今下車。今夏莫名的將兩人望著,對兩個男人的舉動,非常茫然。

  走離兩丈遠,章懷遠終於說:「我和今夏商量,等爸出院,我們就把證領了。酒席,看今夏的意思。」

  盛時今身板僵了僵,點頭:「也好,早一點辦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

  時今頓了頓,說:「懷遠,好好照顧她。」

  章懷遠笑笑不答。

  時今抬頭,將一輪滿月望著。邁步時,重重拍了下章懷遠的肩,「我就放心了。」

  今夏坐在車裡,望著兩人橫影疊錯,有些出神。

  再而,盛時今的背影,月芒將之拉得纖長。心隨之一緊。到底是因為什麼,那道她看了二十幾年的背影,越來越孤獨?

  又有誰,可以將這份落寞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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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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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勿施於人3

  盛父在第二天出院,緊接著出院當日,醫院再次傳來噩耗,章爺爺被推進了重症病房。   

  今夏聽得這一消息,車正將開往盛家中途。她今天和章懷遠商量好,回家吃飯。他公司有事,她便帶朝朝先行過去。哪知車剛駛出玫瑰園,就接到了章夫人的電話。

  今夏聽了,急忙打道回府。到家還沒落腳,章懷遠電話便進來了,問她在哪裡。今夏如實回答,章懷遠交代說帶著朝朝一道去醫院,別自己開車。

  章懷遠興許是不放心她,交代完就悔了,說他回來一趟,等會兒一道去醫院。

  今夏覺得沒必要,說自己可以應付得來。章懷遠也不知想起什麼,便說讓她備一套衣服,他回家來換。今夏倒也沒多想,給他找出一套衣服,本是想先過去,看著朝朝快樂的模樣,想著就多等一會兒吧,醫院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章懷遠很快就回來,接過朝朝對她說:「爺爺怕是熬不過去了,他心心唸唸的都是朝朝。」

  今夏有些難過,章爺爺待她是極好的,如今,一想起慈念的老人,飽受病痛的折磨,卻最放心不下他們。

  章懷遠怎又看不出她這點小心思,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眉心,說:「別難過了,嗯?要這個樣子讓爺爺見著了,指不定要怨我到幾時。」

  今夏想回他一個笑臉,竟覺臉上的表情都是僵硬的。朝朝巴巴地望著今夏,好像是看到了奇事。章懷遠一手抱著朝朝,一手攬過她,附在她耳心中說:「要讓爺爺安心一點,好嗎。」

  聽了這話,她更是難過。

  駕車來到醫院,早已排滿了人。章家老小,有一些是今夏所不認識的。自家人也來了,初見自己的父親,今夏驚了一下,又見母親緊跟著,放心了不少。隨後,皺起眉。

  盛母說:「你跟懷遠進去看看朝朝他太爺爺吧,他說什麼,你點頭就是了,不要讓他老人家煩心。」

  「媽?」

  「如果實在是為難,那就不要去了吧。」

  盛父喝斷:「不去像什麼話?」

  至盛父病後,盛母那些脾氣統統不見了,對盛父百般好。如今,盛父這樣一吼,盛母本欲頂回去,今夏怕父母再次吵起來,忙說:「我知道,爺爺的心事我大抵也是明白的。」

  自家女兒這樣講了,盛母到不好在說什麼,微微歎了口氣,說:「那就去看一眼吧。」

  今夏在踏進病房時,不想章懷遠一直等著她。病房裡,只有大哥章生,兩個小女孩說是在學校還沒有接過來,章夫人和章二叔母,剛在外見了一眼。章懷遠解釋說,朝朝爺爺已經再趕回來的路上,二哥懷仁和雅軒二嫂,今天肯定是趕不回來。

  今夏聽了一陣感傷,前些天爺爺還好好的,不想病情發得突然,身邊一個兒子都不在。

  這興許就是晚景淒涼吧。

  今夏來時,章爺爺醒過來一次。見著今夏,無波的眼微微動了下,乾澀的嗓音艱難說道:「對不起。」

  今夏聽了,呆了下。

  對不起?章爺爺對不起她什麼?

  章懷遠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今夏側頭去求助,他老生入定似的。今夏正想說,章爺爺打斷她,氣喘噓噓地說:「是我們章家對不起你,懷遠混了,為了哄我,讓你受了這些委屈。我們家章雪嬌,她也混了,都是我們管教無方,馳騁這些年,卻是管不好自己的孫兒。」

  今夏臉頓時就白了,她低呼道:「爺爺。」

  「我自認為一生還算光明磊落,不想晚年來家裡出了這等事,左右上下,你們都瞞著,倒也瞞得好。要不是雪嬌來求我,興許等我入土了都不會知道這事。」章爺爺講話已經很吃力。

  今夏怕他撐不住,忙說:「爺爺,你先別說,我和懷遠很好,我們沒有要分開的打算。」

  章爺爺咳嗽,也喘著得厲害,章懷遠和章生想勸爺爺先歇息,被爺爺狠狠一瞪,誰也不敢在張口,只得靜靜地立在一旁。

  今夏想,兄弟倆肯定是焦慮的,但看著面色,倒沒有什麼波動,唯有朝朝,在章懷遠懷中掙一下,章懷遠出聲喝止一下。

  章爺爺喘了好會兒,好不容易止住了咳聲,接著說:「我自知對不起你,但還是要提個要求。雪嬌犯事,自應當罰,我私心的希望你能原諒她一回。別的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吧。」

  說完,又是一陣劇烈咳嗽。今夏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陳雜酸澀,耳邊是母親的話。

  在看躺在床上的老人,行將枯木,更不是滋味。她點頭,不管是不是心中所想,總得讓老人最後一程安心吧。若是這事追究起來,她是不是也得承擔一小部分責任呢。畢竟事的起因和她脫不了干係。

  這樣想著,章爺爺揮手:「你們都出去,我和今夏單獨在說幾句。」

  章懷遠和章生對望一眼,點頭。

  今夏坐在爺爺床前,爺爺咳了一陣。

  被趕出來的章懷遠,已把朝朝交給了盛母。章生見他這神色,道:「你這心思,大概沒幾個人知道。」

  「什麼心思?」

  「你不是想借爺爺的手拖著今夏?也只有你才想得到。」

  章懷遠並不否認,只是聽著這句『拖著』分外刺耳。

  章生接著道:「雪嬌這一回闖了這大禍,父親和二叔父怕是要嚴懲雪嬌。二叔母定是不會答應,怕這回爭執是免不了了。」

  章懷遠怎又不清楚,但要為了章家和睦,眼睜睜看她受委屈,他自是不會答應。

  章生見弟弟不答,拍拍他肩說:「開始我本想說,意思一下就好。你不願今夏委屈,雪嬌這人就是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只以自己為中心,受不得一點委屈。只要一個不如意,就覺得全世界都虧待了她一樣。這回告到爺爺這裡,致使爺爺病發,我想她會得到些教訓。」

  章懷遠冷聲,「我讓她出去,不給支援,不是為了她好?她總不能一輩子活在章家庇護下。」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今夏,做事三思後行,凡事先顧全大局,最後才考慮自己。老三,得她,你幸。」

  在兄弟倆低語時,今夏出來,對章懷遠說:「爺爺讓你進去。」

  章懷遠和章生對望一眼,他便走向今夏,握了握她的手,低聲說:「朝朝在媽那裡,我讓爸媽先回去,現在這裡太亂了,我也招呼不過來。」

  今夏點頭。

  「我進去了,等我。」

  今夏望著章懷遠走進去,對章生點了下頭,便去找盛母去了。

  盛母見自家女兒,說:「我先帶朝朝回去,你找個地方休息一會。」

  「媽,我不打算原諒她。」今夏深吸一口氣,鎮定的說。這個念頭,盤在腦中數日,她想,自己為什麼就要做出深明大義的舉動?她就不可以任性一回?

  盛母只是深深的將她看著,說:「你先去休息,其他的事以後在談。」

  今夏沒有反對,她確實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理一理思緒。

  今夏不想會在這裡碰上章雪嬌,她咬著唇,忿恨地瞪著自己。今夏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打算繞開她,找地方坐一坐。

  章雪嬌並不打算放過她,追上來拽著她衣角,恨恨的道:「盛今夏,你滿意了是不是,你挑唆所有人來欺負我,你滿意了是不是?現在連最疼的我爺爺都不認我了。」

  今夏不耐,狠狠甩開她,努力平復潮湧的心情。她不知道章雪嬌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樣幾次三番來糾纏於自己,僅僅是因為自己不得她心?今夏並不在意章雪嬌對自己的態度,只因她心中什麼想法,都和自己無關。她唯一想不明白,章雪嬌也算經受了良好的教育,可她的行為,哪一點像了?

  「你也還知道爺爺最疼你?既然知道,還把爺爺氣成這樣?章雪嬌,你也算人才。我們實在無話可說,你別來煩我,信不信我一句話,你的狀況只會比現在更糟糕?」

  「你?」章雪嬌氣得臉白,「你敢。」

  今夏不想理她,章雪嬌卻拽著不肯放,兩人拉扯著,今夏敵不過她,差點被她給拽到。若不是章懷遠及時趕來,怕章雪嬌要纏個沒完沒了。

  章雪嬌見著章懷遠,到是鬆手得極快,委委屈屈低著頭,滅了上一刻的囂張氣焰。

  章懷遠抿著唇,冷冷地看了章雪嬌一眼,沒有說話,章雪嬌卻是一縮。

  今夏撇開眼,不想捲進來。章懷遠低聲說:「媽說你找地休息,我猜你應該是下樓來了。」

  「憋得慌,透口氣。爺爺他?」

  她明顯感受得到章懷遠身體僵了僵,卻聽他冷靜地說:「也就這兩天的事。」

  今夏做不到他的平靜,側頭無意瞥見章雪嬌欲淚含苞的紅腫雙眼,在心裡微歎了歎。

  後來,大哥二哥都來了,今夏在醫院待了會兒,加之最近各種擾心事,鬧得精神不濟,實在撐不下去,章懷遠催她回家休息。

  今夏想了想,便答應了。考慮到她身份的尷尬,留在醫院也幫不上忙,自己精神又這樣子。章懷遠並沒有她這麼多想法,只是看著她懨懨的,緊張她。

  章懷遠要送她回去,她拒絕了,章家現在這狀況,他是離不開身的。

  今生難得好聲好氣的跟章懷遠說一次,就是他送今夏。章懷遠點頭說:「今夏就麻煩你了。」

  今生聽了這話,格外不舒服,心哼哼道,什麼叫做麻煩他?送自己妹妹就是天經地義。

  對於盛今生的嗤鼻,章懷遠微微皺了下眉頭。

  今夏都跟著今生準備要走了,章懷遠卻拉過她說:「回家好好睡一覺,朝朝先讓媽帶著,這幾天你也會很忙,把精神好養,別胡思亂想。」

  今生見著章懷遠這樣,很不屑地翻翻眼,到底是聽進了盛時今的話,沒有說什麼。

  見著兩人拉拉扯扯,章懷遠得到了今夏再三保證才鬆開她。

  回去的路上,今生問:「你這是打算和他復合了?」

  復合?今夏茫然,想起章爺爺最後說的那句話,他說:「你要是還肯原諒我們章家一回,爺爺自是感激不盡。你若是要走,爺爺也會幫著你。但爺爺還是想私心一回,希望你做我三孫媳。」

  想著這些,她的心更亂了。

  今生看著今夏的反應,這一切瞭然於心。若是表明自己的立場,只會令她更揪心,索性什麼都不說,他也沒有這個資格。

  想起念安,心更是抽了幾分。

  這個女人,對她的感情太矛盾。

  今夏沒有今生這些想法,頓了頓說:「我也不知道,朝朝我肯定放不下,可要這樣過,我心有不甘。」

  今生眼睛發亮,「你是有想過要離開的是吧。」

  「二哥,你有沒有體會過,你心裡明明只有那個人,想著的也只有他,結果你卻不知道要怎麼去愛?」

  今生眼神暗了暗,握著方向盤的手稍稍緊了緊。

  「二哥,你對念安好一點吧。她沒有錯。那件事,她也是想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我沒有怪她,如果是我,我肯定更矛盾。你也別怪大哥,我們都沒有錯。大哥對我們這樣好,二哥,別怪大哥好嗎。」

  今生呼著氣:「我要不答應,你是不是要惱我?」

  「這件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了。」

  今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心情更複雜。也望著這件事,真這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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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十里春風1

  章懷遠是在凌晨才回來,她在燈下看書。他一進來,見她沐浴在柔柔的燈光下,心裡一顫,更是頓住了步伐,偎著門,靜靜地將她望牢。

  窗外,一陣驚天雷聲。她看得專注,冷不防被驚了一下。

  「這麼晚,怎麼不睡?」見著她呼一下站起來,失措的尋找著什麼,他出聲問。

  「啊?」聞聲,她望過來,就見著他。那顆懸著的心,忽然就落地了。她搖頭,問:「爺爺怎麼樣了?二叔回來了嗎。」

  「嗯,剛到一會兒。」他固執地問:「這麼晚怎麼不休息?連晚餐都不吃。」

  「回來睡了會兒,這會兒不睏。」今夏不和他對望,去給自己倒水,問:「要吃夜宵嗎?忙了一天,也累了,先洗澡,我去弄點吃的來。」

  眼看就要離開他的視線,他三兩大步追上去,直接將她撈自己臂中,牢牢地箍著。被他突來的動作撞得有些疼,她皺眉想要撥開他的手,他疲憊地說:「以後,我們好好過好不好?」

  今夏渾身一僵,抿唇不回話。因為她不知道,好好過又該怎麼過?

  在這一刻,她知道,他們的心是靠在一起的。但她不知道,揚帆是不是就此靠岸。而自己,是不是可以選擇相信。

  在這一刻,他這樣脆弱,她的心也跟著揪疼。

  她轉身,環上他堅實的腰,頭埋進他頸上,兩行淚無聲無息流下來。她很想問,她是不是可以相信。

  這一夜,他要得很凶。當一波又一波情潮將兩人淹沒時,今夏終於放聲哭出來。

  章懷遠伏在她身上,親吻她的淚,聲音是歡愉後的低沉和慵懶:「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咬著唇,壓抑的,可又是傷心。

  「對不起,可我現在就是這樣想的,往後好好過,我會好好待你。你也答應過,爸爸出院我們就去辦理手續,你答應了的。」他急急地說。

  「章懷遠,為什麼現在才說呢。真的就那麼難嗎,接受我,需要那麼長的時間考慮嗎。」

  章懷遠用手拂去她的淚,心頭的震撼,擂搗他心臟。

  心,如刀劃過一樣。

  「只是一個轉身,你答應了就不許反悔,我是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今夏發愣,上一秒他脆弱得足以摧毀全世界,這一刻立馬變了一個人,強勢不可侵犯。

  可她實在是太累了,昏昏沉沉就在他懷中睡過去。

  而這些日子來,她這樣安於現狀,難道心裡就沒有想過要復合嗎?就真捨得離開朝朝嗎。

  她不是石頭,要是狠得下心,又怎麼一拖再拖?若真放得下,何又這樣得過且過?

  章爺爺在第二天凌晨離開這個喧囂的凡塵,這一天,嘈雜又令人窒息。章家上下沉浸在悲痛中,她也悲傷也難過,可表情卻是木然的,沒有掉一滴淚。她想,大概是那晚,章懷遠賺得多了,淚腺枯萎。

  那幾日,她過得麻木卻又忙碌,到底忙了些什麼,在後來的回憶中,一點也記不起來。唯一記得只有一片白茫茫和黑茫茫兩色交疊著。

  章爺爺出殯那日,是她在未來十年裡,最後一次見著章雪嬌。後來她也想,自己是不是也過分了?

  顯然,那些念頭也只是一閃即逝,便被衝散在時光的洪荒裡。

  她不知道是不是印證了江山易改這句話,章雪嬌和她天生八字不合,只要一碰上,場面總會失控。

  今天這日子,她不想和章雪嬌鬧得不愉快,更何況章爺爺生前的心願,如果有可能,便是家庭和睦。

  章雪嬌經歷了這些事,語氣已不再是高高在上,說:「如果我三哥一直不會愛上你,你也要和他過下去?哪怕,他和你復合只是為了兩個家庭,是為了朝朝。」

  「章雪嬌,生活中不只是有愛情。」

  「既然這樣,當初你為什麼要離婚?你難道不想我三哥愛你嗎。因為你知道,我三哥不會愛上你,所以你才會離婚。」

  今夏深吸一口氣,說:「章雪嬌,你所做一切,不正是想我和他離婚嗎。對商媛的遭遇,我很同情。但如果他們會在一起,我離婚後,他們為什麼不?我也一直在揣摩你三哥的心思,也許我們的方向都錯了。」

  「方向?你是想說我三哥對商媛沒有感情?」章雪嬌哼了聲,臉上浮現不屑的輕蔑神色。「你不覺得這句話太可笑了嗎。誠然你想說三哥對你還是有情誼的,但這句話實在太可笑。」

  「雪嬌,這世間有幾對夫妻又是只有愛情就夠了?如果沒有我,他們真就可以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章雪嬌其實你比我更清楚。我挺羨慕你為商媛做這一切,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只會置她於更不堪的境地?」

  「你不明白我和她之間的感情。」章雪嬌再講這句後時,聲音輕輕顫抖,眼神黯淡。

  她是不會明白,於是保持沉默。

  章雪嬌頓了下,「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麼,三哥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一開始,我在想,三哥對你到底是什麼感情?可我想來想去,得出結論,絕對不是愛情。」

  「我們現在談論這些還有意義嗎。今天是爺爺出殯的日子,章雪嬌,我們都別讓對方太難看。」

  「我知道,我還能拿你怎樣呢,不管三哥對你有沒有愛情,他總是護著你的。如今哪怕不甘願,也得喚你一聲三嫂了吧。」

  今夏望了望她,便走開了。

  直到回去,她都沒有再見過章雪嬌。

  回到家,章懷遠坐在書房裡,一直沒有出來。今夏有些擔心他,他和章爺爺感情好,這份感情忽然就斷了,換她自己也會很難過。

  她沖泡了一杯咖啡,敲門進去。見他坐在書桌前,窗欞灑進來的透明月華,影影綽綽。他一頁一頁的翻著相冊,今夏把咖啡放到桌上,目光不經意落下去,那是一張很陳舊的相片。

  軍姿颯颯的章爺爺不拘言笑,這樣細看來,章懷遠和章爺爺有幾分相似,同樣不拘言笑。

  她頓了下,目光落在他眉眼處,這些天他瘦了許多。她一直以為,他堅不可摧,現在看來,他善於偽裝而已。

  「你這幾天都不休息,躺一下好嗎,這樣下去,哪裡吃得消。」

  章懷遠忽然就抱住了她,頭抵在她腹間,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不難過,可是章懷遠,我只知道我們活著的人,要珍惜每一天的時光,因為過一天就會少一天。你知道嗎,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就沒事了。」

  「爺爺最疼我了。」

  「我知道。」若章爺爺不疼他,自己又怎麼得寵?章爺爺對她的疼愛憐惜,多數也是因章懷遠,他愛屋及屋罷了。

  「爺爺走得不寬心。」

  「我們都會好起來的,你聽到了嗎,我們都會好的。」她沒有猶豫,手落在他眉心上,輕輕的幫他舒展。

  兩人都不再說話,直到她以為彼此會這樣化成石,他低聲問:「那天,你是不是想問我關於商瑗的事?」

  今夏渾身一僵,那天她確實很想問,不為別的,純粹是覺得她同是可憐人罷了。她的不幸跟商瑗比起來,不值一提。她很想知道,商瑗離開章懷遠,怎麼活下去。

  「我確實存了這個心思,可又覺得沒有必要。感情這事,不是誰付出了就會有回報,我知道,你對我不過是兄妹情感。」

  「你別多想。」

  「章懷遠,我知道的,一直都明白。我們結婚時,你就躺在我身邊,卻從來不碰我,我就知道,在你心中不管我們的關係如何改變,你根本說服不了自己。更何況,那時候你對我,對那件事。」她忽然就講不下去。

  章懷遠不接話,他不知道要說什麼,難道告訴她說,自己太過震驚,睡了兄弟的妹妹,還是在被下藥的情況下。那時他心情複雜又混亂,情急之下,做出了傷害她的事。不管當時自己的出發點什麼,他重重的傷害了她。

  「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對不對?我不知道你復婚,是不是因為兩家的責任,還有朝朝。章懷遠,我可以選擇相信你一次嗎。」

  「今夏你要我怎麼辦呢,我和她在一起五年,這是不爭的事實。後來的那些事,也就不必再提了,混亂又不安生。如果我現在說請你相信我,你就可以相信我了嗎。」

  今夏怔了怔,不得不承認這是句大實話。她說:「你跟我,她要怎麼辦?從你提出離婚後,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成了我的一道心魔紮在心中。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復合後,如果她出事,你會不去管她死活嗎。我知道自己這想法很自私,就算是朋友的關心,也是應該的。可是如果這樣,我寧願不復合。章懷遠,一個人痛苦好比過三個人。你每一次提出復合,我都在心裡問自己,為什麼就不勇敢一次,再賭一次呢。」

  章懷遠鬆手,站起來將她望著,「有答案嗎。」

  她輕輕搖了下頭。

  「我還記得我問你願不願嫁給我時,你堅定的點頭。那時候,我就確定,我們這一生不管好壞,都會在一起。」

  今夏驚訝,「那麼久遠的事,你還記得?」

  「那你認為我該記得什麼?我統共就你一個妻子,也就問過你一個人,我又沒健忘當然會記得。」

  「可我聽說,我們離婚後,你擰著要和家人決裂也要跟她結婚,這些都是假的嗎。」她深吸一口氣,「雖然我知道,離婚了,你要怎麼樣和我都毫無關係。可我還是忍不住會關注你,很犯賤是不是?當時我也沒什麼想法,我只想著你若再婚,那個人會對朝朝好嗎,朝朝會不會受委屈。」

  章懷遠又把她攬入懷中,微微弓著身,下巴正好蹭著她耳根,「在最恨你的時候,曾有一次冒出這個想法。」

  今夏微仰頭,凝睇他,「還難過嗎。」

  章懷遠一驚,又聽她說:「每次我難過的時候,我就會回憶那些更難過的,忽然就發現,痛著痛著也就好了。章懷遠,爺爺希望我們都好,他這點要求,我們總不能辜負是不是?雖然我不知道我們往後會發生什麼事,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你說呢。」

  她講完這句話,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瞧。今夏不自在,別開臉說:「你看著我做什麼,別以為我說的那些只是為了安慰你。」

  「我知道。」他怎麼不知道,她擰起來,自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兩人被一聲奶聲奶氣的童音拉回神緒,章朝朝穿著睡衣,站在門口,茫然地望著他的爸爸媽媽,問:「爸爸,你抱媽媽為什麼不抱我?」

  今夏覺得無地自容,章懷遠淡定答道:「你是男孩,媽媽是女孩,男孩只能抱女孩,也要保護女孩,知道嗎。」

  章朝朝似懂非懂,想了下說:「爸爸,你給我變出一個妹妹陪我玩好不好,我也要保護女孩子。」

  今夏頓時目瞪口呆。

  章懷遠答應:「好,爸爸盡力。」

  今夏想,自己是不是被人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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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十里春風2

  章爺爺出殯後的兩天,章夫人讓她帶朝朝回去。至章雪嬌事件後,她對章家多少有些排斥,接到這電話,她本能的拒絕。

  章夫人肯定也是知道她心裡的疙瘩,便說朝朝他爺爺過幾天就回部隊,走前想和朝朝處幾日。

  朝朝是章家的子孫,就算她不情願,也不能迴避這事實。

  答應了章夫人,又和章懷遠說了要回去。

  「晚一點再回去,我這邊有點兒忙,忙過後回家接你。」章懷遠不同意她一個人過去。

  「不要緊,你家我又不是沒有去過,我就過去一趟。」今夏知道因自己的事,章懷遠和章夫人有些間隙,也不知縫合了沒有。

  「就聽我一次。」章懷遠語氣頗為無奈。

  今夏想了想,有章懷遠在場總比一個人應對省力,便答應等他一起。

  章懷遠高效率的處理掉手頭上的事,火速趕回來。今夏在教朝朝唱歌,他學得有模有樣。

  見此情景,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今夏見他含笑望著自己,微許不自在。

  章懷遠上前,斂了笑意:「有件事回去前我必須要告訴你。」

  他表情嚴肅,今夏的心也跟著一緊。他走過來,手搭在她肩上,認真地將她望著,「先答應我,不管是什麼事,我們都要好好過。」

  今夏只覺喉嚨發緊,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看著他。她挺害怕他不說話,抿緊唇的樣子,太嚴肅了,渾身散發出凜冽的氣息令她窒息。

  「二嬸嬸和二叔鬧離婚。」

  「因為那件事?」

  「也不全是,這只是一根導火線。」章懷遠頓了頓,「就算沒有雪嬌折騰出這鬧劇,這件事也會爆發,遲早的問題。」

  今夏點頭,沒有追問。

  到了章家,事先便已知道,今夏更覺氣氛微妙到了一個臨界點。

  章伯伯逗章朝朝,小孫子一點也不配合,瞅都不瞅他爺爺一眼。章夫人見了,也只是笑。今夏留意到今天的章夫人雖然笑著,笑容裡總少了些什麼。她佯裝不知,淡淡地看著。

  大嫂要親自下廚,笑著看今夏:「三妹,聽說你煲了一手好湯,今兒我們有口福了吧。」

  今夏笑了下,跟著大嫂去廚房。

  章懷遠坐下來,章父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又哄孫子。章夫人微微歎氣:「你二嬸嬸和雪嬌明天離開。」

  「媽,二叔和二嬸嬸他們本身存在問題,沒有這件事也會有別的,遲早而已。今天你讓今夏過來,是應了誰的情?章雪嬌做錯事,就得承擔相應的懲罰。這懲罰並不重不是嗎,我也答應過爺爺。媽,你還想讓今夏怎樣?她在我們這裡已經受盡了委屈,你呢,口口聲聲說疼她,結果給了她什麼?在她受委屈時,你考慮的只是你們的面子你們的利益,有想過她嗎。媽,我不管你今天想今夏做什麼,我都不同意。」

  章父一直不發話,聽到這裡,皺眉:「行了,老二他們的問題,操什麼心。老二這是對的,難不成只有她女兒是肉長的,犯了錯罰她還跟著鬧騰來了。爸的事我本不想提,想他老人家安心一點。你看看你,要不是你處理不當,有這些麻煩?婦人之見。」

  章夫人心裡委屈,恨道:「我處理不行,那時候你們行的人在哪裡?這個家,我也操持得夠了,你現在嫌棄我?好啊,我也學學老二算了。」

  「行了,當著小輩的面,還不嫌丟人?」

  「爸。」

  章父瞥了兒子一眼,「你爺爺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當初你也跟著你媽一樣,讓今夏難堪,我定繞不了你。」

  章懷遠不說話了。

  章夫人重重一歎,「你二嬸嬸吵著要離婚,你二叔居然還同意了。你爺爺走了二叔心裡難受,我都理解。可是非得離婚不可?離婚對你二叔影響多大,你們不是不知道?老二那心思,我也是猜到了一二。她嫁進章家,嫁給你們章家男人,委屈受得還少嗎。你二叔整年在外,她一個人帶大雪嬌。如今,雪嬌犯事了,受罰了,你二叔不說還好,一回來就狠狠教訓雪嬌,要我,我也寒心。可我還是想著他們能好,這樣一離,那個家就散了,你二叔,現在多少眼睛盯著他看,這婚一離不正逞了別人的心意?」

  章懷遠不是不知道,他仍抿著唇不語。

  章父微微皺眉:「老二自有分寸,要真因這事受影響,也問心無愧。」

  章夫人聽了這話,哼笑:「問心無愧?你們沒有撫養兒女,自然不懂養兒難。但你真就以為盯著章家看的人,不會落井下石?你要走時今,我知道他有能力,但這是什麼時期?上次風波要不是你全力壓著,輕輕易易就天晴?這也就算了,還要在這時期,非要人不可,你就不能等一等?」

  章父眼角一沉,聲音更沉:「簡直一派胡言。」

  今夏進廚房後發現自己沒有換衣服,穿著身上這一套,看就不是做飯的。她只好出來,準備去樓上換一件。不想穿過廊道,正要走進客廳便聽到章夫人的話,心頭發緊。

  她站了會,又回到廚房。大嫂見她沒換衣服,說:「你就給我打打下手,也別去折騰什麼衣服了,要實在是弄髒了,讓老三弄一套來。」

  今夏勉強動了動唇角。

  大嫂沒有注意,忙得不可開交了還不忘八卦。今夏心不在焉應著,腦子一直在思考著。章懷遠強調他們離婚,那件事只是導火線。可她的心,仍不得釋懷,尤其是章夫人另一段話。

  雖然自己和盛時今一直清清白白,儘管他不是親哥哥,自己待他是真心實意的,把他當著自己最親的人來對待。聽傳言時,她也安慰自己,那些是嫉妒他們的感情好。可有一點她又心慌不已,怕真落人口實。

  大嫂笑著問:「我說三兒,你和老三什麼時候把事給辦了?這樣擱著也不是個事兒。」

  今夏理了理心緒,想了下說:「辦不辦不也這樣過嗎。」

  「這可不一樣,好歹是名正言順。三兒,我知道這句話你不愛聽,可我不說出來心裡難受。復婚吧,不管老三先前犯了什麼事,看在他已回頭,孩子也有了。人嘛,求不了事事圓滿。男人,你總不能求著他會一輩子對你一心一意,沒有誰有這義務。我這不是幫襯誰,只是講了自己的感受。哪家的日子不是柴米油鹽的,離開這一個,你也不敢保證下一個沒有變故,你說呢?眼前這位,彼此知根知底,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裡去?」

  「大嫂,這些我都懂。」

  大嫂笑,笑容裡有些落寞:「你別看我和你大哥過得不錯,結婚之初,還不是三天兩頭打打鬧鬧,有一段時間都要撐不下去了,鬧著要離婚。現在也不這樣過來了?」

  今夏不接話,她實在不知要說什麼,想了半天,笑:「最近你們關注我讓我倍感壓力。」

  大嫂誇張地笑:「忘了告訴你,我們一直都在關注你。你不知道吧,去年這個時候,我們打賭,我賭你們不會分開,就算分開了也是短暫的。」

  今夏眼神微微一動,「你們也賭,他會跟她復合。」

  「這可不是我幹的事,雖然知道他們有過五年,但是我看人的眼光還算不錯。何況只是五年,傳言不可盡信。我還聽說老三擰著和家人鬧翻了要和她復合,可我天天在家裡,還沒見過老三鬧過呢。所以說,傳言挺不靠譜,眼見或許也是虛的,只有用心去體會。」

  今夏不笑了。

  大嫂也不笑了:「章家人雖時常仗勢欺人,但有一點好處就是原配情結深,不知這算不算好事。」

  「原配情結?」今夏驚訝。

  「是啊,很可笑是不是?」大嫂笑得有些落寞。

  今夏點頭,也沉默。

  直到離開,章夫人也沒有單獨找她聊天,她也沒有心情去思考。

  回到玫瑰園,她安妥朝朝,章懷遠好不容易等她忙完,給她熱了一杯牛奶,又摸了摸她額頭,微微皺眉。

  「我沒事。」今夏低著頭。

  「二叔和二嬸嬸的事,我們都不要去想。」他坐下來,拉過她,「我不想因這事,我們的事往後延遲。我不想這樣過,你明白的對不對?」

  「要我說沒有受影響也是不切實際的,今天阿姨說的那番話,真不巧被我聽著了。」

  「她也只是擔心二叔。」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親疏有別這句話,不管她怎麼喜歡我,我始終是外人。」

  「你多心了,在我這裡,誰敢說你是外人?」

  今夏低著頭,心抽抽的疼,想著大嫂那番話,不禁問:「你是不是有原配情結?」

  章懷遠嘴角一抽,哭笑不得,但也不敢貿然回答,只得說:「我認定了你,所以那個人只能是你。」

  「那時候你討厭我,怎麼就認定我了?」

  章懷遠輕輕一歎:「總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腦子怎麼也想不壞呢。」他在心裡頭苦笑,總不能告訴她說,自己對她心思很複雜吧。他更是不會說,她顛覆了自己規律的生活,她打破了自己對情感的自控。儘管一開始,得知她有了自己孩子,自己就清楚這一生,她會伴著自己。可是婚後,也正如她說的,他發現自己有些力不從心,總覺得是自己褻瀆她。

  「二叔和二嬸嬸真會離婚嗎?」

  「不知道。因為明天二嬸和章雪嬌就離境。」他沒有說,二叔離婚是離定了,不離爺爺這一道關口,他根本過不去。他不說也考慮到了很多因素,這婚不是說離就可以離,雜七雜八的,還不知要多久,就像她說的,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

  以後的事,沒有人說得清楚,但過幾日發生的事,就在眼下,就在當前。無法迴避的,無可挽回的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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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54:55 |只看該作者
66、十里春風3

  第二天,章夫人來了一趟玫瑰園,把離婚時她還回去的手鐲給她。今夏推辭,章夫人便說就先放這裡,幾番下來,今夏到底沒有章夫人的本事,也就由她去了。

  今夏想起章爺爺的遺願,心裡也萬般不是滋味,然而章夫人不開口,她也不會主動問及。

  章夫人只是笑笑,一邊哄朝朝玩,一邊和她聊天。無非是一些生活瑣事,還提起了今夏小時候很多趣事,也勾起了今夏許多模糊的記憶。

  在章夫人聊起章懷遠時,今夏記起了那年夏天,她跟著盛時今去馬場,不想碰上章懷遠。運動上,她向來都少一根筋,更別說騎馬這種有一點技術難度的運動,結果從馬背上摔下來,還是在章懷遠跟前。

  當時挺混亂,又痛又狼狽。尤其是章懷遠從馬背上跳下來將她抱起,在那一刻,她都忘了要怎麼反應,只想著『太沒用了』又在他面前丟臉。

  可她不會知道,在章懷遠那裡,她只是盛時今的妹妹,再無他想。

  現在想起來,有些荒謬。

  但她想,暗戀一個人大抵是如此吧。

  章夫人決口不提二叔一家,又叮囑她注意休息。直到太陽西曬,章夫人起身離開。沒片刻,章懷遠就回來了。

  今夏想,章懷遠應該知道章夫人來過了。

  生活沒有什麼變化,他回來仍是先要喝一杯熱水,然後陪朝朝看小人書。今夏就拿著一本書坐在一旁,父子倆時不時發出幾聲笑聲,朝朝稚嫩的童音,總是會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章懷遠十分有耐心一一來回答。

  對著這一對父子,今夏沒有參與其中。但章懷遠這人也挺壞,時不時拉她下水。要不是朝朝還小,今夏都要懷疑父子兩人早就串通好了的,總是弄得她措手不及。

  今天,朝朝看完了小人書,嚷著要看電視,保姆就帶他上樓去了。一樓只有他們兩人。

  章懷遠拿過她的書翻了幾頁,淡淡地問:「今天媽過來做什麼?」

  今夏如實說了,也表達了她不要鐲子的意思。章懷遠聽了,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說:「這是外婆和外公結婚時,外公送的唯一禮物,外婆去世後就給了媽。」

  「給我不大合適。」

  章懷遠坐到她邊上去,拉過她的手,說:「這原本就是你的,對了,向晚有和你聯繫嗎?」

  這樣一打岔,今夏暫時把這鐲子放一邊,搖頭:「我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繫了。她怎麼了?」

  「沒什麼,對工作有做打算嗎。」

  今夏更驚訝了,怔怔地看著他。章懷遠沒有迴避,也回望她,「工作是可以,我們這樣的家庭,很多事都得顧及,所以分寸必須得把握好。」

  今夏一時回不過神,好像不認識章懷遠似的,目光緊緊地咬著他。章懷遠看她沉靜的眼睛裡那一閃而過的波濤,心神微微一蕩,靠近她故作嚴肅道:「不願意就算了,我也不想你出去工作,好好待家裡帶朝朝。」

  今夏臉色微微一變,章懷遠輕歎,把她撈過來,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你這人,情緒總放在心裡,看起來什麼都通透明白,其實什麼都畏畏縮縮。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雖然我心裡極不願意你去拋頭露面,但只要你覺得這樣更好,我也不是一直不願意。你又要說大男人主意了是不?我不在乎的,反正在你心裡,我就沒有過什麼好形象,再爛一點再壞一點,指不定你印象深刻一些。」

  對他的論調,今夏哭笑不得。

  對於章懷遠的妥協,今夏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她知道,他在讓步,不管是不是討好她。

  今夏也沒有和向晚聯繫,反而是她主動打電話過來,先聊一些她的近況,舊話重提想她回劇組,說有一部新劇,問她願不願意嘗試。

  今夏沒有當即回復,只說會好好考慮。向晚也沒有在追問,只表達了她很希望能夠今夏回劇組。再然後向晚猶豫了一下,說:「今夏,李澤昊出國了。」

  今夏不說不驚訝,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在她跟前提起李澤昊,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心尖上纏繞著的悵然墜沉沉的。她想,出國也是好的。她淡淡的答道:「是嗎。」

  「他最終都沒有接受我。」向晚講這句話時,言語中的失落顯而易見。

  今夏沒辦法安慰向晚,這種事你情我願勉強不來。如果他肯接受向晚,早就好上了不是嗎。李澤昊也是聰明人,不可能看不出向晚的心思。

  「也好,我也不想和他最後成為怨偶,這樣的結局最好,我又不缺男人是吧。」向晚說這句話時,已經笑開了,也許是擔心今夏有想法,又說:「我就是心裡堵得慌,想找個人說說。你也知道,我呼朋喚友,其實那些都是虛的,要麼是有求於我,要麼是我要拉攏的人,總之都是利益糾葛,只有你不在乎這些。」

  今夏不贊同,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也沒有用,只能量力而行。

  跟向晚一番暢聊,今夏對未來職業規劃有了更明確的規劃。之後,她跟章懷遠略略提了一下,章懷遠當場就把她給辦了。

  事後,他撩開她額頭的碎髮,親下來,含含糊糊地說:「就這樣急?」

  「你答應了。」

  「你求我,我要是高興了就不會出爾反爾了。」

  今夏氣極,一腳踢上去。章懷遠輕輕鬆鬆化解,咬著她耳垂低聲說:「真話假話都分不清。」

  「你有真話嗎。」今夏嗆他。

  「你呀,小腦瓜子總是不肯轉個彎。」那語氣裡儘是無奈。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他弄醒,今夏迷迷糊糊:「你又鬧什麼。」

  「快起來,我們出去一趟。」章懷遠直接把她撈起來,扔進洗漱間裡,「快洗洗,別誤了時辰。」

  「到底什麼事?」

  「昨晚我們不是說好了?今天去,別墨跡了,早去早回。」

  今夏想了想,根本記不清昨晚說了什麼,狐疑的望著他,他收拾得很整齊,甚至可以說隆重。

  雖然疑惑,她還是快快的洗好,吃好早餐,朝朝也鬧著要跟去。今夏看了看天,快下雨了,沒有答應。章懷遠難得板著臉一板一眼的訓朝朝,像個嚴厲的父親。

  直到一個小時後,章懷遠帶著她走進民政局,今夏才了悟。只是昨晚她做了什麼?她不是一直沒有答應下來嗎。

  章懷遠早有準備,在她還在恍惚時都弄好了,低聲說:「把你名字寫上去,寫漂亮一些,我記得你有一手漂亮的小楷。」

  他的聲音低低的很好聽,今夏回過神,低頭看著他簽下的字,真難認,她微微皺眉。

  她想,要不就簽了吧,或許他對自己沒有愛情,但這年頭,結婚相伴也只是因為可以相伴,擁有浪漫的愛情,婚後就一定完美嗎。

  今夏搖頭,正打算落筆,章懷遠的電話一直在響,她抬起頭看他,「你不接?」

  章懷遠看了眼手機,當著她的面接起來。今夏低下頭,想著等他講好了電話再簽吧,也不急於一時,給自己一點緩衝的時間。

  是她聽錯了嗎,章懷遠說了什麼。今夏驀地抬頭,不安的望著他。章懷遠臉色很沉,眼神閃過了一絲她看不懂的複雜。

  發生了什麼事?她想問。

  章懷遠看了她一眼,指著外面示意他要出去講電話。今夏機械的點頭,望著他走出去。下一秒,她的電話也響起來,陌生的號碼,她心頭有了不好的預感,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她沒有猶豫接起來,就聽對方嘶啞的問:「我是商瑗的媽媽,請問你是盛今夏嗎。」

  「是,您找我有事?」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對方聽她回答,嚎哭起來。今夏愣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對方的哭聲似要撕裂她,滅頂的絕望鋪天蓋地的壓下來。

  「你找我有事?」今夏重複問。

  「為什麼不是你去死,為什麼是我的女兒,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任你們這樣欺負,你們還有王法嗎。」

  淒厲的慘哭,今夏的心咚一下,整個人都虛了。

  章懷遠回來,就看到她蹲在地上,手機一直在通話,但她只是攥在手裡。臉色白得幾乎透明,低低的斂著眼,聽到他來了,也不動一下。

  章懷遠的心在這一刻,就好像被什麼揪住了。他彎下腰來,抱起她,又拿過手機,看到了號碼,手顫了一下,對著電話講了兩句便掛了。

  今夏藉機撥開他,僵硬地說:「今天還真不是個好日子。」

  「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我一直害怕的事最終還是發生了。」

  章懷遠握住她的手,「我先送你回家。」

  今夏深吸氣:「我可以回去,章懷遠,我沒有她那麼脆弱,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只會好好活著。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我也不好受。聽我一次好嗎,我自己回去,那邊需要你。」

  章懷遠不同意,知道跟她說不清楚,直接拽著她就走。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氣氛很沉悶。到家了,章懷遠把朝朝交給她說:「安心等著我回來。」

  章懷遠根本放心不下她,讓管家好好的看著,又交代了些事項,他才出門。

  在去的路上,他打了好幾個電話,甚至連盛時今的電話都給打過去了,他還沒開口,盛時今就問:「今夏她怎麼樣了?」

  「不好。」

  不好你還去?盛時今很想問,但他清楚,這事必須要面對,不管商瑗現在是死是活,他們都得面對,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舒了口氣:「現在這情況,你還是別去了。那裡很亂,她媽媽已經過來了,哭天搶地的。懷遠,這事還是我去處理比較好,不管這事最終跟你有沒有關係,不管有沒有,都是她的性格造成了她今天的悲劇。」

  章懷遠說:「她走到今天,有我的責任,就算不去,問題就在那裡無可迴避。」

  盛時今知道他是非去不可,口氣沉重了許多:「你和她早就沒有關係了,所以我跟你一起去,你說我自私也好,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只想我的妹妹過的好一點。所以今天我必須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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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55:08 |只看該作者
67、到不了,回不去

  盛今生送念安來玫瑰園,今夏看起來並無異常,她在琴房練琴,琴聲也很正常。朝朝坐在一邊搗亂,對於成年人的世界渾然不知。

  念安抬手輕輕敲了一下門,朝朝看到念安,笑嘻嘻地張開手對她:「小舅媽。」

  琴聲戛然而止,今夏回頭,看到念安,輕輕點了下頭,把朝朝抱下凳,才笑問:「過來也不打聲招呼,不怕遇不著我?」

  念安笑了下:「遇不著就等嘛,我別的沒有就時間最多。」

  今夏下意識看她小腹,她穿得寬鬆,目前還看不出。也不知父母那邊怎麼想,咬著不肯鬆口。

  念安逗朝朝玩了會兒,朝朝累了,保姆帶他去休息。念安坐下來,望著平靜的今夏,她擔心不已。她越平靜,自己越不安。念安輕輕一歎,「老前輩們總結的話總是對的,性格造就時運,什麼性格走什麼路。」

  「我以為死過一次的人會很珍惜活著的機會,我沒有想她會再次走上這條路。我不懂她要有多愛,要多愛他才會這樣痛不欲生。念安,我甚至覺得,商瑗這是在報復我,你看,我新婚之夜她割腕,今天再一次給我同樣的消息,她不是在報復我嗎。她要我時時刻刻都不踏實。」

  念安握住她的手,說:「一個人只求死不求生,我們誰也救不了她。我們不是救世主,章懷遠也不是救世主。沒有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沒有章懷遠也會有別人走進她生命。要我說,被她愛上還真不是什麼幸事,因為心裡承受力太差,經不起一點風浪,遭遇挫折就求死要活的。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很不厚道,但這是我的想法,因為你是我朋友,我才這樣講。我不知道要用什麼言語來安慰你,說什麼不要多想,她求死跟你無關,這些都沒有用。我也沒有想到,章懷遠斷絕她的念想,她會選擇這條路,這人實在是太可怕了。說不好聽一點,是家庭教育的失敗,也是時下教育的失敗,可我們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還記得前些年劉德華粉絲事件嗎?要不是她父母縱容她,她會跳河嗎?這樣的人只是一部分,很不巧章懷遠遇上了。我一直在想,章懷遠對她沒有下很手,一直包容她,是不是也因為這樣的原因?」

  今夏低著眼,輕聲說:「章懷遠他更難受吧。」

  「你不恨他?」

  今夏苦笑:「恨他做什麼?這就是時運。很多事求不來的,比如愛情這種昂貴的奢侈品,我們誰也求不來。他愛不愛我,現在我已經看淡了,放眼看去,有幾對夫妻是相親相愛而結合的?相愛的人在一起,有多少又變成怨偶的?我也一直在想,商瑗收穫了愛情,我收穫了婚姻,其實很公平。但現在她不在了,不管之前我對這個人抱著怎樣一種心態,她也不過是可憐人罷了。求而不得,病入膏肓,只能走向毀滅。」

  「這個人太極端了,她的生命裡只有愛情,愛情一旦幻滅,她的世界也就跟著坍塌。」念安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因為她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就因為懂跟明白,她才覺得自己無能為力。

  念安陪她到下午,章懷遠回來才離開。念安離開後,今夏給章懷遠泡了一杯咖啡。他看起來很疲倦,今夏自己同樣疲倦,所以對章懷遠,她說不出別的話。

  章懷遠說:「我去洗一個澡。」

  今夏給他準備洗澡水,又把浴衣放在洗浴間。

  章懷遠清洗好出來,她坐在梳妝台前,拿著梳子也不動。走過去,她也沒有反應。章懷遠輕輕咳了一聲,嗓音很沙啞。今夏回過神,勉強對他笑了下,問:「那邊怎樣了?」

  「交由律師處理。」

  今夏沒有再問,一來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二來她沒辦法置身事外的想,商瑗自殺和她毫無關係。雖然念安說,商瑗這種性格的人,不管有沒有遇上章懷遠,她的結局是注定的。

  「今天吃了嗎。」在這個問題上,章懷遠沒有再說別的,興許是知道她心裡不好受,就挑了平日的對白,他問:「朝朝有沒有鬧你?」

  今夏輕輕搖頭,「她媽媽怎麼樣?」

  「有看護,情緒很不穩定。」

  今夏低頭,隨便弄了一下頭髮,就回臥室。章懷遠也跟著進來,說:「時間不早了,休息吧,其他的都交給我去想。」

  「章懷遠。」今夏望著他。

  「嗯?」

  「好好休息吧。」話到嘴邊,最終也只說了這樣一句。

  躺下去,今夏背對著他,一直睡不著。他鬆鬆垮垮的攬著她,大概以為她睡著了,他輕輕坐起來,走出臥室的腳步聲放得很輕。

  他以為她不知道,今夏怔怔地想。她知道他不好受,哪怕他沒有表現,她就是知道。

  今夏又躺了一會兒,忽然坐起來掀被子下床去,直接裸著腳往起居室走。沒有章懷遠的人,他應該在書房。

  今夏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出去,廊道的燈光很暗,盡頭的書房沒有緊閉的房門散出一縷光線。今夏對著空蕩的廊道怔怔站了一會,轉身回臥室,慢慢躺會床上,慢慢的也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章懷遠無事人一樣,儘管昨晚他很晚回來,也許是抽了煙,他先去洗澡才回床上,小心地抱著她。他以為她不知道,以為她睡得毫無知覺了。可他一回來,她就醒了,背對著他一動不動,就這樣僵著躺到天明。

  那幾天,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章懷遠每晚都抱著她,但今夏覺得他離她很遠,這種感覺又回到了他們還有婚姻關係那些日子,他明明就躺在身邊卻同床異夢。

  關於商瑗,關於死亡,關於她的後事,兩人誰也不提,就好像默契的遺忘了這一段時間。可今夏知道,商瑗就是他們心尖上的一把刀,時時刻刻都提醒著他們,在他們要去登記結婚時,有一條生命隕落。

  關於商瑗的一些事,今夏也是無意中得知,她在死前留下遺書,遺書有詳盡的寫明她如何勾引章懷遠,借子上位,後來又如何水性楊花。今夏聽到這些,心情很平靜。經歷了這些事,她已經慢慢的學會如何掩飾自己的不堪。而那份遺書的內容,在幾個小時之內,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

  今夏看了,也只是笑了下。

  然而,半天後,那份遺書就銷聲匿跡。今夏也沒有去理,那些發生的和沒有發生的,存在的和消失的,都會隨著商瑗的離開而腐朽在時間的洪荒逆流中。

  而對於遺書的出現,章懷遠沒有料到,或許料到了有事要發生,不過來不及阻止。事實具體如何,今夏無從所知,從事發到結束也不過四五個小時。她也只能說,章懷遠處理幹練乾脆。

  事情平息後,她讓盛時今載她去海邊商瑗跳海的那片海域。去了她才知道,他們曾經來過這裡燒烤,那時候她對商瑗只有羨慕。而此刻,她腳下這片沙灘,只有潮水來回拍打的聲音。

  「哥,她站在這裡,在想些什麼呢。」

  盛時今擔心地望著她,不敢有一絲鬆懈。

  今夏自問自答:「愛一個人那麼痛苦,為什麼就不能放下?哥,你知道嗎,曾經我有多羨慕她。儘管後來發生很多事,我也有討厭過她,如今她就這樣沒了。哥,醫生不是說她的抑鬱症好了嗎,為什麼還會這樣?」

  盛時今扳過她,讓她看著自己,輕微道:「傻丫頭,我們沒辦法為自己以外的人做選擇。如今我們僅能做的是要好好的過好自己這一部分生活,因為我們不是上帝。」

  「哥,我好累,我真想就這樣一走了之。」

  盛時今臉色微微一邊,不自覺用力道:「今夏,別這樣。」

  「哥,我不會有事,多少風浪都挺過來了,這一道坎都過不去嗎。」今夏微微揚頭,微微歎氣:「哥,我不是一個人,只要還有一線生機,我都要好好的活著。你知道章懷遠他不會帶我來這裡,或許在他眼裡,我不能心平氣和吧。其實他不知道,我對商瑗真沒什麼感情,唯一的牽連就是在她還是章懷遠女朋友時,我插足第三者。走的人已經走了,我希望我們都能平平安安。我也只是暫時的想離開一段時間,沒有說不回來。我知道你擔心我,你看,我的心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善良柔軟,我很冷漠。對,就是冷漠,章懷遠最恨我這個樣子。」

  「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的。出去走走也好,懷遠同意嗎?」

  「你看又扯上他了。」

  「你也說你不是一個人。」

  今夏望望天,她的確不是一個人。

  因為不是一個人,她不能隨心所欲,只能一步步妥協,一次次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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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到不了,回不去2

  盛時今送她回到玫瑰園已經過六點了,章懷遠等在庭院門口,看到今夏從車上下來,緊蹙的眉頭漸漸放開。

  待時今駕車離開,今夏回頭看到章懷遠,心有一絲慌亂,深怕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

  未等她回過味,章懷遠已闊步走向她,握住她的手,眉尖再次蹙緊:「手這麼涼。」

  「涼嗎。」

  章懷遠側頭看了她一眼,拉著她回屋。今夏沒看到朝朝,不由問:「朝朝呢。」

  「他奶奶接過去住幾天。」章懷遠吩咐管家煮牛奶。

  「我現在不想喝。」

  「喝一小杯暖暖。」章懷遠勸說。

  今夏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聞的輕歎一聲。

  她上樓去,章懷遠也跟著上去。今夏有心事沒有留意他的異樣,徑直踏進衣帽間換衣服,不想章懷遠仍跟其後。她不由問:「你有事。」

  「是你有事。」章懷遠神色肅穆。

  今夏有些意外,怔怔地望著他。今夏都不知幾時開始,他對自己關注如此之高?還是他知道了什麼?今夏微微低眼。

  章懷遠扳過她微斜的身體,低頭說:「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想辦法,別這樣好不好?今夏,看著我。」

  今夏抬頭,緊緊的抿著雙唇。

  章懷遠抬起手,有些粗糲的手指在她眉眼上揉了揉。今夏不明白他做什麼,僵著不敢動,感受指腹一寸寸往下沿描,身體繃得更緊。當他的手劃過她胸下,今夏差點沒尖叫出聲,只是望見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瞳眸,忽然間就鎮定下來。

  他的手停在她小腹上好一會,今夏都感到他手心灼熱的溫度如烈火燃燒起來。章懷遠才將她拉進懷中,下巴蹭著她側臉,只聽他說:「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是不是,有心事就跟我說,什麼不能解決的我們一起商量。」

  「你覺得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嗎,真的有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事在人為。」

  「你不怕我們再一次走老路?」

  「不試一試怎麼就知道不行?今夏,我們都知根知底,最壞的日子都過來了,不會有比那更糟糕。」

  今夏輕輕推開他,說:「章懷遠,我懂你的意思,不會有比那更壞的結果。可我忽然不想復合了,章懷遠,請給我選擇一次好嗎。」

  「選擇?」章懷遠面色沉靜下來,「就好像是你要離開?」

  今夏驀地睜大眼。章懷遠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和她計較,然而心中那把火簡直是要把他給焚了。他克制壓抑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我不會同意,更不會同意你帶著暮暮離開。」

  聽了這話,今夏身板晃了晃。章懷遠心頭一緊,雙手扶住她,微微低著身,一字一字清楚地說:「我知道你心裡有疙瘩,我們有一輩子時間,有什麼化解不開的?」

  一輩子的時間去化解?

  時間真是良藥嗎。

  今夏不知,她平靜的闡述:「章懷遠,我們已經離婚了,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

  章懷遠也不怒,手心再一次輕輕覆上她小腹,嘴角也有了一絲笑意:「放開你不是不可以,把暮暮留下來?」

  今夏陡然一僵,心跳加快,這樣賴皮的章懷遠,她生氣又無奈。

  見她不說話,只是將自己牢牢地望著。章懷遠心思一動,問:「為什麼要放了你?你不知道嗎,我們結婚那天起,我們的牽絆再也不光是我們兩個人。」

  今夏心煩意亂,她都不知章懷遠怎麼察覺到她有離開的打算。說起來,一開始就沒有留下的打算,做出這個決定也並非一時衝動。商瑗出事後,她心尖上那根刺扎得更深。

  她輕輕閉上眼,眼睫毛輕輕顫抖。她深深喘了口氣,說:「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用你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們是要共度一生的人。」章懷遠輕輕碰上她顫抖的眉睫,「今夏,命運把我們捆綁在一起,我們就一起去面對好嗎。」

  「你說得都對,我確實想要離開。」今夏平靜地說。

  「我知道。」

  他一直都清楚,她離開之日起就沒有打算回來。

  過去種種,他沒辦法抹去,只能盡力在餘生裡,傾力確保她生活平靜,可最後,卻也因為他,她的生活更糟糕。他清楚,卻沒辦法放走她。

  今夏不知章懷遠從哪裡得知自己懷孕,自己也是昨天才確定。她靠著椅背,想起昨天回來章懷遠臉上的笑意,胸口好像被什麼割過似的。

  昨天他就知道了才那麼高興,他一直在等自己『坦白』嗎。

  今天他的手撫上她的小腹,聽他克制的提起暮暮。她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怕他發脾氣。她知道,他很生氣,最後他語氣只是重了一點,更多像是無可奈何。

  他對自己也無可奈何了嗎。

  她低不可聞輕輕一歎,手不自覺輕輕撫在小腹上。這裡再一次孕育了小生命,雖沒有第一次的驚慌忐忑,可心中那些不踏實,她不知道要怎麼排解。

  「好好的歎什麼氣。」章懷遠不知幾時來的,低著頭將她望著。

  今夏心煩,不想搭理他。

  章懷遠好像不在意,他笑著蹲下來,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蹭了蹭,說:「我想找個時間把這件事告訴爸媽。」

  「不要。」

  「不要?說說你的想法。」

  「章懷遠,我不想結婚。」

  「你想暮暮沒有家庭嗎。」

  「他有父母怎麼沒有家庭了?」今夏微惱。

  「我要給他一個健全的家,你明白我的是不是?」

  就此問題兩人爭執不下,誰也不肯讓一步。

  這一夜直到凌晨,章懷遠都還睡不著。他不是不想讓她,但只要退一步,再想進一步就更難了。

  他太瞭解盛今夏。

  他一直弄不明白,就這點小身子骨,為什麼就不懂得柔軟一點呢。

  他靠坐在床頭,微微低著眉,藉著微弱的光線凝睇她的眉眼。想起昨天吳江告訴他說,盛小姐去了醫院,約見婦產科某醫生。

  吳江告訴他這個消息時,他陪同兩位遠道而來的客戶在皇朝就餐。聽了消息,他直言說他太太身體不舒服。得到客戶的理解,他走得更輕鬆,一路直奔醫院婦產科,不想剛踏進去就聽吳江說她剛離開。雖然想見她,同時也想從醫生這裡確認。

  醫生恰好認得他,便一五一十把情況全給他說了。他保持高度愉悅的心情回到家,她臉上一點波瀾都沒有。

  他也不點破,想看看她什麼時候告訴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她坦白,他告訴自己,沒關係,他們的暮暮就在那裡,在她肚子裡,誰也搶不走。

  然而,一天二十四小時過去,檢驗報告靜靜的躺在梳妝台的抽屜裡,她一個下午都未歸。吳江說盛先生載著她駛向海邊。他一聽暗道不好,就要追上去,當坐上車時他又放棄了,直接撥打盛時今的電話。

  盛時今只說帶今夏去散心,章懷遠直接道出盛今夏的心裡的想法。盛時今聽了,沉默半晌才說:「我們要尊重她的決定。」

  章懷遠可沒有好氣度,他撂下狠話,還不忘加上一句份量級別的重頭炸彈。他說,如果你不想章暮暮一出生就沒有父親,你儘管由著她。

  盛時今又是沉默半晌,才說:「我會把她安全的交到你手上,但我還是那句話,尊重她的決定。」

  至於為什麼那麼肯定她要離開,章懷遠用力的按著額頭。她把簽證放在梳妝台的抽屜裡,她就那麼肯定他不會翻?還是她一點也不擔心他看到?

  他翻出簽證,差點就被撕碎了,要不是早明白她的心思,他怎又會在她回來時心平氣和的跟她談話?

  他輕輕的下床去,喝了一杯水,回來聽到她在夢中痛苦的呻吟。他怔了下,快步走到床邊,擰開燈,她眉毛緊緊地擰著,額角隱隱有些汗澤。

  章懷遠捏了捏她的臉,又怕出聲驚到她,自己躺回床上直接把她撈過來緊緊貼著自己。

  一貼近他,今夏已經醒過來了。

  她沒有動,也不睜眼,就這樣縮在他懷裡。章懷遠似察覺她醒了,輕聲說:「是不是夢到我了?」

  今夏不想他問得直接,心跳陡然加快,鼻息緊跟著加重。

  「跟我說說,我真有那麼可怕嗎,就連做夢也不肯放鬆一刻。」章懷遠稍微後傾,視線落在她頭頂上,沒聽到她的回答,他固執地問:「我真那麼可怕?」

  今夏不得不支起腦袋望向他。至於他的問題,今夏沒有回答,也沒有解釋她的夢境。

  章懷遠得不到她的答案,拍了下她的背說:「睡吧。」

  今夏重新躺下,翻轉了一個身背對著他。章懷遠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手環上來,貼著她的背。

  今夏回想了一下,無非是夢到了章懷遠不同意她離開,拿暮暮威脅她。也就那麼短短幾幕,她急了把手中的小包袱扔過去,撂下狠話說「朝朝暮暮都是你的了,你放了我吧。」

  他輕輕鬆鬆就接住了小包袱,微微低頭看了一眼對她說:「除非,你也是我的。」

  她覺得是一個機會,脫口而出:「章懷遠,我是你的,我們就可以兩清了?」

  他不置可否:「你試試。」

  她幾乎欣喜若狂,哪知一陣狂風捲來,漫天沙塵,章懷遠和他抱著的包袱不見了,只隱約傳來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她這才知道扔過去的包袱是章暮暮,她看不見前方,更看不到章懷遠,只奮足朝小孩哭鬧的地方奔去。哪知她剛邁一步,就跑進另一個空間裡,她看到章懷遠領著朝朝和暮暮在花園裡捉迷藏,她想起自己是來找暮暮的,急著奔過去,眼看要靠近了,又是一眨眼,父子三人又不見了。

  就在她回憶夢境覺得胸悶氣短時,章懷遠的手覆上她的腹部,低聲問:「睡了嗎,睡不著說說話?」

  今夏動了下,悶聲說:「你不睡我要睡。」

  「可你睡不著是不是?跟我說說你心裡的想法。」

  「我的想法很簡單,你知道,我不想再重複。」

  「我真不清楚,你實在太口是心非了。心裡明明想這樣,嘴上卻說著那樣。其實你是恨我的吧,你看,你明明恨我又否認說沒有。」

  「你非要大半夜談論這個話題?你知不知道,心情不好對孕婦影響很大?」今夏鬱鬱地說。

  「終於肯承認了?」

  「承認什麼?」

  章懷遠用手指輕輕抵著她小腹說:「我說過的今夏,我們撇不乾淨的,這輩子都別想撇乾淨了。」

  今夏再次想起那個夢境,真實的令她恐懼。她清楚自己放不下朝朝,如今……

  她又想起章雪嬌曾對她說的話,章雪嬌說:「你怕他不會愛上你,事實上是他也不可能愛上你。」

  她苦笑。那些人都在圍繞著愛的命題展開論戰,可愛情真就那麼重要嗎,沒有了他就活不下去了嗎。

  今夏想了很久,才問:「為什麼非要跟我復合?你有那麼多選擇,不是非我不可。」

  「你想聽實話還是謊話?」

  「對於謊話,我還是喜歡聽實話。」

  「為什麼?」

  「謊話也只能暫時騙騙自己,紙包不住火,遲早會露餡,還是實話好,雖然不中聽,但實用。」

  章懷遠瞧了她一眼。

  「你不說我也知道,我不符合情人的標準,也不符合妻子的標準,但我總是朝朝的母親。可章懷遠,我不好,你知道。」

  章懷遠臂一撈,說:「你確實不好,性格不好,對命運不會去抗爭,一味的承受。但還是可以塑造的,爆發力很強。但今夏,時運造就了我們,我們已經妥協過,結果雖然不盡人意,但我們都沒有去努力,那個結果是必然的。我不是說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我的責任重大。復合的話我說過很多遍,再說也就沒意義了。我只但願那些前事,都能隨時間的途遷沉澱下來。」

  今夏不說話,章懷遠也不再說話。漂亮話說再多,也不及一個實質意義上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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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9:55:35 |只看該作者
69、開始懂了1

  七月末,日子安定下來,盛父工作也有了調動,不知出於什麼考慮,今生跟念安的事,他鬆口了。   

  對這個結果,今夏不說不意外。這幾個月來,父親的態度擺在那裡,她認為等父親鬆口,至少要等個三年五載,不想才短短數月,他的態度就發生巨大轉變,很讓她意外。

  後來,她從念安那裡得知,父親那麼早答應,也是因為章懷遠做了工作。

  待父親鬆口,今生卻擺起譜來,今夏哭笑不得。父子兩人僵持不下,今夏也懶得管了。

  結婚一事上,念安不急,她更不好插手。時今也說,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折騰。

  今夏想,也對啊,折騰累了就該歇了吧。

  八月初,盛時今踏上新的征程。走之前,大家聚一起吃了一頓飯。念安沒有來,今夏知道,她是為了避開大哥時今。

  這樣的關係,就算沒有人點破,念安也是尷尬的吧。

  那晚,時今難得喝多了兩杯,就在他們吃飯的酒店開房休息。今夏放心不下,刷房卡進去。時今身上搭著一張毯子躺在沙發上,薄毯一半都擱在地上。今夏輕輕歎了口氣,這麼大的人,縮在一張小沙發上,這樣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她過去,重拾毯子輕輕蓋上去。時今立時醒來,看到她茫然了一陣,才問:「怎麼來了?」

  「不放心你。」

  「懷遠呢。」

  「他送二哥回去,二哥喝了不少。」

  「你怎麼不回去,我這裡沒事,就多喝了兩杯,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時今掀開毯子坐起來。

  「哥,找一個人做個伴吧。」

  時今笑了下:「你擔心你哥我生活不能自理?」

  今夏搖頭,她只是心疼。

  「一個人習慣了,也挺好的。說不准哪一天你就真有大嫂了。」

  「哥,那邊的氣候不好,風沙大,天氣乾燥,空氣質量也差。」

  時今認真將她望著,嘴角浮上淡淡的暖意。他笑:「你都哪兒聽來的?別的人都能生活,我就例外?今夏,我知道你擔心我,但請你放寬心,我會很好。聽話,別難過了,你這樣懷遠也會不好過。」

  「哥。」今夏驀地睜大眼,直直的將他望著。

  時今難得皺眉:「早點回去吧,不要讓他擔心。司機在嗎,不行的話讓懷遠來接你。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吧。」說著拿起手機看時間。

  「哥,你累不累?」今夏認認真真望著他。

  時今微微一怔,堅定的搖頭。

  累?這點辛苦算什麼。

  只要她慢慢好起來,累一點有什麼關係呢。

  唯一的遺憾便是從今往後,自己再也不能無忌無畏的關心她,因為他們是兄妹,永遠的兄妹。

  沒半刻鐘,章懷遠便來了。今夏不放心時今住酒店,時今笑說:「這麼晚一身臭熏熏,回去鐵定挨訓,還打擾媽的休息。」

  聽了時今這麼說,今夏只得點頭。

  她和章懷遠離開酒店,盛時今就站在寬闊的窗前,關上燈,拉開一個角落的簾幔,俯望整座城市的夜火闌珊。

  他給自己倒了一滿杯,酒是涼的,他一口喝下,喉嚨是辛辣的,連帶心也燙熱來。

  今夏讓他找一個伴,可她怎會知道他沒有找?他努力找過,結果不盡人意罷了。

  他想,這世上總會有那麼一個人,她就活在心裡,無人可以取代,更沒辦法去比較,也不願意拿出來分享,哪怕是心情都捨不得。

  即使那個人,只是一個奢侈的存在,但對他來講已經足夠了。

  他揚了揚眉,擱在桌上的手機一直在響,他看了一眼,顯示李雙雙。他沒有接,任它一直響下去。

  她一連撥了兩次,最後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他點開看了,李雙雙說,我要出國了,手續已經辦妥,原想走之前見你一面。你電話沒人接,我想你肯定不願意再見我。思來想去,見面了又如何呢,該說的都說過了。這也是你不願意接我電話的原因吧。也罷,那就這樣吧。盛時今,雖然我不想說你要幸福,但在這裡,我還是想祝福你,祝你幸福。

  他想打幾個字回復過去,卻最終他什麼都沒做。他知道,她不需要自己的虛情假意,他也不想耗費時間陪她虛情假意。他們都是看得明白的人,即便偶爾有迷糊的時候,也總會看清楚想明白。

  少許,有人敲門。他以為是今夏他們去而復還,起身去開門,不想門外站著念安。他愣了一下,立時恢復泰然,淡淡點頭說:「他不在。」

  「我找你。」

  時今不語。念安低頭,低聲說:「其實也不是刻意要找你,我來只想說一句話,謝謝你的寬容。」

  「你不需要寬容,念安,好好待今生,他會是你的歸宿。」時今誠懇地說,也不打算請她進房。

  「你都不請我喝一杯嗎。」

  「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他喝醉了。」時今淡淡地說。

  念安苦笑:「你根本就沒有失憶對不對?」

  「失憶?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瓜葛,但念安,好好珍惜眼前人。那些前塵往事,不管難忘的還是快樂的,都不值得你用現世安穩去賭一把。」時今很沉穩,念安那一句你根本沒有失憶對他毫無撼動力。

  「我以為我忘得了。」

  「沒有忘不了的人和事,關鍵是看你願不願意。念安,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請注意情緒,別傷自己和孩子,今生他值得你托付終身。」時今善意的提醒。

  念安頓時臉色變白。她清楚自己不是一個人,可她就想問一句,你還記得那個叫念安的人嗎。如今,什麼都不再重要了不是嗎,在跟今生在一起後,那些前塵往事早該隨雲煙而去。她這樣耿耿於懷,又是為了什麼。

  這樣放不開,是置自己陷入難看的境地,還是置他們兄弟之情而不顧?念安越想越心酸,低頭說:「我懂了。」

  盛時今深深看了她一眼說:「不早了,讓司機來接你吧,我喝了些酒,不能送你回去。」說著,他開始撥打號碼。

  「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謝謝你,時今大哥。」她深深望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時今沒有動,聽她遠去的腳步聲。這樣就好了吧,不管她是不是恨自己,他們終會幸福的。

  記得也好,忘了也罷,許自己自私一回,放開她,也放了自己。

  自己並不是豁達,她對今夏做的那件事,今日他仍舊耿耿於懷,卻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即使沒有那件事,即使不是章懷遠也會是別人。他知道,一早就知道,只不過心存一點念想罷了。

  而此刻的李雙雙,她跟梁紀坐在海邊,海浪一波高過一波。

  「我聽說念安跟盛今生在一起了。」李雙雙將石子往海裡扔去,拍了拍手,扭頭問。

  「今生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

  「你呢,遺憾嗎,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很快就會復婚,她又成了名符其實的章太太。」

  梁紀笑笑。遺憾是有的,他也曾信誓旦旦,只是最後在她堅決的態度中,在她混亂的生活裡,不願給她帶去困擾。

  在他意識到自己只會給她帶去困擾時,他主動消失在她的世界裡。他也不願意有人拿她為話題,他只想將她藏在心裡,哪怕得不到,只要藏在心裡就好了。不管她醜陋還是美好,在他這裡,都是無可替代的。即使將來再遇她人,她也是最特別存在的那一個。

  「梁先生,今天謝謝你送我來這裡。」李雙雙澀澀地說:「有時候,我挺不甘心,可又不想那個人把自己看得太輕,總是想做些事引起他的注意。很傻是不是?如果他在意你,又何須惶恐求之呢。你能告訴我,你怎麼做到這樣紋風不動的麼,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在另一個人的懷裡,你甘心嗎。」

  梁紀淡淡看了她一眼,半認真半開玩笑說:「喜歡一個人,可以將她放心裡,放回憶裡,不管放哪裡都一樣。但就是不想她為難,不想她困窘。簡單點說,喜歡不是佔有。至於你的那些心情,我沒辦法完全理解,但李小姐,如果你真想抓住一個男人,要麼你就得不離不棄待他,想他所想憂他所憂,要讓他覺得,你是最值得信賴的,即便有在大災難前,你也是不會離開他。要麼,你有足夠的資本,讓他對你停留。如果兩樣都做不到,又想得到更多,世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無怨無悔的付出,也只是一個理想的設想,現實不可能這樣。」

  「如果這輩子他都不會對你有感覺呢,甚至不知道你的喜歡。」

  「那就把不知道變為知道。」

  李雙雙苦笑。她望著波光粼粼的碧海,想起商瑗最後一次問她的情景。倘若那一天,她認認真真回答,商瑗是不是就不會走上這一條路?

  她曾無數次設想過,假如商瑗真嫁給章懷遠,當真就圓滿了?她不敢想像,商瑗嫁給章懷遠的情景,每次想起章懷遠,腦子出現的人從不是商瑗。她不知道是什麼心裡作祟,只要提起章太太,她想到的人居然只有盛今夏。這算不算先嫁為主?即使在她認知裡,商瑗才是最初的那個人,在她潛意識裡,章太太的頭銜永遠也不會是她?

  李雙雙想起商瑗的問話:「如果要留住章懷遠,什麼辦法最好?」

  她說了什麼呢,李雙雙難過的想,她只是說,其實你比我還要清楚,如果你們能成,他身邊空倉這一年,你連乘虛而入都不能。我不是說他對你沒感情,但他這個人原則性擺在那裡,就算你使盡手段也不盡然能如願以償。

  那些天,她自己也過得混亂,對商瑗的事沒往心裡去。當傳來她自殺的噩耗,李雙雙真不敢相信,她覺得一定是商瑗為了留住章懷遠而使出的手段。但她不信的事,眼睜睜發生了,這一次商瑗當真走了。

  梁紀站起來,看了看時間,說:「你不回去?我要回去了。」

  李雙雙抬頭望著他問:「人死了真會去到另一個天堂嗎。」

  「這我可不清楚,你還不回去?十點了。需要跟你家裡人說一聲?」

  她搖頭:「不需要,他們不會在乎。回去吧,我心情好多了,謝謝你。」

  梁紀意味深長瞧了她一眼。

  「梁先生,我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你們男人的擇偶標準是不是上得了廳堂入得廚房當得了小三?」

  聽了李雙雙的話,梁紀撲哧一下笑出聲,又深深瞧了她一眼,抬腳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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